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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 -【東宮好食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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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6: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意外的賜婚

    十二月十六,皇宮舉行了立太子的慶賀大典。

    確立儲君,無後顧之憂,天下自然安定,象徵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隆重的儀式過後,皇帝頒佈詔書,號令各地為五嶽、四海諸神修建廟宇,塑立神像,另外太子的親事被提上了日程。

    太子妃是什麼?現今的太子正妃,等將來太子登基便是皇后,這是何等大事,一時各路人馬勢力都浮上了檯面,而且角逐競爭得很是厲害,弄得鳳臨十分厭煩。

    這些霓悅悅以為都和她沒有半個銅錢的關係。

    翻過了年,她就要十四歲,離及笄不遠,及笄不算什麼,她最煩憂的是皇帝那把屠刀什麼時候要伸向他們家?

    前兩年她養著身子,冷的涼的酸的辣的,許多食物都被禁食,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接下來滅門的陰影又時時跟著她,讓她每每夜不能寐,就算她有食欲,想繼續維持豐滿的身材,整個人卻像泄了氣的氣球,再也回不去當初的圓潤了。

    家裡的人都以為她是女子天性,已經到了知道愛美,想用婀娜身姿吸引異性的年紀了,哪裡知道霓悅悅心裡那個冤,老天爺啊,她也不想只抽條個子不長肉啊?!

    這兩年,霓府連續辦了幾樁庶子庶女的喜事,霓媛出嫁了,嫁給僅次於尚書令的右僕射晉聞,霓大郎娶了陵陽楊氏為妻,比較讓人跌破眼鏡的是霓挽,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居然結識了三皇子鳳寶,上門要求納霓挽為側妃。

    鳳澈和鳳寶雖為一母同出的兄弟,但看得出來成皇后的眼裡只放得下大兒,但再不得寵,鳳寶仍是個皇子。

    自從大權旁落後憋了許久,一直堵著一口氣的巴姨娘這下可樂壞了,也不問霓挽究竟是如何和三皇子搭上線的,一個勁的替霓挽準備嫁妝。

    不過房氏這個嫡母可沒有巴姨娘這親生母親糊塗,就算霓挽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好歹這些年也叫她一聲母親。

    她把霓挽叫來委婉的告訴她妾是什麼,是可以隨意買賣的,雖說側妃是比較正規的妾,也能上皇家玉牒,名正言順的記入族譜,但還是妾,倘若正妃是個好的,日子就好過,要是個精明的,就有得罪受了。

    房氏不好說的是,三皇子妃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從她婚後無出,一干侍妾們也都沒有消息看來,並不是個能容人的。

    霓挽抬著頭眼色隱晦的看著房氏,就快要脫離這個家了,她的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對於嫡母這番看似為她好實則潑冷水的好意,她半點不領情。

    「母親見不得阿挽好,阿挽能理解,雖是側妃,還是能上皇家玉牒,名正言順的記入族譜,總比某些人默默無名一輩子來得好。」

    「那些都是虛的……」

    霓挽打斷房氏的話,「人不都靠這些虛榮在過日子?」

    「你!」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是好是壞,女兒自己會承擔,不勞母親記掛。」

    這些個敢看不起她的人,等她嫁入皇子府,往後見了面,這些人可是一個個都要給她跪著請安行禮的……只想到這裡,她就高興得徹夜難眠。

    房氏被霓挽堵得一口氣上不來,「也罷,既然你有自己的意見,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你就好好準備待嫁吧。」

    按房氏的想法,自己的郎君貴為一國宰相,想替庶女尋一門好親事會很難嗎,就算想嫁進皇室做為皇子妃也不是不能,可看看這丫頭現在是什麼態度?

    既然說不動,她也不說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既是霓挽自己的選擇,她這做嫡母的也不會虧了她的嫁妝就是了。

    知道妻子去規勸過霓挽後的結果,霓在天並沒有說什麼,但是身為政治人物,他的想法和婦人自然不同。

    他這庶女一旦成為三皇子側妃,不管自家人是什麼想法,在外人眼中,他這艘船可就和三皇子站成一隊了。

    也就是說,會被歸類為成皇后一派。

    他不願也不喜,在陛下還健在的時候就站隊的人,從來都落不得什麼好下場,他的身分容易遭忌,這些年他戰戰兢兢,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想不到在女兒這樁婚事上被迫偏移了方向,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好幾夜他歇在書房,哪裡都沒有去。

    幾日後,他吩咐家人,等霓挽嫁過去之後,儘量和三皇子府遠著些吧。

    當然,巴姨娘知道後又是一番跳腳。

    但時間並不會因為霓家這些事情而停止。

    皇帝依然過問政事,可已經慢慢放權交由太子處理,可以看得出來皇帝已經著手在培養太子的理政能力,而太子的能力也讓他頗為滿意。

    只是身為太子,鳳臨是有怨念的。

    他的怨念是因為無人可以分擔他下面的許多事務,他比以前更忙碌了,一大早就上朝,就連休沐也帶許多事務回府,沒有片刻得以休息,兩年來就連想借機再去看一眼霓悅悅,老實說還真的抽不出時間。

    最恨得他牙癢的是那個丫頭連封信也不曾給他送過,他辛辛苦苦造了一只能送信的木頭鳥,居然連一個口信也沒收到。

    那個胖丫頭不會把那鳥當柴火給扔進灶膛了吧?

    他思來想去,自己忙得跟陀螺沒兩樣,分不開身,他得找個信得過的人來分擔手上的活兒才行。

    幾番輾轉,終於讓他想到一個人,那就是不出仕的房子淵。

    他對這個人印象非常深刻,深藏不露,慧而不顯,甘願居住在京郊,陪著父母過著平淡乏味的日子。

    平淡中見真性情沒有什麼不好,但若能為他所用,發揮所長,那就更好了!

    他在外頭有竇璋,內裡便需要個像房子淵這樣的人為他打理。

    鳳臨在百忙中親自去了一趟房家別莊,房子淵得知他的來意,很快就拒絕了,他志不在此。

    他把鳳臨客客氣氣的請回去了,哪裡知道第二天鳳臨又來,房子淵索性避了出去。

    鳳臨也不著急,一天等不到人,十天等不到人,嗯,他就不相信房子淵能避得了一輩子不出現!

    最後,房子淵實在被鳳臨的緊迫盯人鬧得沒辦法,也被他三顧茅廬和求才若渴的誠意感動,終於答應入京替他做事。

    他唯一的條件就是需要時間安置家人。

    鳳臨笑著拍拍房子淵的肩膀,笑道:「能得子淵,如同左右臂膀,子淵既然答應為本宮所用,你的家人便是本宮的家人,豈能讓你有後顧之優,京裡本宮已備妥宅子,若是老太君不喜京城喧鬧,欲留在舊居,本宮也能派人護她安全無虞。」

    房室人見房子淵心意已定,只說讓他好好替太子做事,莫丟了房家人的臉云云,並沒有過多干涉他的決定。

    半旬之後,房子淵沒有驚動人,拎著簡單的箱籠進了京,去了霓府。

    房氏早就得到娘家消息,得知弟弟要投效到太子門下,除了驚訝自是一番勉勵,盼他能好好成就一番事業。

    待霓相回來,姊夫與小舅子兩人自然又是好好討論了一番,霓在天也把當今朝堂盤根錯結的關係為他細細剖析,讓房子淵不會無從抓起,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房子淵虛心就教,兩人談得十分融洽,當晚房子淵便在霓府歇下,翌日一早,在房氏與霓陵、霓淮還有霓悅悅的目送下去了東宮。

    霓在天亦是目光沉沉的看著房子淵的馬車遠去。

    房氏領著孩子們進門才發現郎君仍杵在外頭,她讓三個兄妹各自回房,回過身來,輕輕挽住郎君的胳膊,「有什麼不對嗎?」

    霓在天牽住妻子的手往回走。「無事,我是在想……唔,算了,沒什麼

    霓悅悅知道她爹顧慮的是什麼,一個政治人物,對政治的敏感度絕對勝過一般百姓許多,她大姊嫁給了三皇子,她阿舅投入了大皇子……呃,現在要稱太子殿下了,上一世,霓挽嫁的只是一般的富貴人家,她阿舅也是一輩子漁樵耕讀,倘徉於山水,快意人間,這一世卻都變了。

    是因為她的重生,所以身邊親人的命運也隨之改變了嗎?

    那她的將來又是如何?

  ※ ※ ※  ※ ※ ※

    日子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流水一般的過去,下完初雪後的第二個大晴天,宮裡來了聖旨,太子欲聘霓五娘子為太子妃,將由欽天監選取吉日,在明年春暖花開的三月擇日完婚。

    「女兒年紀還不大,還沒想要嫁人!」鳳臨那個王八蛋,腦袋肯定被牛踩了,這是老牛吃嫩草,老牛老牛老牛!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就算他貴為太子也一樣,很不好意思,她這根嫩草不想被他吃!

    好吧,平心而論,他並沒有很老。

    不過命運不是已經改變了嗎,為什麼她還是要跟他綁在一塊兒?

    與她在同一條船上,他不怕也遭到波及嗎?

    還是她可以自大的想,鳳臨是想用太子的頭銜庇護他們霓府滿門不受小人陷害,以致發生那些慘事?

    他們整整兩年沒見,她以為她對鳳臨來說就是個變成過去式的人,彼此在同一塊土地上呼吸生活,卻不再有交集。

    哪裡知道他突然來這一招!

    想嫁入皇室的人滿京城的貴女隨便抓都一大把,要不要來做個調查,想嫁入皇家的人請舉手——

    霓悅悅敢拍胸晡打包票,十個裡面有十一個都是願意的。

    霓在天並不知道女兒的想法,他承認自己在官場上不是什麼好人,卻也沒有壞到骨子裡,至少他不屑拿兒女們的親事去換取利益。

    對於太子想娶他家阿穿這件事,純粹用一個父親的角度來看,他是頗為滿意的。

    「我沒想到陛下會這麼快同意這樁婚事。」霓在天今日下朝之前,雖然知道太子向陛下提出太子妃人選,但沒有想到物件是自己閨女。

    他只是試探的提了一句,看閨女那不情願的樣子,這會兒再去向陛下求情收回成命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行不通的,聖旨從無撒回的先例,那是質疑陛下做的決定,再說,皇家給你個太子妃當,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你還敢挑剔拒絕嗎?就算太子的年紀和女兒差了那麼幾歲也不打緊,不都說老夫疼少妻嗎?

    他往好處想,準備拿這些來說服女兒。

    「太子娶妃儀式繁雜,少說也得籌備個半年光景,半年後你十四歲,還有一年才及笄,到時候為父去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讓你及笄再圓房。」

    霓悅悅真的想翻白眼了,阿爹,這不是圓不圓房的問題好不好?對女人來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確定把女兒嫁給那個男人是好的嗎?

    「阿爹,這事兒咱們能說不嗎?」

    霓在天的臉扭曲了下,「你見過太子許多次,當時太子也沒嫌棄你胖……哦,身材圓潤,如今你瘦了下來,太子要是看見,豈不更加歡喜?」

    阿爹,你這是人身攻擊你女兒!

    而且,你這是批評太子膚淺欸。

    霓悅悅繼而一想,在這個世道,女人除了嫁人沒有第二條路,她不嫁太子這個人,還是要嫁給另外一個男人,嫁給太子也許是比較好的一種選擇,也是突破霓府眼前困境的唯一方法。

    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得知到底是哪些人想離間陛下和宰相間的君臣感情,嫁給太子不就代表有機會能順藤模瓜,找出背後的那些人,或許她離目標還有一段漫長的路,但是為了前世冤死的家人,她無論如何也該試試。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眼前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女兒知道了,就照阿爹的意思吧。」拿定主意,她也不拖遝。

    倒是霓相有些回應不過來,剛剛的負隅頑抗呢?

    怎麼這就改變主意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這女兒小時候是個好捉摸的,憨憨厚厚,有些鬆懶,和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但是從多久以前開始慢慢變了?

    現在她獨立勤快,書讀得好,馬騎得比陵兒還俊,上回悶聲不吭的救了七皇子,他這才知道女兒的騎射功夫也不是蓋的,她阿娘還說,他們家阿穿甚至還會使鞭……

    霓在天沒想到女兒會答應,忽然湧上心頭的是,這個他看似錯過了許多事的女兒居然要嫁人了?

    他那男子漢大丈夫的鐵石心腸忽然脆弱了下來,回主院後抱著房氏半晌沒話說。

    房氏探問了他許久才得知原委,笑話了他好一陣子,最後悠悠的感慨說道:「歲月催人老啊!」

    霓相的女兒要嫁給太子為妃的事情很快長了八隻腳的傳了出去,來祝賀的人幾乎踏破霓府門檻,不說霓相夫妻要忙著接見多少人,單就霓悅悅交往的貴女圈子裡,喊得出名號的人幾乎都來了。

    這少得了誰都少不了竇千,她先是例行的說些恭喜的話,然而話鋒很快一變,「你這沒義氣的,居然甩下我這麼快就要嫁人,我要是像我爹說的一輩子都嫁不出去,那不就不能去找你了?」

    「你想來找我玩,我何時跟你說過不字?往後就算我嫁人,你想來,儘管叫人遞帖子就是,看誰敢攔你!」

    「這可是你說的?」竇千語帶威脅。

    「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幾時沒有兌現過?」

    這倒是,竇千撲了過去,「我們會一直都是好姊妹。」

    霓悅悅被她撲倒在貴妃榻上,「除非你敢不要我。」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兩個女孩又扭成了一團麻花。

    屋外的丫鬟們聽見笑聲,也相視一笑,聽這笑聲和孩子沒兩樣的小娘子竟然要嫁人了,真叫人戚歎。

    「不過……」竇千嬉鬧了一陣,大字型的躺在霓悅悅身邊,若有所感的道:「也沒聽你說那太子有什麼好的,怎麼就答應要嫁了?」

    「我阿爹說他好咩。」霓悅悅四兩撥千斤的說,總不能告訴好友,她是為了想調查他們家是如何傾覆的,這才連婚姻都賭上了。

    「我不相信你是那種人云亦云的人。」這些年的朋友可不是作假的,她對霓悅悅的瞭解還真不是浮面的。

    「不管怎麼樣,聖旨都下了,他好不好都得嫁,其實啊,這人生總不可能事事如意,像你我是投了好胎,從小錦衣玉食,已經比尋常人家的女兒過得還要舒坦許多,水滿則溢,現在這樣剛剛好。」

    「你真想得開,可我的良人八字連一撇都沒有呢。」

    「我們家小千千思春了。」

    「思你的頭啦!」

    太子府給霓相府送聘禮的場面非常狀觀,光禮單就有二十頁,幾乎是一本小冊子,第一抬聘禮進院子的時候,聽說最後一抬還在長街上。

    來送聘禮的是七皇子鳳畟,已經升為二品將軍的鎮北將軍竇璋,還有甚少在人前露面的五皇子鳳爵。

    霓相家迎來兩位皇子和大將軍,風光之余自然要設宴款待。

    家中有待嫁的女兒,這個年過得好像特別的快,雪才融沒久,春柳冒出嫩綠芽,就到了霓悅悅出嫁的日子。

    太子府浩浩蕩蕩,連綿十幾哩路的迎親隊伍,鳳臨騎著高頭大馬,胸前戴著大紅花,後頭跟著十二抬大轎來到霓家門口。

    霓悅悅一大早就被挖起來接受連串的折騰,真的沒辦法,女子出嫁,都必須接受這些考驗才出得了家門。

    霓相這段日子一直很惆悵,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到了女兒出嫁的這天,臉更是繃得緊緊的,他疼了十幾年的小閨女就要嫁人了,他這個做爹的很不舍,只能坐在屋裡唉聲歎氣。

    房氏在外頭忙碌的招呼客人,她雖然也捨不得女兒,但是她明白女兒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能嫁一門好人家,比什麼都不容易,所以她雖傷感,卻比霓相堅強多了。

    房家人提前兩天就來了,忙裡忙外,來來回回的跑前跑後,就當自己要嫁閨女那般,房宙、房洵和霓陵、霓淮招待和他們同年齡的好友,房子淵也來了。

    至於回來湊熱鬧的霓挽,嫌外頭人多吵雜,便來到霓悅悅的房間,一看霓悅悅屋裡許多人有說有笑,口氣酸得可以。「你真是好福氣,居然攀上了太子殿下,你我從姊妹變成了妯娌,說起來我還得喊你一聲大嫂呢。」

    大好的日子,霓悅悅不想理她,只是笑笑沒說話。

    但竇千可不依了,她看這霓挽怎麼看怎麼討厭,無論如何就是看不順眼,「妯娌?你美得呢,真要論妯娌,那也是三皇子妃,你不過是個妾,連邊都沾不上!」

    霓挽這段日子只要出門,見著她的人沒有不猛拍馬屁誇她好的,但她只是表面風光罷了。

    想當初三皇子簡簡單單一乘小轎便將人接進府了事,之後對霓挽也是不冷不執的,可三皇子妃很是難纏,在霓挽敬茶的時候讓她足足跑了一盞茶的時間,給了十足的下馬威,接下來霓挽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到哪裡去。

    只要當夜三皇子去了她的屋子,隔天三皇子妃必然讓嬤嬤端來避子湯,平常還要到三皇子妃跟前立規矩,簡直苦不堪言。

    她一口氣悶在心裡,原先想著回到霓府,怎麼也要虛應下霓悅悅,哪裡知道卻捱了竇千一悶棍,氣得她直瞪眼,心裡直罵霓悅悅親疏不分,對自己這個姊姊冷淡得很,對外人卻是熱情,她跺了跺腳,出去找她姨娘了。

    霓挽一出去,霓淮便快步進了霓悅悅的屋裡,他這舉動倒把屋裡幾個小娘子都嚇了一跳。

    竇千道:「你一個大男孩過來這裡做什麼?」

    霓淮也不扮大人了,可他還是憋著嘴,「我捨不得妹妹,過來看一看不行嗎?」他心裡難受啊!

    「行,幸好我把我家十二郎拘在家,要是讓他過來,肯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也會跑來說捨不得你。」

    霓悅悅被兩人的話說得心軟得一塌糊塗,招手讓霓淮過去,明明她是妹妹,怎麼她三兄看起來更像小弟呢?

    「三兄陪著妹妹在這裡等妹夫過來好嗎?」

    霓淮點點頭,萬紅叢中一點綠的和霓悅悅坐在一起。

    沒多久,丫鬟進來說迎親的隊伍到了,房老太君這全福人趕緊替她將蓋頭給蓋上,又囑咐了一些話這才出去。

    接著是拜別爹娘,霓淮緊張的看了霓悅悅一眼,委屈的扁了扁嘴,卻沒說話,房家長房的大嫂扶著霓悅悅去了正廳。

    霓相和房氏穿著簇新的一身衣服,端坐在首位上,兩旁是許多親戚,房大嫂扶著霓悅悅去給爹娘磕了頭,即使看不見阿爹和阿娘的表情,她也感受到分別的傷感和依依不捨。

    父女說了幾句話吉時便到了,霓陵進來準備要背著霓悅悅出去。

    新娘子出嫁,一般都是由哥哥背出門的,霓陵蹲在地上,霓淮扶著霓悅悅伏了上去,然後往外走,直到把她放進轎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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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7: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成為太子妃

    轎子一路晃晃悠悠,繞過一座京城,直到花轎把她抬到太子建在皇宮外的太子府,天邊晚霄只佘最後一抹光輝。

    射轎子、跨馬轉、過火盆,走過這些禮節就是拜天地了,身為太子,做為阿爹和阿娘的皇帝與皇后是不可能跑到這裡來坐在高堂主位的,所以拜高堂的時候,他們朝著皇宮的方向跪拜,之後禮成就送進洞房了。

    進了洞房的新娘得先坐帳,又撒滿桂圓、紅棗、板栗、花生等各種各樣的果子在床上,新郎將自己的左衣襟壓在新娘的右衣襟上,表示男人應該要壓女人一頭。

    吃完子孫餑餑還有長壽麵,取子孫萬代,長生不老的意思,接著還要喝合巹酒,這才算告一小段落。

    新郎要想跟新娘子親熱親熱,這還不行,外頭還擺著喜宴,新郎得一桌桌去敬酒,不喝個半醉很難被放行。

    掀起蓋頭來的霓悅悅覺得全身酸疼,讓銀苗趕緊倒了杯溫黑糖水喝,又讓青苗給她卸下厚重的鳳冠霞帔,青苗卻道鳳汝公主帶著諸位皇子妃及宗室夫人過來看新娘子了。

    「幾年前的賞花會,本公主還想著甚少參加聚會的太子怎麼來了,今日想起來,果真是姻緣天註定。」鳳汝公主一年前尚了駙馬,仍有新婦的模樣,今日同胞弟弟大婚,身為阿姊,長姊如母,整個賓客裡就屬她位分最尊貴。

    「太子妃如今的模樣不只水靈,壓根就是女大十八變!」見過霓悅悅以前圓胖模樣的人,全被她婀娜多姿、脫胎換骨的嬌俏給驚豔了一把。

    宗室夫人們知道今天是人家的大日子,一個個嘴甜得都像抹了蜜似的,好吧,人家以前的確是不怎麼樣,可鹹魚翻身,如今貴為太子妃,極有可能是將來的皇后,她們躲在內宅裡不要緊,可夫婿一個個都得在未來的新帝手下討生活,能在未來的皇后面前搏個好印象特別重要,而且說好話不用錢嘛。

    因此,每位夫人都是卯足了勁的把霓悅悅和太子捧得天上沒有,地下一雙,聽得霓悅悅雞皮疙瘩起了一回又一回。

    一群貴婦人終於走了,這些人有的霓悅悅還有印象,有的卻是怎麼也對不上號,但是她知道,往後她得多用點心,這些可都是夫人外交。

    但是不急,將來她要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機會怕是不少,眼下就先靜觀其變吧!

    她讓青苗和花苗幫著將頭上沉重的鳳冠拆卸下來的同時,鳳臨的貼身小廝王喜提著三層的食盒過來,見到外頭守著的紫苗便道:「紫苗姊姊,殿下吩咐給太子妃送些飯菜,就有勞紫苗姊姊帶進去了。」

    紫苗笑著道謝,提著飯盒進了新房,她這會出來,正是要去廚房給她們家小娘子取些飯菜,哪裡知道會碰到太子殿下的小廝。

    青苗一見紫苗這麼快提了飯盒回來,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節,果然聽紫苗道:「太子殿下心疼小娘子,不,是太子妃,讓王喜給送進來的。」

    霓悅悅心中一暖,不過實在是累狠了,匆匆扒了幾口便有些困頓。

    銀苗見她累得眼皮都快掉下去了,不由得勸她,「太子妃,您就歇一會兒吧,太子殿下應該沒有這麼快回來。」

    霓悅悅累得不想動,可想到今天說什麼也是一生一回的洞房花燭夜,她就這麼睡著了也太說不過去。

    「我就眯一會兒,殿下要是回來了,通知我一下。」說完就歪在床上,不多時便睜不開眼睛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霓悅悅倏然感到一股酒氣竄進鼻子,嚇得一個激靈的醒過來。

    「對不住,我去得有些久了。」

    房中燭光灼灼,眼前的男子穿著大紅喜袍站在那,俊朗出塵,恍如皎皎白月光,一雙鳳眼如秋水寒星,氣蘊內秀,玉樹臨風,好看到令人說不出話來。

    霓悅悅與他的眼光對上,在相視的眸光中,自己的心忽地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難以分辨又有難掩喜悅的複雜楂緒,雙頻也不爭氣的紅了起夾。

    鳳臨看著燭火下的她頰若紅花,肌膚飽滿柔軟,細膩如凝脂,菱形的嘴唇嫣紅柔軟,看起來美得空靈,笑意再也止不住的在他的眼裡漫開,加深再加深,慢慢眼神變得溫柔又深速。

    這才真的叫女大十八變吧。

    變成這等模樣,他喜歡。

    他上前說道:「讓人更衣,我們好安置了吧。」

    他笑得無比魅惑,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因為飲酒而泛著微微的紅暈,更是迷人心神。

    「郎君先安置吧,奴想先把臉上的妝洗掉,也想沐浴,折騰了一天,身上都是汗。」霓悅悅垂下頭,一副溫馴乖巧的模樣。

    「那我陪你一起,我這滿身酒氣,要是醺了娘子就不好了,還是洗一洗的好。」他作勢嗅聞了下衣袖,作出嫌棄的表情。

    其實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多大的味兒,來客雖多,灌酒的也多,可自家兄弟多啊,幾個弟弟輪番上陣為自己擋一陣子就夠了,再說,誰哪來天大的膽子敢真把太子爺灌醉,壞了他的新婚夜?

    「奴讓殿下先洗吧。」霞悅悅不知道自己瞪圓了杏眼,她可沒打算和他共浴,他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好不好?

    鳳臨伸手又揉了兩下她的發,但不再像以前小貓似的摸法,她的發質很好,帶著光澤油潤,像一匹上好的絲緞,讓人愛不釋手。

    他喜歡看她誤會了的表情,好像他是個不正經的登徒子。

    不過今夜牛刀小試就好,說什麼今兒個可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可別壞了氣氛和心情才是。

    鳳臨笑得越發愉快,眼皮都不帶掀一下。「娘子不知情吧,這院子裡有東西兩個浴池,我去東邊洗,西邊那個就留給你了。」

    他不讓任何侍女侍候,逕自脫了外衣,去了浴間,可他走了幾步卻回過頭來,帶著一些紈絝子弟的模樣戲道:「三年不見,你變醜了。」

    霓悅悅就像被惹毛的貓,頓時炸毛了,「嫌我醜也來不及了,我都入了皇室的門!」

    鳳臨一臉扼腕。「三年前的你身上肉多,那手感多好,如今瘦了,你不知道骨頭硌人嗎?」

    霓悅悅神情一冷。「對不住太子殿下,奴讓您、失、望、了。」碰都還沒碰到,硌著您大爺哪裡了?

    鳳臨佯裝沒看見她幾欲噴火的生動表情,唔,這樣才像以前那個小五嘛……

    他得逞的悠然踏入浴間,霓悅悅還聽見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霓悅悅血淋淋的感覺到,她好像嫁了個表裡不一的郎君。

    他的溫文爾雅呢?他的雍容大度呢?

    都丟山溝溝裡去了嗎?!

    霓悅悅由丫鬟們侍候著洗了不知抹了幾層桂花油的長髮,又舒舒坦坦的泡了小半個時辰的熱水澡,直到銀苗一再暗示太子殿下已經洗好澡,在新房裡等著了,她才慢吞吞的踏出浴池。

    要說整個太子府目前最叫人滿意的就是浴池,又大又寬敞,整個池子全是用漢白玉石砌成的,那水聞著還有些硫磺味,似是天然的溫泉,看得見的效果是她的肌膚洗完後滑嫩滑嫩的,整個人舒坦得都想直接撲倒床上睡大覺了。

    但是她不能,她是人婦了,還嫁進規矩比天還大的皇家,哪能像以前未出閣時愛怎麼著就怎麼著,阿爹阿娘都隨著她的性子來。

    所以總結,這婚姻,真是結心酸的!

    她帶著一頭稍帶濕氣的長髮回到內室,卻見到鳳臨穿著白綾中衣,連睡帶也沒有,松垮擇的衣料下露出修長白皙的長眼和誘惑人的赤裸胸膛。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好吧,這有點難,那腿、那胸膛,也太讓人垂涎了……慢著,她可是淑女,流什麼口水?

    可對著自己的郎君流口水也沒什麼不對,欸,實在兩難,那就視而不見好了。

    她正躊躇著要向前還是繞過那個晾著發手裡卻翻著書的男人,鳳臨卻像是用後腦杓看見她了,「屋裡雖然有地龍,可現在才開春,杵在門口,小心著涼。」

    霓悅悅走向他,手裡接過侍女手裡的巾子,侍女立即退了出去。「還說我呢,你自己呢,頭髮也不讓人絞幹。」

    「我這不正等著娘子侍候?」

    「我累了。」她把巾子一扔,扔到椅背上,想要人侍候,太子府裡的下人還少嗎?兩個感情還欠培養的夫妻,憑什麼她就要服侍他?

    鳳臨把書往幾案上一擱,聲音低沉好聽,「娘子不肯為夫效勞,那就由我來替你服務了。」

    他捉起霓悅悅扔在一旁的巾子,大掌輕而易舉的將她攬抱過來,禁錮在雙腿間,一綹一綹的替她擦乾髮絲。

    霓悅悅大為尷尬,他那兩條矯健又有力的腿碰缺著她只著輕薄小衣的肌膚,這屋裡……太熱了!

    霓悅悅很快就坐不住了,她乾笑。「有事妻子服其勞,還是奴來替殿下把頭髮擦乾好了。」

    看著她已經剩下些微濕氣的髮絲,鳳臨頗為滿意,「我就不用了,我們還是安置吧,明日一早還要入宮拜見皇上和皇后。」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霓悅悅沒意見,上了床,她睡裡頭,鳳臨躺在外頭,放下帳幔,他長臂一伸,就把霓悅悅擁進懷裡,鼻息中都是她清香芬芳的味道。

    霓悅悅可沒準備成親第一天就要和他圓房,說什麼她也才十四歲,這樣的身子太不適合了。

    「別動,我知道你年紀還小,房事對你來說還有點早,就這樣讓我抱著就好。」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發頂上,唇貼著她的耳根挑逗著,手搭在她的腰上遊移著,所到之處她為之戰慄,她反手抓住他稱不上規矩的爪子。

    「不許亂動!」

    鳳臨輕輕笑出來,「是是是,就這麼著,我不亂動。」

    「君子一言?」

    「你要我當柳下惠啊?那往後你可就沒什麼幸福可言了。」這是變相鼓勵他去找別的女人曖床嗎?

    「我怎麼會以為你安靜少語,是個正人君子?」她很想戳他的胸膛。

    鳳臨把她抱得更緊一點,舒服的想歎息。「你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認識真正的我。」

    一輩子,他們真的有嗎?霓悅悅閉緊了眼,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不再言語了,就算這樣的姿勢有違她愛怎麼睡就怎麼睡的習慣方式,可在這時候,她真的很希望她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

    鳳臨知道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不再作聲。

    第一眼初見,她奔跑在草坪上拉著紙鳶跑,裙子被風刮得都掀了起來,然後聽見她說她的紙鳶可是會唱歌的。

    再見時他想著,小娃娃的腦子裡是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吃食,又怎麼搗鼓出來的,倘若能把她帶回家,會不會他府裡也能經常飄著飯菜香?

    最讓人震撼的是她出手驚人,明明她的身子看起來那麼小,哪來太無畏的勇氣,不顧自身安危的救了七皇弟。

    那時候他就在想,他一定要把這樣的奇女子拴在身邊,一生都不準備放手。

    霓悅悅的意識有點沉了,但隱隱約約聽見他在哼什麼……兒歌……

    風吹蘆花起,浪平鴨相戲,一聲漁歌子,驚飛鶴千羽,公鴨同母鴨,悄悄交頸睡,公鴨嘎嘎嘎,母鴨嘎嘎嘎……

    她模糊的啐了聲,是悄悄說情話,什麼悄悄交項睡,亂改歌詞……

  ※ ※ ※  ※ ※ ※

    成婚第二天早晨,兩人起床洗漱,霓悅悅第一次用到牙香刷牙,這可真的高級了,所謂的牙香是用冰片、皂角、荷葉等香料和蜂蜜熬出來的膏狀物,而牙刷柄是動物骨頭,植的是馬尾毛,比起相府,等次高上不知道幾倍。

    新婚夫婦倆穿戴妥當,坐上馬車進宮去了。

    到了宮門前,皇帝派了轎輦來迎接,這完全是看在太子大婚的分上才有的待遇,夫妻同乘轎輦依次到皇帝、皇后面前行禮,也算是拜見公婆。

    「父皇你是見過的,至於皇后,走個過場就是了。」鳳臨怕霓悅悅心裡不安,在轎輦上細細叮嚀。

    成皇后並非太子的生母,這霓悅悅是知道的,也就是說她嫁的這個郎君,上無公婆需要她侍候,偶而進宮請安不忘禮教就可以了,大姑子也就鳳汝公主一個,她有自己的公主府,也不和他們住在一起,也就是說,她這太子妃根本是一人獨大,就算睡到日上三竿也沒有人會說話。

    霓悅悅樂得心花朵朵開,對於那些個宮裡的繁文縟節一點都不在意了。

    他們來得早,皇帝與群臣正在開三天一回的大朝會,於是她和鳳臨便在偏殿等了小半個時辰,內侍才請他們過去太和殿。

    身為人家的阿爹,皇帝只勉勵了霓悅悅幾句,要她把太子的後院管好,讓他無後顧之憂,當然,開枝散葉的話也免不了要提點一下。

    霓悅悅心想嫁人就這麼回事,就算貴為太子妃又怎樣,太子後院那蝸牛角上,一丁點大的地方也清閒不了。

    這世間稍稍有點錢的少爺們哪個是乾淨的,大都早早有通房,鳳臨以前是皇子,還是嫡長皇子,不可能沒有宮女教他人事,後院哪可能乾淨得了?

    也就是說,有可能她拜見完皇帝和皇后回到太子府時會看見數不清的侍妾和通房。她能不能打道回府?

    身為天下最財大氣粗的阿爹,永寧帝自然是慷慨的賞賜了不少東西下來。

    新婦入宮拜見,皇后的阜梓宮中妃位以上的宮妃及諸位公主、皇子妃皆來了。

    他們來到阜梓官的時候,裡頭傳出愉悅的笑聲,一等他們進來,全安靜了。

    霓悅悅知道自己這太子妃頭一次給皇后見禮,馬虎不得,還得磕得結結實實的,不能有任何水分,就算成皇后不是她真的阿娘,但名義上她是鳳臨的繼母,有些禮是不能廢的。

    來的路上,鳳臨告訴她到阜梓宮只是走個過場,若是不喜,他們也能乾脆回太子府去,不必介意。

    霓悅悅笑道:「既來之,則安之。」

    皇后自然不會要她行了全禮,很快就喊起並賜坐,只是霓悅悅一抬眼就看見一早來收元帕的嬤嬤就侍候在皇后旁邊,那眼熟的小木盒就擱在幾案上,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還沒有機會問鳳臨是從哪裡找來的帕子,卻見那個男人正和她眨著眼睛,意思彷佛在說一切有他。

    再看皇后那滿意的神色,她只能羞澀的低垂下頭,聽那些個宮妃們語意含糊的調侃了。

    皇后並沒有太為難她,說不上幾句話就讓他們走了,自然也免不了的賞賜下來一大堆奇珍異寶。

    霓悅悅偷偷揉了自己的臉好幾把。

    笑還真不是個輕省的活兒,對著每個人都得保持適宜的笑容,等鳳臨領著她出了宮門,她的臉和肩膀就整個垮了下來了。

    「像這種事,往後習慣就好了,我們不住東宮,你和那些人碰面的機會不會太多,不必太擔心。」看見霓悅悅全身僵硬的靠在椅墊上,他不顧車子還在行走,馬車裡還有一個侍候的丫鬟,將霓悅悅整個抱過來坐在他腿上,然後替她按摩肩膀。

    霓悅悅因為應付那些人太過疲累,一下子也沒注意到有個大活人在身邊,肩膀突然得到舒緩,便很乾脆的閉著眼睛,享受他拿揑得宜的侍候。

    丫鬟不知道該裝死掩面還是下馬車,最後只能把臉轉到別處,心裡狂喊:「太子爺,您能不能回府再和太子妃曬恩愛?這樣毫無禁忌,婢子的眼睛會瞎掉!」

    在丫鬟的內心哀號和想戳瞎自己眼睛的衝動中,幸好霓悅悅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還未發難,鳳臨一個眼神遞過去,立刻把那倒楣的丫鬟攆下車了。

    馬車很快回到太子府。

    由於怕中途想如廁還是口氣不好沖指了皇帝,兩人出門的時候只隨意喝了杯羊乳,宮裡的糕點果品又是個只可遠觀,吃了恐有後顧之憂的東西,這一趟下來,回到府邸的霓悅悅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一根指頭都不想動。

    鳳臨一通吩咐,丫鬟們依序全動了起來,替她卸妝換衣裳的,下去吩咐廚房趕緊把早騰送上的,他自己也喚人打水進來,用溫水淨過面,換上家常袍子,見霓悅悅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便攜著她的手走向餐桌。

    兩人食不言的解決了早膳,其實是都餓了。

    用茶水淨了口,鳳臨又拉起霞悅悅的手去消食。

    「殿下自己去吧,奴不想動。」昨天折騰了一天不說,一早就被挖了起來,剛填飽肚子,她兩腳真的邁不動,消食什麼的,改天再說吧。

    「那去睡回籠覺?」

    鳳臨看她真的累壞了,把人往床上送,自己也脫下鞋子,往她身邊一躺,又將她一攬入懷,動作一氣呵成。

    霓悅悅沒說什麼,只是看來她得快點適應這男人喜歡抱著人睡覺的習慣,唉,現在天氣還算怡人,要是到炎夏,可就愁死人了。

    只是以前還未成婚,他都抱著誰睡的?

    她把這無聊的念頭拋開,「我那元帕,你是怎麼造假的?」

    鳳臨知道她指的是在阜梓宮見到嬤嬤拿新婚夜元帕向皇后交差的事。

    「小事一髒,隨便找點血抹上去就是了。」他說得很輕鬆。

    「哪根指頭?」她問。

    鳳臨很自動的伸出食指來,潔白的指腹上頭還留著一個小紅點。

    「謝謝你。」她是感動的,她沒有想到的,他替她做了。

    「這是要索取報酬的。」他扣住她的後腦杓,猛地貼近,精准的攫住她溫潤的粉唇,舌尖長驅直入,撬開她的牙關,探入濕潤的腹地,輕輕吸吮,細細舔舐,極盡溫柔。

    可憐體力和武力值都強悍不過男人的霓悅悅被折騰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想咬死他!方才所有的感激都消失一空。

    這個混帳小人!

    兩人一覺睡到未時初,用過遲來的午膳,看著吃得臉鼓鼓的霓悅悅,鳳臨替她抹掉不小心留在唇邊的飯粒。「下午陪我出城一趟吧。」

    她點頭,也不問他要去哪,總歸不會把她賣了就是。對鳳臨,這點信任她還是有的。「帶上你釀的青梅酒和櫻桃酒。」

    原來是在打她釀的那些酒的主意。

    成,她又不是小氣的人,一點酒還捨不得,不過還是得問上一問——

    「殿下如何得知奴把酒也帶了過來?」

    「亂蒙的。」他笑得很得意。「我聽說有人很自豪的說過她釀果酒的技術一把罩,為夫自然得好好嘗嘗,品鑒一番。」

    「就怕不是你們男人喜歡的口味。」果酒不似烈酒醇厚燒辣,但勝在甘酵好入口,就算多喝一些也不會醉人。

    「有機會試試不就知道了?」

    太子府馬車又出了門,省卻太子、太子妃儀仗,鳳臨也不騎馬,三輛馬車輕快的出了城門,說也奇怪,就隔著巍巍的城牆外,頭頂的天空藍得不像話,霓悅悅感覺彷佛就連空氣都不一樣了。

    她一直掀著細竹窗簾子,好像怎麼都看不夠車外的風景。

    鳳臨頓覺有些心疼。「那一年養傷,被拘在家裡拘到怕了?」

    霓悅悅笑得比窗外的風景還要美。「你不知道我爹娘有多誇張,平常讓二兄三兄盯著我,不讓我出去就算了,就算身體都沒事了,也只能在城裡小逛,兩個時辰不到家,我屋裡那四根苗就要遭殃了。」

    「這是你阿爹與阿娘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我明白,我做事也有分寸,就是嫌他們嘮叨。」她吐了下小舌,嬌憨之氣盡顯,天真裡帶著幾許被縱容的可愛。

    這就是有父母在、備受疼愛的女孩子才能有的嬌氣。

    其實她被嘮叨得很樂,因為她知道有人肯嘮叨你,表示有人關心在意你,這樣的人是幸福的。

    鳳臨喜歡看她這種被縱容出來的自倌,信不信往後他會更驕縱她,給她該屬於她的所有幸福。

    「想當太子妃的人選那麼多,為什麼你卻選擇了我?」像是終於看厭了外頭的景色,霓悅悅回過頭來。

    不論是年紀還是身分,他都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幹麼要吊在她這棵歪脖子樹上?

    「你想知道原因?」

    她很用力的點了頭。

    「因為這兩年你沒有給過我一點音訊,我不高興。」

    霓悅悅挖耳朵,這是什麼理由?

    但是鳳臨的眼神告訴她,他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

    「就因為這樣?」

    「這樣的理由就很夠了。」

    他可知道他的婚事還未敲定之前,在名門勳貴圈中可是殺得血流成河,一片慘痛哀號,他圈定她,就因為她疏遠他,兩年沒給過他半點消息?他不高興,所以把她娶進門,以消怨氣?

    「殿下的意思,奴不明白。」她的拳頭好癢怎麼辦?

    太子娶妃容易嗎?不說他這尊貴的太子,尋常人家也是把娶親出嫁當成一生中難得的大事在操辦,若是真為了泄忿報復,這功夫也花得太勞師動眾了吧?

    「我以為你會拒絕這門婚事。」

    「怎麼拒絕,皇上賜婚呢!況且太子殿下可是高枝,有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你給了我機會,我又怎麼能不識好歹的拒絕,那豈不是打了陛下和殿下的臉?」她出言諷刺。

    感覺到了霓悅悅毫不遮掩的火氣,那個磨牙的表情逗得他非常有成就感。「起先我是真的生氣,給了你那只木頭鳥,你壓根沒讓它飛回來過,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把它當柴燒了,說起來我們也有過幾面交情,你把我這樣用過即丟,我心裡還滿受傷的。」

    講得這麼曖眛,誰把你用過即丟了?用都還沒用過好嗎!

    「那兩年是我往太子之位上面爬的關鍵時候,我人走不開,心裡記掛著你,卻收不到你的隻字片語,既然想見你又見不到,所以我想著不如把你拴在身邊,讓你跑不掉,我也心安。」

    鳳臨說得非常理所當然,他貴為皇子,從小要什麼沒有,雖然看似沒有母后護持,皇帝也愛管不管的,但是仍有孟賢妃,也就是七皇子的母妃照看著,下人們也是不敢怠慢的侍候著。

    當他年紀漸長,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想要什麼,招招手就有,好些年來,這小丫頭是第一個讓他想佔有、不想與任何人分享的重要寶物。

    「你那木頭鳥我仍保存完好,回府我拿出來物歸原主吧。」為了一隻木頭鳥……好,這不是重點……

    「我都已經得到你了,要它做什麼?你留著把玩吧。」他語帶嫌棄。

    自從嫁給他,鳳臨對她的好感總是表現在外,毫不掩飾,既然要做夫妻,也許她也該對他坦白才是。

    「我並不想嫁入皇室,聽著榮華富貴,但是它上一世給我的經驗太不好了,我的人生重來一遍,如果可以,我的婚姻並不想和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公孫有什麼牽扯,尤其是殿下你。」

    可她也明白,就算重生,許多事情也不是都能如自己意的。

    鳳臨是有些震驚的,他從沒想過,生下來就比其它人要拿得一手好牌的他會遭到自己中意的女子嫌棄,她那兩年躲著他是有計畫的,只想遠著他。

    理智上他能理解她的疏離,可感情上他還是受到了打擊。

    「如果殿下後悔了,可以給奴一紙休書,奴自請下堂。」和離書,她不敢開這個口,怕真的會遭這個男人爆打。

    鳳臨氣極了,聽著她毫不猶豫的說出自請下堂的話,哼,剛成親就想離開他,他捏著拳頭想,下輩子吧!

    「你沒聽過什麼叫生同衾死同穴嗎?皇家從來沒有休過媳婦,所以,你這輩子,就算下輩子,再不情願也休想離開我!」

    知道她並不滿意這段婚姻,那苦澀是從鳳臨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的,至於好口氣,被人捅了一刀,還奢望他能給出笑臉嗎?

    霓悅悅知道,皇家雖然沒有休過媳婦,但病逝的不在少數,皇宮後宅中悄無聲息要人性命的手段多了去。

    「我知道了。」她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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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7: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敞開說出心裡話

    一路上,兩人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本來兩人坐得很近,氣氛一不好,便可以感覺到霓悅悅挪開了身子,拉開一段距離,用後腦杓對著鳳臨,鳳臨苦笑,沿路車廂裡再也聽不見談話和笑聲了。

    到了目的地,下人們見主子臉色有異,心裡都抱著個大疑問,出門時不還好好的?

    新婚夫妻不該要蜜裡調油嗎?這會兒該是鬧彆扭了吧,他們這些下人,還是小心謹慎些得好。

    方才霓悅悅顧著和鳳臨置氣,也因為馬車一路都頗為顛礙,並沒有注意到車子往哪裡走,現在下車一看,四下沒有人煙,一間茅屋掩蓋在重重的綠蔭中,看似有人打理,長草也有剛割過不久的痕跡,並不荒涼。「這裡是?」

    「我還沒有同你說,這是我師父住的地方。」神仙谷。

    他年紀大上她許多,說穿了,她就還是個孩子而已,有什麼好計較的?和她生悶氣不是自己討不快嗎?

    他就不相信自己用真心焐著她,還不能把她焐熱、焐熟、焐成自己的。

    好吧,他上輩子無視、虧待了她,這輩子,他要讓她不後悔嫁給他!

    所以,她一開口,他也不拿翹,立即就有了回應。

    霓悅悅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這人的脾氣會不會去得快了些,剛剛還生氣了呢,只不過片刻功夫便又回復如初。

    果然是天生帝王命,氣度非同尋常,她是爭不過他的。

    屋裡的東西都好好歸置著,但一看就是缺乏人氣。「殿下以前和四五也住在這?」

    鳳臨給她介紹太子府裡的人時,特意提到四五和大總管榮叔,至於親衛徐焰和他的隨身小廝王喜,這兩人霓悅悅倒是見過。

    「這裡有我許多的回憶。」他的少年幾乎都是在這裡渡過的,也是在離開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宮廷後,師父給予他最平靜快樂的一段歲月。

    師父的仙逝也曾讓他痛苦難當。

    這些年,他忙於公務,此處的一切都是由四五親手打理,所以才能有眼前的光景,否則不知會荒蕪成什麼樣子。

    兩人穿過寬敞的門庭,越過長廊,靠著山坡地,用人工鏟平了一大塊平地,平地上種著兩株看似頗有年歲的黑松,黑松下一塊隆起,便是老人的長眠所在。

    鳳臨讓王喜把籃子裡的香燭還有一大塊用油紙包裡的東西放在祭臺上,最後還有兩瓶酒。

    點上三炷清香,鳳臨和霓悅悅站在一塊,望著墓碑上的文字,「師父,不肖徒兒來看您了,徒兒成親了,這是我的媳婦,姓霓,名叫悅悅,小名阿穿,隨便您喜歡叫她什麼都可以。

    「我給您帶來您最愛的下酒菜,西單牌樓賣的醬肘子、醬豬耳、香辣口水鴻和鹽水毛豆,當然,怎麼能少了酒?這兩瓶不是辣口的燒刀子,您先別急,這是您媳婦孝敬您的青梅酒和櫻桃酒,所以,徒兒娶這老婆是不是娶對了?

    徒兒偷偷告訴您,她可是能燒一手稀奇古怪又美味的好菜,下回,我讓她下廚燒幾樣您愛吃的菜,給您嘗嘗。」

    霓悅悅聽著鳳臨叨叨絮絮的,說的都是家常,可從言詞中可以應覺到他和師父的感情很深刻。

    這和面對陛下時不慍不火的鳳臨,落差似乎滿大的。

    她起初以為皇室的親情約莫都是這個樣子,大家客客氣氣的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原來並不是這樣,皇子也是人,也會有人的需求和渴望,也需要人疼惜和懂他。

    最後,鳳臨倒了兩杯果酒在地上,饗以師父,待到香燃盡,物品也不收拾,只見他瀟灑的脫下自己的外衣鋪在地上。

    這是要做什麼呢?霓悅悅一頭霧水。

    「坐。」

    霓悅悅也不扭捏,盤腿坐下,這是要她和師父他老人家多親近會兒吧。

    果然鳳臨也席地而坐,一邊從袖口裡露出小刀,把帶來的醬肘子一片片片開,「這西單牌樓的醬肘子最不好買,每日一擺出來,限量一百份,晚到的人只能明日請早,有一回過年,師父肚子裡的饞蟲作祟,非要吃這家的醬肘子不可,我和四五除夕夜去拍人家的門,強迫人家現做了一份,回來都覺得好笑,皇子與強盜無異,但是能逗師父開懷也值得了。」

    「你應該給了銀子吧。」

    「給了,足足給了三十匹上等絹帛。」誰叫師父就饞這一口?弟子也只能服其勞了。

    「好貴的肘子。」她咂舌。

    春天的太陽暖得剛剛好,坐在黑松樹下喝酒吃醬肘子,包著烙餅,肘子肉肥而不膩,痩而不柴,皮不回性,濃香酵厚,好吃的霓悅悅一連吃了幾塊。

    鳳臨倒是對帶來的果酒比較有興趣,把兩瓶都喝光了。

    見他臉也沒有紅一下,雖說果酒沒什麼後勁,但喝多了也會醉人的。

    像是知道她所想,鳳臨笑道:「我的酒量雖然沒有千杯不醉,區區一點果酒倒還無妨。」

    霓悅悅點點頭,再吃了一些別的,肚子也飽了。

    「當年那些傷可都好利索了?需要我再找太醫給你瞧瞧嗎?」

    「已經沒事了,倒是我聽說後來那蕭稹還是讓他逃了?」人生如白駒過隙,一眨眼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他也算是個人物,即便五城兵馬司的人把整座京城圍得水泄不通,他仍舊是逃回西夷去了。」他頗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可西夷這些年動盪不安是因為老汗王死了,老汗王子嗣眾多,西夷人剽悍,兄弟間為了爭奪王位,廝殺慘烈,也因為他們鬧得嚴重,邊境也才能得到這幾年的平靜,一旦蕭稹統一所有的部落,讓他喘過一口氣來,我相信他還是不會放過侵略我們夏魏的野心,到時候一場戰爭就避免不了了。」

    見霓悅悅臉露不安,鳳臨倒是十分平靜。「你放心,西夷人數百年來對我朝總是虎視眈耽,卻從來沒能咬下我朝一塊肉,總之,西夷的事我自有盤算。」

    皇帝已經逐漸將政務交代給他,西夷便是首先必須剷除的物件。

    霓悅悅慢慢品味到了鳳臨的意思。

    「你不會是想趁這機會攻其不備吧?」把西夷人的老巢給一鍋端了,不趁這時機,難道還要等他緩過氣來?那西夷人如此頑強狡猾,也不知道屆時鹿死誰手。

    「娘子聰慧,居然猜中為夫的想法。」鳳臨知道他的小娘子聰慧,但是在政治上能一點就通,這可就不是隨便哪個女子能有的。

    「不敢當殿下誇讚。」她很謙虛。

    「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告訴你,關於霓相被參通敵之事。」

    「難道朝上已經有人上摺子了?」她情緒整個緊繃,人差點跳起來。

    她不意外……不,她還是很意外,這一世隨著她重生,有許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誰知道永寧十一年的事會不會提前?

    「那些奏摺都被我壓下了,你不用再擔心你阿爹被誣陷通敵之事,」他沉吟了下,決定把皇帝的顧慮告訴她,她這般聰明,他要說得不清不楚,反倒令她生疑,「霓府是世世有祿秩的世家,雖未封王爵,但家世底蘊無人敢小覷,你可知道世家門閥把持著滿朝上下的官員,臣僚治國,雖非霓相一人所為,可父皇忌憚,因此殺雞儆狼,朝門閥開鋤,對父皇而言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

    「我們家就是父皇開鋤的第一人?」她顫聲。

    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這話有如驚雷將她敲醒,一陣後怕的心驚膽戰駭得她全身醉軟,連坐都坐不住了。

    「這不是有我?你就別多想了。」看她真的被嚇住了,鳳臨心疼的把她摟了過來,輕輕安撫。

    多虧有鳳臨,若不是他,她家就會再像上輩子一樣支離破碎,全族百餘人口等著在菜市口處斬。

    霓悅悅不自覺伸了手,環上他結實而精瘦的脖,不言不語的將臉靠在他胸膛上,閉上眼,在他安定有力的心跳聲下,她亂糟糟的心緒逐漸穩定下來。

    鳳臨很享受這樣的軟玉溫香在抱。

    「明日回門,若是你能和岳丈大人談談,請他蟄伏些日子,等避過風頭,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沒事了。」

    霓相不蠢,稍加點撥,應該就能明白其中利害關係,如何進退,就看他自己了。

    小倆口又聊了一些別的,但天色已經快近黃昏,若是回的太晚,怕進城不方便,他們便讓人收拾地上的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往後我們要是有空,多來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吧。」霓悅悅道。

    鳳臨頷首,把她更往懷裡抱緊了幾分。

    他做對了,夫妻本就不該有所隱瞞,他對她道出了事實,她也似乎對他敝開心扉,他覺得兩人的心更靠近了。

    隔天,出嫁女子回門,無須霓悅悅操心,鳳臨早就吩咐下去,準備了兩大車的禮物,都是要帶回去霓府的。

    小倆口洗漱完,用過早膳,便讓車夫驅車直抵霓府,而霓府的人知道霓悅悅今天會回門,派了小廝在一哩外候著,一看見馬車便趕緊回來通報。

    雖然太子府的馬車還在一哩外,整個相府的人就等在大門處,為的就是能在第一時間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霓悅悅是女兒沒錯,可如今成了太子妃,皇家人,地位水漲船高,比他這宰相爹身分尊貴,就算他是阿爹,也要出門迎接。

    霓府是如何隆重設宴款待兩人就不用多說了,飯後,霓悅悅表示有些話想和阿爹說,父女倆便到書房去了,這一談就談了將近一個時辰。

    房氏和兩個兒子就算心中揣測,但太子還在座,沒敢露出絲毫懷疑,直到霓悅悅在霓在天的陪同下出來,幾人才鬆了一口氣。

    太子偕同太子妃回門,在娘家停留不超過下午,所以霓悅悅和阿爹一番長談後沒多久便與太子離去。

  ※ ※ ※  ※ ※ ※

    兩人離去之後,霓府關起門來,房氏旁敲側擊郎君和女兒究竟說了什麼,霓在天卻顧左右而言他,「能有什麼事,就父女倆說點話,女人別疑心病太重!」幾句簡單的話便推託了過去。

    房氏心裡不是沒有疑問的,父女倆能有什麼話得說上個把時辰的?她也有一肚子話想跟女兒說啊!

    不過她知道郎君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畢竟她只是個後宅婦人。

    霓在天身為一國之相,朝堂上那些個風起雲湧他不是不知道,想板倒他、給他小鞋穿的人多了去,他從未放在心上,令他心神不寧的是陛下的態度。

    女兒回來,提點了他許多,他這才恍然大悟,若非太子暗中扶了他一把,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越想越是驚心動魄,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他在官場多年,深諳明哲保身之道,雖不敢以清流自許,卻也不與人同流合污,他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只要俯仰無愧,又何懼他人說三道四?

    可這說三道四進了陛下的耳裡,放進心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可就難說了……

    那一夜,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反復思量,過沒兩天在朝上,他坦言家中有子也要參加春闡,為了避嫌,把春闈主考官的權力交了出去,並且推薦了中立派系裡頗受皇帝看重的一位官員為主考官。

    基本上會試由禮部主持,皇帝親自任命的主考官為兩人,各省的舉人及國子監生皆可參加。

    皇帝任命兩人,自然是為了平衡臣僚的力量,如今霓在天讓出門閥世家的名額,推薦一個完全和門閥無關的官員上位,頗令皇帝訝異,就連群臣也議論紛紛,怎麼臨時搞了這一齣呢?

    霓在天說的是實話,霓陵和霓淮都是國子監的學生,今年也打算要下場一試,他身為主考官,家中卻有考生,本就多有不便,原本他是不懼外界批評的,自詡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經過女兒一番提醒,這才滿身大汗的恍然大悟,甚至後怕起來。

    以前的自己獨斷獨行,在官場上因為站得高,傲視群倫,有多少事情惹得皇上不滿的他從未細想,然而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他推了主考官的事,永寧帝雖然覺得突兀,但問明瞭他退拒的原因後,倒是點了點頭,「愛卿有了年紀之後,行事老練許多。」

    這是暗示他要急流勇退嗎?霓在天笑得很苦。

    散朝回家,霓在天被那中立派系的官員攔在宮門前,直言他們素無交情,甚至還常在朝中為了政務看法相異而對峙叫駡,霓相為何要推舉他?

    霓在天大笑道:「你是那幾個人裡,行事不偏不倚、實在做事,令我看得比較順眼的一個。」

    那官員驚愕連連,霓在天揚長而去。

    此後,霓在天便開始稱病不朝,對外聲稱感染風寒,纏締病榻,其實在府裡頭活蹦亂跳,更加嚴力的監督二子學業。

    永寧帝對他的知進退非常滿意,著令他在家好好休養身體,一陣子之後,霓在天便沒有激起什麼風浪的致仕了。

    太子新婚第四天就被叫回了皇宮。

    霓悅悅親自替他打扮整齊,送他出門。

    對一個太子來說,能在繁瑣的國事中休上連續四天的婚假,只能說政務還有一大部分讓皇帝攥在手上,否則還真不容易。

    「府裡的事,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有些下人是新買進來的,要是不合用,就讓榮叔給換了。」享受著娘子的服侍更衣,正冠繫繩,小手從他身上四處滑過的感覺,鳳臨只覺得幸福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我會的,不過太子不該住東宮嗎?你住在宮外,會不會有許多不便?」她只是隨口一問。

    太子府到皇宮約要小半個時辰車程,的確是有些不便。

    「這太子府是我以前的皇子府原地擴建而成的,父皇不反對我新婚在這裡住上一陣子,至於東宮,宮裡的規矩大,我怕你不喜,等以後再說吧!」來年倘若他登基,這些就不會是問題了。

    為了太子妃,那些古老不合時宜的規矩,他改了就是。

    鳳臨的目光熱得像一把烙鐵,烙在她心房上,烙得她心口燙燙的。「謝謝你。」謝他凡事都替她想,謝他為她做了那麼多。

    「夫妻不說謝字,這樣就生分了。」

    霓悅悅看著眼前這高大又英俊的男人,他眼裡的笑意明亮,溫暖愉悅而幸福,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唯有盡了人妻的本分,他就高興成這個樣子,而她,為他做了什麼?

    她忽然很想替他做點什麼。「中午你讓王喜回來一趟,我給你準備午膳。」

    「阿穿這是要下廚?」他沒想到有這麼好的福利。

    「到時候別嫌難吃就是了。」

    於是,鳳臨吹著口哨去了皇宮。

    門房、車夫、小廝哪裡見過這樣的太子,原來娶妻真的會改變一個人,鄉里人總說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坑頭,原來真是這麼回事!

    鳳臨出了門後,焦嬤嬤從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份奶酩布丁,「太子妃,老榮讓我問您,府裡的大小管事和嬤嬤你什麼時候見?」

    「你讓他們都到議事廳去候著,我一會兒就過去。」早見晚見總是要見,今日得空就今日見。

    她讓銀苗替她換了件比較正式的衣裳,淺粉邊襋掐腰月光裙,鵝黃的腰封凸顯了她的甜美與清純,腰間一塊藤花碧玉佩,隨著蓮步輕移,底下綴的穗子若隱若現,發上簪了一根羊脂鏤空茉莉簪子,後面壓著一枚芙蓉玉環,氣度雍容,清雋優雅。

    她讓焦嬤嬤、青苗陪同,去了太子府的議事廳。

    榮叔和一干管事、嬤嬤都在廳裡候著,小管事和等級略高的丫鬟和小廝則候在門外的廣場上,各個屏氣凝神,不敢造次。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府裡入主的是太子妃,是女主子,別說大總管榮叔和內院管事曾嬤嬤了,所有的下人莫不小心翼翼,唯恐留下壞印象。

    榮叔四十開外的年紀,曾嬤嬤看起來更年輕些,他們都是府裡的老人,也都是鳳臨由宮裡帶出來的人,榮叔是宮中的二等內侍監,曾嬤嬤是尚宮局的女侍官,兩人都是從小就進宮,看盡了皇宮裡的一切,鳳臨要出宮建府時,問他們要不要出來,兩人均很爽快的點了頭。

    太子編制下有三百多名僕役、奴才、宮女、大太監,而這三百多人就侍候兩個主子。

    當然,太子府歸太子府的人,東宮裡又是另外的編制了。

    霓悅悅在家時,院子裡的下人也不超過二十人,想不到身分一轉換,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不能比的。

    要她說,她和鳳臨兩人哪用得著這麼多人待候,只是浪費金錢,養著冗員罷了。

    所以,這一天她只見了榮叔和曾嬤嬤,要他們把人員名單呈上。

    「那今日就這樣,你們下去吧。」

    榮叔不解,可也不敢隨便揣測主母的心意,只能大著膽子問,「太子不見一見外頭各處的小管事嗎?」

    霓悅悅笑著拿起青花瓷茶碗,撤開那些浮沬,卻沒喝上一口。「榮叔,這府裡就我和殿下兩人,你說我們再能折騰,用得上三百個人手嗎?」就算用輪的,一個月也輪不上,對吧?

    「太子妃的意思是?」

    「你呈上的名單,我理一理,等我理好,自然會召見他們。」她心裡有譜。

    霓悅悅一向崇信不必要的浪費是一種罪惡,就算她是相府千金也一樣,她從阿娘身上非常清楚的看見當家主母的重要性。

    她是新婦當家,第一件事要整頓的就是太子府的人事。

    殿下每天忙於國事,沒有時間打理前後院,那麼,為了讓他能專心一致的處理國家大事,後院這些瑣事就由她來吧!

    榮叔一凜,不由得看了太子妃好幾眼。

    「我聽說府裡不少是陛下、皇后還有各府皇子、官員送來的人。」霓悅悅說得平淡,她卻知道,這些用各種名頭送來的人都是眼線,現今蟄伏著不動,看著似乎沒有壞心,可有人在你的眼皮下,把你的一舉一動往外送,誰能自在得了?

    刷掉一批人,不論是不是還有潛伏更深的,就算無法完全清洗乾淨,起碼清掉一批是一批。

    這些,都是夜裡她和鳳臨蓋著棉被純聊天時提及的。

    她在太子府裡沒有根基,如果想一開始就大手大腳的施展,必然不是那麼容易,所以她需要榮叔和曾嬤嬤的支持。

    首先她要取得他們的信任。

    「是的。」榮叔回答的很小心,心裡咯噔了一下。

    殿下已經把這事說給太子妃聽,可見夫妻感情已經融洽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看起來他得收起觀望的態度,真心把太子妃當成主子才是。

    他瞧了曾嬤嬤一眼,也在她眼裡看到同樣的意思。

    「榮叔在府裡的資歷比我深,這些人的來路你也比我這初來乍到的還要清楚,大權我放給你,所以,那些人就交給你去處置。」

    「啊?太子妃……小人人微言輕……」他這是被將了一軍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要的只是結果,過程我不關心,再說我給你權力,你就代表著太子,想做什麼不行?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你去忙吧,曾嬤嬤留下來,我還有事。」

    她三兩下快刀斬亂麻,把棘手的事情交給了榮叔先去處理。

    榮叔看著大刀闊斧的女主子,心裡不由暗道,能當夫妻必有共同之處,或者是互補的地方,主子和女主子……怎麼說呢?對了!就是天生一對!

    霓悅悅只是很簡單的跟曾嬤嬤說:「外院的事讓榮叔負責去,內院就交給你了。」

    曾嬤嬤頷首。「太子妃您就等著瞧吧!」

    外院需要整理,內院何嘗不是?

    雙管齊下,就算沒辦法一次掃除乾淨,慢慢的,總有一天,太子府也會變成她想要的樣子。

    把事情交代下去,這裡就沒她的事了,正好趕上給鳳臨做飯,鳳臨告訴她府裡有座十畝的大池,裡頭種滿蓮花,現在雖然還不到花季,但已有些早開的蓮花綻放,讓她無事可以去池子賞花。

    正好,她想做荷葉飯,於是吩咐兩個丫鬟跑一趟大池子,要是池子裡沒有她想要的也無妨,太子的廚房還能少得了她想要的食材嗎?

    讓丫鬟跑一趟,求的是新鮮。

    她在廚房裡忙得腳不沾地,能親手做的都做了,瑣碎些的就交給幾個廚娘去打下手,自然,她下廚,少不了紫苗幫襯,主僕倆在廚房折騰了幾個時辰,總算趕在最後時間將飯菜都擱進了食盒裡。

    「太子妃,王喜在外頭都張望幾回了。」幫不上忙的花苗來回的報訊。

    「完成了。」她擦了額上的汗,讓花苗把那三層大食盒交給王喜。

    王喜已經在外頭望眼欲穿了。

    「花苗姊姊,有勞了。」

    花苗笑得很甜。「太子妃說,廚房的屜籠裡給王喜哥哥留了一份的荷葉飯,你給殿下送完飯,回來就能吃了。」

    「多謝太子妃,多謝花苗姊姊。」王喜長得清秀又討喜,嘴巴也甜,短時間就得到幾個大丫鬟的喜愛。

    他喜孜孜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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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7: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皇宮飯菜香

    王喜用最快的速度把食盒送到宮中,正好太和殿裡的皇帝與太子正議事告一段落,內侍一見用膳的時間已到,問要不要傳膳,只見小內侍進來,稟道太子妃給太子送午膳過來,人在殿外候著。

    「父皇,既然阿穿給兒臣送飯來,那兒臣就不陪您用膳了。」勞累了半天,什麼都比不上聽到愛妻給他送飯來重要,一時竟然饑腸轆轆了。

    永寧帝掀了掀眉,讓人傳膳之餘卻道:「朕倒想看看你那以騎射出了名的太子妃,給你整治了什麼好飯菜?」

    「父皇,咱們可先說好,您不能搶。」

    「呸,說得朕還稀罕上了,能不能入口還兩說呢。」

    鳳臨笑得狡猾,「那是您沒嘗過阿穿的菜才這麼說。」

    皇帝的膳食傳上來了,案桌上山珍海味,林林總總五十幾道菜色,鳳臨看也不看一眼,只巴巴地看著王喜從拿過來的食盒裡掏出六樣菜色來。

    用新鮮荷葉包裹蒸煮的荷葉飯,一揭開荷葉,瑤柱、冬菇、海蝦、蝦米,混合糯米和粳米的炒飯,空氣中瞬間充滿一股清香,一勺舀進嘴裡,荷葉的香早滲透入飯內,吃著齒頰留香。

    小盆的涼拌藕片,放了生抽、香油、白糖、香菜、五香酸辣醋,灑上少許的白芝麻,藕,微甜而脆,好吃到鳳臨抱著盆子不放。

    一籠的小兜子,是用粉皮做的皮,水晶一般半透明,霓悅悅還給剪了兩隻長耳,點上紅豆做成的兔子眼,裡面裝著用蘿蔔泥和蛋黃做成的餡料,吃起來有蟹黃的味道,鳳臨咬了口,眼睛都眯了起來。

    兩樣時蔬也十分可口。

    只是他每吃一樣,永寧帝的臉色就沉了一分,後來乾脆摔下象牙玉箸,對著一桌子珍饈百味的菜肴生悶氣。

    「父皇,是菜色不合您的胃口嗎?」鳳臨喝了口冰得涼涼的香水蓮花茶,那茶汁一進肚子,半天的煩躁一掃而光。

    「你這不肖子,自己得了什麼好吃的,也不知道要拿來孝敬父皇。」讓他一國之君眼睜睜的看著他流口水,像話嗎?

    一旁的內侍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把頭低了下去。

    這叫什麼,過槽的豬食比較香啊!

    當然,給他們五百個膽子也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只敢心裡嘀咕罷了。

    鳳臨看著已經所剩無幾的幾盆菜,父皇這是眼饞阿穿煮的家常菜嗎?若早說一聲他還可能留幾個菜給父皇,這會兒都讓他吃個精光了……但若他要說自己用完了,父皇不知又要怎麼生氣了。

    他倒出半壺的香水蓮花茶,又將僅有的兩顆冰得涼涼的冰雪冷元子呈上案桌,誰也沒看見他唇抿得跟蚌殼一樣。

    永寧帝哼聲,也不說話,用牙箸戳著冷元子放進口中,眼睛眉毛都可疑的動了動。

    「嗯,怎麼是這個味?」他喚來內侍用精緻的小刀切開另外一個冷元子。

    「陛下,這好巧的手藝,一個元子看起來小小巧巧,您瞧,黃、紅、綠、紫,裡面競有四個顏色。」黃豆、紅豆、綠豆、山藥,真是個心靈手巧的。

    宮中的御廚每天想盡辦法變著花樣,想使皇帝多吃點自己呈上來的菜,巧思精緻樣樣不缺,可就是不對皇帝的胃口。

    「難怪好吃。」永寧帝把最後一顆被分了屍的元子放進口中,啜一口香水蓮花茶,心滿意足之餘又怒瞪了木頭般的兒子一眼。「明日,太子妃還給你送飯不?」

    鳳臨行了個肅揖,垂著眼瞼。「兒臣還不知道。」

    「你回去告訴她,朕明日要吃你今日吃過的菜色,還有這元子,別太小氣了,就放個兩顆,還不夠塞朕的牙縫。」

    鳳臨睨了永寧帝一眼。腹誹道:那是兒臣的媳婦,可不是父皇你的。

    宛如知道鳳臨在想什麼似的,永甯帝不高興了。「當初朕要是沒有答允你這門婚事,你哪來的太子妃,她是你的娘子,可也是朕的兒媳婦,怎麼?身為父皇的想吃點兒媳婦孝敬的飯菜還不行嗎?」

    知道皇帝惱羞成怒了,鳳臨只能違背良心的道:「阿穿要是知道有孝敬父皇的機會,不知會有多高興。」

    給她找差事,她會不會不高興?

    他這父皇不知道身為兒子的他還沒搞定自己的太子妃啊……

    散了朝,三皇子鳳寶約他到新開的酒樓去吃酒聽戲,他心想自己和太子也算連襟,自己的邀約他再怎樣也得給面子。

    哪裡知道鳳臨推掉了。

    幾個來湊熱鬧的弟弟打圓場說他這阿兄正在新婚期間,就是請八抬新子也請不動他,不如他們自己去算了。

    鳳寶雖然不忿,心裡閃電般閃過的念頭是,二兄鳳澈和太子本就不對盤,以前他也沒少跟著給太子使絆子,大兄如今是太子,他也曾以為太子一黨在上位之後肯定會開始剷除異己,秋後算帳,沒想到他以為會發生的這些都沒發生。

    他曾想過,難道是因為他的側妃,所以太子這才放他一馬?他曾派人去打探過,太子妃和霓氏在家時處得並不好,那麼就不可能是太子妃的問題了,又或者是太子忌憚著已經是繼後的母后?

    他本來就無意皇位,畢竟他上頭的兩個皇兄都太過優秀,相較之下就顯得他十分平庸。

    更何況母后眼裡從來就只有二兄,他的存在可有可無,要說太子一向就是個大度能容的,在去酒樓的路上,他仍在想,其實只要自己無所圖,將來太子登基,他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才是。

    鳳寶對太子那一丁點不給面子的不忿很快煙消雲散。

    絲毫不知鳳寶的想法,鳳臨回到府裡,霓悅悅剛好收到霓府的消息,她二兄、三兄結伴進了考場,霓悅悅是擔心的,要不是她嫁人了,定會要求跟著。

    貢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聽說出來的人都不成人形了。

    鳳臨有些吃味。「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再說岳丈、岳母都在京裡,短了誰吃的也不能短了兩位舅兄考試的吃穿,貢院外頭也有小廝輪班候著,他們兩個腦子又靈活,根本不必你操這個心。」

    霓悅悅深覺他講的有理,便暫時放下了心,但是她仍道:「不如咱們也派兩個小廝到貢院外頭去候著,要是有什麼動靜,我們也好立即知曉。」

    「就照娘子的意思。」鳳臨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大舅子有事,早早吩咐下去讓人多注意著點。

    「你說我阿爹如今致仕了,兩個阿兄就去參加會試,陛下會不會有意見?」她前世的永寧帝十分多疑,尤其年紀到了一定的歲數,今日推翻昨日的決定更是常有的事,所以霓悅悅才有此一問。

    「只能說時間上的湊巧,總不能說舅兄們都準備好了,為了不讓父皇起疑,延遲一年參加考試吧?那國家豈不是就要損失兩個人才,再說父皇求才若渴,斷然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兩個初出茅廬、還不知能否上榜的人才,和一個當朝宰相的影響力根本無從比起,就算兩人都得到了好成績,還要從翰林院歷練起,沒有個十年八年是看不見資歷和成績的,對大局也難有影響。

    霓相致仕,有多少是為了他自己,有多少是為了兒子的前途,女兒的將來?

    這種事情鳳臨懶得去深究,可他相信父皇也能看清楚,霓相確確實實是個人才,逼迫他下臺,世家門閥一派看似消停了不少,但是誰知道在將來的不久又會推舉誰出來?

    但不管推舉誰出來,影響力絕對比不上霓相。

    此消彼長,潮起潮退,這就是政局。

    鳳臨把妻子摟來大腿上坐下,鼻尖都是她淡淡的香味,他撩起霓悅悅的一縷秀髮在指尖把玩著,一邊把今日和父皇一同午膳的事給說了。

    霓悅悅恍恍惚惚的聽著,並不很專心,鳳臨的手帶著舒緩輕柔的節奏,心情好像棉花糖,輕浮的飄在半空中。

    不過她很快抓住鳳臨的話尾。「你好大膽子,怎麼敢把我們吃的菜給父皇吃?要是吃出個好歹可就麻煩了。」

    「父皇要是連我都信不過,他還能相信誰?」帶著不相信任何人的心思坐在龍椅上,就算俯瞰江山,又有什麼滋味?

    他不想做這樣的霸主。

    霓悅悅點點頭,畢竟每日和皇帝朝夕相處的就是他這太子,父皇要是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忌諱著,做人太沒滋味,也……太可憐了。

    她衷心希望皇帝和太子間微妙的平衡不要被打破。

    「應該是父皇吃慣大魚大肉,偶而想換吃點家常菜,又許是剛好我中午吃的菜都對了他的胃口。嗯,你看著吧,只要幾天他就膩了。」

    做兒子的人多少還是知道一些阿爹的嗜好和習性的。「父皇還讓我帶話,他明日還要吃我今日的午膳,一樣都不能漏。」這是眼紅到不行了。

    「行。」霓悅悅答應得很爽快。

    對她來說,做一個人的飯菜是做,做兩人的飯菜也是做,差別在得多想幾樣新潁的菜色罷了。

    兩人很快改變話題,鳳臨關心起他今天上朝點卯,只留她一個人在府裡,會不會過得無趣?

    這樣說著家常,就好像從容閒散的走在煙花三月的楊柳堤岸。

    他們離的如此之近,兩顆心不受控制的靠近,霓悅悅能感覺得到她和鳳臨的心跳頻率是一致的。

    鳳臨吻住了她的唇,那抹柔軟,一直蔓延進了他的心底最深處。

    他動情的把霓悅悅抱到榻上,紫綃煙羅帳,羊脂白玉枕,帳間懸著一雙鏤空雕銀熏香球,幽幽傳來安寧的淡香。

    鳳臨把手搭在霓悅悅不盈一握的腰上,慢慢的遊移,所到之處引起她微微地戰顫,鳳臨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小口。

    如此良辰美景,不做點什麼都對不住自己。

    被勾引得心蕩神馳的霓悅悅忍不住湊上去回應,唇瓣蹭過他的頰落在他微涼的唇上,好像兩顆磁石被吸引,再也分不開。

    火苗瞬間點燃,鳳臨把手往她的小衣裡頭伸去,因為他這帶著情色的舉動使得整個房間的溫度節節攀升,他懷中的身軀帶著最原始的誘惑,就算隔著布料也能感覺到她胸前微微的孤度,讓他這素了許多年的光根,再也忍不住。

    他已然觸碰到櫻珠的手彷佛被燙著般的退卻,然而他的內心卻貪戀更多,在進退兩難之間,硬生生得逼出了一身汗,就連如白玉一般的額角都濡濕了。

    感受到他的為難,霓悅悅一把按住他的手,將他的爪子緊緊固定在胸前。

    掌心下不可思議的柔軟彈性觸感令鳳臨收攏五指上想要得更多,更進一步……可突然,他像是想到仕麼的收回了手。

    兩人狼狽的分開,頭髮和衣襟都在糾纏中微微散開,要鳳臨看來,霓悅悅此時的模樣只有秀色可餐四個字可以形容。

    他想把她拆卸入腹,吃得一乾二淨。

    可他深深吸了幾口氣,不敢看她胸前那片瑩白,直到急促的呼吸平復才歉然道:「我答應過要等你及笄才圓房,剛才是我唐突了,差點就釀成大錯。」

    霓悅悅臉上的紅霞從脖子蔓延到臉頰,她趕緊收拾自己,將胸前那一片春光蓋住,連耳朵都燒紅了。

    鳳臨卻是沒敢再看她,卻忍不住遐想她小衣下面會是什麼樣的光景,然而,鼻頭有股不尋常的液體似要流下,他匆匆下了榻,直沖浴間。

    他在裡頭用冷水沖了好幾遍宛如烙鐵般火熱剛硬的身體,直到平息欲望後才踏出浴間。

    霓悅悅也想理好了自己的服裝儀容,看見鳳臨一身濕,不由有些心疼,趕緊抓了布巾替他撩拭。

  ※ ※ ※  ※ ※ ※

    霓悅悅惱袋其實還有一些暈乎乎的,可怕兩人一個不小心又擦槍走火,真會不小心把生米煮成熟飯,她開始沒話找話說,「殿下,我聽嬤嬤說過,身為皇子,都有宮人教導你們房中術?」

    她想問的是他有沒有通房、侍妾之流的女人。

    鳳臨想了一下。「宮裡頭的規矩是有年長的宮女進行侍寢,教導皇子們床笫之事,讓他們通曉人事的。」

    這就是承認囉?她不依不饒繼續問:「那被你臨幸過的那些女人可在太子府?」又或者是侍妾?通房?還是紅顏知己的存在?

    她嫁過來幾日,是沒看過這些人的蹤影,榮叔又是個嘴巴緊的,這屋裡原本的丫鬟她都放在別的地方了,要專程去問也太刻意了,直到這會兒才想起來。

    他忽然沉默不說話了。

    霓悅悅的心咯登了下,無意識的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他忽然湊過來,因為這動作,披散的發落到她肩上,他無預警的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下,聲音輕得彷佛在歎息,「哪來這樣的女人?」

    霓悅悅不滿的催促。「怎麼可能沒有?」

    「你覺得成皇后派來的宮女我敢要嗎?」他過得步步為營,並沒有外人想像中的風光無限。

    一個不小心,他有可能從雲端摔到泥地,甚至萬丈深淵。

    由宮中搬到宮外,圖的是自保,宮裡不見得都是他能放心的人,有了自己的府邸,起碼能安心的睡個安穩覺。

    身為皇子,表面風光,內裡卻是如履薄冰,霓悅悅心裡替鳳臨心疼了一把,但隨即轉著眼珠,「之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往後我不管你如何,要是你有了想納妾、妻妾成群的念頭,務必要告訴我,我好給那些人挪位置。」

    她沒有想過會和他走到這裡,她百般不願意嫁入皇家,百般躲避,可沒料到還是躲不開,如果身為儲君的鳳臨一旦登上高位,廣納後宮,六宮嬪妃眾多,那得要經歷多少勾心鬥角和坎坷考驗?

    她想著都覺得累!

    她知道這個時代男人沒有三妻四妾就不叫男人,她阿爹對阿娘再好,妾室仍舊一房一房的納,女人又能如何?就算有眼淚也只能往肚子裡吞,和許多女子共用一個男人的肉體和精神。

    可她歷經兩世,兩世的經歷告訴她,做為一個人,首先不是去愛別人,而是自愛、自尊、自重,這是做人的底線,也是她的底線,她沒有辦法為了喜歡一個人放棄尊嚴。

    「你絕對不會有那個機會,趁早給我打消那個念頭。」鳳臨氣得胸口一鼓一鼓的,抖著唇說不出話來,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把她的身子翻過來,狠狠的在她臀部上胖揍一頓。「這種念頭,你最好想都別想!」

    看著眼睛要噴火的男人,霓悅悅趕快豎白旗投降。「往後我不說就是了。」

    「連念頭也不許有!」他霸道的低吼。

    霓悅悅才覺得鳳臨是個好的,不僅長得好,脾氣好,真的是讓人無法不喜歡,沒想到不小心觸到他的底線,小綿羊就成了大野狼,他就坐在那繃著臉,就有種殺伐決斷的氣勢,非尋常人可比。

    將來要成為帝王的人,果然不能小顏。

    「還有……」她把自己往外挪開一點。

    鳳臨卻不讓她得逞,長臂一縮,兩人毫無距離。

    這是惡勢力!霓悅悅暗翻白眼。

    「在我面前沒有什麼不可說的。」他知道自己嚇到了阿穿,放輕不知幾倍的聲音道。

    惹惱了她,晚上就寢該不會拿弓箭對付他吧?

    「我想整頓府裡的下人,應該會打發不少人。」

    「不堪用的就賣了,買新的讓曾嬤嬤調教後再放進來就是了,你是我的太子妃,在這個府裡你想怎麼做都按你的意思來,我不過問。」他對她是全部的信任。

    被信任的感覺很好,好得霓悅悅很快忘了方才的一點小齷齪,她主動的往鳳臨身上靠了靠,抱住他修長的脖子,像一隻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鳳臨愛極了她這姿勢,笑了笑,「你就是我的後盾,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自己的背後交給你。」

    霓悅悅滿面通紅,眼睛晶亮得像落入漫天的繁星,她扳下鳳臨的頭在他兩頰上各親了一口,這才放開。「你餓了吧,我讓人傳膳。」

    「慢著。」

    「怎麼了?」霓悅悅奇怪的問。

    他指指自己的唇,神色有些不滿和委屈。

    霓悅悅對這樣的他最沒辦法了,她恍然大悟,這是嫌棄她只親他的臉,沒親到嘴,這得寸進尺的傢伙!

    霓悅悅重新抱住他,結結實實的吻了過去,直吻到海枯石爛,兩人都喘不過氣來。

    膳食傳迸來,天都已經擦黑了。

    時間對濃情密意的男女並沒有多大意義,兩人對著五六樣菜色,一大碗的濃湯,吃得異常香甜。

    跟著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吃的是鹹魚拌飯,喝的是清水寡湯,也一樣心滿意足。

    隔天,鳳臨要上朝,霓悅悅則是每隔個幾天就要去給皇后請安。

    就算不是正經的婆母,也沒有硬性規定她非要入宮去請安,霓悅悅以為她總是掛著人家兒媳婦的名號,還是要走個過場的,所以她每隔個三五日就會進宮一趟。

    對著皇后和那些妃嬪、公主們,不僅時刻要撐著笑臉,還要與各方勢力打交道,實在太累,但是她也不能都不露面,只讓太子一人去應付這些,憑良心講,她就算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是太子是什麼身分,這些事總少不了,與其費盡心思的抗拒抵觸,不如好生應對。

    夫妻倆打扮妥當,只見鳳臨頭戴金冠,上面銀的是拇指大的南珠,一襲絳紫色繡四爪金龍的錦袍,腰間白玉帶,舉手投足,面如美玉般無瑕。

    霓悅悅身穿五色繡折枝萏菡堆花裙,素雅清淡,配上鏤空蘭花珠釵,金簪絲釵梳,還有五色寶石分心,整個人浸潤在淡金色的光線裡,婷婷玉立。

    兩人牽著手一道入宮去了。

    到了宮門前,鳳臨逕自去了太和殿,霓悅悅則是乘肩輿去了阜梓宮。

    這回她來得早,那些個嬪妃們只有一個已經從昭儀爬上淑媛的餘淑媛正和皇后聊得起勁,一見霓悅悅來請安,等見過禮,倒是笑呵呵的拉著霓悅悅的手敘起舊來。

    兩人寒暄了幾句,霓悅悅也不排斥,比起許多口不對心的人,餘淑媛帶著爽利,起碼說的和做的不會差太遠,這樣的人和她打交道比較沒有負擔。

    不一會兒嬪妃和公主們都陸續到來,人一多就熱鬧,各式各樣的花粉胭脂味道,釵環叮噹,眼花撩亂的美人,難得的是深居簡出的孟賢妃居然也來了。

    「太子妃真有孝心,還新婚燕爾著呢,就不忘來給皇后請安。」搶著說話的是從德妃提為貴妃的蔣貴妃。

    自從成貴妃被冊立為皇后之後,空缺下來的位置便由蔣德妃補上,按理來說,整個後宮資歷最深的應該是七皇子的母妃,也就是孟賢妃,要提位分自然也該是她,但是她推卻了。

    她的想法如何,旁人不得而知,但是她的不爭不求,很得後宮這些鬥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們的尊敬,老實說,這不容易。

    「這是為人子女的本分,只盼母后不要嫌棄兒媳煩擾了您。」霓悅悅把大家閨秀該有的態度擺出來,腰挺直,臉帶笑,雙手覆蓋在大腿上不妄動,眼睛直視前方,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怎麼會?本宮還巴不得你常來走動,歡迎都來不及,倒是太子妃和柔兒的年紀差不多,彼此又是妯娌,有空應該多多往來才是。」皇后的態度仍是不陰不陽的,說的話不見半點熱情,保持著她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態。

    皇后口中的柔兒正是二皇子鳳澈的正妃,黃柔,戶部尚書的嫡麼女。

    只見一個絕色佳人緩步從皇后旁邊走出來,剎那間,殿中再鮮妍的花都黯然失色,她雲鬢高聳,發間一對蓮子大小的鴿血紅寶石牡丹花簪,長長的米珠流蘇垂在她光潔姣好的面頻旁,一身淺藍色銷金撒花的錦衣,仙姿呋麗,宛若天人。

    可她長得雖然國色天香,神情中卻帶著一絲憂鬱,聽聞她和二皇子感情不睦,夫妻經常冷戰。

    又說她本有心儀之人,卻讓皇帝指給了鳳澈,偏偏鳳澈一心想取鳳臨而代之,對她經常冷落不說,動輒便是責駡。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黃柔這種震撼人心的美讓霓悅悅不禁歎道:「絕代佳人,傾城傾國。」

    黃柔面帶羞澀,「大嫂過獎了。」

    「哪裡,你是實至名歸。」霓悅悅也客氣回道。

    黃柔在她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黃柔倒是幾次主動的找她說話,但一大屋子的鶯鶯燕燕,應付這個,應付那個,她們並沒有多少可以單獨談話的機會,再說,這位二皇子妃看起來和她就不是一路人,兩人其實也說不上話……唉,霓悅悅突然莫名的哀傷起來,她想竇千了。

    一大群的女人看著臉上都是笑,但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你諷我一下,我刺你一下,面上笑得和和氣氣,可每句話中都帶著陷阱和坑,你一個不小心往裡跳,就有處理不完的麻煩和後裡了。

    好不容易皇后開口讓她們散了,霓悅悅也不搶先,見嬪妃們一個個都走了,慢慢的落在後面走出阜梓宮,眾多的衣香鬢影從她身邊掠過,她感覺有人朝著她靠近了些,竟是孟賢妃。

    她目不斜視,以正常的步伐越過霓悅悅,卻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輕道:「無事獻殷勤,必有所圖。」然後也不等霓悅悅有所反應,自然的坐上她的軟轎離去了。

    這是在暗示她黃柔的接近是有目的的?她微微彎了腰,目送孟賢妃而去。

    在眾人都散了之後,身為成皇后正經兒媳婦的黃柔陪著小心的和婆母說了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哪裡知道成皇后看著她依舊平坦的肚皮道一一

    「你嫁給澈兒也有三年了,怎麼肚皮也沒個消息?」

    小兒子府裡的皇子妃是個下不了蛋的母雞,她不抱希望,怎麼老大家的也這樣,兒子當不成太子,坐不了那把椅子,那她想抱著大胖孫子的希望難道老天爺也不讓她達成嗎?

    黃柔臉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她這婆母雖然用不著她整天在身邊立規矩,但是一向強勢,容不下任何人有跟她相左的意見,自己這三年肚皮都沒消息,她也很急啊,可看遍御醫都說她身子健康,那倒底是誰的問題?

    當然她也沒那麼大的膽子去問二皇子,他在床上的殘暴,令她一想起來都會害怕到不能自已。

    一想到要生下那種人的子嗣,她就覺得萬般噁心。

    她強迫自己忍下那股不舒服,遠的不說,二皇子讓自己近日常進宮來和太子妃套交情,便是想借著後宅婦人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就算他與婆母有了嫌隙,卻不妨礙他想要皇位的心。

    可太子妃那滴水不漏的神情,油鹽不進的態度,任她怎麼暗示、明講都沒用,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今天要是沒帶回任何他覺得有用的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會遭遇到什麼……

    她心裡的恐懼和害怕又有誰知道?

    鳳澈知道很多折磨人又不見傷痕的法子,她露在外面的手和臉都是乾乾淨淨的,但是衣服下面,其它人看不到的地方,傷痕累累。

    黃柔聽完了皇后的訓誡,從阜自梓宮出來的時候一臉晦暗,目光呆滯,腳步踉蹌,這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嗎?她阿爹好歹也是戶部尚書,她怎麼就落得這等地步了?

    「皇子妃?」侍女擔心的喊了她一聲。

    「無事,回去!」

    黃柔無從得知的是,鳳澈最近過得焦頭爛額,朝堂上,鳳臨大展拳腳,以前那些擁戴他的臣子都倒戈向太子,形勢一片逆轉,更讓他鬱悶的是,鳳臨也不知哪得來的消息,破獲了城中最大一個放印子錢的錢莊,京中官夫人拿著自己的體己錢放在錢莊裡生利息的人不在少數。

    皇帝知道後龍顏大怒,明令要徹查,這啞巴虧吃得鳳澈憋屈難當。

    他為了培養死士需要大批的銀錢,於是就開了這家錢莊,多年來賺取的暴利讓他盆滿缽滿,哪裡知道這錢袋子居然教鳳臨給毀了。

    就算徹查牽連不到他身上,替罪羔羊他有的是,但少了錢莊收入,對他來說是不小的打擊,也難怪他暴躁得失去判斷力,連婦人都利用上,想從霓悅悅的口中看看能否套出對自己有用的線索,藉機板倒鳳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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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7: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新婚生活甜蜜蜜

    霓悅悅出宮後便回了太子府,她還得給太子和皇帝張羅午膳。

    換了常服,隨意將滿頭青絲一挽,她哪有空去想皇宮裡發生的一切,喂飽郎君的肚子比什麼都重要。

    她身為太子妃,其實要天天在煙熏繚繞的廚房親自動手給太子備飯,傳出去的不會是她賢良淑德的好名聲,而是粗鄙不堪,試想,一個可能母儀天下的女子整天待在廚房裡,這算是怎麼回事?

    何況,她下面有紫苗這個得力的助手,只要說個大概,也就錯不了方向,其實並不太需要霓悅悅親自去煎煮炒炸,弄得一頭一臉的油煙。

    她一頭紮進廚房,猶有餘刃的在中午前把飯讓王喜送到了皇宮。

    她自己洗洗,吃了一塊半透明的透花糕和一小盅蔗漿燒櫻桃,便去睡回籠覺了。

    霓悅悅把權放給榮叔和曹嬤嬤,也沒希望短時間就能看見效果出來,沒想到她一覺醒來,榮叔卻臉色難看的來求見。

    原來,太子府未有主母之前,並不是像表面那樣一派和氣的,他身為大總管,對各處下人的底細多少心裡是有點譜的,只是主子沒有發話,他也只能多盯著點,並沒有任何行動。

    府裡魚龍混雜,多的是把太子府當養老院,每天混吃大睡的積年下人,有管著油水肥缺,因為府裡沒有女主子而把油水往自己荷包放的管事,更有不做事,偷懶怠惰,偷雞摸狗的,更別提那些各府派來的釘子了,不一而足。

    這回,女主子發話了,準備要好好洗清整頓這些人,他和曾嬤嬤一口氣悠久了,自然要貫徹執行,不到幾天便發作許多人,鬧得府裡是雞飛狗跳,熱鬧得很,哪裡知道他的大動作卻引得一些破罐子破摔的人想絕地求生。

    可霓悅悅聽完他們的哭訴,面色依舊淡漠,表情也不動一下。

    榮叔心裡知道,太子妃不是那種小門小戶出身的主母,小家碧玉的閨女或許拿這些賴皮下人沒辦法,但是太子妃太清楚大門大戶裡的彎彎繞繞,她只是冷冷的對著那些人說:「乖乖走,我還讓你們把家當帶走,要是大總管將你們幹過的劣跡都抖出來,可就不是走人這麼簡單了。」

    她這話說得不輕不重,有點腦袋的人就該摸著鼻子灰溜溜的走人,但這世間也多的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不知死活的七月半鴨子。

    在他們呼天搶地、倒地撒潑之餘,霓悅悅冷冷道:「既然給了你們活路不要,榮叔,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該發賣的就讓人牙子來全部帶走,哪裡荒寒苦惡就往哪裡賣!」

    幾個不知死活的下人都忘了哭,目瞪口呆之餘乾脆一暈了事。

    榮叔覺得從頭到腳都輕了起來。

    經過這番整頓,他覺得太子府的空氣都清新不少。

    「榮叔這件事辦得好,我從宮裡帶回兩匹蜀錦,你帶回去給女兒們制兩身新衣,另外這個月的月錢加倍,還有曾嬤嬤也是,我瞧你髮髻上就一支骨簪,要是不嫌棄,這兩支簪子你就拿著用吧。」

    她讓人拿出一個雕雲卷紋的盒子,裡面躺著兩支水頭極好的玉簪子,尤其一支無憂樹的簪頭是用整塊羊脂玉雕成的,溫潤水滑,在光線下彷佛能看見水紋流動。

    曾嬤嬤愛玉成癡,給她兩支玉簪比給她兩倍的月錢還要讓她喜不自勝,從此更是一心向著霓悅悅。

    兩人都退下之後,霓悅悅懶懶的倒回大床。

    老實說,在太子府比在霓府的時候自由多了,上面沒有大人對她管東管西,她愛怎樣就怎樣,沒人會反對,這就是嫁對人的福利吧!

    她壓根不知道埋頭在政務上的另一半忙得連喝口茶的時間也沒有,直到晌午才能喘上一口氣。

    喘上一口氣的同時,自然是期待起今日的午膳了。

    小內侍進來稟報說王喜送膳食來,鳳臨正要吩咐放行,哪知余光看見皇帝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臉上完全是一副「朕的那一份呢」?

    方才還板著臉訓斥他為帝必須無情的人,這會兒怎麼就換了副嘴臉?

    「還不趕快呈上來?!」鳳臨道。

    兩個食盒分別送上皇帝和太子的案桌。

    兩桌距離不遠,鳳臨看得見由食盒中端出來的是他昨日吃過的菜色。

    內侍試了毒,確定沒有特別加料,皇帝便開吃了。

    見皇帝舉箸,鳳臨發現媳婦兒今日為他準備的飯菜十分豐富,焦溜牛肉酸甜辣鹹味都有了,旋炙豬皮更是彈牙可口,他分神看過去,他那心靈手巧的娘子未卜先知的替父皇各備了一小份的焦溜牛肉和旋炙豬皮,難怪他今日能安生的吃頓飯,不必分神應付一旁覬覦的眼光。

    下半天皇帝的心情顯然頗為愉快,早早就讓鳳臨返家。

    鳳臨不耐煩坐那慢吞吞的馬車,翻身上馬,歸心似箭的直抵家門。

    其實他今兒個並不是很專心在公事上,他只要一分神就會想到霓悅悅那想離開的說法。她不是開玩笑的,他知道,她說到就會做到。

    他煩惱啊,她為什麼不能像一般的閨閣女子,郎君喊東她便不敢往西呢?不過,不也就是她的與眾不同,他才深深愛上她的?

    既然娘子是非常人,那麼他也只能用非常手段「對付」她。

    她那想離家的念頭絕對不可長,一定要設法遏止、掐斷抹滅,不能讓她繁衍下去。所以,他想來想去才想到,若是給她個孩子,她就沒有時間想這些什麼要離他而去的事情,他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可行。

    既然可行,他也不想去遵守不到她及笄不圓房的約定了。

    想到曾經看過的美好風光,鳳臨暗自擦了擦嘴,幸好阿穿沒看到,也還好口水沒流下來,要不然臉就丟大了。

    忍耐實在太殘忍,他決定還是不要忍了。

    這晚,太子府裡很快熄了燈。

    幾天下來已習慣與鳳臨同榻而眠的霓悅悅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聽著他胸腔穩定的心跳,就好像催眠曲那樣,愜意的眯著眼,不一會兒就快要進入睡眠狀態了。

    鳳臨的另一隻長臂圈住她的腰肢,一碰到她心裡便竄起小火苗。

    沒辦法,這幾天他忍耐著不吃了她,可他是正常到不行的男人,美女在懷,又是自己心儀的物件,他只想對她這樣又那樣,翻過來那樣又這樣,偏偏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摟摟抱抱、親親摸摸解解饑渴。

    他湊過去親了親霓悅悅的小嘴,感覺到她的反應,越發溫柔的吻她,溫柔又帶著強勢的舌撬開她的牙關,趁她張嘴之際滑了進去,先是和她的小舌婧戲,接著掃遍她敏戚的口腔。

    霓悅悅害羞的授應著,有種醺然欲醉的感覺,彷佛飲了一杯陳釀,整個人都飄飄欲仙,如癡如醉。

    恍惚間,她聽見他抑在喉嚨頭的低吟,抱緊她腰肢的手也收緊了,她索性勾住他的脖子深吻下去,兩人心頭的火苗逐漸成為燎原大火,鳳臨忍不住將手伸進她的衣襟,

    手下滑嫩的肌膚光滑如玉,令他愛不釋手。

    床帳內溫度不斷蠻升,映出帳中一對人兒交纏的漪旎風光。

    鳳臨心裡對她的愛憐和欲望都展現在他的求愛裡,他的手越發溫柔,指尖在她美好的隆起上畫著圈,手指所到之處皆燃起一簇簇小火苗,引得她在他的手下微微戰傈不已。

    霓悅悅已然情動,情到濃處,雙手扣住他精窄的腰,將他拉向自己。

    可是,渾然忘我之間,鳳臨猛地停了下來,他這一停,將情難自禁的霓悅悅拉回現實,霓悅悅迷離的眼睛慢慢恢復清明。

    他們差一點點就做了……

    鳳臨啞著聲音道:「我想要你,想把你變成我的人,但是我答應過要等你及笄。」

    「為什麼突然這麼想?你不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霓悅悅安心的倚在他懷裡,待自己心跳平復下來,其實她並不是那麼介意一定要及笄才圓房的。

    鳳臨收緊了手臂。「你說要離我而去,我很不安。」

    「我的意思是,你的心裡要是有了別人,一定要告訴我,別讓我傻傻的變成最後一個才知道的人。」

    「我們的心中只有對方,別人再好,也走不進我的心裡,所以,不要再說你要走的話,這輩子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霓悅悅勾下他的頭,摩挲他的唇瓣。「我信你。」相信這一刻,這個真摯的他。

    雖然,在愛情裡,她仍舊會忐忑,會遲疑,會患得患失,甚至在將來他登上金鑾殿上那張寶座,抵擋不住四面八方接踵而來的壓力而不得不納妾時,只要他的心裡有一塊地方屬於她,她就滿足了。

    至於要不要出走?

    她會看著辦的。

    鳳臨喜極,又纏了上來。「好阿穿,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證明我的愛給你看的!」

    霓悅悅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鳳臨決定趁機撈點油水,「你都不知道,我一整天只要想到你要離去的事,就心疼的不得了。」

    霓悅悅攛起他的臉,伸指輕輕摩挲著。「還疼嗎?」

    「疼,疼得難受。」他故作西子捧心狀。

    「那怎麼辦?」

    「你給我吹吹,還要摸摸就好了。」

    這人,怎麼越說越情色了。

    霓悅悅佯裝沒有聽到後半部,吐氣如蘭的輕吹上他的胸口,一截宛如白玉的領頂露在鳳臨面前,看著她鼓起的嘴和認真的神情,一個忍不住便狠狠撲了上去。

    他再也無法忍耐了,用眼神詢問她的意思,在她眼中看見了嬌羞的同意,素了好些年的老光棍兇猛的攻城掠地,兩人的衣衫不知不覺脫個精光。

    她倒抽了口大氣,兩輩子以來,她第一次看見男人的那話兒這麼大,大得她瑟縮了下。

    就算看過阿娘給的避火圖,也沒有這麼仔細。

    「不怕、不怕。」

    勇猛的將軍已經提著長槍立在城門口了,看著自己粗壯的小兄弟和她那有些蒼白的小臉,終於嘗到什麼叫箭在弦上卻不能發的滋味,只一瞬間,額頭便佈滿細密的汗珠。

    霓悅悅發現鳳臨滿頭大汗,一臉欲火的看著自己,好像她是盤中的大餐,被貪婪的盯著,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鳳臨壓抑住自己的強烈的欲望,唇舌湊到她的鎖骨上親吻、啃咬,動作無比溫柔。

    他知道她還小,自己的粗壯不知她是否容納得了,所以,即便他渴望到幾乎可以噴出火來的地步,動作卻是越發的溫柔。

    霓悅悅就像飄在雲端,身體湧起一股又一股陌生的狂潮,那快感節節讓升,當攀上最頂峰的時候,她不禁吟哦出聲。

    鳳臨的頭往後仰,身體繃得如同弓箭般筆直,渾身因為極力隱忍而輕翻,大顆大顆的汗珠落到了霓悅悅群胸上。

    霓悅悅看他這般辛苦,深吸一口氣,猛地往前迎合……等到最初的痛楚過去,接下來兩人像好學的學生,互相探索,互相泰獻,彼此都在相愛的過程得到了如潮水般的高潮、歡愉和滿足。

    幾近虛脫和力竭的歡暢過去之後,快感把他們帶到頂端,最終眼前和肉體都開出絢麗燦爛的火花。

    在極致的滿足過去後,兩人互摟著汗如雨下的彼此,模模糊糊的沉睡過去,霓悅悅就算想去沖個澡,卻連一根指頭也抬不起來了。

    「對了。」鳳臨忽然睜開一隻眼,很破壞氣氛的道:「父皇說明日還想吃透花梭和蔗漿淹釀櫻桃。」

    霓悅悅迷迷糊糊的想,皇帝這是點菜點上癮了。她全無力道的捶了他胸膛一把,沒說話,整個人已睡了過去。

    然而,他不知又受到什麼鼓舞,一翻身,重新把她壓在身下,什麼叫食髓知味?就是不懂什麼叫偃旗息鼓的男人……

  ※ ※ ※  ※ ※ ※

    會試放榜,霓陵以殿試一甲第二名的好成績成了當朝最年輕的榜眼,霓淮雖然未入一甲,但也只以些微的分數差拿到二甲傳臚。

    霓陵做了翰林編修,差點被榜下捉婿,他卻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巧妙的躲了開去。

    至於霓淮知道自成績不如二兄,揭榜的第二日便留下書信,從軍去了。

    他說,朝廷有他阿兄就可以了,他志不在那裡,他要從軍去,建功立業,創造屬於自己的人生和輝煌。

    原本因霓相致仕而車馬漸稀的霓府因為霓陵聲名大噪,媒婆幾乎要踏破門檻,霓在天老懷寬慰,一連三天請吃流水宴,熱鬧非凡。

    那些個自從知道霓在天致仕後便疏於往來的宗族長老們也來了,與他劃清界線的朝堂老友也露面了,霓在天隨意應付招呼,再沒了以往的熱情。

    經此一事,什麼朋友可以深交,什麼人大難來時暗中還踹你一腳,該敬而玩之的,都明明白白的了。

    霓悅悅得訊,喜得抱住鳳臨的頸項,跳下來之後,立刻讓榮叔準備禮品和鳳臨一同回了娘家。

    她平常不是愛擺排場的人,可這回不同,為了給自家兄弟增添喜氣和底氣,太子和太子妃的儀仗都拿出來用了。

    非比尋常的儀仗回到霓府,霓在天親自率領府中人到門口迎接,鳳臨不讓他們見禮,自然是一一扶起。

    自始至終,霓悅悅一眼也沒有看跪在地上的巴姨娘,她和鳳臨一左一右攜著霓在天和房氏的手進了府裡。

    巴姨娘沒人叫起,也不敢起來,想到自己的女兒好歹也是三皇子側妃,她這個側妃的生母居然這麼備受冷落,越想越氣,一時氣極攻心,就昏厥了過去。

    下人趕緊把她抬進屋裡,又請了郎中,郎中說並無大礙,多休養便是。

    她在屋裡哼哼唉唉,霓大郎安慰她放寬心,不要鑽牛角尖,她卻罵他沒用,霓大郎被罵得灰頭土臉,甩了臉子就走人,再也沒進她的屋子。

    巴姨娘轉過頭便讓人給霓挽送信,她在信中哭訴了一番,盼著女兒能回來探望她這姨娘,哪知道這信就像泥牛入海,霓挽別說回來看她一眼,連個消息也沒有。

    巴姨娘不知道她看重的女兒在三皇子府也就過了那麼幾天好日子,鳳寶是個見異思遷的,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他轉眼又喜歡上楚館的一個小倌,這會兒正與他打得火熱,連王府都不回了。

    被啃過幾口就遭冷落的霓挽如今自顧不暇,幸好三皇子妃一知道鳳寶又迷上了新歡,也不再處處針對霓挽,算是放了她一馬,只是側妃的吃穿用度可就由著當家主母看心情給了,得寵時不好動手腳,如今在冷屋子裡數時間過日子,還用得著給她什麼臉?

    三皇子妃沒了心情對付霓挽,她如今要對付的可是個賣藝不賣身的小棺,喜歡女人也就算了,可小倌是什麼?那可是靠出賣色相和她搶郎君的男人,堂堂一個皇子居然看上那種卑賤的男妓,就算砸爛府中所有的珍貴器物,也不能消滅她一點心頭之恨!

    她一個明媒正娶的皇子妃竟然要和一個男人搶男人?!

    她到底能有什麼勝算?她還能再怎麼悲慘?

    巴姨娘氣鬱攻心,再讓人去打聽,只聽說側妃沒有皇子妃的允許連門也出不了,巴姨娘本來沒什麼事情的身體居然真的病倒了,一日壞過一日,後來連門都出不了了。

    至於回了娘家的太子妃和家裡人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霓陵和霓在天加上鳳臨,丈人、大舅子和太子女婿窩在書房裡論起跟高麗、倭國、土蕃、北胡等小國開放留易往來的可能性。

    雖說是朝堂之事,但鳳臨覺得,霓在天浸淫國事多年,雖然已經致仕,但要是能得到他的指點,必有收穫,大舅子又是可信任之人,談起來便少了顧忌。

    而今最讓陛下頭痛的是從西夷傳來消息,已經奪得西夷王位的蕭稹正大肆招兵買馬,準備秋天要攻打夏魏。

    兵部要糧草,要發軍餉,要屯兵,要武器、盔甲、馬匹,樣樣都要錢,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天天來他面前哭窮。

    讓人頭痛的不只這一樁,自從霓在天致仕之後,宰相之職就成了香餑脖,原來皇上屬意接任的禮部尚書告老還鄉,另一派門閥勢力的戶部尚書也想爭這個位置,各方人馬天天在朝上爭得你死我活,吵翻了天,吵得他的頭都大了。

    男人那邊談得火熱,女眷這邊也不遑多讓,房氏拉著霓悅悅的手直問太子對她好不好?又問她住在太子府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巨細靡遺的關切著,又見女兒那泛著春意的小臉,不由暗暗歎氣,遲疑了半天,終究沒能把女兒和太子的房事問出口。

    畢竟女兒那越發晶瑩則透的肌膚,兩汪帶水的美眸,身為阿娘的她早是已婚婦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女兒巳被人給吃了呢。

    她是有些不滿的,有必要這樣急吼吼的嗎?她的阿穿才十四歲啊!對於太子的印象便有些不好了。

    霓悅悅實在想不出來她嫁人後有什麼不偷快的事,她上無公婆要侍候,下無小姑妯娌問題,太子也沒有侍妾通房來噁心她,陛下想吃她親手煮的菜,也就那幾天的事,現在就連鳳臨都怕她累,也不許她送飯了,說府裡廚娘這麼多,都是擺設嗎?要是什麼事都做不了,不如打發了。

    他一說完,大小廚房的廚娘都來求情了,霓悅悅只能燦訕的讓出廚房,當個遊手好閒的太子妃。

    除此,她想不出來自己還能幹啥了?

    「阿娘有空到太子府來小住幾天吧,當作陪陪女兒,太子越來越忙,府裡經常就只有我一個人,咱們娘兒倆聊聊天,睡一張床,好不好?」她初為人婦,很多事情還不適應,有什麼事還是會習慣性的想找娘。

    女兒開口說需要她,房氏是很想去幫忙的,可霓府裡一堆的事她放不下,可也捨不得女兒一個人孤伶伶的住著那偌大的太子府。「等家裡的事忙過,阿娘就去陪你。」

    「謝謝阿娘,我最愛您了!」霓悅悅撒嬌的抱住她阿娘的胳膊。

    「瞧你這孩子,怎麼嫁了人還這麼孩子氣?」房氏輕拍了下女兒,但是語氣中滿滿都是疼愛。

    太子夫婦在霓府吃過了午飯,一家人滿滿的坐了一桌,有說有笑,喜氣洋洋,霓在天對於這個不擺架子的女婿再滿意不過了。

    用過午飯,小倆口就告辭了。

    房氏看著女婿小心體貼的將女兒扶上馬車,居然還替她整理好了落在馬車門邊的裙子,然後自己才上車,不只她大為震撼,所有站在大門送客的人都被太子的舉動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就算平常人家的姑爺也沒有這麼對待閨女的,房氏的眼眶有些濕,阿穿這傻丫頭,傻人有傻福,撿到了這般疼惜她好夫婿,還貴為太子呢!

    霓悅悅哪裡知道鳳臨就憑這一個小動作,登時扭轉了原本丈母娘對他不好的印象。

    馬車上規律的聲音使得剛吃飽的霓悅悅有些昏昏欲睡,鳳臨把她抱在懷裡,怕她一不小心去磕著了。「你都和阿娘說了什麼?」

    他阿娘去的早,不知道和親生娘親該是怎麼個相處法,看著小妻子和岳母嘀嘀咕咕,有說不完的話,他羨慕到近乎娀妒了。

    「我想請我阿娘過來府裡住些日子,順便陪陪我,可好?」

    「自然是好的,都怪我,朝堂上的事情多,忙得抽不出時間多陪陪你。」

    新婚沒幾日就被叫回去看著那些朝臣們打嘴仗,每個還都能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的爭辯,比山還高的奏折都能淹沒人了,父皇在那個位置上能撐這麼些年,從沒想過要退休,真是不容易。

    「反正嫁你之前我早有覺悟,要是你天天在家,我可能還要煩惱了。」

    鳳臨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發心。「等我這陣子忙完,帶你到郊外的溫泉莊子去住上幾日,順便打一些野味回來,你答應要嫁我為妻時,我讓人在府裡闢了個馬場,要是真的無趣,就去跑跑馬。」

    霓悅悅聽得雙眼發光,說實在的,她如今還沒有時間把自己的府邸好逛上一逛,原來太子府也有馬場,「等會兒咱們去馬場賽一場吧?」

    「娘子有令,焉敢不從?!」看著小妻子的神釆飛揚,鳳臨笑道。

    「什麼令不令的,不管誰輸了,晚上都得帶我去夜市逛逛,我想去吃西單牌樓賣的醬肘子。」

    鳳臨一怔,接著失笑,「是是是,晩上一定讓你吃到醬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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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8: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鳳澈造反了

    霓悅悅的夫妻生活甜甜蜜蜜,可近日竇千的心情卻很低落。

    原來她被指給了曹國公世子曹秀。

    霓悅悅一得知這消息就去了竇國公府安慰她,竇千整個人瘦了一圈,沒了以前的爽朗明快。

    她苦笑道:「世子夫人的位置我不稀罕,滿京城誰不知道那個曹秀是個混蛋,前一個夫人就是被他折磨死的,他和三皇子就是一根繩上的蚱蜢,吃喝嫖賭哪樣不精?三皇子是個紈絝頭,那曹秀就是個紈褲尾,專門拍著鳳寶的馬屁在過日子的渣渣。」

    這門親事,不只她不願意,她阿爹和所有的阿兄們沒一個願意的。

    竇家是實實在在用軍功換來高位的人家,世代如此,對於結黨營私的事情絕不參與,就算現在太子坐穩儲君的位置,成皇后一派看起來也打消了爭儲的想法,但竇家人仍不想冒這個風險。

    曹秀靠著祖上的餘蔭承爵,和三皇子狼狽為奸,只要鳳澈幹的壞事,絕對有他一份,他人品之差,整個京城無人不知曉,這樣的人要嫁過去,無異是飛蛾撲火。

    還有力氣罵人呢,霓悅悅笑了,見竇千開始暗眼,這才板起臉來正色道:「你讓你阿娘求你阿爹,你是竇府的掌上明珠,他們疼你都來不及了,總不會不管。」

    說起來她那公爹也太喜歡做媒了,男女之間的婚事,他偏愛從中插上一腳,不是國政繁忙嗎?忙得她那太子郎君天天晚歸,想歇口氣,休天假的空閒也沒有,原來陛下是把擔子撂了,自己窮極無聊去管臣子晚輩們的婚姻大事,亂點鴛鴦譜。

    「你想得美,你以為那一位是誰,他決定的事,誰敢去跟他討價還價,到他跟前說不的?」

    竇千心如死灰。「再說我阿爹現在在皇上跟前也說不上話了,我大兄平常又幾乎把大營當家,十二郎還小,我還能寄望誰替我說話?」

    也是啦,如果是別人還能反抗表示一下自己的意願,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決定的事,誰敢真的嚷到他跟前去的?

    她是很想替朋友出這個頭,可是得找到機會才行……

    霓悅悅不勝唏噓,對照自己和鳳臨的幸福,好友的際遇好像太淒慘了,可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能安慰道:「你先不要急,不要放棄希望,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什麼轉機?」竇千了無生趣的躺回美人榻上,目光中透出孤注一擲的決絕。「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真要逼著我嫁給那個紈褲,大不了我就一頭撞死!」

    霓悅悅忙去捂她的嘴。「你胡說什麼呢?事情又還沒有到最壞的那一步,你就已經想死啊死的,我第一個不允!」

    竇千忽然撲了過來,抱著霓悅悅的肩膀哭。「阿穿,我怎麼這麼歹命?」

    這些日子她食不下嚥,夜不能寐,一想到要嫁給那樣的人,不如找個阿貓還是阿狗的嫁了也勝過嫁給那人。

    霓悅悅在竇府安撫了竇千大半天,是老天見她過得太幸福還是怎麼著,看著好友一張圓潤的臉都憔悴得凹陷下去,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最終只能默默的回了太子府。

    朝堂接到了邊境八百里加急的文書,新任的西夷王蕭稹竟然偷偷越過邊境突襲邊境居民,他們狡猾的是,打了就跑,放了火就跑,搶了糧草兵器就跑,神出鬼沒,邊境駐軍除了與他們發生零星衝突,拿西夷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原來長年駐守邊境的尤大將軍年事已高,多年征戰又病痛纏身,面對蕭稹這個新任西夷王束手無策,他自動請罪,懇請朝廷派一位人選去接替他的位置。

    這節骨眼鳳澈卻跳出來大力反對朝廷再派人到邊境,他上奏西夷多年來如附骨之蛆,如今夏魏朝草肥馬壯,國泰民富,怎能再繼續縱容西夷人在我國境來去自如,擾我邊境子民?

    他自請領兵遠征西夷。

    皇上聽了龍心大悅,他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鳳澈的話剛好說到點子上,他欣慰異常,立刻批准了鳳撤的要求,撥了下二十萬兵馬,讓他不日率兵伐西夷。

    朝臣見陛下這麼氣勢高昂,多數人也不敢潑他冷水,只能請他從長計議,然而皇帝主意已定,其它人說再多都沒用,二皇子就這麼準備率兵出征了。

    鳳澈腳下生風的去了阜梓宮,成皇后早就接到消息,一見鳳澈進門,立刻摒退所有的宮女。

    「你自動請纓要去邊境?」

    「是,這正是兒臣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二十萬大軍,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絕不甘人後,他不是從先皇后肚子裡出來的種,就因為這樣,他成了老二,永遠要矮鳳臨一截,憑什麼?他能力不比鳳臨差,治理國事,他缺的只有歷練,叫他就這樣服輸,一輩子甘於平凡,他不願意!

    知子莫若母,皇后失聲道:「你想做什麼?」

    鳳澈笑得邪倭又偏激,他挑著眉,竟有所指又口不對心的說道:「母后,你就等著兒臣的捷報吧!」

    「澈兒,你可別胡來!」皇后就是覺得不對勁,兒子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這些年看著他的行徑,她哪能不知道他的企圖和想望?

    「母后,連你都說我胡來,我不會胡來,」他陰森極了。「我答應你,只會做該做的事。」

    最終,鳳澈和皇后說了什麼沒人知道,只知道二皇子離開宮殿之後,成皇后怔忡了許久,瞬間像老了十幾歲。

    半個月後,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再十日,大軍發動,京城百姓夾道歡送,呼聲空前絕後,士氣高昂。

    鳳臨回來後也提到了竇府和曹府聯姻的事情,「曹國公是開國功臣之後,父皇對曹府向來禮遇,所以曹國公一到陛下跟前求賜婚,父皇哪有不允的道理。」

    對皇帝來說,他是愛牽紅線的,何況又只是隨手一指的事,成人之美,哪有不應的道理?所以才會生出竇千被指給曹府這件事。

    曹國公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名聲太槽,名門淑女避之還來不及了,哪肯嫁進門,尤其在前頭死了一個世子夫人之後,外頭更把曹國公府說成了龍潭虎穴,越發的不能聽了,

    想和人家說親事,對方不是尋死就是覓活,根本說不成,因此他和妻子盤算的結果,便是求到陛下面前來了。

    「今日竇國公也去殿前見了父皇,要求取消這門親事,他說武將之家,習慣粗鄙,不敢高攀曹國公府,曹國公聞訊趕來,大罵竇國公,說陛下的旨意他也敢違抗,這是不忠不義,竇國公反罵曹國公養子不教,弄得自己找不到媳婦了才來著急,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嗎?他的女兒配上曹秀,根本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哇,這是在太和殿上演全武行嗎?霓悅悅聽鳳臨說得精彩,也宛如身在其中。「鬧開了也好,看父皇以後還敢不敢亂配鴛鴦。」

    鳳臨喝了口桂平西山茶。「兩人在殿前鬧得不可開交,一個要退親,一個抵死不肯,鬧得殿上無法議事,父皇頭疼極了,後來乾脆把兩人都趕出殿,至於這樁婚事則維持原議,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霓悅悅的心提了老高。

    「竇國公撞了大殿外的龍柱。」

    鳳臨是知道竇府的十一娘子和阿穿是摯交的,遇上這樣的事,整日看她愁眉苦臉的,他也不好受,但沒想到一轉眼,今天又鬧出了這一出。

    霓悅悅的嫣紅小嘴張得可以吞下一隻蒼蠅了,接著她轉身,拉著裙襦就想跑。「我得去竇國公府瞧瞧。」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竇千肯定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還坐在這裡,那還叫姊妹嗎?

    「你就別去添亂了,」鳳臨飛快拉住她的小手。「宮裡都是太醫,哪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竇國公發生不測,再說父皇可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呢。」

    那太醫的壓力不大才有鬼!

    「竇國公府不亂成一鍋粥才怪!」竇千的心裡應該更加的不好受了。「你覺得有什麼好辦法讓父皇改變主意,把這門婚事給攬黃了?」她睜著水汪汪的美眸,一隻胳膊攀住鳳臨的手肘,一手摸上男人的胸膛。

    這是在點火吧?男人感受著兩隻忙碌的小手,心底的火蹭蹭蹭的冒上來,為了好友就這麼不遺餘力嗎?

    他抱起霓悅悅,親吻她的嘴角,手也不老實了起來,一陣纏綿之後,鳳臨鼻息漸漸粗重了。

    霓悅悅輕輕躲開他,笑道:「你這是答應我啦!你的腦子比我聰明,還不趕快去?」

    鳳臨把她壓在自己身下,一臉的使壞樣。「不行,沒給甜頭,沒有辦法。」

    她咯咯的笑。「這是勒索!」

    鳳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這就是勒索」,手已經滑向他最愛的那片密林,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用唇堵住她的小嘴。

    床帳內的溫度不斷升高,最終化成大火,焚得一室旖旎。

  ※ ※ ※  ※ ※ ※

    鳳臨還沒想好要怎麼去和父皇討論竇、曹兩家的婚事,按理說他要插手管這事就管得太寬了,不過沒法子,他答應了小妻子,還訂金、謝禮都拿了,不能幹吃飯不辦事。

    只是這時竇府又傳出重磅消息——

    竇十一娘離家出走了。

    竇國公府除了雞飛狗跳還是雞飛狗跳,這會兒連竇老太太也因為這一連串的事件病倒了,只留個竇長溪侍候。

    這皇帝指婚,論理該掉在竇長溪身上,可她一年前就與長生侯府定了親,這黴運只能由竇千來扛。

    問題是她也撂攤子不幹了。

    竇千離家的事,霓悅悅是接到竇千派人給她送信才得知的,她一目十行的看著上頭潦草的字,手上一個沒拿好,紙便飄進她的牛乳碗中,鳳臨眼明手快的搶救回來,還是浸濕了一塊。

    上頭除了簽名總共就一行字。

    勿念,我走了,我尋找自己的幸福去了。

    霓悅悅擔心得好幾天吃不下飯。

    這年頭,一個女子單身出門有多危險,三歲小孩都知道,好吧,竇千是有幾下三腳貓功夫的,可這能濟事嗎?

    她派人天天到竇國公府去站崗,一有消息就要立刻回報。

    可是,竇千這一去,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就好像從夏魏這塊土地上蒸發似的。

    這一年註定是多事之秋,除了竇國公府一灘子事,霓府也一團烏煙瘴氣。

    霓悅悅趕回霓府才得知,原來三皇子妃去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皇后發現她臉色不尋常,讓太醫來一查,竟發現三皇子妃被人下了絕肓的藥。

    她正在服用想生子的民間偏方,可那湯藥與絕肓藥藥性相克,使得她身子看似沒有大毛病卻小毛病不斷,頭痛、失眠每天折磨著她。

    當然按照太醫的說法,這是時日還淺,要是繼續服用這樣的藥物,真的就會終生不肓了。

    謀害皇子妃是很大的罪,這還悠關皇家子嗣的問題,三皇子妃氣得昏倒了兩回仍怒氣衝衝,堅持要回府找出兇手。

    兇手嘛不作他人想,自然是從後宅那些個女人查起,三皇子妃又怒又恨又滿腹的委屈,一回到王府把所有的侍妾全部叫到大廳排排站,然後讓她的心腹嬤嬤們帶著婆子一間一閣院子去搜。

    其實,有心害人的人怎麼會留著把柄和物證讓人來查?真要被人查出來,要不是毀屍滅跡的功夫做得不夠徹底,要不就是個沒腦袋的。

    不過說真的,霓悅悅覺得後宅的女人沒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三皇子妃把後院翻個底朝天的結果,在霓挽的院子裡找到被埋起的藥渣,讓太醫來一驗,就驗出了是含有麝香和紅花的絕肓藥。

    三皇子妃不問青紅皂白就用了刑,霖挽當下就被打了個半死。

    霓悅悅得知後只能在心裡感慨,當了人家的側妃,對敢對皇子妃下手,這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子?要不是太有把握,要不就是沒腦。

    還有,她這是要陷霓府的人於萬劫不復嗎?

    說她沒腦袋還是客氣的了!

    霓挽長得美貌,但性子就是個睚訾必報的,她畢竟占著皇家玉牒上側妃的名分,三皇子妃再下毒手,也不能把她打死了事。

    可在三皇子妃心裡還真的想把她打死了事,她覺得就算自己把霓挽打死,也是占了個理字的。

    霓挽也算是個狠角色,她忍著一口氣,把這件事鬧到皇帝面前,把三皇子妃幹的好事也掀了出來。

    三皇子為什麼全無子嗣?原來府裡所有的女人都被三皇子妃下了絕肓藥,這能生出只蟑螂來才怪!

    好哇,給她們灌避子藥,不給她們活路,那就大家都不要活了!

    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還是皇家大醜聞。

    霓挽是存心不想活了,她還招供,下藥這件事不是她一人所為,而是一干侍妾聯合起來,為了報復三皇子妃做出來的事。

    霓悅悅聽完了來龍去脈,她站在女人的立場,難免要替霓挽掬一把同情淚,可是這樣魚死網破她又得到了什麼?兩敗倶傷而已。

    霓挽最後傷重不治死了,三皇子妃被令閉門思過,關在祠堂讀經修佛,所有的侍妾、通房全部發賣,三皇子府的後院一概淨空。

    鳳寶被皇上痛斥荒唐無能,不堪大用,罰俸十年,在家反省,未有詔令不許踏出家門一步。

    哪個皇子是靠俸祿過日子的,根本不痛不癢,不過對於流連在外、視歸家為畏途的鳳寶來說,愛看熱鬧的京城百姓都在等著瞧,看他能乖乖悶在府裡多久?

    有的說他不日就會翻牆而出,重現江湖,有的則是說他會易容裝扮溜出府,畢竟狗改不了吃屎。

    至於霓府,巴姨娘拖著病體求到霓在天那邊,讓他出面,看能否把霓挽的遺體放回自家墓地,就算不成,放進齋廟也行,就是不要讓她孤伶伶流落在亂葬崗讓野狗啃食

    「這事就不用你煩惱了,阿穿已經安排將阿挽移到義莊去,等風頭過去一些,再擇地安葬。」霓在天說道。

    雖然將已出嫁又過世了的女兒接回娘家有悖常禮,也不合法度,可到底她是嫁入皇家的人,犯了事,在皇家玉牒上除了名也就算了,可隨意丟到亂葬崗又算什麼回事?

    霓府不能明晃晃的將出嫁女的屍首接回好好安葬,霓悅悅卻沒有這層顧慮,無論如何她們畢竟姊妹一場。

    巴姨娘對霓悅悅肯施予這樣的援手,感激涕零,這麼好的孩子,不計較阿挽以前說了她多少難聽的話,一心想搶她的風頭,甚至還給她使絆子……

    失去了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風的女兒,巴姨娘想通了,她還有一個兒子呢,往後就守著兒子好好過日子吧。

    鳳寶的事件有警惕人心的作用,起碼對霓在天而言是這樣,他把一院子的女人都給遣散了,有的給了安養金,有家人願意領回的,也給了足以養老的小院和土地,有願意和庶子庶女搬出去住的,霓在天也給辦了戶籍,給了鋪子,讓他們可以自力更生,如此一來,原本擁有五名侍妾、庶子女眾多的霓府頓時只剩下一個變得安分的巴姨娘和霓大郎一家子。

    京城的事件還餘波蕩漾著,率領著大軍的鳳澈已到了胭脂山,很快和屯兵在河對岸的西夷人發生過幾次衝突,起初傳回來的皆是捷報,皇帝和群臣情緒都很高昂,但是幾個月過去,傳回來的卻是令朝堂為之震動的消息。

    鳳澈以太子失德,平庸無道,皇帝視人不清,國家將傾,打出清君側的口號,並且大開城門,放縱西夷人在邊境到處燒殺擄椋,視百姓為肉虜,所到之處均是極盡殘忍的屠城焚燒,哀鴻遍野。

    這是和西夷人聯成一氣,準備謀反了!

    皇帝看著緊急送回來的急報和受害城池官員們的奏摺,終於明白鳳澈自請領兵的險惡用心,他氣得血氣翻湧,昵出一口鮮血,「逆子!竟敢謀逆,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鳳臨連忙叫來太醫,要替皇帝診治。

    永寧帝揮手阻止,吐掉那口老血,「要朕退位給那個畜生,想都別想!朕還以為他真的知道措了,沒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陛下,鳳澈如今自立為王,他揚言只要您讓出帝位,手刃太子,他登基之後自會奉您為太上皇,奉養您到殯天。」

    皇上怒極反笑。「奉養我到殯天?這個惡毒的不肖子,他可想過他這一造反,皇后、鳳寶還有他妻妾怎麼辦?他將這些人置於何地?只滿腦子想稱帝,朕居然養了這麼個畜生啊畜生!」

    鳳撤這是鋌而走險了。

    從始至終,鳳臨只是冷眼看著那些上奏的官員大舉撻伐鳳澈的不是,直到所有的目光全摶到他身上,才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平亂一途。」

    「平亂?那畜生帶走了二十萬大軍,都是我朝的精英,倉促之間要去哪再調派二十萬兵馬和他對峙?」永寧帝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虛弱無力了。

    「我朝兵力若分成三分,有一分掌握在幾位大將軍手上,兩分在在父皇手裡,如今鳳撤帶走的是屬於父皇您的兵力,那麼幾位將軍手中還有一分兵力。 竇國公雖已久未上戰場,手上仍握有虎符,起碼可以調動十萬人,禁衛軍也有五萬人,這麼著就有十五萬人,另外虎賁將軍那裡要湊個十萬兵馬並不難,何況還要留下人手護衛京幾。」

    鳳臨分析得頭頭是道,他還未成親時,成日和吳、鄒兩位先生商討國事,並不是在打混過日子,對於京幾的兵力分佈心裡自然有本帳。

    「重點是要由誰來領軍合適?」有了主心骨,朝臣的心穩定了下來。

    「兒臣有一人選。」鳳臨道。

    「說。」皇帝欣慰的看著太子,他侃侃而談,主持大局,穩住了幾乎要亂成一鍋粥的老臣們,他老了,是該讓出位置來給年輕人才是,若這件事了了,他就退位吧。

    「竇璋。」

    「竇國公的兒子?」大家面面相覷。

    「會不會太年輕了?」

    「諸位有更好的人選?」鳳臨挑眉。

    所有人都噤聲了。

    因為夏魏朝重文不重武,又久未有戰事,將軍老的老,小的小,臨時還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大家都傻眼了,最後皇上拍板定案,由竇璋帶兵前往胭脂山,竇璋也義無反顧的接下平亂的大任。

    鳳臨帶著皇帝的詔令去了虎賁將軍府,卻在大門就碰了一個軟釘子,連門都進不去,門房說將軍一家遊山玩水去了,早不在府中。

    出門遊山玩水?還真是時候,這是擺明瞭不想蹚進這渾水裡,只想冷眼旁觀,兩不相幫。

    「這個虎賁將軍太氣人了!」徐焰可忍不下這口氣。

    「無妨。」國難當頭還想裝作與他無關,想得美!來日論功行賞、論罪處罰,自然有他一份。

    鳳臨回到東宮,房子淵由鳳臨的神色就看得出來是借兵失敗了,但是他的面上不見顏色,反而迎了上來,向鳳臨道:「平王來了,在裡頭等候殿下多時。」

    「平王?」鳳臨大喜,快步進屋。

    這平王原是永寧帝的叔叔,從懂事起便熱愛行走江湖,對朝廷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只結交一群江湖異人,後來索性離了皇宮,去了皇帝給的封地,過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聽聞他後來娶妻生子,妻子也是江湖中人。

    不過也因為他為人不羈,帶著年紀小小的兒子行走江湖時竟出了意外,把孩子弄丟了,這一找便是十幾年。

    鳳臨自從下山後便四處替四五打聽他的家人是否還在,也從來沒把四五越長越大後的面貌和平王聯想在一起,直到某日他在宮中看見宮廷畫師畫的一幅畫,畫中是少年時的平王,這一看可嚇了一跳,怎麼和他家的四五長得一個模樣?

    他去見了平王,一番深談後又把四五帶去平王府,兩人相見,根本不需要言語,平王妃抱著四五痛快哭得不能自已,平王也頻頻抹淚。

    鳳臨因此和平王結下一段善緣。

    平王雖然不過問國事,但鳳澈謀反這麼大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他主動來找鳳臨,不為別的,就為了還鳳臨一份天大的人情債。

    他答應出借五萬兵馬,但是要鳳臨答應他,打完仗,都必須讓這些人歸家,回到他們原來的位置上,而且要從此忘記這件事。

    鳳臨能明白平王的顧慮,一個閒散王爺手下有這麼多的能人兵力,對一個皇帝來說就像背後懸著一把刀。

    皇帝如今急需兵力,不會想到要對付平王,可打完仗呢?

    秋後算帳從來都不是一句白話。

    鳳臨立刻答應了。「平王若信我,我自然會信守承諾。」

    兵力湊齊了,多日不曾歸家的太子終於能離開皇宮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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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娃娃親告吹

    鳳臨不在家的日子,吃喝拉撒都在宮裡,霓悅悅每天板著指頭數他幾天沒歸家了,除了固定每兩天便給他送換洗的衣物之外,就連膳食也不敢多送。

    不是她多慮,吃食要是被人動了手腳可就麻煩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她還吩咐下去大門緊閉,太子府閉門謝客,除了平時從角門出入,出入府也必須嚴格檢查對牌,太子府的侍衛層層防衛,警戒了起來。

    她也遞信去娘家,讓家人儘量能不出門就少出門。

    京城雖然風雨欲來,人心惶惶,但她倒不是很擔心,那鳳澈要的是國家權柄,權柄還在皇帝手上,她這太子妃暫時還沒有什麼作用,也威脅不了誰。

    所以她聽鳳臨的話,很安心的在府裡吃吃喝喝,只要徐焰能定時送回鳳臨平安的消息,就算讓她宅在家裡幾個月她也無所謂。

    朝堂的事那麼複雜,她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鳳臨添亂。

    然而自從鳳臨不能回來陪她睡的第二天起,她就把那只機械鳥拿出來,撥弄它的翅膀,讓它在宅子裡飛一圈又收回來。

    如果真能用它給鳳臨送個信也好,問他有沒有睡好、吃好,有沒有想她?

    她想他了。

    但現在是什麼時候?多事之秋,天上飛著這麼個玩意,要是被冠上通敵之類的嫌疑的話還能話嗎?啼,為了不給鳳臨添禮,她只將機械鳥擺在窗台,臉向著皇宮的方向,自己欣賞了。

    就在這個時候,霓悅悅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本來就是不挑嘴的人,現在就篡不再像以前那樣能吃好幾碗飯,但食欲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可今天一碗鮮魚湯卻讓她破功了,一聞到魚的味道,她立刻幹嘔了好幾下,趕緊放下筷子。

    焦嬤嬤忙過來輕拍她背,銀苗也倒了杯溫水給她,讓她沖掉口中魚肉的味道,霓悅悅一口氣喝光了水,再也沒了胃口。

    再看那碗鮮魚湯,覺得人都整個反胃,連忙揮手叫人拿走。

    焦嬤嬤驚訝異了。「太子妃不是最喜歡這個了?是紫苗特她給你做的。」太子妃沒胃口,這可是大事。「一定是方才午睡的時候著了涼,銀苗,去叫太醫來。」

    自從來到太子府,焦嬤嬤越來越有超級大總管的架式,她一說完銀苗就往外跑。

    「別大驚小怪的,我去榻上歇一會兒就沒事了。」霓悅悅想叫住銀苗,可她已經一溜煙跑了。

    「慢著,太子妃,你上次癸水來是什麼時候?」焦嬤嬤掐指一算。「十月二十五。」

    隨即張大嘴巴。「今天是臘月三十了,你的癸水一直沒來,我怎麼就這麼粗心……」

    焦嬤嬤都結巴了,她每個月都把太子妃的小日子算得准准的,怎麼就粗心的給忘了呢?

    霓悅悅有些驚喜,驚喜中又帶著不確定和期待。

    然後太醫很快來了,診脈之後,一張臉笑成了菊花,「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是為滑脈,也就是喜脈,恭喜太子有喜了,只是時日尚淺。」

    焦嬤嬤瞬間紅了眼眶,太子、太子妃成親也快一年了,卻沒半點喜訊,這下終於有喜了,消息要是傳回霓府,娘子得多高興啊!

    太醫領了個大紅包退下後,霓悅悅拉過焦嬤嬤的手摸著還平坦的小腹,傻傻的問:「我真的有了?」

    焦嬤嬤和幾個丫鬟都高興得手足無措,她們的模樣讓霓悅悅覺得喜悅又好笑。

    消息傳出去,全府上下都感染了這份喜氣,只是當焦嬤嬤想把這好消息通知太子時,霓悅悅卻揺了頭。

    「現下國事一團麻亂,他恨不得把十二個時辰掰成二十四個時辰來用,這事,等他回來再說吧。」

    「太子妃顧慮的是。」太子爺理著一國的國事,她總聽太子妃嘀咕說連睡覺都沒時間了,那得多辛苦?

    總之,現在太子妃最大,凡事她說了算。

    十天后,日理萬機的鳳臨回來了,神色疲憊,連飯都沒用,倒頭便睡,霓悅悅看著他眼下那兩圈黑青,這是有多少天沒睡好?

    她也不去打擾他,就讓他好好補眠,睡個飽覺了。

    鳳臨一覺醒來,發現霓悅悅側著的小臉就在離他不遠處,一把青絲婉蜒披散在床榻上,他支起身子,輕巧的沒有驚動她,見她的眼下居然也有青影,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霓悅悅還是被他驚醒了。

    她揉著眼,咕噥道:「我不知道自己竟然睡著了。」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都怪我看你看了太久,眼睛發酸,不知不覺就閉眼睡著了。」

    鳳臨輕鬆的將她抱上床,摟在懷裡,鼻息裡都是久違了的香氣,他悶著頭就把臉埋進霓悅悅的胸部中,極盡所能的感受屬於她的彈性和柔軟。

    啊!夢寐以求……

    白皙的皮膚,嬌嫩的水蜜桃,胸前挺起的櫻珠,還有平坦小腹下那濃密的森林,就算隔著布料他都感受到了。

    他的氣息漸漸粗重。

    霓悅悅好想翻白眼,以前這男人正正經經的樣子就是騙人的,現在的鳳臨才是真正的他。

    「慢著,太醫說我有喜了。」

    男人的大手僵硬了下,那不安分遊移的五爪就固定在那裡不會動了,一下子不知道該繼續摟抱著她還是放開。

    他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取悅了霓悅悅,直到霓悅悅想動手掐他了他才像花兒綻放一樣,展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霓悅悅心疼又好笑。

    鳳臨用長指觸碰了一下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就這裡,會有小東西?」

    「太醫說日子還淺,不過確定是有了。」

    鳳臨跳下床,「我得趕緊給岳父、岳母送信。」

    「這不急,我已經讓人給你備好熱水,你要先沐浴還是先用膳?我瞧著你瘦了許多,這是在宮裡沒有好好吃飯對吧?我回頭要扣王喜的月例!」把她的夫婿照顧成這樣,不扣他這貼身小廝的例銀要扣誰的?!

    「不關王喜的事,鳳澈舉兵造反,還串通了西夷王……」他握住霓悅悅的小手,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還有竇璋領兵出征、平王借兵的事大致挑揀著能說的說了。

    「看起來外頭要亂上好一陣子了。」

    「暫時影響不到京裡頭,你安心在府裡,要不住到東宮去吧,那裡安全。」鳳臨圍著霓悅悅轉,一下嫌床上的被褥不夠軟,一下在她的腰部墊上迎枕,好像她就是個易碎的娃娃。

    霓悅悅看著他爬上爬下,進進出出,不讓她有任何勞動,霓悅悅看著他,笑得心滿意足。

    只是鳳臨回來才休息了半天就又去了皇宮。

    在最短的時間裡,竇璋帶領的十五萬大軍必須帶好軍備,用最快的速度出發,趕到胭脂山。

    雖然比不過鳳澈手中的二十萬大軍,但京城還是要佈防人手,不可能把全部的人都帶走。

    鳳臨、房子淵和吳鄒,以及竇璋在大軍開拔前開了一天一夜的作戰計畫。

    對竇璋來說,這是他人生很重要的一役,他對打仗也有自己的一套盤算,他指著沙盤說道:「我們兵力不足,因此這一仗打的是後勤戰,此去,前鋒軍、左路、右路和中軍分批前進,中軍繞過前往胭脂山的主道,目標是燒掉對方的糧草,另外,兩軍對峙時一開始我會用拖字訣,等中軍燒掉他們的糧草馬匹……」

    歷代戰爭,斷了糧而一敗塗地的例子數不勝數,所以,他要要製造大軍前往的假像,糊弄對方人馬,只要燒了他們的糧草補給,用個拖字都能拖死他們!

    七天之後,竇璋率領著大軍出發了。

    鳳澈本以為二十萬大軍在他手中,皇帝再能幹也生不出兵馬來對付他,等他接獲消息竇璋已經帶領十五萬精兵前來時氣得甩了酒碗,準備迎戰。

  ※ ※ ※  ※ ※ ※

    大軍出發後,皇帝病了,漸漸不能上朝,許多國事都交到了鳳臨手上,鳳臨想回家陪懷孕老婆的願望又落了空。

    但是這不妨礙他流水般的往太子府裡送補品,只要他聽說什麼補品對孕婦好,有多少就送多少。

    到後來霓悅悅實在看不過去了,告訴他這麼多的補藥足夠她生十個孩子用了,不許鳳臨再瘋狂的往府裡送東西。

    鳳臨很自責在她懷孕期間自己沒辦法守護在她身邊的事實,總覺得對不住她,而且這還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所以在鳳臨的要求下,房氏已經住進太子府,在霓悅悅整個懷孕期間跟前跟後,不許她有任何勞動。

    在與房氏深談了兩次之後,只要霓悅悅每日好好休息,絕對不會累到她未來的外孫,那麼,她可以放寬一下自己的緊迫盯人政策。

    夏天的時候,孩子的月份大了,霓悅悅漸漸覺得動一動都累得慌,睡和吃都不好,也不知是孩子個頭大還是怎麼著,睡覺時經常壓迫到她的肚子,頻尿又腿常抽筋,一抽筋就很厲害,非要有人隨時侍候著她的需要,所以除了房氏,鳳臨又替霓悅悅準備了經驗豐富的陪產婆子,當然,他在日理萬機的忙碌下依然很掛心家裡的妻子,所以,太子溜班也就成了常事。

    太子溜班,皇宮不能沒有人坐鎮,房子淵和七皇子鳳畟也就成了經常義務出公差的兩個。

    兩人在御書啟裡對弈,鳳畟如臨大敵,房子淵卻手裡捧著書,喝口茶,看一眼棋盤,遊刃有餘。

    兩人走了三盤,鳳畟輸了兩盤。

    半天下來,鳳畟對房子淵佩服得五體投地,怎麼會有這麼有本事的人,簡直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鳳畟對房子淵簡直是崇拜極了,他那太子阿兄太忙了,忙得沒空理他,他想去看看太子妃嫂子,阿兄又不允,不過現在好了,往後他有新的偶像,就纏著房先生吧!

    至於溜回來的太子不讓任何人聲張,穿庭拂柳,來到花園,看著霓悅悅坐在鋪滿軟墊的榻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看著焦嬤嬤給她肚子裡的寶寶做小衣服,表情寧靜又美麗。

    焦嬤嬤用的是最柔軟的棉布,她看著看著,自己也學著把針腳都藏在滾邊裡,讓寶寶穿上娘親親手做的人生第一件農服。

    本來不擅長女紅的她,只要一想到寶寶將來能穿上她親手做的衣服,就更來勁了。

    站在樹葫下的鳳臨看她沐浴在淡金色的陽光下,那畫面分外美好,他每次總會怔忡的看上半天,直到被霓悅悅發現,然後給他一個會心的微笑,接著遲緩的起身,朝著他走來。

    鳳臨接過花苗扶著霓悅悅的手,一手摟著她已經顯得粗壯的腰,漫步在滿是花香的小徑上。

    「今日西夷使節來遞交降書,你猜我見到了誰?」

    還賣關子呢!能讓他有此一問的人也就只有一個了。「不就蕭稹,還有誰?」

    他搖頭。「竇十一娘子。」

    霓悅悅以為自己聽錯了,激動的抓住鳳臨的豐。「她人在哪裡?她怎麼會跟著西夷使節來?」

    半個月前,八百里加急的捷報傳回宮中,竇璋的大軍在經歷半年的征戰後,不只讓鳳澈的軍隊吃了敗仗,還策動了西夷王也就是蕭稹順降夏魏,最令人驚訝的是,讓蕭稹改變心意、把竇璋的話聽進去的頭號功臣竟是竇千。

    驟然在戰場上見到遍尋不到的妹妹,可以想像竇璋那個震撼。

    所以,這回竇千藉著蕭稹送降書過來,西夷往後歸順為臣地的機會回到了京城。

    「喏,人不就在那裡,想知道什麼,你自己問她。」鳳臨指著站在不遠花叢中的人。

    「竇十一娘,你這個沒良心的。」霓悅悅捧著肚子尖叫,掙脫了鳳臨,腳丫子就想往前奔。

    鳳臨和竇千都被她的舉動嚇壞了,也不想想現在的自己是什麼身分,要是撞了、磕了,好玩嗎?

    「輕點、慢點,你也幫幫忙,你不知道自己挺著個大肚子,是大腹便便的孕婦嗎?!」竇千大叫,拉高裙子,露出一段穿褲子的腿,也是腳丫子就往霓悅悅那裡跑。

    兩個小女人隔著一顆大肚子緊緊的抱在一起,竇千一下就放棄了,手都快要構不到人,太難抱了。

    頓時變成風景的鳳臨雖然因為自己被娘子拋下有點不豫,不過讓竇千隨著他回來,為的不就是想看阿穿的笑臉?

    原諒一回她的見友忘夫好了。

    他閑閑的踱開——

    霓悅悅知道鳳臨走開了也沒理會,他把竇千帶回來,就是要讓她開心高興的啊,她接受他的好意啦!

    兩個久久不見的小女人手拉手坐下來,誰都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先說好,我要吃你的拿手菜渾羊忽殘。」竇千先聲奪人。

    「你這吃貨,開口就是吃,這是餓了幾百年了?」霓悅悅趕緊讓人把竇千喜歡吃的那些吃食挑幾樣上來,又把新鮮的櫻桃拿出來。

    「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頭流浪多久,差點沒餓死在外頭。」竇千托著腮,一臉早知道外頭不好混就該多帶點金銀財帛出去的悔不當初。

    「你還好竟思說,要出走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丟下一張條子就跑了,叫我去哪找人?」說到這個霓悅悅心裡就有氣。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竇千有些心虛。

    霓悅悅看著她雖然曬黑不少,但氣色很好。「你到底上哪去了?怎麼會和蕭稹碰上了?」

    竇千吞了一盤櫻桃,面直是狂風掃落葉。「還是京裡好,想吃什麼時鮮的水果都有,西夷也就肉好吃了。」

    蔬菜水果在那邊比金子還貴。

    霓悅悅伸出一根食指,「你要自己招認,還是要我嚴刑逼供?」竇千怕癢,這一搔下去,還怕她不招嗎?

    「我說、我說,我不是逃婚嗎?哪裡知道走來走去就走到西夷了。」她遇見了霓悅悅口中宛如天神、英明神武的蕭稹,縱使留著一把絡腮鬅,她還是一見面就像被震撼到了,這麼又俊又壯的男人要去哪裡找?

    霞悅悅發誓,以上的話她都不承認自己說過……

    西夷遼闊無邊際的草原太對她的味了,人人熱情良善,所以她決定留在那裡。

    這一留,直到她在戰場上見到了她阿兄。

    是啦,蕭稹不管去到哪都帶著她,就算打仗行軍也非要看到她不可。

    阿兄和蕭稹談判很久,竇千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來,之前雙方交戰,一方是她的家人所在,一方是她愛的人,她自然很煎熬。

    蕭稹看著她悶悶不樂,他很不高興,騎著他的大花馬去草原上賓士了一陣之後回來,見她仍糾結著一張目金,便發起狠來瞧她,這一瞧瞧了她很久,瞧得她渾身都起毛了,

    甩帳門出去後又去把竇璋找來,說要娶她為妻。

    竇璋後來告訴竇千,他跟蕭稹說,想娶他妹妹,就必須拿出誠意來。

    就這麼簡單,蕭稹拿出了誠意,和鳳澈鬧翻了,當時鳳澈大軍的糧倉已經被竇璋派人給燒了,鳳澈又得不到京城的補給,靠的都是西夷人的資助,他慌不慌沒人知道,可他身邊的那些人全慌了,再說當初他帶了二十萬大軍出來,也不是全部的人都想要跟著他造反的,想到若是歸降,家中的老少還能留一條命在,這軍心一動揺,就像骨牌帶起了連鎖效應。

    鳳澈沒料到蕭稹會倒戈,加上他清君側的理由名不正,言不順,支撐不了多久便兵敗了,逃亡到角邙山,想再重振旗鼓,奈何大勢已去,最後自盡於角邙山。

    他留下的遺言是要求鳳臨放過他的母后和家人。

    而西夷歸順夏魏,永為屬臣,這才有蕭稹帶著竇千到京城來這件事。

    一個國家的王充當使節十分危險,也是少見的事,雖說各國有不斬來使的不成文規定,但要是一個王被敵國給扣留了,那王朝也算亡了,因此蕭稹所展現的誠意可算非常巨大。

    另外他求娶竇千的心也很堅定,一來京城遞降書,二來他這女婿總要見岳丈、岳母,套一句夏魏人說的,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否則怎麼讓他們答應把女兒嫁給自己?

    因此無論如何他也得親自走這一趟。

    霓悅悅淚流滿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只能說孕婦多愁善感,知道好友終於得到了幸福,更衷心替她高興了。

    「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要當乾娘。」竇千說道,討厭啦,害得她也想哭了。

    「喜歡小寶寶自己不會生喔!」

    「那好嘛,我要是也有了孩子,你當他乾娘。」這很公平對吧!

    「好,就這麼決定!」兩人擊掌。

    竇千忽然想到什麼的說:「我們要不要也玩指腹為婚那一套?」來丟個娃娃親?

    這霓悅悅可不依了,「也不知道蕭稹能不能求得你阿爹阿娘點頭答應把你嫁給他,要是拖了個十年八年,我肚子裡的娃兒不恨死我才怪!」

    這門娃娃親因此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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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雲遊四海樂逍遙

    鳳澈造反叛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永寧帝兌現他當初對自己的承諾,永寧十一年,傳位於太子鳳臨,改年號永寧為臨盛,是為臨盛元年。

    鳳臨論功行賞,竇璋封賞良田千畝,賜將軍宅邸,由二等鎮北將軍擢升為一等輔國大將軍,世襲罔替。

    這下再也沒有誰嫌棄他長得五大三粗了,媒人多得只差沒在將軍府門前打地鋪,輪流想著給各家閨閣淑女說親了。

    至於那想置身事外的虎賁將軍,被鳳臨摘了他將軍府的門匾,去官削爵,喜愛遊山玩水,朕就成全他,讓他一輩子在外面遊山玩水。

    至於原來被禁閉于冷宮的成皇后和在府中圈禁的三皇子鳳寶皆貶為庶人。

    同年,霓悅悅生下長子鳳徽。

    霓悅悅出月子那天,臨盛帝行立后大典,四鄰來朝,母儀天下。

    鳳臨在位只有十八年,可建立了完善的典章制度,達成了他父皇想要的集權中央,替兒子天徽帝打下良好基礎,史稱臨盛之治。

    至於為什麼臨盛大帝在位期間不長?

    因為他的長子已滿十七歲,次子十五,麼女十四,他自覺肩上的責任已了,早早傳位,把江山擔子扔給長子,攜了愛妻雲遊四海,快樂自在的過他們的人生下半輩子去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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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31 02:09:1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生活二三事
陳毓華

    每當要寫後記這玩意又腦袋不濟事的時候我會想,要是沒有放棄畫畫,也許塗抹個幾筆,畫朵喇叭花就能當成後記交差了事,該有多好。

    對畫畫這件事一直像個疙瘩般的擱在心底,也常催眠自己以後不爬格子了就來去參加個什麼繪畫班之類的活動,培養一點空靈的氣息。

    這一年養了毛孩子,颳風下雨也要出門溜狗的結果,變成一個結實的糙大嬸,什麼空靈美少女的願望就離我更遠了……

    好吧,就算是兩碼子不相干的事,可單就眼睛越來越不好這點,往後我大概也只剩下寫大楷描紅這一條路能走。

    眼力差,體力也沒了(這本來就沒了有什麼好拿來說嘴的),只剩下溜狗溜得很開懷(這算什麼技能)?

    毛小孩真是奇妙的動物,因為帶著她(我家的是女生),理直氣壯的就會去做很多以前壓根不會去做的事。

    這些天,天微微涼了,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感覺又活得下去了。

    轉眼又要中秋,中秋是啥,月餅、烤肉、烤肉、月餅,總歸脫離不了個吃字(掩面哭泣)……這些,都和我這阿婆無緣,一個人吃烤肉吃月餅配電視,未免太淒慘了。

    不過……養狗,事情真的好多喔……哀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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