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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盈 -【好聚不好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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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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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06: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從洛杉磯飛到紐約,住進照天位於上西城的豪華公寓,覺得不過是換了個鳥籠子罷了。

她感到悶,更害怕。

害怕自己終究會習慣金籠的錦衣玉食,習慣主人的餵養,忘了地也能夠飛翔。更害怕一旦主人冷落她、嫌棄她,放她飛翔時,卻不曉得怎麽拍動翅膀。

眼光不自覺地像小鳥般投向窗外廣袤無極的綠色公園,夏天的中央公園美得如詩如畫。越過繁花競豔的莎士比亞花園,到達公園東邊,林立著眾多博物館,著名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就在那。

之前來紐約時,三觀過這座博物館。位於第五大道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是在一九O二年全館完工。建築物正面氣勢恢弘,具有新文藝復興的風格。頭的展覽包羅萬象,收藏的藝術品除了世界頂級名畫外,更有來自不同國家的各類藝術品和骨董,甚至有座複製中國蘇州網師園中庭的阿斯特庭園。

覺得在那消磨一星期都未必能盡窺每一項展覽品。她總是對博物館著迷。到巴黎時,人人忙著到香榭大道血拚,她卻穿梭在羅浮宮、凡爾賽宮、羅丹美術館、奧賽美術館┅┅等等大街小巷中的每一座藝術殿堂,並樂此不疲。

她就像古代的藝伶能歌會畫善舞。是呀,只有藝伶才需會這麽多才藝。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即使什麽都不會,也被人捧在掌心中,等著嫁個好丈天。

覺得自己比任何有資格跟照天議婚的大財團千金小姐都優秀,唯一比不上人家的只有家世。而這唯一的比不上,註定了她只能當照天的情婦。

她不甘心,但能如何?更悲慘的是,照天不愛她。儘管他迷戀她、寵愛她,但他不愛她。

他從來都沒說過愛她,說來說去都是她屬於他。為什麽不說他也屬於她呢?身為泄欲的玩物,根本投勇氣開口問他。

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她好累,好累┅

電話鈴聲在屋迴響,疲 憊地收回視線,慢吞吞地走到起居間,將電話接起。

「,為什麽不接電話?」聽筒傳來照天嚴厲的聲音。

「我不是按了嗎?」她懶洋洋地回答。

「┅┅」他煩躁地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你無聊,若不是被公事纏得走不開,我可以陪你到處逛。」

是嗎?就算有空陪她,照天寧願把時間花在床上和她廝磨。這人其實無趣得緊,不曉得自己為何愛上他。

聽她悶不吭聲,他又道:「剛才在做什麽?」

「看風景。」

「┅┅」他又歎氣,最近他常歎氣。「這樣好了,我叫司機過去接你,看你是想到第五大道逛街┅┅哎,你寧願去公園散步,或是到美術館吧。」

他太瞭解她了。不喜歡逛街,她常說漫無目的的逛街太無聊,她寧願逛書店。

「我可以去嗎?」

地怯怯的嬌啼,絞痛了照天的心。

難道他像個暴君不准自由行動嗎?

「不要忘了時間就行。」他故作輕鬆道。「把行動電話帶著,讓我可以找到你。還有,早點回來。我要你陪我三加晚宴。」

「嗯。」

「司機三十分鐘後到可以嗎?」

「好。」

掛斷電話,沈鬱的心情振奮起來。

換好衣服下樓時,加長型的豪華轎車停在大樓正門街道。身著灰紫色上衣搭灰棕色短裙,烏黑的秀髮以發帶系在腦後。肩上背著肩包,腳下一雙休閒鞋,只上防曬粉底的臉容粉嫣動人,像個清純的女學生。

當司機為她打開車門,的視線和端坐後座的老人交會,不禁微感驚愕。

「我是照天的祖父。」黎冠毅朝她頷首,示意她上車。

眨眨眼,沒想到自己會見到照天的祖父。她在他身邊坐好,心跳急促起來。

「你此螢光幕上要美麗、年輕。」

感覺到黎冠毅打量的眼光,背脊骨爬上一陣涼颼颼。不明白老人家找她做什麽。千百種忖測在心閃過,每一種都被她斥為無稽。

她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情婦,黎冠毅不可能找她談判。

車予繞著繁華的街道行駛,黎冠毅充滿威嚴的低沉聲音再度響起,「我想我可以理解照天對你的迷戀,你的氣質超出我想像的好。如果我年輕個三十歲,說不定會追求你。」

他是在稱讚她嗎?的粉頰暈紅起來。

「您┅┅找我有事?」她鼓起勇氣問。

黎冠毅再度深深看她一眼,刻畫了皺紋的眼睛仍是柙采奕奕,看不出來這老人有八十歲了。他很健康,眼柙銳利,像個充滿旺盛意志力的戰士。即使是男人都不見得敢跟他對視太久。

然而只覺得他與照天真像。照天八十歲時,便是這模樣了。

眼睛泛起霧氣,心想,照天八十威時,她不可能在他身邊了。紅顏未老恩先斷,何況是個上年紀的老太婆?他不會要個老太婆當情婦。

「你穿這樣要去逛街?」黎冠毅像個慈群的老者閒話家常。「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子一會兒嗎?」

「我┅┅我要去博物館。您說吧。」將一撮不聽話的頭髮塞向耳後,溫婉地回答。

黎冠毅對前頭的司機吩咐,前座與後座問的玻璃升起,後座成了隱密的空間。

「我可以跟照天一樣喊你嗎?據我所知,這是你的真名。」

「嗯,蠃瑩是照天取的藝名。」

「這樣呀。」黎冠毅微微扯動剛毅的嘴角,眼神顯出濃厚的興味。「你是個很好的女孩。難得出道六年,竟沒有染上影視圈浮靡的氣息,難怪照天會當你是寶。」

「您撥冗見我,不是為了誇讚我吧?」她靜地道,一抹淺笑浮上優美的菱唇,眉尾眼梢俱是動人風情。

饒是黎冠毅這般閱歷豐富的男人,也不由得屏住呼吸。余不只外形美麗,內涵更是一時之眩她的氣質絕不輸名門淑媛,交際手腕一流,還相當聰慧。

「你是聰明人,定然猜想得到我找你的目的。」

「不,我不認為我知道。您還是直說吧。」

又是另一項優點,不自作聰明。 冠毅發現自己對她越來越欣賞了。

「好,我開門見山。,雖然你很優秀,但要成為黎家的媳婦,這些還不夠

果真來找她談判。訝異地看進老人眼的認真,彷佛不明白自己怎會有資格蒙黎冠毅親自找上門來說這些。可她什麽都沒表示,暗兵不動地等待黎冠毅把話說完。

「當然,你比起廖心肜是好上許多。上次是我太大意,沒調查廖心肜的交友狀況,才犯下這麽大的錯誤。但這次不會了。,我要你看看這幾木雜誌,還有一卷錄影帶。」

黎冠毅將幾本雜誌拿給,以搖控器打開電視和錄放影機。

雜誌和電視畫面的主題大致相同,都和新加坡商場女傑楊智媛有關。她是慶福財團主席楊百山的獨生愛女,今年二十八歲,外形姣好,擁有MBA學位。可以從電視和雜誌的訪問看出揚智媛的確和廖心肜有明顯的差距。她不只是出身名門,而且才貌兼備,每方面都和照天非常相配。

像是被人重重一擊,的心塌陷了,自信如片片落葉飄墜,徹底的絕望像個巨大的黑洞貪婪地吞噬一切。

想過無數次離開照天,但心情從來不曾這麽空過。即使聽到他要娶廖心肜的消息,她也沒這麽難過。或許是因為她不曾跟對手正面遭遇,不曉得對方的實力足以令她自慚形穢。

一旦強過了自己,那抹瀟灑便不見了。是呀,她是想離開照天,可是想是一回事,付諸實行是一回事,看到與他相配的女子出現面前深受打擊又是一回事。心好空好空,但只是握緊手,什麽都沒表現出來。

「楊家和黎家算是世交,照天和智媛更是認識許多年。我一直認為智媛個性太強,但這方面表現在事業上卻有驚人的成效,可見得不是不好。如果她和照天結婚,楊黎聯姻所聚合的驚人財富,足以傲視全球,企業版圖將重新改寫。」

輕扯嘴角,沉默地聆聽。

「他們是很理想的一對,你說是不是?」

這個老頭實在有夠殘忍的,他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要她附和他的意思?

無法從黎冠毅莫測高深的眼看出端倪,淡淡回答:「的確相配。」

「這麽說你對這樁婚事沒有意見?」

「我?」無法掩飾自己的詫異。「我能有意見、該有意見嗎?」

「,你低估自己了。你的一句話絕對抵得過我這老頭十句話。」黎冠毅氣定柙閑地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

「對。這樁婚事不像之前和廖家聯姻那麽簡單。楊智媛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女人,如果照天無法打動她,這樁婚事不可能成功。況且楊智媛的追求者眾多,其中一位,你應該不陌生。」

「我認識?」她只能像鸚鵡一般重複他的話嗎?

「你應該認識浦其嘉。你到吉隆坡做唱片宣傳時,浦其嘉曾熱烈追求過你。他家在馬來西亞很有影響力,跟楊智媛算是青梅竹馬。」

「哦?」對整個情況霧沙沙的妯,除了做最簡短的應聲外,不曉得她能說什麽。

「浦其嘉是照天追求楊智媛最大的絆腳石,如果你能替他除去,我們會很感激你。」

總算說到重點,問題是怎麽除去浦其嘉,總不可能要她暗殺他吧?

「只要讓楊智媛發現浦其嘉迷戀你,她便會對他死心,不再對這樁婚事三心兩意。」

一抹恍然飛進眼,令她幾乎失笑。

好個老狐狸,分明使的是借刀殺人、一箭雙之計,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謀。

想必黎冠毅曾暗中運作過這樁婚事,卻遭楊智媛反對。他看出揚智媛心系浦其嘉,所以要她去誘惑浦其嘉,讓楊智嬡在傷透心的情況下,嫁給黎照天。

另一方面,照天要是發現她和浦其嘉在一起,必然氣壞了,不可能還要她。這麽完美的結局,正是黎冠毅想要的。

「您是要我演一場戲?」不動聲色地道。

「可以這麽說。一星期後是楊智媛的二十八歲生日,照天會帶你去新加坡三加宴會。浦其嘉一定會在場,你可以看著辦。」

「問題是,這場自導自演的戲不會讓我得到任何影后頭銜。」

「沒錯。」黎冠毅的眼光閃了一下。「我不會讓你吃虧。我不反對照天婚後繼續保有你。」

「黎先生,我不認為您能反對。況且,照天要是知道我誘惑浦其嘉,以他的個性不可能要我。」

黎冠毅沒料到她會這麽聰慧,居然能看出他的計謀。

「你很聰明。」他微微一笑。「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是件愉快的事。,你說吧。只要我做得到,必定滿足你。」

正合她意。很冷靜地提出要求,「我要一座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項。」

「哦?」他顯得意外。「我以為你會要求珠寶或錢財呢。」

「在那方面我不匱乏。」她嘲弄地勾起櫻唇,這可全是拜他孫子之賜。

「以你在影壇的地位,奧斯卡不是不可能。」

「問題是照天不會許的。如果他發現我對他不忠,他會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我,讓我在演藝圈混不下去。」

「照天恫喝你?」黎冠毅的眼神變得深思起來。

「早在他要跟廖心肜結婚時,我便打算跟他分手,但照天┅┅」

「我明白了。」黎冠毅恍然大悟。 怪不得廖心肜跟人跑時,照天的態度會那麽冷靜。或許那件事還是他一手策畫的呢。「好。我保證事情過後,不讓照天傷害你,並且支助你有興趣拍攝的每部影片,直到你拿到奧斯卡獎項。這條件你可滿意?」

「我很滿意。」不露任何情緒地回答,冰雕似的容顏轉向車窗外的景致,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就在眼前。「如果沒別的事,我想下車了。」

「,你是個豪爽的女孩,跟你談生意是件愉快的事。」

「您也是。」她朝他頷首,走出司機為她打開的車門,頭也不回地走向博物館。

黎冠毅凝視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命令司機開車。是的,如果他年輕個三十歲,非得把這女孩弄到手不可。照天能擁有她,是件幸運的事。

他突然對既定的計畫產生猶豫,但最後還是搖搖頭,一笑置之。

※※※

新加坡的仲夏夜燠熱非常,好在位於郊區的楊家遍植花木,日式花園有流泉聚集成的水池,增添幾抹涼意。

微風輕搖下,賓客陸續到齊。黎照天挽著隨著人群走向今晚的壽星。

身材高姚的楊智媛身著名家設計的細肩帶禮服搭配相稱的鑽飾,顯得雍容華貴。她身邊的男伴高大俊美,兩人站在一塊相當出色。

隨著雙方的距離縮短,越發覺得智媛的男伴很眼熟,很快想起他是兩年前有數面之雅的浦其嘉。翩翩風度依然如往昔,迷人的雙眸總是帶著笑意,漂亮的嘴角以優美的弧度往兩邊揚起,露出淺淺的梨渦,令他的俊美多了抹孩子氣。

「照天,謝謝你來。」智媛開心地伸手與照天相握,精睿的眼光飄向他的女伴。「這位想必是蠃瑩小姐羅。」

「是。生日快樂,楊小姐。」揚起一抹倩笑致上恭賀。

「蠃瑩小姐大概不記得我了。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忘了你迷人的風采。」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唱歌似地響起,剔透伶俐的眼眸瞟向浦其嘉,豔麗的紅唇揚起一道燦笑的唬

「浦先生才是讓人無法忘記的人。」她嬌滴滴地道。

「你們倆別客氣了。」智媛豪爽地笑著。她有兩道英挺卻不失秀氣的眉宇,搭配深邃明亮的眼,頗有幾分商場女強人的味道,但又不至於今人覺得咄咄逼人。

「其嘉對蠃瑩小姐是仰慕已久,無論是唱片、電影,還是蠃瑩小姐寫的書,鄱在他的集之列。」

「哈哈哈┅┅智媛,你又要糗我像追星的少年了。」浦其嘉自嘲道。

「我哪有糗你!」她瞪大眼,以手肘拐了他一詞,痛得他齜牙咧嘴,自個兒卻笑得極其甜蜜。「其實我比你更迷呢。這次蠃瑩小姐來,可要幫我簽名喲。」

「只要兩位不嫌棄,要我寫大字報也行。」幽默地回答。

「太好了。照天,謝謝你帶蠃瑩小姐來。這份禮物我很受用。」楊智嬡開玩笑地說。

「她不是任何人的禮物。」照天霸氣地摟住的纖腰,眼光炯炯的俯視她。「她屬於我。」

有一會兒,被他熱力逼人的眼光震得無法動彈。她料不到他會當著楊智嬡的面這麽說。這表示他對楊智媛沒有任何意思,還是認為楊智媛不會在乎他們問的關係?

無法確定,眼角餘光瞄到楊智嬡顯得玩味的表情,看不出來有一絲的不悅。

「大情人,都什麽年代了,還用「屬於」這種字眼!」她又是歎氣又是搖頭。「蠃瑩小姐,你太寬容他了。」

「我贊成智媛的話。像蠃瑩小姐這麽溫柔美麗高貴大方弱質可憐的窈窕淑女,怎能受到這麽粗魯的對待呢?我看,不如拋棄照天,改投進像我這般英俊瀟灑卓爾不群善良體貼的彬彬君子懷吧。」

浦其嘉唱作俱佳的詠歎逗得智嬡哈哈大笑,然而照天的臉色可好看不到哪去。

「浦其嘉,你想都別想!」冷森陰寒的低吼自他薄抿的唇間飄出,眼中濃厚的警告意味足以冰凍人。

「黎照天,你別這麽認真好嗎?還是你認為我有這樣大的本事可以打動蠃瑩?拜託!」浦其嘉好氣又好笑。

照天臉紅了起來,意識到自己過於小題大作,不再吭聲。

楊智媛不愧是商場女強人,一溜眼便看出他的糗態,抿嘴笑了笑,挽著浦其嘉到別處應酬客人。

這一來可把的心給搞亂了,隨著照天四處和人打招呼,一顆心卻千絲萬縷理也理不清。整個情況,完全脫出她的意料。

一人高的生日蛋糕被推出來,在為壽星祝福 過後,每個人手都分到一塊蛋糕。再來則是出揚智媛和浦其嘉開舞,成雙成對的男女紛紛走下舞池。

「跟我跳舞。」照天將帶進懷,隨著悠揚的樂曲擺動身體。

他只想摟住她,與她相依偎。浦其嘉說的那番話嚇壞了他,從未有過的害怕猛然向他襲擊。沒想過自己會有對手,其他人他都不在乎,但其嘉魅力無窮,看向他的眼光充滿欣賞,讓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但他隨即笑自己傻氣。其嘉心儀的人是智媛,怎會和扯在一塊?

一舞既畢,其嘉要求交換舞伴,照天遲疑了一會兒才同意。

與其嘉共舞時,混亂的思緒沉澱下來。迎視眼前俊美溫文的男子,她完全沒有把握誘惑得了他。

黎冠毅太看得起她了,她根本投有誘惑人的經驗。和照天在一起時,她完全不需誘惑。所演的電視、電影,也沒有這類型角色,這點照天限制得很嚴格。

再說起今晚照天為她挑的禮服,飄逸的雪紡紗質料剪裁合身但也相當保守,不認為這件禮服能展現她身上任何誘人想入非非的本錢。她不禁沮喪了起來,勾引浦其嘉對她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嘛!

眼光飄向不遠處的焙天和楊智媛,兩人有說有笑的,共舞的身影看起來登對極了,一股酸楚自胸臆間擴散。

「怎麽了?」

其嘉溫郁如春風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眼中的溫暖關懷令視線模糊。

「別擔心。」他像個大哥哥般安慰她。「你不覺得他們兩人太像了嗎?屬性相同的磁極只會互相排斥。」

「是嗎?」她幽幽輕喃。

「放心好了,我會把智媛克得死死的,讓她沒時間伸出魔爪殘害照天。」

被他認真的語氣逗笑。但想到世上還有無數的楊智媛會被黎冠毅選來跟照天配對,心情再度往下掉。

「心情又不好了嗎?是不是我太無趣令你厭煩?」

「不┅┅」她搖頭苦笑。「是我自己不好。或許是屋的空氣太悶┅┅」

「那簡單。」其嘉綻出充滿魅力的男性笑容。「我們到露臺透透氣。」

說完他便帶她往外走,離去時,的眼角餘光掃到照天蹙眉的表情。

露臺面對日式花園,一道與莫內名畫相似的拱撟和荷花池掩映在幾株高大的樹木後面。晚風帶著花香吹拂過來,令人神清氣爽。

浦其嘉在帶她到露臺的送中,從侍者手中的託盤取了兩杯香檳。他返了一杯給,指著眼前的風景道:「楊伯父酷愛莫內,特意造了座與名畫相像的日式花園。為了這座花園,他還親自到法國造訪莫內花園哩。」

「很美。」

「蠃瑩,我不是說你眉頭深鎖、目光含怨的表情不好看,你絕對有西施捧心的本錢。不過,像你這麽年輕美麗、被人深深仰慕的女孩,不該有這麽多愁的。」

浦其嘉輕快、幽默的語氣令人傾倒,微抬眼睫凝視他親切的笑容。

他真的很迷人,風度好、氣質佳,心地又善良。喜歡他及被他喜歡的女人都是幸運的,遺憾自己為什麽沒有這份好運氣。

「浦先生┅┅」

「叫我其嘉就行。」他爽朗地道。「我都自作主張喊你蠃瑩了。給點面子,則讓先生、小姐橫亙在我們之間,讓彼此生分。」

「我┅┅我不配┅┅」

「你胡說什麽。」

「是真的。」珍珠般的淚水不爭氣地滑落下來,微嗄的聲音哽咽。「我很壤。。。」

「是嗎?你有多壞?」他柔聲逗弄她。

「我┅┅」她掩住嘴,無助她凝視遠方。「想要害你,你說這樣夠不夠壞?」

「害我?你能怎樣害我?」其嘉疑惑地挑挑眉。

「破壞你跟楊小姐的感情。」

「我恨智嬡?看不出來你有理由這麽做。」

「我有的。」任淚水潸潸而下。「照天的爺爺要我┅┅誘惑你,讓楊小姐誤會┅┅然後她就會答應和照天的婚事┅┅」

「黎老頭要你這麽做?」其嘉摩娑著下顎思索。「可是你為什麽要答應,又為何告訴我這件事?」

「你是個好人。」抖著層說。「我不忍心,而且┅┅不知道該怎麽做┅┅」

「蠃瑩┅┅」其嘉憐惜地握住她抖顫的肩,心疼她的善良、純真。

「對不起┅┅」她扭頭想走,卻被他摟進懷安慰。

仆倒在寬厚無私的男性胸膛,迥異於照天帶給她的溫暖關愛,堆積在心底的愁鬱悲傷整個氾濫起來。

浦其嘉給她的感覺介於男女之情與手足親情之間。他是個教人敬重的君子,像一座安全的港口,提供她休息的空閒。這一刻她只想盡情傾泄,把這些年的傷心全傾泄出來。

「乖,不哭了┅┅」他低聲哄著她,溫柔的語氣如一帖良藥逐漸平撫嫂的創傷。

她哭聲漸歇,發現自己所依傍的胸膛衣襟全濕,不由得升起歉意,慌亂地道:「對不起,我弄髒你的禮服┅┅」

「別介意。能沾上影歌雙棲明星蠃瑩的眼淚,我這件禮服不打算洗了,要好好保留才行。」

破涕為笑,這男人總有辦法逗她開心。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答應黎老頭。」

「我┅┅」的淚重新聚集,她並不想這麽脆弱,但浦其嘉有種讓人卸除防備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想要交心。「因為我想離開照天┅┅」她淒然一笑。

「為什麽呢?黎照天是那麽迷戀你┅┅」

「是呀,只有迷戀。」她咬唇苦笑。「這對一個女人是不夠的。我只是他的玩物,而我不甘心只做玩物。與其等他將來厭倦了拋棄我,倒不如趁現在還可自撥時,主動離開他┅┅」

「照天之前是風流了點,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認真┅┅」

「還不夠認真到娶我為妻吧。」她疲累地道。「他不愛我,只想佔有我。可他都沒想過我是個人,一個女人。我要的不是被人佔有,而是被人愛。我愛他,天哪,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雖然我是為了名利而答應做他的情婦,但在他後來佔有我時,我是真的愛上他┅┅」

她悲憤的眼神,讓其嘉意識到他揭開了她心底最沉痛的過往。打從初次聽到蠃瑩的歌聲,其嘉就知道他對她的那份喜愛超出了歌迷對偶像的崇拜。三年前和她初次見面,她端莊矜持的態度,眼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愁鬱更令他耿耿於懷。他一直很好奇像她這樣才貌兼備的女子,何以會有那種滄桑的眼神,直到此刻才逐漸明白。

熱情善良的個性,讓他不顧一切地追問:「你跟照天是怎麽認識的?」

或許是他的態度,讓忍不住傾訴心事,把和照天相遇的經過一古腦道出。

「當時的他是那麽溫柔,初夜過後的一星期,我陷入甜蜜的初戀情懷。他突然離開,我苦苦等候,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他無情的對待。他和其他女人┅┅當我質問他時,他竟說我只是他的玩物,投資格問那種事。」

「可惡,黎照天這個混球竟敢說這種混帳話!」

心愛的偶像被人這樣糟蹋,浦其嘉忍不住義憤填膺。

「我的心碎了┅┅儘管他送了再多的禮物,也弭補不了我受到的傷害。我只是個玩物,你知道嗎?只是他的玩物!」她哭得傷心欲絕,肝腸寸斷。梨花帶雨的嬌容,即使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動容,其嘉哪能不心動。

「離開他,蠃瑩。我支持你離開他。放心好了,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他傷害。」

「噢,其嘉,你頁好,可是我不能拖累你┅┅」

「別說拖不拖累了,我相信智媛也贊成我這麽做。」他的唇落在她額頭上,這是個甜蜜、不榘的吻,溫暖、感動人。

「你們在做什麽!」對黎照天而言,這卻是個該死的挑釁。兩人相依偎的身影,如利刃戳刺著他為嫉妒發狂的心。

驚慌地推開其嘉,照天眼中那兩團燒灼的烈焰有如地獄之火卷掠過來,幾乎焚痛了她。

「浦其嘉!」他咬牙切齒想殺人的模樣,嚇壞了,她下意識的護在其嘉身前。

「照天,不要┅┅」

這舉動氣壞了照天,也讓他身邊的楊智媛秀眉緊蹙。

「你們不要誤會。」她著急地道,哀求的眼光從盛怒的男人身上轉向智媛。「他只是在安慰我!」

「做什麽要他安慰?難道我不能安慰你嗎?」照天一個跨步將拉進懷,搖晃著她。

「黎照天,你不要這麽粗魯,嚇壞蠃瑩了。」

其嘉的仗義執言無疑是火上加油,黎照天冰冷的眼柙射過去。「她是我的女人,不用你多嘴!」

「就算她是你老婆,找也有置喙的餘地,何況你們根本沒有法律上的關係。黎照天,我不准你這麽對她。」

「你竟敢不准!」他冷酷的獰笑,眼中的肅殺令一顆心都要跳到喉嚨來。

「不要,照天,請你不要┅┅」她驚慌地尖叫起來。

照天揮開她,像個復仇之神走向浦其嘉,兩人間的氣氛劍撥弩張,大有幹架一場的趨勢。

「照天,今晚是我的生日宴會,請你不要破壞。」楊智媛適時插人兩人之間。她攔在其嘉身前,篤定睿智的眼光毫不讓步地與照天對視。

後者憤恨地哼了一聲,捉住離開,不理會浦其嘉的叫吼。那傢伙自有楊智媛應付,他現在只想知道為什麽要尋求浦其嘉的安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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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06: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給我說清楚!」兩人回到黎家位於新加坡的產業,照天將貫到床上,怒火從緊咬的唇齒間迸出,筆直射向她。

抓緊床單,內心為焦慮撕扯絞裂,驚恐得想要奪門逃走。但她知道逃不了,只能鼓起勇氣面對照天的盛怒。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傾倒在床上的模樣是那麽驚慌,白玉般的容顏血色盡失,黑長的睫羽顫動不休,一雙小手更是握緊,像是在極力控制體內的恐懼。

這加深照天的怒氣。如果她沒有做錯什麽,幹嘛害怕!分明表示她在心虛。

「你不曉得說什麽?」他暴躁地走來走去,尖銳地指責:「有膽子和浦其嘉親親抱抱,沒膽子承認!」

「你想要我承認什麽?」她闔起眼瞼疲累地道。

「承認你肯著我做了什麽好事!」他陰沈地瞅視她。

「我做了什麽?」她發出破碎、沙啞的笑聲。「我能做什麽?如你所見的,我和浦其嘉在一起,不管你相不相信,他都只是在安慰我。」

「你為什麽和他在一起?他又為什麽要安慰你?你又有什麽需他安慰的?有委屈不能找我嗎?」他氣憤地站定床前,伸手拉起她瞪視。

他眼中的指責,激起了堆積多年的怒氣。她為什麽投入浦其嘉懷尋求安慰?為什麽不能找照天?

答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真想知道?」她譏誚地笑了起來。

「當然,你快說!」他不耐煩地催促。

「因為讓我受委屈的人是你!」她憤恨地道,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掉落。

「我讓你受委屈?」他感到不可思議,澄澈的眼燒著火焰。「,你講點道理。我哪對你不好!就算我有什麽地方讓你不滿意,你可以告訴我,而不是投入其嘉懷哭訴!」

「我可以告訴你嗎?」她淒涼地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緊繃如易斷的琴弦。「一個供你泄欲的玩物有資格抱怨什麽嗎?她除了忍受外,又能做什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照天著急了起來,心涼了半截。

「我清楚記得你是這麽對我說的。」她的語氣不是指控,而是陳述事實。幽遠的眼光像是陷進了遙遠的時空中。「你說,我不過是你買來暖床的女人。你還要我認清楚自己的身分,我不過是你花錢買來泄欲的玩物,沒資格管你的事。我只需伺候好你的命根子,其他事都不關我。所以羅,我的悲傷不該去煩你,我的不快樂由我自己負責,我只需┅┅」

「夠了,!」愧疚、憤怒及懊悔混雜的情緒,灼燒著他的良心。萬萬沒想到許多年前信口說出的殘忍言語,會在此刻反噬向他。

「你不想聽了嗎?」一抹殘酷的笑意浮現她唇角,淡漠的眼眸凝駐在他臉上。「不是要我說說委屈的嗎?」

「,我不知道那些無心的話會傷你那麽深┅┅」

「無心的話?你說那是無心的話!」她的眼光淒厲起來。「像一把把小刀淩遲我的話,只是無心?」

「,我的意思是┅┅該死!我不是有意那麽說。難道我這些年來對你的好,都無法弭補嗎?我掏心掏肺的對待你,你都沒有感覺?」

「我知道你對我好┅┅」悽楚的淚水湧出眼眶,握緊拳頭,抵抗一波波幾乎要淹沒她的痛苦回憶。「可是┅┅那改變不了我是你的玩物的事實!」

「,你這麽說不公平!你曉得我有多珍愛你┅┅」

「像對待寵物般,高興時便拍拍我,不高興時便棄我如敝屣┅┅」

「我何時這樣對你!」遭人誤解令照天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叉上升。「我待你如珠如寶,哪一點委屈你叫」

「我怎敢指責你委屈我?」她冷笑。「你不過當我是嬌貴的寵物豢養,只需陪你上床,其他便不關我的事了。無論你要跟幾個女人結婚,我都只能乖乖守在一旁,等著你召喚。我沒有反對或離開的權利,只能任你擺弄!」

「,那是因為┅┅我在乎你,不想失去你!」

「我不認為你在乎我┅┅」透過迷茫的規線,照天的臉像水中的倒影破碎搖晃。「如果你在乎我,不會抬得傷害我;如果你在乎我,不會限制我、控制我,只為了滿足你的私欲:如果你在乎我,怎會跟廖心肜差點結成婚;如果你在乎我,你爺爺就不會替你擇定楊智媛,要我來┅┅」

「我爺爺去找你?」照天顯得震驚無比,一抹恍然令他的眼睛倏地眯起,陰沈下來。「他要你做什麽?勾引浦其嘉,讓智媛投入我懷?這就是你做的?」

「我沒有!」別開臉,「我本來答應了,可是面對其嘉,我做不出這種事。」

「其嘉?現在你喊得可親熱了!如果你沒有勾引他,我和智媛看到的那幕該怎麽解釋?他不但抱你、親你,還把我視為會傷害你的洪水猛獸。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麽?」

「我只是說真話而已!」氣憤他惡人告狀,把一切都怪到她身上,氣惱地反駁。

「該不會是把我「迫害你的事」一古腦說給英俊瀟灑卓爾不群善良體貼的彬彬君子浦其嘉聽吧?」他句句帶刺地逼問她。「怎麽,你把他當成是解救女性的唐吉柯德?以為他可以保護你免受我欺負?,你太天真了吧!認為浦其嘉會為了你放棄一切,放棄楊智媛嗎?」

「我根本沒這麽想過!」她憤慨地大叫,捏緊小拳頭。「我只是單純地發洩委屈,他則單純地安慰我,不像你想的那樣!」

「哼,不像我想的那樣┅┅」其實照天也知道兩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發展出曖昧情感,只是一時嫉妒,才這麽說。最令他氣憤的是,居然答應他爺爺去勾引浦其嘉,不管她有沒有實行,都惹火了他。

「隨便你相不相信,我踉他之間是清白的。」她木然地道。

「我實在不明白,我到底哪讓你不滿意。難道我給你的不夠多?還是我爺爺開出的條件勝過我百倍?你做這種事,不覺得糟蹋自己嗎?」

「我有選擇的權利嗎?不管我介不介入,總有一天你都會娶個像楊智媛這種家世的名門千金。到時候我算什麽?你穿壤的爛鞋嗎?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在我還有能力追求新生活時離開你。」

「這麽說,爺爺提供你一筆天文數字?」

「有必要嗎?」豐潤柔軟的櫻唇抿成一抹嘲弄。「錢只要夠用就行,我名下的財產還不夠多嗎?」

「你倒是很知足。我真的很好奇,爺爺到底提出什麽樣的條件打動你。」

「他提的條件一點都不誘人,只能騙騙無知少女吧。他不但要借刀殺人,還想一箭雙雕,同時除去其嘉與我。想想看,如果我真的跟浦其嘉有什麽事,你還會要我嗎?所以他說不反對你婚後繼續跟我在一起,根本是騙人的。我當然沒有上當。我對他說,我要奧斯卡,這是你不能給我的,他則一口承諾。」

「我不見得不能給你┅┅」

「但他還附帶給我自由。這是你所不能給我的。」她疲累地掩住臉。「照天,我其的好累。繼續這樣下去,我很快就會枯萎。我不想再受傷,不想毫無希望地等待下去。放了我吧。你可以跟楊智媛或是任何你爺爺看中的女人結婚,不要再讓我承受一次新娘不是我的痛苦。我不會做你婚姻的第三者,不願再等待下去,求求你放了我┅┅」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幾近悲鳴,每一字每一句都讓照天的心滴血。

「跟我在一起就這麽痛苦?難道我一點都不值得你眷戀?」

「那是兩回事。」她掙扎地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像籠中鳥,儘管主人疼惜我、逗弄我,但我還是只籠中鳥。我會羡慕能自由飛翔的同類,幻想那是種什麽滋味。我會希望在主人沒空陪我時,也能有自己的生活。如果我是從未嘗過自由滋味的籠中鳥,或許不會覺得這種生活有什麽不好,問題是,我有過自由有尊嚴的人生,這種生活只讓我覺得自己好卑微,感到不快樂。照天,如果你對我有一點的疼惜,請你放了我,不然我真的會┅┅」

看清她眼中漸冷漸暗的生命活力,照天像是被人在肚子上揍了一拳,臉色蒼白起來。刹那間,領悟到自己做錯了什麽。

彷佛還記得初次見到時,那雙澄澈有情的黑白分明眸子熱力十足的生命力,還有那等著征服全世界的驕傲,以及屬於少女的純真。如今這些都折損在他手。

像曝曬過度的花朵般逐漸枯萎,他只記得給她陽光,卻沒有提供充足的水分。

「放了你,你真的會快樂?」他幽悒地問。

轉身離去的身影顯得那麽落寞,最後的一瞥有著地無法理解的情感,彷佛訴說著痛心的悽楚,伴隨他留下來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回旋在腦中,形成一道痛苦的浪潮淹沒她。一旦自由,她會快樂嗎?無言地問著自己,始終找不著答案。

※※※

照天自那晚離去,沒再出現,也在隔天飛回臺灣,投入唱片灌錄工作。半個月了,沒有他的隻字片語,不禁要問兩人就這麽結束了嗎?為何重新獲得的自由沒帶給她任何快樂,反而心情糾結,不時觸景傷情?

被火焚燒過的房間,在專業人員的修復之下煥然一新,那夜的記憶卻從此鎖進她淒冷的心底。

淑儀說是照天叫醒大家,還冒著生命危險親自沖進房救她。為什麽這麽做?沒理由為了玩物如此冒險,即使這玩物有多珍愛昂貴。

她忽然發現她一點都不瞭解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藏著深刻難懂的情緒。他從來不說,除了蠻橫地伸展手臂擄獲她,施展男性魅力令她在昏眩中喘息外,得到的也僅是「你屬於我」這樣霸道曖昧的言語。

他愛她嗎?

幾次鼓起勇氣冒著被焚毀的危險想要問他,無奈話到嘴邊卻梗在喉頭無法動彈,只為過去的火傷記憶太痛,痛得在他面前連尊嚴都沒了,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詢問。

而她還愛著他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以為可以把這份感情埋藏在深、冷的心底,以為絕口不提便會淡忘,結果卻沉釀成烈酒,燒著她絕望的心。

想在古往今來的詩歌尋找答案,反讓自己更加迷惑。義大利詩人彼特拉克曾問過愛情是什麽滋味,如果是甜蜜善良的,為什麽總是折磨著人?愛情是痛苦與歡樂同時駐紮心頭:愛情是在暴風雨失了舵,無計可施;愛情是盛暑中冷得發抖,嚴寒心中如焚:愛情是明曉得是怎麽回事,局內人卻坐困愁城。

愛教人迷惘,不知所措。 便是被困在這樣的情緒中,日復一日,像牢籠的困獸越來越煩躁。

直到那日從錄音問出來,看到報上刊載著照天與楊智媛相偕三加一場慈善晚會的親密照片,還提到兩人好事將近,立刻像被丟進冰窖般,全身冰冷。

那天她開自己的車子出來,淑儀坐她的車回淡水的別墅時,不自覺地越開越快。夜的風帶著海面而來的寒意從頭頂的天窗灌進來,她像是毫無所覺。

連續幾個轉彎,迎面一輛大卡車駛過來,手一滑,差些沒抓住方向盤。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夾雜著淑儀驚慌的尖叫。好不容易握好方向盤,車上配備的彎道煞車控制系統及時發揮作用,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臉色嚇得蒼白。

「對不起,淑儀。」來不及平撫自己的情緒,她先安慰好友。

淑儀搖著頭,表示不要緊。

小心翼翼的將車開回家,的體力像用光似的身虛體乏。昏昏沉沉睡了一夜,隔天淑儀叫她時,她輕微發著燒無法起床。

「一定是昨天吹風的關係。」就連淑儀自己都有點頭疼呢。「,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淑儀,你曉得我討厭進醫院。若是被那些好事的記者知道,准寫出一堆有的沒的。上次家失火,他們說我引火自焚,若是為了感冒看醫生,不曉得又會被人怎麽說了。我沒什麽事,睡一下就好。」艱難她從發疼的喉頭擠出話來,疲累地闔起眼。

「我先替你取消今天的適告。」淑儀猶豫地說。

到了下午,情況更為嚴重,不只頭疼,簡直是全身酸痛,喉嚨更痛得像火在燒。

「,你一定是感冒了。去看醫生吧。」

「真的不用,淑儀。」想到醫院的藥水味和打針,不由得卻步。「我想多吃一點維他命C就沒事了。」

「吃維他命C怎會有效?我那還有感冒藥,你需不需要?」

「你有感冒藥怎麽不早說。」有氣無力地埋怨,吃成藥總比挨針好。

「你等著,我去拿來。」

服完藥後,陷人昏睡狀態。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陣熟悉的喳呼聲所吵醒。注意一聽,好像是她那位雲遊四海的妹妹余姍姍的大嗓門。

「我專程從倫敦飛回來看我老姊,你怎麽可以不讓我兒她!」

「不是啦,姍姍。她不舒服,正在睡覺,我是不想你吵醒她。」淑儀溫婉的聲音解釋著。

「不舒服?」

昏沉的腦中閃過妹妹挑眉的模樣。

「老姊的毛病又犯了?生病不去找醫生,睡覺就會好嗎?淑儀姊呀,你也太寵她了,由得她這樣任性!」

「我勸過了,可是┅┅」

「你那種溫柔的勸法,誰會聽你的?淑儀姊,不是我要說你,對付我老姊就要用強硬的手段。」

想像著妹妹這時候若穿長袖衣服,必定會捋起袖子;若沒有,也必是摩拳擦掌,大跨步朝她走來。

她想撐起身子,在姍姍掀起床帳時,跳出來嚇她。無奈身虛體乏的她,連張開眼的力氣都沒。

簾帳被人掀開,余姍姍看了一眼臉上不尋常的潮紅,伸掌往她的額頭探去。

「要死了!」她尖聲叫嚷。「這麽高的熱度,就算沒死也變白癡了!姊,醒一醒!」

然而,無論她如何使勁在白嫩的臉頰上拍,她依然沉睡如故。

「淑儀姊,你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姊不行了!」驚天動地的鬼哭神號再度響起,余姍姍一邊幫姊姊換上輕便的衣服,一邊繼續拍她的頰,試圖將她喚醒。

可以感覺到妹妹的熱誠,如果有力氣開口說話,她一定會懇求她手下留情,別再打她的臉了!難道她不曉得她老姊就靠這張臉吃飯嗎?可是,她實在太累了,累得無法言語,甚至眨眼,整個人像被一個疲倦的黑洞所吞噬,陷人暈沉的死寂中。

※※※

黎照天一出海 關,立刻受到熱情的記者群包圍。隨行保鏢擋也擋不住這群無冕王,就連助理郭建民都被推擠在一旁。

「黎先生┅┅」

「黎先生┅┅」T台記者好不容易搶到最佳位置,直接切人主題。「你對蠃瑩為你自殺的事有何看法?」

黎照天臉上的不耐煩表情丕變,褶痕深秀的眼眸爆出精光銳利地罩住記者,黝黑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領口。

「你說什麽?」

這位無冕王從來投在訪問人時,反成被訪問人,加上這位訪問者目露凶光逼視他,嚇得他說不出話來。

「蠃瑩為你自殺┅┅」幸好有好心的同業代他回答,領口上的手鬆開,咄咄逼人的眼光同時轉移目標。

「她在哪?」彷佛是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咆哮,今聞者鼻酸,黎照天很快得到答案,在保鏢和助理保護下,踉踉蹌蹌地離開機場大廳,坐進豪華轎車內。

路程像是走不到底的天涯路般漫長,照天焦急如焚,儘管無法想像會做出這種傻事,但乍聽這消息的他,根本無能理智思考,所有的思緒都朝最壤的一面奔馳。

會是因為他近來和楊智媛走得太近,令她產生誤會?還是他的不聞不問,傷了她的心?可這不都是地想要的嗎?是她要他放了她,是她要他和智媛在一塊!可是,天殺的,他該知道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動物,他該知道她只是想逼他親口做出承諾,並不是有意把他往別的女人懷推呀!然而他太生氣了,完全沒想到這部分,故意對她不理不睬,故意和智媛交往┅┅

如果因此有個萬一,他不會原諒自己!

心在反覆煎熬下跳動,照天恨不得脅生雙翅飛到她身邊,卻只能坐困車內無計可施。好不容易來到醫院,這聚集了不比機場少的媒體記者,照天根本不必詢問的病房號碼,大老遠便看到一群記者包圍住主治醫生和丘睿中堵住走道。正打算擠過去,有如平地一聲雷的大吼把七嘴八舌爭相發問的記者大爺們給震住,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見

「這是醫院,你們吵什麽!」

什麽呀,自己嚷得比誰都大聲,還問他們吵什麽!眾位無冕王還來不及反駁,這陣雷又繼續響起

「你們是白癡還是聾子!」骨碌碌轉動的黑白分明機伶眼睛瞪得比銅鈐還大,射出正氣凜然的光芒繼續發飆,嚇得眾人噤若寒蟬。

如果嫌這還不夠,那兩片美則美矣、紅潤誘人的丹唇,所擲出媲美蜂刺毒辣的話,也夠大夥兒受的!

「醫生講得夠清楚了,你們是聽不見還是根本不懂?人哪,沒有知識也有常識,沒常識也要看電視。」她嘲弄地掃了眾人一眼,不耐煩地撥了撥垂下的長髮,一字一句地道:「請讀我的肩!醫生說,我姊姊是因為感染了A型感冒,誤服了含有阿斯匹靈成分的感冒藥,才會險些去見閻羅。但幸好送醫得早,經他妙手回春的醫術搶救,已經沒有大礙了。她不是自殺!聽到了沒?就算那天殺的王八蛋是地球剩下的唯一男人,我姊姊也不會為他自殺!」

嗡嗡嗡震得各大記者臉色無光,就連被人罵成是天殺的王八蛋的焙天都忍不住為她暗暗喝采。有人發現他的到來,紛紛讓開路。照天瞪了還在發怔的睿中一眼,握住姍姍的手肘往走,醫院的警衛則把一干記者擋在外頭。

「你是的妹妹?讀東海外文系的那個?」

「我去年就畢業了。你是誰呀?」姍姍對這個氣勢尊貴、霸氣十足的男人感到好奇。他竟然公然拉著她就跑。

「被你罵王八蛋的人。」他乾澀地道。

「噢!」她心虛地捂住嘴,瞪大眼。

「說你去歐洲自助旅行。」睨視那張輪廓與相似的臉容,照天的眼神溫柔下來。

「本來是,但我在倫敦看到她前陣子別墅失火的舊聞,那些爛記者居然說她自己放火,氣死我了!警方都說是電線走火,他們還亂講。昨天我一下飛機就沖到姊的別墅,發現她陷人高燒昏迷,立刻將她送醫院。好在我回來了,不然姊姊就┅┅」說到這,姍姍緊繃的情緒鬆懈下來,偽裝的堅強出現裂縫,眼起霧。

「那她現在┅┅」照天聲音不穩地問。

「穩定下來了。」看見他眼中赤裸裸的擔心,姍姍不禁心想,這男人其實沒地想像的不堪。不知道那群記者為何會一再咬定姊姊會為他自殺。他看起來像是很愛姊的樣子。

「那就好。」照天松了口氣。「謝謝你,姍姍。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大概吧。」叫都被叫了,還有什麽好抗議?!

「這次若沒有你,┅┅」他闔起眼瞼控制體內那股幾乎要被驚惶淹沒的自製力,深吸了口氣才又道:「想不想找工作?」

「噢!」真是她肚的蛔蟲。知道她身上的現金不到五千,還有一堆信用卡帳單待付。

「我想你滿適合應付媒體的。」他嘲弄地勾起唇角。「應該能勝任睿中的秘書。」

「我反對!」隨後趕來的丘睿中,一聽見關於切身權益的事,迫不及待地發表意見。「她那樣子把所有媒體都得罪光了!」

「我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我都不怕,你有什麽意見?」照天冷冷地道,拋下他們走進頭等病房,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在病房照顧的特別護士和孫淑儀全都識趣地退出,照天在床旁的椅子坐下,凝硯平靜的睡顏,心情如海潮洶湧,澎湃不絕。

這是兩個月第二次守在她病床旁。兩次都如此接近死神。

握住她孱弱的小手,照天的手在抖。她的生命是這麽脆弱,要是有第三次┅┅天哪,教他如何承受?

「┅┅」他將她的手貼在頰側摩娑,一縷柔情火一般地在痘的聲調燃燒。「你這樣要我怎麽放開你?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懂得照顧自己。,你要我怎麽放得開你?,┅┅」

他聲聲低喚著她,飽受驚嚇的情緒化成一股酸澀從胸口往上沖,荏他腦中爆裂,使得眼眶灼熱而嗆辣起來。在照天還未清楚意識到之前,化成水滴充滿眼睛。

「照天┅┅」在這時候醒過來,見到他的驚喜點亮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撫摸他的臉,看到他眼眶中的水氣不禁訝異地問:「你的眼睛為什麽會┅┅」

照天沒給她問下去的機會,灼熱的唇覆下來,堵住她的疑問。彷佛想藉著這一吻安撫受驚的情緒,也像是要藉著這吻宣洩相思之情。

他吻得纏綿熱烈,也讓鬼祟偷看的人兒看得口水直流,眼珠子差點奪眶而出。

實在是對她的行徑看不下去,丘睿申連拖帶拉地把姍姍給拎出去,免得她長針眼。

※※※

「老姊,我真的不知道你鬧什麽!」余姍姍在房走來走去,對姊姊的陰陽怪氣感到無法理解。

出院八天了,脾氣卻一天比一天陰沈,現在更為件芝麻小事在亂使性子。

「我只是不贊成你拍廣告。」她輕蹙秀眉道。

「為什麽?我已經二十三歲,難道連拍支廣告都要你允許嗎?別忘了你自己也拍過無數支這類型的廣告。」

「是照天讓你拍的┅┅」

「你對這點吃味?」姍姍感到不可思議。「拜託,人家黎照天是知道我有一堆帳單要付,好心提供機會。他是看在你的面子哩,你不要小題大作好不好?」

「我小題大作?」漲紅臉。

「怎麽不是?黎照天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你都不接。現在又為他請我拍廣告的事生氣┅┅」

「我沒有。我是擔心┅┅」

「你擔心什麽?我身材沒你好,臉蛋沒你迷人,你還擔心黎照天被我搶走呀!」

「姍姍,你明知道我沒這意思!」氣急敗壞道。

「你就有!我看你分明是上次感冒時腦子燒壞了。」

「姍姍,你太過分了!」看到的眼眶都紅了起來,淑儀趕緊仗義執言。「的身體才剛復原,你不要說這種話氣她。」

「淑儀姊,你太寵她了。」姍姍不以為然。「姊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是被寵壞的。人家黎照天天天打電話來噓寒問暖,她卻任性地不接電話。」

「我任性?要是他真的有心,為什麽不來看我,打什麽電話?」懊惱道。

打從她在臀院清醒過來,被他熱烈親吻那天後,照天就不見人影。打電話有個屁用!他知不知道她見不著他,心有多慌!

「你當黎照天是那種閑閑沒事、整天黏著女友的男人呀!人家做的是大事業!你知道那天他不顧一切到醫院看你,是丟下多少大人物、幾樁以億計算的生意嗎?為了陪你一整個白天和晚上,他隔天得馬不停蹄地開會開會還是開會,按著飛到日本、紐約┅┅總之是忙死了。」

「沒想到你這麽瞭解他。」的口氣有點酸。

「我只是比你肯用嘴巴,從丘睿中那打聽到的。」

「是呀,你這麽關心他,所以黎照天才安排你拍廣告。」沒忘記照天當初是用什麽方式捧紅她。先安排地拍廣告暖身,按著出唱片,讓她一炮成名。只是她付出了自己換得成功,不曉得姍姍要付出什麽代價。

「他是忙死了。」她忍不住挖苦道。「忙到有時間為你安排一切,卻沒時間理會我。」

「是你摔他電話哩,老姊。」姍姍不客氣地指出。「你不覺得你太不識好歹了嗎?」

「我不識好歹?」無法相信這話會從妹妹口中說出。

「黎照天那麽愛你,你還亂發脾氣。換成是我,不但感激得五體投地,還會像個溫柔乖順的小妻子守在電話旁等他。」

粗嗄乾澀的聲音逸出的喉頭,她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在妹妹和淑儀驚愕的眼光下,止出笑聲,幽悒地道:「我不是什麽乖順的小妻子,我只是他的情婦。」

「姊,你怎麽說得這麽難聽?」

「本來就是。」自嘲地冷笑。「包括我的食衣住行、這棟房子,都是他給的。我以自己換得成功的機會,早在六年前,我就把自己賣給他了。」

「姊!」

「說什麽他愛我,其實根本不是。黎照天從來沒說過愛,我只是他的玩物。」

「不是這樣的,姊!」

「收起你滿腦子不合時宜的浪漫想法。姍姍,別讓他有機會擺佈你,不要愛上他┅┅」

「我才沒有!而且黎照天並沒有想擺佈我,他是為了你┅┅」

「別說了!」厭倦這個話題,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扔到姍姍面前。「你不是說他很忙嗎?他怎麽有空跟楊智媛出雙人對?這是他們兩人昨天下午入境臺灣時拍的照片。他有空陪楊智媛,卻沒空來看我。 報上還說兩人好事近了。」

「姊,或許其間有什麽誤會,你應該聽聽黎照天的解釋。」

也想呀,但驕傲和自尊不允許她主動問他。她掩住耳朵想要冷靜思考,姍姍欲在她耳邊嘮叨不停,儘是為黎照天說話。

「做人要主動點,如果你不想失去黎照天,不妨姿態放低┅┅」

問題是,她有姿態可擺嗎?看同為了照天一逕指責她的姍姍,以及眼中盛滿同情的淑儀,覺得房間的每面牆壁彷佛都朝她壓擠過來,突如其來的幽閉恐懼症令她全身發冷,像是再也受不了這種感覺,她霍地站起身,抓起抽屜的車鑰匙往外沖。

「姊,你要上哪去?」姍姍在她身後叫道。

「拿的是車鑰匙,會不會想開車呀?」淑儀說。

「她這種情況怎麽可以開車。姊!」

「算了吧,姍姍。你吵得她心情不好,或許兜兜風會讓她好受一點。」

「可是┅┅」一股深沉的不安盤旋姍姍的胸口,她總覺得不對勁,像是會發生什麽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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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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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0:07: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駕著保時捷漫無目的地奔馳在公路上,心頭的煩躁逐漸除去。

前塵往事在心頭濾去,她知道姍姍說得沒錯,她不但任性,還被寵壞了。

說實在的,照天並沒有對不起她。六年來的細心呵寵,除了名分外,什麽都給她了。反而是她不知足,想要更多。

她不但要他的愛、他的情,還要名分。這些都是在他們交往時,她就知道要不到的。她怎能怪照天不給她?明明就是她要得太多。

鹹濕的淚珠滑落,差一點就阻礙了她的視線,很快眨掉。那天他沖到醫院看她,熾熱纏綿地親吻她,昏沉中,她彷佛嘗到他的淚。

那一吻有他的擔心、關懷,有他的想念、疼惜,更有他複雜深沉不扁人理解的情緒。 夠了,那已經接近愛了,除了口頭上的承諾外,照天給她太多太多了,她滿什麽還任性的要求更多?

反觀自己什麽都沒給他,還處處讓他擔心。

耳畔彷佛又迴響起他在病房盈滿柔情關懷的沙嗄低喃。他說:「你這樣要我怎麽放開你?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懂得照顧自己。,你要我怎麽放得開你?」

她是不要他放開她呀!

那夜在新加坡說的話,她早就後悔了。離開他後,她根木不快樂。相思之苦,足以把她逼瘋。

可是這份愛帶給照天的卻是煩惱。

原來她這麽沒用,不但不能令他歡喜、無憂,反而馮他製造麻煩。這樣的她,有資格說愛他嗎?

事實上,她連開口跟他提愛的勇氣都沒有。

抿緊唇,心情掉到穀底。窗外的風景風馳電掣地消失。

楊智媛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痛苦地覺悟到這點,知道自己必須要振作,才能讓照天放心離開她,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只有這樣,照天才能安心地跟像楊智媛這種對他事業、生活都有幫助的名媛結婚。

下定決心後,心情豁然開朗,昔日的樂觀天性又回來了。揮開淚水,或許是心情平靜下來,很快發現到車速顯然過快。看了一下儀錶板,竟然跳過了七十,朝八十邁進,她不禁咋舌。

怪不得姍姍要說她任性,她的確是。

她不慌不忙地輕踩煞車想要減緩車速,出乎她意料的,居然一點用都沒有,不禁著急起來。

怎麽回事?

她試了手煞車,結果仍是一樣,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緊張而泛白。 拐過一個彎道,猛然發現保時捷只與前方車輛隔著三輛車的距離,她猛按喇叭,在反方向車道沒有來車的情況下,有驚無險地超越,卻也被嚇出一身冷汗。

該怎麽辦?無計可施。越往前開,車輛好像越多,再過幾公里還有個紅綠燈,到時候不但自己完蛋,還連累到別人。

心情越發急躁,眼光驚慌地在儀錶板上尋找對策,最後落到車上配備的行動電話。

她不假思索地按下從來沒使用過的設定鍵,那是照夭親手設定的電話號碼,連接到他個人行動電話上的號碼。

她不知道他在哪,也不曉得他會不會親自接聽。並不指望他能幫她什麽,只想在來得及的時候對他表白。在生命交關之時,她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未對他說過「我愛你」。

電話鈴聲迴響在車內,同時迴響在星聯集團位於臺北總部的辦公大樓的會議室。

黎照夭和楊智媛正主持一樁投資合作會議。

當行動電話響起時,他和眾人一樣嚇一跳,向來莫測高深的嚴肅臉容出現一抹無法置信的詫異。

這具行動電話是他為申請的,號碼設定在她家、車上的電話,只給知道這個號碼。

從他作下這樣的決定開始,這具行動電話就和他形影不離,即使是這樣的會議,他都帶著。只是,這具電話從未響過,五年多來一直如此。

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響起來。

這是他盼望已久的鈴聲,但此時此地聽見,照天的第一個反應是出事了。

在眾人夾雜著好奇與驚訝的眼光下,照天迅速接起電話,向來冷靜過人的嗓音不自覺地提高。

「,是你嗎?」

「照天┅┅」喜悅的淚水狂湧而出,聽到他低柔迷人的聲音,所有的不安和驚慌迅速從身體褪去,一抹巧笑牽動柔美的唇角。

「你在哪?」聽筒傳來他焦急的詢問,將喚回現實。

「我┅┅我在車上。」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眸重新湧出另一波的驚恐。「車子停不下來┅┅它一直開┅┅」

她夾雜著哽咽的音調幾乎令照夭失控,他握緊電話告訴自己要冷靜。「,你有試手煞車嗎?」

「我試了,可是┅┅停不下來┅┅」

「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注意附近有沒有可供你減速的障礙物,或是爬坡┅┅」他急出一身冷汗。

「我在濱海 公路上┅┅我不知道靠近哪┅┅」她驚險地閃過另一輛車,「對不起,照天,我不是故意打擾你,我只想跟你說┅┅」

「,你不要急,注意附近路面,一定有可以讓你停下來的┅┅」

「有┅┅一座檳榔攤,也許可以,但我不知道┅┅照天,我愛你┅┅真的愛你┅」

「┅┅」在照天驚悸的呼喚聲中,將車駛向對面車道廢棄的檳榔攤。強烈的撞擊力令她昏眩,車子伴隨著她的尖叫沖過檳榔攤,往山凹的竹林撞去。她緊握住方向盤,希望能減緩車速,但車子仍不斷的往前沖┅

※※※

這家位於淡水頗富盛名的醫院,拜影視歌紅星蠃瑩之賜,近數月來的名氣越發鼎盛,幾乎成為媒體記者的朝聖地了。

這是她第三次進醫院,情況是一次比一次危急,這次甚至一進來就被送進開刀房,經過緊急手術搶救,在加護病房待了三天仍未脫離險境。

其實她還算幸運呢。當她的車撞向檳榔攤,立刻就有熱心的駕駛打電話報警,救護人員在第一時間趕到,將她從鬼門關搶救回來。

黎照天也在助理郭建民的協助下,很快找到被送往的醫院。他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人,按著才是姍姍和一干好友。

情形並不樂觀,連在周遭守候的媒體記者也感受到沉重的氣氛。鮮花和各種問候禮物由影迷歌迷們送來,出面接受的姍姍眼交織著擔憂和疲 憊,顯示眾人關心的可人兒仍處在死亡陰影下。

第四天,醫生終於宣佈病人可由加護病房轉往普遍病房,這消息振奮了每個人。

疲累的親友獲得喘息,紛紛打道回府休憩,委託特別護士照顧嬌貴的病人。

「MISS蔡,麻煩你了。」淑儀對晚班的特別護士說道。

「不客氣。孫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待一下,我忘了買晚餐。」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想吃點什麽,不如我去替你買好了。」淑儀溫婉地回答。幾天下來,她注意到這位護士總是最後一刻才趕到。閒聊中,得知她白天要在家照顧中風的母親,每每得等到家有人下班回家,才能趕到醫院交班。

淑儀對此相當同情。

「那就麻煩你了。」

「別客氣。」

淑儀在十分鐘後趕回來,喝完為自己買的珍珠你茶隨即離開。

夜漸漸深沉,少去了白天時訪客的打擾,頭等病房區更顯安靜,除了值班的護士和醫生外,只有少數留守病房的家屬。

數口罩的白衣護士鬼魅般的身影閃進的病房,應當照顧病人的特別護士不知為什麽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昏暗的燈光下,白衣護士閃著異樣狂熱的眼光陰沈地盯視著病人。

無力垂下的睫羽遮住餘轉眸間風情萬種的寶石般眼眸,寬闊秀氣的額頭纏著數圈繃帶,挺秀的鼻樑和粉嫩誘人的紅唇全都罩在提供氧氣的呼吸器看不見,使得床上的病人沒有絲毫巨星光彩,像個尋常病患。

白衣護士的眼光閃過一抹陰狠落到呼吸器上。

余雖然轉往曾遇病房,始終沒有清醒過來,必須依靠人工呼吸器生存。

如果呼吸器不小心脫落,那可是個遺憾的意外,眾人喜愛的紅星蠃瑩就此香消玉殞,留下無限的懷念。

這樣的遺憾是必要的。她毅然伸手撥掉呼吸器。

同時間,靜默的病房傳來「咱」的聲響,病房的主燈不知被誰打開,突如其來的光明令白衣護士直覺地閉起眼,抬起手阻擋光線。這時本該待在病床上呼吸困難的病患出其不意地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拉下她的口罩。

「孫淑儀,果然是你!」

夾雜著悲憤與心痛的驚呼,令淑儀驚愕地運返數步,轉身便想逃走,卻被一睹堅實的胸膛堵祝

她抬眼一瞧,黎照天深不見底的黝黑眼眸燃著兩團烈火燒向她,驚駭中退回原處,對上余姍姍飽含控訴的眼眸。

「淑儀,姍姍跟我說時,我還不相信。沒想到是真的。」照天身後的睿中不敢置信地道,森冷的寒意從淑儀腳底一路升起。

被人抓個正著,饒是她心機再深沉、反應再機敏他難以狡辯。眼光看向仍在沙發上昏睡的護士,她秀眉微蹙,不曉得自己是哪出錯。

「為什麽這麽做?」激憤的質問從照天緊咬的唇齒間迸出。

淑儀不自覺地顫起抖來。她一直覺得這男人深沉得可怕。此時的他,更像是來自地獄的憤怒之神,打算將她碎屍萬段。

「淑儀,我姊姊待你不薄,你這樣三番四次害她還有良心嗎?你跟她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讓你一再下手?」余姍姍跳下床,怒氣騰騰地罵道。

「三番四次?姍姍,你是說┅┅」一抹恍然飛進睿中眼底。

「笨蛋,這是她第四度下手。」

「你是說之前還有?」

見他仍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蠢樣,姍姍氣得想捶他。

「我想,從別墅起火,到姊姊感冒住院,以及車子煞車失靈,都踉孫淑儀有關。」

「咦,你是怎麽曉得?」

「因為我是天才,當然曉得白癡不知道的事!」

「余姍姍,你怎麽罵起人來?」

「我有罵人嗎?」她個二百八萬。

「余姍姍!」

「夠了!」照天低沉、充滿權威的聲音,阻止兩人像小孩般爭吵下去。他閬暗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視在淑儀身上。「為什麽?」

淑儀咬緊下唇,她知道自己完了,黎照天不可能會放過她。她可以不承認之前的所做所為,卻無法否認今晚的行為。

她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人會發現。余姍姍究竟是怎麽發覺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她艱澀地從緊抿的肩間吐出疑惑。

姍姍先是不屑地從鼻孔崢了一聲,臉色嚴整地拉下來,咄咄逼人地瞪規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鴨蛋再密都有縫,何況是做壞事。姊一連發生這麽多事,我不起疑心才奇怪!我到丘睿中那當秘書,一不小心瞄到你的人事資料。原來你是護專畢業,還當過幾年的護士。這可奇怪了,一個專業護士怎麽連A型感冒的痛狀都分辨不出來,還給病人吃含有阿斯匹靈的感冒藥?據我所知,你之前才因為A型感冒在家休養一段時間,更不可能會搞錯對不對?」

「你是因為這點懷疑我?」

「單憑這樣當然不能定你的罪。」姍姍道。「我問了管家,火災那天,姊的熱可可是你端上去的。我老姊一向淺眠,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就會驚醒,加上一隻靈敏至極的鼻子,乎常人聞不出來的味道她都可以聞出來,何況是她最討厭的煙味。除非她被人下藥,不可能會睡得不省人事。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麽方法讓火災現場看起來像電線走火,但你的確有可能在熱可可下藥。 本來這一切我只是懷疑,可是姊姊這次的車禍┅┅」

她停頓了一下,揮去眼的淚水。

「警方查出煞車系統被人動了手腳。姊那輛保時捷一直放在車庫,有機會動手的人寥寥可數。但我還是不敢相信。下班時,我繞過來想看看姊再回去,沒想到會在樓梯間瞄見你把一句粉狀物放進湯麵。你拎著加料過的湯麵進病房,過了不久便離去。我卻繼續待在門外觀察,發現蔡小姐昏睡過去,我立刻領悟到你在湯麵放的是安眠藥,於是聯絡黎照天和丘睿中過來,把姊姊移開,假扮她躺在這等你。」

聽到這,淑儀馬上明白是被自己的粗心害了。她以為樓梯間沒人會去,卻忘了余姍姍有電梯幽閉症。一個人時,寧願走樓梯,也不願搭乘電梯。加上她人雖粗魯,腳步卻像貓般無聲,才會發現她的秘密。

果然是天理昭彰嗎?不,她不甘心。

「我想不通的是,你跟姊並沒有任何仇恨,怎麽會狠下心一再下手?姊拿你當親姊妹看待,有我的一份,她不會少了你的。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沒理由殺她呀!」

孫淑儀沉默不答,病房有短暫的死寂,直到黎照天的聲音響起:「她是孫翊齡的女兒。」

「孫翊齡?」這名字好熟,姍姍想了一下,記起來是在淑儀的人事資料上看過這個名字。「是她爸爸的名字沒錯。不過整件事跟孫翊齡有什麽關係?」

照天眼光複雜地道:「孫翊齡是當年和令堂一起出車禍的男人。」

姍姍瞪著他,像是還無法將兩件事聯想起來。

「其實我根本忘了這件事,是趕來醫院的路上,建民提醒我的。和最初交往時,我曾要他調查的家庭情況。那年令堂車禍過世,據他追查,當時令堂和孫翊齡所駕駛的車遭孫翊齡的妻子追撞,才會閃避不及撞上一輛大卡車。兩人當場身亡,孫翊齡的妻子也在這場車禍變成植物人。」

「可是┅┅這關我姊什麽事?我是說,又不是姊姊害他們出車禍的!」姍姍納悶地將眼光轉向孫淑儀。

「她就跟她母親一樣狐媚,專門勾引男人。」那雙向來平靜的眼眸射出怨毒,緊抿的薄唇吐出傷人的侮辱。

「你胡說什麽!」姍姍氣急敗壞地嚷道。

「難道不是嗎?」她的眼白佈滿血絲,噴吐著怒火燒向姍姍。身上哪有一點白衣天使的聖潔,活像個盛怒的惡魔。「若不是你母親勾引我父親,我媽也不會做出那種瘋狂事,害我在一夕之間成了孤女!」

「我媽才沒勾引你爸呢!他們是大學時期的學長、學妹,後來爸爸過世,你爸爸同情我媽請她當秘書,他們只是談得來,並沒有曖昧。是你那個善妒的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將整件事弄得亂七八糟,你還把所有的事記在我們頭上。」姍姍氣惱地道。

「我媽沒有錯!你母親是狐狸精!自己死了丈夫,便來搶別人的!」

「你不要含血噴人!」姍姍氣得臉色發白。

「本來就是,你還不讓我說┅┅」

「夠了!」睿中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現在死無對證,誰是誰非都說不清了。不過,淑儀,就算上一代有那樣的恩怨,的母親也死在你母親手中,你有什麽理由找人算帳?你變成孤女,難道不是嗎?」

「就是嘛!我姊更倒楣。我母親死後,她不但大學沒得念,還得負擔一家子的生計。然後又被丘睿中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傢伙帶來臺北┅┅」

「喂,你說著說著怎麽罵人呢?」

「難道不是呀!」姍姍不悅地瞪視他。「明明公司快破產了,還說要把姊姊捧成巨星,結果還得讓姊為你收拾爛攤子。孫淑儀,你別看她外表光鮮亮麗,她不知道把多少眼淚和痛苦往肚吞了。」

「能換得今天的成功,有再多的眼淚和痛苦也值得了。」她譏刺道。

「你該不會是對姊今天的成就嫉妒,蓄意接近她的吧?」

「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蠃瑩就是那女人的女兒。我是後來陪她回台中,才知道她是狐狸精的女兒。」

「所以你就嫉妒她、怨恨她?」

淑儀困難她咽下心中的痛楚,她何嘗沒有掙扎,只是這些年來遭受的生活磨難,使她內心的憤怒越積越高,終於到了非發洩不可的地步。

「憑什麽那女人的女兒可以得到令人羡慕的一切,我卻被生活逼得喘不過氣來?當我為我母親的痛焦頭爛額、陷人地獄時,餘卻過著名利雙收的富貴榮華!而她的這些榮華富貴,仝是地出賣美色得來的。她表面上是純情玉女,其實像她母親一般無恥,被男人包養!」

「你胡說,我姊才不是┅┅」

「你何不問黎照天!餘名下的一切,哪一樣不是他施捨的!保時捷跑車、淡水別墅、名貴珠寶,乃至於日常開銷,都是黎照天付錢的!她不過是他的妓女,她┅┅」

「夠了!」受不了被人這樣侮辱,照天怒火中燒地制止她。「我愛她!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愛她!一切都是我甘心給她,只因為我愛她!」

「就是這點令我更加生氣。」淑儀頹喪地跪倒在地上。「為什麽可以得到你的愛?一個狐狸精竟然比我這種循規蹈榘的女人得到你這樣有權勢、尊貴的男人的全心疼愛?而我卻什麽都沒有┅┅」

「你┅┅」面對她可憐複可悲的模樣,眾人也不知該說什麽。

照天沒有再看她一眼,旋身離開病房,交代建民將她送交警方。

沿著走廊往前走,來到另一間頭等病房。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

他來到她身邊,緊握住她的手。

「┅┅」許多話梗在喉頭無法說出,只能化作淚水傾訴。他想要搖醒她,問她怎麽可以這樣不公平,自己把話說完,卻不給他機會傾訴滿腔愛意。

「你好殘忍呀,。」他悲傷她嗚咽,淚水氤氳中,的臉變得模糊。「我等這麽久才等到你打電話來,卻只等到你草草幾句愛我。,你知道我要的不只這些,我要每個早晨、每個黃昏,還有每個激情的夜晚都能聽見你美妙的聲音說這些話。我還要你可愛的耳朵伸得長長的,只為了聽我說相同的愛語。我有那麽多話來不及告訴你,如果你不醒過來,教我說給誰聽?我愛你呀,,我愛你!

「不要放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愛上你,不要把我的愛帶走。媽媽過世時,爸爸為她心碎而死,你知道什麽叫心碎而死嗎?他的心在媽媽死去的那刻便跟著去了,活著的只是具行屍。他成天守在媽媽墳前,直到一場急性肺炎奪走了他。醫生說,他原本可以活下去,但他不想活。他沒有生存意志,一心求死。,你能明白那種心情嗎?當時的我不但一點都不瞭解,還深深怨恨。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讓任何女人對我有這麽大的影響力,我不要愛人,寧願當個無情的人,也不要愛上任何女人,像爸爸這麽悲慘。

「可是,,愛情不是我們說不要就能不要的。它在我最沒防備時,攻陷我的心。當我發現我太在乎你時,我驚慌地逃走,以為可以用別的女人替代你。結果證明我錯了,對你的欲望是任何女人也無法代替的。我又自欺欺人,以最殘忍的方式宣告這不過是欲望而已。直到看見亦被刺傷的心碎痛苦,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傻事。我極力想要弭補,希望將你眼的愛意重新喚回來,但不管我怎麽努力,你的心不再為我開放。你知道我有多懊悔嗎?人為什麽要在失去後,才發現自己在乎的是什麽?那晚從火場抱出你,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不能失去你,因為我愛你呀。沒想到你卻跟我提分手,令我火冒三丈。,我真的愛你,除了你外,我不會再喜歡另一名女子。請你不要離開我,請你留下來讓我愛你。,留下來,不要離開我,不然┅┅我會像爸爸那樣心碎而死┅┅求求你,┅┅」

握著她纖弱的小手不斷哀求,照天的淚水滴濕了的衣服。他起身想拿面紙擦拭,抽離手掌的手指突然被人用力握祝

他呆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凝視緊握著他不肯放的柔夷,眼淚再度模糊了視線。

「┅┅」他低聲輕呼,俯視從微弱眨動的眼睫間湧出的甘液,連忙按床旁的喚人鈐。

※※※

雖然是秋天,陽光熾熱如豔夏,薄薄的雲朵徜徉在煙藍的天際,彷佛是畫家隨興的一筆。淡淡薄霧遮住遠方山頭,近處風景倒是鮮豔清晰。隨處可見紅花綠葉間輕輕飛起的蝴蝶,成雙人對地舞出曼妙的韻致,吸引人的眼光不自禁地追隨而去。

也不是羡慕蝴蝶。完全沒必要的。

無聲的歎息。

照天雖然不在她身邊,可每天晚上都會接到他打來的電話。這樣便夠了。

那麽忙的人,無法要求太多。只要知道他在乎她、愛她,便沒什麽好埋怨。

鈴鈴鈴┅┅的電話聲響起,很快被人接起,一直到身為特別護士的翁若欣走過來喚她,才收回視線,從輪椅上側過身回應。

「,你的電話。是姍姍打來的。」

「謝謝你,若欣。」兩人相處有些時日了,早過了某某小姐的客套稱呼時期,互以名字叫喚對方。微笑地從她手中接過無線電話機。「姍姍。」

「姊,你又趴在窗戶看風景了呀。哎,當明星其不自由,換成一般人,盡可以請護士小姐推去花園曬太陽,不怕被記者或歌迷影迷騷擾。」

的傷勢復原得差不多,唯有腳上的石膏還沒有打掉。每當午後,她總會請護士扶她坐上輪椅,靠在窗邊俯視下一層樓面的露臺花園。這點姍姍是知道的,故而這麽說。

「既然知道當明星這麽不自由,為何要重蹈我的覆轍?」納悶道。

「姊,我不過是拍了支飲料廣告,都還沒上電視呢。」姍姍曉得仍不贊成她踏人演藝圈,在電話另一端做了個姊姊看不到的鬼臉,輕快地繼續道:「不跟你扯了,我是打電話來叫你看電視。」

「姍姍,你蹺班呀。自己在辦公室看電視不過癮,還無聊地打電話來找我一塊看。」

「喂,現在是下午茶時間呢,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好心被雷親,姍姍的聲音有些哀怨。「言歸正傳。星聯集團聯合新加坡的慶福財團在中研院和經濟部支持下,宣佈斥資兩百億台幣在臺灣成立遠東最大規模的生化科技園區。其中的生化科技研究室,將網羅包括多位諾貝爾獎得主在內的國內外研究人員┅┅」

「這種新聞明天我看報紙就行了。」

「餘,你不要辜負我一片好意行不行?」姍姍氣惱地叫道。「反正你叫若欣推你到起居間,把電視打開就是!」

被妹妹吼得耳朵生疼,只好照辦。

在若欣去開電視時,姍姍按著道:「黎照天今天一早從新加坡飛回來,下午以集團發言人的身分召開記者會說明,你可以看到他。」

原來姍姍是為了讓她看到照天,才要她看電視的。

昨晚電話,照天為什麽沒說他要回臺灣?來不及往下想,眼光便被螢光幕上氣定神閑回答記者問題的俊朗男子所吸引。

他像是瘦了一些,然而神情依然是那般倜儻不群。

無論是高聳的肩骨,銳利的眼眸,還是挺直的鼻,性感的唇,都是那麽出眾、震懾人心。尤其是他侃侃而談中表露出來的冷漠和沉靜,更顯現無與倫比的尊貴神態,令人著迷。

天呀,她好想他,好想他┅┅

這場記者招待會顯然接近尾聲,照天的助理示意媒體記者若沒有其他問題便要結束記者會,這時,一位記者突然舉手發問。

「星聯集團這次和慶福財團合作,是不是表示黎照天先生和慶福財團的楊智媛小姐的好事將近?」

現場有短暫的沉寂,眾人皆屏氣凝神等著聽黎照天怎麽回答。

的思緒空白了幾秒。若說心完全不痛、沒有感覺,那是騙人的。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此刻心境仍如犯人聆聽到法官宣判死刑時那般的絕望。

然而,照天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緩緩放射出的深情光芒,熾熱凝重得彷佛能穿越螢光幕透射出來,保證他真摯、永不改變的愛意,使得心底那股絕望的壓力減輕,新生的希望湧起。

只見他優雅地勾起迷人的肩,醇厚悅耳的男中音充滿說服力地響起,「我和楊小姐只是好朋友,並沒有進一步的相悅之情。再說,楊小姐早有心上人,將會在近期宣佈婚訊,至於我┅┅」他吊人胃口地停頓了一下,眼中光芒炙燒如火。「喜歡的人始終如一,不曾改變。」

「黎先生,你指的該不是死裹逃生,仍在醫院休養的坎城影后蠃瑩吧?」記者迫不及待地追問。

黎照天的眼光越過眾人,直視鏡頭,像是正凝視著那名唯一能牽動他滿腔柔情的女子,微嗄的嗓音款款地道:「這次我不再霸道地強迫你屬於我了,。而是謙卑的懇求你接納我,讓我屬於你。」

視線一下子模糊了起來,照天的形貌在淚水搖曳。沒聽見電視傳來的嘈雜聲音,一些人歡呼,一些人感動地拭淚,還有一些人孤陋寡聞地問著同業是誰。

什麽都不知道了,一顆心被深深的滿足和感動所填滿,連話筒傳來姍姍的興奮叫聲都聽不分明。

「黎照天太帥了,居然當眾向你求婚。姊,你夠威風!」

他在求婚嗎?不曉得,只知道此刻的感覺是幸福的。他願意屬於她,天呀,他願意屬於她!

這比他承認愛她,更令她感到快樂。原以為幸福就是她之前得到的那些,現在發現竟然可以期待得更多。

一小時後,照天到醫院看她,的感覺更深刻。 被他強壯的臂膀摟實在懷,聞嗅著他獨特的體味,傾聽他躍動心跳的每一句我愛你,胸臆間盈滿難以言喻的快樂。彷佛嫌這些喜悅帶給她的衝擊仍嫌不夠,照天按著告訴她:「爺爺將來臺灣為我們主持婚禮。」

「他同意?」顯得意外。

「嗯。」他丟給她充滿濃情蜜意的性感笑容。「其實爺爺挺中意你的。在我恨他挑明說,除了你外,我不會娶其他女人後,他便不再堅持了。他說你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經過適當的調教,會成為黎家出色的媳婦。」

「調教?」她微挑柳眉,慧黠的美眸挑釁地看進他眼。

照天失笑,黝深的黑瞳閃爍著幽默光芒。

「我們都知道坎城影后蠃瑩的演技出神入化,演什麽像什麽。這麽簡單的角色,當然難不倒你。」

「對呀。」她附和地道,淘氣地笑看著他。「其實最教人傷腦筋的,倒不是討好脾氣古怪、心機深沉,又倔強霸氣的老爺爺的孫媳婦角色;而是...」

「什麽?」他笑睨著她。

「而是如何駕馭同樣脾氣古怪、心機深沉,又倔強霸氣的老公的妻子角色。」

「駕馭?」他故作不悅地橫眉豎眼。「誰駕馭誰呀?」

「繞指柔駕馭百煉鋼,愛駕馭欲,需要與被需要並存,屬於也是被屬於,黎照天和餘長長久久,愛相隨,情相系,好不好?」醇酒般醉人的柔情在她眼波流轉,甜蜜的情話從柔軟的肩間輕吐,照天只覺得心神俱醉,意亂情迷。

他深摯的凝望她,俯向她的嘴唇盈滿堅定的情意,與她柔嫩的唇瓣廝磨,吟唱著彼此心間刻骨銘心的愛戀。

那曾被古往今來的戀人唱泳過的愛情詠歎調,在他們的詮釋下,有了獨特的韻味。就像世間的每對戀人一樣,各自調味出不同的愛情基調。

只是他們比較幸運,得到最甜美、最理想的愛情結局。小小的一顆愛情種子,被命運的風吹進窄縫,以鍾情的甘泉澆灌,終於綻開芬郁美麗的花朵。

你們看,花瓣猶閃耀著清晨的水珠,是不是很美呢?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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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10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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