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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袁維連忙借著上前開門時,提醒妹妹萊陽王駕臨之事。
「拾春,萊陽王現下在咱們屋裡。」他朝她使了個眼神。
突聞大哥這話,袁拾春楞了楞,接著瞅見他的眼神,她心頭一凜,大哥的意思是說,辜稹元來了?可他堂堂一個王爺,怎麼會來他們這裡?
她驚疑不定的走進屋裡,瞧見端坐在裡頭的人果然是辜稹元,抑下驚訝,她垂下臉,福身行禮。
「民女拜見王爺。」
「你起來,本王有話問你。」辜稹元命令道。
她起身,緩緩抬起臉,「不知王爺有何話要問民女?」
看清她的面容,辜稹元很意外,「你就是袁維的妹妹?」
見兩人都認出了她,袁拾春只得躬身道:「那日民女是迫於無奈,不得已才驚擾了王爺的座轎,還請王爺恕罪。」
那事當日放她離去時,他便沒打算追究,此時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辜稹元指著桌上的桂圓蛋糕質問她。
「本王問你,這些糕點你是打哪學來的?」
「有些是民女偷偷學著糕餅鋪子做的,有些是自個兒瞎做出來的。」她搬出這套說詞回答他。
她心忖也許是被他吃出了熟悉的味道,他才會特地過來問她這事,但她決定打死不說,既然他已娶了明惠為妃,那麼他們兩人之間便不會再有任何干係,今後各過各的。
「放肆,你膽敢滿嘴謊言欺騙本王,這些糕點豈是你自己能做出來的!」這些糕點的做法,都是明冬在異界學來的,哪裡會是她能會的。
被他一喝,袁拾春低垂眉眼,露出惶恐的表情,「王爺恕罪,這些糕點其實是民女在睡夢中,得一個仙女傳授給民女,因此事太過不可思議,故而民女才不敢據實稟告。」
辜稹元眼神陰沉的盯著她,「那仙女長得什麼模樣?」
「仙女自然長得美若天仙。」
「那仙女都教你做了些什麼?」他再問,嗓音冷得宛如要結凍。
「有這桂圓蛋糕、棗泥核桃糕、杏仁糖酥、鳳梨酥、花生芝麻糖……」
她話還未說完,辜稹元便震怒的扣住她的手腕,喝斥道:「你好大的膽子,還敢在本王面前說瞎話!」這些
左手手腕被他掐得快斷掉,袁拾春疼得抬起右手想扳開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你還不老實招來,這些糕點究竟都是跟誰學來的?」他厲色喝斥。
她掙扎不開,一時氣不過的脫口而出,「跟鬼啦!」接著惱怒的低下頭,不管不顧的忿忿咬住他的手,想逼他鬆手。
袁氏母子瞧見她竟敢對辜稹元如此無禮,嚇得倒抽了口涼氣,就連常四也有些驚訝,但更讓他驚訝的是,主子非但沒有勃然大怒,反倒像是被什麼震住似的,整個人怔楞的望住袁拾春。
嘴裡沁出一絲血腥味才讓氣昏頭的袁拾春回過神來,發現自個兒幹了什麼好事,她嚇得鬆開嘴,死了,她竟然咬了他,這下慘了。
「王、王爺我不是故意的……」她戰戰兢兢的想解釋。
「你方才咬了本王!」
他此時的眼神灼烈得駭人,她緊張得一時答不出話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他非但沒怪罪她,還向她提出一個令人驚訝的要求。
「你再咬本王一次。」這世上膽敢咬他的人只有明冬,那晚,他強行要了她,明冬朝著他又咬又打,她適才咬他,就依稀彷佛是明冬在咬他。
「蛤?」袁拾春整個人呈現驚呆狀。
「快咬!」辜稹元不耐的催促。
袁康氏驚惶的屈膝跪下,替女兒求情,「王爺,求您饒了拾春吧,她一年多前昏迷不醒,直到兩三個月前才醒來,腦子還有些糊塗,不是存心想冒犯您的。」
她這話讓辜稹元神色遽變,霍然站起身,「你說什麼,她一年多前昏迷不醒,直到兩三個月前才醒來?」
見他愀然變色,袁康氏驚恐的抖著嗓音回道:「民、民婦不敢欺騙王爺,確實如此,街坊鄰居都知道這事。」
辜稹元回頭,一把將袁拾春拽到跟前,語氣急切的問:「你老實告訴本王,這些糕點你究竟打哪學來的?」
「就是在民女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夢裡有人教我做那些糕點。」她打死不鬆口,依然這麼說。
辜稹元抬起她的臉,目不轉瞬的望向她那雙眼,那眼裡隱含著怨慰和委屈,就像當年,他強納她為妾時一樣。早在先前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發現了,只是當時沒多想。
他心緒澎湃的翻騰著,猶如巨風刮過掀起的海浪,「本王問你,「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詩句你是打哪聽來的?」她攔下他轎子那天,曾吟過這兩句詩,常四派人去查過,查無這兩句詩的出處,換言之,這兩句詩就如同他所想,應也是出自明冬所來的那個異界,就像她以前所說的那些故事一樣。
「也是我夢見的。」她以為他早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詩句。
「你夢見的那人……可是叫明冬?!」他兩眼緊緊盯著她。
「我不知道。」聽見他說出這個以前的名字,袁拾春垂下眼。
「王爺認錯人了。」她淡淡否認,此時再相認又能如何,他已娶了別人為妻。
為逼她承認,辜稹元說出證據,「你會所有明冬生前會做的糕點,你知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你還敢咬本王,這世上只有明冬才敢這麼大膽,你還不承認你就是明冬嗎?」
她會做那些糕點,知道那詩句,這表示她擁有明冬的記憶,能擁有明冬的記憶,除了明冬還有誰,可他不明白她為何不肯承認?急著想與她相認的心情,像烈火烹油般熾燙。
聞言,常四震驚的望住袁拾春。
袁氏母子也為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她死咬著不認,「民女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麼?那些糕點是民女得夢中仙女所教,那兩句詩也一樣。」
見她堅持不肯承認自己就是明冬,辜稹元驀地抓起她的手,先是狠狠咬了一口,再舔著她的手指。
她嚇了一跳,想把手指抽回卻不得,羞惱得脫口而出,「辜稹元,你是狗嗎,怎麼又咬人又舔人?」
他鬆開嘴,但仍牢牢的攢著她的手不放,兩眼緊緊盯住她,「你還不承認你是明冬,這世上膽敢直呼本王名諱,還罵本王是狗,就只有明冬。」一模一樣的話,在他還是九皇子時她便說過了。
「我……」在他咄咄的逼視下,她也想起那年她為他烤了一個蛋糕,剝了一塊喂他時,他便曾像剛才那般,先咬了她的手,再舔吮她的手指,而當時她罵的,就是適才罵他的那幾句話。
他不讓她再否認,斬釘截鐵道:「你就是明冬!」這次他相信他絕不會再認錯人,滔天的喜悅撞擊著他的胸口。
「啊,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王妃非要殺死拾春的理由!」一直在門外偷聽的蘇越脫口而出。
他命令手下把李賢和那些地痞流氓送走後,便帶著周隨過來袁家,哪裡曉得他們一到,就瞧見萊陽王在屋裡頭,還來不及驚訝是什麼事把這尊大神給刮來袁家,接著就看見拾春咬了萊陽王。
他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接著聽見的事更讓他一時沒忍住心中所想,脫口說了出來。
哎呀,知道了這個驚人的秘密,他會不會被萊陽王給滅口?
聽見蘇越的話,辜稹元霍地看向他,臉色兇狠,「你說什麼,誰想殺她?!」
那凶戾的眼神令蘇越感到危險,頸後寒毛直豎,連忙說出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先前一再有人派殺手來暗殺拾春姑娘,我受我家小妹所托,派人來保護她,拾春姑娘這才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末了,他不忘再提了下自個兒的功勞,「對了,就在方才,拾春姑娘的前未婚夫還被人買通,想謀害她,也是我機警救了拾春姑娘。」
他這番話裡,透露出了兩件令辜稹元驚怒的事,她竟有未婚夫,還有,竟有人想殺死她。
「你方才說是誰想殺她?」適才他沒聽清楚蘇越說的人是誰。
蘇越也不直接說出來,刻意扯了幾個人的名字,想讓他自己去猜,「是陶真聽了顧永順的指使,買通李賢,要謀害拾春姑娘。」
辜稹元震怒,「陶真!他好大的狗膽,膽敢對本王的明冬下手!還有這顧永順是誰?」他一時忘了這顧永順正是他的大舅子。
「王爺,顧永順是王妃的兄長。」一旁的常四出聲提醒他,剛才蘇越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當下便明白,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顧明惠。倘若這袁姑娘真是明冬夫人,那麼顧明惠就有殺她滅口的動機了。
一個是沒有明冬夫人生前的記憶,只知道她一些生活習慣和喜好;一個則是擁有明冬夫人記憶的人,哪個才是真正的明冬夫人,一目了然。
只是也不知這顧明惠是怎麼發現袁姑娘就是明冬夫人,以及她先前又是如何得知王爺在尋找明冬夫人的事,而借機冒充。
「是她!」辜稹元盛怒中,一掌拍向桌幾,擺在上頭的茶水和糕點,跟著被拍垮的桌面而摔了下去,「顧明惠,你先欺騙了本王,還想殺害明冬,我饒不了你!」袁拾春就是明冬,那麼欲買兇殺她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已不問自明。
思及這兩三個月來遭她矇騙,對她百般的呵寵,他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常四,去給本王把那個賤婦給拖來!」辜稹元話剛出口便接著想起,不論如何,這顧明惠總是明冬的妹妹,不好當著她的面處死她妹妹,因此再改口道:「等等,這事等本王回去再收拾她。」
蘇越見事情已水落石出,心忖是否該趁機溜之大吉,但又禁不住好奇,想繼續把這場好戲看完,且他此時心中也委實好奇極了,這袁拾春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變成了明冬夫人?
不止他,這一番變故也讓袁氏母子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為何女兒會被萊陽王當成了他的明冬夫人?
袁拾春默默站在一旁,也有些迷惑不解,辜稹元迎娶明惠為妃,不是因為與她情投意合嗎?怎麼聽起來像是另有原因。
她輕蹙著眉思索著,下一瞬,陡然落進一個寬厚的懷抱裡,被一雙手給緊緊的摟抱住,熱燙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因激動而略顯瘡啞的嗓音透著一絲埋怨。
「明冬,你既然回來了,為何不來找本王,讓本王被明惠那賤婦給欺騙了這麼久!」
「你不是娶她為王妃了?」
「本王以為她是你,才娶她為妃。」此時的辜稹元沒了方才的暴怒,話裡帶著委屈。
「你目盲嗎,她哪點像我?」袁拾春忍不住翻白眼,明惠長得可比明冬美多了。
「她端茶時跟你以前一樣,第四指總是僵硬的彎曲著,還有她也喜歡吃蛋羹、筍絲、絲瓜、木耳和花茶。」
「她當年跟在我身邊一年多,記得這些事有什麼難的,況且當年我那根手指的指骨是因為被打斷後長歪了,沒辦法像其他的手指一樣靈活,才會那樣僵硬,她的手指也曾被打斷過嗎?」為了證明給他看,她抬起手握起拳頭,「你看,現在我的手指好好的,伸縮自如,沒必要再那樣端茶。」
看著她握拳的手,辜稹元臉色難看,他竟然沒想到這點,那顧明惠的手指好端端的,壓根就不該那般僵硬,分明是刻意裝出來。
聞言,就連常四也頓時僵住,他也沒想到這點。
再看向袁拾春時,辜稹元臉上的感情濃烈得似要滿溢而出,不管如何,他的明冬找回來了,他抬起手把她握拳的手給包了起來。
「我這不是一時糊塗了嗎,陶真利用《鏡光寶鑒》裡記載的術法,為本王推算後,告訴本王,你就在我身邊不遠,那女人突然回王府來,還自稱因為回鄉時摔了一跤,因此不記得以前的事,本王便誤以為她就是你,當年那個明冬,不也是因為在宮裡被容貴妃杖打得沒氣了,所以你才變成她不是嗎?」正因為這個理由,他才會被顧明惠給矇騙了。
他將她牢牢的鎖在懷裡,分別一年多,他有滿腹的話想對她傾吐,「當年你走後,本王以為再也見不到你,聽到這裡,袁拾春眼裡溢滿了淚,她原先以為他早忘了她,因此才娶了明惠,不知他竟為她做了這麼多,甚至還想去找她。
「那個人是誰?」原來這世上也有人跟她一樣,來自異界。
「她是一個商人的妻子,你若想見她,日後本王再帶你去。」輕蹭著她的臉,抱著懷裡的人,辜稹元覺得空虛的心終於再度被填滿了。「以後不要再離開本王了,本王害怕會再也找不到你。」
「不會了、不會了,以後我哪裡都不去……」她被他所說的話感動得淚濕衣襟。他沒有負她,不枉她為他放棄了回去的機會。
她也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她發現此時身旁尚有不少「閒雜人等」在看著他們,她抹抹淚,拽著辜稹元的手,將他領到袁氏母子面前,為他介紹。
「王爺,這是我現在的娘和大哥,自我蘇醒後,他們一直對我很照顧。」
辜稹元頷首,喊了聲,「岳母,大舅子。」善待明冬的人,他也會善待他們。
這一叫,把袁氏母子給驚得差點嚇破膽。
「這這這拾春,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他們竟多出萊陽王這個女婿來了。
「這事有點複雜,稍晚我再跟娘和大哥解釋。」袁拾春面露一抹歉疚,雖然是因這副肉身裡的魂魄不在,她才能佔據這具身子,但冒充袁家的女兒,總讓她有些愧疚。
她接著指向蘇越和周隨,「這是蘇家三少爺和周公子,這段時間多虧他們,我才沒被殺死。」
蘇越連忙表態,「王爺請放心,我這人最大的長處就是守口如瓶,不該說的絕不會洩漏一個字。」
「明冬,跟本王回去吧。」好不容易與她相認,辜稹元想將她帶回去,他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她說。
她神色鄭重的表示,「王爺,明冬已死,我現在叫袁拾春。」
「好,你愛叫拾春,那就叫拾春吧。」他寵溺的道。
她接著再說:「王爺先回去吧,我有話要對娘和大哥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她總要對袁氏母子交代清楚。
見她不打算跟他回去,辜稹元不快的拉下臉來,「既然你不走,那本王也留下來。」
袁拾春只得耐著性子溫言軟語的哄著他,「王爺,我現在是袁家的女兒,您要讓我用什麼身份跟您回去?何況您不是還有事情要處理嗎,您不如先回去把該處理的事情給處理好,反正我會留在袁家,哪裡都不去,王爺想見我時,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辜稹元聽出她言下之意是說,她此時沒名沒分,不方便隨他回去,頓時心中不悅,倘若不是顧明惠欺騙了他,他便不會這麼晚才與她相認,不禁對顧明惠再恨上幾分。
她不願跟他回去,這次他也不敢再強迫她,等回府處理完顧明惠後,他會馬上給她一個名分,讓她能名正言順的回到萊陽王府。
「好,等本王回去處理完事情,便來接你。」
送走辜稹元,袁拾春望向袁氏母子,徐徐出聲,「我知道你們一定有滿腹的疑問想問我,在此之前,請先容屋裡的袁氏母子,蘇越、周隨全都看向她,等著她解開他們心中的謎團。
袁拾春話說從頭,「當年王爺還是九皇子,他因衝撞了容貴妃,被先皇幽禁半年,當時伺候他的那些宮女太監被容貴妃遷怒,幾乎全被杖打至死,活下來的人只有三個,不,正確的說只有兩個,就是常四和趙魁……那時那個叫明冬的小宮女也已斷了氣……」她緩緩訴說當年她穿越過來的經過。
幾人聽得驚異的瞠大了眼。
「……我看見王爺為我的死癲狂,遂決定放棄回去的機會,那位貓大仙成全了我,他推算出有具肉體內已沒了魂魄,遂施法將我的魂魄安置到那具身子裡。」
接下來她未說的事,袁家母子也已明白,之後,她便變成袁拾春蘇醒過來。
怪不得原本任性的女兒,醒來後會變得孝順懂事,怪不得她開始會做他們從不曾見過、嘗過的糕點,對這些,他們心裡不是沒有疑惑,但他們從未想過會有這般離奇、不可思議的事,因此也沒去深究。
如今真相大白,袁氏母子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喜該怨。
袁拾春輕輕握住兩人的手,誠懇的接著再說:「娘、大哥,這些日子來你們對我的關愛和照顧,讓我真心把你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我每次叫你們娘和大哥時,都是發自真心實意的,希望你們不會怨我佔據了你們的女兒和妹妹的身子。」
她的誠意打動了袁氏母子,袁康氏反手緊握住她的手,眼眶中閃過一抹淚光,「傻孩子,你能成為我的女兒,是我的榮幸,我真的女兒都沒像你這麼孝順過我。」
袁維也牢牢握住她的手,動容道:「娘說的沒錯,既然老天爺讓你變成了拾春,那麼你就永遠都是我妹妹。」
蘇越聽了一耳朵的秘密,再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坦誠相待,拍了拍周隨的肩,含著笑意走了出去。
「想不到除了咱們這世界,竟還有別的世界,這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今天真是大大開了眼界。」來到外頭,他感歎道。
「三少,有件事我要同你說——」周隨才剛開口,就瞧見蘇越一臉驚異的看向他。
「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也是異界之人?!」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想同你說,當初我為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答應跟隨你七年,如今這期限,再過兩個月就要到了。」
「噫,這麼快嗎?哎呀,這樣一來,本少爺身邊可就缺了個武林高手的跟班。」
在他眼裡他只是個跟班?周隨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浮現一抹青筋。
蘇越似是渾然沒發現自個兒的話惹到他了,興匆匆接著說:「要不這樣吧,你不當我的跟班,就來給我打下手,梟首閣副閣主給你當,你看怎麼樣?」
周隨賞他一記冷眼,不發一語,扭頭就走。
「哎,周隨,你倒是回個話呀。」蘇越追了過去,俊秀斯文的臉龐帶著狐狸般的笑意。
「王爺回來了。」顧明惠有些意外他竟會提早回來,但仍滿臉欣喜的迎了上去。
不過回應她的不再是他寬厚的懷抱,而是充滿暴怒的一巴掌。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將她打得摔跌在地,嘴角流出血紅,她滿眼驚愕的望住他。
「王爺?!」她接著發現,他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溫柔呵寵,而是兇暴狠戾得彷佛要噬人。
「本王問你,你可知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兩句詩?」
「我不記得了。」她淚盈於睫,泫然欲泣道:「難道王爺是因為妾身仍記不起以前的事,所以才發怒打妾身嗎?」
辜稹元見她還在這般作態,憎厭的再朝她狠踹一腳,生生把她的身子給踹得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她趴在地上嘔著血,對他突然的轉變又怒又驚,不明白為何曾有的百般眷寵,竟會一夕之間蕩然無存,她不甘的十指揠抓著地面,撐著疼痛的身子,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泣問:「王爺!妾身做錯了什麼?」
「你所犯下的罪,即使本王把你千刀萬剮,都消不了本王心頭的怒火。」宛如冰霜似的嗓音,透著他掩不住的恨意。
他那恨意彷佛化成森森利劍一把把的刺向她,令顧明惠心中駭然,霎時間她明白了,臉色瞬間慘白,他之所以從先前那般溫柔呵寵,變得這麼殘酷無情,只可能是一個原因——
她冒充明冬的事敗露了!
看見他眼中那濃烈得猶如要化為實質的殺意,她驚恐的連連退後,想要逃走。
可他壓根不給她機會,「看來你已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大罪!」毫無溫度的冰冷嗓音,挾著森然的暴戾之氣。
她驚嚇得雙腿發軟再也站不住,整個人跪到地上,仍試圖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不是我要冒充明冬姊姊,
是王爺自個兒認錯了人,怪不得我!」
見她竟把事情怪到他頭上,辜稹元神色冷鷥,「本王自個兒認錯了人?常四,把東西給她看。」
「是。」常四將手上包在布巾裡血淋淋的首級取出來,扔到她面前。
顧明惠垂目一看,見竟是一顆人頭,驚嚇得尖叫出聲,「啊——」緊接著發現那竟是陶真的首級,嚇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陶真竟敢把本王的事洩漏給你,還幫著你買凶一再行刺明冬,這就是他的下場!」辜稹元冷酷的面容,此時陰狠得似是修羅。
回王府的途中,他先去收拾了陶真。
當時陶真蔔算到了自己的死劫,想要逃走,被常四給抓了回來,死前已親口招認,是他不小心將先前他欲尋找明冬之事告訴顧明惠,因此才會受她脅迫,不得不幫著她買凶暗殺袁拾春。
顧明惠絕望的跌坐在地。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倘若你只是冒充明冬,本王或許可以看在明冬的分上,免你一死,但該死的,你竟然一再派人去殺她!當年明冬對你這個妹妹可是照顧有加,你就是這麼報答她的?!」辜稹元每一句的指責,都像刀刃一樣尖銳的刺向她。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我從陶叔那裡得知王爺要找姊姊,我以為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她早就死了,怎麼可能再複生,直到那天,在酒樓裡嘗到那塊棗泥核桃糕,那味道竟與她生前所做一模一樣,我嚇到了,終於相信也許她是真的複生了,後來,我害怕自己冒充她的事被王爺知道,所以才會……」顧明惠哭喊的認錯,「王爺,我知道錯了,一夜夫妻百日恩,求您看在明惠這段日子的伺候——」
辜稹元恨聲打斷她的話,「你還有臉跟本王提夫妻,本王想娶的從來就只有明冬,而不是你!常四,把她押下去,她派人刺殺明冬幾次,就給本王割下幾塊肉來,沒割完不准她死!」
聽見他這般殘酷的話,顧明惠駭然的震住,他是要她活生生痛死!
她滿眼怨毒的看向辜稹元,下一瞬,她絕然的一頭撞向一旁的柱子,寧願自絕,也不活著受那罪。
她頭骨登時撞得碎裂,殷紅的鮮血染紅柱子,整個人緩緩倒臥在血泊中,瞠瞪著的雙眼,充滿了怨恨不甘……
她只不過是想要像明冬姊姊一樣,也備受王爺的呵寵……她只是想嘗嘗那種滋味……誰知一嘗就上了癮,再也容不了人來奪走……
顧明惠一死,辜稹元隨即進宮面聖。
「稹元,是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來見朕?」辜擎元本已準備用晚膳,聽見內侍通傳他有重要的事求見,這才延後用膳,先接見了胞弟。
「皇兄,我找到明冬了!」輕快的嗓音帶著濃烈的歡喜之情。
辜擎元沒好氣的沉下臉來,「這事你不是早就告訴過朕了,還娶了那顧明惠為妃嗎?」他打擾他用膳,為的就是這事?
「那賤人不是明冬,她欺騙了我,拾春才是真正的明冬!」提起這件事時,辜稹元的神情仍有些怒氣。
辜擎元皺起眉頭,「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又多出一個拾春來?你不會又認錯人了吧?」
「這回絕不會了,拾春真的是明冬,她擁有明冬的所有記憶,她就是明冬!皇兄,你先前說的沒錯,沒有明冬記憶的人,又怎麼會是明冬呢,先前都是顧明惠欺騙愚弄了臣弟。」終於與真的明冬相認,辜稹元胸口的喜
辜擎元聽得驚奇不已,「這麼說這袁拾春真的是明冬?」
「沒錯,皇兄,臣弟要迎娶她為王妃。」
「你不久前才娶了顧明惠為妃。」辜擎元提醒他這件事。
「那賤人死了!」
「她死了?你把她給殺了?」
「是她心知難逃一死,所以自個兒撞柱而死,讓她這麼死,真是太便宜她了,我本來打算讓常四將她帶下去,活活剮了她的肉。」
聽胞弟說出這番兇殘的話來,辜擎元頭痛的扶額,才娶了沒多久的王妃,就這樣給他弄死,這百姓會怎麼看待這件事?他名聲本就不好,這會兒怕是連言官都要進言參他一筆。
「你真是讓朕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你才大婚不久,這王妃就死了,你說百姓會怎麼在背後議論這事?」
「他們怎麼議論,臣弟不在乎,終於找到真正的明冬,臣弟要娶她為妻。」辜稹元執著道。
「你呀,怎麼淨是給朕出難題、找麻煩!」
辜稹元屈膝朝他跪下,生平第一次對他軟言央求,「皇兄,臣弟這生只要她一個,求皇兄成全。」
「你、你——」辜擎元想狠狠痛斥他一頓,但見他對明冬癡情一片,也不忍再苛責,無奈的歎息一聲,「你明日把她帶進宮來,朕要親自確認她是否真是明冬。」為了不讓胞弟再錯認,這回他要親自試探對方。
已得知前因後果的袁氏母子見他來了,明白分開一年多的兩人,定是有許多話想說,非常識趣的自動回避。
「王爺怎麼這麼快又來了?」袁拾春料到他會再來,只是沒料到他會來得這麼快。分別一年多,看著眼前那張俊美的面容,往日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她的眼神柔得似水,胸口一片熱燙。
他迫不及待告訴她,「我方才進宮告訴皇兄,我要娶你為妻。」以後她就能名正言順的留在他身邊,再也不能離開他。
「你把我的事告訴皇上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急不可待的去見了皇上。
「沒錯。」
「那皇上怎麼說?」
「皇兄讓我明天帶你進宮。」他將她攬入懷裡,「拾春,等皇兄見了你,咱們就成親,以後你就是我的王妃,從此再也不准離開。」
「那明惠呢?」她抬起眼望向他。
「她自盡死了。」他刻意隱下顧明惠是被他逼得不得不自盡而死的事。
聞言,她輕輕歎息一聲,明惠的死全是她咎由自取,倘若她先前不一再找人來殺她,也許如今還能活著,是她把事情做得太絕,才把自己送上了死路,只是她很納悶,明惠究竟是怎麼認出她的。
「明惠為何知道我就是明冬?」
「先前我誤認她是你,曾帶她去春餘酒樓用飯,她在那裡嘗到你送去寄賣的棗泥核桃糕,因而對你心生懷
「我想起來了,你與她大婚前幾日,我曾在蘇府見過她,她嘗了我做的糕點,問我是在哪裡學來的,怕是在那時就已確定我是明冬。」當時明惠面不改色,那心思蔵得極深。
「她已伏罪,今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思及因誤認顧明惠是明冬而迎娶的事,辜稹元十分懊惱。
聽出他話裡的一絲惱意,她兩手摟著他的腰,將臉靠在他肩上,不再提明惠的事,笑睇著他,提了個要求,「等王爺有空,帶我去見見我的老鄉。」知道有人與她一樣來自異界,她忍不住想見見對方。
他抬手輕撫著她的臉,即使她換了容顏,卻仍如從前那般能勾動他的心,教他為她癡狂,只因這副身子裡的魂魄是她,他頷首答應,然後對她說了句話——
「唉漏服油。」
那四個音他念得不標準,卻讓袁拾春神色震動,她接著展顏而笑,也回道:「I love you。」
我愛你,謝謝你找到了我,讓我能再拾回這段愛。她默默在心裡說著。
這一晚,兩人捨不得睡,相擁一夜,互訴著分別一年多的相思之情。
翌日,早朝過後,辜稹元帶著袁拾春走進禦書房。
端坐在禦案後的辜擎元,目光銳利的打量著袁拾春。
「民女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袁拾春依禮俯身跪拜在地。
「起來吧。」辜擎元見她這禮行得絲毫不差,舉止之間也從容不迫,確實不像一般不知規矩的百姓。
「謝皇上。」袁拾春站起身,神色鎮定,抬起臉微笑的面向皇帝。
「袁拾春,朕有話問你。」他召她進宮,不只是為了看她,更是為了要考校她,倘若她通不過他的考校,他不會承認她是明冬,也不會再為稹元賜婚,皇帝賜婚可不是兒戲,能一而再再而三。
「皇上請問。」袁拾春不卑不亢的頷首。當從辜稹元那裡得知,皇上要見她,她心裡便明白,他這是想親自試探她是否真是明冬。
「當年明冬曾說過三個謀士的故事,是哪三個?」當初正是因為聽了她所說的這三個謀士的故事,在當年季長歡找上他時,他才會重用他,而後在奪位之爭上,便是靠著季長歡為他出謀劃策,最後他才得以登基稱帝。
「是張良、孔明和劉伯溫。」
見她竟一字不誤的答了出來,辜擎元暗自點頭,接著再問:「明冬曾說過,要如何才能讓百姓不造反、不作亂?」
「首先要讓百姓能吃得飽,有衣穿,有錢花,有屋住。」
「你果然是明冬!」辜擎元面露驚喜之色,起身走到她面前,好奇的問:「你快跟朕說說,你究竟是怎麼複生的?」
袁拾春只好將昨天告訴袁氏母子的那番話再說了遍,辜稹元也在一旁仔細傾聽著她的遭遇。當她說到她為了他放棄回去的機會,選擇留下時,又欣喜又感動的緊握住她的手。
「……所以我再也不能回去,以後將在這裡終老一生。」
「袁拾春,跪下接旨。」辜擎元突然端起臉來。
她楞了楞,聽命跪下,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查,袁拾春品性高潔,事母至孝,足為天下楷模,朕恩准萊陽王擇日迎娶袁拾春為妃。」
聽見皇帝親降諭旨,袁拾春驚訝的望向他。
袁稹元也驚喜的跪了下來,「多謝皇兄賜婚。」
辜擎元含笑的囑咐兩人幾句,「你們倆幾經波折,總算能再廝守,往後要互相扶持、不離不棄,知道嗎?」
「臣弟遵旨。」辜稹元欣然領命。
「民女遵旨。」袁拾春也微笑領命。
萊陽王府對外宣稱,顧明惠得了急症,暴斃而亡。
兩個月後,萊陽王府再傳出喜事,而萊陽王這次要再迎娶的王妃竟又是蘇國公新認的一位元義女,這消息一傳出,引起滿京城議論紛紛。
「這萊陽王是怎麼回事,前王妃才逝世不久,他竟又要成親了!」
「離奇的是,他這回要娶的竟然又是蘇國公認下的義女。」
「最奇的是,他認的義女竟先後都被萊陽王給看上了。」
「我聽說蘇國公這回所認的義女,也同樣是平民出身,她與蘇國公的掌上明珠蘇小姐交好,做了一手好糕點,連蘇國公都愛吃,這才認她為義女,後來萊陽王無意間嘗了她做的糕點,據說與他那已故的寵妾所做的糕點味道頗為相像,約莫是因此想起了他那早逝的寵妾,才納她為妃。」
酒肆飯館中,萊陽王要再娶妃之事,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大婚這日,比起上回迎娶顧明惠時更加盛大的迎親隊伍,在鑼鈸喜樂和炮竹聲中來到袁家。
整個永平坊,被浩浩蕩蕩的迎親人員給擠得水泄不通。上百名的侍衛和琴師樂手整齊的排成兩列,在外頭等候。
辜稹元從披掛著彩綢的白馬上翻身下馬,俊美的臉龐上,嘴角高高揚起,眼眸裡的光彩亮如星辰,舉步跨過門檻,步入袁家,要來迎接他的新娘。
喜婆牽著新娘子的手,正在拜別母親和兄長。
袁康氏含淚依依不捨的對她殷殷囑咐,而看著即將出嫁的妹妹,袁維眼裡也閃著淚光。
「拾春,你記著,咱們袁家永遠都是你的娘家,以後但凡有什麼事,都可以回來找娘和大哥。」他明白依萊陽王對拾春的愛寵,必不會委屈了拾春,但還是忍不想告訴她,他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多謝娘、大哥。」他們的話讓她心裡盈滿感動。
辜稹元走過來,從喜婆的手裡接過她的手,朝袁氏母子承諾。
「岳母、大舅子放心,今後本王必不會讓她受一絲委屈。」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她,他要讓她往後的日子都充滿歡喜,不會後悔為他留下來。
袁康氏和袁維輕輕點頭,接著一塊送新人走出袁家大門。
辜稹元緊握著袁拾春的手,袁拾春踩著輕盈的腳步跟在他身邊,紅色蓋頭下的她,那張清秀的臉龐,輕輕彎起的眉眼,漾著燦亮的笑意。
兩人交握的手,彷佛在彼此承諾著,此後的人生路上,將攜手同行。
早晨甫下過雨的天空,兩道彎彎的虹霓,高掛在湛藍的天空中,宛如也在為這對新人獻上祝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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