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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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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大智若愚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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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 02:09: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兩道聖旨

  「你……你們這些孩子,居然喝得醉醺醺地回府,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個兒是姑娘家,醉成這樣成何體統,我是這麼教你們的嗎?一個個都成了醉貓……」還打酒嗝,真是……喝高了。」

  看到小女兒死魚一條似的被丫鬟扶下馬車,車上還有二房同樣醉得不省人事的表小姐,興武侯爺趙漢陽頓時感到頭痛異常,他怎麼養出這麼不長進的女兒,自己醉倒了不說還拖著一個,兩個小姑娘一身臭氣熏天的酒氣,熏得叫人受不了。

  還有秦若妍那張臉是發生什麼事,被板凳砸了嗎?要不是攙扶她的丫頭一聲一聲小姐的叫,他還真認不出人。

  為免給府裡招禍,他二話不說的將人送回二房,又不是他家的女兒,沒必要費心照料。

  這位外表正直的侯爺也有陰私的一面,他特別護短,把女兒寵得無邊,不是自個兒的兒女他管他們死活,不要來帶壞自家的孩子就好,他最看不慣攀附權貴的小人。

  秦若妍在他眼中便是那個小人,明明是和二房弟妹有親,卻老是往他們府裡跑,趕也趕不走,說也說不聽,真把自己也當成侯府千金了,使喚起東院的僕婢相當順手,從不跟主家客氣。

  他早就對此女很不耐煩,鳩占鵲巢地逼得女兒老是要躲她,連自己府中也待不了,他是看得既急且氣。

  偏偏他身為大男人,不好出面趕人,只好讓女兒跑到父親那兒去求救,鎖起兩府相通的院門,這才消停了幾日。

  沒想到,她又來了。

  「爹呀!我沒喝酒。」不能連她一起罵上癮,趙若瑾秋水般的眸子眨呀眨,好不無辜。

  看到女兒令人心軟到不行的小眼神,趙漢陽板著臉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妻子,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沒喝酒就能推卸責任嗎?好歹你是姊姊,要照顧弟弟妹妹,不能由著他們使壞,一有錯處要立刻導正……」

  「弟弟沒去。」只有妹妹。

  訓人訓得正起勁的侯爺嘴角一抖,虎眼一瞪,「還敢頂嘴,是不是想挨家法?爹說著你只有聽的分,哪有你開口的餘地,做錯了就是做錯了,要勇於認錯……」

  他使著眼神讓女兒配合。

  趙若瑾從善如流的「孝順」道:「是,爹,我錯了,不該沒看緊妹妹,讓她為讓酒樓賺點酒水錢而拚命喝酒,她也是為了照顧自家生意,以後我會讓她少喝點,別過量。」

  「嗯!知錯能改才是大家千金的作為,咱們不學小門小戶的小家子氣,要知道你們一走出去,代表的是興武

  侯府,別人看得是你的品性,而不是你爹是誰,爹娘護不住你們一輩子。」說著說著,他都鼻酸了,兒大不由人,女大要嫁人。

  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呀!要變成別人家的了,想想心就酸,靜王那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娶到他女兒。

  「我曉得了,爹,是女兒的錯,我可以去吃飯了嗎?我肚子好餓……」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行。

  聞言,他又一瞪眼,「你不是剛從酒樓吃得酒足飯飽回來,爹還沒你有福氣,只能啃沙吃土喝風水。」有得吃的人還敢喊餓,太不象話了。

  「可是酒樓的飯菜很難吃,吞都吞不下去,還不如我院子小廚房弄出的家常菜,我沒吃幾口,現在餓壞了。」她做做樣子夾幾筷子就停箸了,不想委屈自己的腸胃。

  嘴很刁的趙若瑾喜食美食,除非真沒辦法了否則不肯屈就,酒樓大廚料理不出她所要的味道,她索性餓著肚子回府,打算叫廚藝不差的溫香熬個地瓜粥,夜裡不能吃多,會胖。

  地瓜排毒,比燕窩好。一聽她捨棄上好的燕窩不用,反而堅持要用地瓜,丫頭們的表情怪異,百思不解她為何獨好農家喂豬吃的豬食,除了過不下去的百姓才會拿來當主食。

  「瑜兒開的酒樓皈菜不行?」真有那麼糟糕?

  趙漢陽眉頭僅皺一下,並未在意,妻子的嫁妝鋪子讓女兒玩一玩無妨,侯府的產業多,不差她那一點銀子。

  「何止不行,簡直爛透了,我都要吐給她看了,妹妹只是好面子,她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還是快把酒樓收回來,別害了她。」人一有了依恃就想得多,一不小心做出錯事。

  父女兩個同時看向酒樓鋪子的真正主子,眼皮子抬都不抬的徐氏雙目微垂,手捧著溫茶細細品嘗。

  「咳!夫人,你意下如何?」夫人呀!別故作平靜了,為夫曉得你內心正萬馬奔騰,塵揚三千里。

  徐氏抬起眉,輕瞟一眼。「我腋下不怎麼樣。」

  聞言,他乾笑,不自在地撫撫剛修短的鬍子。「夫人,我跟你提東,你怎跟我說西,還打趣呢!」

  「你覺得有趣?」

  她的話語很輕,趙漢陽卻聽得冒出一頭冷汗。

  「不有趣、不有趣,甚是嚴重,二丫頭太胡來了,回頭為夫說說她,你可別氣壞了身子。」唉!夫威難振,他這夫人平時很好相處,端正大方,淑良有禮,只要不涉及她兒女,要是誰敢說趙家子女不是,她比千軍萬馬還難對付,一人能平萬里。

  「只有二丫頭?」這對父女在搞什麼鬼她豈會看不懂,合起來糊弄她一人,真當她是萬事不知的內宅婦人。

  趙漢陽看了看大女兒,露出要她自求多福的神情,「呃,不就喝了點小酒,還不到罪大惡極的地步,咱們也年輕過,別把小兒女的傻狀看得太嚴重,瑰麗少年陌上走呀!」

  當年他為了求娶妻子也做了不少傻事,還被丈人潑過水,罵過無恥武夫,差點讓人折了腿骨。

  想起年輕時的少年膽氣,自己都覺得好笑,若再年長幾歲,他肯定做不出來,臉皮變薄了。

  「你認為我是為了她們到酒樓喝酒的事嗎?」男人的腦袋只有碗口大,裝的是飯粒。

  「難道不是?」他一臉困惑。

  當然不是,老爹你的腦容量其實不到一盎司吧!虧你和娘做夫妻快二十年了,居然不曉得她為何生惱。

  不愧是母女,想法一致,趙若瑾鄙夷親爹的智商。

  徐氏一見丈夫楞頭楞腦的模樣就來氣,忍不住想用杯子砸他的頭,看他能不能開竅。

  「你們父女倆一搭一唱的演了一出好戲,倒是父女情深呀!孩子都是被你寵壞了。」

  「你也寵得不少……」五十步笑百步。

  「你說什麼?」她冷然一哼。

  老婆是花,女兒是寶,對家中女眷呵寵有加的趙漢陽趕緊拉下侯爺的臉面陪笑,「我說你跟剛嫁我時一般好看,杏眼紅唇,嬌羞含怯,眼波一睞我就全身酥軟,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啐!女兒在,說什麼渾話,為老不尊。」羞紅臉的徐氏啐了丈夫一口,打斷他羞死人的甜言蜜語。

  「娘,我不在,你看不到我。」趙若瑾逗趣的舉起雙手捂住眼,表示沒看見就不算,當她不存在。

  「好女兒。」不枉他寵她。

  「侯爺,你都幾歲了,還跟著女兒胡鬧。」她有五個孩子,丈夫是其中之一,一見著了女兒就小了二十歲。

  趙漢陽呵呵的笑著,摟過妻子香肩好生安撫。「別為女兒操心,都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母活一百,憂兒九十九,你當我惱怒她倆飲酒一事嗎?太子和靜王都在呢!這事若傳出去,她們還要不要做人?」未嫁女子和三、兩男子飲酒作樂,即使對方身分尊貴也會為人所垢病,日後便是抹不去的污點。

  「大丫頭和靜王訂親了,不會有人閒話。」若是上官靜連這種事也擺不平,哪有資格娶他的寶貝女兒。

  「我指的是太子和二丫頭,難道你看不出瑜兒的心思?」那孩子從小就心高,凡事都要強上別人一點。

  一和太子扯上關係,他沒法無動於衷,濃黑的霸氣眉毛擠成倒八字,「太子和靜王隔著輩分,應該不會。」

  希望。

  「他不會,你女兒也不會?」她擔心的是自家女兒自個兒貼上去,自從大丫頭和靜王親事說定後,二丫頭就不太對勁,常嚷著她哪裡不如姊姊,有朝一日她要比姊姊嫁得更風光。

  靜王已是位極人臣了,普天之下,除了坐在龍椅上那一位,誰還能比他更尊貴?皇子們都是他子侄輩,見了他還得規矩地喊一聲「皇叔父」。

  而要在大楚找出與靜王比肩的男子又有幾人,再風光也不過是十裡紅妝,她在爭強什麼?

  「這……」二丫頭的確太看重浮誇的外在條件,小時候就愛出鋒頭,牙口沒長齊便朗朗念詩,剛走得穩就要去參加詩會,小小的娃兒擠在一堆一腳就能踩死她的少女少年之中,他看了都心疼,她卻樂在其中,享受被捧得高高的虛榮。

  其實武將之家不需要才女,他更樂於女兒會幾下拳腳功夫,可是兩個女兒都愛美,怕練武會手粗腿壯的,十分抗拒,不論他如何威脅利誘都不為所動,搗鼓著什麼養顏聖品往臉上抹,抹得一張臉白慘慘的嚇人。

  「爹,不能再放妹妹出去了,她和太子走得太近,我想她圖謀的是太子身邊的位置。」

  異想天開的夢想母儀天下。

  趙若瑾留著一句話未說,不能輕易出口。

  「什麼,太子身邊的位置?!」太子良媛?

  「太子不是已有太子妃?」還納了兩名側妃,一個是戴將軍之女,一個是左尚書的次女,兩人皆在朝中擔任要職。

  「爹,太子再往上走是什麼你不會不知情吧!就算現在只是小小的良娣,怎知日後不會是貴妃,甚至是中宮,不要忘了靜王是你女婿……」她點到為止。

  有靜王這個魔王級的大靠山,太子登基後敢不給皇叔父的小姨子一個令人滿意的位置嗎?趙若瑜再謀畫一番,靠著興武侯府這有力的外戚上位,太子也要容忍三分。

  問題是她有那個腦袋,能在後宮遊刃有餘,把一群心機深沉的妃子鬥倒,榮登後位嗎?

  不是她這做姊姊的不看好,偏偏趙若瑜她就是有臉無腦,空有美貌但城府不深,過於天真又不思上進,總以為穿越者有優勢,什麼都不用做便能坐享其成,從此呼風喚雨,天下任我行。

  想到日後令人驚悚的可能性,趙漢陽的臉色變得很凝重,「夫人,為夫的曉得你為何為難了,的確是我太縱容了,才慣出二丫頭的不知天高地厚,你好好地管管她吧!」

  他管不了,女兒一嬌聲撒嬌,他就心軟了。

  「真的不插手?」徐氏確認的多問了一句。

  他咬著牙,一張臉繃得死緊。「是。」

  「好,兩個女兒都禁足三個月,罰抄經書一百份。」不給她們一個教訓都要攀天了。

  兩個?!

  「等等,娘,我不算在內吧?我沒喝酒也無和無良男子出遊廝混,你怎麼也罰我了?」

  不興連坐法,她是乖女兒。

  「太子是無良男子?」她都氣笑了,一指朝女兒眉心戳去,看得趙漢陽都替女兒喊疼。

  「你倒是有嘴說別人,無眼看自己,孤男寡女單獨坐在馬車裡,即使定了名分又如何,沒成親前都給我離遠點,興武侯府的千金婚前不能鬧出一點蜚短流長,你們都是正正經經好人家的閨女。」

  在世人眼中,名節重於一切,不論將來的地位有多尊貴,只要做錯一件事,這件事便會跟上一輩子,無法彌補化解。

  「可是我有鋪子和莊子的事要處理,不能整日待在府裡……」她的事多,不能和妹妹的無所事事相提並論。

  徐氏一揚手,阻止女兒的未竟之語。「我可以同意讓你的人來府裡回稟,這是我容忍的底線。」

  「娘……」足不出戶的關在府中三個月,她會悶死吧!

  「別再說了,就這麼決定。」一見丈夫又想開口為女兒求情,徐氏冷冷的眸子立即瞪過去。

  趙漢陽無奈的向女兒投以抱歉的眼神,幫不了她。

  見母親執意教女,全然無轍的趙若瑾只得苦笑接受,徐氏的做法才是真正疼愛女兒,她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她們。「娘,十七……王爺說哥哥中舉了,是解元。」

  「真的,是解元公哪?!」一聽兒子考場得意,徐氏高興得一掃心中鬱氣,面上掛著滿滿笑意。

  「不是還沒放榜?」趙漢陽小有疑惑。

  「爹,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誰曉得他哪來的門道,敢由他口中說出是八九不離十。」

  堂堂的靜王還須說假話唬人不成。

  這倒也是,他女婿就是能人!興武侯爺難得讚揚他越看越討厭的小子。「此事別聲揚,等報喜的人上門再好好熱鬧熱鬧一番,叫管事把鞭炮和賞錢準備好,咱們也招搖一回。」

  「侯爺你呀!才說別聲揚,這會兒又張狂了,還沒影兒的事就大費周章,人家還不懷疑你走後門,賄賂主考官。」一把年紀了還毛毛躁躁,瞻前不顧後,她為他帶的兵擔心。

  「嗯!娘說得對,爹你狂了。」不夠冷靜。

  被妻子、女兒聯手落井下石,趙漢陽怒了。「大丫頭,枉費爹為你說盡好話,你反過來扯我後腿,大不孝。」

  「爹,你錯了,咱們家是娘作主,我當然要抱她大腿,要不然她多禁足我三個月,女兒還要不要活呀!」做人要懂得看時機,不能死板板地不知變通,該低頭時就要低頭。

  「你……你……」他忍不住臉皮繃開,噗哧笑出聲。

  「娘,大哥考中舉人了,接下來是不是該娶位嫂子進門?看好人選再走完六禮,他都不小了……」能多大?高三、大一的年紀而已,在現代還算小屁孩一個,他已背負家族重責大任,為弟弟妹妹們拚出個前程。

  徐氏笑意盈盈的拍拍女兒的手。「女兒都快嫁人了,娘怎麼會不著急你大哥的婚事,已經在相看了……」

  對象已有眉目了。

  兒子中舉是喜事,再喜上加喜湊個雙囍豈不是更妙,侯府盼個媳婦已盼了老久,就等新婦進門來敬茶。

  兩日後,放榜了。

  興武侯世子趙永湛果然高中榜首,張榜上的第一人便是他的名字,一眼望去無須再找,就是他了。

  原本是喜事,開榜當日宮裡的公公一臉喜色的報喜,一同帶來叫人又驚又喜的聖旨。

  一喜是世子獲封官職在身,為皇家禁衛軍三等侍衛,是天子近衛,官銜為五品,即日上任。

  一驚亦是喜,但興武侯府無一人面有喜色,反而眉頭緊蹙,怒不可遏,手心握得死緊地死貼大腿,才不致一時難忍而暴起,沖向宣旨公公,一把撕毀明黃色卷軸聖旨。

  正堂裡只有一人歡喜的笑得見牙不見眼,眉開眼笑地差點笑出聲,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有多歡喜,腳步輕得恍若要飄起。

  「老侯爺,興武侯,還不接旨?」這家人是喜得發怔了嗎?怎麼一動也不動,沒人上前。

  「我來,叩謝皇恩浩蕩。」身形婀娜的趙若瑜飛快地上前謝恩,眼泛春色,笑意盈人。

  「嗯,府上兩位小姐都喜得良婿,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小的在這裡給您賀喜了。」賞銀呢?別忘了打賞。

  太子良媛,太子良媛……連良娣都不是,只是六品良媛,名義上是太子的妃子,實則是個妾……

  一名侍妾呀!沒法穿著大紅嫁衣的小妾。

  簡直太羞辱人了,太子欺人太甚,堂堂興武侯府嫡女只能給他當妾,他還妄想得到興武侯府的助力?

  都不是正經親家還談什麼往來,太子的岳家是太子妃娘家,和興武侯府沒半點關係,以後別求上門,有誰聽過妾的家人走正門,那是半主半婢,連娘家人都矮上半截。

  東院、西院兩房的老爺都氣得說不出話來,連趙老侯爺也滿臉鐵青,他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彎了背,眼中流露出老將折腰的悲憤和頹然。

  誰也沒心思顧及等著領賞的傳旨公公,眾人憤怒地目光全看向浸淫在喜悅中的趙若瑜,恨不得將她撕碎。

  唯有趙若瑾苦笑的示意下人拿過來一個預備好的紅封,塞入宣旨公公手中,請他多包涵,這才讓公公歡喜的離開。

  姊姊是高高在上的靜王妃,尊貴傲然,妹妹是任人踐踏的妾,低賤卑微,兩人出生不過相差兩刻,卻有令人欷籲的兩種際遇,實在是可笑又悲哀。

  「祖父你……你做什麼?!」

  趙老侯爺滿布粗繭的手指指向正暗自竊喜的趙若瑜鼻頭,她冷不防的被嚇了一大跳,不知發生什麼事。

  當太子的女人是好事,怎麼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像要吃了她?她是為家族爭光,讓他們向未來的皇上靠攏,等她出頭,他們還不是跟著享福,加官晉爵,永享皇恩。

  她沒做錯,這就是她要的,她要當天下女人中的第一人,高高地站在姊姊面前,讓每個人都得屈膝的仰望她。

  「孽障!」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幾乎用盡趙老侯爺全身的氣力,重得讓人感覺得到打在臉上的力道,殷紅的五指掌印立現。

  痛,是趙若瑜此時火辣辣的感受,半邊臉已經麻了,腫得老高,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震驚了,不懂自己為何挨打,她不過挑了一個對的男人,難道嫁不得嗎?他們憑什麼用看一個死人的眼光看她?

  不服氣,她不服氣。

  姊姊能做靜王妃,她就比姊姊差嗎?做不得皇貴妃,甚至是皇后?!她就是要比姊姊強,比姊姊更高高在上。

  「你還不認錯,我們興武侯府怎麼會出你這麼個不長進的丫頭,你爹娘沒給你生腦子嗎?還是腦袋裡全裝上豆腐渣,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不曉得,存心毀了我們侯府。」

  趙老侯爺罵的正是眾人想罵的,身為人家爹娘的興武侯夫婦只得受著,一臉愧疚,只想把這個女兒塞回娘胎重新出生。

  「我哪裡做錯了?祖父你不公不正,姊姊和靜王就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你毫不考慮地便同意靜王的求娶,而我只是為自己的將來謀畫了一下,你們大家有必要一副想殺了我的樣子嗎?那是太子,不是市井間的販夫走卒……」

  「你還強詞奪理!」趙老侯爺怒不可遏。

  「太子是將來的一國之君,有比他更尊貴的人嗎?姊姊是靜王妃,我是太子的女人,我們平分秋色,兩姊妹嫁的都是大楚最尊貴的男人,你們該以我為榮……」

  來到大楚十四年的趙若瑜仍保有上一世的觀念想法,當日商公司秘書的她是老闆的小三,對於愛情,她沒有任何的道德觀,只在乎享受,老闆用華衣豪宅、名車包養她。

  因為她年輕貌美,還有最嬌嫩的青春肉體,老闆打算拋棄老妻娶她,小三上位並不稀奇,隨處可見。

  可惜她死了,小三的生活也成了過去。

  當她以嬰孩的姿態出生,也把從前的那些觀念帶到這一世,她從來就不覺得正室有多了不起,小三只要受寵,照樣能把正室扳倒,她只要掌控男人的心,還有什麼得不到?

  其實她是運氣好生在沒有妻妾相爭的家庭,又有一對寵愛她的爹娘,基本上興武侯府後宅平靜得有如不起波

  浪的死水,所以她才體會不到嫡庶間的殘酷相爭,以為世上只有她會算計,別人是來陪襯她的佈景。

  「以你為榮?簡直是不知羞恥,你那不叫嫁,是納,沒有花轎,沒有拜堂,甚至連嫁妝都不許帶,就一頂小轎抬進東宮,如被圈養的牲畜只能待在偏殿裡,沒有太子妃的允許,你一步也不能踏出。」他是造了什麼孽,臨老要受兒孫的罪。

  趙老侯爺力氣驟失似的跌坐椅子上,雙眼赤紅。

  沒有花轎,沒有拜堂,沒有……嫁妝?!「怎麼會?我是太子的女人,我以為會有皇室的排場……」

  像英國威廉王子的婚禮,全球注目,數億人觀看衛星轉播,最美的新娘凱特王妃穿著白紗禮服走向紅毯……

  她不要求有世紀婚禮,起碼皇家娶媳婦也要歡慶盛大,數萬百姓夾道觀禮,百名童子、童女前頭開道,邊走邊撒鮮花,後面跟著皇家侍衛隊送嫁,鑼鼓響連天,浩浩蕩蕩地迎她入東宮。

  「你知道太子的女人有多少人嗎?光是上玉牒的就有八名,其餘放在東宮後殿的有八十一名姬妾,受寵的有七名,還有他收用過的宮女不計其數,個個貌美如花。」見女兒還不知悔改,趙漢陽痛心地向她說明她入宮後的處境。

  「等我生下兒子……」會好轉的,戲文上不是寫著母憑子貴,兒子是母親上位的捷徑。

  「太子已有兩名嫡子、三名庶子、三名庶女,就算你有兒子也是排在他們之後,你說你大姊是靜王妃,以後她生的孩子能繼承靜王的一切,而你的兒子永遠是低人一等的庶子,他必須跟自己的兄弟爭,才有那麼一點點立足的位置。」

  「爹,我……」電視、小說騙了她,說什麼皇家子嗣艱難,有一、兩個孩子已是難得,怎麼知道大楚太子像只種豬四處播種,才二十出頭就有七、八個孩子了。

  「現在叫爹已經是來不及了,自己做,自己受,誰也不許幫她,出了咱們府裡這扇門,她就不是興武侯府的二小姐,就當她死了。」蠢貨,死了也好過拖累府內眾人。

  「祖父……」趙若瑜大驚。

  趙老侯爺氣得拂袖而去,話已撂下就沒人敢求情,他是真的氣到不要這個孫女,府裡出個當妾的小輩還能見人嗎?他一張老臉都被她丟盡了。

  一隻腳都進棺材了還晚節不保,他無顏見趙家的列祖列宗,老將的一世英名盡掃入泥裡了。

  趙老侯爺一走,二房一家人也走了,走時還搖頭歎氣,微帶著一絲慶倖,好在不是他府裡的閨女,要不就換他低頭見人了。

  「爹,我只是嫁……當太子的女人而已,有那麼嚴重嗎?」看到眾人失望又有些恨意的眼神,趙若瑜心裡有些慌亂。

  趙漢陽看著女兒,內心的苦澀如食了十斤黃連水。「問題不在於你做了誰的女人,而是那個‘納’,我們興武侯府幾代武將看重的是骨氣,寧可站著死,而不願跪著生。」

  徐氏看她還是茫然無知的表情,眼淚一抹的教女。

  「咱們大楚一品官員的女兒向來只許人為正房,從不委身為側室,即使是繼室都是委屈了,以咱們府裡的家世,閨女嫁入世族大家,清正門風才算是門當戶對,為妾是最為人不齒,自甘下賤,太子不能給你名分就是對你的虧待……」

  她有些聽懂了,「良媛不算名分嗎?」

  看她還懵懵懂懂,看不下去的趙若瑾用直白的話點明,「正室生的孩子能分財產,拿走大半的產業名正言順,而庶子女只有一份薄產和被人看不起的出身,太子妃的兒子才是正統,你的兒子就像庶子,想要出頭就要自己拚,沒人會為他開出一條康莊大道。」

  末了,她在妹妹耳邊低聲說:「最先被鬥死的人是鋒頭最健者的兒子,樹大招風,他不死,誰死?」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看過宮廷劇、宅鬥小說的人都曉得,正室要擺弄通房、侍妾輕而易舉,越得寵的人死得越快。

  趙若瑜聞言臉色大變,重活一回的她最怕再次死去,她為時已晚的感到害怕,開始後悔自己魯莽的行動。

  「爹,娘,姊姊,大哥,你們幫我……」她連剛成為皇家侍衛的大哥也求,想求一個機會。

  其實她到現在還是想藉由太子上位,搏一份光明前途,她的求是希望興武侯府站在她身後,給她助力,讓她成為太子身邊不可或缺的人,有了堅不可摧的娘家勢力,她還能不橫著走嗎?

  可惜她的請求石沉大海,沒人願意理會,趙永湛連看她一眼都不肯的扭開臉,覺得她讓家族蒙羞了,連年紀最小的趙永真也氣憤地瞪著她,對著她的足踝踢了一腳。

  誰會同情她,全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搭上太子,太子怎會拿她當筏子與興武侯府攀上關係,繼而讓人誤會興武侯府已上了太子這條大船,不再中立。

  因為趙家軍,黨派之爭出現了變數。

  兵權乃皇家大忌。

  「二丫頭,爹幫不了你,你祖父已經放話了,爹不能不聽從。」他不能拿一府老少的性命去賭,君威難測呀!

  他以為她聰明,不用教就能明事理、知進退,沒想到是他錯了,養女不教父之過,他對不起她。

  「瑜兒,你要好自為之,出了這個門到那個地方後,不要再想著別人會讓你,皇宮內院是會吃人的地方,娘

  未逢召不得入宮,所以你得自己照顧自己,沒人幫得了你……」徐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眼中淚光閃閃。

  氣她傻,怨她不懂事,恨她不知父母恩,惱她糊塗走錯了路,可終究還是肚子裡落下的一塊肉,縱有再多的不是仍是肉疙瘩,一刀割下痛入骨子裡,傷口難以不留疤。

  徐氏拎著帕子拭淚,她不敢看苦苦哀求的女兒,怕自己心軟,怕自己捨不得,怕自己忍不住幫她。

  「別看我,妹妹,靜王和太子不是同路人,他不可能去幫太子,靜王不出手,我敢背著他扯他後腿嗎?我是准靜王妃,將來是要和他葬在一起的,我心有餘卻力不足,你一向比我聰明,我傻,你另尋他法吧!」

  趙若瑾的說法更直接,找傻子幫忙是你傻還是我傻,你可以再傻一點沒關係,反正你已經有一個傻子姊姊了,不在乎姊妹兩個都傻,誰叫咱們是雙生姊妹,從娘胎就傻在一起了。

  「大姊你……你根本不傻……」她被騙了。

  能一年賣出十萬兩糧食的人哪裡會傻,根本是經商奇才,做別的生意還不是能一本萬利,如今她最欠缺的便是銀子,若是姊姊肯長期資助她……

  又把別人當傻子看的趙若瑜謀算起自己的親姊姊,想讓趙若瑾成為她取之不盡的錢簍子,那她在東宮就能收買更多的宮人當她的眼線,謀奪對她最有利的位置……

  嗯!我果然還是最聰明的,她兀自沾沾自喜,渾然不知自以為是的醜態已落入趙若瑾眼中,身為姊姊的她再次感慨狗改不了吃屎,飛蛾始終變不成蝴蝶。

  「我不傻,那又如何?要當太子良媛的人不是我,就你傻,偏往火坑裡跳,要和一堆人爭寵,太子只有一個人,他忙不過來……」可憐的種豬,他要一一獻身,竭盡「精」力。

  忙不過來……在許久許久以後,備受冷落的趙若瑜才領悟這句話,東宮的女人可以很多很多,但太子只有一個,身為其中之一的她只能苦守空房,等他好幾個月才想起她一回,無子傍身,她徹底寂寞。

  這些是後話了。

  一起到達的兩道聖旨都是即刻辦理,趙永湛在收下聖旨的第三日便到禁衛軍報到,皇家禁衛軍隸屬於親軍都指揮使司,目前由靜王暫代指揮使一職,他拜見的第一人就是自己的妹婿。

  以後都是一家人,想當然耳,上官靜給大舅子安排了實職肥差,既能發揮所長的幹一番實事,又能從中學習到不曾經歷的,肥水不落外人田,自是便宜自家人,有靜王的暗中調派,趙永湛在同儕中獲得極高的聲望,有了不少人脈和朋友。

  而趙若瑜這邊就冷清多了,因為是要進到東宮去,凡事有宮中禮官一手打理,她不用繡嫁衣,也無所謂嫁妝好準備,整日就坐著發呆,親族姊妹不會來添妝,她只需等東宮遣人來抬。

  如此等了半個月後,終於來了人。

  看到那頂小轎時,她真的哭了,自家侯府裡管事坐的軟轎都比這轎子好,前後四人抬轎,兩名宮女護轎,再一名喜娘教她怎麼行禮、做小妾,八名護衛開道,如此而已。

  這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太寒酸了,她……她……

  「我不嫁了!」起碼要太子親迎。

  「由不得你不嫁,聖旨都下了,抗旨不從是唯一死罪,你嫌腦袋太重就試一試。」皇家威權不容挑戰。

  「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替我去,我當靜王妃,姊姊要疼愛妹妹。」臨上轎前趙若瑜後悔了,想用李代桃僵的法子逃過自己惹下的禍事。

  趙若瑾被她氣得想掐死她。「你瘋了不代表我會陪你瘋,要嘛去死,要嘛上轎,異想天開的事少想。」

  「你是我姊姊,你居然叫我去死——」什麼姊妹情,看她有事竟然不理不踩。穿上桃紅衣裙的趙若瑜一臉不快。

  看她還不知將要面對何種處境,趙若瑾忍氣不與她起爭執,好歹也當她十四年半的姊姊。「娘不能來送你,只有我背著祖父送你出門,這裡有些我的體己給你壓箱,就當全了今生的姊妹情。」

  今生,一世的姊妹,同為穿越人的緣分。

  數了數銀票張數,趙若瑜不滿的埋怨,「怎麼只有一萬兩?你不是一年賣了十萬兩白米,拿個十萬、二十萬才夠我花用。」

  酒樓已經被徐氏收回去,她手中沒有任何進項。

  她原本是要給雙生妹妹十萬兩銀票,看在那張相似的面孔上讓妹妹多點底氣,可是方才被她的話氣著,索性只抽出十張千兩面額的銀票當斷緣金。「我要繳稅金,還要買隔年播種的種子,工人、夥計的工錢要不要發?還有店租……」

  「夠了、夠了,攤上個小氣姊姊是我的不幸……」算她倒楣,沒個有錢的大姊。趙若瑜拍拍鼓起的腰帶,裡面藏了她爹給的三萬兩和娘塞的七萬兩銀票,夠她使了。

  「時辰到——」聲音尖銳的太監高聲一喊。

  不能走正門,一頂小轎從興武侯府後門出,直向皇宮而去。

  身影遠了,越來越小,直至看不見。

  須臾,在趙老侯爺書房裡——

  「走了?」

  「嗯,走了。」

  「這丫頭怎麼傻成這樣。」富貴榮華是這般搏的嗎?

  「她不傻,我才傻。」好心送人嫁妝卻差點被她叫去代嫁。

  趙老侯爺虎目一瞪,「你要是傻就找不到聰明人。」

  「祖父,不要難過。」看得出他心情很沉重。

  「我不難過,是氣她不爭氣,看似是聰明人卻盡做傻事,去,去把靜王找來,咱們合計合計,京城待不得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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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 02:10: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趕緊嫁出去

  「不去,我被禁足三個月。」

  跑腿的事幹麼叫她去,她像回事的小廝嗎?

  「嘖!拿喬了。」趙老侯爺被氣樂了。

  「是,我身分不同了,要端起架子做人。」她把下巴一揚,擺出盛氣淩人的樣子,靜王妃不受使喚。

  「呿!你架子再大也是我老趙家的孫女,我叫你去就去,你還敢不孝。」不是巴望著相見,他給她機會還擺譜。

  靜王是他欣賞的年輕人,和大丫頭很是相配,兩個聰明人在一起,他倒想看看誰壓倒誰。

  年紀大了都有一點頑童心性,越活越回去。

  「叫我身邊的止鶯去。」趙若瑾漫不經心的說著,好像點了一隻貓狗去送信。

  自從溫泉莊子那件事後,她對止鶯、止燕就有一點親近不起來的隔閡,覺得她們是養不熟的由眼狼。

  止燕還好,對她恭順有加,還有些畏意,但是止鶯就是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我奉命來保護你就有捨命的覺悟,但我是止字輩的暗衛,我有我的驕傲,休想我認你為主。

  所以主僕間的相處就看得出生疏,不冷不熱的處著,有事就吩咐,無事相對無語,不像溫香、軟玉敢打趣主子。

  趙老侯爺挑眉一笑,「靜王的人?」

  「他家的狗。」吃她的米,用她的水,睡她的床,受得心安理得,可前腳吃飽喝足,後腿一提到了別人跟前搖尾巴,還搖得歡快,一邊汪汪一邊吐肥厚的舌頭,諂媚得很。

  「好濃的酸味。」他攏起長須呵笑。

  是酸味,很不是滋味,是暗衛就不能明珠暗投嗎?好歹她是准靜王妃,手中有能號令黑煞軍的貔貅玉令,不是全主也是半主,給她她們的忠心很難嗎?她要的只是信任。

  趙若瑾對止鶯、止燕有很大的意見,尤其是止鶯,那是大大的不滿,可是她的確需要她們的保護,皇上的賜婚打亂了目前看似平靜的局勢,將興武侯府拉到太子的船上,底下的暗波要開始湧動了。

  當靜王到來時,他看到地是一老人和一名嬌中帶媚的妍麗女子下著棋,白子多,黑子少,老人逐步敗退,女子收割戰場,一人咒駡,一人嬌笑,畫面和諧的叫人想加入其中。

  一對容貌相似的父子站在兩人身側,安靜不語地觀看棋局,時而蹙眉,時而訝異,時而驚奇,表情豐富多變。

  「這丫頭太狡猾了,你敢要?」

  是詢問,也是試探。

  上官靜笑著取一黑子,下在死棋眼位,棋局竟出現令人意外的變動。「置之死地而後生,對她動心的那一刻,我就有必死的決心。」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女子不求夫妻相守,一生和樂,反而想著如何殺夫才不會弄髒雙手,她已將「死」送到他面前,堂堂男兒豈可不受,若能同生共死,他也認了。

  興武侯府的三個男人同時抬起頭,看向面色不改的俊美男子,唯獨該在意的女子手持白子在深思,下一步該如何破棋局。

  「死,很簡單,但要看哪一種死法,我家孫女還太年幼,不想看她死在我前頭。」老人家只想兒孫送終,不想見雨打嫩蕊,一夜摧殘。

  「我生,她生。」他會護她周全。

  「太籠統。」有點敷衍意味。

  見她下了一子,破了他的棋局,上官靜再下一子。「我會死在她前頭……」

  一枚白子打向他臉面,他閃都不閃地任其擊中而彈開。

  「誰都不許死,晦氣!你們那麼想死為什麼不去挖個坑,我剛好賺了點小錢,奉送兩口金絲楠木福棺,望請

  笑納。」不思活,先思死,他們就沒想過把日子過得好嗎?

  見她出言教訓了,趙家三個男人嘴角一揚,寵溺地看著日漸嬌美的小丫頭,在他們的嬌寵中長大了。

  「先給他,我老頭子還不急著用。」他還要活到百歲做太公,抱孫子的孫子,當個老壽翁。

  「敬老尊賢,老人家不用客氣,總有用到的一天,本王為你披麻帶孝,送你入土為安。」盡孫婿最後的孝道。

  老侯爺該含笑而終了,畢竟能讓一朝親王帶孝送行,他是第一人。

  年紀越大越小孩子心性的老人家一瞪眼,越老越忌諱生死大事。「年輕人定性差,少了教養,先帝走得早,看你這性子多忸怩,准是讓西南毒蟲咬傷了腦子。大丫頭呀!你還是別太早嫁,要是日日面對死人牌位,日子多難熬。」

  「老侯爺不厚道,若是對先帝有所埋怨,不妨先行一步告陰狀,先帝在下頭等著你去盡忠。」這一子走偏了,但起手無回,他也只能認了。棋局如人生,要細心佈局,否則遭人一擊即潰也怨不得人。

  小瑾兒下得真好,明則讓道,暗藏殺機,殺伐之氣隱於刁鑽棋路之下。

  「哼!你就不懂得讓讓老人家,口舌爭鋒不長進。」好歹他老了他幾十歲,也不知嘴上收斂。

  「誰攔著不讓本王娶老婆誰就是本王的仇人,老侯爺,你不是對手。」上官靜指指黑白子的數目,一語雙關。

  一是輸給孫女,一是敗在准孫婿迎親的決心。

  「你……」

  趙老侯爺還想刁難兩句,卻見棋盤上他的一片江山忽然被殺得潰不成軍,很可笑的就留一枚黑子在正中央,孤軍奮戰。

  「祖父,你有完沒完,人給你找來了,你想放毒蛇咬死他嗎?別忘了他來自西南瘴癘之地,說不定他身上帶著一堆毒蟲。」

  毒不死他反過來咬死一個老頭,正好用上金絲楠木福棺。

  「你就護著他,不孝。」哼!哼!女大不中留。

  趙若瑾不滿的抬眸,「他是我未來的白米飯,要養我一輩子,我不護他護誰,難道祖父想當‘陪嫁’?」

  「陪嫁」虎著臉氣呼呼的瞪著沒順著他話的孫女,遷怒嘴角一揚的年輕王爺,一隻半滿的窯燒瓷杯朝人砸去。

  銳目一閃,上官靜手腕一翻,如曇花瞬間綻放,優雅而美麗,修長的五指往前一送,茶水一滴不漏的瓷杯又回到趙老侯爺面前。

  「你就那麼急著嫁?」捨不得呀!才養了幾年就要嫁人,以後誰來哄他開心,陪臭棋蔞子下棋?

  無法否認地,三個親孫女當中,他對生性不張狂的大孫女有所偏愛,打小她就是個懂得藏鋒的人,卻只在他面前不做任何隱藏,心慧目明地變著花樣讓他寬心,不走偏鋒。

  他想把她當孫子培養,但她直言拒絕,說他有四個孫子,別浪費心思在替別人養媳婦。

  這一聽,他眼眶就紅了,不免埋怨兒子生的為何不是龍鳳胎,這孩子有勇善謀,性子冷靜而平穩,有巧智,能蓮舌,慧眼識先機,三十萬趙家軍交在她手上多放心,他大可高枕無憂,真享起老太爺的福。

  「你找他來不就為了盤算我的嫁妝,祖父,你別太狠了,我人小肩細扛不動,你別給我送重禮,否則我跟你

  翻臉。」別人她還不瞭解,自家祖父她絕對摸得清,他活脫脫是修練成精的老狐狸,專坑自家人。

  趙老侯爺面上一訕,乾笑,暗怨孫女太精明。「我那是疼你,怕你給人欺負了,咱們家閨女可是有靠山的。」

  「不必,我養不起。」你別陷害我,我是你親孫女。趙若瑾恨恨地看向祖父,威脅他不許算計到她頭上。

  是助你一臂之力,不要不知好歹。趙老侯爺一臉奸笑的撚著鬍子。「一年十萬石白米,一百萬兩軍餉即可。」

  十萬石白米,一百萬兩軍餉……等等,父親想幹什麼,難道他想……

  趙漢陽父子臉色同時一變,目光灼然地看向正眯眼飲茶的老人,從祖孫的對話,他們嗅出不尋常的端倪。

  「不要為難小瑾兒,本王來養。」養家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待在後宅,蒔花弄草,逗逗鳥兒。

  趙老侯爺和趙若瑾一起偏過頭,由鼻孔哼出氣,表示無須他多管閒事,這是他們祖孫倆在搏感情。

  「是我孫女的陪嫁你養什麼養?我是給她又不是給你,誰曉得你養著養著會不會占為己有,然後我失去依恃的可憐孫女變成深閨怨婦。」他想給才能拿,否則一兵一卒也得不到。

  深閨怨婦……善於安排退路的小瑾兒?上官靜眼角一抽,覺得老侯爺錯想他孫女了,即使她手中無刃,她也能開闢出一片荒田,把男人甩到三條街外,只有她休夫的分,誰敢讓她當深閨怨婦,那不是活膩了。

  這妹子太剽悍,自備腰裡刀——殺夫。

  「祖父,我不可憐,沒有男人我也能養活自己。」女子當自強,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過得太差。

  聞言,趙老侯爺兩眼一亮,「你不嫁了?」

  「祖父,你太樂了。」哪有希望孫女嫁不出去的長輩,他便是那個異數,巴望著孫女變孫兒,木蘭從軍。

  「有嗎?我已經很含蓄的笑了,你怎麼還看得出來,丫頭恨嫁了是不是?」最好別嫁人,省得他有操不完的心。

  「祖父……」這麼孩子氣好嗎?

  老小、老小,越活越像小孩子。

  趙漢陽清了清喉嚨,提醒老父和女兒書房內不只他們祖孫倆,還有「別人」,他們被晾在一旁很久了。

  「咳!咳!爹,你找我和湛兒來不是看你和大丫頭鬥嘴吧?你老別吊胃口、賣關子了,這裡都不是外人。」再讓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下去,只怕是沒完沒了。

  趙老侯爺瞪向身形壯實的長子,心有遺憾。「你呀你,就是缺少耐性,一刻也等不了,所以我才放心不下,你知道你女兒曾一整天不發一語地就為等我一句話。」

  祖父,你誤會了,我那是發呆,睜著眼睡覺,想著老人家屎尿多,你愛拖便拖唄!她那時是四歲還是五歲,她耗得起,就等祖父說一句:成了,那匹小馬駒是你的!

  於是,她有了一匹名叫桃紅的小母馬,小短腿構不上馬背的她就讓人抱上馬,馬夫牽著馬走。

  但是趙若瑜瞧見了眼熱,也想要一匹馬,她向祖父索要,祖父不給,她心有不甘,去廚房拿了毒耗子的砒霜,偷偷下在桃紅的草料裡,桃紅當天晚上就口吐白沫死了。

  她得不到的也不讓別人得到。

  桃紅死後,趙若瑾太難過了,此後她什麼寵物也不養,對人多了防備,對誰都抱著三分懷疑,性子又更冷了些,所以大家才叫她傻子,因為她跟誰也混不熟,老是怔怔地望著天,省言節字。

  「祖父,你離題了。」趙若瑾護著親爹,祖父的廢話一出,她便出聲打斷,不想讓父親白被訓。

  「離題就離題,不會轉回來嗎?我想你們都清楚我找你們來是為了何事。」趙老侯爺目光一一掃視眾人,表情凝肅得讓人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每個人心頭仿佛壓了巨石般沉重。

  「勞老侯爺費心了。」上官靜拱手一揖。

  他輕哼,對搶走他乖孫女的小子不假辭色。「你也知道費心了,為了你們這些小輩,我白了多少根頭髮,想著你們安好,別比我老頭子死得罕,我這輩子看過的死人太多了,不想再看見兒孫的屍首也在其中。」

  「祖父,您言重了,我們還沒有無能到要讓你賣老命上陣殺敵,你好歹也信任我們好不好,趙家子孫沒你說的不堪。」他們再不濟也有自保能力,打不過還不能跑嗎?

  「妹妹說得對,咱們趙府還有頂天的人柱在,我不會讓祖父失望的。」趙永湛往前一站,說得擲地有聲。

  兄妹倆相視一笑,嘴角的笑意有幾分相似,都是趙家人。

  看著兄妹的感情好,立於一側的上官靜有些吃味,那是他的王妃,怎麼能對著別的男人笑,親大哥也不行。

  「就會空口說白話,你還沒你妹妹想得長遠,我來問你,今日我找你們來所為何事?」

  他指了指兒子、孫子,手指也把靜王點進去,意味著他願意接納這個孫婿。

  嘴上不饒人但心裡早當一家人,只有自家人才能全無顧忌地暢所欲言,王爺也一起訓,有如子侄。

  眉目清朗的趙永湛只頓一瞬間,眼神清亮的看向祖父道:「是為了一一妹妹入東宮為良媛一事吧?」

  「這是其一。」他太不滿意,但還能接受。

  「二妹妹是太子的人,咱們興武侯府不能被拖進黨派之爭,皇上還在壯年,無病無災,我們要做的是避嫌。」所以祖父和爹娘絕口不提二妹妹,對外宣稱興武侯府無此人。

  這是在斬斷彼此的聯繫,讓太子不能利用興武侯府謀奪兵權,繼而引起皇上的疑心,下令徹查是否有勾結事證。

  祖父是想斷了太子的想望,別想弄了個興武侯府的女兒入東宮,就妄想將一府老少綁上太子這條船,做他的靠山,同時也是向皇上表示他們興武侯府只為國效忠,不插手皇家事。

  到底不是正經親事,誰會為太子賠上一家,一個妾而已,難道還要興武侯府赴湯蹈火,為人作嫁衣裳。

  有朝一日太子得權了,獲利的是太子妃的娘家人,正宮娘娘水漲船高,其他姬妾最多封個妃位也就頂天了,對其家人的封賜再高也越不過中宮外戚。

  皇上會信的,他以己度人,認為不會有人會做對自己無益的事,興武侯主動放棄太子這條船便是向他輸誠,讓皇上少生疑心,多把心思放在成年的皇子身上,因為他們才更危險。

  虎大吃人,心大噬君。

  「還有呢?」算有長進。

  「還有大妹妹和靜王已有婚約,皇上更擔心我們投靠靜王這方,他在觀望我們的態度,看我們會不會傾向一方,他有幾分試探,也像在釣魚,看能釣出什麼大魚。」他說時冷汗直冒,唯恐說錯一句話令祖父失望。

  看著兒子侃侃而談的神情,趙漢陽心中有無比的驕傲,好在這個兒子沒養廢,尚能給他爭氣。

  「那你說說看我們要怎麼做?」他大前提沒說錯,把時下局勢分析得頭頭是道。

  「啊!這……」他腦子一片空白。

  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太年輕了,經歷過的事還是太少,當祖父虎目一瞪時他就緊張了,想表現得更好卻一時無措。

  一府的重擔他還扛不起。

  「若瑾丫頭你來說。」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趙若瑾眼皮一抬,櫻紅小嘴一張,吐出,「送嫁。」

  送嫁?!

  這兩個字很輕,卻重重地擊在每個人心頭上,像一把尖銳的椎子刺入心底,直把人驚醒。

  趙老侯爺輕歎了一聲,「知道我為何偏疼這丫頭了吧!那腦子不知怎麼長的,就是比人多出一竅。」

  靈竅。

  「是讓她早點出嫁的意思嗎?不用等到及笄後。」他才送走了一個女兒,如今這一個也要遠離身側。

  看兒子一臉不舍的模樣,同樣捨不得的趙老侯爺硬氣的一吼,「少沒出息,早嫁晚嫁都得嫁,趕緊把她的嫁妝準備好,咱們要好好辦這場婚事,還得大肆鋪張的辦。」

  「多謝老侯爺的成全。」面有笑意的上官靜這次是真心行禮,執晚輩禮,把老侯爺當親祖父看待。

  想到孫女要被娶走他就不爽,看誰都不順眼。「少謝我,我是為了大丫頭,成親後你們立即離京,不可逗留。」

  「我本來就為了小瑾兒而來,自是偕妻同歸。」他的婚姻要由自己作主,絕不容皇上安插個眼線令人坐立難安。

  上官靜看向心愛女子的眼中充滿柔情。

  會不會說話,搶人家孫女還說得這麼正大光明,真是礙眼。「口期就定在半個月後,把婚帖寫一寫。」

  「這麼快?!」嫌快是大房三人,他們沒想到老侯爺會將迎娶日決定得這般倉卒,根本來不及。

  「不是有人恨嫁?」他滿心不是滋味的瞪向孫女。

  「祖父,我的鋪子和莊子……」還沒處理呢!

  他冷笑三聲,「西南沒地沒人嗎?還惦記著那點小東西,眼界真小,你是靜王妃,靜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怎麼罵人了,西南的土地再遼闊也是沼地居多,哪能耕種,她沒糧食想餓死她呀!趙若瑾想著該如何處理名下產業。

  「放心,靜王府都歸你管,我的就是你的,以後西南就是我們的家。」連他也歸她。

  趙若瑾在心裡狂嘯了,她才不想管,西南那麼窮,幾座玉石礦場也只夠養活一地的百姓而已,哪有她的鋪子、糧食生錢生得快,叫她丟穀子撿石子嗎?和毒蛇猛獸共處。

  她,可不可以不嫁人了?姑娘未成年。

  繼二孫女被抬進東宮為良媛,事隔不到一個月,興武侯府又要嫁孫女了,這一回和前一次不同,嫁的是一方藩王,興武侯府幾乎是全府都動起來,把女兒婚事辦得盛況空前。

  本朝慣例,女兒家嫁出門是不宴請賓客,嫁妝從前門出,十裡紅妝送至夫家,花轎隊伍吹吹打打地來迎親,接了人就走,讓爹娘看了最後一眼就成了別人家,送別親兒,淚眼相對。

  可是趙老侯爺卻大手筆操辦,來送禮的客人送多少收多少,全搭在孫女的嫁妝裡面,府中連開三天流水席,想來坐席的很歡迎,一天十二時辰不斷炊,隨人大啖。

  他此舉在向眾人宣示,我們這才是在「嫁」女兒,先前那一個是「送」,太子不是正經女婿,靜王才是,我們只認這門親,除他之外都是點頭之交,與興武侯府沒半點關係。

  而一車一車的嫁妝不是送往京裡的靜王府,而是由千人護送的車隊送往西南,裡面裝的全是糧食、茶葉、鹽和種子,讓看嫁妝的百姓看到傻眼,怎麼不是家什、綾羅綢緞和金銀珠寶,這是嫁女兒嗎?根本是商隊,打算大賺西南人的銀子。

  其實,他們也沒猜錯,趙若瑾正有此打算。

  她帶去的東西正是西南最缺乏的,與其帶些笨重的黃花梨木床和大傢俱,以及用處不大的布匹,還不如先改善西南的民生問題,百姓吃飽飯了才不會叛亂,安居樂業,大家一起來賺錢。

  糧食、茶葉等得用銀子買,她也就有進帳了,不用擔心靜王府坐吃山空,而無錢的人想買,可以用玉石、香料、藥材、皮毛來換,她運回京城兜售又是一條生財之道。

  總之,她把自個兒當成一個生意人,用嫁妝來做生意,雖然此舉讓不少人嗤之以鼻,笑她市儈,可趙老侯爺卻是大為讚賞,因為他曉得她擔下天下嘲名是為了富強西南。

  有糧就不會挨餓,有了種子就能耕種,沼澤地不是不能改良,他相信以孫女的智慧定能解決。

  西南富足了,民強馬壯,便有能力護衛自己的家園,趙若瑾要的便是自給自足,不依賴他人,他們有足夠的兵馬,不虞匱乏的糧食,齊全的軍備,完善的經濟來源,足以嚇阻大楚的上位者,西南已非吳下阿蒙,想動它得先衡量衡量。

  有開頭便有希望,她種下一粒種子,盼它有開花結果的一日。

  「瑾兒,娘也沒旁的話要交代,你比咱們府裡的任何一人都要聰明,不過做人妻子要懂得退讓,不要想著和夫婿爭強死掐,你和靜王算是少年夫妻,他不會讓你受委屈……」

  和送二女兒出門不同,徐氏看著一身大紅嫁衣的大女兒心裡有著不舍,但更多的是擔憂,此去西南路途遙遠,她一個人遠在異鄉沒有家人作伴,若受了欺負也無人為她出頭。

  小女兒雖在東宮至少仍在京城,即使興武侯府說了不承認有這位二小姐,可若真有事也不會袖手不理,不像大女兒真的是孤身一人,遇到事情只能孤立無援,獨自解決。

  「娘,你就安安心,十七哥哥不敢負我,我一嫁到西南就搬空他的家產,讓他只能仰我鼻息過活……哎!娘,你怎麼掐我?」好疼地。

  本來浸在離別情緒中的徐氏正鼻酸不已,女兒的一席話把她氣得當場忘了離愁。「大喜日子還說些瘋話,你是沒把娘氣死不甘心是不是?快走快走,看了心煩。」

  嫁給靜王就是靜王的事,她的瘋症讓靜王去治。

  「果然不是親的,趕起人來像後娘。」趙若瑾刻意的歎氣,表情誇張,用意是不想看到她娘哭。

  殊不知徐氏沒哭,一張臉真像晚娘面孔板著,她快被女兒氣到一佛出世,二佛涅盤了,倒是趙永真哭得淅瀝嘩啦,抱著他大哥的大腿不准他背走大姊姊,姊姊是他的。

  最後是二房的趙永慕將人抱走了才結束這場鬧劇。

  花轎出門了,流水席也開宴了。

  一群人湧上擺滿食物的長桌,桌旁附有碗筷自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一盤吃完再上一盤,全采自助,還有糕點和水酒,小孩子適合的甜釀用三人抱的琉璃盞裝著任人取用,其間只有上菜的下人,沒有服侍的婢僕。

  這方式是趙若瑾想出來的,節省人力的浪費好多上幾道菜,讓人別開生面外還能享受吃Buffet的樂趣。

  不過這邊樂了,另一邊就悶了,在宮裡的皇上和太子都面無歡色,一個心想同樣是女兒,為何有天差地別的待遇,沒能讓太子和靜王交惡;一個惱怒興武侯府的不識相,居然一聲不響地打他的臉,不但沒拉攏到興武侯府還將可能結盟的靜王推遠,他走了一手爛棋。

  他被趙若瑜騙了,先前她明明允諾興武侯府會站在他這一邊,只要他迎她進東宮,疼寵她的爹娘還不為「女婿」設想嗎?

  可是事情卻不如預期,即便是成為太子姬妾,興武侯府也不能容忍,他們不認為是榮耀,反而覺得羞恥,武人的骨氣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一步錯,步步錯,錯到無法回頭。

  想當然耳,一心作著皇后夢的趙若瑜在東宮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目前還有熱菜熱飯吃,過一些時日就不一定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拜。拜的是空位,椅子上放的是先帝所賜的龍祥鳳鳴玉如意。

  「夫妻交拜。」

  鳳冠一低,小露瑩白如玉下顎,新娘子柔美面容引人遐思。

  禮成之後,美若桃花的靜王直接牽住王妃白嫩的小手,緊緊握住,在眾人豔羨的眼光中走向新房。

  「於禮不合。」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由得別人說嘴嗎?誰認為不對就來本王面前說去。」十足霸氣的宣言。

  妻子的手他牽不得?

  娶新婦的上官靜根本不在乎旁人的說三道四,他拿起龍鳳呈祥金秤挑開新娘的紅蓋頭,又倒了一杯酒夫妻雙飲,陪她坐床,吃生餃子,走完鬧喜的全禮,然後把喜娘趕出房,發怔地看著新娘子盈盈笑臉。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幹麼一副我是美若天仙的模樣。」和他一比,她自歎不如,只算中上姿色。

  「你很美。」他說的是肺腑之言。

  「比你差一點。」在美人兒面前不敢言美。

  見她還能自嘲,沒被适才的場面嚇到,上官靜低笑出聲,「王妃也不遜色,是我心裡的第一人。」

  「你的意思是還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她故意找碴,擺出悍婦妒妻的姿態。

  他笑得更大聲。「不論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她們都只有一個名,姓趙名若瑾,我的王妃。」

  「真的不會有側妃、姨娘、通房?」新婚夜說這些很殺風景,可是趙若瑾不問心裡很難受。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得做好準備,她在調適做一個妻子的心態,是要相敬如賓,還是同床異夢,或者她還能小小的奢望一下,這男人心中有愛,讓她一生無悔地只願與他比翼雙飛?

  「不會,你信嗎?」她總是比別人多一顆七巧玲瓏心——想得太多。

  她一噎,暗恨他狡猾。「你說我就信。」

  上官靜目光柔和的凝視那雙黑亮的眸子。「你知道我最愛你什麼嗎?你的固執和小心眼,以及你撒潑時要小心隱藏由骨子裡散發悍氣的純真樣,我總想著你還有幾種多變的樣貌,叫我百看不厭。」

  明明是吃肉的老虎,卻要偽裝成啃核桃的松鼠,饞肉饞得要命還是得裝,好偷吃人家養的羊。

  她就是偷偷摸摸地,不動聲色,由兩間小鋪子和帶著莊子的兩百五十畝開始耕耘,短短七、八年內,雖不到良田千頃,但手中的資產卻是不可估算,連她都要盤算老半天才知曉自己有多少銀子吧!

  她不喜歡聲張,總是暗著來,偷偷地攢私房,悶聲發大財,她守得住秘密,也不會把銀兩看得太重,她要的是從無到有的成就感,就好像看著孩子從出生到長大的母親。

  她享受的是過程,財富的累積是順便,她想試試能否做得到,在摸索中發覺其中的樂趣。

  這樣的她,他很著迷,能分享甚至參與她的秘密,讓他覺得兩人密不可分。

  「我發覺我可能會相信你。」男人的真心是雲,是霧,沒人真的捉得住,但她願意嘗試去補雲織霧。

  沒辦法,她就是個無可救藥的顏控,面對新婚夫婿的「美色」,她很難不陷下去,極品美男是她的,瞧瞧這膚質真好,好想咬一口……

  上官靜手伸向她滑細面頰,以指來回輕撫,幽深的黑瞳中出現一抹暗火。「信任從做夫妻開始。」

  「欸!小心我的鳳冠……」連著頭髮,扯到很疼。

  「我幫你。」他小心翼翼的要幫她取下。

  「叫我的丫頭來,你會弄疼我。」大男人幹麼幹小丫頭的活。

  趙若瑾的陪嫁大丫頭分別是溫香、軟玉、活色、生香。活色、生香是她由二等丫頭提拔上來的,是興武侯府的家生子,她們的父母兩口子人都當了王妃的陪房,跟著一起來。

  至於止鶯、止燕本來就不算她的丫頭,在出嫁的前三天她便遣回靜王府,回到兩人原主子身邊。

  只是被「退貨」的暗衛通常下場不會太好,尤其是被主母厭棄的這一種,她們回的不是靜王身側,而是暗衛營,如同新人一般重新接受嚴苛的訓練,並且在主子未有調派前不得出營,三年五年都得等,待到老死也有可能。

  「我有巧手。」他輕笑地解開纏上珠冠的烏絲,一綹一綹慢慢地梳理,然後攏在手心。

  「好了沒?」咦?真不疼。

  「再等一下。」多美的頭髮,像灑墨的雲緞。

  從以前到現在,他始終鍾愛她一頭柔滑青絲,愛不釋手的把玩再三,眼中的寵愛也越來越濃。

  「你不用出去敬酒嗎?」婚宴的禮俗。

  他目光一沉,「誰敢喝靜王敬的酒。」

  「就你神氣,不過輩分高而已。」身為皇叔父,底下的小輩哪敢跟他敬酒,噤若寒蟬地伏低做小。

  「一生也就神氣一回,你就讓我得意得意。」他打趣著,一把抱起新娘子就往床的內側壓。

  趙若瑾聞言,噗嗤一笑。「有誰來了?我蓋著蓋頭沒瞧著,只見人影晃動,好像來了不少人。」

  忽地,上官靜眼神一冷,「除了太子之外都來了。」

  「咯咯……他們可真殷勤,你沒和太子綁在一塊就是他們的機會。」皇子們不放過靜王這個大殺器,得他如虎添翼,還能和興武侯府扯上關係,一舉數得。

  「一群蠢貨,皇家盡養出沒腦的,他們的目標該放在坐在那位置的人,而不是你咬我、我咬你的互鬥,那一位不給,他們鬥到死也沒用。」不爭才是爭,這時最散慢的人才能得利。

  上官靜腦中浮起一張稚嫩面孔,母族式微,全無庇護,獨居一宮,身邊除了一名啞太監,再無他人與之親近。

  「只要不牽連到我們,管他們去死,皇子不鬧咱們如何離京。」鬧得越大越好。

  「小瑾兒,吾王愛妃,你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他一手探向她前襟,將整件嫁衣從中撕開,露出豔紅色並蒂雙蓮肚兜,腴嫩雙峰幾乎包不住,高高隆起。

  她笑著捶他一下,粉腮酡紅。「是好計謀,我這人最厚道了,傷天害理的事決計做不出來。」

  「只會小小的害人而已。」她不意流出的小奸小惡最迷人。

  不傷及人命。

  「太后沒來你會在意嗎?」趙若瑾冷不防一問。

  撫上雪峰的大手忽地一頓,之後只是笑了搖頭,「我對她早不抱任何期望,她是皇上的親娘。」

  這話說得無比心酸,俗話說老母疼麼兒,偏偏太后一天也沒抱過靜王,她是個看重權勢不重親情的人,誰能給她尊榮誰就是她親兒,若是誰想動搖她太后位置,她立即翻臉無情。

  生皇上時太后與先帝恩愛正濃,兩人情濃意愛,對所生長子自是疼愛有加,待到幼子出生那一年已濃情轉薄,皇上寵愛朱貴妃,失寵的太后遷怒幼子,一眼也不願看他。

  「沒關係,十七哥哥,我來心疼你。」趙若瑾扶著他勁腰,臉頰主動偎進他寬闊的胸膛裡。

  「你真好,愛妃,我心悅於你……」

  夜未央,情弦撥動,聲聲嚶嚀,動人心房。

  花開在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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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宮中亂象

  「太后,靜王來了。」

  依照宮制,皇家媳婦在入門的次日要進宮拜見太后婆婆,以盡為人子媳的孝道。

  一夜貪歡的趙若瑾差點起不了身,腰腿處還酸疼著,一個晚上要了多次水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會才睡到天明,沒嘗過肉味的男人又來磨蹭,打亂她準備起身的時刻,最後只得匆匆著衣掃了些淡妝。

  她這會兒還有點雙腿無力,得靠人扶著才不致腿軟滑落地,宮人們進殿通傳,她一個堂堂剛出爐的靜王妃卻

  要在日頭下罰站,實在是欺負人,好歹撐把傘來遮蔭……

  驀地,一道陰影罩住頭頂,她抬頭一看,會心一笑,原來她的美人丈夫心疼她,來當她的遮陽傘。

  謝了,王爺。

  不用客氣,王妃。

  兩人眼神交會,笑意如春,袖子底下的手悄悄交迭。是夫妻了,一輩子的依靠,牽手走一生。

  「來了呀!」

  略帶沙啞的老聲從垂落的紗簾後傳出,帶著一、兩聲不經意的咳嗽,一隻雪般玉手探出,撩開細薄簾子,數名貌美女子走出紗簾,有的熏香,有的倒茶,有的拿來披帛。

  「太后,人來了,您見不見?」聲音細細的是慈甯宮的總管太監,四十來歲了還面白如少年,只有眼角細微紋路稍微透露了年紀。

  不過若看到太后真容,那才真叫人嚇一跳,宮裡山珍海味的養著,可是六十歲不到婦人卻老若七旬老蝠,那眼皮下垂得厲害,枯癟的雙頰失去光澤。

  若不是胸口還有起伏,真的有如死了一般。

  兩名宮女在她身後捶著肩,太后過了許久才開口,「見吧!總要見上一回,認認媳婦。」

  「是,奴才去傳旨。」鄭公公彎著身,倒著退出內殿。

  一會兒,靜王偕同王妃入殿。

  見到太后,照例要跪上一跪,若太后沒喊起,跪著的兩人就起不得,等太后心順了再說。

  可偏偏遇到了靜王這個霸王,他根本不在乎太后的心情如何,夫妻兩個三叩首後他便扶著妻子起身,還讓宮女搬來兩張椅子,與妻子一人一張自顧自的坐下,全然無視太后的臉色一沉。

  「你倒是自在,把哀家的慈甯宮當你自個兒的家了。」他太美了,美得不像她生的,若是她有他的容貌,先帝也不會移情別戀……

  看到這張越來越美的容顏,太后嫉妒得快要發狂,她多想要這樣的一張臉,永遠貌美無雙。

  「兒臣是母后生的,母后的地方就是兒臣的家。」他來慈甯宮的次數十根手指頭就能數得出來。

  母子情淡薄。

  她生的?太后眼皮一抽,目光淡漠的看著腕上的鐲子。「叫你媳婦兒上來,哀家瞧瞧配不配得上你。」

  「我自個兒向皇兄求娶的,配不配我說了算。」他的王妃不需要別人比評。

  「嘖!還是這拗性子,到老也改不了,興武侯夫人年輕時候哀家倒是見過幾回,不知道母女倆長得像不像……」眯起眼的太后似在端詳靜王妃長相,實則打量她有何過人之處,惹得生性冷情的靜王竟不惜千里奔波,為求娶佳人而跪在皇上面前阻止賜婚。

  「太后,兒媳跟母親長得不像,我們府裡的孩子都肖父,只有幼弟有三分似母。」她娘常氣惱白生了,沒一個像她。

  聞言,太后點了點頭,「是不太像,你比你娘長得好看多了,不過往靜王跟前一站……你該多抹點胭脂遮醜。」

  「母后……」他的妻子不是來讓她羞辱的。

  趙若瑾拉住丈夫,朝他微不可察的一搖頭。「太后說的是兒媳的痛處,王爺實在太俊美了,兒媳恐慌,只能謹守婦德,端正婦容,勤練婦功,慎修婦言,不讓夫君在人前丟臉。」

  「你……」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好個賢婦好女,難怪皇弟都敢跟朕大眼瞪小眼的,非要朕玉成你們這段良緣。」果然明眸皓齒,膚白勝雪,盈盈一笑似芙蓉,是個美人兒。

  「皇兄。」

  「皇上。」

  「免禮,自家人不用多禮,昨兒個政務繁忙,沒到靜王府為你主婚,今日朕特意來瞧瞧小倆口好不好,別把朕記恨上了。」上官禹打趣地呵呵笑著,他的五官比較像太后。

  「不敢記恨,臣弟還要多謝皇兄成全,這才能抱得美人入懷。」該有的場面話上官靜還是會說。

  上官禹態度親昵地坐在太後身側,輕扶她枯枝似的手臂。「母后,你瞧瞧,小十七都成親了,以後你不用擔心他身邊少了個知情識趣的妙人兒,趙家的大女兒不就是他的良緣。」

  女兒就女兒,特意點出個「大」字,皇帝立意不良,他似乎有意無意讓人聯想到抬入東宮的二女兒,兩人是一對同日出生的雙生姊妹。

  「就是年紀小了些,哀家看她好似不好生養的樣子,咱們皇室最不能少的是子嗣,孩子多才有福氣。」一個小丫頭片子,她還治不了嗎?靜王想護著還看她肯不肯。

  太后滿是皺褶的眼一眯,銳光一閃。

  「是呀!興武侯不是說要等女兒及笄後再成婚,怎麼就急了呢!」上官禹似在說著玩笑話,但話中有話的暗示: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朕呀!對朕的處置不滿是不?

  「處置」是指趙若瑜,身為皇上胡亂指婚,明明連世子、郡王都嫁得的權貴嫡女卻許給自家兒子為妾,皇上呀!你也糊塗,存心打老臣臉面,叫臣子如何信服,你毀人親女一生呀!

  上官禹自個兒都心虛,聖旨一發就想追回,可是一想到靜王竟敢拒婚,拿出先帝的遺旨逼他妥協,他也想給人找不痛快,索性就算在興武侯府頭上,誰叫靜王看上的就是你家大女兒。

  「妾身祖父夢見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他一醒來全身冷汗涔涔,妾身是祖父最疼寵的孫女,他怕夢境成真,見不到妾身出閣,便私下找來王爺商量,提早幾個月過門。」她還有三個月及笄,說來也差不多可以嫁了。

  祖父,你就替你的乖孫女多擔待了,改日下棋我不贏你棋了。趙若瑾在心裡偷樂,信口拈來的說法順得不結巴,就是有點對不起祖父,讓他欺君一回了。

  上官禹了然的一點頭,「原來如此,武官向來忌諱這種事,難怪他要著急了,兩個孫女一個當了朕的兒媳,一個成了朕的弟媳,這輩分真有些亂了,你們自個兒斟酌。」

  亂?!

  有他賜婚甥舅來得亂嗎?這才真的叫不要臉吧!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不惜讓靜王生下不健康的下一代,背負不堪入耳的駡名也無所謂。

  趙若瑾在心裡罵皇上虛偽,戴著假仁假義的面具行迫害之實,他要是真賢明就不會不顧西南百姓疾苦,一心打壓手足。

  「皇上,難為靜王年過二十才迎正妃,王府中冷清毫無生氣,哀家身邊這兩個丫頭也是出身書香門第,一個叫冬妍,一個叫語寧,就賜給他當側妃。」小倆口別太感激她,她也是為了綿延皇家子孫。太后臉上掛著慈和笑意。

  名叫冬妍、語寧的兩名宮女立即笑顏逐開,歡喜得找不著邊了,她們原本是選秀的秀女,因入不了皇上的眼才派到慈甯宮服侍,本來以為今生無望了,要等到二十五歲放出宮,沒想到時來運轉,會被太后送出去,還是到本朝最俊美的王爺身邊當側妃。

  殊不知她們在高興之際,趙若瑾也在暗暗嘀咕,太后此舉分明在打臉嘛!什麼冬妍、語寧,讓人不由得想起秦若妍、寧語嫣,太后真陰險,連這點小事也算計。

  「太后不宜。」上官靜面冷如霜的拒絕。

  「你想抗旨?」太后大帽子一壓。

  「除非太后想背上氣死老臣的罪名。」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他可是她的親生兒子,太后為何就是這般不待見他?

  「氣死大臣?」她一怔。

  「莫忘了兒臣剛娶了興武侯爺的嫡長女,王妃一向深受老侯爺疼愛,寵若明珠,今日不過成親的第二日,尚未三日回門,恕兒臣說句冒犯皇兄的話,當你賜婚趙二小姐為太子良媛已非常不厚道了,老侯爺氣得眼眶都紅了,說要找先帝說說理。」

  「這……」皇上遲疑了。

  「是呀!我祖父在我出閣的前一日對著我嚎哭,說皇家已經毀了他一個孫女,若是日後妾身再受委屈,他就一頭撞死在先帝陵墓前的石柱,以一死求先帝顯靈,為妾身討公道。」

  鬼神之說最能震懾人。

  賊夫妻、賊夫妻,還有比他們更合適的夫妻嗎?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用眼神交會便能編出足以叫人

  心驚的說詞,把大楚朝身分最高的兩位唬得幾乎無語,目露不安。

  賜妃是小事,但逼死軍中威望甚高的老將軍,那絕對會引發朝廷動盪,文官筆誅,武官鬧事,把太后的好意當亂朝之源,意在讓文武百官不和好讓後宮干政,牝雞司晨。

  尤其以趙老侯爺剛烈的性格,他還真有可能撞柱而亡,興武侯府不認趙二小姐便足以說明對皇家的不滿,但他們忠於君王,便是羞辱也忍著吞下,可若是真把他們的血氣激發了,

  怕是皇上也遏阻不了,拚著一死也要上金鑾殿與皇上死幹。

  「你們這是在威脅哀家嗎?」太后一張垂肉的老臉氣得鐵青,老皮粗糙的手往扶手上一拍。

  因為生上官靜時把身子弄壞了,她養了幾年還是養不回來,身體狀況一年不如一年,老化現象相當嚴重,不像個養尊處優的太后,全身皮膚皺幹幹地,有如老樹皮。

  「太后息怒,兒媳說的並無虛言,若是太后認為兒媳不配為靜王妃,那就一封休書送往興武侯府,兒媳祖父自會領兒媳回府。」就是逼你,老太婆!太后就能為所欲為嗎?

  「胡鬧,不過兩個出身低微的宮女罷了,不要就不要,哪能鬧得老將軍出面,朕作主不賜側妃了,省得皇弟跟朕鬧。」他要做的是安撫人心,而不是把靜王惹毛了。

  「皇上,連你也要忤逆哀家嗎?不就兩個女人,趙無極那老頭也敢對皇家叫囂,他要死就讓他去死,哀家就怕他死不了。」她就不信往靜王后宅送人會鬧出人命。

  看太后還火上加油,著實頭疼的上官禹冷著臉。「母后,你逾越了,前朝官員由朕管轄,你不得指手畫腳。」

  「皇上也給哀家擺臉色了是不是?我這把年紀了還能活多久,想看到靜王子嗣出世有什麼不對?兩個兒子都不孝……」嚇!他……靜王做了什麼?他竟然敢……敢……

  「母后,兒臣替你解決了。」

  沒人看清上官靜做了什麼,只見他甩手一扔,兩道人影被拋甩出去,落地時成扭曲狀。

  上官禹目光驟冷,低視先前還活色生香,如今已是臉色灰白的宮女,兩人一個斷手,一個斷腳,相信她們有生之年都不敢再接近靜王,要不然下一個斷的大概就是她們的頸項了。

  「皇弟你……」上官禹見狀心有懼意,看來若是靜王想殺他是輕而易舉,他修潤如玉的手指便是兇器。

  「皇兄,母后,以後別為了這種事費心,再美的女人若不是心頭愛也是紅粉骷髏,塞再多給我也沒用。你們把皇權看得比親情還重,但不表示我也有相同想法,於我,那只是糞土。」他頭一回明說他不要,眾人爭得你死我活的皇位,還不如妻子的盈盈一笑。

  「你……」難道是他多心了?

  上官禹想著皇弟若是無心,他又何必日夜不懈的嚴防,不過還要再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在他打算放靜王夫婦出宮時,一名東宮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殿中,全身是血還邊跑邊滴著,見著皇上便下跪磕頭。

  「皇……皇上,太子遇刺了……」

  來了!上官靜與趙若瑾互視一眼。

  「什麼?!」上官禹驚得站起。

  「一箭刺穿琵琶骨,太醫已在搶救中。」太監抖著身子,仿佛還置身在一片血霧中。

  「刺客呢?」上官禹先想到是刺客有沒有被捉到,是不是還在宮中,而非心急如焚地趕去探看皇兒的傷勢。

  「跑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根本沒人發覺箭是由何處射出。

  聞言,上官禹訾目握拳,一腳朝那太監踢去。「無能!一整座東宮的侍衛連刺客也捉不到,朕要你們何用……」

  太子遇刺這只是亂象的開始,太子並未死,只是受了重傷,他經由某人佈置的線索發現幕後主使是大皇子。

  隔月十五,大皇子皇家圍獵時墜馬,斷了一條腿,由於骨頭斷得太碎,醫好了也是殘廢,終生跛足。

  接著五皇子遭人匿報私藏龍袍和兵器,五城兵馬司帶人搜查五皇子的別院,果然在假山下的暗室找到剛做好的五爪龍袍以及五十把兵刃,百口莫辯的五皇子遭到收押,沒多久圈禁於太廟,奪皇子封號。

  過了幾日,六皇子、七皇子接連出事,一個落水,差點溺斃,一個在酒樓喝酒與人大打出手,打殘了一隻眼,兩位皇子母族竭盡心力要找出兇手,卻驚聞是太子所為,要趁他們羽翼未豐前先下手剷除。

  這下子結仇了,兩位皇子這方也尋思報復。

  皇子們的紛爭進入白熱化,今日我陷害你,明日你算計我,甲兄弟鬥乙兄弟,乙兄弟扯丙兄弟後腿,丁兄弟咬緊甲兄弟不放,乙兄弟和丁兄弟合盟鬥丙兄弟……

  京城的局勢很緊張,幾乎到一觸即發的地步。

  可笑的是上官禹居然坐視不理,由著他們狗咬狗一嘴毛,他坐收漁翁之利,眼看皇子之爭越演越烈。

  上官禹認為自己還在壯年,要再生幾個皇子並不難,等到他在位六十年了,再來考慮把位置留給誰,現在還不急。

  每個在位者都有個盲點,聽著文武百官高喊「吾皇萬歲萬萬歲」,便以為自己真能活上萬歲,是不死之身,想什麼時候賓天就什麼時候賓天,在死前一定能安排好傳位之事。

  上官禹的想法便是如此,他覺得自己起碼還能活上四十年,所以皇子們去翻天覆地,他冷眼旁觀,看誰是最能威脅到自己的人,趁未能成氣候前先除掉他。

  最後他看來看去,還是覺得靜王最危險。

  「終於要走了。」

  辛辛苦苦的佈置就為了這一天,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早走早好,省得捲入這一團烏煙瘴氣,這些個蠢蛋為了爭那個位置都殺紅眼,遲早殺得一個不剩。」皇家氣數已盡,就看有沒有一位明君出世,收拾這搞得不象樣的殘局。

  「祖父,你們什麼時候走?」看著前來送行的家人,依依不捨的趙若瑾這才知道離別有多困難。

  強顏歡笑的趙老侯爺撫撫孫女的頭,眼中有可疑的淚光閃動。「還要一、兩年,暫時不能動,我們動了,皇上就要找你們麻煩,不妥不妥,再等等,祖父身子骨還很硬朗。」

  三十萬大軍不好動,還要籌措糧草,在這節骨眼上急不得,各方人馬正盯著興武侯府的一舉一動,他們動輒成為別人的箭靶。

  「祖父,我等你來,你不要忘了我們說好的。」他哪裡健朗了,早年受傷的肩胛骨不時抽痛,每每變天他就痛得連棋子也拿不穩,要她幫著熱敷才好一點。

  「好、好,祖父這人最守信了,才不會失信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說什麼一輩子不嫁,要陪著祖父,結果都成為人婦數個月了,每回一回侯府坐沒多久便匆匆離開,也不知在忙什麼。

  趙若瑾失笑的拉著祖父的手撒嬌。「祖父,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咳!咳!王妃,該上路了。」一隻玉質纖修的手伸過來,拉開祖孫倆相握的手。

  「十七哥哥,我還沒跟娘道別,小弟哭了,我得哄他,大哥表情很難看,我去安慰他兩句,還有爹……」沒等她數完,雙腳已不著地的飛起來。

  「再不走就趕不上宿頭了,好不容易才讓皇兄願意放我們離京,咱們就得趕緊走,免得他一個激靈發現這亂象正是我們所為,到時咱們想走就走不了。」上官靜將妻子送上馬車,僅讓她露出雪臂與家人揮別。

  「我們不會再回來了吧?」她沒想到自己會捨不得住了十幾年的京城,這裡有不少令人難忘的回憶。

  「若無意外的話,西南會是我們一輩子的家。」有她,有孩子,他不再是一個人,冷了、餓了有人噓寒問暖。

  「你想誰會坐上那個位置?」她看每個人都很蠹,下場肯定不會太好,皇家是殘酷的修羅場。

  「不管誰坐都和我們無關,我們的立身之地在西南,整片遼闊的土地就要靠你、我來改變。」上官靜將妻子擁入懷中,輕撫她顯瘦的面頰。

  這段時日事多,她都忙瘦了,等到了西南再好好補補,養壯了身子才好生一個和她一樣有著明亮雙瞳的女兒。

  「是要靠我,管他是叢林還是沼澤地,我一定要將它們一一擺平,讓西南也能種出香甜的稻米。」她還有很多事要計畫,沒時間傷感了,賺銀子她最拿手,有錢好辦事。

  「是,王妃厲害,本王就指望你讓西南百姓過上好日子了。」有妻賢良,夫之幸矣!

  「少拍馬屁!說好了靜王府歸我管,你沒在府裡藏什麼紅袖、添香的吧!」她可不想一入府就看到一堆鶯鶯燕燕撲過來,嬌滴滴地喊著,「王爺,你回來了!」

  上官靜失笑地在她唇上一吻,以鼻蹭著黛色細眉。「哪來的紅袖添香,就你一個,要是有不識相的人想貼上我,來一個你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王妃威武。」

  「呿!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多兇悍……」一說完,她咯咯笑起來,論起武力值,她的確很剽悍,夫不忠,殺之。

  趙若瑾依偎在丈夫懷裡,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景色,對即將在西南展開的新生活充滿期待,她一定會努力把日子過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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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方樂土樂團圓

  十年後——

  「趙永真,你在幹什麼?!」

  一道火紅色的身影由遠而近,小小的黑點兒漸漸成形,一位披泄長髮的美麗女子騎在紅棕色大馬上,手上的長鞭揚得高高的,揮鞭一甩,塵土飛揚,身後黑亮髮絲因風而揚起,拉出令人豔羨的黑色飛瀑。

  四蹄為白,毛色似紅雲,通體如杜鵑泣血,日行千里,正是聞名天下的汗血寶馬,能跑上三天三夜而不知疲累。

  此馬叫「桃紅」,為西南藩王所賜,是為王妃二十歲的生辰禮,原本只是一匹甫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小母馬,如今已是西南最美的風景之一,棲於不會上鎖的馬廄,任其如風一般的自在來去。

  但若是問起靜王,他會說最美的風景是本王的王妃,瞧她身姿妖嬈,眼神多明亮,凹凸有致的身段是男人夢想的女神,回眸一笑,顧盼生姿,那嫵媚的風情使英雄競折腰,甘願拜在她揚起的馬鞭下。

  西南王妃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沒有之一。

  而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沒有一人不知靜王有多愛他的王妃,愛得不願多看其他女人,愛得願意去死,只要王妃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只會專注在她身上。

  同時王妃也是傳奇,真正的女神,不畏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她成功地在最不利種植,長年多風少雨的西南種出顆粒飽滿的水稻,讓萬千百姓從此不用再受挨餓之苦。

  「啊!姊……我……我沒幹什麼……只是……呵呵……幫幫……鍛煉筋骨……」已長成高大青年的趙永真紅著臉傻笑,摸著紅透的耳根將他腰高的小人兒往身後一推,相護之意十分明顯。

  「沒幹什麼你在心虛什麼?天生不是說謊的料,一說謊就結巴,你這輩子只能當正直的清官,幹不了逢迎拍馬的佞臣。」這性子是怎會變成這樣的,小時候明明頑皮得叫人頭疼。

  「姊,我幹麼當佞臣,姊夫都是一方藩王了,他來討好我都來不及,我何必去拍他馬屁,誰不知道西南的靜王爺最看重的是我溫柔美麗的大姊……啊!大姊,你輕點,別擰我耳朵,疼……我都不小了……」大姊性情越來越粗暴了。

  「哼!你也曉得自己不小了,腦袋瓜裡沒包稻草。你嘴上說著溫柔大方,心裡肯定在腹誹道:‘這是哪來的野婆子,既潑辣又兇惡,誰家兒郎倒楣娶了她。’」遇到這些食古不化的古人,她不剽焊都不成。

  看著一臉孩子氣,實則已經能頂天立地的弟弟,趙若瑾心裡有著驕傲,他剛來西南的第一年曾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救不回來,愈後身體孱弱,調養了兩年才緩了過來。

  如果他死在西南,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是她要他來的,助她征服西南這片幾乎不能居住的土地。

  「冤枉呀!大姊,你給我九顆膽子我也不敢非議你一句,弟弟我非常愛護這條得之不易的小命,你別害我呀!姊夫會先宰了我。」靜王爺愛妻出了名,寵到沒邊了。

  可憐的姊夫,長期生活在姊姊的淫威之下。

  「呿!少作戲,你一個大男人……上官青陽、上官青旭,你們想去哪裡?丟下掩護你們的舅舅太沒義氣了。」當她沒瞧見弟弟偷偷摸摸的打了手勢嗎?要兩個小傢伙先走。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童呐呐地從趙永真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神情蔫蔫地,另一個笑得很諂媚的小男童則從三人抱的大樹後跑出來,嘻嘻哈哈的像做了一件很偉大的事。

  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有其一就有其二,兩個玩得很野、都快成小野人的男孩,皮膚卻白晰得好似剛由牛奶浴中撈起來,美得精緻又白嫩,宛若年畫娃娃。

  「娘——」

  軟軟地一喊,趙若瑾心裡柔軟得快化掉,恨不得將他們抱起來吻一遍,可是面上仍板著一張臉在教子。

  上官青陽、上官青旭今年七歲了,和她跟趙若瑜一樣是一對孿生子,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她生兒子時差點血

  崩,把上官靜嚇得死過一回,再也不讓她生第二胎。

  他怕失去她,很怕很怕,寧可不要孩子也要妻子活著,她才是他一生的依戀,沒有她他活不下去。

  「孩子頑皮點好生養,爬個樹而已,哪個孩子沒做過,瞧你把他們嚇得,好在祖父不在,要不然劈頭一頓臭駡。」柔似春風的聲音輕輕揚起,讓人有種在夏日喝了一杯涼水的清爽,暑氣全消。

  「大舅舅——」炮彈似的身影隨著歡呼聲朝來人奔去,連繃著神經的趙永真也松了一口氣。

  那一年靜王夫婦離開京城不久,皇子們的皇位之爭曾消停了一下,但隨即爆發更大的衝突,大皇子死了,死於高熱不退,長久以來的爭奪戰因此產生變化。

  一直保持中立立場的興武侯在三年後帶著三十萬趙家軍到西北一帶做軍事演習,藉操兵為由掃蕩了西北大大小小的匪窟賊窩,斬殺上萬人,再一路追趕偷襲邊關小城的西夷蠻人,追呀追到西南的占古城,然後就不走了。

  同年,靜王妃傳出有孕的喜訊,徐氏高興的收拾行李,帶了一行人到西南探望女兒、女婿,同行的有趙老侯爺和趙府小兒子,一行人搬家似的湊了二十幾輛大車,將府中貴重物品全搬上車。

  然後,也不走了,一府老小定居在西南。

  大楚因皇子之爭越來越亂,到處狼煙四起,這裡爭那裡奪的,派系林立的情形也越來越嚴重。

  鬧到最後,居然連軍餉也發不出來,因為皇子們往各部大撈銀子好充實自己實力,置百姓疾苦于不顧。

  到了第五年,趙家軍已完全歸入西南靜王麾下,他們的糧食和軍餉是王妃發的,王妃憑一人之力養活一支軍隊。

  「大哥,你幾時回來的,軍營不用練兵嗎?」兩個小兔崽子,一會兒娘再跟你們算帳。

  靠山來了,兩個小子也不怕娘親的惡臉,古靈精怪的一人一邊拉著大舅舅的手,朝娘親扮鬼臉。

  「有爹在,不用擔心,北邊的狼族又蠢蠢欲動了,下個月我打算帶三萬兵馬過去瞧瞧。」先震威,打兩場,再打不怕就滅了,大楚一亂,這些邊陲小國就不安分了。

  趙永湛九年前娶了定國公府嫡女巫素靈,巫素靈娘家那一房和定國公也來到西南定居,避開朝中紛亂。

  不過生了三個兒子的巫素靈特別眼熱「別人家」的女兒。

  「你小心點,凡事多留點心眼,窮寇莫追,多帶幾顆雷火彈防身。」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雷火彈就是改良版的小型炸彈,捂著藏著多年的趙若瑾終於取出火藥配方嘗試製作,花了半年才研製成功。

  其實她一開始的用意不是用在戰場殺戮上,而是想炸平滿是瘴氣的沼澤,她一裡一裡的推進,把原本不適合耕種的土地變成良田,再教百姓怎麼種植,從最簡單的大豆開始。

  長年淤積的沼澤地相當肥沃,短期作物一種下幾乎沒有意外的大豐收,在連種了兩年大豆後,土質也改變了,因此趙若瑾決定試種她帶來的嫁妝種子——水稻。

  第一年收成差強人意,水量不夠,所以她靈機一動將原來滿是黑水的沼澤引入活水,再植上水蓮、荷花之類能淨化水質的植物,使其變成能飮用、蓄水的湖泊,供人取用。

  果然,到了第二年稻作產量增加一倍有餘,百姓們也投入水稻的種植中,大片的沼澤地成了能耕種的良田,百姓有糧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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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 02:10:46 |只看該作者
尾聲二

  以此類推,將稻米推廣到西南每一塊土地上,短短數年內,原本最貧瘠的西南一地成了大楚最富饒的糧倉,處處可見低得彎腰的飽實稻穗,鋪上青石板的官道兩旁種的是結實累累的果樹,果大肉飽滿,路過的人都能摘食,解一時之渴。

  但最欣欣向榮的卻不是一望無際的稻田,而是配合西南氣候的藥圃、香料園,沿著潮濕、向陽的低窪地區種植,也有些是叢林裡移植出來的罕見藥材,一園一園的成為藥材、香料集中地,現采現制現賣,供遠道而來的商販購買。

  玉石也是賺錢行業,光是幾顆雕琢成型的玉石成品就能養活一支軍隊,可見獲利之豐。

  徹底發揮金手指的趙若瑾本事還不只如此,她成立全西南毛皮收購中心,不是整車整車地運往大楚各地販售,而是處理過做成皮衣、皮帽、皮靴、皮手套、皮圍脖……任何她想得到的皮製品。

  專門設立一個皮貨小鎮,類似于現代的百貨公司,不過那是一條街的鋪子都賣皮貨,然後將名聲打出去,吸引對皮貨感興趣的商人前來採買。

  如今從不足百人的皮貨小鎮,已成了上萬百姓居住的「謹城」,儼然是各國皮貨銷售的重城,每年往來謹城的商旅數以百萬計,宛如現代的商業大城,只要一提到謹城,大家就會想到皮貨製品。

  理所當然的,趙若瑾成了當地的「繳稅大戶」,光她一年所繳的稅金就能蓋書院、建技藝學校、兒少收容所、老人撫養中心,以及窮人免費醫療所等等,造福全西南。

  所以她成了西南百姓眼中的「神」,實至名歸,而她也做得很高興,因為她幫助了很多人,讓他們找到活路。

  「王妃,你長了年歲口涎也漸長了,見面不嘮叨兩句就不痛快,都帶了幾年兵還要你叮囑,快去看看你家柔兒,當心王爺有了女兒不要娘子了,這兩小子和那大小子我帶走,今天野營,不用準備我們的飯。」趙永湛也是寵小孩的好父親,一開口就讓兩個小外甥樂得大叫,當場在草地上打滾翻跟頭。

  「你……你們……可惡,一群大小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小女子……」她一定要報復,給他們穿臭衣服。

  你……弱小女子?叫妹妹的、叫姊姊的、叫娘的都在心裡想,你在開玩笑嗎?以你無所不能的精神,一頭壯牛也能扳倒吧!

  幾個大小男子漢看了看手叉腰的茶壺,笑著大手牽小手的走開,誰也沒理會她的小氣闇。

  臨走前,趙永湛低低的在妹妹耳邊說了句什麼,趙若瑾神情一凝。

  見人都走了,沒得發洩的趙若瑾只好回府去找地頭蛇告狀。

  「上官靜,你不要眼裡只有女兒,好歹也抽出空管管你的兒子們,他們都快無法無天了,讓人氣得想抽幾鞭子……」哎呀!她的女兒好萌,萌翻了,萌爆了,小萌娃。

  上官清柔六個月大,剛長出兩顆小乳牙,生了孿生兒子後原本沒打算再生的,但事隔多年又有了,趙若瑾不顧丈夫的反對堅決要生,這才有了粉妝玉琢的小女兒。

  「儒嚅……嚅儒……」

  會發出聲音的小郡主一見到娘親來了,藕節似的小胖手朝她的方向一伸,流著口水要她抱。

  「回來了?」上官靜失笑地將懷裡的小美人遞到妻子手中,抬手輕輕拭去她額上薄汗。

  「周定庸那傢伙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一件事交給他居然還沒辦法弄好,你跟他說年底前再不讓我看到成果,我閹了他跟劉三順一樣當太監。」灌溉水圳何等重要,有了它便民多了,不用走得老遠地挑水去。

  他輕戳小女兒面頰,逗得她咯咯笑。「回頭我說說他,不過你要在圳道內鋪上石片,再用砂石混著沼澤地黑泥攪拌成泥漿倒在石片上,弄成牆一樣的圳道太費時費力,周定庸說工程太浩大了,他求到我跟前,叫我多給他一些時日。」

  「他倒是狡猾呀!知道求你,只是你跟他說耽擱不起,明年開春就要灌溉了,沒弄好不成,我剛才看到我大哥了,你讓他帶些兵去幫忙,儘量趕工。」讓兵士們活動一下筋骨。

  「好,我的王妃越來越美了,像咱們西南的沼澤花,越開越豔麗,美得快壓過本王風采。」眼露寵溺的上官靜輕摟著妻子,將頭枕在她肩頸上,與女兒黑亮大眼相對望。

  「呿!都老夫老妻了還哄我開心,再美也美不過妖孽投胎的王爺你,我已經認命了,你不要再提醒我。」一看到這張依舊美得如昔年的俊顏,趙若瑾發現她一天比一天更愛他。

  「還調侃本王,要罰。」他作勢在生過三個孩子的豐臀上一抹,眼眸轉深地看向哺育孩子的前胸。

  「孩子在呢!還不安分。」她將女兒托高,捉著她的小手輕拍丈夫的臉,小郡主玩得不亦樂乎。

  「孩子不在了就能動手動腳?」他飽含欲望的聲音顫得特別低沉,有股誘人的迷醉感。

  「那還要看我心情好不好。」她一睞目,風情萬種。

  「那你現在的心情好或不好?」他小心翼翼的問。

  趙若瑾神色略凝,冷不防地問道:「你怎麼沒告訴我皇上駕崩了?」

  他面上看不出一絲情緒。「早就該死了,沒必要說。」

  自作孽。

  「誰上位了?」皇子們也死得差不多了。

  皇上……不,該說先皇了,一生有十三個皇子,除卻幾個小的,十五歲以上的快死光了吧!

  先是大皇子,而後是七皇子,接著五皇子、六皇子……最後太子也死了,他一院子的姬妾除了有生育子嗣的妻妾外,全部殉葬。

  所以生了一女的趙若瑜逃了一劫,她在三年前想辦法離開了京城,帶著女兒來投奔她大姊。

  可是這位穿越人士大概腦中電路板短路了,居然要和大姊「共侍一夫」,還理直氣壯地說兩姊妹長得相似,睡誰不是一樣,要趙若瑾別小氣,她也是走投無路才「委曲求全」。

  趙若瑾一氣之下就讓母親來領人,隔年徐氏就把有點魔怔的小女兒嫁給一位喪妻多年,身材魁梧的武將為妻,她和太子所生的女兒就由趙家收養,待大了貼一份嫁妝便是。

  不過最快活地當是成為曾祖父的趙老侯爺,他這個臭棋簍子終於找到不嫌他臭棋的棋伴,老定國公年歲也大了,就愛下下棋,泡杯君山銀針佐棋,兩人常有往來。

  最後這兩位不服老的老人家居然成了「老來伴」,不顧年紀一大把了還相偕出遊,只帶了幾名會點拳腳功夫的下人,發誓要遊遍西南每個角落,老侯爺甚至還寫信回來向大孫女炫耀,吹墟他有多老而彌堅,腿骨比年輕人還好。

  「九皇子。」

  「咦,居然是他?!」他若沒提,她都想不起有這個人。

  上官靜意味深長的一笑,「怎麼不是他,有我在底下推,他不上位都難。」

  十年前他就看中老九,能忍才能成大器。

  「原來是你……」想想丈夫的狡猾,她也是笑了。

  先帝賓天后,其九子即位,年二十一,年號開明,世稱開明帝。

  同年,靜王自立為西南王,擁有百萬兵馬,他隅居西南,不與大楚為敵,為大楚守護西南到西北邊界。

  開明三年,開明帝奉西南王為皇叔,免向朝廷歲貢,稅收自給,不用上繳,其妻榮顯王妃為超品王妃,見帝后可不下跪,群臣見之跪拜。

  開明十六年,西南王退位,他不將王位傳給兒子,卻給了心愛的女兒,是為史上第一位西南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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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 02:11:02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要人命的天氣
寄秋

  天哪!天哪!這是什麼天氣,還要不要讓人活呀?!

  室溫三十四度耶!居然高得不開冷氣就有可能熱到會「爆肉」,整個皮膚都是燙的,有灼燒感。

  更可怕的是停電——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

  不能活了、不能活了,秋快要崩潰了,沒電不是要人命嗎?秋身上的肥油滋滋滋地往外滴油。

  會要人命吧!秋想。

  天氣實在太熱了,比往年還熱,還灼熱中帶悶,沒什麼風,地面上的柏油冒出白煙,肉眼可見。

  所以秋很怕把車子停在太陽底下太久,因為那是一輛爛車,快不行了,秋擔心太陽光會把車子燒熔了。

  氣象報告說有午後雷陣雨,不過這話聽聽就算了,常常不准,那雨小得只下兩分鐘,壓根別妄想能降溫,雨水一灑後熱氣直往上冒,反而更熱了。

  這是我們住的地球呀!完全變得和十年前不一樣。

  想到南北極冰融,氣溫會一年年升高,秋就開始苦惱了,這也是所有胖子的煩惱,離了冷氣房,還能走出戶外嗎?

  夏日,真是惱人。

  只能靠冷氣機了,秋決定要冷藏。

  等秋風吹起再解凍秋吧!秋要凝脂了,凍成一塊肥肉。

  別吵。

  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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