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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看著銅鏡裡自個兒那張有些憔悴的面容,朱涓疑惑的問著正在替她梳頭的玉梨,「我都喝了一個月的藥,怎麼好似沒什麼起色?」她仍是越來越困倦,今早甚至睡到快巳時才起身。
玉梨也有同感的應了聲,「是啊,你看要不要讓太醫換個藥方?」她拿了支玉釵,替她挽起髮髻,為了讓她的臉色顯得更紅潤些,她又替她撲了些脂粉,再拿張紅紙讓她輕抿,讓唇瓣添抹艷色。
「要不再吃半個月看看。」朱涓心忖,那藥方是太醫依著她的脈象開的,應是不會錯,也許吃久一點便能見效。
墨瑛熙一早被召進宮裡,人不在府裡,朱涓用了早食後,到後院去看大花它們。
早上若是她晏起,墨瑛熙會吩咐下人替她喂貓,他很寵著她,若見她仍熟睡著,從不會吵醒她,她知道他雖常嫌大花它們笨,卻也很疼它們,在那日它們將他命人扔給它們的老鼠全都咬死後,這段時日,他沒再讓人扔老鼠過去,好吃好喝的寵著它們。
現下白日已有幾分屬於秋天的涼意,他幾天前命人在後院給大花它們搭了個木屋,裡頭佈置得挺舒適的,玉梨見了直說,養在世子院子的貓,可比王府的下人還要好命。
三隻貓兒一見到朱涓,嗖的一聲躐到她身邊來,親昵的撓抓著她、蹭著她,她彎下身撫摸著它們那身被養得油光水滑的皮毛,見它們已長得又大又壯實,不若當初被她發現時瘦小小的模樣,笑道:「你們現下長得可快比你們的娘還大只啦。」
玉梨沒好氣的道:「天天魚肉伺候著,哪能不長得快。」府裡的下人可沒人能天天吃魚呢。
朱涓笑睨著她。「你若是想天天吃魚,我也可以讓人替你準備。」
自她嫁給墨瑛熙後,大花它們也跟著沾了光,伙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每天都有魚肉吃,不再只能吃拌了魚湯的米飯。
玉梨連忙搖頭。「要是讓張嫂知道,非罵死我不可,你還是別害我了,我不就是叨念兩句罷了。」
其實打從來服侍朱涓後,只要有什麼好吃的,朱涓都會分給她,因此幾個月來,她著實胖了一圈。
兩人說著話時,曉梅著急的進來稟告,「涓姨娘,不好了!方才在二少爺院子的一個姊姊過來說,雲珠先前拿了摻了落胎藥的藥膳給二少夫人吃,二少夫人服下後落紅了,胎兒怕是保不住了,這會兒二少夫人的院子裡亂成一團,雲珠也被抓起來了!」
先前朱涓曾吩咐玉梨暗中留意雲珠的事,因此玉梨私下托了幾個姊妹,若是雲珠那兒有什麼異狀,給捎個消息過來。
聞言,朱涓怔愣了一瞬,想起前生伍春鶯也約莫是在這時候,誤吃她被杜梅虹瞞騙,親自送去給她的加料藥膳,後來是因為王爺身子微恙,世子差人去請太醫過來,在替王爺診完脈後,那太醫接著便趕過去伍春鶯那兒,及時施針用藥,這才保住伍春鶯肚子裡的胎兒。
但今天墨瑛熙一早就進宮去了,也不知王爺那兒有沒有請太醫過來,她急忙吩咐道:「曉梅,你快上王爺那兒問問,王爺有沒有請太醫過去,若是有,請他趕緊去二少夫人那兒,給她瞧瞧。」
雲珠算是頂替了她成為墨璉熙的通房丫頭,雖說這一切全是雲珠自個兒貪慕虛榮所至,但思及自己前生的遭遇,她將心比心,委實不忍她落得同她前生一樣的下場,只能盡力幫幫她。
待曉梅應聲離開後,朱涓便回屋裡等消息。
不久,曉梅回來稟報,表示太醫已過去二少夫人那兒,接著她佩服的道:「涓姨娘,您可真神,怎麼知道王爺今兒身子微恙,請了太醫過來?」
朱涓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世子出門時曾提過,王爺這兩日身子微恙,因此出門前便差人去請了太醫。」
她也不算說錯,因為墨瑛熙今晨出府前向父王請安,見父王咳嗽不已,便命古總管去請太醫過來,只是這事他並未告訴她。
玉梨和曉梅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太醫既然去了伍春鶯那裡,那麼伍春鶯肚裡的胎兒應當能保住,接下來就是處置雲珠的事,朱涓思量片刻,吩咐了曉梅和玉梨幾句話。
伍春鶯誤服落胎藥的事,自然驚動了杜氏和墨璉熙,兩人待伍春鶯沒事後,將當初送藥膳的雲珠叫過來,嚴厲的審問她。
「你好歹毒的心腸,竟膽大包天的對二少夫人下藥,想打掉她肚子裡的孩子!」杜氏怒斥。
「奴婢沒有,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這麼做啊!求王妃明察,奴婢真的不知那藥膳裡被人投了落胎藥!」雲珠跪在地上,驚嚇得全身抖如篩糠,嗓顫抖的為自個兒辯解。
伍春鶯身邊的心腹大丫鬟也滿臉恚怒的斥責道:「你還敢狡辯!那藥膳是你送來的,還說是奉二少爺的吩咐送來給二少夫人補身,就是聽說是二少爺差你送來的,二少夫人這才不疑有他,哪裡知道你竟敢假借二少爺的名義來謀害二少夫人!」
墨璉熙震怒的看向雲珠。「我可從來沒有吩咐你送藥膳去給春鶯過,雲珠,你好大的狗膽,居然假冒我的名義來謀害春鶯,來人,把她拖下去杖斃!」氣頭上的他毫不留情。
見他竟絲毫不顧惜這幾個月來她伺候他的情分,要命人打死她,雲珠嚇得面無血色,淒厲的喊冤,「不,二少爺,那藥真不是奴婢下的,先前是虹姨娘命奴婢把那藥膳端給二少夫人吃——」
她話未說完,就被這時走進來的杜梅虹打斷,她一臉心痛的說道:「想不到你這丫頭心思如此狠毒,不只想謀害姊姊,竟想連我也一併給害了,枉我這些日子真心待你好,處處照應著你,還在你先前險些被姊姊打死時救了你,你竟不知感恩,算計到我頭上,想在害了姊姊之後,嫁禍給我!」
「不,我沒有,我沒有設計害虹姨娘,更沒有謀害二少夫人。」雲珠神色激動的否認,下一瞬,她陡然省悟過來,驚怒的指著杜梅虹。「我明白了,這一切全是你做的,是你在那藥膳裡投了藥,想害死二少夫人,然後嫁禍給我!」
杜梅虹搶在杜氏與墨璉熙出聲前,悲憫的柔聲啟口,「我沒想到事已至此,你竟還想這般誣陷我,可看在這段時日的情分上,即使如此,我仍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她看向墨璉熙求情道:「璉熙哥,能不能責打她一頓後,趕她出府就好,畢竟姊姊如今懷了身孕,就當是為姊姊肚子裡的孩子積福。」
見她即使遭受冤枉,仍為雲珠求情,杜氏和墨璉熙對她的疑慮也打消了,倘若事情真是她所做,她應當巴不得雲珠快點死了才是,不該反過來替她求情。
墨璉熙這時氣已消了幾分,念在雲珠這段時日的伺候,決定給她一條生路,依著杜梅虹的話,讓人將雲珠責打一頓後,趕出王府。
過午之後,墨瑛熙回到王府,朱涓有些猶豫的向他說道:「今日王府裡出了一樁冤案,我得知後於心不忍,不知該不該插手這事。」
「是何事?」他不解的問道。
由於此事涉及杜梅虹,她謹慎的道:「這事與虹姨娘有關。」
不論是前生抑或今生,杜梅虹都如此可恨,她委實看不過去,不願再讓她的詭計得逞,然而心下又有些擔憂,他對杜梅虹不知是否仍存有情分,得知此事後,會不會袖手不管。
「與她有關?是何事?」他與杜梅虹之間早已沒什麼情分,不過聽她提及與她有關,仍不免有些意外。
朱涓讓玉梨將雲珠帶進來,對仍驚嚇得回不了神的雲珠說道:「你若想活命,就把你的事老老實實的告訴世子,不得有一絲虛假,知道嗎?」
雲珠明白這是朱涓給她的申冤機會,連忙穩住心神,朝墨瑛熙跪下,悲憤的泣訴,「稟世子,奴婢原是在幾個月前被虹姨娘相中,找去服侍二少爺的通房丫頭,名叫雲珠,先前因奴婢遭虹姨娘所騙,誤送摻了落胎藥的藥膳給二少夫人服用,害二少夫人差點落了胎……最後二少爺命人將奴婢責打一頓,趕出王府,誰知道虹姨娘竟命人來抓奴婢,把奴婢賣進青樓,說是要讓奴婢淪為人人皆可糟蹋的妓女!」
事到如今,她已經完全明白過來,她這是遭到杜梅虹的利用,杜梅虹不僅將她當成了替死鬼,還把她發賣到青樓,此時她恨死了杜梅虹,恨不得揭穿她那張絕艷臉孔下的蛇蠍心腸。
雲珠接著又將這幾個月來的事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包括杜梅虹怎麼吩咐她暗中同伍春鶯作對,還有上次她也是在杜梅虹的教唆下,刻意惹得伍春鶯暴怒,令她惱怒得想命人將她打死,杜梅虹再及時帶著墨璉熙過來解圍,好讓墨璉熙看清伍春鶯殘暴的性子,進而對伍春鶯心生厭惡。
「……虹姨娘先前假意對奴婢好,處處唆使奴婢替她給二少夫人使絆子,好教二少爺越來越討厭二少夫人,奴婢沒想到原來她連奴婢也算計了,設下這種毒計想謀害二少夫人,再嫁禍給奴婢!奴婢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通房丫頭,比不得虹姨娘和二少夫人,陷害她們兩人,對奴婢能有什麼好處?二少爺也絕不會因此就把奴婢抬了身分,奴婢是瘋了才會這麼做,可奴婢沒瘋,這一切全是虹姨娘所為,求世子替奴婢伸冤,還奴婢一個公道……」說到這裡,雲珠泣不成聲的重重朝他磕頭。
聽完,墨瑛熙微露驚訝之色,略一思忖後,他疑惑的望向朱涓。「你是怎麼得知杜梅虹會將她賣到青樓,而讓玉梨去將她帶回來的?」
朱涓神色冷靜的解釋,「因為虹姨娘先前曾想讓我去伺候二少爺,後來又不死心再找了雲珠,我總覺得這事有古怪,虹姨娘是二少爺的妾,為何會這般殷勤的想找通房丫頭伺候二少爺,於是便多留了個心眼,今日在得知雲珠的事後,我便讓玉梨她們多加留意,所以她們在雲珠被趕出王府後暗中跟著她,才會親眼看見雲珠被賣到青樓,然後將她帶了回來。」
玉梨她們當時一路跟到了青樓,後來還是抬出墨瑛熙的名號來,才逼得老放了雲珠,老鴇約莫是認為,這八成是尋陽王府裡的那些妻妾在勾心鬥角,不願沾惹麻煩,這才摸摸鼻子認賠。
墨瑛熙聽完朱涓所說,也想起先前杜梅虹確實曾想讓她去伺候墨璉熙的事,接受了她的解釋,看向雲珠,讓她起身。「這事我會命人去查證,倘若你所說無誤,
我自會還你一個清白。」他讓玉梨先將人帶下去,接著他回頭對朱涓吩咐道:「這事你不要出面,其它的由我來接手。」
這是為了保護她,不管如何,杜梅虹總是母妃的佷女,若是讓她們知曉是她插手,怕是會對她心存不滿。
知他是為自己設想,朱涓輕輕點點頭,感覺到心中有一股暖流淌過,她上前抱著他的腰,低聲道:「對不住,給你惹了麻煩。」
墨瑛熙回抱著她。「既知此事有冤屈,總不能讓無辜之人沉冤莫白。」他抬起她的小臉,卻見她的臉色很是蒼白,都吃了一個多月的藥仍沒改善,他蹙攏眉心,打算讓太醫再過來給她瞧瞧。
墨瑛熙以無意中營救了從青樓裡逃出的雲珠為由,介入調查這事,他以行軍作戰時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先吩咐張嫂,讓她引走杜梅虹,再讓古總管親自到她房裡搜出了落胎藥,有了物證,他接著命人將杜梅虹的心腹侍婢給帶過來,進行審問。
審問是由岑佩南親自執行,得知尋陽王府出了這種事,他興致勃勃的自動請纓,以軍中拷問細作的手法,把她嚇得什麼都招了。
最後,墨瑛熙讓古總管將那侍婢和從杜梅虹房裡搜出來的落胎藥一塊帶去給伍春鶯。
她是受害者,有權知道究竟是誰害了她,也有權發落害她之人。
古總管暗中抹了抹冷汗,當初聽說是雲珠在藥膳裡投了落胎藥,他壓根不信,她一個通房丫頭,哪來的膽子做出這種事,可偏生主子們都信了虹姨娘的話,認為是雲珠所做,一來沒證據,二來他委實也不想得罪虹姨娘,對這事只得閉口不言。
哪裡想到世子會忽然出面,並以雷霆手段,不到兩個時辰就查出了真相,而且世子最高明的是,把人證物證一併送給二少夫人,讓她這個受害者自個兒定奪。
依這幾年二少夫人與虹姨娘之間的嫌隙,他用不著多想,都知道虹姨娘會有什麼下場。
虹姨娘再怎麼說都是王妃的佷女,杖斃她不可能,所以二少夫人只怕會讓二少爺休了她。
不久,當伍春鶯見了古總管送來的物證和人證之後,果然氣壞了,若非太醫交代她要躺在床上好好安胎,她恐怕早已沖去殺了杜梅虹。
在嬤嬤的勸撫下,她把墨璉熙叫來,讓他看證據,並讓那侍婢把事情再說一遍。
「……所以虹姨娘便暗中讓奴婢私下買來落胎的藏紅花,暗地裡摻入藥膳中,騙不知情的雲珠,說是二少爺讓她送去給二少夫人……在雲珠被責打一頓,趕出王府後,虹姨娘還命李嬤嬤到王府外頭悄悄抓了雲珠,將她賣到青樓。」
墨璉熙不敢置信的愣了好一會兒,他作夢都想不到,在他眼裡溫柔絕艷的表妹,心腸竟會如此惡毒。
伍春鶯這回再也容不下杜梅虹,對丈夫撂下了狠話,「此次我和腹中的骨肉差點被她給害死,今後這王府裡有她就沒有我!你自個兒看著辦吧,你若要留她,我便命人收拾收拾回明康侯府去,讓我爹給我作主討公道。」
聞言,墨璉熙不得不先安撫她,接著趕緊去了母妃那裡,稟告這事兒。
他對杜梅虹的情分自是與雲珠不同,何況杜梅虹還是他親表妹,雖然她做下如此可惡的事,他氣惱歸氣惱,卻也只想著罰她一頓,並沒有打算趕她出府。
然而杜氏在得知佷女做的好事後,明快的做了決斷,「你休了她吧。」
墨璉熙驚道:「休了她?可梅虹跟了我這麼多年……」
杜氏抬手打斷兒子的話,「你還不明白嗎?你若不休了梅虹,春鶯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春鶯背後有明康侯撐腰,咱們沒必要為了一個杜梅虹與她過不去。」
知道這一切全是杜梅虹的設計,杜氏心寒得不願再留下她,且以她這般惡毒的心性,她也不放心讓她繼續留在兒子身邊,今日她可以這般算計伍春鶯和雲珠,哪一天說不得就算計到他們母子頭上。
墨璉熙酌量了輕重,終是依從了母命,親筆寫下一封休書。
「這休書我會命人拿去給她,讓她收拾收拾,明兒個便差人送她回你舅舅那裡。」看出兒子對杜梅虹多少還有些情分,杜氏歎息了聲。「不是為娘的狠心,實在是我沒想到她為了謀害春鶯,竟會做下這種事來,她這般心狠手辣,委實不能讓她再留在府裡,否則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來。」
「孩兒明白,她這次委實做得太過了。」墨璉熙應了聲,沒再多待,便告返了。
杜梅虹到底跟了他幾年,又是他年少時頭一個心悅之人,且此時二十二歲的她仍是芳華正茂、美艷絕倫,讓他捨不得就這麼送走她,他心中盤算著要將她暗中給養在外頭,便去找她想同她說說。
杜梅虹也得知心腹侍婢已經全盤招供了,但仍想向墨璉熙辯解,「那事不是我做的,是有人想陷害我……」
墨璉熙不想再聽她的狡辯之詞,喝斥道:「夠了,這事大哥已命古總管調查個清清楚楚,落胎藥確實是從你房裡搜出來的,你身邊的侍婢也親口招供你所做的一切。我就想雲珠那丫頭哪來的狗膽,敢謀害春鶯,原來這一切全是你在背後所為,母妃已得知此事,還讓我休了你。」
聽見最後一句話,她又驚又怒。「休了我?!不,你不能這麼對我!當年我舍了瑛熙哥跟了你時,你親口答應過我要照顧我一輩子,絕不讓我受一點委屈,可是這幾年來你是怎麼對我的,天天讓我受那伍春鶯的氣……」說到這兒,她垂淚啜泣。
見她淚漣漣的模樣,他不禁心生憐惜,哄道:「你放心,我不會真把你送回舅舅家,但這休書卻不得不寫,否則春鶯絕饒不了你,我打算暫時先送你離開王府避避風頭,等這場風波平息了再說。」
「我不走,我要去見姑姑!」杜梅虹拿出手絹抹著淚,心中恨死了墨瑛熙,若非他突然插手,事情也不會被揭露出來。
「你去見母妃也沒用,就是母妃逼著我寫下休書的,她得知你做出這種事後,不願讓你再留下。」
她仍試圖狡辯,「你相信我,我是遭人冤枉陷害……」
墨璉熙委實受不了,都到了這個地步,她竟還不承認。「是不是遭人冤枉,你自個兒心裡清楚,所幸春鶯肚子裡的孩子保住了,否則連我都無法原諒你。王府眼下是容不下你了,你要不就回你爹那裡,要不就聽我的,讓我另外安排去處。」他直截了當給她兩個選擇。
最後杜梅虹不甘願的選了後者,她不能這麼丟臉的回娘家。
然而就在杜梅虹被墨璉熙暗中藏在京城一處私宅的第三日一早,卻被下人發現她懸樑自縊身亡。
此事也讓杜氏得知兒子背著她所做的好事,召來兒子斥責他一頓。
墨璉熙卻始終想不透,好端端的杜梅虹為何會突然自縊,他昨日才去看過她,她雖仍感到忿忿不平,但似乎已暫時接受了眼下的處境,兩人還纏綿歡愛了一場。
而此時,伍春鶯房裡有個明康侯派來的下人,正在向伍春鶯稟告,「您託付的那件事,侯爺已差人給您辦妥了,往後她不能再氣著您,更沒辦法再害您。」
伍春鶯點點頭,讓身邊的嬤嬤給了賞,打發他回侯府去。
原本若是杜梅虹乖乖回杜家去,她倒是可以給杜梅虹留一條活路,可她偏偏還糾纏著墨璉熙不放,這就不能怨她心狠了,她絕不容許墨璉熙表面上休了她,卻暗地裡與她糾纏不清,更何況當初是她先對她下手,她讓爹幫忙除掉她,也只是回敬她罷了。
伍春鶯抬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腹,面容上那抹冷酷頓時消散,被滿滿的慈愛所取代,她柔聲的對腹中的孩子說:「寶寶,再過一個多月你便要出世了,屆時你可別太折騰娘,快點出來啊。」
當杜梅虹的死訊傳到岑佩南與墨瑛熙耳裡時,墨瑛熙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岑佩南立刻額手稱慶,「死得好!當時她竟然還有臉跑來威脅你,要你去說服王妃收回成命,否則就要對外宣揚你身中惡咒之事。」
他還記得那時墨瑛熙只回了她幾句,就把她嚇得狼狽離去,不敢再提——
「我當初是為救皇上而身中此咒,你若不怕皇上降罪,只管說去。」
得知杜梅虹懸樑自盡,朱涓總覺得這不像她會做的事,不過既然人已死,也沒什麼好再追究的,而且她最終會有這樣的下場,不得不說,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她想著想著,打了個呵欠,眼皮漸漸撐不住,趴在桌案上便沉沉睡著了。
玉梨剛去替她沏了壺茶,進房瞧見她就這麼趴在桌上睡著,只好和曉梅一塊兒將她扶上床榻。
見兩人這般扶著她,主子都沒醒,曉梅訝異的道:「涓姨娘這是被瞌睡蟲給附身了嗎,怎麼越來越貪睡?這會兒才申時,涓姨娘連晚膳都還沒吃,便又睡過去了。」
玉梨有些擔心。「怕是得了什麼病,等世子回來,得讓世子再給涓姨娘找個太醫來瞧瞧。」
墨瑛熙很快的再找來太醫替朱涓診脈,但結果還是和之前一樣,說她是精氣虛乏所致,再開了補養精氣的藥方給她。
但朱涓喝了半個多月的藥,仍不見起色,且越來越嚴重,一天裡她有大半的時間是在昏睡中度過。
墨瑛熙接連替她再找來幾個太醫,然而他們卻都瞧不出問題,只知她精氣虧乏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最後一個太醫來為她診治後,直言道:「依下官所見,夫人的情況就彷佛她的生氣被什麼給吸走了似的,虧虛得太嚴重才會這般,這種情況下官也未曾見過。人之精氣乃生命之本,倘若再繼續這般損耗下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墨瑛熙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有個念頭一掠而過,可此刻他憂心如焚,靜不下心深思。
待太醫離開後,他坐在床榻邊看著昏睡中的朱涓,冷黑的眸子裡流露一抹憂色,現下她一天醒著的時間只有三、四個時辰,她甚至已經有好一陣子在他變成獅身前就睡著,無法陪伴變成獅子的他,連她養的那幾隻小貓兒,也因為她的冷落,時常躐進屋裡頭來找她。
墨瑛熙瞧見那三隻貓兒又躐了進來,喵嗚喵嗚的朝躺在床榻熟睡中的她叫著,似是在叫她起來陪它們玩。
二花見她仍沒醒,突然跳到櫃子上,抬起爪子將擱在上頭的一隻花瓶給推落。
匡的一聲,花瓶的碎裂聲響終於驚醒了朱涓,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瞥見坐在床邊的墨瑛熙,連忙坐起身。「我又睡著了嗎?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快酉時了。」他拿了件外袍給她披上,現下已是秋末冬初,天氣漸寒。
「啊,我竟睡了那麼久。」說是這麼說,但她還是覺得困倦,眼皮半睜半闔的偎靠著他。「對不起,我也不知為何,老覺得困……」
墨瑛熙扶著她躺回榻上,替她拉好被子。「既然困了就睡吧。」他不忍見她這般勉強睜著眼。
「可是我想陪著你。」他在,朱涓捨不得把雙眼閉起來,眼皮一闔上,便再努力撐開。
她這模樣,看得他心頭微微一疼。「你放心睡吧,我會在這兒陪著你。」他握著她的手,眉峰緊攢著,他知道她眼下這情況不對,可偏生就連太醫都查不出問題來,他不得不想,難不成她也中了什麼詛咒,才會這般貪睡?也決定明天要請鍾天師過來給她瞧瞧。
「喵嗚、喵嗚……」三隻貓兒見她轉眼又睡著,喵喵叫著想再叫醒她,它們幾次想靠近她,但礙於墨瑛熙坐在床榻邊,令它們不敢靠得太近。
倏然間,三隻貓兒看見原本擁著她的墨瑛熙,變身成一頭猛獅。
即使早已親眼目睹過他變身成獅子,貓兒們仍驚嚇得逃竄出去。
墨瑛熙抬起爪子替她將被褥掖好,跳下床榻,掩上了房門,啾見櫃子底下掉落一本書,他心忖可能是適才二花跳到櫃子上,打翻花瓶時跟著落下的。
他走過去,發現這本書是他先前在那家奇異消失的書鋪裡所購得的那本,這幾個月來他幾乎已遺忘了它,此時他驚訝的發現,書冊打開的那一頁,原本模糊無法辨認的字跡,如今竟能看得清楚——
陶大郎恢復人身時間漸長,甚喜,然其妻卻日漸虛弱,陶大郎覺察此事,得一友指點,尋訪一高人。
高人曰:「汝所中之咒,若要解開,須吸食人之生氣,且其人須是與汝心意相通者。」
陶大郎震驚不已。「莫非要解此咒,須得以情投意合之人的性命才能解除?」
「然也。」
「吾妻待吾至真至誠,告豈能以其命換吾解咒,若此,吾情願終生不解此咒。」
「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願聞其詳。」
「只要汝妻對汝之心意不改,汝便無法停止吸食汝妻之生氣,此生氣,實乃是情。」
「那吾該如何做才能停止吸食其精氣?」
「唯有令汝妻斷其情、絕其意、改其心、移其志才能停止。」
墨瑛熙瞪大雙眼,心中震愕,猛地思及太醫所言——
「夫人的情況就彷佛她的生氣被什麼給吸走了似的,虧虛得太嚴重才會這般……」
他明白了,是他吸走了她的精氣,才會令她精神不濟,常常陷入昏睡。
先前他誤以為是鐘天師以發灰解咒之效,此時回想起來,他提早恢復人身時,正是她向他吐露心意時。
他將書上的內容再仔細讀了一遍,發現下一頁還有字,但一如先前模糊不清,無法辨認。
他急著想知道後續,用爪子翻來覆去的撥弄著那書,可那些字仍看不清。
突地,他思及有些隱密的書信會以特製的藥汁書寫,待幹時,藥汁便會消失,只有烤過才能再顯現出來,可他看著此時自個兒那毛茸茸的獅爪,擔心一個不慎,將書給燒毀,如今他只能等到恢復人身時再把書拿去烤火。
他躁動難安,來來回回在房裡踱著步,半晌後,走到床榻旁,看著沉睡中的妻子。若要以她的性命來為他解咒,他所做的選擇將會與書中的陶大郎一樣,他情願一輩子都不解咒。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不能繼續再留在他身邊,除非她對他斷情移心,否則他仍會繼續奪走她的精氣。
他不知這書究竟有著什麼來歷,為何書裡所記載的故事,竟與他這般相仿,主人翁與他一樣皆中了惡咒,就連他這段時日提前恢復人身和涓兒陷入昏睡的遭遇,也與之相同。
他不得不懷疑這本書的主人翁或許是真實存在的某個人,某人或是他自己,將他的經歷記載了下來。
想到有朝一日,她或許會因為他而永眠不醒,他再也按捺不住汞憤,咆哮出聲,「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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