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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富貴(四喜臨門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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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6 00:18: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嗚嗚……少爺……嗚……少爺……不要、不要死……少爺,你快醒過來……富貴陪你……嗚……一輩子……不要死……少爺……」聽著淒楚的哭聲,斷斷續續中夾雜的含糊聲音,最具福相的富貴丫頭趴在床頭嚎啕大哭,以她護主的命格全力呼喚主子魂魄,將他喚回人間。

  不知是巧合或是確有其事,被大夫宣判沒救的歐陽靈玉又回轉一口氣,氣若游絲的緊閉雙眼,臉色白得呈現死氣,可唇卻是黑的。

  他中毒了。

  「……少爺,你回來呀!別丟下富貴一個人,富貴相信你的話……別人說的我都不相信了……嗚……你還記得說要對富貴好嗎?你不可以……不可以違背承諾……我等你……等你回來,閻王老爺,牛頭馬面大爺,你要收就收富貴的魂,不要帶走我家少爺,他是……嗚……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眾人的神色十分凝重,不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伙都知道歐陽靈玉不嗜甜,一直到富貴到來,各類的糕點和甜食才慢慢增多,而眾人也心知肚明,這是三少爺寵富貴的做法,甜點大多數進了她的口。

  只是沒想到,就這麼一次,歐陽靈玉喝了兩口冰糖蓮子就倒下了。

  「……不是我,我沒有下毒,冰糖蓮子是我家小姐親手熬煮的,絕對沒有一絲閃失,更何況我們怎麼可能毒害未來的姑爺?」高聲喊冤的秀菊跪在地上,眼神閃爍的不敢看向任何人,頭低低地垂視地面。

  「我們不是懷疑妳們主僕,可蓮子湯是妳端來的,妳們總該給個說法。」平常對楚家主僕十分禮遇的歐陽靈雲,這時也顧不了禮節,聲音帶著憤怒。

  歐陽老爺在探視兒子後,因愛妾情緒過於激動而暈倒,便未久留的帶著元霜霜回房,愛子的命在旦夕雖然心急如焚,但他信任長子的能力,把追查下毒者的任務交給他。而池婉兒連來探望一眼也沒有,家裡有人遭遇不幸她仍上山禮佛,偕同被休的女兒遊山玩水,顯得無情了些。此事相關人等全在歐陽靈玉的病榻前,除了歐陽靈雲之外,包括楚玉君主僕、廚房裡的人手,洗雲居的打雜下人也都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小姐深愛著三少爺,一心想嫁予他為妻,婚事也談了,奴婢膽子再大也不敢害小姐守望門寡呀,大少爺你可要明察秋毫。」

  「不是妳會是誰,難道有外人潛入?」歐陽靈雲思忖著,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誰會想加害最無殺傷力的三弟,鮮少出外的他不可能得罪人,但這秀菊也沒說錯,楚家人實在不可能加害小姐未來的夫婿。

  「表姊夫,可以讓我說幾句話嗎?」一臉鎮定的楚玉君態度從容而不見慌色。

  「呃,玉君,我相信妳沒有動機,畢竟妳是三弟未過門的妻子。」他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秀菊端送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事。

  她搖頭,笑得澀然。「女子皆善妒,也許我妒恨他對一個丫鬟的寵愛遠勝於我,心有不甘的情況下而做了錯事。」面露淒楚的楚玉君眼中有著哀傷,悲痛著憾事的發生,其實她比誰都更想拉開趴在歐陽靈玉身上哭泣的富貴,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暗自咬牙。沒關係,她等,她相信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

  「妳會這麼說表示妳心胸坦蕩蕩,沒有一絲歹念,表姊夫相信妳,妳要是有什麼想說的盡管說。」

  「多謝表姊夫,玉君踰禮了。」她福了福身,一表謝意。

  歐陽靈雲做了個「請」的手勢,她一頷首,走向跪著的貼身丫賽。

  「秀菊,我命妳送蓮子湯的路上,可有人碰過竹籃裡的瓷盅?」她暗使眼神,秀菊立即會意。

  「有。」

  「有?」

  「嗯,是她。」她直指哭得雙眼紅腫的富貴。

  一抹冷意閃過楚玉君眼底,「表姊夫,要論動機,玉哥哥身邊的丫鬟最有可能,她隨侍在旁,隨時有機會下手,怕是玉哥哥允了她什麼又反悔吧?當然,這只是玉君的猜測,實不敢妄下定論。」

  「我想起來了,我前兒個有來過,聽見她對三少爺大呼小叫,還說什麼要死一起死,黃泉路上見。」秀菊在一旁加油添醋,說得繪聲繪影。

  「什麼,有這回事?」難道他看錯了富貴那丫頭,外表憨直的她竟內心狡詭?

  「也許玉哥哥要成親了,她怕失寵了,心一橫便……」楚玉君故意留個話尾,讓人自下評論。

  心有猜忌的眾人將視線落在圓潤的丫頭身上,未定罪先有結論,存疑的眼神已認定凶手就是她。

  畢竟以世人的眼光來看,富貴的姿色遠不及楚家小姐,更別說家世了,歐陽靈玉的眼光再差也不會挑丫鬟而捨小姐,定是她因妒生恨而起殺機,想同歸於盡。

  突地,房門讓人用力推開,又不知去哪混回來的歐陽靈風笑嘻嘻的開口,「喲!怎麼沒人懷疑我呢?裝著那蓮子湯的竹籃我也摸到邊過,說不定我見他要死不活的拖著挺痛苦的,下點好東西幫他解脫。」

  「二弟,不許胡說,什麼時候了,還由得你嬉鬧。」他覺得情勢還不夠亂嗎?盡胡說八道把事情搞得更復雜。

  「我說的是實情,府裡誰不知道我是老三的死對頭,再說……」歐陽靈風眼神轉向秀菊,輕浮的挑眉,「我也碰過那碗湯,不信你問那害羞的姑娘。」

  搞不清楚二少爺想幹麼的秀菊看了楚玉君一眼,見她眼睛眨了一下,秀菊便放大膽地把歐陽靈風也拖下水,管他說的是不是符合實情。

  反正眼前只要讓她們主僕二人能置身事外,誰當替死鬼都一樣。

  於是乎,大伙吵成一團,鬧烘烘地想找出誰是行凶者,你一聲、我一句的議論紛紛,好像誰的嗓門大,誰便問心無愧,聲音小的人也扯開喉嚨嘶吼,生怕被定了罪。

  床榻上的歐陽靈玉只剩一口氣撐著,一屋子的人卻彷佛市集的小販,嚷過來喝過去,洗雲居內充斥著人聲,讓歐陽靈雲忍不住要大吼──

  「閉嘴……」

  出人意料的清脆嗓音,帶著震撼人心的憤怒,剎那噤聲的人們宛如丟了舌頭,齊看向敢叫他們閉嘴的發聲者。「你們實在太吵了,少爺需要安靜,全都出去。」她的少爺由她守著,生死都有她相隨,不必這些看戲的人來擔心。

  沒人料到開口的竟是稍嫌傻氣的富貴,她一聲發自內心的怒吼讓所有人都震住,面色一訕地感受到她心底的哀痛,不自覺鼻也酸了。

  的確,他們不該在這時候爭吵,當務之急是救人,凶手的事不必急於一時。

  「拜托你們了,如果還有力氣就再去多找幾個大夫,少爺福大命大,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富貴給你們磕頭了,救救少爺吧。」他不能死,好人應該長命百歲。

  雙膝落地,富貴眼眶含淚,毫不遲疑地連連磕頭,叩地聲之響亮讓聞者為之心驚,她磕地力道之大令眾人都覺得痛呀!

  「妳……」慣以遊戲人間的歐陽靈風怔愣住,對她的勇敢感到難以置信。「妳起來吧,這麼磕頭,會痛的。」

  做到這種地步……難怪啊,難怪那討厭的家伙會這麼護著這丫頭。

  淚水洗淨富貴的明麗雙眸,她淚中帶笑的搖頭。「不痛,一點也不痛,只要能救少爺,富貴把頭磕破了都沒關係。」一說完,她又繼續磕頭,好像磕得愈重,少爺的福氣愈多,眾鬼不來、神佛賜一福,保他一生康泰。

  「妳……」看她這樣,眾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富……富貴,起來……」

  無人聽見幾近蚊吶的輕喚,只有富貴驚喜地一跳,在大伙不解及錯愕的目光中,快步地奔至歐陽靈玉身邊,舉止輕柔地扶起他。

  驀地,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他們肯定是心意相通,才能這般有默契。那麼,凶手應該真的另有其人吧們

  「傻……傻富貴,誰叫妳磕……磕頭……」這蠢丫頭還是不聰明,存心讓他心疼。

  她哭著搖頭,「富貴不傻,富貴救少爺。」

  「還不傻,額頭都流血了,妳再……醜下去,少爺就……就不要妳……」好傻呀!傻得令人捨不得。

  氣息微弱的歐陽靈玉吃力地睜開眼眸,失去光澤的黑玉瞳仁不再燦亮如星,黯淡混濁地布滿一條條紅絲,甚為可怖。他用著剩餘的氣力舉起手臂,纖長美指輕撫她血跡斑斑的玉額,即使力氣不足也擔心弄痛她,款款柔情盡訴眼底眉間。

  「富貴不醜,少爺不會不要我,我相信你、相信你說不會丟下我,要富貴陪你一輩子……」她抽噎地拭去淚,笑得好開心。「少爺也陪富貴,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們都會在一起。」

  他聽了,也笑開懷,「妳這顆豬腦袋終於裝進點墨水了,果然讓妳習字臨摹有些好處……咳咳,好……很好,上窮碧落下黃泉……少爺做鬼也……也帶著妳……」

  這讓人疼惜的丫頭呵!他真想抱緊她、貼著她柔膩耳畔傾吐愛語,低語綿綿地告訴她,這浮華世間若有值得留戀的地方,那便是珍貴無比的她。

  樸實無華的美玉不需雕琢,維持原石的樣貌反而更迷人,只有識貨的人才懂得挖掘,一眼便瞧出石心裡的淡淡光華。

  而這顆樸玉是他的,他會牢牢地握住,雖然還是傻呼呼地,可是擁有最無偽的純真,清澈如湧泉。

  「嗯!不要丟下我,我愛你……」她不再自稱富貴,單純以一名女子的心在愛他,她知道這是少爺愛聽的。富貴的眼裡只有她心愛的男人,再也看不見其它人,什麼時候一屋子的人全體貼的走光了也沒發覺,默默地凝望益見慘白的臉,軟嫩的手掌不斷摸撫著他。

  看到奄奄一息的他,她胸口反而不疼了,因為她知道再也不會有主子能丟下她,滿滿的心窩盡是一個他,他活,她緊跟著;他亡,她死也跟。

  聽到那句由心底發出的蜜語,歐陽靈玉的眸底驟閃亮采。「要記住,往後妳不是丫鬟,我也不是妳的少爺,妳只是我的富貴,而我是……」

  「我的。」她倏地握住他的手,深情如海地放在頰邊摩掌。

  「是的,是妳的……」他的氣息愈來愈微弱,眼皮沉重得快睜不開。

  「富貴,叫聲玉……玉哥哥……」該死的,他想再看她一眼,不要這麼快……

  噙著淚,富貴嗓音低柔地輕喚,「玉哥哥。」

  一片梧桐葉順風飄落,半開的小白花搖曳枝頭上。

  「富貴呀!我的富貴,等玉哥哥好了,我帶妳去找妳日思夜想的親人,妳不是一個人,還有我……」不管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為她找來。

  「你就是我的親人,最親最親的親人,只要你能好起來,我可以不要……其它親人……」她在心裡跟姊姊們道歉,現在她的心很小很小,只裝得下最重要的人。

  「富貴……」聽著最真摯的言語,就是……死也瞑目了。

  驀地,發冷的身軀劇烈抽措著,一口腥紅鮮血再也克制不住的湧上,噴向淚水難乾的富貴,怵目的紅像在預告他的死期。

  「……不要呀!玉哥哥,你不要死……血……好多的血,快救救他……救他……不能……不能死……」

  一聲淒厲的叫聲從屋內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飛快奔至,最是心急的歐陽靈雲衝在第一位,內心的不安積到最高點。

  陡地,他步履趨緩,慘淡的臉上滿是哀傷和悲痛,那雙泛著波光的眸子凝視著不再耍著蠻性的三弟,以及倒在他身上、滿身是血的丫頭。

  傷心過度的富貴昏厥了。


  無星的稀微月色。宛如死人一般的歐陽靈玉安靜地躺著,毒素蔓延至絕艷玉顏,一條一條的黑絲恍若最陰毒的蟲子,慢慢地爬上讓世間女子癡迷成狂的美麗。

  他是無憂的,聽不見悲切的低嗚聲,也看不到滿室的愁雲密布,微弱的燭火如同他幾乎消失的氣息,一閃一滅,摧殘著眾人的心。

  似死卻未死,想活活不了,他這口氣就靠渡塵老和尚早年給他的丹藥吊著,來來去去的大夫搖頭歎氣,沒人敢抱持希望。

  傷了心的富貴真的傷了心脈,心力交瘁的她比誰都難受,她從少爺吐血後便昏迷至今,似乎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雙目緊閉,等著她心愛男子的魂魄將她帶走。

  每個人,每一顆心都在床榻前守著,不讓拘魂勾魄的陰間使者靠近。

  更夫敲著鑼,三更天。

  黑夜中,本是靜謐的,可卻有兩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壓低身子,徐緩地低身潛過眾人群聚的窗欞,進入隔壁的小屋。

  「小……小姐,我們真要這麼做嗎?要是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噓!小聲點,妳想把所有人都引來嗎?」這也怕那也怕,難怪成不了大事,只能當個下人。

  體型較為壯碩的黑影縮了一下,困難地發出低音,「那這東西要放在哪兒?」

  暗淡的月光射入屋裡,一青一白的兩只白玉瓷瓶映著森綠色。

  「妳跟那丫頭一樣傻不成?要嘛枕頭底下,塞裡邊點,要不櫃子裡也成,拿兩罐矮瓶子擋著,做得像點。」凡事都要人教,到底誰才是小姐。

  「是!小姐。」不敢點燈暗中摸索,心驚膽戰的婢女將兩個瓷瓶塞入軟枕,大氣不敢喘一下。

  想要人死的方法有很多,一是立即斷氣一了百了,一是死得不明不白,背著污名下九泉,到了閻王老爺面前也不知該如何告陰狀。

  金富貴就等著含冤莫白吧!

  楚玉君冷笑著,「哼……這次非得要她一命歸陰不可。」敢礙她的路就得死。

  聽著她陰毒的聲音,良心未泯的秀菊抖著身子,「小……小姐,不能放過她嗎?我們趁歐陽家的人還沒察覺到底是誰下的手前借故回府,他們不會查到我們身上的。」她真的很怕東窗事發,平時跟著小姐頤指氣使不覺有何不妥,可害人是頭一回,她抖得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妳擔什麼心?沒用的丫頭,我要這麼回去了,什麼時候還能等到嫁給歐陽靈玉?」她太天真了,也不懂這時機對她們有利。

  表面上,大家不去計較,依然待他們如座上賓,可私底下怎麼可能不心存疑慮,畢竟那碗冰糖蓮子出自她的手,想避嫌也不可能。

  雖然她做戲做得足,以退為進暫時取得信任,可是自家人還是護著自家人,即使矛頭指向金富貴和歐陽靈風,不過她們主僕倆終究是外人,如果她找到證據又成了救命恩人,可就不一樣了。

  「哼!等我們明早率眾搜出這兩只瓶子,她就百口莫辯了。」青瓶是毒,白瓶則是解藥,到時她就能要人傳信給爹爹辦喜事了。

  聞言,秀菊心安了一半。「到時小姐就是歐陽家的大恩人,妳救了三少爺,他一定會感激萬分地愛上妳,立即娶妳過門。」

  「呵……」低笑聲輕揚,她多年的願望終於要實現了。「一舉數得,既能除掉礙眼的丫頭,又能得到情郎的心,我能不得意嗎?」

  「小姐真是聰慧,秀菊要跟著小姐享福了。」

  「怯!少拍馬屁,趕緊走人吧!別讓人瞧見咱們進了這屋子。」她可不想留下任何把柄,暴露行蹤。

  「是的,小姐,秀菊先幫妳查看門外動靜……哇!有……有鬼……」不是她、不是她害的……

  一拉開門,一張青森森的臉就在門外,她驚得臉色發綠,整個人往後跌。

  「什麼有鬼們妳別嚇我,哪來的鬼……呃,玉……玉哥哥?」他、他是人是鬼?可、可是……他應該還沒斷氣才對啊,這毒藥沒這麼快的……難不成出了什麼意外?

  素手揪著心窩,熒熒燭火照出楚玉君驚惶失措的面容,她連連後退好幾步,背抵著牆,驚恐地睜大飽含驚嚇的眼。中了毒的歐陽靈玉不可能下床行走,除非服下她的解藥,否則他撐不上兩天,必定身消形瘦,血盡而亡。所以她看到的應該不是他、不是他……見鬼了,分明是他,臉色慘白的朝她走近,嘴角還淌著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對方陰森森的開口,聲音很低很低,「妳這女人沒資格這麼叫我……我問妳,妳為何要害我……妳這心狠手辣的女人為什麼要害死我……」

  腳一軟,她跌坐在地,「我……我不是要害你……不是……不是你……」

  「妳敢否認那碗冰糖蓮子不是妳煮的?」青冷的面龐顯得猙獰,似要向下毒者索命。

  「是……是我煮的……」顫著唇,她雙臂環膝仍覺得冷。

  「毒也是妳下的?」森冷的聲音彷佛來自地府,叫人不寒而栗。

  「是……是的……」她嚇得什麼都招了,不敢有所隱瞞。

  泛著磷光的瞳眸突地放大,「那還說不是害我?妳真是毒辣,我要妳賠我一命!」

  「不……我不是要害你!那碗甜湯本來就不是給你喝的,誰知道……你會……」她抖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夜很深,月色不明,屋外微亮的燭火往內照,一聲尖銳的夜梟呼嘯,驚動了夜的魅魎,影兒飄忽騷動著,陰氣森森。

  做了虧心事的人難免心難安,全身發冷的楚玉君抱著身子往內縮,慌亂的眼神只敢盯著鞋尖。

  「不是想害我?妳明明是特意遣下人送來的……妳想害的就是我……」

  聽著森寒的聲音,她嚇得哭了出來。「不、不是……本來是要給你身邊的丫頭的……真的!」

  「為什麼?」

  「我問過府裡的下人了,大伙都曉得你不嗜甜食,進了你房裡的甜食都給那丫頭了,我就想……我好恨她奪走原本該屬於我的專寵,你應該是我的,我的……」

  她從沒想過要毒死他,所以後來不小心毒到他時,她表面鎮定,其實心裡是很慌張的。冷靜下來後,她本來還想這是上天給她一舉兩得的機會,換個方法害死富貴,她還能成為歐陽家的恩人,不料……他怎麼會早死了?

  「所以妳下毒的對象是富貴?」

  「沒錯,我要她死,誰叫她敢礙我路,其實如果她肯收下銀子離開你,那碗蓮子湯就不會出現在她手上,她是自找的。」她算計好了,利誘不成便毒殺。

  「妳要她離開我!」陰冷的男音變得狠厲,比寒霜更凍人。

  「對,她不走便會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我沒辦法容忍一個樣樣不如我的蠢丫頭擋在我面前。」楚玉君愈說愈狠毒,彷佛富貴站在她眼前,她一樣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強灌毒藥。

  「可惜了,喝下蓮子湯的人是我,妳的詭計不但不能得逞,反而害死我。」她真當所有人都瞎了眼,看不見她的狼子野心。

  一聽到「死」,她雙肩一垮,發出抽泣聲,「我不想、不想害你,為什麼你要喝下蓮子湯?不,是那胖丫頭害死你的!她應該要喝那碗湯才對……是她才對!」

  突然,歐陽靈玉笑了,笑得張揚得意,「因為我知道湯裡有毒。」

  「明知湯有毒你還喝……」突地,腦中閃過一絲什麼,她似乎明了了某些事而瞠大雙眼,驚訝不已。冷冷的譏笑聲低揚,來自他冷漠的臉,「看來妳已經猜到了,不用我明說。」

  「你……你沒死?」

  「我死了妳不是什麼都沒有,白忙一場。」當然,他沒死,她鐵定更難過。

  「你……你不是鬼……」那麼她說了……不,她沒做錯事,要否認到底,反正只有他一人得知實情,她還是仍有機會脫罪。

  犯下滔天大罪的楚玉君仍不知悔改,腦子裡還盤算著如何力挽狂瀾,歐陽靈玉一定會緊咬她,但她要想著在其它人面前怎麼圓謊。

  偏偏……

  「大哥,你聽清楚了吧!這就是你為我找的好弟媳,溫柔賢淑、知書達禮,讓你寧可弄擰兄弟情也要力保的名門閨秀。」

  一瞬間,亮晃晃的燭火照亮簡樸小屋,無數條人影因此晃動著,也照出一張張充滿鄙夷、唾棄的臉孔,冷冽地瞪著掩不住罪行的主僕倆。人群中,走出一位身形稍嫌頹然的男子,面帶失望和感慨,歐陽靈雲連苦笑也笑不出來,凝肅的神色竟是無言以對。他妻子的表妹,一位溫婉賢良的多情女子,他怎麼會看走眼呢?誤把蛇蠍當金玉,差點盟訂姻緣誤人一生。

  「表……表姊夫,我只是太愛玉哥哥了,才會一時讓嫉妒蒙蔽了心眼,做了傻事,現在既然沒有人受到傷害,你不會怪我吧?就當是無傷大雅的……」

  以愛為名的楚玉君妄想獲得諒解,她立即擠出幾滴眼淚,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以為歐陽靈雲會像以前一樣袒護她,不追究她的一時衝動。

  「無傷大雅……」他語氣沉痛,幽幽歎了口氣,「妳做了這種事還能原諒嗎?」

  「我不是要害玉哥哥,我只是想教訓那個胖丫頭罷了,反正她不過是個丫鬟,死了也無所謂,我沒想到……」她仍認為丫頭的命不值錢,她貴為千金小姐,草菅人命不算什麼,不需要大驚小怪。

  歐陽靈雲忍不住痛斥,「丫鬟也是人,她的命和妳一樣珍貴!妳的行為太令我心寒了,歐陽家要不起妳這位貴氣千金,我會吩咐家丁將妳的行李收拾好,即刻送妳出府。」不送官府已經是他最大的寬宥。

  「什麼?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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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事跡敗露的楚玉君仍不肯死心,淚灑歐陽家泣訴不平,死拖活賴硬是不願出府,還企圖以性命威脅,說要死在歐陽家大門前,告訴鄉裡歐陽家是怎麼毀婚的。當然,這只是一種手段,她嘴上說說罷了,怎麼真敢拿刀子往腕上劃下一個大口。

  而她這招也完全沒難倒歐陽靈玉,他冷淡的點頭,答應如果她真死在歐陽家門前,他就娶她,不過要換成冥婚就是了。

  一計不成又遭羞辱,楚玉君惱羞成怒地揚言一回到家,一定立即向爹親稟明委屈,要他斷了對歐陽家鐵砂的供應。

  歐陽靈雲一聽鐵青了臉,咒罵連連,不斷自責瞎了眼,雖深恐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但也有骨氣,不願低頭。而歐陽靈玉聞言反而仰頭大笑,要她回去問問她爹,楚家還能風光多久,新起的「浮華山莊」早就壟斷了市場,楚家有貨也賣不出去。

  楚玉君沒想到自個兒一回家就是破產的消息,而歐陽靈玉也沒猜錯,神神秘秘的浮華山莊斷了楚家的後路。

  聽說,楚玉君本來還想托關係把自己送進浮華山莊,利用美人計替自家解圍,不料根本沒有門路,浮華山莊的主子到現在都還沒有人見過。

  「嗚……太壞了,實在太壞了,連這種事也瞞著我……我不要理你了,你很壞、非常壞……嗚……你是大壞人……」

  「我沒事了妳還哭,真要我出事妳才甘心嗎?」要不是她太笨,他何需使壞。

  「不許胡說,你不會出事,不會……嗚……討厭,人家明明在生氣,你還嘻皮笑臉的氣我。」她要離家出走,拎著小布包走天涯尋找姊姊們。

  「瞧妳,小嘴噘得半天高,想要我對妳這樣又那樣嗎?」飛快地偷了個吻,神情愉快的歐陽靈玉一臉邪氣地盯著她隆起的粉胸,這應該是分散她注意力的好方法。

  「你就愛欺負我,害我哭得傷心欲絕,你不曉得我看到你吐血時,心裡有多難過。」痛得她的心也像流出血來,沒法喘氣。

  他歎氣,安撫性的拍拍她的頭,他當然知道,她一暈就是一整天,急得他連捉十幾個大夫為她看診。

  「別惱我了,妳是我的富貴,我不欺負妳還能欺負誰!」

  「可是人家還是很難受,你當時的臉色好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我以為……我以為……」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不敢回想當日的情景。

  歐陽靈玉笑著摟緊她,霸道中有著涓涓柔情。「演得像才瞞得過人,妳瞧大哥不是一樣慌了手腳,嚇得臉發白,妳自問比大哥聰明嗎?」

  偏著頭想了一下,她搖著頭,淚也止住了,心中的惱意去了大半。

  她不是會記恨的人,更不懂計較,只是每當想起這事心情起伏太大,沒法子立即排解,才小小的埋怨兩句,不希望自己是那個被蒙在鼓裡的人。

  不過聽到有人同她一般上當,那股郁氣也就消散了,畢竟她本來就是個笨丫頭,被騙是應該的,可若連聰明人也看不出是騙局,那表示她不算太笨。還好,大少爺才是笨的人。「所以說我的富貴是可人兒,不會跟我惱火、我就只疼妳一人,寵妳一個。」

  他的心裡除了她,再也裝不進第二個女人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第一次認同這種說法。

  「少爺說的是真的嗎?啊!你又捏人家的臉。」已經夠圓了,他還捏上癮。

  「妳喊我什麼來著?」不捏她,他手癢,況且這才能確定她是不是每天都好吃好睡,這是他的疼寵,所以很重要。

  「少……呃,玉哥哥。」瞧他又兩手開弓,準備大開殺戒,嚇得富貴趕緊改口。

  「嗯,乖,別又忘了,我疼妳喲!」他笑瞇了眼,一點也不放過占便宜的機會,啄了兩口香唇。

  粉腮酣紅的富貴丫頭羞推他,「玉哥哥,你老愛欺負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不問清楚,她的心總是不踏實,畢竟她還記得大少爺說的話。

  「喜歡。」他答得爽快。

  「那……愛不愛我?」她問得羞怯,眉染桃色。

  「愛呀!」

  「你怎麼從來都沒告訴我?」害她一直想著,連飯都吃不下。

  雖然她還是圓呼呼,看起來沒瘦多少……呃,也許比以前更胖了,但這是有原因的……所以她是真的很不安。

  歐陽靈玉一擰她鼻頭,埋怨不已。「妳這張老實的臉根本藏不住心事,要是妳知曉了,肯定全府上下都知道妳上了少爺的床,到時死得更快,楚家主僕一定想盡辦法置妳於死地。」他總要拖點時間,讓「討厭的家伙」有時間辦事。

  當然,他也是有私心的,他就是喜歡聽富貴先說愛他。

  「原來你在保護我……」她動容得喜極而泣,反身撲向他,緊緊抱住。

  「嘖!丫鬟撲倒少爺,妳就這麼想要我?」他絕對全力配合。

  她沒聽出他的別有深意,盡力的點頭,「嗯,我愛你,不管你是少爺還是販夫走卒,甚至是乞丐,只要你要我,我這一輩子都是你的。」他是她的家,溫暖的被窩。

  乞丐?他為之失笑地撫向她圓滾滾的肚子。「我也是妳的,傻丫頭。」惑態可掏的富貴笑得春陽初放,乳白胸房盈盈散放出動人情潮,讓歐陽靈玉克制不了也不想克制體內那股來得猛烈的欲望躁動,狼手探向她胸前的飽實豐盈……

  「啊!我忘了桌子沒抹,地上的落葉也沒清,昨夜下了一場雨,泥濘的石板路要鋪上木屑……」還有好多事得忙。

  突被推開的歐陽靈玉一臉「閨怨」,一把捉回沒好好伺候他的女人。「妳這豬腦袋能不能長記性,別老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妳見過哪家的少夫人要擦桌抹地?」

  「啊……」她乾笑著,這才想起自己的新身份。

  他也笑了,真是個傻丫頭,所幸傻人有傻福。


  後來的發展,歐陽靈玉也頗為意外,富貴居然深受池婉兒、元霜霜兩位夫人的喜愛,毫無任何阻礙的嫁入歐陽家,成為人人疼入心坎的三少夫人。

  只因那一張討喜的圓臉,夫人們一見就笑開了,挽著她的手東問西問,對其憨直的性子更為滿意,全無異議地同意他娶她。不過,其中還有點小插曲,是他跟大哥推敲出來的──大娘之所以接受她,除了她的單純性子不會造成威脅外,還有她是丫鬟出身,讓怨恨妾室多年的她頓覺出了口氣,妾生的庶子只配娶個下人,富貴正是她最中意的人選,自然沒得嫌棄。

  因此她特愛接近小媳婦,帶她四處見見世面,逢人便說出她的丫鬟身份,藉此一貶小妾的威風。

  不過,人與人相處久了難免有感情,再加上富貴真的聽話乖巧,歐陽府裡的人都感覺得到,她一開始的幸災樂禍漸漸起了變化,真能真心地接納,疼愛若女。

  而他親娘就更有意思了,就因為富貴是個丫鬟,她覺得揚眉吐氣了,婆媳二人皆非名門千金,而且是令人輕視的下等人,可富貴卻為她爭氣,一個下人也能當上少夫人,還是正室,不用受人數落。

  所以嘍,她簡直疼她入命,三天兩頭命人送補品,珠釵銀簪沒少過,十分神氣的見人就笑,還說命好不怕福薄,江邊柳成富貴花。

  最重要的是母憑子貴。富貴懷有歐陽家第一個長孫,怎不叫人欣喜若狂,連久無所出的嚴雪柳也來沾沾喜氣,盼來年能生個麟兒,一圓為人母的心願。這會兒,全府上上下下都把她當成寶來看待,沒人敢有一絲閃失,直道富貴真是富貴滿門的福星,一入門便帶來雙喜,連浮華山莊都主動來與他們接洽,以低於市價的價錢賣給他們足以供應一整年鑄鐵用的鐵砂。

  歐陽靈玉長手一伸,將傻丫頭拉回懷裡,「都快當娘了還莽莽撞撞,要是傷了孩子,妳看一家子老老少少不剝了妳的皮才怪。」居然還敢用跑的,完全沒有當娘的樣子。

  「我……我記性差嘛……!」嬌惑地紅了臉,臉上揚散著母性柔光。

  「哼!不知上進,學了詩文忘章句,讓我親自調教調教妳,溫故而知新,看妳還敢不敢忘記妳是我歐陽靈玉拜過堂的妻子。」

  至於不讓她忘記的方法嘛──

  「啊!不能摸那裡……呃,衣服新做的,別撕……嗯……不行啦!我肚子太大……唔!玉哥哥你……」聽著令人臉紅耳躁的吟哦聲,一只手停在門板上欲推開的歐陽靈雲頓時紅了耳根,神色尷尬。

  「大少爺,就說三少爺跟少夫人「很忙」的。」簡小喬憋著笑,越過歐陽靈雲,上前替恩愛的小兩口闔上沒掩實的門,不讓羞人的春光外洩。

  她是很感恩的,歐陽靈玉不僅給了她不少喪葬費,能讓她為親爹辦一場風光的喪事,還許諾她可以比照禮俗,守完喪再回來。

  等老家的事情一處理完,她便片刻不敢耽擱的回歐陽家,就是想報答富貴小姐的恩情,不料,才幾個月的時間過去,她已經沒有「小姐」可以伺候了。

  現在,她是歐陽家三少夫人的貼身丫鬟。

  「那……那好吧,等……等他們好了,叫三少爺來見我。」歐陽靈雲交代完,便急匆匆要走,畢竟太尷尬了。

  他本來拿著一迭讓渡契約,是想來問問三弟的意見,楚家的礦山不知被何人給炸了,如今已夷為平地,連一粒鐵砂也挖不出來,急著拋售家產好還大筆借債。

  聽說楚玉君的婢女卷走細軟跑了,而她為了不想過苦日子,寧可嫁給腦滿肥腸的徐員外當十三妾,一天到晚為了爭寵而差點被其它妻妾打斷腿。只是現在看來,這時間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時機。

  「嘖!嘖!嘖!大哥,看不出你是這種人,居然愛聽人家夫妻辦事。」

  歐陽靈雲才轉個身走沒幾步,就看歐陽靈風搖著扇,一臉看笑話的迎面走來。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是有事找玉弟……」誰知他大白天也不安份,房門不關就纏著愛妻親熱。

  「哎呀!別難為情了,咱們都是男人,你心裡想什麼我一清二楚,軟綿綿的姑娘抱起來最過癮。」夜裡暖身再適合不過了。

  「二弟,別這麼沒大沒小開玩笑。」盡說風流話,除了三弟之外,他拿這個二弟也是完全沒法子。

  歐陽靈風放浪地勾唇一笑。「走,小弟請大哥喝一杯,別打擾人家被褥裡的好事。」

  他笑道:「我以為你和三弟不合,相看兩生厭,沒想到這回還會為他著想,不想打擾他的興致。」

  「誰說我們合了,你這錯誤消息打哪來的?我可不想有人誤解了。」嘴角一勾,眉間漾笑,不容天下太平的歐陽靈風側身閃過大哥,走了幾大步,又趁簡小喬不注意,對著緊閉的門板大踹一腳,神采飛揚地高聲道──

  「你這沒節操的淫魔該適可而止了,別再摧殘可憐又無助的雨中花,拉起你的褲頭滾下床,讓我瞧瞧你無恥到什麼地步。」

  房裡傳來怒罵聲,歐陽靈雲失笑,他二弟根本就還是個禁不起激的幼稚鬼。


  歐陽府邸下人間有個不斷流傳的八卦──

  二少爺和三少爺真的不合,這是歐陽家難以啟齒的家醜,他們甚至大打出手,把大少爺心愛的血玉汗馬打碎了。

  據說風流的二少爺以前並不風流,曾經非常專情地愛著一位鹽商之女,可是此女在見到三少爺的天仙美貌後竟一見傾心,拋棄二少爺而投入三少爺懷抱。

  可三少爺不知珍惜,玩玩之後便嫌膩,又將她丟給二少爺,那女子傷心之下因而投河自盡,導致痛失所愛的二少爺憎恨著三少爺,始終不肯原諒他。對於這個傳言,大家只敢口耳相傳,沒人敢問是不是確有其事。不過兩人不合確實是真的,不然二少爺怎會被三少爺打腫一只眼睛,還像顆粽子被綁著,吊在人來人往的大門上?

  至於打人的三少爺嘛……

  「呃,玉哥哥,我們要去哪裡?」趁夜開溜好像有點奇怪,他們不是賊吧?

  「妳不是想找姊姊們,看她們過得好不好,我就帶妳回老家逛逛,順便遊山玩水一番。」

  「真的嗎?,」富貴訝異地露出歡色,撫著微凸的肚子溢滿喜悅。

  「就說疼妳嘛!當然要讓妳開心開心。」歐陽靈玉嘴上說著甜言蜜語,心裡倒是不光明。

  人說「君子報仇,三年不報」,可惜他是小人,還是氣量狹小的小人,他怎麼可能饒過歐陽靈風那個討厭鬼、痞子、色胚……

  「玉哥哥……」富貴感動得紅了眼眶,感謝老天賜給她福份。好在她的福份很多很多,大少爺當初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前陣子,附近寺裡來了個高僧,她跟兩個婆婆去進香時,高僧斷言她的福氣正好和歐陽靈玉的楣氣相生相剋,天生病體的他一沾了她的福氣,楣神被福神氣走了,所以否極泰來,不僅少有病痛,未來也是富貴相伴。

  「對了,妳那塊石頭帶了沒?」有了它,認起親來更事半功倍。

  富貴從胸口拉出一條紅絲線。「玉哥哥,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要回來?」

  看著在夜色中愈來愈小的歐陽府邸,她難免有些不捨,才離開,她已經開始想念對她很好的兩位婆婆以及府裡的人。

  他們都是她的親人,她的牽絆。

  得意揚揚的歐陽靈玉將細白大掌往她腹上一覆。「等咱們的小豬仔出生再說。」

  他可不是笨蛋,太早回去肯定會大受撻伐,至少得帶個護身符保命,才不致遭狂性大做的眾人給五馬分屍。

  再說,他就是希望大哥能放開手去拓展歐陽家的事業,不用老顧慮著他,所以這會兒他就乘機鬧失蹤好了,反正……還有那色胚會留下來幫大哥的忙。

  馬蹄聲,嗟嗟。車軸轉動著,載著半夜偷跑的夫妻,華麗招搖的馬車駛出揚州城,他們的第一站是金陵,浮華山莊的大門正敞開,等著新主子帶著夫人歸來。

  而另一方面,有一個人氣得跳腳。

  「該死的歐陽靈玉,你利用我為你開疆辟地,做盡見不得人的下流事,這會兒把爛攤子全丟給我,你……你給我記住,我絕饒不了你……」

  尋找礦脈,打擊商場的對手,破壞楚家礦場,收購楚家產業,暗地裡為他打通人脈,甚至一手建立起四通八達的商業網,可最後呢……這奸詐的小人!

  這陣陣怒吼聲震天撼地,兄弟倆真要不合了,只見洗雲居的牆被打出一個人高的大洞,不堪的傳說又要繼續下去,直到那驚人的嬰兒啼哭聲回到這府邸為止。

  小小的生命是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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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6 00:19:1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彎彎曲曲的黃河經過都城向東面的莘集村緩緩流去,平靜的水面像條被馴服的黃金巨龍,鄰鄰波光閃映,圍繞村子周遭的蘆葦全被圈圍在一道綿延近百裡的石堤裡,堤下且設有水門,旱時可開敵引水灌溉。

  村裡最熱鬧的街上,此時鞭炮聲劈咱作響,莘集村將近二十年來沒有這麼喧騰歡喜過了,連年的水災讓村民苦不堪言,十年前,江南絲湖莊的上官家透過和當朝六王爺的交情,向聖上建言,這才取得官方力量,一同修築了這道石堤。

  由於地質特殊,石堤建築不易,光是處理地基問題就耗費了六、七年光陰,終於在今年趕在汛期之前竣工。

  讓村民歡欣鼓舞的還不只這樁好事,全國知名的吉祥錢莊也在莘集村開設分號,今兒個開張大吉,一大長串的鞭炮就是他們放的,店門剛開就已排了一長串人龍,人人掩著耳朵卻笑得嘴都闔不攏,因為錢莊日前宣布個大利多,只要開幕當天來存銀,就送個討吉利的紅包。

  村口一家老客棧最近也換了店東,更名為「富貴客棧」,出資的金主是浮華山莊,聽說其當家主母愛極他們招牌菜糖醋魚,以及數年前由林安城引進的鹹魚料理,三不五時就愛跑來光顧,後來莊主嫌客棧老舊,乾脆跟鄭老板買下來重新裝修,也不管這麼豪華的客棧村裡沒幾人住得起,就莊主口氣聽來,就算買來養蚊子也無所謂。

  不過,這幾天因為石堤完工與吉祥錢莊開幕,客棧裡倒住進不少貴客,縣太爺也將在午時宴請築堤的大功臣──上官夫婦。

  「欽、欽,玉哥哥,你看前頭有好多人在排隊呢?是不是有什麼好吃的啊?」

  人群中,一個圓潤少婦彎著笑眼,拉著身旁的夫婿想跟著瞧熱鬧。

  俊美男子無奈的看向妻子,「剛不是才吃過糖醋魚才出來的嗎?現在又想著吃,妳這頭小豬仔肚子裡到底裝了什麼?無底洞似的填也填不滿。」圓臉小娘子笑笑的指了指自個兒肚皮,「不是什麼洞啦,是咱們的第三頭小小豬仔……」他急忙拉住妻子,「什麼?妳又有了啊!怎麼現在才說呢,走走,咱們趕緊回去,這裡人多,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

  話才說著呢,幾個小毛頭就前後追逐的往他們這邊跑來,其中一個較小的孩子不小心碰撞到小娘子,幸好男人眼捷手快,及時攬住她。

  小孩沒站穩跌了地,手中握著的紙飄落到小娘子腳邊。

  跑在他前頭的哥哥折了回來,「裴銘,你真的很笨耶,跑最慢還會跌倒。」

  「二哥,你先別管我啦,你先趕快回去跟娘說,我們找到如意姨母了。」

  小娘子訝異地聽到這個名字,眼角餘光不意又瞥到地上的那張繪著圖案的紙,頓時渾身一震。「玉哥哥,你、你看,這是……」

  那是跟她頸上白色石頭一樣的信物,不同的是,上頭寫著的是「如意」二字。

  夫妻倆馬上朝裴鈞、裴銘看過去。「兩位小兄弟,你們方才說的如意姨母可是姓金?」兩兄弟對望一眼,裴鈞機靈的問道:「您認識我們如意姨母嗎?我娘找她找很久了,您知道她的下落嗎?」

  小娘子急急搖頭,「我不知道……對了,你娘……你娘要找如意,那你們的娘是……」

  兄弟倆齊聲道:「我娘叫金吉祥。」

  她眼眶瞬間湧出淚水,這……這有可能嗎?那會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姊妹嗎?

  歐陽靈玉握緊妻子的手,催促著裴家兩兄弟,「快點,快帶我們去找你們的娘!」


  富貴客棧裡,縣太爺正宴請上官武玥夫婦倆,滿桌的莘集村招牌料理,包括糖醋魚、雪絨湯等等,看得花開眼眶都熱了。上官武玥知道妻子思鄉心事,主動夾了一口鹹魚豆腐堡給她,想讓她換換心情。「剛剛吳大人說,這是店裡這幾年來最受歡迎的鹹魚,妳嘗嘗看。」新口味總

  不會又讓她想到姊姊妹妹們吧。花開溫順的夾起輕嘗一口,沒想到魚肉剛入口,她臉色就變了,「這是……是……」娘的味道!娘親手做的鹹魚就是這個味道!掌櫃的剛好領小二又送上菜來,她急忙問:「請問,這道菜是誰做的?」

  小二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回答,「是在咱們這幹了二十年的大廚許伯呀!夫人,有什麼問題嗎?」

  許伯?男的?她一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怎麼可能會是個男人做的呢?這樣的味道,明明只有娘會做,大姊、二姊曾幫忙做過,那時她還小,也想幫忙,可是娘跟她說,等她明年長了一歲再說……

  善於察言觀色的掌櫃見到這位上官夫人口中喃喃念著什麼「味道好像」,正想出口詢問,眼尖瞥到門口處剛進來的展家夫妻,熱絡的主動道──

  「上官夫人,這道鹹魚豆腐堡用的鹹魚,是展家商行少夫人祖傳秘方,您喜歡這味兒,不如我為您引薦一下如何?」

  見她急急點頭,他馬上退下,到門口去請展家夫婦過來一敘。

  手上拿著一迭印有信物模樣傳單的如意,苦著臉對丈夫說:「你說,這法子真的管用嗎?這幾年來,拿著傳單和假信物來招搖撞騙的人那麼多,我們真的可以找到姊姊、妹妹她們嗎?」展洪齊安慰著她,「妳別心急,也許等會有人就會來告訴妳她們的下落呢……」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滿臉笑的掌櫃打斷。「展少爺、展夫人,廳上有幾位貴客想認識二位,他們十分喜歡展夫人的鹹魚。」

  「喔?是哪些人?」展洪齊不太感興趣的問。

  「縣太爺宴請的客人,江南絲湖莊的上官夫婦。」

  「過去應酬一下好嗎?」他問著妻子,見她柔順的點頭,才隨著掌櫃前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那麼巧,裴青夫婦因今日吉祥錢莊開幕回到這小村子來,也是投宿在這富貴客棧,聽小廝說起縣太爺在此宴客,想說過來打聲招呼。

  他們幾乎是和展家夫婦前後腳到達,進到廳裡時,就聽到兩個女人同時的驚呼聲──

  「二姊!」

  「花開!」

  吉祥身子重重一震,這個名字,她……有沒有聽錯?晶瑩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還是努力睜著眼,任淚珠撲簌簌流下,眼前兩個相擁的婦人,真的是花開和……如意嗎?瞧瞧她們的五官,跟孩子時的模樣沒差多少,噢,是顯得貴氣了點、成熟有韻味了些……

  「吉祥,妳怎麼哭了?」裴青發現妻子的異狀,驚聲問道。

  如意、花開一聽「吉祥」這個名字,連忙轉頭一看,不敢置信的又哭又笑,「妳、妳是……大姊……」

  「嗚,大姊、二姊,我好想妳們……」花開根本不管還有一堆大男人在場,哭得像個娃兒。

  「妳們怎麼會在這兒呢……不不,這一點也不重要,太好了,我終於找到妳們了……」吉祥也哭得泣不成聲,兩只手忙碌的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

  掌櫃和縣太爺看得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三個女人的丈夫則是了然於心,對視一眼,他們還不認識彼此是誰,但已有一個共同的心聲──太好了,妻子多年來的心願總算實現了。只是……好像還少一個……

  「娘、娘,妳在哪裡?我們找到如意姨母了!」裴家老大裴錫跑得喘呼呼的,他們三兄弟上街遊玩,看到人家在發這個傳單,一看之下不得了,急忙回客棧,就是想告訴娘這個好消息,哪知娘跟爹都不在房裡,是小二哥說他們往這兒來了。

  他要過來時,看到兩個弟弟領著一對夫妻,裴鈞說,他們也要找如意姨母,還要找娘。

  事態緊急,他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總之,先把人都帶過來再說,也顧不得禮數,急得大呼小叫。

  只見,那個長得圓呼呼十分討喜的小娘子,看著眼前的眾人,傻傻的邊哭邊問:「妳們……哪一位是如意,我是富貴,我、我 ……我忘記妳們的樣子了……」


  「咦,這小冊子裡寫的是什麼?」李大嬸來到吉祥錢莊存銀,順手從櫃台拿起一本小冊子,不識大字的她問著櫃台裡的掌櫃。掌櫃津津樂道的說:「您老還沒聽說啊,金家四姊妹賣身葬親……」

  「啊,那個喔,我怎麼可能沒聽說,一年前四姊妹大團圓可是驚動咱們莘集村哪,真沒想到那四個丫頭都這麼好福氣,從丫鬟變成當家主母,了不起,真是我們莘集村的四道光。」李大嬸如數家珍的道。

  「是啊,以前咱大當家將夫人姊妹的事印在小冊子裡,放在錢莊裡廣認流傳,好幫她尋找其它幾位姊妹的下落,現在人找著了,就把這結局夾在這小本裡,謝謝各方善心人士的幫助。」

  「喔,掌櫃的,你倒是為老婆子我說說,這結局是如何啊?」她好奇的問。

  「結局……當然是皆大歡喜,咱們這個「增訂版」,還有金家四姊妹如何從丫鬟變夫人的過程呢!」

  「哎唷,這我倒是沒聽說了,你就好心點,快點說給老婆子我聽聽啊!」

  掌櫃的清清喉嚨,「故事呢,就要從莘集村突然發大水的那年說起。那年,吉祥十歲,如意九歲,花開、富貴也才七、八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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