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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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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飯館搖錢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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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3: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想回駱家的條件

    連馳俊離開後,駱含瑄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了好多天,直到母親面露擔憂的前來關心她,她這才提振起精神,勉強自己恢復正常,再度將心力投注在開飯館的事情上。

    連馳俊在時,兩人分工明確,一主外一主內,而今他離開,她只得內外兼顧,也因此在朝陽城里就多了一個玉面朱唇的王公子。

    王公子來歷不明,但肯定不凡,大家都這麼猜,只因為正大街那間正在改建的大飯館,聽說正是他與誠王世子交好的那位眼神銳利、辦事犀利的連公子所共同擁有與經營。不看別的,光憑這點便可看出王公子的不凡之處,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是嗎?

    事實上也是如此,經有心人的打聽得知,王公子年紀雖不大,看起來比個文弱書生還不如,但做起事來那可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許多沒搞清楚狀況想來倚老賣老或偷奸耍滑的,一個個全丟了差事。

    聽說今日王公子又發落了一個,還不是個普通人,而是鼎鼎有名的大廚師。

    在外頭跑了一個上午,處理好外邊的事務返家後,駱含瑄不像往常那般直接朝後院走去,而是招呼跟她在外頭跑了一上午的李管家與她進了書房。

    「李管家請坐。」

    李管家點頭坐下,態度不卑不亢,一如既往的冷靜與和順。

    「李管家,你是不是對我不太認同,尤其是處理事情的方式?」駱含瑄看著他開門見山的問道。

    李管家立刻起身,躬身答道︰「屬下不敢。」

    「坐下來說話。」駱含瑄朝他擺了擺手,見他重新坐下後才又繼續道︰「我說這話並沒有任何責備或不滿的意思,只是想好好的和你談一談,畢竟連公子告訴我可以信任你,但要我信任一個對我不滿的人,實在是有點羅。你可不可以說說你對我的看法?」

    「屬下對姑娘沒有任何不滿。」李管家面不改色的道。

    「你這是睜眼說瞎話。」駱含瑄搖了搖頭,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說︰「別的不提,就拿我剛才處理譚師傅的事,你雖然沒說什麼,但臉上寫著可不是贊同的表清。」

    李管家略微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那位譚師傅是公子費了許多心思和代價才請來的,依照公子的計劃,是準備要讓他做豪華大飯館的招牌主廚。」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我辜負了連公子的苦心,你才會對我心生不滿?」

    「屬下逾越,請姑娘責罰。」李管家低頭道。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你對我的不滿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經存在了,並非今日才產生?」駱含瑄緩聲又問。

    李管家有些驚罰的抬頭看她,沒想到她的感覺會這麼敏銳。

    「李管家,咱們今天就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吧。」駱含瑄一臉嚴肅,語氣略帶命令,「你對我有何不滿請直說,有錯我改,沒錯我會向你解釋我的做法,你若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咱們就來討論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出來,因為未來咱們還要共事很長一段時間,我希望就算不能相處愉快,至少也能和平共處。」

    李管家向來冷靜穩重的神情被一抹迷惑所取代,整個人顯得有些呆滯茫然。

    「李管家?」駱含瑄喚道。

    他猛然回神,臉上的迷惑被另一抹復雜的神情所取代。他說︰「姑娘,屬下只是個下人,你根本不需要向屬下解釋任何事,只需要對屬下下令,讓屬下聽令行事就行。」

    「那不是我的做人處事原則。」

    李管家頓時啞口無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他這樣,駱含瑄輕皺了下眉頭,決定還是自己主動解釋她的做法好了,要不然天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才願意開口說明他對她的不滿之處。

    「我不知道連公子是否與你說過,這間飯館自始至終都是依照我的想法來打造的,連公子只是合伙出資,並擔任對外執行的角色,如今連公子因事暫離,逼得我這個正主不得不親自出馬,得到的卻是手下們的輕視與陽

    奉陰違,我拿幾個不聽話的刺頭以儆效尤,難道不該嗎?」

    一頓,她又道︰「開飯館自然需要廚師,連公子為此費盡心思找來名廚,不管是為了當噱頭或鎮店之寶我都心領了,但我卻不能因此本末倒置,任由那所謂的名廚左右我的做法和決定。」

    「飯館的確是需要人才,卻不需要恃才傲物的人,一個不聽號令、不為我所用的下屬,他能力再高對我又有何用?讓一個高傲難馴的人只會為我添堵,為飯館招來禍亂而已。」

    「姑娘,譚師傅是公子所挑選的,公子的眼光向來精準。」李管家忍不住為主子辯駁。

    泵娘這是把公子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啊。

    「我從沒懷疑過連公子的眼光。」駱含瑄嘆氣道︰「可是這件事連公子的確是求好心切了,因為急著得離開,沒時間與我細談,誤會我所需要的廚房人才的類型,又想在離開之前替我把這件事解決,才會造成今日的結果,其實我未未怪他且還是充滿了感謝,謝謝他為我如此費心,但我卻不能因為感謝就勉強錄用不合格之人,李管家以為呢?」

    「屬下明白了。」李管家嚴謹的點頭道。「敢問姑娘需要的是何種廚房人才?還請姑娘明示。公子既命令屬下協助姑娘,不管姑娘的要求有多高,屬下都會竭盡心力辦好姑娘所交代的事。」

    駱含瑄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對廚師的要求並不高,你和你家主子一樣,都想錯了方向。」

    「請姑娘明示。」李管家眉頭輕皺。

    「咱們飯館今後販賣的每一道菜肴,都將出自我所編寫的食譜里,那些菜式大重一些新穎、口味獨特的菜,做法和一般百姓所熟悉的料理也有所差異。換句話說,廚師們想要做出咱們飯館的菜,就得一道菜、一道菜地從頭學起。因此,我需要的並不是名廚,而是有廚師經驗、願意學習、肯吃苦耐勞,最重要的是要聽從我的指揮與命令的廚師。李管家可明白了?」

    「屬下明白了,公子和屬下之前的確都想錯了方向。」李管家苦笑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駱含瑄開玩笑的對他說。

    李管家卻驀然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朝她鞠躬道歉,「之前是屬下目光短淺,才會誤會了姑娘,今後屬下必定唯命是從。」

    「別唯命是從,如果對我的決定有所懷疑或異議,請李管家盡管直言告訴我,畢竟我年紀輕又生長于後宅,見識必定不如李管家,還要請李管家今後多多指教。」駱含瑄誠懇道。

    「屬下不敢。」

    「不敢的話就把它當成是我的命令好了,剛剛李管家不才說要對我唯命是從?」駱含瑄微笑道。「對了,近來連公子可有消息傳來?」

    李管家搖頭。「算時間公子應該剛到京城,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等事情處理完了定會與姑娘聯絡。」

    「我知道,我只是有點擔心。」駱含瑄喃喃自語。

    「姑娘無須擔心,公子很厲害,連家那些人是傷害不了公子的。」

    「但願如此。」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轉眼又過了一個月。

    朝陽城中萬眾矚目的「豪華大飯館」終于在喧天的鞭炮聲中隆重開幕,只見整條正大街上擠滿了車潮人潮,車水馬龍、熱鬧不已。

    豪華大飯館由三間鋪子合並重建而成,建地極廣,樓高三層,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高檔、豪華、大氣,讓人嘆為觀止。

    其實不只嘆為觀止,原本還讓人望之生畏的,不過就在三日前,市並中開始流傳一個關于飯館開幕日將半價優惠的消息,又聽說飯館里賣的全是聽都沒聽過的新穎菜色,高貴不貴,許多人便從卻步轉成了期待。

    當然,畏懼者依舊大有人在。

    「是真是假,不會是騙人的吧?」

    「倘若一盤菜就要一兩銀子,半價對咱們這些市井小民又有何用?咱們還不是吃不起。」

    許多人發出類似的讓,但立刻被些行動派出言反駿,善之鑿鑿的響警都是真的,只因他們已經去問過,不僅得到飯館那方的答復,還親眼目睹飯館外牆上貼的紅紙黑字的公告。

    「上頭寫了什麼?」

    「本店開幕當日半價優惠,還有……菜單。」

    「菜單?什麼菜單?」

    「三杯烤雞三百五十文——」

    「啊!」突然有人驚叫一聲,引來多人不滿的白眼。

    「你叫什麼呢?」

    「這三杯烤雞我聽過,就在兩個多月前,賓悅客棧的大廚吳師傅曾和人比試了一場,結果慘敗,這道三杯烤

    雞就是對方所做的四道菜中的一道。」那人激動道。

    「慘敗?你開玩笑吧?」有人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是真的!」那人發誓道︰「我婆娘的弟妹的二叔的兒子就在賓悅客棧里當差,這事可是他親口說的。」

    「這件事我也有耳聞,好像是真的。」從旁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管他是真是假,兄弟,你快點說說還有哪些菜色?還有,你剛剛說什麼三杯烤雞三百五十文,難道你所說的菜式全都標上了價錢?」有人迫不及待地問。

    「沒錯。」

    「我抄了他們的菜單,我來說。」有人興致勃勃的插口道︰「三杯烤雞三百五十文,打拋豬三百五十文,沙鍋魚羹三百文,五更腸旺三百文,涼拌雞絲兩百五十文,十錦烘蛋兩百五十文,歐姆滑蛋燴飯兩百五十文,炒碼面兩百五十文,芙蓉豆腐兩百文,炒鮮蔬兩百文,野菜湯一百五十文,甜品一百五十文。一共是十二道菜,我算過了,全點來吃也不過才三兩銀子而已。」

    「所以半價就是一兩五貫錢嘍?只要找些朋友湊桌分擔一下,不就只需要花上幾百文錢就能將那些聽都沒聽過的菜全數嘗遍?」有人腦筋動得快地道。

    「沒錯,我正打算要這麼做。」

    「兄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于是,市井小民決定以湊桌的方式前去嘗鮮,有錢人自是不在乎那點銀兩,早就摩拳擦掌的等著豪華大飯館開幕日到來,然後就成就了眼前飯館內高朋滿座、座無虛席,館外大排長龍、人潮洶涌的熱鬧景象。

    開幕大吉。

    事實證明豪華大飯館果然是高貴不貴,當天不管是沖著半價而去的貪小廣宜者,或是為了嘗鮮而去的好奇者,只要嘗過那一道道前所未見的料理之後,無一不被其精致美味的菜肴所折服,從此四處廣而告之的成為飯館免費的活廣告。

    當然飯館內也不單只賣這些平價美食,還有另外針對揮金如土的有錢大爺們所開發的菜單,只是沒公開給人看罷了,否則上頭每道菜的標價絕對能讓人嚇得目瞪口呆,從此對豪華大飯館敬而遠之。

    飯館的生意相當火熱,即便第二天便恢復原價,依舊擋不住饕餮之徒的前僕後繼,天天客滿,財源也隨之滾滾而來。

    飯館每天皆有數百兩的營業額,扣除各種成本,淨利也有上百兩,樂得駱含瑄笑呵呵的,也讓飯館內的員工與宅中奴僕們對她越發的佩服與敬重,其中自然包括了李管家。

    總而言之,從飯館開幕後駱含瑄天天都樂呵著,樂呵到老天爺終于看不過去,給她來個樂極生悲——駱家人找上門來了,且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不知何時已從荊州返家的駱二爺,也是她這身體原主的親爹。

    李管家盡責地先將人攔在外頭,親自前來稟報並得到她的首肯之後,才又轉身去將人給請進門。

    可是不管是李管家或是駱含瑄自己都沒想到,駱二爺見到數月不見的女兒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動手甩了她一巴掌,張口就罵,「不孝女!」

    駱含瑄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響,腦袋一片空白,然後怒由心生!

    她抬起頭來,以陌生的眼光看著駱二爺,緩聲開口道︰「你真是我的親爹,而不是後爹嗎?」

    「你說什麼?!」駱二爺瞠目怒問。

    「瑄兒記憶中的爹疼愛女兒,從不舍得動手打女兒一下,更別提是不分青紅皂白,連問都不問一句為什麼,光聽一面之詞就將女兒定罪,對女兒又打又罵的,你真的是我爹嗎?」

    駱含瑄直視著他的雙眼,清澈晶瑩的目光像是能透視人心。

    駱二爺不由自主的避開了她的目光,有些氣虛卻仍強硬道︰「你自己做錯了什麼事,難道自己不知道嗎?若不是你實在是太過分,爹又怎會動手打你?」

    「女兒做錯了什麼?」

    「你忤逆你祖母,還將你祖母氣到臥病在床數月至今未愈,你說,爹打你、罵你、說不孝有罵錯嗎?」有了這個合情合理的罪名,駱二爺的氣勢瞬間又強大了起來。

    駱含瑄目不轉楮的直視著他,淡淡道︰「所以爹的意思是,要女兒順了老太太的心意,嫁給朝陽周家那個無惡不作的紈褲,做他第十三個小妾嗎?!」

    「什麼?」駱二爺猝不及防的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驚呆了。

    「老太太要將女兒嫁給周家紈褲做小妾,這就是女兒忤逆老太太的原因,老太太沒跟爹說嗎?」駱含瑄面無表情,平靜而緩慢地看著他說。

    「這……這不可能……」駱二爺白著臉,搖著頭,一臉拒絕相信的樣子。

    「這件事駱家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爹不信盡管找個人問問就是了。」一頓,她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神情,以防萬一的建議道︰「倘若是駱家下人全被下了封口令,一問三不知的話,爹不妨去胡家醫館找胡大夫,問問當初女兒是如何瀕臨死亡,亦可去長橋邊的林家醫館找方大夫問問,當初娘又是如何差點病入膏肓的,想必老太太手再長也伸不到人家醫館那兒去。」

    「瀕臨死亡?病入膏肓?」面無血色的駱二爺踉蹌了一下。

    駱含瑄有些悲憐的看著她這一世的父親,卻淡然的開口說︰「爹應該知道,娘和女兒在那個家里有多不受待見,你在家時我們母女倆就要看人的臉色過日子了,你不在家時我們過得會是什麼樣的日子,你難道想象不出來嗎?

    「你離家一去半年,回來後見妻女不知所蹤,你可曾關心過我們母女倆的安危,可曾想過要趕緊出來找我們,可曾問過其他人我們母女為何會離開駱家,可知道你未及笄的女兒是被趕出駱家的,還是以淨身出戶的方式,女兒至今仍能平安的活著見到你,是老天的垂憐,而不是女兒命大,爹可曾想過?」

    駱二爺被女兒一連串的質詢問得啞口無言。

    他一直都知道母親偏心大哥那一房,也知道母親對他所娶的繼室袁氏多有不喜,連袁氏為他生下的女兒都不受待見,對她們母女倆總是失之公允,但是他又能說什麼呢?那是母親、是長輩啊,身為兒子與晚輩的他與妻女除了順從之外,也只能承受了。

    「你祖母她心情不好,因為你大伯父的事——」

    「心情不好就賣孫女,迫害兒媳嗎?」駱含瑄打斷他問道,心里充滿了對父親的失望。

    「瑄兒,不許胡說八道!」這罪名太難聽,駱二爺連忙喝斥道。

    駱含瑄失望至極的看著他,忍不住開口問道︰「爹是不是真要等哪天女兒和娘被逼死或害死了之後,爹才願意相信女兒所說的話?」一頓,她又搖頭道︰「不,或許直到那一天,爹也不會相信,只會相信老太太所說的每一句話,相信女兒和娘是死有余辜。」

    「瑄兒……」

    「算了,爹你回去吧。」她搖頭道︰「女兒和娘也算是借住在別人家里,不方便招待你,以後有事你就讓人傳個話過來,你還是少來這兒吧。」

    「你不和爹回家嗎?爹今日是特地來接你和你娘回去的。」

    「女兒以為爹今日是特地來斥責女兒的。」駱含瑄輕諷。

    駱二爺登時顯得有些窘然,但還是勉強微笑道︰「爹是來接你們回家的。」

    「女兒既然都被趕出駱家了,就不會再厚著臉皮回去了。」駱含瑄緩緩地搖頭,「至于娘——」

    「娘也不回去,娘要留下來陪瑄兒你。」袁氏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屋內父女倆同時訝然轉身看去,就見袁氏在彩衫的扶持下,緩緩地走進大廳內。

    「娘。」駱含瑄趕緊上前攙扶住母親,和彩衫一左一右小心的將母親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之後,她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氣,因為娘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娘,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女兒讓人去請大夫。」

    袁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安撫道︰「娘沒事,娘只是剛剛在外頭站了太久而已。」

    在外頭站了太久?駱含瑄輕楞了一下。娘的意思是在告訴她,剛才她與爹的對話娘全聽見了嗎?

    所以她剛才指控老太太賣她這個孫女、迫害娘這個兒媳,卻被爹斥喝是胡說八道,娘也聽見了?那這樣娘該有多失望、多傷心啊,畢竟她對她爹的感情可不是她這個便宜女兒所能比較的。

    「麗蓉。」駱二爺上前一步,輕喚嬌妻。

    「二爺何時回來的?」袁氏看著夫婿,面色淡淡的問道。

    駱二爺不禁怔楞住了,感覺到妻子的冷淡,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事,她是怎麼了?他一邊心想著,一邊開口回答,「三日前。」

    「二爺都回來三日了,這才想起我們母女倆,想到要來接我們回去嗎?」袁氏慘淡的一笑。

    「不是,我早就想來了,只是我剛回家,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娘和大哥又都病了,所以——」

    「所以,」袁氏截斷夫婿的話,慘然的看著他說︰「在二爺的心里,我們母女倆永遠都排在駱家那些人那些事之後,永遠都比不上那些人那些事對你的重要性,對嗎?」說著她有些恍惚的搖了搖頭,又自言自語般的低喃道︰「是我太傻了,早知道的事又何必說出來自取其辱呢?真的是太傻,太傻了。」

    「不是這樣的,你們是我的妻女,對我當然也很重要,不然我又怎會一處理完手邊的事就趕緊過來接你們回家?麗蓉,瑄兒平時最聽你的話,你幫我勸勸她,跟咱們一起回去吧。」

    袁氏目不轉楮的看著與她結縞了十幾年的夫婿,感覺像是第一回真正睜開雙眼將他看個清楚。

    他的性情是溫柔和煦的,從不對她口出惡言,更不會對她動粗,兩人若是鬧不愉快,多是他低頭賠不是給承諾,即便那些承諾沒一個兌現的,全是空口白話,她還是相信他,只因為她知道他是有心卻無力罷了。

    可是真的是無力嗎?他根本連試都沒試過不是嗎?

    他性情溫柔和煦卻沒有主見、缺乏魄力,永遠唯母命是從,唯一有主見所做過的事便是堅持要娶她做填房,然後將她和女兒拖進駱家這個泥沼之地里,為生存而不得不掙扎不休。

    她累了,真的累了。

    袁氏低下頭,緩緩地道︰「二爺,瑄兒年紀還小,我想要留在她身邊陪著她、保護她,就不跟你回去了。」

    「她孩子心性無理取鬧,你怎麼也跟著她不懂事的胡鬧了起來?」駱二爺生氣的斥責道。「去,現在就去收

    拾東西,一會兒跟我回家。」

    袁氏抬頭看他,筆直的望進他眼底,說︰「如果二爺覺得麗蓉不從這行為有失婦德,二爺可以給我一封休書,以七出之條的無子將我休了,麗蓉不會怨恨二爺。」

    駱二爺整個人被震驚了,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妻子,結巴道︰「你、你說什麼?」

    「二爺,我和瑄兒是不會再回駱家了,你這個做爹的不心疼女兒被親祖母那樣對待,但我這個做娘的心疼,所以,如果只有被休離才能讓我們母女倆永遠不必再回到那個家,你就休了我,放過我們母女倆吧。」

    駱二爺用力的搖頭,一顆心慌得不行,腦袋里更是亂到不行,還有些暈眩,可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會休妻。他愛他的妻子,愛他的女兒,他不能失去她們,絕對不行!

    「我不會休妻讓你離開我的,絕對不會!」他斬釘截鐵的道,語氣中有著從未有過、一往無前的堅定。

    「爹,娘和女兒都不會再回駱家了,老太太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逼爹休了娘的,到時候爹還能不休嗎?」

    駱含瑄忍不住開口問道,她不是故意要扯父親後腿,只是想讓他面對現實而已。

    「不休。」駱二爺沒有一絲猶豫的堅定道。

    「如果老太太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拿命威脅爹呢?」駱含瑄又問。

    駱二爺頓時渾身發僵的說不出話來。

    駱含瑄忍不住譏誚的一笑。「爹還是回去吧,女兒不會開口留爹,更不會要求爹搬出駱家來與娘和女兒同住,因為女兒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爹可是個孝子,還要承歡老太太膝下彩衣娛親——」

    「瑄兒!」袁氏出聲喝止女兒的冷嘲熱諷,二爺可是她爹,子不言父過。「二爺,你回去吧,就當咱們倆夫妻緣薄。」

    「麗蓉,我是絕對不會休妻的,絕對不會,你要相信我。」

    袁氏緩緩地搖頭,疲憊道︰「我一直都相信二爺,但也相信二爺是絕對不會為了我們母女倆去違背老太太的命令,甚至是背棄老太太。」

    「麗蓉……」駱二爺滿臉痛苦,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吧,我會在這里靜待結果,不管結果是什麼,我袁麗蓉今生今世都不會怨恨駱兆煌。」說完,袁氏閉上了雙眼,再不願多看眼前這個她曾經深愛、現今依然深愛的男人一眼,怕自己會心軟,會後悔,會松動決心更改決定。

    她可以繼續待在駱家委屈自己,但她不能委屈女兒,為了女兒,她不能心軟、不能後悔,更不能松動決心更改決定,一定不能。

    「彩衫,扶我回房吧。」她低下頭起身道,即便睜開了眼也不再看他。

    「麗蓉!」

    「走吧。」她對彩衫說,頭也不回的走出大廳,離開他,淚落下。

    大廳里,路二爺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原地,一只手還維持著伸出去企圖想要留住妻子的懸空狀態,整個人被痛苦侵蝕,痛到不能自已而眼泛淚光。

    「爹……」駱含殖雖然對父親充滿了失望,但見他如此,還是于心不忍。

    駱二爺又呆滯了許久,才緩慢的回過神來,將舉起的手放下,低頭啞聲道︰「爹走了,你好好照顧你娘,她……身子不好。」

    說完,他就像是突然老了二十歲般的駝著背,踽踽而行的走出大廳。

    駱含瑄默默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覺心隱隱作痛。

    接下來幾天,宅子里的氣氛都不太好,只因為兩個主子的心情都不好,尤其是身子本來就不好的太太又病倒了,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大夫來了又去,留下的診斷結果讓駱含瑄心如刀割。

    大夫說娘是因為思慮太重,傷神,又連續夜不成眠才會病倒,至于娘在思慮什麼,為何事傷神,又怎會夜不成眠,答案根本不言而喻。

    「娘,女兒當初將你帶出駱家只是擔心你的安危,如今爹回來了,自然有爹會護著你,女兒再也不需要擔心你,所以你跟爹回家去吧。」她握住娘的手,輕聲游說道。

    袁氏搖了搖頭,「娘心意已定。」

    「娘,你真的不必為女兒離開爹,女兒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及笄後就是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未出嫁之前,瑄兒在娘的眼中都還是個孩子。」

    「娘——」

    「娘有些累了,讓娘睡會兒好嗎?」

    駱含瑄無奈,只能扶母親躺下,替母親蓋好被子之後,安靜地退出房間。

    「鐘,李管家來了,等了你好一會兒了。」見她從房里走出來,彩袖立刻上前小聲的說道。

    駱含瑄輕楞了一下,訝異的問道︰「有說什麼事嗎?」願意等就不是什麼急事,但親自等又表示不是件普通事。

    彩袖猶豫地往太太房里看了一眼,然後才靠近姑娘,在姑娘的耳邊小聲道︰「好像是二爺來了。」

    駱含瑄聞言渾身一僵,跟著也往她娘的房里看一眼,出聲問道︰「李管家在哪兒?」她爹來該不會是……

    「正在小院外的涼亭里等候姑娘。」

    駱含瑄點頭,連忙趕往小院涼亭。

    「李管家。」一看到李管家的身影,駱含瑄有些急迫的出聲喚道︰「聽說我爹來了,人在哪,可有說明來意?他……」是不是來送休書的?

    只是最後這句話,她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的。

    「姑娘別急,先坐下來再說。」李管家沉穩道。

    駱含瑄看了他一眼後,點頭,坐下。

    李管家也跟著坐下後,好整以暇的回答她的問題。「駱二爺的確是來了,但也已經走了。他來是想見姑娘的,不過聽說太太臥病在床,姑娘正在太太身邊侍疾之後,他就離開了。」

    「我爹他可有說明來意,或是留下什麼話給我?」

    「有。」

    駱含瑄膽戰心驚的看著李管家,若真是她以為的那個消息,她真不認為她娘受得了啊。

    「駱二爺說,他已經找到讓駱老太太認同姑娘和太太,並同意接姑娘和太太回家的辦法。他要姑娘放心,說他絕對不會將太太休離。」

    駱含瑄不自覺的松了口氣,但感覺卻不是開心,反倒多了絲擔心襲上心頭。

    「什麼辦法,我爹他可有說清楚?」她蹙眉問。

    「有。」李管家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異。

    「怎麼了?」駱含瑄注意到了,不禁沉下臉問道︰「我爹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事?」

    李管家看著她若有所思的遲疑一會兒,似乎在想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最後他說︰「正確說法應該說遺沒做,但似乎正打算要這麼做。」

    「李管家,我現在沒心情和你兜圈子。」駱含瑄有些沒耐心了。

    「姑娘近日似乎有些鑽進牛角尖了,我以為找件事讓姑娘思考,能讓姑娘暫時脫離牛角尖。」李管家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

    駱含瑄呆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小感動。「對不起,讓你和大家擔心了。」

    「姑娘年紀還小又是晚輩,長輩的事你既然管不著,愁也沒用,何不隨它發展,靜待結果?」李管家勸道。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總是心不由己。」駱含瑄搖頭嘆息,然後言歸正傳的問︰「李管家剛才說我爹還沒做正要做的事,到底是什麼事?」

    「聽駱二爺的意思,他打算將豪華大飯館納入駱家產業中,交給駱大爺打理。」

    駱含瑄激動的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瞠眼大叫道︰「你說什麼?!」

    「駱二爺說他已經和駱老太太說好了,姑娘和太太可以重回駱家,但條件是姑娘得將飯館交出去,因為姑娘既然姓駱,那飯館自然是駱家的產業,得由駱家家主來打理。」李管家平靜地陳述駱二爺所說的話。

    「真沒想到他們不要臉就算了,還能無恥到這種地步。」駱含瑄坐回石凳上,冷笑著說。

    「姑娘打算怎麼做?」李管家問。

    雖說這飯館是公子出錢、姑娘出力合伙開的,但據他所知,不管是飯館的地契還是店契,在府衙里登記的都是姑娘的名字,只有合伙契約上有公子的名字,可那紙契約卻是白契,沒有官方效力。

    換句話說,如果姑娘真照駱家人的要求做的話,飯館真有可能完全落入駱家人的手中,公子想再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還得費番大力氣。如今公子不在,他一定要為公子守住屬于公子的東西,絕不讓無恥的駱家人奸計得逞。

    「怎麼做?」駱含瑄冷笑一下,森然道︰「他們若真敢將手伸到飯館來的話,就叫人直接將他們綁送衙門。既然他們不要臉,那就讓全朝陽城的人都知道他們到底有多不要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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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3: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飯館是聘禮

    駱含瑄是真的被駱家的無恥給氣到了,雖然下午她已和李管家商量好對策,保證萬無一失,但一想到這件事,她還是氣得牙癢癢的。

    「瑄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袁氏看著來陪她一起用晚膳卻始終心不在焉、偶爾還會露出咬牙切齒表情的女兒,關心的問道。

    駱含瑄楞了一下,趕緊回神道︰「沒有啊。」

    「你別騙娘了,如果沒事你會整晚魂不守舍的嗎?」袁氏說,一頓,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是、是不是你爹把娘的休書送來了?」她澀聲問道。

    駱含瑄一呆,立刻用力的搖頭道︰「不是!娘你別胡思亂想,爹說過他絕對不會休妻的,你忘了嗎?」

    「他從未違逆過老太太的命令,休妻也只是遲早的事。」袁氏慘淡的一笑。

    駱含瑄頓時無話可說,下午原本還想勸娘跟爹回駱家的,畢竟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誰也離不開誰,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路家人會無恥到那種程度,竟然想搶奪她和連馳俊合伙經營的飯館,如此貪、也不足蛇吞象,她又怎能放心讓娘待在那群人身邊呢?所以還是算了吧。

    她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道︰「娘,有件事女兒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女兒不想讓娘傷心或是擔心,但女兒怕將來有一天你若是從別人或是爹口中聽說這事,恐怕會更傷心或更擔心。」

    「什麼事?是不是就是讓你整晚魂不守舍的事?」袁氏暫時撇開自己低落的情緒,關心的問著女兒。

    「嗯。」駱含瑄輕應一聲,旋即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緩聲道︰「今天爹來過了,他帶來了老太太同意讓咱們母女倆回駱家的消息,也就是同意讓爹娘繼續做夫妻,爹不必休了娘。」

    「這是真的嗎?」袁氏不可置信的問道,臉上滿是驚喜。

    「嗯,但是他們有個條件。」駱含瑄目不轉楮的看著娘,真的不想打擊娘,讓娘傷心難過,但由她來說,總比讓爹親自跑到娘面前說出來的傷害還要小干?

    爹或許不知道,為了開那間飯館她花了多少心血又付出了多少精力,但娘卻是從頭到尾都將她的辛苦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又怎會容許無恥的駱家人想將屬于她的飯館佔為己有?

    即便娘再想和爹在一起也不可能。

    「什麼條件?」袁氏有些急不可待的問。

    駱含瑄閉上眼,不忍去看娘接下來的表情。她嘆了口氣,說︰「把豪華大飯館交給他們。」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靜之中,除了窗外遠處偶爾傳來的蛙鳴外,聽不見任何一丁點的聲響,讓閉著眼楮的駱含瑄很不安,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

    娘的臉就在她前方,表情呆滯木然,卻淚如雨下,讓她看了既心疼又不舍,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娘,你別哭,對不起、對不起。」她起身伸手抱住她娘,滿懷歉意的哭道。

    「是娘對不起你。」袁氏反手抱住女兒,哭泣道。

    「不是的,娘沒有對不起女兒,從來沒有。」駱含瑄用力的搖頭。

    「瑄兒放心,娘不會回駱家的,明日你讓人去請你爹過來,他不願休妻,娘和他和離,徹底解決這件事。」

    袁氏終于看透,並下定決心。

    「娘……」

    「他們怎敢覬覦瑄兒的飯館?你爹他怎能幫他們欺負咱們母女倆,怎麼能?」袁氏抖著聲音,不知是太過傷心還是太過生氣。

    「爹他只是不想失去娘。」駱含瑄為自己的蠢爹說了句公道話。

    「不想失去就該想辦法爭取,但他做了什麼?出賣年幼女兒辛苦工作的成果,強奪年幼女兒拼命掙來的產業,這麼寡廉鮮恥的事情他怎麼做得出來?」袁氏垂淚道,對駱兆煌這個男人已從失望到心冷絕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是不會變了。

    「娘,對不起,飯館並不全屬于女兒,它有一半以上是屬于連公子的,如果它完全屬于女兒的話——」

    「沒有如果。」袁氏搖頭截斷女兒的話,「即便那飯館真的全屬于瑄兒一個人的,娘豁出命也不會允許任何一個駱家人染指它,包括你爹在內。」袁氏抹去臉上的淚水,決定從此要做女兒堅強的後盾,不再軟弱。

    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瘦削的小臉,既歉疚又疼惜。「是娘沒用,沒能力給瑄兒留住或準備任何嫁妝,現在瑄兒好不容易靠自己掙點產業可以當嫁妝了,娘怎會讓駱家人將它們搶走呢?你放心,娘就算拚死也會為你守住它們的。」她信誓旦旦地道。

    駱含瑄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娘,好端端的你提什麼嫁妝的,女兒年紀還小,距離成親還很遠。」她認真道,不是撒嬌卻好像被當成了是撒嬌。

    「不遠了,」袁氏輕撫著女兒的秀發,柔聲說道︰「娘的瑄兒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是大人了,婚事也得打算了。」一頓,她不得不問︰「連公子來信可有寫他何時能辦完事,再來咱們朝陽城?」

    駱含瑄感覺自己額頭好像滑下了三條黑線。娘這思緒跳換得也太快了吧?

    「沒寫,娘問這做什麼?」她裝傻道。

    「當然是要和他談你們倆的婚事,讓他趕緊請媒人上門提親啊。」袁氏毫不猶豫的道。

    駱含瑄只覺得一陣傻眼,怎麼娘的反應不是為了怕她害羞避而不答呢?這古代世界里的娘不是都不會當著兒女面前談論兒女的婚事嗎?她娘怎會如此與眾不同?

    「娘,你怎麼當著女兒的面提這事,就不怕女兒害羞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你都能背著爹娘先和人私定終身,連公子臨走前都跟娘說了,還害羞什麼?」提到這事兒,袁氏便忍不住缸了女兒一眼。

    駱含瑄張口結舌,怎麼也沒想到連馳俊那家伙會跟她娘說這個,那家伙不是應該為了守護她的名節,對此事只字不提,甚至一手遮天的將它給瞞下來嗎?

    「娘,他亂說的,你別信他。」就算她自己也曾跟她娘說過她要嫁給連馳俊,但這會兒她打算抵死不認,等他真讓人上門提親再說。

    這時代名節很重要。

    「都收了人家聘禮了還不認?」袁氏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女兒的頭。

    「聘禮?」駱含瑄表情呆滯。

    「建那間飯館,一共花了多少銀兩?」袁氏問。

    駱含瑄這才恍然大悟所謂的聘禮是怎麼回事,失笑道︰「那是合伙做生意的資金。」

    「既是合伙,埴兒出了多少銀兩?」

    「我出點子,出食譜,當初就說好的。」駱含瑄趕緊說,以示清白。她真沒收什麼聘禮啊,不帶這麼污蔑她的。

    「所以飯館營收你們怎麼分?」袁氏又問。

    「一人一半。這也是當初說好的,他是一口氣出一大筆錢,我卻得在飯館經營期間源源不絕的提供新食譜,付出的方式不同,五五分是我們討論過的,十分公平。」

    「公平嗎?」袁氏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然後突然起身走到妝台前,從妝奩內的暗格里拿了幾張紙後走回來坐下。「喏,看看。」她將東西遞給女兒。

    駱含瑄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這才伸手接過,攤開來看。

    這是一張地契,一張店契,兩張都是蓋了官印的紅契,上頭都寫著她的名字。

    她震驚了,抬頭問母親,「這、這是……」

    「連家給你的聘禮。」袁氏說,言簡意賅。

    啊浮浮——駱含瑄在心里尖叫,面上卻忙不迭的搖頭開口道︰「娘,這不是我收的,女兒沒收過這種東西啊。」她真的是冤枉的。

    「上頭不是你的名字?」

    「是,可是那是因為連家可能將要分家,連公子擔心他名下的私人產業會被充公,這才暫時借用了我的名字。」她真是欲哭無淚。大人,冤枉啊!

    「你這個傻孩子,這麼大一筆土地,這麼大一間店,任誰也不會更不敢隨意登記在別人名下,更還是一個認識不久的姑娘,他會這麼做,擺明了就只有一個理由,這是聘禮。」袁氏一臉認真的說。

    駱含瑄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連馳俊那家伙不帶這麼算計人的吧?她都點頭答應說會等他了,他竟然還給她來這套,真是奸人,奸商!

    「娘,他沒將店契和地契給我啊。」駱含瑄還在做垂死掙扎。

    「因為連公子把它們給我這個丈母娘了。」

    「那娘可以不收啊。」

    「上頭都寫了你的名字還蓋了官印,娘能不收嗎?」袁氏白了女兒一眼。「娘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將這麼大一筆財富拱手送人,還以為這是你讓他轉交給娘保管的。」

    「女兒要娘保管東西,自會親手將東西交給娘。」駱含瑄真是哭笑不得。

    「娘以為你會將這兩樣東西交由他來交給娘,是在告訴娘你已決定非君不嫁,娘就把聘禮收下,讓你們倆能安心。」袁氏說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駱含瑄真正的傻眼了。她娘的思想怎麼會這麼開放啊?她以為這時代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什麼私定終身啊、非君不嫁都是不可原諒的丑事,結果她娘怎麼會是這種反應啊浮浮——無話可說,真的是無話可說,她服了,然而心里卻有種感動正在發酵,啵啵啵的冒出一個個的小氣泡,又啵啵啵的一個個爆破,釋放出一種名為幸福的味道,暖洋洋的包圍她整顆心和整個人。

    她倏然撲進袁氏的懷里,伸手抱住她娘道︰「娘,我愛你。」

    「娘也愛瑄兒。」袁氏抱住女兒微笑。

    「女兒一輩子都不要離開娘,即使是成親嫁人了也要和娘在一起,等女兒生了孩子,娘就替女兒照顧孩子,等娘老了,女兒、女婿和您的外孫、外孫女,甚至曾外孫都會承歡膝下,讓您天天笑口常開,活到一百歲。」

    駱含瑄撒嬌道。

    袁氏被女兒的宏願給逗笑了,雖覺得她的話語天真,但不可否認,此刻的她真的既開心又滿足。

    她袁麗蓉這輩子或許生不出兒子,也只生了這麼一個女兒,還被婆家人所不喜,最後甚至有可能落個被休棄的命運,不過那又如何呢?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姑娘,不好了,駱二爺和駱大太太來了,駱大太太已經闖進後院里來了!」一個丫鬟從外頭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向駱含瑄稟報道。

    在玉井胡同這座宅子安家之後,駱含瑄便將葉嬤嬤和彩袖、彩衫還給了母親,自個兒從連馳俊覆排進府里的丫鬟中選了兩個伶俐的丫頭如詩與如畫服侍,眼前這丫頭便是其中之一的如詩了。

    駱含瑄放下手中的帳本,蹙眉看向如詩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李管家人呢?門房在做什麼?」

    「李管家一個時辰前出門去了,好像飯館那里不知出了什麼事,門房大叔見來客中有駱二爺,不好攔阻,便讓客人進門,原是打算先將人帶去前廳再通知姑娘,怎知一進門,駱大太太就突然發狂似的亂闖了起來,奴婢們想攔都攔不住,還有人被駱大太太給抓傷。」如詩說到這里也有些氣憤。

    聽見有人受傷,駱含瑄也怒了,立刻起身往外走,「走,我倒要去看看林氏她憑什麼跑到這里撒野,當真以為這里是駱家,我們母女倆還是那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受氣包嗎?」

    主僕倆在其他下人的指引下,迅速找到像只瘋狗般亂抱亂撞的林氏,此刻的她正想動手掌摑彩袖,卻讓一個粗使婆子一把扣住了手。

    林氏沒想到一個粗鄙下人也敢對她動手動腳,明顯呆滯了一下,隨即尖聲怒吼,「你這個賤婢,膽敢用你的髒手踫我?還不放開你的髒手?我定要砍斷你踫我的這只手,剁碎了拿去喂狗,你這個低賤骯髒的奴才!」

    「好大的口氣啊。」駱含瑄出聲道,緩步走到林氏面前,譏誚的看著她說︰「這里可不是駱家,是誰允許駱大太太對別人家的下人喊打喊殺了?」

    「你說什麼?你這臭丫頭膽敢對我這樣說話?」

    「為何不敢?這里不是駱家,在我四周圍的人賣身契也沒有被你捏在手中,不得不對你唯命是從,相反的,他們是聽我命令的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叫人賞你十個巴掌,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執行我的命令?」駱含瑄笑咪咪的看著林氏。

    林氏臉色微變,卻仍虛張聲勢的怒聲喝令道︰「你膽敢這麼做?!我可是你的伯母,你的長輩!你還不快叫這該死的奴才松手放開我?」

    駱含瑄挑了挑眉頭,看向仍緊扣住林氏手腕的粗使婆子,說︰「抓緊點,免得待會兒動手被她給閃開了,這樣咱們打起來也麻煩。」

    「是,姑娘。」粗使婆子立即應道。

    在林氏來不及反應之前,突然一個動作便將她的手臂反折到身後,讓林氏頓時發出一聲不知是驚嚇還是疼痛的大叫聲。

    「啊!浮浮——」

    「伯母放心,如果不小心扭斷了你的手,我也絕對不會剁碎拿去喂狗,就怕狗吃了會中毒慘死,那狗就真的太無辜了。」駱含瑄淡淡的開口道,臉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好痛!你快點叫人放手,快點放手啊。」林氏被嚇到了,卻不願求饒,依舊用著命令的口吻朝她叫道。

    駱含瑄不為所動,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冷聲問道︰「先說說你今日來這兒鬧事想干什麼?」

    「我叫你讓人放手!」林氏朝她尖聲喝令。

    「反正現在感覺不舒適的人也不是我,咱們慢慢耗沒關系。」駱含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對一旁的一個小丫鬟說︰「去搬張椅子過來給我坐。」

    「是,姑娘。」小丫鬟立刻領命而去。

    「臭丫頭!」林氏咬緊牙關的朝她恨聲道。

    駱含瑄卻置若罔聞的沒理她,徑自轉頭和彩袖說話,「沒驚擾到娘吧?」

    「這時間太太應該正在午睡,葉嬤嬤和彩衫都在太太身邊,若是太太被驚擾到,應該會派人過來查看,但沒人過來。」彩袖答道。

    「那就好。」

    「臭丫頭,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叫你的人先放開我,我就回答你的問題。聽見沒?臭丫頭!」林氏繼續尖聲怒吼著。

    「我不介意和你慢慢耗。」

    正好去搬椅子的小丫鬟也回來了,椅子一放,駱含瑄再四平八穩的一坐,差點沒把林氏給氣得吐出血來。

    「從小看你就是個惡毒的丫頭,我果然沒看錯,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林氏咬牙切齒的怒視她道。

    「彩袖,你看今日天氣真不錯,晴空萬里,不冷也不熱。」駱含瑄對彩袖說︰「明日如果也是這種天氣,我想帶娘到城外去踏踏青,你覺得娘會不會點頭答應?」

    「臭丫頭!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林氏尖叫怒吼。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再叫我臭丫頭,以後我就叫你心狠手辣的毒婦,把你過去害死駱家子孫和幾個姨娘的事一件件扒出來說。」駱含瑄淡淡地看著林氏警告道。

    林氏臉色丕變,「你、你胡說八道,誰害死誰了?」

    「我從小就沒人願意陪我玩,下人們也因為你和老太太的關系,一個個對我敬而遠之,你說我一個小人兒每

    天無人理會又無所事事時能做什麼呢?」

    駱含瑄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說︰「當然是這邊鑽鑽那邊躲躲的跟人玩捉迷藏打發時間了,駱家哪兒最好玩,人最多,躲起來最驚險刺激呢?當然就是伯父的後院了,三天里頭我大概有兩天的時間都在那里玩捉迷藏,因此看到、聽到好多——」

    「住口!你給我住口!」林氏激動的尖聲大叫。

    「要我住口很簡單,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駱含瑄面不改色的道。

    「你是魔鬼,你一定是魔鬼!」林氏既驚懼又憤怒的朝她叫道。

    「夜路走多了總會踫到鬼。」駱含瑄看著她嘲諷一笑。「你瞧,你這不就踫到我這個討債鬼了嗎?想想過去十幾年來,你是怎麼對待我和我娘的,那些債你就從今天開始慢慢地還吧。」

    林氏瞪著她,感覺眼前這個丫頭根本就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從小看到大的五丫頭,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你真的是駱含瑄,駱家二房的五丫頭嗎?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

    駱含瑄譏誚的看了她一眼,問︰「你今日來此的目的?」

    「瑄兒?」

    突然,駱二爺驚震的聲音從月洞門方向傳來,隨即就見一道人影快步走來,行進間他邊質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怎麼可以自己坐在椅上卻讓長輩站著呢?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直到近處一瞧,駱二爺才發現眼前狀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他的出現讓駱含瑄不由得站起來,撇了撇唇,正想開口,林氏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朝駱二爺大聲呼救——

    「二叔救命,快來救我,五丫頭她瘋了,不僅目無尊長的出言威脅我、恐嚇我,還讓下人動手打我,你快來救我。」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大房後院那些骯髒齷齪的事一件件說出來。」駱含瑄不耐煩地道。

    林氏心一顫,但看見站在一旁的路二爺之後,心又立即定了下來。心想著,這死丫頭再怎麼妖妖鬼鬼的也是二叔的女兒,而二叔向來最重孝道禮法,是絕對不會允許他自己的女兒說長輩壞話,尤其是沒憑沒據的胡言亂語。

    「二叔,你聽聽、你聽聽,這丫頭是不是瘋了?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說什麼後院、什麼骯髒齷齪啊?你真的得好好管管了,不能再讓弟妹將她嬌寵得無法無天。還有,你快叫她讓人放開我啊,我的手一定受傷了,痛死我了,救命啊。」林氏誇張的哭喊哀號著。

    「瑄兒,你還不快點讓人放開你伯母!」駱二爺立即轉頭朝女兒喝令。

    駱含瑄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開口說︰「爹,你根本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別多管閑事了。

    駱大太太未經人允許亂闖私宅,又不肯說明來意,下人們擒拿擅闖內宅的外人不是很正常的嗎?況且這宅子里的奴婢可都是這宅子主人的,女兒憑什麼讓他們放人?更別提女兒借住在人家家里已是打擾,如今被駱大太太這樣一鬧,女兒還能不大義滅親嗎?」

    駱二爺渾身僵直,被女兒眼中的冷漠給凍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又不能眼睜睜的看大嫂被治罪,只能想辦法為大嫂失常的行為開脫。

    「你伯母只是擔心太過,心急如焚才會一時失了方寸的。」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今日來此的目的,迅速地蹙起眉頭,改用責備的語氣說︰「瑄兒,飯館里那些人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能對你大伯和他帶去的人動手呢?他們難道不知道你大伯是駱家家主,他們的主子嗎?怎麼——」

    「他們的主子?」駱含瑄譏誚的嗤笑出聲,終于知道李管家被叫去飯館是處理什麼事情了。

    駱二爺理所當然的點頭,道︰「那是駱家的產業,自然——」

    「誰說那是駱家的產業了?」駱含瑄冷笑的打斷父親,「駱家是擁有了那飯館的地契還是店契,爹何不拿來借女兒看看?」

    「那不是在你手上嗎?」駱二爺仍是那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飯館又不是女兒的,女兒手上怎會有那種東西?」

    「不是你的?」駱二爺終于露出驚愕的表情,「但是……」

    「但是什麼?」駱含瑄面無表情到幾近冷漠的看著他。「爹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訝異,飯館不是女兒的很奇怪嗎?女兒哪來的錢置辦這樣一間大飯館?爹有給女兒錢嗎?還是給娘的錢夠置辦這麼一份產業?我們母女倆連住的房子都租不起,還得寄人籬下,爹到底從哪里看出那麼大的飯館是屬于女兒的?」

    路二爺被問得啞口無言。

    「你別以為這樣說就騙得了我們!」不知何時已停下鬼哭神號的林氏驀然插口,尖聲叫道︰「王宣這個名字你聽過吧?何止是聽過,我看——」

    「王宣是我女扮男裝時在外行走的化名,正是取自我名字里的瑄字,我怎會沒聽過?」

    駱含瑄打斷她。

    林氏張大嘴巴,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承認她就是王宣這件事,這不該是想隱藏的秘密嗎?她皺了下眉頭,決定暫時撇開這個想不透的問題。

    她直瞪著這個臭丫頭,冷哼道︰「這下子你還想否認說飯館不是你的嗎?王宣就是飯館的東家,你敢說不是?」她咄咄逼人。

    「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到底是憑什麼認為王宣是飯館的東家?」駱含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心虛,有的只有譏誚和一點點的好奇。

    「你再狡辯也沒有用,王宣若不是東家,飯館興建時那些工人哪會聽你的?廚房里的廚師哪會聽你的?你又哪里有權力想叫誰滾誰就得滾?那些人憑什麼聽你的?」林氏趾高氣揚的說,一副握住她把柄的得意神情。

    「原來如此。」駱含瑄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但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林氏不得不變臉。「你們既然如此關注我的一舉一動,那麼你們必定知道我現在借住的這座宅子是屬于誰的?在我不得不女扮男裝化名王宣進出那間飯館之前,那間飯館里的人又是聽命于誰?飯館開始營業至今,最常進出飯館管人管事管帳的又是誰的人,是吧?」

    「你、你以為你這樣說,我、我們就會害怕嗎?你別想騙過我們!」想到那個傳說中富可敵國的皇商連家,林氏已經開始膽怯了,面上卻仍逞強嘴硬,就是不想在這個該死的丫頭面前示弱。

    駱含瑄聳了聳肩,道︰「既然不怕的話,那就等飯館真正的東家連公子回來之後再來害怕好了,反正到時候該入獄或該被砍頭的也不會是我,與我無關。」

    林氏被嚇壞了,腿一軟,整個人就癱坐到地上去,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畢竟是個女人,在自家後宅里可以斗得心狠手辣,但一出家門、扯到官衙,什麼入獄、砍頭的絕對能讓她嚇破膽,這除了有老百姓怕官兵的心態外,還有的大概就是作賊心虛吧。

    「瑄兒,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連公子是什麼人?」見沒人再開口說話,駱二爺終于找到機會出聲問道。

    見她爹一臉茫然,明顯在狀況外,這也難怪他會讓駱家人耍得團團轉了。

    「連公子是京城百年皇商連家人,也是連家長房的嫡孫,還是長房獨苗。這座宅子和那間飯館都是他花錢買下的,不信的話,爹盡管去牙行找一名叫梁雨生的牙儈確認,當初連公子買房買店找的中人就是他。」駱含瑄耐著性子為她的傻爹做說明。

    「所以那飯館根本就不是你的?」駱二爺瞠大雙眼,終于搞清楚這件事。

    「朝陽城一個小小的駱家竟敢向京城皇商連家人挑釁,還膽敢企圖搶奪霸佔連家人的產業,還真是勇氣可嘉啊。」駱含瑄搖頭晃腦的說。

    駱二爺聞言真是當頭棒喝,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他氣急敗壞的怪女兒道︰「瑄兒,這事你怎麼不早點跟爹說呢?」

    駱含瑄倏然沉下臉,冷冷地反問他,「爹有問過女兒嗎?就算爹問了、女兒說了,爹會相信女兒所說的話嗎?爹不是只相信駱家那些人所說的話,相信那飯館是女兒的,才會要女兒交出飯館,讓伯父帶人去接收飯館嗎?」

    駱二爺頓時顯得有些窘迫與愧疚。

    駱含瑄沒放過他,繼續道︰「爹相信的永遠是駱家那些血親,他們說什麼爹都信,女兒和娘說什麼爹都把它當成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的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對爹來說,女兒和娘就像外人一樣。」

    「不是這樣的……」路二爺搖頭道,有些心慌又有點心虛。

    「不是嗎?」駱含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不留情面的將他的原形揭露。「旁的不說,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駱家人是因為自私自利,貪心不足的覬覦他人財物,今日才會惹禍上身,但這是女兒害的嗎?為何爹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出言責怪女兒呢?女兒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親疏有別,爹只把駱家人當自家人,而把女兒當成外人,不管自家人再有什麼錯也先護著自家人,把罪全都推給外人,不是嗎?」

    「不是的瑄兒,爹從不曾把你當成外人,你是爹的女兒,爹又怎會把你當成外人呢?」駱二爺急忙辯解。

    駱含瑄抬頭看他,臉上有哀傷也有失望,她緩緩搖頭說︰「爹嘴巴上這麼說,但剛才的反應卻不是這樣的。

    嘴巴能說謊騙人,而第一時間的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

    駱二爺頓時渾身僵直、面如死灰,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口口聲聲說駱家人,難道你不姓駱,你不是駱家人嗎?」林氏突然厲聲質問,她終于從驚恐駭怕的打擊想象中恢復過來。

    駱含瑄看向她,字正腔圓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是。」

    林氏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叫道︰「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數典忘祖的話!」

    「並不是我數典忘祖,而是我早被趕出駱家大門,不再是駱家人了,這樣的我又怎敢再高攀上駱家,說自己是駱家人呢?駱大太太,你說是不是?」駱含瑄冷嘲熱諷。

    「你不認祖先,該不會連爹娘也不認吧?你爹是駱家人,你娘嫁進駱家後自然也是駱家人——」

    「我不是。」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駱含瑄迅速轉頭看去,就見她娘不知何時出現,正在葉嬤嬤和彩衫的攙扶下朝這邊走過來。

    她趕緊上前取代了葉嬤嬤的位置扶住母親,有些擔憂的問道︰「娘,你怎麼來了?」

    「娘過來看看是什麼人在這里吵鬧。」袁氏柔聲答道,一頓後忍不住心疼的又對女兒說︰「瑄兒剛才受委屈了吧?別害怕,娘來了,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娘?」駱含瑄一時沒能聽懂袁氏的言下之意。

    袁氏伸手溫柔地替女兒理了理跑到頰邊的發絲,然後對女兒說︰「扶娘過去。」

    駱含瑄點頭,只因為那邊有張椅子可坐,娘的身子因病還虛弱著,沒有久站的體力。

    「麗蓉。」駱二爺第一次在面對妻子時有種尷尬、手足無措的感覺。

    「二爺。」袁氏輕應一聲。

    妻子淡淡的語氣讓駱二爺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一種害怕的感覺,他立即上前一步,擠開彩衫,伸手攙扶妻子,責備卻關心的道︰「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好像又比上次見面時瘦了許多?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袁氏沒有任何回應,直到被扶坐到椅上,這才抬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夫婿,緩聲開口道︰「剛才瑄兒對二爺所說的話和所有質疑,麗蓉都聽見了。」

    駱二爺渾身一僵,臉色不由自主的泛白起來,他急忙慌張的道︰「麗蓉,我從沒將你和瑄兒當成外人過,你們明明就是我的妻女,怎麼會是外人呢?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啊,我和瑄兒明明就是二爺的妻子和女兒,為何我們母女總比不上其他駱家人在二爺心中的地位,還讓我們母女總是覺得在駱家我們就是外人呢?」袁氏緩聲嘆息道。

    「麗蓉?」

    袁氏閉上眼楮,道︰「二爺,你若不願休妻,請容麗蓉自請下堂,咱們和離吧。」

    「什麼?和離?!」駱二爺被驚嚇得面無血色,踉踉蹌蹌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自己發軟的雙腿,渾身無力的看向妻子,哀求道︰「麗蓉,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求你。」

    袁氏緩慢地睜開眼楮,堅定的看向他說︰「麗蓉不是開玩笑,懇請二爺成全。」

    駱二爺大受打擊又往後退了幾步,他面無血色,滿臉痛苦,目不轉楮的看著妻子啞聲問道︰「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再讓瑄兒為我擔心,也不能再讓瑄兒受委屈,更不能再讓瑄兒成為駱家人眼中的棋子,想怎麼擺布就怎麼擺布,這麼多年來我們母女倆真的受夠了,二爺。」淚水無聲的從袁氏眼眶中滑落,一滴接著一滴。

    「娘。」駱含瑄不安的握起娘親的手,擔憂她的身體禁不起情緒波動的折騰。

    「娘沒事,放心。」袁氏轉頭對女兒說,她雖落著淚,但語氣始終平靜和緩。

    駱二爺一個箭步來到妻子面前,甩袖趴在地上,伸手緊緊抓住妻子的手,紅著眼眶乞求道︰「麗蓉,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們以女倆受委屈,更不會讓瑄兒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求你不要離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拜托你,求求你。」

    「我不想讓二爺成為一個不孝之人,也無法再勉強自己和女兒繼續受委屈,所以對不起,就當麗蓉是對不起二爺,請二爺允許麗蓉自請下堂吧。」袁氏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卻堅定的說。

    「不,我不允許,我不允許!」駱二爺用力的搖頭道。

    「我說二叔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不允許有什麼用啊?她到外頭都住了好幾個月了,說不定早就紅杏出牆有了奸夫,誰還要你啊。」尖酸刻薄的話語來自于一旁的林氏。

    駱含瑄頭一抬,目光如刀的射向她,冷厲的開口道︰「給我掌嘴!打到她再也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為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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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3: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一戰成名

    駱老太太病倒了,這回不是裝病,而是真的被氣病、愁病了。

    她心尖上的長子才從荊州衙門大牢里脫身,沒想到回家不過幾天的時間,虧空的身子都還沒養好,竟又落入縣府大牢內,這到底算啥事啊?

    得知此事八成和駱含瑄那死丫頭脫不了關系,她便讓老二帶著老大媳婦去找那死丫頭算帳。

    依她的想法,老二的性子雖軟綿,但為夫為父的身分擺在那里,不難鎮住袁氏和駱含瑄那死丫頭,到時再由怒起來便會變得潑辣、不擇手段的老大媳婦動手教訓,絕對能將那對賤人母女打得服服貼貼,老大自然就能從牢房里出來了。

    可是誰知結果竟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一個被打成了豬頭哭哭啼啼的回來,一個則是手拿和離書,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兩人此去不僅沒達成她期許的目的,還狼狽成那副模樣,折損了她現今唯一一可用之人,讓她實在偷雞不著觸把米。

    于是,駱老太太扎扎實實的被氣得病倒了,再加上憂愁她那個還在縣府大牢受罪的長子,卻苦于想不出救人的對策,也就病上加病了。

    相對于陷入愁雲慘霧中的駱家,住在玉井胡同這邊的駱含瑄母女的生活,卻是愈來愈安穩寧靜。

    案母離異對有著現代靈魂的駱含瑄來說完全不受影響,但礙于有太多眼楮在看,她也得裝裝樣子,免得被人在背後說她冷血無情,可是裝模作樣真的不是她的強項,她只好將重心放在照顧母親一事,用對娘親的擔心、孝順、貼心來遮掩她的不受影響。

    娘身子的狀況始終不好,雖然嘴上總說著沒事要她別擔心,臉上也掛著強顏歡笑,但愈來愈虛弱削瘦的模樣,叫她怎能不擔心?

    方大夫說,心病需要心藥醫,但對娘來說,那帖心藥根本就不是救命藥,而是慢性毒藥,吃了早晚都會被害死,她又怎能允許呢?

    于是在大夫也覺得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她決定求人不如求己,用自己的方式來治療娘的心病。

    在她看來,娘的心病說穿了就是失戀,要治愈這種病,除了需要時間來淡忘之外,忙碌就是一帖很好的藥方,不僅可以轉移娘的注意力,還可以讓娘沒時間憂傷哭泣或是思念前夫。

    所以,她開始拉著娘陪她進廚房研究食譜,將原本早已存在她腦袋里的食譜拆得七零八落的,讓娘幫忙思考試驗研究那道菜要怎麼煮、怎麼調味配料才會好吃。

    許是她誤打誤撞,這方法還真有用,娘的注意力真的慢慢被轉移,開始將時間和心思都放在廚房里,加上做好菜總要試吃味道,一次又一次的試下來,累積吃下肚子里的食物也比平時要多得多,身子、氣色、體力無一不逐漸變好,而且愈來愈好。

    總而言之,在駱含瑄很欣慰、方大夫很訝異、家中下人們愈來愈佩服自家姑娘的情形下,袁氏的身子愈來愈顯好,也不再天天愁容滿面、郁郁寡歡或強顏歡笑了。

    如何將紙上所寫的食譜變成一道道美味菜肴的事正式交給她娘負責後,駱含瑄開始忙于行銷策略之戰,因為朝陽城內著名的飯館酒樓們已串成一氣來對付她的豪華大飯館了。

    想辦法偷師是最平常的手段,這點她倒是不太在意,因為她有層出不窮的新食譜,被偷學走幾道菜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被偷走哪道菜她就公開哪道菜的食譜,讓它不再奇貨可居就是了,對她損失也不大。

    挖角是另一個手段,不過這事連馳俊似乎在興建飯館時就未雨綢繆早有防範了,所以李管家處理起這類的事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根本不需要她傷神。

    讓她最無法忍受的便是第三種,利用陷害、抹黑、造謠等等下三濫手段企圖毀她商譽,最近飯館就遭遇了兩場這種禍事。

    一場是抬病人到店門前,指控吃了飯館的飯菜就病倒的事,另一場則是在三天前才發生的,手段更加狠毒,竟然直接將毒藥加在飯館的菜肴里讓客人吃下,客人當眾毒發倒下,若非她當時剛好在場,處理得宜,後果絕對不堪想象。

    她還記得那時她正在檢查廚房的衛生狀況,前頭的大廳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名店小二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喊著,「出大事了,要死人了。」

    她聞言立刻往外沖去,鑽過一圈又一圍觀的人群後,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況——一名男子正倒在地上,面無血色的哀號打滾,男子的同行友人不救人,而是扯著李管家指控飯館殺人,要飯館負責之類的,讓李管家想做什麼都不能做,掌櫃和一名店小二雖一左一右的蹲在那倒地男子身邊,但一看就知道兩人皆束手無策。

    救人如救火,她二話不說立刻沖上前,下令店小二幫男子催吐,命掌櫃去拿水來,開始進行一連串重復的催吐與灌水,直到大夫到來為止,當然,期間她不忘對李管家下令,要他封鎖現場,凡是在場之人皆要接受盤查,不許離開。

    總之因為她的出手,那中毒的男子撿回一條命,也抓到了下毒之人,然而即便如此,隨著有心人以訛傳訛的散播,飯館的生意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讓她不得不坐在這里思索些適合的行銷手法來力挽狂瀾。

    「姑娘,李管家來了。」如詩從外頭走進書房向她稟報道。

    「請李管家進來。」她抬頭道,不一會兒就見李管家進來。

    「姑娘。」李管家朝她恭敬的行禮。

    「李管家免禮,請坐。」駱含瑄對他說,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總覺得好像經歷過三天前客人中毒事件後,李管家對她的態度又多了幾分敬畏。

    「謝謝姑娘。」李管家恭敬的坐下後,不等駱含瑄詢問便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姑娘,查出那下毒之人的幕後指使者了。」

    「是誰?」駱含瑄的神情頓時變得冷厲起來。

    李管家看了她一眼,眉頭輕皺了一下,道︰「駱家老太太。」

    「什麼?!」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讓駱含瑄目瞪口呆了起來,過了半晌,她依舊有些難以置信,忍不住

    問道︰「你確定?」

    「確定。」李管家點了點頭。

    駱含瑄真是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她苦笑了一下,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李管家的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啊?她對我們母女倆到底哪來這麼大的仇恨啊?」

    李管家沒辦法評論這件事,一來不清楚她們過去的恩怨,二來姑娘雖與駱家斷絕了關系,但血緣卻是永遠斷不了的,所以他還是少摻和到其中比較好。

    「姑娘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要報官嗎?」他請示道。

    駱含瑄猶豫不決的皺緊了眉頭,覺得這事真不好辦,以她的想法當然是要送官,一來讓那老虔婆惡有惡報,二來可以讓官府還他們飯館一個清白,一舉兩得。

    可是她真能這麼做嗎?她可沒忘記自己在重視孝道倫理的古代,沒忘記那該死的老虔婆是她的親祖母,而她老爹又剛好是個大孝子,她這個做孫女、做女兒的若真把那老虔婆送進大牢的話,不說別的,光是輿論的口水大概就可以活活把她給淹死了吧?

    真是不甘心,但是又能如何呢?誰讓她身處在這樣的世界。

    「派個人過去,狠狠地嚇唬嚇唬她,讓她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她開口說出決定。

    「姑娘的意思是……」

    「那位老太太最偏愛的人不是在大牢里嗎?只要拿那個來作文章嚇唬嚇唬她,我就不信以後她若再想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不會三思而後行。」

    李管家雙眼一亮,壓抑不住想出口悶氣的欲望,自動請命道︰「這件事交給屬下吧,屬下定會讓她嘗到後悔

    莫及的滋味。」他說得信誓旦旦。

    「那這事就麻煩李管家了,不必手下留情,只有真的打疼打痛了他們,他們才會受到教訓。」駱含瑄認真道,說完她直接換話題到另一件她所關注的事情上。「飯館這兩天的生意怎麼樣?」

    「每況愈下。」李管家搖了搖頭老實答道,愁容滿面。

    「推出新菜單也沒有幫助嗎?」

    「幫助不大。」李管家嘆氣道︰「以訛傳訛的謠言愈傳愈離譜,傳播的速度也愈來愈快,一天就能出現好幾個新版本,想遏止都沒辦法,完全束手無策。」

    「看樣子那幾家飯館和酒樓應該沒少推波助瀾。」駱含瑄沉吟道。

    「商場如戰場,敵人是不會對咱們心軟的,怎會放棄這麼好打擊咱們的機會呢?」李管家苦笑。

    「既然如此,那咱們也不需要再對他們心軟了,要戰就戰吧。」駱含瑄斗志昂揚、擲地有聲的說。

    只是這話用在這個時間點,好像怎麼聽都是在虛張聲勢,在吹噓啊。

    「姑娘,以咱們現在每況愈下的情況,要怎麼與他人對戰?」李管家委婉的詢問,語氣中有疑慮也有希望。

    苞隨在姑娘身邊的時間愈久,見識到姑娘的與眾不同愈多,他愈能理解聰明絕頂、同時也眼高于頂的公子為何會獨對姑娘傾心,甚至在沒媒沒聘、名分未定前就將這麼大一筆財富及費心培養的忠僕送給姑娘。

    鮑子這樣做除了是在討好姑娘外,更是在先下手為強——利用這方法和姑娘牽扯不清,讓姑娘即使對公子無意也不得不顧念公子為她所做過的一切,真是高招。

    「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只是先前還在猶豫這麼做會不會太狠了,會不會太趕盡殺絕、不留余地,可是現在既然是那些人無情在先,咱們不義在後,又有誰能說什麼呢?」駱含瑄嘆氣道。

    李管家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略有些激動的脫口道︰「姑娘當真想到解決目前飯館困境的辦法了?」

    「嗯。」駱含瑄點頭。

    「而且這個辦法還能同時打擊到那些趁人之危、對咱們落井下石的人,一舉兩得?」李管家又問,仍舊瞪大雙眼。

    「嗯。」駱含瑄再次點頭,一本正經的臉上沒有一絲開玩笑的神情。

    李管家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啞口無言的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該說什麼,又或是能說什麼,他簡直不知該怎麼形容他的感覺,那種高山仰止、心悅誠服、五體投地的感受,過去只有公子曾讓他感受過,如今又多了姑娘一人。

    最不可思議的是,姑娘都還沒將她所想到的辦法說出來,他就已經信了姑娘絕不會讓他失望。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時已像臣服公子、信任公子那般,臣服與信任姑娘了。

    「李管家,你怎麼了?是不是不相信我真的已想到了對策?」見他遲遲沒開口說話,臉上表情又有些變化不定,駱含瑄不由得出聲問道。

    「不是。」李管家迅速回神道︰「屬下只是有點震驚,還有佩服姑娘的聰明才智,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想出力挽狂瀾的對策。」

    「如果連公子在這兒,他一定能比我更早想出對應之策。」駱含瑄不得不說她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便拿連馳俊來做擋箭牌。

    那個家伙才是真聰明,面對她所提出來的任何事總能舉一反三,不管是理解力或聯想力都不像個古人,總能令她嘆為觀止,真的很厲害。

    唉,說起來他都離開半年多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她真的是想他了啊。

    「公子的確是屬下所見過最聰明的人,但是跟隨在姑娘身邊這些日子後,屬下不得不說,姑娘與公子相比卻也不遑多讓。」李管家認真道︰「這是屬下肺腑之言。」

    「謝謝。」駱含瑄微笑,坦然接受,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所有有智慧的先人們,這才讓來自現代的她,要比古人們多點見識。

    「好了,咱們該談正事了。」她言歸正傳,「關于我所想出來的對策……」

    駱含瑄最近為飯館的事忙得不可開交,原本她以為只要將自己的對策仔細的向李管家說明之後,便能做個甩手掌櫃,可惜李管家畢竟不是連馳俊,無法舉一反三,更難融會貫通。

    因此,在李管家幾次為了在她眼中看來不值一提的小問題前來請示她之後,她只好認命的將這件事承擔起來,就見李管家明顯地松了一口大氣,讓她頓時哭笑不得。

    其實她所想的對策並不難,只是利用一些現代的行銷手法來挽救飯館的收益,同時向同行搶消費客源罷了。

    因現今情況有些緊急,她決定雙管齊下,同時利用折扣回饋和集點換會員卡的方式來震撼震撼這個古代商場。

    折扣回饋很簡單,對前來消費的客人一律九折優待,並且饋贈一份小點心,自享或拿回家給孩子吃兩相宜,限時半個月。她相信這手段一推出去,肯定能招來一群又一群貪小廣宜的客人們。

    先讓飯館恢復往日門庭若市的熱鬧景象,是駱含瑄策略中的第一步,畢竟有人潮才有錢潮,將人潮給吸引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第二步便是如何籠絡住這些客人們,讓他們成為飯館永久的客人,這就要靠集點換會員卡這個方案了。

    九折優惠目前是限時的,如果這個九折能成為永遠,誰不想要?這方案是累積消費到一定額度就能永久享受飯館的九折優惠,這樣能不讓人趨之若鶩嗎?

    于是有了人潮,再有人潮為集點而使勁消費,飯館的生意能不變好嗎?等到飯館的生意穩固之後,那些人潮也成了飯館的固定會員,環環相扣下來,這些人潮想跑都跑不掉了。

    不過這事說起來挺簡單的,辦起來還真的是大事不多小事不少,瑣碎繁雜得讓她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的,忙到都把駱家的事完全丟到腦後了。

    「姑娘,駱家老太太來了。」如詩走進書房向她稟報。

    「老太太?」駱含瑄明顯訝異了一下,因為這可是她想都沒想過會上她家門的人。「除了她之外,同來的還有哪些人?」

    「路二爺、駱大太太和駱家兩房的三位公子、兩位奶奶、兩位姑娘都來了。」如詩如實稟報,臉上表情顯得有些怪異與同情。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駱含瑄頓時只覺一陣惱怒,這麼大陣仗的全員出動,那個老虔婆又想搞出什麼麼蛾子來?

    「說是來道歉的。」

    「道什麼歉,向誰道歉?都是我的長輩,我的兄姊、嫂子們,每一個身分都能壓我一頭,卻全員出動來向我道歉嗎?他們這擺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要陷我于不孝與不義!」駱含瑄怒不可遏的說,她真的是受夠駱家這些人了。「李管家在哪兒?讓他將那些人全部給我趕出去,我懶得見他們,一個都不見!」

    如詩立即點頭,轉身去辦這件事。

    駱含瑄坐在書桌前又氣了好一會兒,這才收住心思繼續工作,可是才過沒多久,如詩又去而復返。

    「姑娘,駱家人不肯離開,還說姑娘若不出面的話,他們就要跪到大門口去,跪到姑娘出面見他們為止。李管家不知如何處理,只能讓奴婢前來請姑娘定奪。」如詩臉色難看的稟報道。

    「真是欺人太甚!」駱含瑄真是快被氣瘋了,這些人當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啊,竟然用這種方法威逼她?好,很好,太好了!

    「如詩,你去告訴李管家,他們要跪就讓他們跪,等前來看熱鬧的人夠多後,就讓李管家將他們駱家買凶殺人,企圖陷害飯館的事說出來,再將駱家企圖霸佔他人產業不成,由怨生恨等等丑事公諸于世,我倒要看看他們以後要怎麼繼續在這朝陽城里生活下去。」她咬牙切齒的說。

    「姑娘,真要這麼做嗎?駱二爺畢竟是您的親生父親。」如詩猶豫的問道,就怕姑娘因一時之氣做出將來會讓自己後悔莫及的決定。

    「我拿他當父親,他有拿我當女兒嗎?竟然帶著一群人到這里來想當眾朝我這個女兒下跪,他這樣也算是我的父親嗎?」駱含瑄對這個父親已經從失望變成絕望了。

    如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姑娘,只能選擇沉默。

    「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駱含瑄忽又開口,面無表情的道︰「你讓李管家直接告訴駱老太太他們下跪的後果,若是不在意,那就讓他們跪,順便警告他們再這樣想利用我和娘與駱家的關系,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咱們死纏爛打的話,連公子絕對會讓他們滾出朝陽城,讓駱家在朝陽城再無立足之地。」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告訴李管家。」如詩應聲領命而去。

    駱含瑄被這事氣得也沒心情工作了,就這樣雙手環胸的坐在書房里等候結果。她倒要看看,那老虔婆是不是真的有膽子跟她杠上,寧願毀了駱家在朝陽城的基業,也非要毀了她們母女倆不可。

    這回時間花得長一些,如詩再度去而復返時,臉上表情並不見喜悅。

    「姑娘,駱老太太說要見你。」她帶回最新發展。

    「他們到底煩不煩啊?」駱含瑄忍無可忍的大聲怒吼道。

    「李管家已命人將他們趕到大門外了,但他們硬是站在外頭不走,咱們也拿他們沒辦法,已經有不少路人指指點點,圍站在一旁竊竊私語了。」如詩無奈道。

    「你說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會攤上這麼一家寡廉鮮恥、給臉不要臉的家人?我還寧願當個孤兒!」駱含瑄被氣到口不擇言了。

    「姑娘,你這麼說太太若知道了會傷心的。」如詩勸道。

    駱含瑄渾身一僵,身上的怒氣慢慢地消散,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嘆了一聲,道︰「我被那些人氣糊涂了。」

    「奴婢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如詩認真的表示,用她的理解來安撫姑娘。

    攤上這樣的家人,姑娘真的好可憐,可是這件事終究還是得想辦法處理啊,不能放任不管,畢竟外頭看熱鬧的人這麼多,姑娘若是一直置之不理、不出面,原本沒錯的姑娘也會變成有錯。

    「姑娘,要不要奴婢先去讓李管家將人請進大門內,姑娘再慢慢考慮要不要去見他們?」如詩小心翼翼的建議。

    「不用,既然最後一次機會都給他們了,他們不當一回事,那就承擔後果吧。」駱含瑄冷漠的說完,徑自往門外走去。

    如詩楞了一下後趕緊跟上,心里想的是︰駱家這下真的完了。

    「門開了、門開了。」

    「快看,有人出來了。」

    「咦?走在最前面那個小姑娘會不會就是駱家那位五姑娘啊?長得可真是標致。」

    「長得標致有什麼用,心腸可是狠毒著呢,你難道沒看見她竟然連門都不讓駱家人進去嗎?站在那里的可是駱二爺,她的親生父親呢。還有,聽說駱老太太也來了,那可是她親祖母,聽說還病著呢。她是要有多狠的一顆心,才能做到將生病的親祖母拒于門外?」

    「話可不能這麼說,在我看來這其中必有內情。」有人持反對意見。

    「這話怎麼說?」

    「你們瞧,駱家來了多少人,連生著病的駱老太太都來了,就只為來見這麼一個晚輩嗎?這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嘿,這件事我知道,聽說駱家大爺還被拘在縣衙大牢里,他們該不會是到這里來求情的吧?」

    「駱家大爺被關在縣衙大牢里,他們不去縣衙求情,跑到這里來求什麼情?」

    「這你可就是有所不知了,把駱家大爺送進牢里的就是這家的管事,他同時也是那間豪華大飯館的管事。」

    「我也曾聽說,駱家大爺就是在那間豪華大飯館里鬧事才會被送進牢房的。」

    「真的假的?那這宅子的主人不就是那間豪華大飯館的主子了?咦,這不對啊,那駱家五姑娘怎會住在這里?她和宅子的主人是什麼關系?該不會她就是宅子的主人吧?」

    「這怎麼可能呢?若是宅子是這駱五姑娘的,那不表示那間豪華大飯館也是駱五姑娘的?同樣姓駱,還是近親,駱大爺只是在飯館里鬧鬧事而已,又怎會被送進牢里?」

    大家都很八卦,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說到正起勁時,突然有人說︰「好了,別猜了,他們在說話了,快聽!」

    眾人立馬住嘴,雙眼發亮的轉頭看去,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那頭,駱含瑄身旁站著李管家,身後立著如詩與彩袖兩個丫鬟及兩個婆子,六個人皆面無表情的看著站在街道另一邊的駱家人,兩方人馬都是沉默不語,直到駱二爺忍不住率先朝女兒走了過去。

    「瑄兒,你可出來了。」駱二爺有些討好的對女兒笑了笑,但一看到站在女兒身邊的李管家,便對女兒告狀道︰「你可知這位李管家有多麼的無禮,竟然——」

    「爹,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女兒和娘你們才甘心?」駱含瑄冷不防的開口問道。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駱二爺一陣呆滯後,立即又搖頭又搖手,手足無措的說︰「瑄兒,爹不是、爹沒有……爹……」

    「爹難道不知道女兒和娘如今是寄人籬下嗎?」駱含瑄目不轉楮的看著父親,「您領著這麼大一群人到這兒來鬧事,難道不是要害女兒和娘沒臉繼續住在這里?爹就這麼想見女兒和娘流落街頭、無家可歸是嗎?」

    「瑄兒,爹沒有——」

    「沒有一次又一次漠視女兒的請求?沒有不肯饒過我們母女倆嗎?」駱含瑄緩聲打斷父親的話,又道︰「女兒都已經被駱家淨身趕出家門了,你們還不罷休,逼得娘不得不自請下堂和駱家脫離關系來保護女兒,結果你們卻依然不肯放過我們。」

    林氏終于按捺不住,氣沖沖的沖上前來尖聲叫道︰「究竟是誰不肯放過誰了?」

    「伯母指的若是仍被關押在縣衙大牢里的大伯父,請問這與佷女何干?是佷女將大伯父送進大牢的,還是佷女指使大伯父變成惡霸去強搶強佔他人財產的,而且那個他人還是佷女母女倆的恩人?」駱含瑄冷著臉說。

    「你、你胡說八道,誰、誰去強搶強佔他人財產了?」林氏因心虛而結巴。

    「李管家就在這里,要他將那天在飯館里發生的事一一描述嗎?伯母若是擔心或懷疑李管家信口開河,佷女可以請人找其他目擊者來與李管家對質,一個目擊者不夠,就找五個,五個不夠就找十個或二十個也行。」駱含瑄冷冷地看著她說。

    林氏被逼得說不出話來,但駱含瑄卻不打算就此停住,決定將駱家人的無恥當眾一一揭露于世。

    「當初大伯父在荊州犯事,身陷荊州府大牢本也與佷女無關,你們卻趁我爹不在,又不顧我娘反對,硬逼著要將我送給周家公子做那第十三房小妾好救大伯父。佷女始終想不通,大伯父又不是沒兒沒女,你們為何要逼駱家年紀最小的佷女為人妾室去救他?為何不叫姊姊們去?」

    「你胡說八道,根本就沒這回事,不然你如今怎會好端端的站在這里?」林氏臉色難看的否認。

    「佷女當初可是以死明志才逃過一劫,額頭上的傷疤若不能證明,那就請胡大夫來證明佷女那次是不是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回。」駱含瑄冷笑,「這也就罷了,沒想到等佷女終于活過來,身子稍微好些,接著就被老太太以不孝之名淨身趕出駱家,你們這麼做難道不是想要逼死我嗎?」

    「你、是你自己離家出走的,沒人趕你。」林氏繼續否認。

    「是啊,我一個十四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不好好待在衣食無缺、有下人奴婢服侍的家里生活,自己選擇離家出走去過流落在外、餐風露宿、無家可歸的生活。」駱含瑄嘲諷道。

    「你這丫頭從小就倔強,祖母當初實在是被你的目無尊長與不服管教給氣極了,才會脫口說了句氣話,怎知你這丫頭就這麼硬脾氣的離家出走了。」

    小嘍陣亡,大Boss出場,駱老太太的聲音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從馬車里響了起來,聲音宏亮,咬字清楚,顛倒黑白起來毫不費力,果然姜是老的辣!

    「聽老太太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孫女就放心了,先前還擔心您病重呢。」駱含瑄譏誚道︰「若是孫女的遭遇皆是咎由自取,那麼請問老太太,我娘在我離家短短幾天內,為何就被人虐待得差點活活餓死?難道這也是我娘咎由自取?」

    「二媳婦是生病才食不下咽,誰虐待誰、餓死誰了?」駱老太太的聲音中有些怒意。

    「不管誰虐待誰,誰餓死誰,我們母女倆既已離開駱家就沒打算再仰仗或依靠駱家任何一分錢或一分力,可是你們竟然在誤以為那間飯館是我的之後,就想將它佔為己有,這才有大伯父被捕入獄之事的發生,難道不是嗎?」

    馬車內的駱老太太沒有應聲,只因為駱含瑄這一擊來得太快太突然了,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可是更讓她措手不及的,還在後頭——

    沒等她回答,駱含瑄接著又說︰「因貪欲害得你們的兒子、丈夫、爹被捕入牢中,你們不僅沒有悔意,反倒心生怨念,竟還買凶在飯館里下毒殺人,企圖陷害飯館,毀了飯館的生意,你們就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惡有惡報嗎?」

    此話一出,圍觀群眾一片嘩然,簡直要被嚇呆了。原來前陣子有人吃了豪華大飯館的飯菜中毒之事竟有這樣的內幕,太令人難以置信,太駭人聽聞了!

    「你住口!一派胡言!」駱老太太在大驚失色後立即定神,整容,掀開馬車門簾,露出冷靜的臉龐,轉頭向四周圍觀群眾說︰「大家別聽這丫頭胡說八道,她只是太恨老婆子當初害她不得不離家出走,在外頭吃了好些苦,這才會在這里胡說八道,大家別聽她的。」

    「物證、人證皆還在李管家之手,官府對此事亦有備案,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老太太還要說是我在胡說八道嗎?」駱含瑄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駱老太太再也冷靜不了,表情猙獰的朝她咬牙怒吼道︰「叫你住口!」

    「我從沒想過要將這一切昭告于世,是你們一直不放過我們母女倆,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打擾、威逼,迫害我們母女,不讓我們過安穩的日子。現在你們滿意了嗎?」

    「我是你親祖母,那是你爹、你伯母、你哥哥、姊姊、嫂嫂們,全是你的至親,你這樣誣陷我們、害我們,不讓我們好過,你一定會有報應的!」駱老太太目光有如淬了毒的刀刃般狠厲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對她詛咒道。

    「如果真有報應,老太太的現世報應該會來得比我的早,也會報應得比我早。」駱含瑄不以為然的微笑道。

    「你、你這個狠毒的丫頭!」

    「好說,與老太太相比,還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

    「你、你——」駱老太太怒極攻心,終于撐不住的被氣暈倒了。

    朝陽獨秀駱含瑄,一戰成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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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4: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姑娘懂武功?

    袁氏呆呆的看著自己長得眉目如畫、貌美如花,不管是氣質或是舉手投足都不輸名門貴女的女兒,忍不住發出今日第一百一十二次的嘆息。

    「唉。」

    駱含瑄聞聲終于放下手邊的工作,起身離開書桌走到娘身邊坐下來。

    「娘,你是怎麼了?」她關心的問︰「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告訴女兒,女兒陪你一起想辦法解決。」

    袁氏表情糾結的看著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發覺自己真是愈來愈看不懂這個她從小一手帶大的女兒了。

    「瑄兒,你為何不讓人通知娘,讓娘出面去處理駱家人的事,你可知你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對家人長輩做出那樣的事,傳出去會被人說成什麼樣子,甚至一輩子都擺脫不了被人說三道四的命運,你怎麼會這麼沖動,這麼的不把自己的名聲當回事?你……你到底要娘多心疼你,多自責自己的沒用?」她難過的說。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女兒還以為讓下人不和娘說能多瞞娘幾日呢。」駱含瑄以開玩笑的輕松語氣說。

    「你還想瞞娘幾日?」袁氏生氣道。

    「能瞞幾日就幾日嘍。」駱含瑄嘻皮笑臉的說。「你瞧,你今天知道這件事後嘆了多少次氣啊?多瞞一天,娘就能少嘆一天的氣,女兒何樂而不為,你說是不是?」

    「你這孩子,娘跟你說正經的,你別和娘嘻皮笑臉。」袁氏一臉嚴肅。

    「娘,那女兒也跟你說正經的。」駱含瑄收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一本正經的表情。「女兒不是不讓人通知娘,也不是不願意讓娘出面,而是知道娘做不來這樣的事,去了只會受到羞辱與欺負,讓駱家人顛倒黑白的氣焰變得更加囂張,于事無補,反而有害。」

    「是娘沒用。」

    「不是娘的錯,而是那些人太習慣不把娘放在眼里才敢對娘如此肆無忌憚,今日即使娘面對他們的態度變得強硬,女兒想他們也不會當回事的,所以這件事根本就不適合娘出面處理。」駱含瑄一頓後又說︰「其實女兒原本也不想出面,只想讓李管家請他們離開,誰知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女兒,一會兒要下跪,一會兒又想利用外人來陷咱們母女于不孝不仁不義之中。」

    「利用外人陷害咱們母女?」袁氏不解。

    「娘還沒看明白嗎?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個懷胎七、八個月的孕婦,一群人全數長時間的站在大門外,旁人見了會怎麼議論這件事?」駱含瑄說著搖了搖頭,道︰「他們根本就沒安好心,早已將咱們母女當成他們駱家的仇人,不斗得你死我活是不會輕易罷休的。這也是女兒這回決定下狠手的原因,因為不這麼做,他們根本不會害怕,更不會收手,只會變本加厲而已,女兒實在不想再繼續與他們糾纏了。」

    袁氏嘴巴張了又張,最終只能落下淚來,心疼又自責的搖頭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將自己的名聲賠進去,一定還會有其他解決辦法的,可是現在……全怪娘,都是娘不好,是娘沒用。」

    駱含瑄搖搖頭,握起她娘的手認真地說︰「娘,你所擔憂的那些其實全是虛名,女兒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所以行得正坐得直睡得好,別人說什麼都跟女兒無關,更影響不到女兒。」

    「怎會影響不到。」袁氏說。

    「怎會影響到?」駱含瑄問。

    「你都還沒找婆家呢。」袁氏想也不想便沖口道。

    駱含瑄呆了一下,問︰「娘不是都已經替女兒收了連公子的聘禮了,這還用再找嗎?」

    袁氏也呆了一下,然後有些心虛的低聲說︰「多看看總是好的。」

    「不用再看了,女兒覺得連公子挺好的。」駱含瑄一本正經的說。

    「你這孩子就不怕有個萬一嗎?」袁氏白了女兒一眼,為女兒的樂觀感到無奈。

    「什麼萬一?怕連公子反悔不想娶女兒嗎?那也沒關系啊,反正飯館的地契和店契都已經是女兒的名字了,咱們母女倆有飯館可傍身,生活無虞餓不死就行了。」駱含瑄一臉不以為意的說。

    袁氏楞楞的看著女兒,著實被女兒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給驚呆了。

    「瑄兒,你……」她看著女兒嘴巴張了又張,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女兒到底何時變得如此剽悍了?別人毀婚她就沒收聘禮,這話她怎麼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如果真發生這種事,女兒又真的這麼做了,那以後還有誰敢要、誰敢娶她啊?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女兒的剽悍強勢恐怕早已傳得人盡皆知,在這朝陽城內敢娶女兒為妻為媳的人家,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唉,罷了,這孩子自從那回去鬼門關走過一趟之後就變得極有主見,所做的事雖總是出人意表,也讓她心驚膽戰的,但結果卻從沒有出什麼差錯,母女倆的日子更因此而愈過愈好。所以,還是由著她吧,畢竟女兒做事向來都比她這個為娘的靠譜,不是嗎?

    思緒百轉千折後,袁氏終于想開了,伸手輕撫著女兒的臉,開口道︰「瑄兒自己心里有數就行,娘現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看見瑄兒天天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其他再無所求。」

    「娘的希望定能成真。」駱含瑄認真的保證。

    袁氏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道︰「好了,娘不打擾你工作了,娘也得到廚房去看看。」

    「好,不過娘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別太逞強了,累了就要休息,可不能勉強自己。」駱含瑄扶著她娘,送她到書房門口將人交給彩袖,一邊不忘叮嚀母親。

    「是,娘的管家婆,有彩袖在娘身邊盯著,你還怕娘會累著嗎?這丫頭現在可是把你的話都放在娘的話前頭了。」袁氏看了彩袖一眼,對女兒打趣道。

    「嗯,干得好。」駱含瑄調皮的點頭道︰「彩袖姊姊記得一會兒有時間的話過來領賞,姑娘我重重有賞。」

    「那奴婢就先謝過姑娘賞賜了。」彩袖也跟著逗趣的接話道。

    三人對視一眼,瞬間都笑了起來。

    袁氏離開後,駱含瑄重回到書房里,坐下繼續工作。

    飯館的生意在她雙管齊下的行銷策略後,終于回到中毒事件發生前的水準,加上現在持續進行中的集點換會員卡活動,飯館的生意應該能攀上新的高峰,之後再趨于緩和,最終穩固在一個水平點上。

    這次她雖成功的將飯館的危機變轉機,卻也看出飯館中有許多弊端,其中又以飯館人員的危機處理意識不足問題最大,這點必須盡快改善才行,這也是她接下來要忙碌的重點,想喘口氣休息都沒時間,感覺她就是個勞碌命。

    輕嘆一口氣,她提筆在攤開的紙張上寫下「什麼是危機處理」幾個字,打算先寫本教戰守策出來,再找幾個有慧根的人,幫她傳授這類的知識。

    「姑娘,李管家來了。」如畫進屋稟報,聲音似乎比平常多了抹嚴肅。

    駱含瑄驚訝的抬起頭來,卻見李管家已跟在如畫身後進到書房里,而且臉上表情異常的嚴肅與緊繃。她心一沉,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屬下是前來向姑娘告辭的,屬下有急事必須要離開一段時間,屬下不在的期間請姑娘盡量避免外出,注意安全。」李管家嚴肅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是不是連公子出了什麼事?」駱含瑄直覺反應,因為她知道李管家沒有其他家人,能受到他關注,並且讓其離開工作崗位的,恐怕只有他的主子連馳俊。「你別騙我也別瞞我,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她語氣強硬的命令道。

    李管家抿緊嘴巴,沉默不語。

    「李管家!」駱含瑄遏制不住的提高嗓音,「如果你不告訴我沒關系,等你離開後,我自個兒去京城打聽!」

    李管家看著她堅定不移的神情,終于開口道︰「公子失蹤了。」

    「把話說清楚!」駱含瑄追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失蹤了?誰傳來的消息?消息中可有說明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這又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

    「公子一直與屬下暗中傳遞消息,知道這個管道的只有公子的幾個心腹而已,消息應該不會有假。信紙篇幅有限,文中沒有細說經過,只寫了阿毅屍首已尋獲,公子不知所蹤,信是在十日前寫的。」李管家面無血色。

    「阿毅是何人?」

    「公子的貼身護衛,是我們之中武藝最高的一個。」李管家苦澀的回答。最厲害的都死了,公子還能平安無事嗎?「姑娘,屬下必須即刻出發,公子也許正在哪里等著屬下去救援。」

    「我跟你一起去。」駱含瑄倏然起身道。

    「姑娘?!」李管家愕然驚叫。

    「姑娘,不可以。」一旁的如畫也出聲阻止。

    「你們攔不住我。」

    「姑娘!」

    「我不是要跟去添亂,只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我覺得我跟去或許能幫上什麼忙。」駱含瑄異常冷靜的道。「況且我總覺得這件事似乎透露著一絲詭異,如果這是個陷阱,或是個調虎離山之計呢?李管家,你應該是受命在這里保護我的吧?如果你離開而我卻出事了,你該如何向你主子交代?」

    「屬下會以死謝罪。」李管家毫不猶豫,說得斬釘截鐵。

    駱含瑄看著他又問︰「那如果我的出事是落入連公子敵人之手,而對方又利用我來威脅連公子,你覺得你以死謝罪有用嗎?」

    李管家聞言渾身一僵,感覺背脊突然一片汗潸潸的。

    「我知道讓你待在朝陽城這里等消息你是待不住的,我也一樣,所以我跟你一起走。」她不容置喙的下了最終結論。

    李管家已被說服,但還有個問題沒解決。「太太那里……」

    「我去說。」駱含瑄立即說道,接著下達命令道︰「如畫,你去幫我收拾幾套王宣的衣裳。李管家,我不會騎馬,所以還是得搭馬車,你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到西側門接我。」

    時間緊迫,三個人分頭進行。

    駱含瑄奔向廚房,直接將袁氏從廚房里拉了出來,告訴她娘她要立即去京城一趟,半真半假的以連馳俊受了傷、身邊沒個可相信的人照顧,以及她沒親眼確認他的傷勢是否無礙她不放心為由,非走這趟不可,至于為何如此之趕,看她心急如焚的模樣已不需說明。

    袁氏本欲一同前往,卻讓駱含瑄以飯館沒人看管不行給拒絕了,所以袁氏算是臨危受命接受了要幫她掌管飯館的任務之後,便再也沒多余的精神去糾結或懷疑她突然要去京城的這件事了,畢竟管理飯館可是件她從未挑戰過的大事。

    解決了她娘親這頭的事後,駱含瑄又招來彩袖、彩衫和如詩交代事情,一邊迅速換成王宣的穿著扮相。行走在外,男裝自然比女裝要方便。

    半個時辰後,玉井胡同內駛出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地朝城外驗去,在出了城門之後突然策馬狂奔,加速朝京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姑娘,你再忍耐一會兒,前面有座小鎮,鎮里有間客棧,今晚咱們就投宿在那里不趕路了。」李管家滿臉歉意的對駱含瑄說。

    「對不起,我的身體沒我想象的有用。」駱含瑄苦笑道,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暈馬車,還真不如讓她直接暈倒算了。

    「是屬下趕車趕得太急,又沒注意到姑娘身子不適,才會害姑娘受苦,是屬下的錯。」

    李管家歉疚的說。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身體適應力太差。今晚讓我好好休息,明天情況定能轉好,到時就照原定計劃趕路,不礙事。」駱含瑄微笑道,但虛弱的語氣和面無血色的模樣卻沒半點說服力。

    「姑娘還是先睡一會兒吧,別說話了。」同行的如畫忍不住開口勸道。

    駱含瑄無力的看了她一眼,乖乖地閉上眼楮,不再開口說話。

    不過要她睡著真的太難了,天知道她的腦袋又暈又痛的像要炸開來一樣,閉上眼楮只會讓這種感覺放大,壓根無法獲得一絲舒緩。所以,她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努力想著一些需要集中精神思考的事情來轉移自己對

    頭暈頭痛的注意力了。

    這回出行除了她和李管家之外還帶了一個名叫大力的車夫以及如畫,她原本是想拒絕帶如畫同行的,畢竟她並不是真的古代閨秀,身邊沒個丫鬟服侍就寸步難行,況且讓李管家帶她上路已是累贅,再多個丫鬟不是更為難?

    結果她沒想到堅持要帶上如畫的是李管家,因為如畫會武功,除了能服侍她之外,還可以保護她。

    如畫會武功這事讓她有點驚訝,但接著李管家告訴她的另一件事才是真正的驚嚇到她。

    李管家大概是想既然都對她吐露了如畫會武的事實,其他人同是練家子的事也可以一並說了,便告訴她公子所安排進玉井胡同宅子里的下人個個都是有武藝的,只是高低有別罷了,那些人全是公子特意調過來保護姑娘和太太的。

    罷聽聞此事時,她驚震有之,感動有之,感覺誇張有之,但最後所有的感受皆被茫然所取代,腦袋里除了空白還是空白,只因為她突然想到連馳俊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真有個萬一,她連想對他說聲謝謝都無處可說,又該如何報答這些他瞞著她、為她做的一切呢?

    心有些堵有些慌,就像飄浮在一片幽暗的空間里,不斷往前卻看不到一絲光亮,往左往右、往上往下亦然,找不到出口卻還是得逼自己不斷前進,然後希望愈來愈渺茫,心也愈來愈害怕。

    所以她命自己別想那些了,要李管家以最快的速度趕路,能早一刻到京城就早一刻,即便出發不久她便開始感覺到不舒服,而且不舒服的情況愈來愈糟也沒有出聲叫停,直到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趕路,她身體再也承受不住的嘔吐出來為止。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沒入發梢,她微微地側身不想讓人發現。

    此刻的她真的很難受,不只是身體上的,更是心上的。

    她從來都不知道,連馳俊對自己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她以為有著現代靈魂、熟齡心理的她對男女之情可以看得很淡,什麼合則聚不合則散,什麼隨緣,什麼下一個會更好之類的道理對她應該都很適用,結果輪到自己身上時才知道那全是旁觀者說的屁話,因為心痛得都快承受不住了,哪還多余的心思或力氣去想別的?

    連馳俊一定不會有事的,對吧?

    他是那麼的聰明,待在連家那種龍潭虎穴里都能平安的長大,還能在私底下賺到這麼大一筆身家,對她所說的一些現代知識總能舉一反三,讓她嘆為觀止,像他這麼聰明的人是絕不可能會落入他人奸計之中的,對吧?

    還有,李管家不是說他身邊有不少護衛,而且個個身手非凡嗎?所以即使身手最高的那個出了事,也還有其他人會拚死保護他,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對吧?

    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他說過要她等他,她都答應他了,所以他也絕對不會辜負她的等待,對吧?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她不斷地對自己洗腦,並相信自己的祈禱一定會成真,否則的話……不,沒有否則!連馳俊他絕對不會有事的,絕對!

    「吁——」

    大力勒馬的聲音和馬車停下的晃動讓駱含瑄從半夢半醒間清醒了過來,接箸便聽見他的聲音響起道——

    「李管家,客棧到了。」

    「如畫,你來喚醒姑娘。」李管家壓低嗓音。

    「我醒了。」駱含瑄開口道。

    「姑娘,客棧到了,屬下先下去安排住宿和晚餐的事,讓如畫服侍你,漫點沒關系。」

    李管家對她說。

    「好。」駱含瑄應道,就見馬車車簾被掀開,外頭早已一片漆黑,只有客棧門前高掛的幾盞燈籠昏昏黃黃的,為黑夜帶來幾許光亮。

    「姑娘,你舒服些沒有?一會兒要不要讓李管家去請個大夫過來?」如畫一邊為她整理身上的衣裳,一邊關心的問道。

    「不需要,我感覺好多了,晚上再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應該就沒事了。」駱含瑄一頓後又道︰「如畫,我現在身著男裝,你得改口喚我公子,不能再叫姑娘了。」

    「是,公子。」如畫立即改口。

    「咱們下車吧。」

    「是,公子。」

    這個小鎮不大,因此客棧也不大,一共不過六個房間,在他們入住前只有一位住客佔了一間廂房,他們來後租走三間,剩下兩間是空的,挺安靜的,晚上應該能夠好好休息。

    大伙原本是這麼想的,誰知在三更天梆子聲剛響起不久,客梭已經關上的大門卻被敲得砰砰作響,把客棧里的人全都給吵醒了。

    駱含瑄和如畫睡一間廂房,兩個人都醒了過來。

    「姑娘,奴婢去看一下。」如畫下床道。

    「只是有客人來投宿,沒什麼好看的,咱們明天還要趕路,還是睡吧。」駱含瑄對她說。

    「都已經三更了,趕路的人應該會直接宿在野外,這時間來投宿太不尋常了,奴婢不確認一眼不放心。」如畫解釋道。

    駱含瑄聞言一驚,這才想起這是個沒電燈的古代世界,晝伏夜出者多是宵小之輩。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立刻也跟著從床上爬了起來,道︰「你說的沒錯,這太不尋常了,咱們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畫點頭,主僕倆一起走到房門邊,小心翼翼的將房門打開一小條縫往外看,正好能看見一樓大堂仍然緊閉的大門,接著一手掌著燈的店小二打著哈欠走進她們的視線前去開門,嘴上還敷衍的叫著,「來了、來了。」

    門閂被卸下,門打開後,從門外走進四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而且一進門就抬頭往二樓的廂房方向看。

    駱含瑄的心頓時咯 了一下,心想完了,晝伏夜出者果然都是宵小之輩啊,這幾人一看就知是來者不善,而他們又走的什麼狗屎運,竟會遇到這種事?

    不需要再看了。她輕扯了如畫一下,示意她將房門關上。

    「姑娘,奴婢有不好的預感。」如畫將房門關上後小聲的對她說。

    「我也有。」駱含瑄苦笑道。「不管如何,咱們都要想辦法保命知道嗎?記住,除死無大事。」

    「奴婢、李管家和大力,一定會誓死保護好姑娘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保護好自己,除死無大事,記住了嗎?還有,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需要太過擔心我。」駱含瑄嚴肅的糾正她。「好了,咱們現在得做點準備,你來幫我。」

    如畫雖沒能理解姑娘的意思,也不知道姑娘要準備什麼,但她什麼也沒問,只是照著姑娘的吩咐做事。

    鎖好房門,搬兩張椅子到門後,將房里其他可以放倒變成阻礙的東西全部布置好,包括椅子、桌子、凳子、花幾,甚至是枕頭,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水壺杯子等。接著將房里的燭火吹熄,兩人一人抱了一床被子,各自坐在門後的那兩張椅子上。

    「一會兒如果真有動靜,有人闖進咱們房里,咱們就先用被子將人罩住再動手。被子若被他們掙開,就將人引到那邊動手,地上那些散亂的東西可以幫咱們給他們制造些麻煩。」

    駱含瑄告訴如畫,如畫這才明白姑娘這一連串安排的用意,對姑娘的佩服與崇拜更是如那滔滔江水。姑娘果真聰明,果然與眾不同。

    外頭樓下的聲音似乎在突然之間安靜下來,但也因為太過安靜的原故,有人小心翼翼踩踏在全由木板搭建的走道上二樓,木板受重所發出來的聲響才格外的明顯。

    一步,一步,愈來愈靠近。

    突然間——

    「砰!砰!」

    接連兩聲巨響,就像有人突然用力想將房門踹開的聲音,霍然在夜里炸開,接著便聽見有人大叫「小心」,和有人中招狠撞在什麼上的聲響。

    外頭亂了起來,聽得出敵我雙方打了起來,我方不必想自然是李管家和大力。既然如畫都能嗅到不尋常的氣息,那兩人自然不可能會不知不覺,恐怕也跟她們一樣早在廂房里守株待兔、伺機而動了。

    那四人看起來不是善荏,加上敵多我寡,所以即便知道李管家和大力都已出手,駱含瑄依舊不敢大意,和如

    畫繼續守在廂房里,並沒有前去開門查看外面的情況。

    「該死!」外頭突然響起李管家怒罵的聲音,隨後是他又急又怒的示警聲,「小心!他們還有幫手!」

    幾乎是他話落的瞬間,她們眼前的廂房門猛然被踹開,一名大漢提著一把大刀闖了進來,卻被如畫出其不意的甩出被子罩住了頭,如畫隨即跳下椅子,出手狠厲的朝那人攻擊。

    可是如畫沒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她現身的瞬間,一直躲在門外的另一個賊人猛然躍出,看準目標,提刀就往她砍了過來。

    森冷的刀光帶著冷冽的氣息在半空中劃過,冷不防被另一條被子連人帶刀的整個罩住。

    「打!」

    駱含瑄出聲叫道,隨即立刻以一個躍擊將後來的那賊人踢撞到門扇上,再續以多向連擊,踢得對方連頭都沒機會抬起來,腰都沒法挺直,就把門扇都給壓垮壓碎了,整個人也隨之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如畫在聽見姑娘說「打」的當下便回過神,攻向第一個闖入廂房的賊人,對方因尚未掙脫罩頭的被子,連挨了她好幾記拳擊與肘擊,可惜女人的力氣天生小于男人,除了將對方更加惹火外,並未造成多大的傷害。

    眼見對方就要掙脫被子,如畫心急如焚,擔憂的望向姑娘,這一看自己頓時目瞪口呆,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泵娘居然把一個比她高、身材比她粗壯至少三倍的壯漢一腳給踢倒了?!她不是在作夢吧?否則怎麼可能會看見這麼離譜又不可思議的畫面呢?一定是在作夢!

    突然間,駱含瑄轉頭看向她驚聲大叫,「如畫小心!」

    她一個激靈回神,就見對手掙脫擋住他視線的被子,怒發沖冠的舉刀砍向她,嚇得她立即側身一避,驚險萬分的閃開那一刀,迅速向後退進陷阱區內。

    對方毫不猶豫的追了過來,接著像不知踩到什麼或是絆到什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個狗吃屎。

    她見機不可失,不退反進的再度攻向對方,不料有人的動作比她更快,只見影兒一閃,腳踹在身體上的聲音響起,然後那個踉蹌著身子還沒來得及站穩步伐的壯漢已側飛出去,砰的一聲不知撞到什麼後重摔到地上去。

    那個動作比她更快的人迅速移到她身邊,關心的朝她問道︰「如畫,有沒有受傷?」

    「……姑娘?」如畫再度陷入一陣呆滯中。

    「有沒有受傷?」駱含瑄再次問道。

    「……沒有。」

    「好,咱們聯手趁他病要他命!」駱含瑄說話的同時,人已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

    如畫猛然回神,急起直追的跟上姑娘的步伐,和姑娘一起圍攻那已經站起來的賊人,然後再次驚見姑娘大發神威,抬腿正踢、側踢、跳躍踢、回旋踢,即便在黑暗中,動作依然俐落矯捷的正中目標,踢得那賊人左支右絀、狼狽不堪的連連後退。

    如畫看準時機,趁虛而入,擒拿奪刀,森冷的刀光在空中迅速劃了個半圓,最後穩穩地停在那賊人脖子前方一寸的地方,壯漢的一切舉動戛然而止。

    不約而同的,外面的打斗也結束了,李管家和大力飛快的從門外沖進廂房,口中著急的喊叫著,「公子!」

    「我沒事。」駱含瑄冷靜地出聲道︰「先別進來,去拿盞燈過來。」

    大力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掌燈前來,同時也將廂房里的一切都照亮了。

    李管家和大力見狀後顯得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要打斗得多激烈才能把房里的東西全部打翻啊?

    如畫見李管家一掌劈暈被她們擒住的那賊人,便開口解釋房里亂象的由來。她說︰「這些東西都是公子和奴婢故意翻倒在地上,用來給闖進房里的賊人添亂的。」一頓後,她有些遏制不住激動的又說︰「還有,這兩個賊人其實都是被公子打倒的。」

    「什麼?」李管家錯愕的抬頭看她,又轉頭看向駱含瑄,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知道如畫不會信口開河,說的必定是實話,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一旁的大力也是呆若木雞。

    「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再說。」駱含瑄開口道,又問︰「你們有人受傷嗎?」

    「小傷不礙事。」李管家答道,大力也跟著點頭。

    接下來李管家和大力負責捆綁賊人,如畫下樓查看客棧內其他人的狀況,還好店小二只是被打昏而已,至于住在客棧後頭的掌櫃一家人則因瑟縮在屋里未踏出房門半步,所以毫發無傷,而在他們之前入住的那位住客,根本就是賊人里應外合的同伙。

    總之,一切善後處理自有李管家負責,不需要駱含瑄操心。她在換到另外一間客房休息的第一個舉動,便是直接往床上一躺,累得連根手指都不想動一下,感覺全身肌肉開始向她發出抗議的酸痛。

    她這個身體的體能實在是太差了,雖然她有跆拳道的技巧和技術,但也抵不過全身肌肉無力這個事實,剛剛的她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超水準爆發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結果八成會是凶多吉少。

    她才這麼想完而已,沒想到樓下客棧大門又再一次被人砰砰砰的敲響起來。

    駱含瑄一瞬間便從床上翻身坐起,然後痛得?牙咧嘴。

    「公子!」

    如畫第一個沖進房里,接著進來的是李管家和大力,連客棧的掌櫃和已經被叫醒過來的店小二都來到她這間廂房門前,面無血色、躊躇猶疑的望著他們這一群人,讓人見了著實感覺好笑,只是現場的氣氛實在是太過緊繃,根本無人笑得出來。

    砰砰砰!砰砰砰!

    客棧大門持續傳來敲門聲,聲聲都似在催魂般的嚇人。

    「公子,讓李管家帶著你從窗口躍下,咱們逃吧。」如畫在李管家的示意下,靠近姑娘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罷才來的賊人人數不多,加上姑娘奇兵出擊,他們才能夠以少勝多的僥幸獲勝,這回根本不知情況,他們不能再讓姑娘陷入危險之中了。

    「咱們走了,他們怎麼辦?」駱含瑄看向房門口,有些猶豫不決。

    「公子,那些人的目標似乎是咱們,咱們走反而能救他們。」李管家低聲道。

    「什麼?你確定嗎?」駱含瑄震驚的問。

    李管家肅然點頭,正欲開口說話,樓下突然傳來大門被人猛然踢開的爆裂聲響,而廂房內的一扇窗戶幾乎也在同時間爆裂,一道黑影隨之由窗外闖進來。

    「保護公子!」李管家怒聲吼道。

    大力和如畫毫不遲疑的立即躍到駱含瑄身前,將她護在身後。

    危急情勢一觸即發。

    「李良?」突兀的聲響來自于那道不請自來的黑影。

    李管家一呆,以不確定的語氣試探地道︰「秦毅?」

    黑影突然解除了凌厲肅殺的備戰狀態,整個人松懈了下來,甚至將蒙面的黑布從臉上扯下來,咧嘴一笑的露出一口討人喜歡的潔白牙齒。「是我。」

    「你不是死了嗎?」大力忍不住脫口道。

    秦毅聞言立刻變臉的瞪向他,狠聲回道︰「你才死了!」

    李管家回神,著急的問道︰「阿毅,你沒事,那公子呢?公子是不是也平安無事?」

    「當然。」秦毅理所當然的道,然後轉頭看向廂房的門口道︰「公子不是在那兒嗎?」

    眾人倏然轉頭看去,只見門口處,一個身著一身黑衣勁裝的男子走進大伙的視線中。

    李管家、大力和如畫三人同時問瞠大雙眼,異口同聲驚喜的脫口大叫,「公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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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4: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只有感謝

    連馳俊對屬下們輕點了下頭,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到他要找的那道倩影之後,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李管家等人雖有很多事想向公子報告,卻也不是沒眼色的人,見狀後一個個安靜且主動的魚貫離開,離去時還不忘把仍搞不清楚情況的掌櫃和店小二一並帶走。

    轉眼間,廂房里就只剩下眼中只有對方的這對男女。

    算起來,他們倆已超過大半年的時間未見。

    駱含瑄從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變成一個可以成親的大姑娘,人也長高了,原本平坦的胸部也隆起了小更,即便穿著男裝也遮不住她身為女兒身的窈窕身段,和當初女扮男裝逛牙行時有著相當明顯的差異。

    連馳俊的外貌變化不大,不過不確定是否和衣著有關,整個人的氣質變化卻是極大的,變得凌厲堅毅、睿智成熟,還有一股領袖權威的壓迫感,有一種已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的感覺。

    分離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都成長了,而且還長成了自己所希望的模樣,一點也不覺得突然或者不喜,有的只有更喜歡、更怦然心動。

    連馳俊舉步走到駱含瑄面前,低頭凝望著她,柔聲問︰「可有受傷?」

    駱含瑄目不轉楮的看著他,依然有些不可置信。「連馳俊?」她輕聲問道,就怕聲音太大了會把眼前的幻影吹散。

    他伸手輕踫她的臉,就像要向她證實他是真實存在般,他答道︰「是我。」然後又再次問她,「有受傷嗎?」

    駱含瑄依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但這回卻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她搖頭道,反問他,「你呢?有受傷嗎?」

    「小傷,不礙事。」

    她聞言卻著急了,迅速道︰「傷在哪兒?我看。」說著抓住他的手,將他拉到桌邊,將他按坐在椅子上,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在找不到他所謂的傷後又著急的抬頭問︰「傷呢?」

    「在腰側。」連馳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問她,「要我脫下衣服嗎?」

    他的目光太灼熱也太明亮了,終于把駱含瑄的理智給灼醒了過來,她迅速往後一跳,接著哀號出聲,雙腳發軟的就要往下跌落。

    連馳俊出手如電,手一伸一拉再一摟,就讓她跌坐在他腿上,而他的手毫無懸念的正環在她不盈一握的縴腰上。

    「怎麼回事,剛才不是說沒受傷嗎?」他著急的問道,手自然而然的在她身上摸索尋找傷處。

    駱含瑄紅著臉,一把抓住他到處亂摸的手,窘迫道︰「你別亂摸。」

    連馳俊倏然一僵,臉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兩人親密的姿態實在是太過于禮不合了,知道自己應該要立即松開她,拉開距離才對,但又舍不得松手,于是只能臉紅和僵直了。

    然而不管他內心的理智與欲望如何斗爭,都無法影響到他對她身體狀況的關心,于是他蹙著眉頭又再次問她,「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別騙我。」

    「沒受傷,只是先前做了一些激烈的動作,現在四肢有些發軟和酸疼而已。」駱含瑄解釋道,臉上表情有些苦,因為光憑現在肌肉的反應,她已經可以想象接下來幾天自己有罪可受了。

    「什麼意思?」連馳俊問她。

    「晚點你問李管家他們就知道了。」她不想解釋,因為她知道事後不管是李管家還是如畫都會一五一十的向他稟報先前發生的事,她還是省省口水關心別的事吧。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問他,一頓後又想起他的腰傷,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他腿上,趕緊道︰「你快點松手放開我,這樣會扯到傷口的。」

    「只要你不亂動就不會。」連馳俊與她四目相對。

    駱含瑄真的不敢亂動,就怕會踫到他的傷口,可是這樣坐在他腿上實在是太曖昧、太讓人害羞了,如果他們是身處在現代又或者已經成親也就罷了,可是他們並沒有啊,所以她現在到底是要大方還是要矜持啊?

    「在想什麼?」他問她。

    「在想我是要大方地繼續坐著,還是要矜持的掙扎起身?」她老實說。

    連馳俊夠她的回答給逗笑出來,還笑得一發不可收拾,雙手環抱著她的腰,額頭抵靠在她肩膀上,笑得全身都顫抖起來,連她都被帶動了。

    「喂,別笑了,這有什麼好笑的?小心你腰上的傷口。」駱含瑄憂心的輕拍著他的肩膀,不想他再笑下去,以免樂極生悲。

    連馳俊又笑了一會兒才控制住笑意,他從駱含瑄的肩膀上抬起頭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

    駱含瑄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然後凶巴巴的眯眼問他,「你老實告訴我,那天你們回房之後放聲大笑的人是誰?」

    看她凶巴巴的模樣,連馳俊立刻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當然不是我。」他斬釘截鐵的說。

    駱含瑄眯眼看他,表情充滿了懷疑。

    「我可曾騙過你?」他一臉道貌岸然樣。

    「就算放聲大笑的人不是你,但你那時肯定也有笑。」她狠瞪他一眼,算是信了他的話。

    連馳俊傅自松了口氣,卻忍不住小聲的為自己和好友辯駁。「你不能怪我們笑,當時那畫面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好笑。」

    「你還說!」她凶巴巴的瞪眼叫道。

    「可是就是因為你的獨特,才會吸引我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讓我無法忽視你的存在,一次又一次的讓我深陷沉淪,直到無法自拔的深愛上你。」他告訴她,深情款款。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駱含瑄表情從凶悍變嬌羞,一顆心枰枰跳個不停,小鹿亂撞。

    「所以,」他繼續凝視著她說︰「你可以繼續大方的坐在我懷里,不必去學一般姑娘家的矜持造作,因為我喜歡的就是這樣與眾不同的你,這樣與眾不同的駱含瑄。」沒有促狹,全然的認真。

    「謝謝你,連馳俊。」駱含瑄看著他開口道。

    「謝什麼?」

    「謝謝你愛上我,還有你對我的好,不管是明面上的,或是暗地里的。」她認真的對他說。

    「暗地里的?」他挑了挑眉頭。

    「地契、店契和家里的下人們。」她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你都知道了?」他突然有些訕訕地,因為這些除了是為了她之外,還有更多是屬于自己的私心。

    「嗯。」她點頭,有些促狹的看著他說︰「我娘說地契和店契是你給我的聘禮,是嗎?」

    他輕楞了一下,毫不猶豫的搖頭說︰「不是。」

    「啊?」駱含瑄頓時傻眼,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一會兒後才干笑道︰「那、那不是就算了。」她窘到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這下丟臉丟大了。

    「那只是送給你、討你歡心的禮物,聘禮得等咱們訂親後才能送到你家,不是嗎?」他一本正經的認真道。

    駱含瑄一呆,隨即惱羞成怒的舉起拳頭撻了他一記。「你故意的是不是!」

    連馳俊再也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那眉開眼笑的模樣真是帥得一塌糊涂,讓駱含瑄不知不覺就看傻了眼。

    看著這樣的她,連馳俊臉上的笑意更盛,凝視她的目光越發柔情似水。

    他伸手輕撫上她傻楞楞的臉,柔情的開口說︰「含瑄,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里,因為有你,我不再感覺到孤寂,不再生無可戀,會有希望,也會有期待,會有想念的人,也有了想回去的地方,謝謝你。」

    駱含瑄感覺有些心疼,尤其在聽見他說生無可戀、說有了想回去的地方時。連家對他而言從來就不是他的家,是吧?

    「連馳俊,你要我等你,我已履行了我的承諾等你回來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履行你的承諾了?」她看著他問道。

    「我的承諾?」他一時沒能明白她的意思,也想不起自己承諾過她什麼事沒履行的。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緩聲為他解答,「許我一生一世。」

    腰間驀然一緊,她整個人瞬間便壓入一個熾熱而結實的懷抱之中,零距離的感受著從他胸腔內傳出來的劇烈心跳。

    他緊緊地摟抱著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宣泄他此刻的激動,只能將唇重重地貼在她額上,迫不及待的對她

    說︰「回朝陽城後我會立刻讓人上門提親,三個月後一過孝期,咱們就成親。」

    「好。」她微笑應道,對三個月後就能給他一個真正屬于他們的家而感到滿意。

    「含瑄,我會對你很好,這輩子只對你好。」他情不自禁的向她承諾。

    「好,我會拭目以待。」她期待的說,開心的微笑。

    接下來兩人又你儂我儂、談情說愛的膩歪了好一段時間,直到駱含瑄再也敵不住疲憊,窩在他懷中睡著為止。

    接下來兩天是駱含瑄的受罪日,全身肌肉酸痛到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簡直就是欲哭無淚。

    連馳俊也從如畫那里得知那晚的經過,對于自己沒能早些趕到而致使她今日得受此罪感到深深的自責,然後被駱含瑄發火喝令他再這樣她就不理他了,他這才稍微收斂。

    對于駱含瑄竟會武技之事,連馳俊因為想不透,干脆直接問她。

    駱含瑄知道避免不了這一問,早就想好了答案。

    她告訴他,因為小時候沒有同伴又沒人願意理她,所以她只好自己玩,那時認識一個在柴房里當差的老爺爺,功夫是老爺爺教的,她當游戲學了幾年,後來老爺爺死了,她就沒再學也沒再練了。

    這個回答完美的解釋了她如何會武,又怎會把自己搞成現今這悲慘模樣。

    連馳俊沒有絲毫懷疑就信了,只因為他與她也有著相似的經歷,教他武功的也是個不起眼的老頭,一個老花匠,只是那老花匠曾是連家商隊最厲害的護衛首領,因受重傷而退下來,當時祖老爺還在,感念他對連家的付

    出便讓他留在連家養老。

    之後祖老爺和老太爺相繼過世多年之後,便再沒人記得連家後花園那個老花匠曾經有過的豐功偉業,只把他當成一個曾經服侍連家四代的老僕,最後就便宜了誤打誤撞闖進老花匠地盤的連馳俊小娃娃了。

    多年後,老花匠壽終正寢,便將他閑暇之余施過恩或授過武藝的那群無家可歸的人托付給他,這群人便跟隨了他,也成了他最得力與最忠心的部屬,其中李管家、大力和秦毅都在這群人之列。

    駱含瑄聽得兩眼放光,真沒想過這世上還真的有這樣的奇人異士,而且還被連馳俊遇見了,不像她完全是胡謅的,他真是太好運、太神奇了!

    「老花匠師傅可以說是你的再世父母。」她有感而發。

    連馳俊點頭,同意她的說法。「如果沒有師傅,我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你很幸運。」

    「嗯,遇見師傅和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兩件事。」連馳俊再次點頭同意道。

    「別,我可不敢跟老花匠師傅相提並論。」駱含瑄嚇得趕緊又是搖頭又是揮手的,然後就悲劇了。「啊——好痛。」

    「讓你別亂動,你怎麼就不好好聽話呢?」連馳俊責怪的瞪了她一眼,好像被弄痛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一樣。

    「你不跑來跟我閑磕牙,我一個人躺在這里休息會亂動嗎?」駱含瑄咬牙怒瞪他。

    「那要我離開讓你休息嗎?」連馳俊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

    明明就是她太無聊了,才會讓如畫那丫頭不斷跑去看他在做什麼,還在一個時辰內跑了五趟,讓他不得不趕

    緊把重要事處理完就過來看她,結果她現在竟然倒打一耙,說是他跑來找她閑磕牙?

    丙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啊。

    駱含瑄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卻沒接他的話,而是直接改變話題。她正色道︰「你還沒告訴我這整件事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京城連家那邊的事情是不是都解決了?你還需要再回京城去嗎?」昨晚兩人忙著談情說愛,正事都沒談到。

    提到京城連家,連馳俊的神情明顯冷漠了下來。

    「不用再回去了。」他平靜而淡漠的回答,「事情雖然尚未完全解決,但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秦毅他們處理就行,不用我親自出馬。」

    駱含瑄忍不住伸手輕覆他放在床邊的手,輕聲問︰「這次的事和他們有關嗎?」

    連馳俊反手將她的手握住,拇指在她的指節上輕輕摩挲撫摸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是連家二房和三房聯手做的,分家時,那兩房見我只要求將我母親的嫁妝歸還,對于連家其他財產分毫不爭不搶起了疑心,認為老太太在生前一定偷偷給了我許多連家的東西,他們認為應該要物歸原主。」他嘲諷的撇了下唇角。

    「要物歸原主就必須先找到證據或是東西才行。」他繼續說︰「他們知道我和誠王世子是好友,便千方百計的從燁磊小廝身上套話,知道我在朝陽城待過的事,並查出了我與你之間的不尋常,想拿住你來要脅我,這才會有昨晚那事發生。」

    「可是李管家說你們傳遞消息用的管道只有你的心腹才知道。」駱含瑄想不透這點,因為這也是為什麼李管家會著急、擔憂、憤怒卻從不曾懷疑消息有假而致使他們中計的原因。

    連馳俊沉默了下,目光晦暗不明的幽幽道︰「人心會變,心腹有時候也是會叛主的。」

    「應該有什麼理由吧?」駱含瑄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和,就事論事的道︰「既然能成為你的心腹,必定是可取之人,若是沒有什麼不可抗拒的理由,應該不會選擇背叛你和老花匠師傅的恩惠才對。」

    連馳俊這回沉默的時間又比上回久了一些,最後輕嘆了口氣說︰「他以為已死的妹妹死而復活,卻落在三房手里,為了那個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說他只能選擇背叛我。」

    對于這件事,連馳俊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背叛他的人雖是他的屬下,但他一向視這些跟他一樣受老花匠師傅傳授武藝的人為師兄弟,對他們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可是這人卻背叛了他。

    罷得知被背叛時,他是震驚且難以置信的,確認之後的傷心與失望更是筆墨難以形容,在得知那人背叛他的原因後他更加憤怒,只因為他雖把那人當兄弟,對方卻沒這麼待他。

    如果對方真曾將他當成兄弟,又怎會不把自己的困難說出來,讓兄弟幫忙想辦法解困,而是選擇背叛兄弟呢?所以他真的沒辦法原諒那個背叛者。

    那個他曾經視為兄弟的人,他還在思索該怎麼處置他,這件事便一直懸而未決至今,不過,他此刻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管家跟我說了前陣子你對駱家人做的事,你真不打算再認那些人了?」他轉移話題問道。

    看得出他不想再提那件事,駱含瑄從善如流,順著他的心意也不提了,只是她不答反問道︰「你覺得他們那些人有哪個值得我認的?」

    「你父親呢?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他待你不錯。」連馳俊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試探的問道。如果真要挑也只有那一位了,不過這事還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他絕不會因為別人的眼光而拿禮法施壓在她身上。

    駱含瑄無奈的輕嘆了口氣,道︰「他是個孝子。」真是一言以蔽之。

    「駱家的生意在你當眾揭穿他們的丑事後會有很大的影響,說不定連根基都會不保。」連馳俊告訴她。

    「是他們逼我的,我給過他們很多次機會,但換來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駱含瑄不覺得難過,只是闡述事實,可是連馳俊聽了卻很心疼。

    他忍不住想到,如果他們沒有相遇相戀的話,那麼她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體弱的母親在外頭討生活,還得不時面對駱家那些豺狼虎豹的威嚇逼迫,那會是什麼情景?一想到這兒,他就心疼難抑。

    「對他們那種人就該下狠手,你做的沒錯。」他冷聲道,語氣中還帶了些殺氣。「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放心,即使如此以後你也不需要再為那些人心煩,因為有我在。」

    駱含瑄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她笑咪咪的看著他,調皮道︰「那就辛苦你了,我的未婚夫。」

    「甘之如飴,我的未婚妻。」他挑眉回道,隨後兩人相視而笑。

    五天後,駱含瑄在連馳俊的相伴下回到朝陽城,令袁氏驚喜不已,更令她驚喜的是女兒的婚事終于隨連馳俊的歸來而正式確定了。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袁氏變得好忙,有一堆事情等著她決定和處理,因為雙方長輩加起來就只有她一個人,她想不忙都不行。

    長輩只有她一人?怎會?

    答案很簡單,因為準女婿說連家那邊不來往了,而女兒又說駱家那邊不必知會,再加上她覺得自己娘家袁家那邊沾了就是自找麻煩,所以他們三個人商量的結果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後就變這樣了。

    這樣不怕成親時的場面太冷清難看?

    她原本也是有此擔心的,但準女婿說了,他娶妻不是為了要給誰看,而是為了要給含瑄幸福和依靠的,況且知府和縣令都會來喝喜酒,又有誰敢說他們的婚禮冷清難看呢?

    總之,對于女兒自個兒相中的夫婿,袁氏這個丈母娘是愈看愈滿意就對了。

    袁氏為女兒成親的事忙得團團轉時,當事人卻正在悠閑的看宅子,選新房。

    原本照駱含瑄母女倆的想法是,她們現在住的宅子就很好,只要兩人先在外頭租間房子住,到時候再將新娘子從租屋處迎娶回來,一家人住現在這間宅子里就行了,可是連馳俊卻不同意,嫌宅子太小了。

    「這宅子現在看起來是夠住,但等咱們成親有了孩子、多了些下人就會顯得擁擠。」他說得理所當然。「除了岳母之外,咱們倆可以算是沒有其他親人,為了將來孩子長大能有兄弟姊妹相互幫助,咱們一定要多生幾個,宅子當然要愈大愈好,孩子們才有地方住,才有地方玩。」

    然後,他也無須再多說了,因為袁氏已經在一旁不斷地點頭,眉開眼笑的笑得闔不攏嘴。二比一的結果,駱含瑄也只好從了。

    這回替他們跑腿的牙儈還是梁雨生,這人勤奮又老實,幾次合作下來雙方都變熟人了。

    「這宅子賣了一年多也沒賣出去,不是宅子不好,而是價錢實在是太貴了,偏偏屋主又連一個子兒也不肯少,讓看中宅子的人再滿意這宅子也不肯當冤大頭,若不是你們急著要找這樣的宅子,我根本不會帶你們來看的。」梁雨生邊走邊告訴他們,臉上表情是既為難又歉疚。

    「梁大叔,這話你之前就說過了。」駱含瑄笑道︰「你放心,就算我們看中了這座宅子,還當了冤大頭買下了,我們也不會怪你的。」

    「我不是怕你們怪我,只是……欸,你們如果能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大叔就算跑斷腿也會幫你們找到其他價錢合理的宅子的,這間宅子賣價真的是太貴了。」梁雨生咳聲嘆氣的說,一臉的良心不安。

    「有道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梁大叔不必介懷。」連馳俊也道。

    「欸,那我就不說了,你們隨便看吧。」

    為了維持高價,這座宅子雖沒人居住,卻一直有人悉心照料著,所以並無任何頹圮的景象。

    餅高的賣價先不提,這座宅子真的是很不錯,地方寬敞,宅子四周除了高牆還種了不少粗大的樹木,郁郁蔥 的看起來既涼爽又充滿生氣,最重要的是讓整座宅子有了隱密性。

    這是座五進院的大宅子,前堂後寢帶跨院的方式建造,一進是外院,有一整排的倒座房,供護院、門房、車夫等男性下人們居住,二進院是待客的廳房,由五間青磚紅瓦房構成,還有東西廂房可做為客房,之後再經過一道垂花門便來到三進院。

    三進院和四進院是宅子主院,除了正房外,左右各有一座獨立小院,三進院的前院還有個精心建造的大庭園,種了不少花草樹木,還有假山奇石、水榭涼亭,非常優美,而四進院的後院則是個大花園,花園中的建築物除了游廊外還有一座花房,佔地略小于三進院。

    最後的五進院是後罩房,是由一整排稍矮的房子所組成,是供女性下人們居住的地方。

    駱含瑄一路看下來,對這座宅子真的滿意到不行,尤其是那兩處庭院,真讓她擁有了世外桃源的感覺。

    「看樣子你很喜歡這座宅子。」連馳俊微笑道。

    「嗯,很喜歡,你要買來送我嗎?」駱含瑄點頭應道,對他早已學會了不必客氣,更不必矜持,實話實說最好。

    連馳俊忍不住輕笑出聲。「等咱們成親後,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是你的,還需要送嗎?」

    駱含瑄想想也是,這家伙連一百五十萬兩的銀票都能眼不眨眉頭不皺的丟給她保管,之前她想把銀票還給

    他,他還嫌麻煩,說要用錢再找她拿,就這樣理所當然的又把那堆銀票丟在她這里不管不問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這句話對這家伙來說真的很適用,也難怪他一點都不在乎連家那些家產了。

    「雖然很喜歡,但咱們真的要當冤大頭買下這座宅子嗎?」她問他,而他的回答果然應驗了她對他的了解——

    「有錢不見得能買到滿意,既然你喜歡這宅子,咱們干麼不買?咱們也不缺那點錢。」

    連馳俊一點也不在意多花點錢,只要未婚妻喜歡就好。

    「連家分家時,你不是被淨身出戶嗎?哪來的錢?」駱含瑄好奇的看著他問道,因為他連準備聘禮都沒動用到放在她那里的一百五十萬兩。

    「我有與連家無關的屬于我自己的產業。」他告訴她。

    「未分家之前可以擁有私人產業?連家人怎麼沒逼你充公?」她不解的問,問完才想起了上次差點中計的事。她改口問他,「你是怎麼逃過連家那些人的眼線,擁有屬于自己的財產啊?」

    「寄放在他人名下就行。」

    「就像豪華大飯館這樣?」駱含瑄恍然大悟。

    「差不多。」連馳俊點頭。

    「你就不怕遇到心懷不軌、趁機霸佔你的產業不還的人?」

    「我的東西沒那麼容易佔,想佔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敢佔就等著承擔後果。」連馳俊平靜地說,威脅意味卻是十足。

    「哇,好可怕。待會回家後提醒我把飯館的地契和店契拿還給你,否則哪天我不小心起了霸佔的心思還得承擔後果,太可怕了。」駱含瑄一臉小女子怕怕的模樣,還做作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小心肝,逗得連馳俊哭笑不得。

    「就你愛作怪。」他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骨頭。

    既然提到了有關連家的事,駱含瑄趁機問道︰「連家二房、三房上回功敗垂成之後有什麼反應嗎?他們應該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罷手吧?」

    「他們以後會忙得沒時間睡覺,更沒時間想咱們。」連馳俊回道。

    「你做了什麼?」駱含瑄滿臉好奇。

    「我警告過他們別找我麻煩,既然不聽話,就得承擔後果。」

    駱含瑄雙眼發亮,一臉的興致勃勃,迫不及待的追問他,「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麼好奇?」連馳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用力點頭。「有仇不報非君子,雖說仇不是我親手報的,但能知道他們惡有惡報是何下場也能解氣。你快說。」她催促他。

    連馳俊牽起她的手,逛起了四進院里的花圜,一邊走一邊說︰「說穿了連家那些人就是貪財,他們既然如此重視錢財,我就從他們最重視的東西下手。連家家產雖然遍布大江南北,多不勝數,但真正會下金蛋的金雞就那幾樣,如果那幾只金雞突然再也下不了金蛋,你說那些人會不會著急?」

    「意思就是你對那幾只金雞下手了?怎麼做到的,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駱含瑄瞠大雙眼,好奇不已。因為從事發至今也不過才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怎麼有辦法辦到這件事呢?

    「雖然我沒爭連家那些產業,但不代表那些產業中沒有我的人。」

    「未雨綢繆,釜底抽薪?」她雙眼發亮。

    「以防萬一,以備不時之需。」他微笑。

    「你就是只狐狸。」

    「和一群狼相處了那麼久,若不學會狐狸的狡猾,早就被啃得皮都不剩了。」他自嘲的說。

    駱含瑄一怔,隨即緊緊地握了下他的手,抬起頭來調皮的對他咧嘴一笑,道︰「還好你經歷過那些才學會這麼多本事,以後我和孩子們只管負責當綿羊,有你這只狐狸罩著,狼來了也不怕。」

    連馳俊頓時覺得暖洋洋的,一顆心更是軟得一塌糊涂。

    他將她拉進懷中,緊緊地抱住她,將下巴抵在她頭頂上,聲音沙啞的說︰「如果過去我所承受的一切,是為了遇見你後能夠擁有足夠保護你和咱們孩子的能力的話,我將不再有怨恨,只有感謝。」

    「你當然得感謝,像我這樣的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人遇見的。」駱含瑄抬起頭來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對他說道。

    連馳俊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我現在才發現,你的臉皮還挺厚的。」

    「我是認真的,你別不信,在這個世上,我,獨一無二。」她直視他的雙眼,認真的對他說。

    「嗯,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回得認真。

    駱含瑄與他四目相交的對視了半晌,終于輕嘆一聲,有點像是自暴自棄般的說︰「算了,你知道我與眾不同、獨一無二就行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連馳俊哭笑不得的問她。

    「就是孤獨寂寞冷。」她咳聲嘆氣的回答。

    連馳俊挑高眉頭,抱緊處理。「這樣還孤獨寂寞冷?」

    「唉。」駱含瑄回以一聲嘆氣,只有天知道她這個穿越女的孤獨寂寞冷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的無處可訴說。

    連馳俊眯了眯眼,二話不說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封吻住她,吮咬她柔軟的雙唇,頂開她因驚愕而微張的嘴巴,探進她口中掠奪屬于她的芳香,深吻纏綿。

    駱含瑄被吻得渾身火熱,心髒狂跳到不行,什麼狐獨寂寞冷的早被她忘到九霄雲外去,除了眼前正在激吻她的男人,她再也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

    餅了許久,他終于抬起頭來,輕喘的抵著她的額頭,沙啞的開口問她,「還覺得孤獨寂寞冷嗎?」

    她除了臉紅和喘息,無話可說。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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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4: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夫人有孕了

    連馳俊和駱含瑄成親當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一看就是個好日子。

    駱含瑄的悍名在朝陽城內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要成親的事一傳出來就轟動全城,人人都在打聽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男人膽敢娶她為妻,然後得知新郎竟是豪華大飯館的東家之後,原本驚奇嘲諷的情緒立刻轉變成羨慕嫉妒恨。

    有錢就是有權,原本駱家在朝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戶,結果在得罪了那位東家之後,瞧他們現在落得什麼下場?駱家大爺至今都還被關押在牢里,駱家人聽說也不太好過,都開始盤售鋪子了。

    因此就算大家對駱含瑄這個爭議頗大的姑娘能嫁出去、還能嫁得這麼好有眾多的羨慕嫉妒恨,也沒人敢胡亂批評,以免落得跟駱家人一樣的下場。

    所以,兩人的婚事就在一片寧靜祥和的朝陽城內,熱熱鬧鬧的舉行了起來。

    吉時一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華貴的八抬大轎由壯漢們穩穩抬起,跟在駿馬後開始緩緩前進。花轎兩邊有人灑花,有人灑糖果,吸引了一大群愛湊熱鬧的大人和搶食糖果的小孩跟隨,將整個迎親隊伍都壯大了起來,浩浩蕩蕩,歡天喜地。

    喜宴自然辦在豪華大飯館,前來參加喜宴的人幾乎全是外地來的,一輛輛的豪華馬車,一個個看起來非富即貴,帶來的禮金和賀禮更是亮瞎了所有前來看熱鬧的人們的眼。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猜測著,卻無人認得這些人來歷,直到縣令大人和知府大人相繼出現,命人送上賀禮,朝陽城的百姓們這才被嚇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呆若木雞的連想開口說句完整的話都困難重重,畢竟自古就是民怕官、小官怕大官的。

    連知府大人這麼大的官都親自前來祝賀了,這豪華大飯館的東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有些小道消息知道得多的人,把東家是京城百年皇商連家人的身分翻了出來,但又有人說,連家前段時間鬧分家,影響力和財力都大不如前了,可是看這位東家成個親就弄出如此浩大的聲勢,實在是不像啊。

    「沒聽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有人如此說道,一句話便解除了大家的疑惑。

    總而言之就是,這豪華大飯館的東家是他們這些老百姓,甚至是知府大人和縣令大人都惹不起的人物就對了。

    這喜宴耿燁磊也來參加了,身為連馳俊的知交好友,他想不來都不行,只是他的心情真的很復雜,說是五味雜陳都不為過。

    駱家人也厚著臉皮來了,不過除了駱二爺之外,其他人全數被擋在門外,本來那些人還想鬧事的,結果一知道縣令大人和知府大人也在場,頓時全夾著尾巴跑了。

    駱二爺當然也沒臉再待下去,匆匆和新郎官說了幾句身為岳父該說的場面話,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說完後就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京城連家也沒人前來,自家的金雞母出了問題,他們哪還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大老遠跑到這兒來鬧事,全忙救火去了。

    是夜,紅燭映照,燭影搖曳。

    連馳俊帶著七分醉意走進新房,他的新娘正坐在喜床上含羞帶怯的等著他。他嘴角揚起歡喜的微笑,大步走到床前低頭看著他已卸下新娘濃妝、恢復她平日嬌柔俏麗容顏的嬌羞娘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摘下她烏黑秀發上的發簪,讓她瀑布般如墨發絲散落下來,包圍住她那只有他能見到的艷麗。

    手輕撫上她嫩如凝脂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感覺到她的輕顫與輕喘,他黑眸深邃,情/yu濃烈,再也遏制不住的低下頭來親吻她,從輕柔到激狂,熱情如火。

    人被推倒,衣裳一件件的被扯開、被剝落,兩具同樣熾熱的身體在輕喘與低吟聲中貼近,摩擦,踫撞,然後意亂情迷,抵死纏綿。

    洞房花燭夜,大紅帳幔里旖旎無限,春/色無邊。

    成親前與成親後對駱含瑄而言其實並無太大的差別,除了換間大宅子居住外,身邊服侍她的還是那些人,娘親也還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平時要處理的事也是那些,不多也不少。

    唯一不同的就是每晚睡覺時,身邊會多一個人,一個食髓知味、每晚不折騰她個兩回必不罷休的家伙,讓她想找人訴苦抱怨一下都說不出口,真的是……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夜晚,駱含瑄又一次被某人折騰得渾身無力,虛脫般的癱軟在床榻上時,她惱怒的想打人想踢人都做不到,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你就是一**,披著人皮面具的禽獸!」她咬牙切齒的說,只是氣喘吁吁又虛弱無力的她說起這話不像罵人,反倒像是在打情罵俏的嬌嗔。

    「謝謝夫人誇獎。」吃飽饜足的某人一點也不在意被稱之為禽獸。

    「誰誇獎你了?」勉強凝聚出一絲氣力,她狠狠地在某人腰上擰了一把。

    但對某人來說這跟搔癢癢無異,反倒讓他找到了借口。「看樣子夫人精神不錯,咱們再來一次。」

    「別——」

    想拒絕已是來不及,因為唇已被吻封緘,身子被他覆身壓住,無力的雙腿讓他一個俐落的動作撐開,下一瞬間,他的堅硬已沉入她依然敏感的體內深處,令她忍不住悶哼一聲,不自覺的發出細碎呻/吟。

    嚶嚀婉轉的嬌吟落入某禽獸耳里是那麼的美妙動聽,令他越發隱忍不住自己的喜愛與欲望,愛不釋手的一波波折騰小嬌妻,也折騰自己,直到高/潮來襲後再也產生不了一絲動力,這才擁著早已昏睡過去的人兒心滿意足的入睡。

    這樣的人生,這樣的日子,真是美好。

    兩人成親半年多後,在某禽獸每晚努力不懈的辛勤耕耘和袁氏殷切的期盼下,駱含瑄終于有了身孕。

    這當然是個大好消息,尤其是對府中的三個主子而言。

    袁氏一想到過不久自己能做姥姥了就笑得闔不攏嘴,自是不必多言。

    駱含瑄雖沒想過要這麼早有孕,畢竟她的身體還是個未滿十七歲的稚嫩小姑娘,可是有了孩子她也不會抗拒,在楞神了一會兒後便充滿了期待,不知自個兒會生出怎樣的一個小娃娃,是像他還是像她?

    連馳俊更是對于自己不久後就要當爹的事興奮不已,得知此好消息後的頭幾天走路都是用飄的,整個人更是笑得傻兮兮的,不過等他的興奮勁過後,他突然發現一件令他大受打擊的事,那就是夜晚夫妻間美妙的敦倫生活沒了,不管是為了嬌妻或孩子都不得不暫停。

    什麼叫樂極生悲?這就是!

    欲求不滿讓他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脾氣也愈來愈大,身為岳母的袁氏不得不前來找女兒探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就讓駱含瑄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因為在她開玩笑的告訴母親連馳俊是欲求不滿才變得脾氣暴躁之後,母親竟要她考慮為連馳俊覆排個通房小妾,真是把她氣到一個不行。

    晚上,連馳俊從外頭回來,一進房門看見嬌妻臉色不對,立即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她面前,著急的問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說著又迅速轉頭朝外頭沉聲怒吼,「如詩如畫在不在?快去請大夫過來!」

    「我沒事,你別亂叫。」駱含瑄趕緊出聲阻止他,又朝外頭喊了一句,「沒事,如詩如畫,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臉色都這麼難看了怎會沒事?」連馳俊不信。

    「誰生氣時臉色會是好看的?」駱含瑄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末了還甩頭冷哼了一聲。

    「這是誰惹夫人生氣了?」他疑惑的問,一頓後又道︰「該不會是為夫我吧?」因為嬌妻剛才那一瞪一哼,分明就是針對他而來。

    駱含瑄回過來又狠瞪了他一眼,說︰「就是你!」

    「我做了什麼啊?」連馳俊一臉莫名其妙,自覺冤枉的問道。

    「你最近干麼老冷著一張臉,把府里的下人們都嚇得噤若寒蟬,讓娘跑來問我發生什麼事,最後要我考慮為你收通房納小妾,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駱含瑄一古腦的把氣出在他身上。

    連馳俊真是冤死了,近來因為欲求不滿他心情已經夠壞了,沒想到連下人們和岳母都來給他添堵。

    真是愈想心里愈不平衡、愈生氣,他倏然起身道︰「我現在就去和岳母說清楚我這輩子不收通房不納妾的事。」

    駱含瑄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住他,「別鬧,你想害我被娘罵啊?」

    「我不想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承受你的怒氣,更不想你為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影響自己的心情。」他一臉嚴肅的低頭看她。「我說過今生今世要和你白頭偕老,也承諾過要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你卻為了岳母幾句話就不信任我還發了脾氣,這種事發生一次就夠了,我絕對不會再讓它有第二次發生的機會。我去和岳母把話說清楚。」說完,他堅定的將她拉住他的手撥開,轉身就走。

    駱含瑄呆了一下,旋即回神的跳下床去追上他,一把從後頭將他給抱住。

    「相公你不要生氣,我認錯,我錯了行不行?」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開口道歉。

    「不管你有沒有錯,這件事都要解決,我不可能為了要讓下人們好過,不高興也要擺著一張笑臉,所以我不會改變我自己,岳母也會繼續拿這件事情來煩你,弄得咱們倆都不開心。」他平鋪直敘的說,沒有回頭。

    「不會,如果娘下回再跟我提這事,我會直接拒絕娘,告訴她我們倆要白頭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她認真的說,從他背後繞到他身前,抬頭凝望他有些冷硬的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撒嬌討好的求饒道︰「馳俊,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連馳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應聲,也沒像以往那般伸手摟住她。

    看樣子這回真的氣得不輕。駱含瑄心想著,但也不能怪他,因為的確是自己無理取鬧了些,明明給她添堵的是自己的親娘又不是他,她沖著他發脾氣干麼?況且在這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年代,他對她真的已經夠好夠容忍了,她再恃寵而驕、驕縱任性就有點太過分了。

    嗯,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嬌聲道︰「對不起。」

    沒反應。

    她再吻一下,又說了一次,「對不起啦。」

    還是沒反應。

    看樣子得下重本才行,她再次吻上他的唇,但這回可不是蜻蜓點水似輕吻一下就離開,而是貼著他的唇張嘴輕吮,伸舌輕舔,感覺他除了微僵了一下身體之外依然毫無反應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伸舌頂開他的嘴,將舌探入他口中,給他來一個法式深吻。

    她只是想向他道歉賠罪,卻不知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還在火上燒油。

    連馳俊倏然低吼一聲,再也遏制不住反被動為主動的狠狠吸吮勾纏住她的唇舌,彎腰打橫將她抱上床。他忍不住扯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吻遍她全身,令她緊緊地摟抱著他,在yu/望的洪流中撲騰低喊,直到愉悅將她整個人淹沒為止。

    連馳俊咕來沒想要這樣對待有孕在身的嬌妻,可誰叫他被她挑逗到情難自禁,差點失去理智,幸好最終還是把持住自己,即便他現在渾身僵硬,某處疼得他想死。

    他輕輕的呼吸,小心翼翼的移動身體,想下床去想辦法冷靜自己,不料他原以為已經入睡的嬌妻卻突然將他摟住,還不斷地往他身上蹭來。

    「別亂動。」他咬牙迸聲道。

    怎知她卻聽而不聞,不僅沒停止往他身上蹭來的舉動,還將手往下探,覆上他疼痛的那一處,讓他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顫。

    「已經過了前三個月的危險期,其實是可以的。」她沙啞的在他耳邊輕聲道,不忍他的壓抑與忍耐。

    「真的嗎?」他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激情難抑,沙啞的吞咽著口水問她。

    「嗯,只要小心點就行。」

    「真的?」他再次確認。

    「嗯。」

    「我會小心的。」他親吻著她的耳廓沙啞的說……

    駱含瑄一邊輕撫著自己的大肚子,一邊看著窗外落葉繽紛的蕭瑟景致,忍不住輕輕地嘆息出聲。

    「少奶奶又在想少爺了?」如詩拿了件薄毯輕覆在她身上。

    「誰想他了?」駱含瑄嘴硬,卻在下一刻立馬破功。「你說連家那些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都分家了,連家富可敵國的財富也全都分給他們,他們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非要找咱們麻煩不可?」

    沒錯,京城連家人前段時間又開始作妖搞鬼了!

    因為連馳俊一直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讓他們始終無機可趁,他們竟將主意打到為她這個女兒到廟里上香祈福的娘親身上,將她娘給嚇得半死,也把她給急壞了,最重要的是把連馳俊給逼急氣瘋了。

    于是,她的夫君便帶著人上京去解決這件事,還信誓旦旦的向她發誓,這一回定會徹底的把那些煩人的家伙們解決干淨,免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教訓一次就夠了,這次他不會再留情。

    他要怎麼解決連家那些人她沒過問,只讓他小心,早點回來。

    他點頭應好,怎知一去就是四個多月,眼見她再過十來日就要臨盆了,卻始終未收到他將歸來的消息。

    「少奶奶何必費心思想這種事,反正萬事有少爺在。」如詩勸道。

    「我只是想不透那些人是不是吃飽太閑了,才會閑得發慌到處找人麻煩打發時間?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該

    去找軟柿子捏啊,找連馳俊麻煩不是跟找死一樣嗎?難道他們不是太閑,而是活膩了?我真是想不透。」駱含瑄說得一本正經,搞得如詩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透就別想了,少奶奶。」如詩再勸,「你現在應該想些開心愉快的事,把心情放輕松,等著迎接小少爺或小小姐到來。」

    駱含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同意道︰「有道理,不過我一時也想不到什麼開心愉快的事,你幫我想幾個如何?」

    如詩渾身一僵,頓時想起了不久前如畫的下場。

    那天如畫見少奶奶似乎有些悶悶不樂,便和她一樣開口勸了少奶奶想些開心的事,然後就接到少奶奶要她幫忙想的差事,再然後如畫想一個就被少奶奶搖頭否決一個,想到頭都快炸開了還是沒能想到一個讓少奶奶覺得滿意的回答,只能抑郁的跪地求饒,當晚還為此作了個大惡夢,至今仍余悸猶存。

    「少奶奶,奴婢錯了,你饒了奴婢吧。」她立即開口求饒,不想重蹈如畫的覆轍。

    駱含瑄一呆,哭笑不得的問她,「我又沒生氣,也沒罵你罰你,你何錯之有?」

    「奴婢怕一會兒想不出令少奶奶滿意的答案會惹你不高興,像如畫上回那樣。」如詩老實說。

    「上回是我心情不好才遷怒了如畫,是我的不對,今天保證不會。」駱含瑄舉起手做發誓狀,顯示她現在心情真的還不錯,不過如詩倒被她的話給轉移了注意力。

    「少奶奶,你那天為何心情不好,可不可以告訴奴婢,讓奴婢幫你分憂解勞?」如詩關心的問道。

    據她所知,那天少奶奶為何心情不好至今仍是個謎,無人知曉,如果能讓少奶奶把煩惱說出來的話,對少奶奶和少奶奶腹中的小少爺或小小姐都好,孕婦心思太重可不是好事。

    想到那天的事,駱含瑄的好心情頓時不翼而飛,但看見如詩露出一臉擔憂的神情,她立刻又甩開那股煩悶,以不甚在意的口吻開口說︰「能讓我心煩的除了駱家還能有什麼?也是我當下一時想不開,現在已經沒事了。」

    「如婢能知道是什麼事嗎?」如詩當然不會刻意揭穿主子的言不由衷,只是婉轉的柔聲問道。

    駱含瑄搖了搖頭不想多說,只因為這事關系到她娘,她不想讓如詩如畫她們對娘有意見。她的娘終究是個古代女子,以夫為天,即便都和離了,對前夫的要求仍是拒絕不了。

    「你爹爹說老太太病重,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想見你。瑄兒,看在你爹爹的分上,你要不要去見她一面?」

    娘問她,臉上卻帶著懇求的神情,令她看了一肚子火。

    「不去!我和那些人早已無任何關系,誰死誰活與我何干?」她冷漠的拒絕。

    「瑄兒,她畢竟是你祖母,還有你爹——」

    「娘,咱們與駱家早已恩斷義絕了,你記得嗎?爹我都沒認了,祖母又算什麼?」她打斷她娘的話。

    「瑄兒,娘不想你變得這麼冷漠無情,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太太想見你一定是有什麼話想對你說,你應該要給她一個機會才是。還有你爹爹他——」

    「娘,你是不是想和爹復合,想回到爹身邊去?」她直截了當的問道。

    只見她娘渾身一僵,隨即露出帶點乞求與歉意的神情,欲言又止的看著她,讓她瞬間有了被背叛的感覺。

    她那兩天便是為了這件事而心情沉郁,不過這幾天她已經想開了。

    娘是個成年人不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與情感歸宿,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只有娘自己知道,身為女兒的她認為的好不見得就適合娘,所以她決定要尊重娘的選擇。不過因為這事與駱家有牽連,在一些事情上得先約法三章才行,免得又讓駱家那些人以為有機可趁。

    這事,她打算等連馳俊回來與他商量過後再說,卻不知他何時才能回來,這才會每每想到這兒就不由自主的嘆息出聲。

    見少奶奶情緒似乎又低落了下來,如詩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開口道︰「少奶奶,今日外頭天氣不錯,要不要奴婢陪你到外頭散散步?大夫不是說適當的動一動,對生小少爺或小小姐時能有所幫助嗎?」

    駱含瑄看了她一眼,從善如流的點頭道︰「好吧,咱們到外頭走走。」

    如詩點頭,立刻靠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起挺著大肚子的少奶奶起身,並仔細的替她披上一件披風,這才攙扶著少奶奶走出房門,準備走到園子里去散步。

    可是今天大概不是散步日,因為她們才走出房門而已,便見袁氏領著駱二爺前來。駱含瑄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瑄兒,你爹知道你近日就要臨盆了,所以特別過來看看你。」袁氏帶著些許猶豫與請求的神情,看著女兒開口道。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駱含瑄無法遏制自己的冷嘲熱諷。

    「瑄兒。」袁氏乞求中又帶點輕斥的喊道。

    「好吧,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駱含瑄立即認錯,接著卻又道︰「那麼現在人也看到了,我也好好的,健健康康、無病無痛,那是不是可以請他離開了?」

    「瑄兒,你別這樣,他是你爹。」袁氏求道。

    「要我把他當爹看待,要先看他有沒有把我當女兒。」駱含瑄冷聲直言道。

    「瑄兒,你一直都是爹最疼愛的女兒,雖然之前爹因為無法違逆你祖母,有許多事對不起你,但你應該知道爹始終是那個最疼你、寵你的爹爹,是不是?」駱二爺在前妻的示意下趕緊開口,誠懇而認真的對女兒說。

    「是。」駱含瑄在駱二爺隨她娘走進她的院落後,首度轉頭面對他。「但爹同時也說到另一個重點了——無法違逆老太太。所以敢問爹,你這回又是無法違逆老太太的什麼命令而到女兒這兒來的?如果你真有把我當女兒看待的話,就請你老實的說吧。」她面無表情的道。

    駱二爺頓時渾身僵直,有些不知所措又難堪窘迫了起來。

    「爹怎麼不說話?」駱含瑄並沒有因此打住,繼續追問他,「你別告訴女兒說沒這回事。爹是個孝子,在老太太病危之際,爹又怎會不衣不解帶、寸步不離的守在老太太身旁呢?你到這里來,別告訴女兒不是老太太的意思。」

    「你祖母她、她只是想見你。」駱二爺終于說實話。

    「所以,你來此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因為關心我才來看我,而是為了老太太,為滿足老太太的要求與希望。」

    「瑄兒,她是你祖母,而且現在病得很重,也許這是她人生最後一個願望,你就不能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去看看她嗎?」駱二爺請求的說,但語氣中卻已生出些許不滿與怒意。

    雖然駱含瑄對這個生身之父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見他如此口口聲聲說疼她,實際上卻壓根不管不顧她的安危,她還是感覺到生氣與憤怒。

    「所以為了滿足老太太的願望,爹就不管身懷六甲的女兒,要女兒冒著隨時會臨盆、周遭卻毫無任何準備的危險,出門走這一趟是嗎?」她冷嘲熱諷的說完,隨即就見站在駱二爺身旁的娘親倒抽了一口冷氣,面無血色的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轉頭瞪向駱二爺。

    「你怎能這樣?」袁氏後知後覺的發現其中的不妥,失望又震驚的朝他斥道︰「瑄兒她是你女兒,她肚子里懷的是你外孫!」

    「你不是說距離生產日還有好幾天嗎?又不是真的要她靠著雙腳一路走過去,不是有馬車可以坐嗎?」駱二爺皺眉道,一臉不以為然。

    袁氏難以置信的瞪著他,終于在這一刻看清眼前這男人的寡情少義。

    以前她總以為他是為了孝道身不由己,這才無法護她們母女周全,只能眼睜睜的看她們在駱家受罪,遭人搓圓捏扁也無能為力,現在她才看明白,他根本不是無能為力,而是從未上心,事後張口吐出來的安慰與承諾也全是空口白話的甜言蜜語與哄騙,只有她這個傻子才會將那些話當真,抱以期望。

    她真是太傻、太傻了!

    「瑄兒,娘錯了,娘對不起你。」她淚如雨下的轉頭對女兒說。

    「娘,別哭,為這種人不值得。」駱含瑄柔聲道,眼里有著對母親的心疼。

    「你說的對,這種人不值得。」袁氏點頭,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她轉頭,毅然決然對駱二爺說︰「駱兆煌,我袁麗蓉從此時此刻起與你恩斷義絕,再無任何關系,也不會再見你。你自個好自為之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絲毫不理會駱二爺在身後的呼喚聲。

    娘既已離去,駱含瑄更是懶得理會他,直接開口吩咐道︰「如畫,替我送客。如詩,我乏了,扶我進房休息。」

    「駱含瑄!我是你爹!」駱二爺伸手怒指著她,氣得不得了。

    「我說過了,既然你沒拿我當女兒看,我也不會認你這個爹。」駱含瑄面無表情的對他說。

    「你、你這個不孝女!」

    「如畫,送客。」駱含瑄懶得再理他,轉身就要回房。

    「你給我站住!」駱二爺怒吼道︰「我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爹,你是我女兒這事沒有任何人能夠否認,所以今天我這個做爹的要教訓你這個不孝女,也沒有人能夠阻止我,說我不對!」說著,他怒氣沖沖的大步朝駱含瑄沖了過去。

    「保護少奶奶!」如詩大驚失色的叫道。

    如畫早已一馬當先的沖上前去擋在駱二爺面前,在駱二爺伸手推她之際毫不猶豫以一招擒拿手將他給制住,並用力的將他的手反剪于身後。

    暗藏于內院周遭的護衛跳出一人來接手,將駱二爺從如畫手中接去,其力道與如畫這麼一個小丫鬟相比不知大了多少,讓駱二爺痛得哀哀叫。

    駱含瑄一點心軟或于心不忍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厭煩。

    「送他出去,以後不許再讓他踏進內院半步。」她冷聲道。

    礙于世人眼光,她或許不能將親生父親阻擋于大門外、門都不讓進,卻可以讓他止步于外院,二進門都不許他跨進一步。

    護衛點頭應是,轉眼間就將不停哀號與怒罵的駱二爺給帶走了,院內也恢復了寧靜。

    吵吵嚷嚷的駱二爺走了,眾人正想可以輕松一會兒,誰知駱含瑄突然輕聲開口,打破眼前的沉靜——

    「如詩,通知穩婆和我娘,我好像要生了。」

    「什麼?!」如詩和如畫同時驚聲大叫。

    駱含瑄終究還是被害得動了胎氣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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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 09:45:0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歲月靜好

    十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過。

    近年來,京城皇商連家已少有人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朝陽連家。

    提起朝陽連家,最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除了連家家主連馳俊外,連家主母駱含瑄亦是不遑多讓。

    這個駱氏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而是一個奇女子,從她未出嫁還是小姑娘時就非常的與眾不同,常有驚人之舉,其中最讓人褒貶不一的便是她與娘家駱家之間的糾葛。

    可是不管別人褒貶如何,老天早已做出了裁決,因為朝陽駱家早在五年前便已頹圮敗壞到賣光家產,不得不舉家遷離朝陽城,到別處去謀生。

    反觀當初被他們錯待的一對母女,如今過著膏粱錦繡、鮮車怒馬、奴僕成群的好生活,這不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那是什麼?

    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了,駱氏的與眾不同指的可不只是她與駱家翻臉的事,還有她堪稱點石成金的本事,據說開遍全國各地的豪華大飯館便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而不是其夫婿連馳俊的手筆,其中飯館內賣的所有吃食,不管是正餐、點心、零嘴,無一不是出自于她的主意。

    想想那些吃食所造就出來日進斗金的飯館,這不是點石成金又是什麼?

    為此,真的有太多人羨慕連馳俊了,竟然能娶到一個財神婆。也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拿女子無才才是德來說事,指稱像駱氏這樣的女人八成是個不安于室的悍婦。

    不過事實真如此嗎?

    別處的人或許不知道,但朝陽城的百姓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家夫妻鶼鰈情深、恩愛逾恆,他們從未見過比這兩人更相愛的夫妻了。

    成親十余年來,連馳俊始終無通房也不納妾,對妻子呵護備至,始終如一。而駱含瑄也爭氣,不僅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更為他生了三兒兩女,其中還有一對是龍鳳胎,漂亮得像是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他們一家人偶爾會出現在朝陽城百姓的視線中,有時是在飯館吃飯,有時是在街上游逛,有時他們還會出城到郊外踏青,然而不管同行的成員有幾人,他們夫妻倆始終是形影不離。

    瞧,說著說著就看見真人了,在那片草地上野餐的不就是連家人嗎?

    三輛馬車停于不遠處,六匹馬兒悠閑的在一旁吃草。連家護衛們散布于四周警戒著,僕婦丫鬟們則各司其職,備食的備食,照顧小主子的照顧小主子。黑馬再往遠處一點看去,只見一對見女手牽著手散步,男人似乎對女人說了些什麼,逗得女人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一陣風吹來,發絲飄揚,男人舉起手輕柔的為女人梳整被風吹亂的發絲,女人抬頭回以微笑。

    四目相對中,男人緩緩地低下頭吻住女人,而不遠處孩子們玩得正開心,笑聲此起彼落,不絕于耳。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全書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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