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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妮 -【叛逆情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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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6 23:59: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叛逆情婦 作者:孟妮

第一眼他就注意到她了,
她就像一隻優雅的波斯貓,深深的吸引住他的目光,
而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絕對就是他的囊中物,
可偏偏啊!
她頑固、高傲得老愛拒絕他,
讓他逼不得已使出殺手鑭,
就只為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可是,這女人卻超叛逆,
三不五時的就挑戰他的權威,
測試他的忍耐指數,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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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0:12 |只看該作者


  很高興,這本書順利完稿了,心裡充滿了感恩。

  這故事的男女性格強烈,為了一個原則,兩人爭執不下,最終,正義還是戰勝了邪惡……不要懷疑,我寫的是愛情小說,真的是愛情小說,絕對不是警匪槍擊片。

  如果說每本小說裡都有一首主題曲的話,那這本書的主題曲就是歌手孫楠所唱的「拯救」,他唱來激烈高昂,聽了很感動。

  歌詞中有幾句是:「我拿什麼拯救,讓愛覆水難收……我拿什麼拯救,情能見血封喉……」

  天啊!活脫脫就是這小說的情境,我堅持這首歌是我這本小說的主題曲。

  寫到最後修稿階段的時候,這首歌一天被我聽個百八十遍,聽都聽爛了,還是不會唱,可見我的音感之爛,已經無法拯救了(嗚……嗚……),套一段親密愛人和我的對話,我也覺得很無奈--

  我:(期待)我這次唱得怎麼樣,還有沒有走音?

  他:(沉默一會)……沒有走音。

  我:(歡欣鼓舞)真的嗎?真的嗎?。我是不是有進步了?

  他:妳唱的全部都不在調子上,所以已經不是走不走音的問題了。

  我無言……

  其實,我也很想好好的唱歌的,但天生注定了我沒有音感,沒有音準,唯一有的,就是對音樂還有點感動。

  只要有耳朵可以傾聽就該感恩,所以……我決定荼毒有耳朵的人,哈哈!

  順便講一件事,因為發生在最近,我心裡太低落,忍不住說了出來。

  那天去逛街的時候,看中兩個玉鐲子,請老闆拿出來要試戴時,我一不小心拿空了,一隻玉鐲子就這麼悲壯的墜落了,隨著「鏘」一聲,我的心也沉到了谷裡。

  鐲子已經有裂痕了,唉!心好痛,老闆人很好,只要我賠進貨價就好了,這一算,順便把另一隻看上的鐲子也要了,讓老闆也給我進貨價吧!反正自己用標價買只鐲子也差不多是這個價了。

  鐲子本身很漂亮,價錢也很公道,但是、但是太小了,我根本載不上,哇!太難過了,現在只能看著兩隻戴不上和戴不了的玉鐲歎氣。

  巧的是,這書裡的女主角也砸了玉鐲子,難道書裡和現實得互相呼應?罷了,就當作是個紀念吧!而且,聽說玉碎了也可以擋災呢!再說,鐲子買的很值,送人也可以。

  想出了一百個以上的理由安慰自己,但是,我的心還是好疼啊!嗚嗚~~拜託,不要阻止一個傷心女人的哭泣,只要遞面紙給我就好了。

  所以,看貴重又易碎的東西時,一定要很小心喔!

  孟妮泣血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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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0: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一眼,他就注意到她了。

  要注意到她並不難,她很漂亮,烏黑的長髮、似羊脂白玉的肌膚、玲瓏的身段、粲然有神如黑玉的雙眸、微昂的下巴、自信優雅的步伐,她像一隻優雅而高傲的波斯貓。

  想攫取她的美麗、想得到她的慾望在瞬間就揚起,強硬而猛烈得讓他不想抗拒。

  他將手上的煙頭一彈,紅光微揚,就落到她的面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抬頭看他,第一眼,就確定了,這不是一個能招惹的男人,他性感而迷人,英俊的臉上刻著自信沉穩,流露一身的尊貴雍容,看來非富即貴,有權有勢的男人總是能流露出一股自信權威的架式。

  而他眼底的興趣太甚,他也不打算掩飾,只覺得危險致命,柳輕戒備的問:「有事?」

  「我要妳做我的情人。」

  她抿唇一笑,瞬間,那美麗非凡的臉有了特殊的光彩,原來,她的美麗富生命力,像火花,飄忽幽渺,卻有灼人的熱度。

  「那你得先排隊。」

  可惜了,這樣卓爾不凡的男人,也只是個普通的登徒子。自小至大,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她並不缺情人,自然對他的邀求沒有興趣。

  他魅惑的黑瞳裡有著目空一切的張狂高傲。「妳要什麼條件?」

  她挑眉。「你習慣一切都這麼直接嗎?」

  「它的效率最好。」

  「你不覺得少了點情調嗎?」

  他的眉抬高了五度,顯然這問題有些可笑。「事實上,妳是第一個抱怨的人。」

  她挑起了他的興趣,漂亮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他在她身上看到一種蓬勃的生氣,躍動強烈。這種女人,一旦碰觸,就撒不了手,只一眼,他就升起對她勢在必得的決心。

  「我還是習慣你慢慢的追求。」

  「我的時間不多。」他又道:「妳要什麼條件?」

  「我沒有興趣。」她不耐的揮手。「我不缺吃穿,也不缺情人,更不需要你來提供其它的東西。」

  「我是翟律。」

  老實講,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顯貴人士的名字,見他正靜靜的等著她的反應,她沉默半晌,才慢吞吞的道:「你是十大通緝要犯?」

  冷峻深沉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記得我的名字。」

  「如果每個對我有興趣的男人我都記得,我會很累。」她坦率道。

  「我相信,我會是獨特的那個。」

  那份篤定,那種自然流露的尊貴,那種唯我獨尊的霸氣令她有些不爽。

  莫名其妙的男人,以為有錢就能砸死人嗎?就能什麼都辦到嗎?

  柳輕甩也不甩他,掉頭就走。

      ※    ※    ※    ※    ※    ※

  「輕蝶」是一間位於高級地段的服飾店,店面不算大,但在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間卻頗受好評。

  店裡所進的牌子雖不是頂級名牌,但是風格獨特,每件都是由店長親自挑選,都是獨一無二的。

  店長本身就是一隻美麗的蝴蝶,優雅輕舞,她的名字也是店名的由來──柳輕。

  她就是最佳的模特兒,不論新潮、古典、狂野、含蓄,都能演繹的完美無瑕,她也是自家服飾店的活招牌。

  除了賣服裝之外,她自己找設計師,由他們來為客人量身訂做,他們多半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但一和她合作之後,總能大放光彩;所以,「輕蝶」的獨特之處,在於和顧客以及設計師之間搭起一座橋樑,這也是它聲名漸盛的原因。

  一早,柳輕走進店裡時就覺得詫異,只因店門口停著一輛嶄新的銀色保時捷敞蓬跑車,它太漂亮、太搶眼,引來路人的駐足圍觀。

  「咦?這是誰的車?」她納悶的問。

  雖說「輕蝶」有很多名媛淑女上門,但這款全球限量發行的跑車,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禁納悶是不是來了新客戶。

  一進門,助理妮可就探頭過來。「阿輕,有位林律師找妳,現在人正在辦公室。」

  妮可是店裡最資深的員工,一頭的自然卷,配上兩個酒窩,親切又可愛,而且對銷售很有一套,總能將這些千金淑女伺候的服服貼貼的。

  一進辦公室,一位斯文有禮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並遞上名片。「柳小姐,妳好,我是方正律師事務所的林律師。」

  端詳著手中的名片,柳輕仍摸不清他的來意。

  「我是代替翟律先生來的。」

  這名字一閃而過,一個深沉冷漠的男人浮現她腦海。

  林律師遞過來一份文件,在這份文件上載明瞭,她擁有一間位於繁華地段的店面使用權兩年。這種黃金店面的租金昂貴,而且一位難求,有時候,有錢都租不到,早就被大財團和知名企業所壟斷,她也曾為了黃金店面而奔走無功。

  「這是翟先生送給妳的一個小禮物,不管柳小姐願不願意接受他所提出來的條件,這禮物都是妳的。」

  好大的手筆,僅僅是一個見面禮,就已經是許多人夢寐以求卻得不到的黃金店面,好個翟大少爺,一擲千金只為紅顏,他要不是很會賺錢,只怕家中有金山銀山也不夠他揮霍,柳輕譏諷的暗想。

  律師又遞過來第二份文件,那是一間獨棟的小洋房,位於著名的豪富社區,另外還附上了房子各種角度的照片,屋內已有豪華的裝潢,只等著主人入住。

  「這間房子也會是柳小姐的,只要妳同意,就馬上簽署房屋產權轉讓書。」

  這個才真的是大禮,這間豪宅所費不貲,而他竟然輕易的送了出去。

  她玩味的想著昨天遇到的那個男人,才一天時間而已,已經準備了如此豐厚的大禮,如他所說,他確實獨特,確實高效率,確實令她印象深刻。

  「另外,外面那輛車子也將是柳小姐的。」

  隨著林律師所指的方向,她才明白,門口停放的那輛銀色跑車,也是他帶來的禮物之一。

  當一個男人存心用他的財富來砸人的時候,原來是會痛的,還有點輕飄飄的感覺,她像大醉一場,又像宿醉未醒。

  巨大的財富,不可盡數的好處,原來,人在利益面前,驕傲、自尊、良知,竟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她只是個普通人,從來都沒打算以聖人自居,也沒打算當個清高的人,眼前的條件,隨便一個都夠她奮鬥很久了;但是,她就是有一點點倔脾氣、一點點的自尊和驕傲,她沒有窮到要飯,沒必要如此作踐自己。

  那男人不是好惹的,他給妳一分,就要妳割肉斷骨還他十分,明知眼前是萬丈深淵,她不想傻傻的往裡面跳。

  她暗暗的吸口氣。「林律師,請你把這些拿回去吧!代我轉告翟先生,我謝謝他了。」

  她的拒絕他並不意外,只是平靜的又遞了一份文件過來,她愣了一下,他還要幹什麼?

  她心驚膽跳的看著,瞬間,臉色大變。

  文件上明確的指明,她這間服飾店的租約到下周為止,而她花費一番力氣談成的幾筆生意也化為烏有,兩筆未到期的貨款要提前交付。

  簡單的說,她這兩年為服飾店所花費的心血將付諸東流,也打壞了她未來五年內的計畫。

  這只是開始,如果她再拒絕,還會為自己招來什麼禍端?

  一次偶然相遇,一個陌生男人的邀約,她可以乾脆的拒絕,但現在,他挾帶著巨大的財富和權勢而來,卻是絕對的勢在必得。

  如他所說,他向來直接,向來乾脆,上一次她的拒絕,竟勾起了他的挑戰,她不是愛作夢的小女孩,知道這次她若膽敢再拒絕他,他的回報也會是殘忍的。

  開服飾店是她自小的夢想,她攢下賺到的每一筆錢,才能讓她的夢想實現,為了一個男人莫名的私慾,這間店就要輕易的毀在他的手中了。

  翟律,她恨恨的咀嚼這個名字,自長大成人後,第一次,她有想殺死一個人的衝動。

  不用活在古代,現代一樣有人做著強取豪奪的買賣,她又氣又恨。

  律師的聲音溫和冷靜,聽來有些同情。「柳小姐,翟先生是個很慷慨的人,非常的慷慨,如果妳聽過洛原集團,就該知道他是誰。」

  林律師是暗示也是警告,別惹怒了他嗎?她心裡冷笑一聲。

  洛原集團,它跨足多個產業,舉凡食品、房地產、建築、汽車、化學、交通、金融、銀行、保險……都佔有一席之地,幕後的操作者就是翟家,他們的子弟遍佈各個子集團,是個非常顯赫並有悠久歷史的大家族,是真正上流社會中的上流社會。

  翟律,她該想起來是他的,身為翟氏新一代最搶眼的人物,他以絕對的強勢和精悍能力出頭,理所當然成為最耀眼的那個,並大有機會取得接班人的地位。

  那個男人不是虛言恐嚇的,他說到做到,報章雜誌上才剛報導完,他強行合併企業,鐵腕裁撤掉一千多名員工,現在員工的示威抗議行動已經盤據報紙三天的頭條。

  而他在東南亞設廠投資的新聞,同樣的也佔據財經新聞的版面,當地政府以接待國賓的待遇歡迎他,他權勢熏天,令人無法漠視。

  她深吸口氣。「翟先生要我做什麼?」

  回答她的還是一份文件,這位律師也未免太沉默是金了,也或者,這可以讓他不用開口說出令他尷尬的話。

  文件中明確載明瞭她要「陪伴」他半年,期間尚有每個月定時的「補貼」,以及不定時的「紅利」,翟律有權隨時終止契約,而她只要時間到了就算解約。

  她冷哼,身份不就是情婦,任務是陪睡,居然還寫得這般文雅,他居然為了得到她不惜做到這種程度。

  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過程可以樂意也可以痛苦,反正結果只有一個。

  她不願意也得願意,但願意更好。

  她不是十來歲的小女生,對人生抱有粉紅色的夢想,她再實際不過了,她只是螻蟻,無力對抗那頭巨獸!罷了,不過是陪睡,有什麼不能忍耐的,就當自己被惡狗咬一口好了。

  「我想和翟先生說話。」

  「好的。」林律師點頭。「翟先生有交代,妳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

  她在內室撥通了電話,鈴聲在響了三聲後被接起。

  「喂?」

  「翟先生。」她輕道:「我是柳輕。」

  「嗯。」他慢條斯理,籌碼盡在他的手中,他沒必要著急。

  她恨得有些牙癢癢的。「我看到林律師拿來的文件了,你的條件非常的誘人。」

  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懶洋洋的。「嗯,繼續。」

  「當然,你的恐嚇威脅也很嚇人。」

  他的聲音沒有波動,但她確定,那如絲絨般低沉的嗓音裡滲進了一絲笑意。「我要確保萬無一失,我不喜歡失敗。」

  他要一個女人,連等候都吝嗇。

  他不多問她打電話的意圖,也知道她必然答應,不管是出於財富的吸引,還是不得不服從的威脅恐嚇,他道:「這只是一個契約行為,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意思是,這對他而言只是一場遊戲,要她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要有其它的妄想,她不笨,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她點了點頭,也是很認真的。「是的,這只是一個契約行為,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我一向害怕糾纏不清。」

  話筒那端是長長的沉默,他顯然是難以置信她的反擊,這話對他根本是一個污辱。

  「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發生。」

  「既然如此。」她深吸一口氣。「翟先生,我很高興接受你的條件。」

  打落牙齒和血吞就是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吧!

  她的答應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道:「今晚七點,我有一個宴會,我要妳陪同我出席,打扮的漂亮一點。」

  「絕對讓你滿意,翟先生。」

  並非他敏感,他確實聽出她的聲音有一絲淡淡的譏諷。呵!這是只美麗又有爪子的小貓。

      ※    ※    ※    ※    ※    ※

  晚上七點整,司機將車開到和她約定的地點,只見她已身著一襲黑色的晚禮服等著了。

  優雅的黑色露肩晚禮服強調了她白瓷似的肌膚,以及美好的身材,披著一條披肩的她雍容典雅,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路燈暈黃的光線烘托出她幾分的慵懶,有些親切,但又不容褻瀆。

  等她輕悄的坐在後座時,他打量著她。「妳很值得。」

  「你也不錯。」她學他,傲慢的將他打量了一遍。

  這個女人真是個寶,她的強烈個性會為過程增加很多樂趣。他低笑出聲。

  她撇過了頭,聽到他的笑聲就惱,怕自己控制不住狠狠的踹他一腳,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但出了一口惡氣的代價是慘烈的,只怕她的下半輩子都得逃亡度日了,她悲哀的想。

  車子到了一間五星級飯店門口停下,他繞過來為她打開車門,讓她輕挽著他的手臂。

  「記得微笑。」他提醒她。

  她回以粲然美麗的笑,他竟怔忡了一秒。

  一對璧人似的男女在門前相視而笑,視線緊緊相纏,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是何等情意纏綿的一幅畫面。

  宴會廳裡因他們兩人的出現,有了幾秒鐘的安靜,他倆受到了萬眾矚目,隨即,就有人湊了上來。

  「翟總裁,歡迎歡迎,這位是……」說話的是今天宴會的主人。

  「她是一隻走進我生命的波斯貓。」

  想不到這男人也能講出這種調情的話語!

  柳輕微微一笑,拋給他一個似嗔似埋怨的眼神。「你老是那樣。」

  她的親暱對兩人的關係做了最美好的詮釋,贏得了來人會心的微笑。

  不斷的周旋在眾人之間,她敏感的知道,四周傳來若有似無的耳語,明知道她是被議論的對象,但無論她耳朵拉得多長,他們就是有本事讓她連個音都聽不到。

  一晚上,她溫柔微笑、乖巧聽話,她完美的扮演一個叫「花瓶」的角色。

  「看來我該考慮聘任妳到我的公關部了。」

  「只怕我勝任不了。」只因說的人不甚認真,所以她也答的隨便。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渾身起了輕顫,手臂上還泛雞皮疙瘩,而他還有意無意的摩挲著她肩上的肌膚。天,她能忍受的就這麼多了。

  她退後一步,漫不經心的掃了宴會廳一眼。「不知道宴會什麼時候結束?」

  他似笑非笑。「宴會隨時可以結束,妳以為妳可以躲多久?」

  聽了這話,她就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他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眼底閃著一種黑暗的,屬於掠奪的光芒,令她的心一顫。

  剛剛不該退縮的,那舉動顯然惹火了他。要順服他、安撫他,她拚命的告訴自己。

  她拋給他一個媚眼,嬌嗔道:「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這一套嗎?」

  他垂下了眼睫,手搭在她的腰上,輕撫著她衣服的紋路。他熾熱的男性氣息充塞她的感官,昭告著他真實又強烈的存在。

  他親暱的像情人的低語,「今晚,有夠多的時間。」

  這男人沒有情動,他的理智近乎冷血,有的只是一絲絲的興趣。

  在夜風中,她和他相偕走出了飯店,這段路上兩人都一言不發,他很悠閒,該死的悠閒,她恨他的悠閒。

  隨著車子的前進,她越加心慌,模糊的想起合約上的那間小洋房好像就在這條路上,他就要享用她了,而她是待宰的小羔羊。

  這男人歡迎挑戰,接受挑戰,唯有順服才能讓她暫緩她的「服務」。

  「翟律。」她深吸口氣,妖嬈的挨著他。「給我幾天的時間好嗎?我需要把我的東西收拾一下。」

  他輕佻眉。「妳明天再收拾東西。」

  她睫毛輕顫,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那個來了。」

  他在一秒鐘後反應過來,眼裡微光一閃。

  怕他講出其它的話,她又道:「拜託,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

  「或許我有特殊的癖好,並不介意妳是不是經期來了。」他慢吞吞的說道,眼見她的臉色微變,微勾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鬆了一口氣,知道刑期可以暫緩執行。

  他吩咐司機,「送柳小姐回家。」

  眼見車子走的路線越來越熟悉,看來,連他的司機都知道她住哪裡了。

  「在這裡停就好了。」她指了指路口。

  來不及等車完全停下,她逃難似的打開了車門離開。

  總算逃過今晚,她的好運氣還能維持多久?才一天,她已累得筋疲力盡。

  想想洋房、跑車吧!依照律師提供的合約,她只要忍耐半年就可以了,半年的時間眨眼即過。她努力的說服自己。

  「唔……」一個細微聲音飄忽的揚起,像小貓的低嗚聲,一下子就被掩沒在夜色裡。

  已是夜深時分,路上一片寂靜,孤單的夜燈照不到的地方,顯出幾分的陰森。

  柳輕腳踩著高跟鞋,蓮步姍姍的走著,在夜色中,她走得輕悄無聲。

  暗巷,是大城市裡看不到的一個死角,尤其是在深夜時分。透過微弱的燈光,她約略看到兩個男人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抓住一個女孩子。

  三條人影正糾纏著,女孩被摀住嘴,前襟的衣服被撕開了,而兩個男人格格怪笑著,分別捉住她的手和腳。

  「唔……嗚嗚……」女孩恐懼的低嗚。

  「嘿嘿……這妞兒不錯,胸大腰細。」

  「快點,別摸了,快辦事。」

  「嘶」一聲,女孩的裙子被撕裂了。

  女孩無助低泣,身子瑟瑟發抖。

  柳輕憋了一晚的窩囊氣,在此時都爆發了。那個可恨的翟律,讓她只能忍氣吞聲,假笑的響應他,她惹不起他,卻又躲不開他!

  這是什麼社會?!到處都有這種強取豪奪的事情,翟律對她是這樣,這群惡徒也是這樣,不管什麼時代,女人怎麼都是吃虧倒霉的那一方。

  「欺負一個小女孩幹嘛,我陪你們怎麼樣?」

  柳輕的聲音引來了注意,那兩個男人停下了動作,將目光投了過來,淫穢的眼裡寫滿了驚艷,一個個張大了嘴。

  她緩步走進暗巷,穿著一襲黑色低胸晚禮服,又柔又媚,紅唇微揚,浮起一個盈盈淺笑,已是顛倒眾生。

  他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眼見漆黑的巷道裡,有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兩人一時惡向膽邊生,在瞬間達成默契。

  「好好,我居然沒看到這裡有個大美人,來來。」兩個大男人靠了過來,一個更伸長了手要觸碰她裸露的肩膀。

  她仍是慵懶的笑,笑得令人心蕩神迷,待那手伸來時,她將手中的東西一揚,只見噴霧似的東西撲在他的臉上,頓時,他殺豬似的大聲哀號,兩手捂著臉在地上痛得打滾。

  「哇……我的眼睛……好痛啊……啊……」

  這個變故發生的太快,另外一個男人仍愣在當場,她又向他噴去,他忙轉身,但噴霧噴到了他的背,他也痛得哀叫。

  她走了上來,又在他身上補噴了幾下,他更是齜牙咧嘴,痛得在地上哎哎叫。

  「這是辣椒水,碰到一點可是會痛得要人命。」她的聲音輕軟呢喃,像對情人撒嬌,一點也不在乎對付的是凶神惡煞的歹徒。「誰教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

  其中一個勉強掙扎著爬走,她笑咪咪的一腳踩在他的手掌上,高跟鞋的鞋跟令他痛徹心扉,她又補噴了幾下。

  「姑奶奶、姑奶奶,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咳咳,救、救命呀!」

  「你們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還有沒有人性,想嫖妓不會去花錢嗎?你們有沒有母親,有沒有姊妹,有沒有老婆,有沒有女兒,你們有沒有想過她們被人強姦是什麼感覺?」話畢,鞋尖又朝他的肚子踹去。

  「不敢了,大小姐啊!」

  她輕哼一聲,向那個哭得梨花帶淚的女孩勾了勾手。「妳過來。」

  她怯怯的靠了過來。

  「他剛剛碰了妳沒有?」

  女孩哭得涕淚縱橫,一邊又忙點了點頭。

  「碰哪裡了?」柳輕再問。

  她漲紅了臉,微低著頭,兩手將殘破的衣服攏緊,遮住裸露的肌膚。

  柳輕稍消的火氣又起。「妳過來打他們。」

  啊?

  柳輕有些不耐煩的指示。「妳還不揍他,替自己出出氣。」

  看女孩仍愣在當場,柳輕脫下自己的高跟鞋,高高舉起再用力砸下去示範,那男人哀叫一聲。

  「看到了沒?拿尖銳的地方打,太陽穴和人中都是要害,要是有人非禮妳,沒有武器的話,就用手戳他的眼睛,不然就用腳踢他的命根子──放心,那是正當防衛,不犯法。」

  隨著她手起鞋落的示範動作,歹徒痛得滿地打滾,痛聲哀叫。「饒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到了沒有,妳試試。」

  女孩嚥了嚥口水,顫巍巍的拿起自己的鞋朝歹徒打了下去,像打該死的蟑螂。

  「妳沒吃飯是不是?用點力氣。」柳輕喝聲指點她。

  一時,女孩將悲憤化為力量,用鞋子打還不解恨,她拿起旁邊的破掃把死命的打。

  「你們這群畜牲、人渣,我真覺得噁心,你們是生下來幹嘛的?」她痛聲尖叫,剛剛的恐懼、憤怒和傷心,總算找到了宣洩的管道。

  「哇……我的姑奶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打。」柳輕恨恨道,多少拿他們出了心中那口惡氣,聽見他們的哀叫聲,總算撫平她心中的煩躁。

  打完了一架,她的額上已沁出汗珠,化好的妝也暈開了。該死,大熱天的,也不讓人在冷氣房裡好好的休息。

  「很精采。」

  聽到熟悉低沉的嗓音揚起,她倏地回身,只見翟律一身尊貴的站著,像與夜色融為一體,又特立的存在,顯得搶眼出色,像匯聚萬千光華。

  她愣在當場。「你怎麼會來?」

  他的手勾著她的披肩,是她之前遺落在他車上的披肩,他下車一路跟了過來,也將這一切都看進了眼底。

  她接過,輕輕攏開,又將它披在自己裸露的肩膀上,依舊美麗,依舊優雅,迥異於剛剛那個凶悍的女子。

  他低聲的笑了。「看來我無意中得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寶貝了。」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挺拔的身影轉身就走。

  她鬆了一口氣,慶幸他就這樣放過她。

  「對了。」他轉身道:「明天妳就搬過去吧!東西會有人整理。」

  果然,沒有那麼容易。

  她正自怨自歎時,地上的兩個惡徒連聲哀叫。「姑奶奶,放了我們吧!我們下次不敢了。」

  哼!她的目光瞟了過去,瞥向已經不再受驚的女孩,兩人異口同聲道:「作夢,去警察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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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搬進了他的家。

  昨晚,翟大少爺一聲令下,她只能乖乖的收拾行李搬進來,她帶的東西很簡單,一個小小的旅行包就是她全部的行李。

  獨棟小洋房、個人SPA設備、專門的傭人和廚師、優美的環境、便捷的交通,她是一隻被豢養的金絲雀。

  除了一棟房子,一輛跑車,還有放在梳妝上的三張信用卡任她使用,這是她陪寢的代價。

  想不到她有那麼高的身價,她自嘲的想。

  環顧她的房間,一概米白色的色調,茶几上一簇怒放的紅色玫瑰花是室內唯一最搶眼的顏色,而中央的一張大床讓她有些怵目驚心。

  她就要和那男人在這張床上纏綿吧!

  想到那對黑得深不見底的眼,有著對她毫不掩飾的興趣和慾望,她渾身又起輕顫。

  自遇到他後,她第一百零八次催眠自己,不過就是上床,不過就是做愛而已,只要是成年男女都會有的正常慾望和行為,而且,她獲得的酬勞非常優渥,非常非常的優渥……優渥到出賣肉體也不足為奇。

  可是,過了好幾天,翟大少爺都沒再出現,她的神經不再緊繃,雖然知道刑期遲早會執行,但晚幾天總是好的。

  晚餐時間,端上來的是滿滿一桌的菜。不錯,廚師的手藝很棒,中西餐都拿手,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天,她最滿意的就是廚子了。

  今晚吃的是西餐,其中有她愛吃的甜點,她樂得慢慢享受。

  隨著門鈴響起,一個她不想看到的人居然出現了。

  翟律走了進來。「一進屋就聞到菜香了。」

  錯愕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到來,家裡的傭人已經為他加副碗筷,他脫了西裝外套,閒適的坐著。

  見她輕蹙眉頭,他懶洋洋的道:「怎麼?不歡迎我。」

  她用力的抹掉自己一臉的嫌惡,忙綻起了笑,「怎麼會,求都求不來呢!」

  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講的是瞎話,但她笑得一臉燦爛,一副坦蕩的樣子,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坐在她的正對面,也開始用餐。

  她的好胃口讓他吃驚,少有女人這麼肆無忌憚的大啖美食,見她連吃了兩份甜點,正準備吃第三份,看來上帝對她是很優待的,讓她還能保持曼妙的身材。

  他揶揄。「很高興看妳過的很好,胃口也很好。」

  她調皮的眨了眨眼。「拒絕美食是罪惡的,我享受它。」

  等她吃掉了手中的冰淇淋後,才發現準備要享用的紅燜羊小排已經被他拿走了。

  她微惱。「你真自私,自己愛吃的東西就吃個精光,也不問問別人要不要吃。」

  「為什麼要讓,自己要的東西,還得等別人吃剩後施捨給你?」

  真是……不討人喜歡的性格。柳輕恨恨的看他不客氣的把最後一塊羊小排吃個乾淨。

  「你在家裡一定是獨生子。」她沒好氣的道。

  「事實上,我有一大家子的親人,堂兄弟姊妹更是多得讓人心煩。」他慢條斯理的吃著。「家庭教育告訴我們,自己要的東西就要靠自己爭取,不是靠人讓的。」

  「這是什麼家庭教育!居然教出這麼不知仁義禮讓的男人。」她嘀咕幾聲。

  見她吃不到羊小排,氣唬唬的又拿了第四份甜點,他開口了,「妳吃那麼多甜點,就吃不下大餐了。」

  她笑咪咪的。「對我而言,甜點就是大餐。」

  他挑眉。「妳不吃前菜,就直接吃大餐了?」

  「我只吃我喜歡吃的東西。」

  「我習慣將我喜歡吃的東西,留到最後才吃。」

  呃!她被蛋糕噎了一下,只見他拿餐巾紙拭嘴角,聽出他的意有所指,她成了他最後要享用的大餐,頓時,她沒了胃口。

  最終要面對的是躲也躲不了,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她只能看著他的動靜。

  在臥房裡,他鬆掉了領帶,襯衫鈕扣也解開了,露出了健壯的胸膛。

  她全身僵硬,連呼吸都停頓了好幾秒。

  看他的動作,才知道他準備進浴室。

  他回頭問:「一起洗嗎?」

  「不用了,我不習慣。」

  他聳肩,無可無不可的進了浴室。

  她該做什麼?胡亂的想著,最後,她爬上了大床,選擇背對浴室的那一面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水聲停了,接著聽到他在房間內走動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床的另一側陷了下去,身後感到他男性的氣息。

  他的手探了過來,要扳過她的臉。

  心裡的抗拒,讓她固執的不肯轉過頭去,這動作不知有沒有惹火他,只見他的手轉為輕柔,輕撫她的臉龐,低啞的聲音近在耳旁。

  「怎麼了?」

  她歎息。「我不習慣和別人睡。」

  聞言,他勒緊了她的腰,緊緊的住後貼著他的胸膛,四肢也同她交纏,將她困在胸懷裡。

  「妳遲早得習慣的。」話聽來平淡,但顯出說話音的意志。

  她錯了,這個男人沒有什麼憐惜之心,他矢志要得到的東西,你反抗他,只會得到更強烈的掠奪。

  他慢條斯理的親吻她,溫吞而不急躁,像有用不完的時間去嘗夠她,他的吻混著酒味和煙味向她襲來,他慢慢的誘哄她,讓她習慣他、接受他、迎合他。

  這個男人是個調情高手,他習慣情慾,控制情慾,並且享受情慾,在他面前,她稚嫩的可憐。

  隨著他的動作越趨火熱,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渾身如秋葉輕顫。

  看來,今晚她真是躲不過了。

  「翟……翟律……」她忍著輕顫,感覺他的唇正沿著她的脖子往下滑,他的吻像引火線,引得她熾烈燃燒。

  「嗯?」

  她倒抽一口氣。

  他的手正罩著她的胸部揉捏,眼睛翳著一層慾望,修長的身軀火熱的貼著她,傳來的熱力燒灼她。

  「我……我那個來了。」她硬著頭皮說。

  他的身體有一秒鐘的僵硬,而後慢慢的抬頭,黑眸死死的攫住她。「距離妳上次的經期已經隔了一個多禮拜了。」

  「我的生理週期異於常人。」她的聲音在他威脅的眸光下,只能越來越小。

  「我很害怕。」她簡單的說:「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法,一個絕望的女人只能這樣保護自己。」

  「嗯哼!我怎麼知道妳這次說的足不是事實。」

  「我沒那個膽子再騙你一次。」她深吸一口氣,盡量把姿態擺得低一點、再低一點。「拜託,求求你。」

  「我似乎沒有必要去理會妳的意願。」

  「當然,只是,那過程和結果會讓你覺得更愉快一點。」

  她的委曲求全和無可奈何,令他怒氣稍稍消了一些。

  他放開了她,而她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看見他的眼裡燃著一些東西,熾烈又憤怒,她想跑,但只能可憐的被他困在懷裡。原來,風暴才剛要開始。

  他開始親吻她,不同於剛剛的熾烈,直接挑起她直接的情慾。他刻意的、誘惑的撫遍她,一次又一次,在她難忍的扭動嬌吟時,他又停止了煽情動作,好不容易,等到身體的騷動停止,她昏昏沉沉的要入睡時,他又故技重施。

  幾次下來,她已經疲憊不堪,而他用更強烈的慾望來喚醒她,讓她清醒的感號到每一分慾望。

  原來,激情可以折磨人,而慾望不被滿足,可以逼瘋一個人。

  「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為什麼還不做?讓這一切結束好了。」她咬牙切齒。

  「很難受?」他的手固定住她的臀,火熱的慾望自背後頂著她,低啞的嗓音存她耳邊響起。「妳可以撒嬌,可以任性,但是,不要欺騙,我對騙我的人一向缺乏善心。」

  這個殺千刀的男人!她抓緊了床單,恨恨的想像它是他的脖子,她會把它像擰麻花一樣的扭斷。

  他低低的笑了,更助燃了她的火氣。「生氣了?妳真是個小火山,這麼容易就被撩撥。」

  凌晨四點了,被他用慾望折磨了一晚上,她已疲憊不堪,而他居然還很沒天良的神采奕奕。

  她豁出去了,反身撲向他,雙手勾住他的頸項,狠狠的吻他,沒耐心學他的從容不迫,她激烈狂暴,貼著他的身體,報復他對她所做的。

  他重重粗喘,一晚的冷靜自製已經消失,全然失控,迷失在這個激情裡。

  他有些昏亂,有些神迷。「妳真是不可思議。」

  該死的,他要的都拿去吧!不過就是上床,不過就是做愛,那是遲早會發生的事,該發生的就發生吧!

  去他的翟律,讓你也嘗嘗那種滋味。

  他身上的汗和她的交融著,汗水、粗喘聲在這夜裡是催情的春藥。

  他離開她的唇,抓下她緊摟著他的手,平靜自製的面具有了裂痕。「睡吧!我不會再碰妳了。」

  她的眸裡還燃著憤怒,恨恨的燒著:

  他低笑著,拂開她汗濕的發。「今晚的時問不對,妳的身體受不了,睡吧!」

  這是他一時的好心?還是另一種懲罰?被折磨了一夜,她累得再沒有舉起一根手指的力氣。

  他的手安撫的拍著她,而他的碰觸引來她渾身輕顫,他有些好笑的說:「真是敏感的小東西,睡吧!」

  她勉強撐起眼皮看他,但他朦朦朧朧的,令她看不清。「你走開,我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

  他懶洋洋的。「乖,妳遲早會習慣的,只習慣我一個人。」

  她眨了眨眼。「我討厭你。」

  講完後,她皺起了眉,詫異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他從喉嚨發出個聲響,介於好笑和有趣之問,他縱容的道:「說討厭與恨我的人,和說愛我的人一樣多。」

  他把她看成一個不懂事又任性的小女生,說著撒嬌孩子氣的話吧!

  她微惱,伸手用力擰了一下他的胸膛,模糊的聽到他的悶痛聲,她才消氣,甘心的閉上眼睡著了。

  這個女人--

  忍著痛,他揉了揉胸口,看著她的睡臉,唇角掛著甜甜的笑意,他怔忡了幾秒,為她把長髮攏好,靜靜的躺在她身邊,卻沒有一絲的睡意。

  奇怪,他竟有著好笑又好氣的情緒,還有一絲絲的憐惜,這感覺猝然來訪,幾乎讓他心驚。

  柳輕,初識第一眼,就令他驚艷,下定決心將她擄獲,而她給他的感覺越趨複雜,她到底還有多少的驚奇?

      ※    ※    ※    ※    ※    ※

  日子又在平靜中滑過了一個星期。

  白天,她除了認真在服飾店工作外,她每天購物、美容、吃得好、睡得好,而他似乎十分忙碌,整整一周,都不見他的身影。

  她盡情的享受這一切,手上無上限的信用卡被她拿來刷刷刷,她付出勞力、美色和智能,有權享受這一切,比起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她怎麼花他的錢都不為過。

  再這樣下去,他會過勞死,而她肯定會長命百歲。

  今天,她提早在六點鐘回家,已經計畫好要享受美食和泡澡了。

  鈴~~手機鈴聲響起。

  「今晚有一場宴會,給妳半小時,我去接妳,可以嗎?」翟律獨斷獨行,根本不容人拒絕。

  她的工作就是確保能隨時隨地的出現,任君差遣,哪容得了她說不可以?她在心裡把他罵個千遍,懊惱自己太早回家了。

  「就算你只給我三分鐘,我也會說可以。」

  她的嗓音太美太甜,一時竟讓人分不出她說的是不是諷刺。

  「我不希望別人以為我們在吵架。」他慢吞吞的說。

  她學他慢慢的挑起了眉,才多久,她竟也有這表情!「你的意思是要熱情一點?」

  「對。」他點頭。「非常熱情。」

  「好。」她有些咬牙切齒。「我保證讓你滿意。」

  半個小時後,她準時出現在家門口。

  看了她的穿著,他的臉色微變,再確認不過一件事--她是故意的,百分之一百是故意的。

  一直以為神秘優雅的黑色很適合她,現在才發現她竟是一團肆意燃燒的火,輕揚的紗裙,像張揚的火舌,紅灩灩的唇輕輕揚起時,男人已經淪為她的俘虜;她的背部全裸至臀部,露出一整片引人邐思的美背,裙開高衩,若隱若現間露出凝脂白玉般的美腿;高高挽起的髮髻,強調了她優美修長的頸項,半露的胸脯是一片凝脂,還露出平坦的小腹,全身上下遮蔽住的肌膚遠不及所裸露的。

  眼見他的臉倏地陰沉下來,她卻笑的更開心了。

  她輕偎著他,柔軟的胸脯抵著他的手臂時,他的濃眉微皺,「妳沒有穿胸罩?」

  她笑得有一絲狐媚,不甚在意。「穿這種衣服哪有人穿胸罩的。」

  略瞄一眼,過低的領口展現誘人的乳溝,衣服又緊緊的貼著她飽滿的陶脯,隨著她的移動而輕輕晃動。

  他悶哼一聲,而她假裝聽不到。

  一到宴會現場,她的出現引來的反應是驚人的。

  平常,她微笑時已經是一個麻煩了,身著這服裝,更讓她成了鬥牛場上的那塊紅布,男人則成了場上蓄勢待發的公牛了。

  她熱情,她確實熱情,她徹底執行這一句話,渾身像蓄滿能量的高壓電,所經之處,空氣中都有電流劈哩啪啦作響。

  她把自己當成蘇丹的女奴了,水蛇似的腰把他當成鋼管似的上下滑動。

  她的毫無顧忌讓在場的女人都紅了臉,而男人則看直了眼。

  她根本是存心報復,她豁出去了,遲早有一天,她的衝動和火爆會害死她,但是,她就是嚥不下那口氣。

  探戈的音樂響起,激情誘惑的節奏裡,一對對男女激狂起舞,一身火紅的她是舞池中央最耀眼的皇后。她高扯裙襬,她的眼睛在說話,嘴角在說話,曼妙的胴體扭動著,整個人就像一首誘人的歌。

  熱烈激情,酣暢輕快,旋轉、回身、跺步,她演繹了探戈舞的狂野奔放,一曲舞畢,全場爆出如雷的掌聲。

  很好,她成了一塊肥肉,四周全是環伺的餓狼。

  她剛從舞池下來,與翟律同坐時,又有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前來邀舞。「小姐,我可以和妳共舞一曲嗎?」

  柳輕頡首微笑。「我很樂意。」

  「她這首曲子是我的。」身旁的翟律強硬拒絕,並拉住她的手腕。

  看出翟律眼底的不悅,男子仍硬著頭皮再說:「呃……那我只好預約下一首曲子了。」

  「她今晚都是我的。」翟律的嘴角緩緩咧起,像個嗜血的屠夫。

  眼見那男子沮喪的離開,柳輕歎氣了。「你嚇到他了。」

  微不可聞的悶哼聲響起,「這麼禁不起嚇的小男孩該在家裡抱著媽媽哭。」

  他這話聽來真是尖酸又難聽,她微抿著唇,轉過頭不想搭理他。

  她又敏銳的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只見一個男人正斜倚著吧檯,定定的看著她。

  這男人給她一種異樣的熟悉感,他出色挺拔,一身黑衣襯得他英風颯爽;他俊逸瀟灑,卻又有一種神秘的深沉,居然有人能揉和這兩種氣質,卻不顯突兀,真是奇特。

  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令她有種要被那黑暗吞沒的感覺。

  在她注意那男人時,一道目光凌厲的直射過來,她登地坐直了身子,背脊都涼了,那男人帶來的奇異感覺瞬間消失一空,她僵硬的轉了一個角度,脊椎傳來卡卡咯咯的聲音。

  翟律的眸裡深不可測,可怕的是,他的嘴角竟緩緩勾起一抹笑,笑裡藏刀形容的就是這種人吧!

  沒想到,那男人竟然向她走了過來,一身的尊貴,一身的光華,近距離看他,那種熟悉感更強烈,他定定的看她一眼後,轉向了翟律?

  他微揚酒杯向翟律示意。「想不到你有閒情逸致來參加這場宴會。」

  「我來不奇怪,你來才真是奇怪。」

  他們兩人認識?彼此熟稔又有距離,兩個男人禮貌的交談,社交禮儀完美無缺,但為什麼就透出一股子的怪異?

  那男人轉向柳輕,笑容溫暖。「我是翟浩,翟律的堂弟。」

  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是什麼了,他和翟律有著神似的五官,和一樣漆黑有神的黑眸、一樣狂霸的氣焰。

  兩個如此出色又卓爾不凡的男人並立著,誰也不顯得失色,翟律威嚴而冷峻,翟浩比他多點暖意,俊朗且笑意粲然。

  他的笑可以迷倒一票女子,那身的光彩令人喝采,這是一個怎樣出眾的男子。

  「小姐芳名?」他伸出手,而她傻傻的也伸出了手,讓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

  「柳……柳輕。」

  「很迷人的名字,和妳的人一樣。」他突然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讓她差點痛呼出聲時,手又慢慢的鬆開她。

  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她,只是別有深意的問翟律,「你從哪裡找到她的?」

  「她自己跑出來的。」翟律面無表情地答。

  「我怎麼沒有你的好運?」

  兩人閒聊著,但她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自己是個戰俘,而兩個將領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笑談如何把她生煎活吞。

  她機伶伶地打個冷顫,此時,翟律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裸露的肌膚,一邊慵懶的和翟浩聊著。

  她又開始打量翟浩,翟家人顯然有著俊男美女的基因,這兩人的外表都出類拔萃,翟律性感致命,而翟浩英氣俊朗,但眸中掠過的精光,在在顯示他並非泛泛之輩。

  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一捏--

  「嘶……」她痛得抽氣,錯愕的看向翟律。

  翟律仍是一貫的冷靜淡然,如果不是此刻她的?膀幾乎要被他捏碎,那疼痛的感覺太強烈,她真不敢相信,這麼平靜自持的表情下,居然會有這麼強悍的動作。

  天殺的,翟家男人骨子裡都有暴力傾向,她哀悼她的肩膀,還有剛才被翟浩用力握住的手掌。

  翟浩像沒看出她的異常,只是微笑的轉向她。「我可以和妳跳一支舞嗎?」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拉著她走進舞池了,她只來得及匆匆看翟律一眼,坐在陰影裡的他,讓人辨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的眼裡有憤怒,還有些什麼東西來不及看到。

  翟浩摟著她的腰,踩著舞步。

  她有些心不在焉,翟律那一眼,那樣直直、冷冷的,像要看透了她似的,她偷覷著舞池外的他,只見他正與人交談,看來相談甚歡,一向深刻寡笑的臉上甚至有了笑容,照理說,她高懸的一顆心應該放下,但是,那不安卻更甚。

  一個轉身,腳步隨著節拍起舞,她背對著翟浩,目光又往翟律瞟去,突然,摟在她腰際的手微微用力,不重不輕的力道,讓她不得不回過神來。

  「很多人都說我和大哥很像。」他緊貼著她的耳,那聲音熟悉得令她不爽,讓她想到某人,所以,她用手肘往後一頂、

  他的悶痛聲清晰可聞。

  收斂好表情,她帶著歉意的抬頭道:「對不起,我不習慣有人離我太近說話。」

  「妳……」相似的黑眸,同樣憤怒的微瞇,但是,他沒有翟律的迫力,也沒有造成她的壓力,不讓她心悸。

  他這次是認真的打量她。「難怪他對妳感興趣。」

  她戒備的瞪著他。他又要幹什麼?

  「果然是兄弟,連看上的女人都一樣。」他若有深意的對她微笑。「不過,就算是兄弟,喜歡的東西也不能讓。」

  不愧是兄弟,生就同樣豺狼虎豹的性子,若說翟律是一頭猛獅,翟浩就是一隻有偽裝變色能力的豹子,她已經遇到一個,不想再招惹另一個。

  她不想淌渾水,只想好好的、平平靜靜的過完這半年,她垂下眼睫,努力抹掉臉上全部的表情。

  舞曲剛好結束,她略鬆一口氣,直接往舞池外走。

  翟律剛好看了過來,她瞥見他眼中微光一閃。

  她的心一緊,不禁歎氣了,那抹神情她終於看清了,他在生氣,生一種叫嫉妒的火氣。

  肩膀還在隱隱作痛,她不想往火山口跳?

  「我先離開一下。」她輕聲喊,拿了小化妝包要離席,現在她只想延遲他的怒氣發作。

  「坐下。」

  柳輕眸光流轉,勉強擠出一個風情萬種的微笑,但唇角已僵。「我口紅掉了,得補個妝。」

  「坐下。」他的聲音又嚴厲了三分,若她是膽小如鼠的女人,早已經縮在椅子裡瑟瑟發抖了。

  「我有一些不得不離席的理由。」她暗示的晃了晃小化妝包,略帶尷尬的看向他。

  當他又看她一眼,她乖乖的坐了下來,只因他的眼神太有迫力了。

  「哎喲!」他緊緊的抓住她的胳臂,她痛叫出聲。

  「說!」

  「說什麼?」

  「妳為什麼那樣看他?」五指如鐵,死抓住她的胳臂不放,明天一定瘀青了。

  「我看誰了?」她繼續裝傻。

  「阿浩。」

  「我……我怎麼看他了?」

  見他黑眸微瞇,她就覺得心悸頭昏。

  她咽口口水,只好照實說了。「他長得很好看。」

  他臉上如罩寒霜,眼底的憤怒讓她沒來由的心驚,此刻的他太有迫力了,怒火又不斷加溫,她也莫名的心虛了,氣勢上就矮了他一截。

  他的臉一沉,陰鬱的眼裡死死的壓抑著瘋狂的怒氣,她只能傻傻的看著他,感到那火山底下的熔岩正滋滋作響。

  他不再作聲,放開她的手臂,起身就走,把她丟在宴會廳裡。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喝完一杯飲料,直到狂跳的心慢慢平息下來。

  她已經想好了,她出賣的是身體,至於其它的,那就沒有了,他要是真不爽,那提早解除合約好了,她還樂得如此。

  走出宴會廳,遠遠的,就看到他冷冷的站著,掃來的目光凌厲而不耐。

  她無辜的眨了眨眼,手暗示的按在肚子上。「我肚子痛,拉了好幾次。」

  聞言,他錯愕的表情千金難買,不到一秒,他又恢復了常態。

  她是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他憋著一口氣,卻找不到出氣的管道。

  他悶哼一聲,掉頭就走。

  真沒有紳士風度。她慢慢的跟在他身後踱著,可憐兮兮的喊,「你慢點嘛!」

  眼前昂首前行的他,是十足可惡的大男人,而緊跟在後的她是被欺負的小媳婦。

  坐進車裡,她虛弱的斜倚著車門,垂下的發簾遮住了她一點都不顯得柔弱的表情。

  你瞪吧!你愛瞪就瞪。她裝無辜、裝可憐,可以吧!

  「小陳,去醫院。」他吩咐司機,

  呃!不會吧!

  「我送妳去醫院。」他也是一臉認真,

  「不用了。」她微顫唇瓣,顯得幾分我見猶憐:「沒什麼大不了的,回家好好休息就好了。」

  「妳確定?」

  「我確定。」她用力點頭。

  「還是去看看要不要照胃鏡、腸鏡,還是要做什麼化驗的。」

  她的眉頭蹙得更令人憐惜了。「我這是老毛病了,只要有一點點壓力就會肚子痛,心情一放鬆就會好了。」

  她回以一個可憐兮兮的笑,他卻不領情的給她冷冷一瞥。

  一路上,他處在莫名的低氣壓當中,而她自然是能離他多遠就多遠,不想自討沒趣的巴上去。

  沉默一直持續著,直到車子駛到了小洋房。

  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那種怪異的張力一直持續著,她的心也隨著他而起伏,

  苦,她的心裡比吃了黃連還苦。

  終於,她還是耐不住,決定把話攤開了說,「翟律,你到底要什麼?」

  他玩味的看著她,嘴角揚起一抹冷厲殘酷。「妳會發現我要的,比妳想像的還多。」

  她深吸口氣。「而你也會發現,我能給的比你想像的還少。」

  他魅惑的一笑,手指輕輕刷過她的唇。「是嗎?真是一個迷人的挑戰。」

  他把她抱在懷裡,如此從容不迫,如此慢條斯理,他的手卻更見挑逗情慾,但表面上卻依舊冷靜自制,陰陰的燃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

  她受夠了,她決定了,她受夠了,讓這一切結束吧!

  「放開我。」她冷聲說。

  他的響應是更加的圈緊她,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翟律,你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又重重的喘氣。

  她受夠了,她沒必要再忍受他的莫名其妙,他的喜怒不能再影響她,他大少爺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再也與她無關!

  「一切都結束了,我不幹了。」

  他冷冷的瞪她,僵硬的身體洩漏了他的壞心情,而她的心裡隱隱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你聽清楚了沒有,我不幹了,你高興找誰就找誰去,隨便你怎樣我都認了,反正我不幹了。」

  他的聲音溫和如風,卻隱隱挾帶蓍風暴。「妳再說一次。」

  她清晰的,一字一頓的說:「再說十次都可以,我不幹了,我不幹了,我不幹了,我、不、干、了。」

  她也想好好的熬半年,但她已經忍不下去,人生苦短,她不要虐待自己再忍下去,即使會將數年的積蓄都賠光了。

  她一咬牙,真覺得心疼。「這些東西我都不要,服飾店你愛怎樣就怎麼樣,我還想要多活幾年,不想年紀輕輕的就被你折磨死。」

  很好,和他在一起,居然讓她這麼痛苦,不惜用毀約的方式來離開他。

  怒氣在心中積聚,心裡最深處的一隻獸正在吞噬他的理智。

  「我花掉的錢也還給你,只要可以買回我的自由。」她又強調。

  他冷冷的站著,漆黑如墨的黑瞳裡是一片陰陰燃燒的火焰,又冰冷如風雪。

  她迅速的找出支票本,微顫的手指簽好了名字,撕下來,遞給了他。「看好了,一毛都沒有少,我要走了,你沒理由攔我了。」

  她抬起了下巴,心裡諷刺的想,自己可能是唯一一個敢把支票砸向他的女人。

  他看也不看支票一眼,低吼一聲旋身抱住她。「妳憑什麼?」

  她激起了他最原始野蠻的那一面,他暴躁易怒,他難以取悅,他嫉妒專橫,他霸道專制。

  他要這個叫柳輕的女人眼裡有他,只專心的看他。

  她重重喘著氣,知道光是靠力氣,她根本勝不過他,她瞪著這個像山一樣矗立的男人,他居然連汗都沒有流。

  她的情緒高漲,但她的腦袋很清醒,甚至理智得可怕。「翟律,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他的面色愀變,瞬間,又神態自若,冷笑著:「胡說。」

  誰會愛上這種女人,她有一點聰明,有一點狡猾,有一點嫵媚,有一點賣弄風情,有一點得寸進尺,有一點不知好歹,

  愛?他會愛上這個女人?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明顯的如釋重負。「那就好,可別愛上我。」

  她的語氣莫名的讓他起了怒氣。「憑妳?」

  她的表情更加輕鬆。「是啊!我這種女人怎麼值得你愛。」

  她倒像解決了一個心病似的,整個人都輕鬆了,聲音也有力了。

  而他,幾乎咬碎牙根,卻講不出話來。

  冷冷的瞪著她,目光中有三分冷意、三分怒意,以及一分不知名的東西,而她的眸裡冷靜清澈,清清楚楚的反映著他的神色,

  只一瞬間,他的臉色冷漠如常,他放開她,轉身離開。

  連她都驚訝,他居然這麼容易就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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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夜裡,她靜靜的睡著了,整間房子一片寧靜,一片黑暗。

  突然,臥室裡燈火通明,她瞬間被驚醒,翟律已躺在床上,手佔有性的摟著她。

  「唔……」她瞇著眼適應突來的光線,過了好幾秒才完全清醒過來。

  她扳著他的臉左右觀察,很好,雙眼充血,嘴角扭曲,有八、九分的醉意了,醉鬼一個。

  第一次看他醉成這樣,還以為他是一個自製的人,永遠不會喝醉。

  「醒醒,翟律。」她搖他,但他已然昏睡了。

  她只好起身,用冰涼的毛巾意思意思的在他臉上擦了幾下。「去隔壁房間睡。」

  他一把抱住她,頭埋在她的頸邊,她試著去掙脫,但他說什麼也不肯鬆手,任她努力的想扳開他的手臂,仍撼動不了分毫,

  「唔……」她哀叫出聲。

  「阿輕。」他的聲音飽受折磨的喊出,低啞的、痛苦的、纏綿的喊著她的名字,只這一聲喊,讓她怎麼也下不了手。

  指間玩弄著他的發,和他的人一樣,他的頭髮又粗又黑又硬,俐落的短髮怎麼也抓不攏,順著髮絲,再到他的臉龐……

  她的輕撫顯然安慰了他,他閉著眼,安心的棲在她的頸間,熱熱夾著酒氣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脖子。

  「有時候覺得你真討厭。」

  他不在她的計畫裡。他整個人都不符合她的預期,但是,他就這樣出現了,理所當然得讓人生氣,氣焰囂張得令人心裡起了一把火。

  有時真想狠狠的把他打昏,讓他昏死個一年半載再醒過來,而那時候的她,早已跑到天涯海角了。

  「放手吧!你該睡了。」她輕聲哄他,試著把他的手拿開,既然他現在動不了,那她只好睡別間房了

  「妳去哪?」她的行動激怒了他,他粗暴的攏緊了手臂。

  「啊……」她倒抽口涼氣,明天腰部肯定瘀青了,

  「不准走。」即使喝醉,他依然不講理,依然霸道。

  「我沒有去哪裡,我哪都沒去,你弄得我好疼。」

  翟律有些遲疑,慢慢的鬆開了手:「不准走。」

  「好,我不走。」平常的他已經難以說服,現在更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又試著扳開緊抱著她的手臂,但她越掙脫,他抱得越緊,對她的執念,讓他即使在睡夢中仍然堅持著。

  經過幾次之後,她也放棄掙扎了,無奈的躺在他的懷裡,感到他呼吸的熱氣吹拂著她的脖子,他男性堅實的身子密實的抵著她。

  翟律的鼻子往她頸間蹭了蹭,又咕嚕了幾聲,剛冒出的胡碴剌得她發癢,她格格輕笑了,頭左閃右躲的要避開他。

  不知是她的笑聲逗樂了他,還是他喜歡這樣磨蹭著她,他又往她的頸邊鑽,她又格格的笑,玩了好一會後,他終於真的睡著了。

  他好重,而且好熱,她努力去推開他,但卻撼動不了他,他顯然對這姿勢很滿意,試了幾次,她累得喘氣,他還彎了彎嘴角。

  「你到底是不是裝的啊?」她抱怨。

  罷了,隨他去吧!

  他的氣息包圍著她,混雜著酒味,稱不上好聞,但是很令人安心。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懷抱,房間裡滿滿充塞著他的氣息,她慢慢的感覺到睏意。

  她在晨光中醒來,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首先感到的是身體的一種騷動,像螞蟻似的直鑽進她的意識裡,她扭動身體,卻掙脫不了那種怪異的感覺,只能緩緩的張開眼睛,卻被眼前所見駭得動彈不得。

  她躺在他的懷裡,他的一隻大手正覆在她的胸部上,慢慢的、有節奏的撫弄著。因為她已清醒,更深刻的感到一陣陣的快感襲來,她的裙子高高的撩起,露出雪白細嫩的美腿,他的腿硬擠了進來,半覆在她的身上,隔著薄薄的衣褲,他的慾望正火熱的抵著她,不造成她的壓力,卻將她結結實實的困住了。

  脖子上的呼吸倏地粗重了,因為知道她已清醒,手上的勁道加重了三分。

  她倒抽一口氣,身體不自覺瑟縮一下,不允許她的撤退,他的慾望更結結實實的緊貼著她。

  一種快感從腳趾直竄上來,她嬌喘一聲,不得不慢慢的抬頭。

  她不該看的,映入眼簾的是他一對寫滿慾望的眼,如墨的黑瞳裡溢出情慾,他被這慾望折磨的快瘋了,但又痛苦的死死壓抑。

  若說她之前還抱著僥倖的心態,在此時,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這男人要她,除了慾望之外,還有其它的。

  她想要起身,他卻更快,已重重的壓著她。

  她咬緊了唇。「你走開。」

  他重死了,厚實的胸膛壓著她,下半身也刻意的貼緊她,存心讓她動也不能動,她的掙扎只是徒然。

  他不作聲,臉頰緩慢的摩挲著她的臉,兩人熾熱的體溫也燒灼著兩顆心。

  「你放開我。」她硬著聲音,卻越來越無力去控制心慌。

  他的聲音低低的,略帶沙啞。「對妳,我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為什麼她越來越心慌,越來越煩躁?為什麼又酸酸澀澀的,想哭,想叫引她一甩頭,企圖甩掉那朝她撒下的漫天大網--

  他歎了一聲。「阿輕,我該拿妳怎麼辦?」

  她才是那個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的人。這個卑鄙的男人,只要姿態一低下來,她就手足無措,他太奸詐了,怎麼可以用這種方法。

  如果他凶一點,如果他蠻橫無理,或許她可以毫不在乎的忍耐;但是,他不是,他用溫柔的聲音,用無限的柔情對侍她時,她就沒轍了,被困住的倉皇如潮水漫來。

  「你放開,你壓得我好難受。」

  他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間,輕囓著她的動脈,額上的汗黏膩的貼著她,他粗重的鼻息,皆宣示著他強悍的存在感。

  整個意識暈暈陶陶的,她像踩在雲端,又像置身於烈火,已不能自己。

  他們是兩團火,彼此渴求,彼此燃盡,一接觸就是足以毀天滅地的火焰,任是沉淪,再也分不了。

  最後,她的堅持也融化了,兩個身體熱切的尋找彼此,填滿彼此。

  置身在火焰之中,身體裡的壓力越激越高,直到一個臨界點,她高聲尖叫,指甲深深的掐進他的背,他粗喘著,像隻野獸嘶吼。

  久久,從雲端緩緩落地的兩人,呼吸也漸漸平息下來。

  雖才剛剛起床,但此刻她不想動,只想再度沉沉的睡去。

  他的聲音又纏綿又溫柔,一遍遍的在她耳邊輕喊,說著不知道哪一國的話,那語言優美動聽,他輕聲說著,在此時聽來,更像是催眠曲。

  一整天,他緊緊的擁著她,只要她醒了,他就和她做愛,直到她累得睡著,而再醒來時,他又再度點燃她的慾望。

  直到夜幕降了下來,她不知在第幾次醒來,一身的仍是慵懶疲憊。她好睏,她沒有睡飽,想再睡一場。

  但是,他眼裡的慾望太明顯,赤裸直接的佔有慾太可怕,她已無力去招架,她將臉埋進枕頭裡。

  「不要了,我好累。」她哀聲求饒。

  他低聲笑了,有一種雄性的自得,她聽了一時火起,是誰害她到現在還起不了床的!她手一抓,尖尖的指甲在他胸膛上劃出幾條血痕。

  「妳這個潑婦。」他倒抽一口氣,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她尖叫,但已無力去反抗,任由他把她抱到浴室。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的打開,淋得兩人身上都濕了,動手脫了她的衣服,她狼狽的又是叫,又是反抗的推他,他居然重重的往後跌倒。

  霎時,浴室裡一片安靜,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她試著莊重、謹慎的解釋。「是你自己往後跌的。」

  他還保持著跌坐的姿勢,水龍頭的水又當頭淋下,他的黑眸微瞇的瞪著她。

  她唇邊的笑意已經忍不住了,只好說:「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妳要付出代價。」他低吼,爬起來也坐進浴池裡。

  他抓住她,往她的腰間搔去,她尖叫,又跳又扭,但他的手無處不在,她只好以牙還牙,也往他身上攻擊。

  嘩啦啦的水聲仍不斷的流著,兩人已是濕淋淋,浴室裡充滿兩人的叫聲和笑聲。

      ※    ※    ※    ※    ※    ※

  眼見那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走入她的視線,她有些驚訝,但又隱隱覺得理所當然。

  「嗨!」翟浩瀟灑的站在她面前和她打招呼?「和我走走。」

  雖說是邀請,但他已理所當然的邁著長腿走了。

  又是一個聽不得別人拒絕的男人。柳輕暗罵,但也只能跟了上去,一直走到公園深處,一個很隱匿的地方。

  這次再見到他,將他看得更清楚,這是一個黑暗的男人,他深沉神秘又帶點孤獨的蕭瑟,即使行經地獄,也是一人任劍獨行;但他又有著陽光的一面,他俊朗好看,笑起來清朗如藍天白雲。

  翟律有一種王者的霸氣肅殺,而翟浩和翟律是不同的,但本質上有相似之處,無論得罪其中哪一個人,都會生不如死。

  「如果妳想離開他,我可以幫妳。」他一開口,就讓她驚訝。

  她仍是摸不清他的來意。「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我對妳很有好感,或許,該說我很喜歡妳,所以我不忍心看妳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當然,我還有一點小小的私心,如果妳為我動了芳心會更好。」他頑皮的一笑。

  他坦白直接,不似翟律深沉迂迴,這又是他們之間的差異。

  「我值得你這麼做嗎?即使你會為此得罪翟律。」

  他露齒而笑。「我是世界上少數敢得罪他的人,反正,我們從來都沒看誰順眼過。」

  她更是驚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們兩個真是兄弟?」

  「大家族裡都是這樣的,我們從小就被比來比去,從三歲起,我們兩個就是死對頭。」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如果沒有他,我的童年會愉快一點,人格也會有健全的發展。」

  她瞪著他,辨不清他話中的真意。

  「暗地裡,他把我整得死去活來。」他魅惑的一笑。「當然,我也不會讓他睡得安穩。」

  她聽得目瞪口呆,若非略知這兩兄弟的性格,她會懷疑他的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翟浩這麼一個出色的人,為什麼甚少被注意?不像翟律本身就是個焦點,翟浩低調至極,幾乎不被翟家人提及,更不被外界人所知曉。

  「越強的陽光下,陰影也會越強。」他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且漫不在乎的笑。「翟家也要有人去做一些骯髒齷齪、又見不得人的事。」

  她震驚的睜大了眼,在刺眼的陽光下,他的五官竟顯得模糊而不清。

  這樣一個權勢熏天的大家族,必然有很多見不著、想像不到的醜惡,用明的方法解決不了,只好用暗的。

  難怪,他的身上有最陽光的一面,也有黑暗陰沉的那一面,可是,為什麼是由他來坐鎮黑暗的那一方,他的心裡可有不甘?

  翟浩輕輕撥開她一綹頭髮,如此細膩,如此溫存,她竟拒絕不了他,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不要這樣看一個男人,他會為妳賣命的。」他的聲音磁性好聽,一對黑眸灼亮逼人。

  她往後退了一步。「我沒有任何意思。」

  他又笑,但此時看來竟有幾分的孤獨,翟律未曾在她面前流露過這樣的神情,他們兩人這麼相似,翟律若孤獨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嗎?

  翟浩掐緊了她的下巴。「若妳這樣看我的話,我會想毀掉妳腦海裡所想的東西。」

  她苦笑著,忙斂起全部的心思。「希望我不是你們兄弟間的犧牲品。」

  「事實上,為了女人而引起戰爭,妳是第一個。」

  「這是榮幸嗎?」但不知為什麼,她竟遍體生寒,她上輩子做了什麼得罪翟家祖宗?生了這幾個子孫來折磨她。

  「妳確實讓我著迷。」他的笑意漸漸隱沒,那曾是陽光俊朗的一面褪去,他深沉的那面極其黑暗。「妳聰明、堅強、漂亮,還有讓我非常非常欣賞的膽量。柳輕,妳太耀眼。」

  被另一個翟家人看上,只怕不是好事,她刨退一步,他又緊跟一步。

  「妳不如跟我吧!妳會發現,我比他更好相處,更好說話。」他俯下身,那對黑眸像一張網,籠罩著她,令她無法動彈,他在她耳邊輕語,「妳可以好好考慮,我的提議永遠有效。」

  他的視線突然被什麼東西吸引,她疑惑的想轉身,他卻一手支著她的頭,那雙黑眸就在她面前,很溫存,很性感,還有情動。

  一股僨張的怒氣,正在她的背後恣意燃燒,她苦笑,不用回頭,也知道後面的人是誰。

  「好了,我走了。」他真瀟灑,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卻把滿天的烏雲留給了她。

  氣惱的看著翟浩的背影,這個翟少爺,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她歎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才敢慢吞吞的回身。

  她幾乎被駭人的怒意所吞噬,生平第一次,她有了想跑的衝動,但是,他的眸光警告著她,不准她妄動,誰能在餓獅面前搶了他的獵物。

  她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露出她的明眸皓齒。

  「翟律。」知道他喜歡她的嗲聲,刻意的嗓音聽來更是嬌嗲無限。

  可是,緊繃的臉部線條,閉得死緊的薄唇,顯然他是不賞臉的。

  「想不到你們處那麼好?」

  他的怒氣有了出口,她反而鬆了一口氣,他怒得像火山爆發她不怕,氣得天地變色她也不怕,就怕他壓抑時的那種恐怖的低氣壓。

  他的手握得死緊,有了最血腥暴力的衝動,想把這個女人的脖子給擰斷。「有時,我真想把妳撕了。」

  她聰明的不作聲,不敢有一絲的妄動。

  他的手一掃,一拳重重的擊在一根鐵柱上,發出嗡嗡的低響。

  他是一個怎樣絕頂聰明的人,感情的事,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他的氣惱更甚,只因她的不在乎。她清清雅雅的像株清蓮站立著,他知道,只有他苦惱痛苦的不知如何是好;而她,美麗依舊,晶亮的眸子不曾有一絲的情傷。

  苦苦的壓抑,苦苦的隱忍,最終,只看到她優雅淺笑,顧盼之間仍是瀟灑快意。他恨,恨的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愛情不比生意上的競爭,它沒有邏輯,沒有道理,一旦淪陷,只能棄械投降,更沒有穩定的投資報酬率,他賠上了全部,卻血本無歸。

  「翟律,你愛上我了嗎?」

  久久,身旁的男人都沒有吭聲,她正要發作的時候,只聽見他悶聲道:「那是我的事。」

  這是她第二次問他,他沒有像之前一口否定,而是用迴避的方式響應。

  她轉過身,認真的看他,看得這般仔細,從他濃黑的眉、墨黑的眸到越抿越緊的薄唇。

  「不要愛上我。」

  他重重哼了一聲,沒應她。

  「翟律,我不愛你,我想,我還沒有到愛你的地步。」

  他的面色微變,又重重的哼聲。「那是妳的事。」

  她說的是實話,正因為是實話,所以讓他的痛苦更甚,憤怒更深。

  她不愛他,至少,目前不愛他,這句話赤裸裸的、血淋淋的一刀刺進他的要害。

  殺人,也可以兵不血刃。

  柳輕知道他喜歡她,而她對他也有些心動吧!但這樣的心動沒有強烈到愛的地步。或許,他是有些特別;或許,他是偶爾牽動了她一些敏感的神經;或許,他勾起她一些莫名的情愫,但是,那還不夠深刻。

  她可以隨時隨地、很痛快的離開,沒有太多的不捨,他只會是她生命中一道清清淺淺的回憶,於她,稱不上刻骨銘心。

  因為他的認真,所以,她提醒他,不要愛上她,他的深情狂愛,她不能負荷;不要他陷得太深,那種驚天動地的愛情,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所以,拜託,千萬不要愛上她。

  他冷哼。「柳輕,妳以為妳是誰。」

  這個女人,憑什麼頤指氣使,憑什麼能夠置身事外?他也要她同他一樣的痛苦,一樣的不知所措。

  他低吼一聲,撲向她,鐵臂精準的勒住她的腰,重重的將她撲倒在草地上,他厚實的身子一撞,她已是眼冒金星,痛叫一聲。

  他粗喘著氣,把著她的手,支起身子,懸宕在她上方。

  她動了肝火。「王八蛋、死流氓、翟笨蛋,我告訴你,是男人就不要用男人的力氣欺負我。」

  妳就用女人的優勢欺負我!他更惱,死死的壓住她不動,任她拳打腳踢,高聲尖叫,也不能移動他分毫。

  她是他第一個有了最野蠻念頭的女人,不,她根本不是女人,是一個要打倒的敵人!

  她氣喘吁吁,呼吸重重的起伏。「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妳。」他低吼,吻粗魯的落在她的頸邊,又沿路而下,身軀緊貼著她,肆意的探索著她的身子。

  她尖叫,拚命的拳打腳踢,卻怎麼也動不了他,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翟律,我的身份不比你卑微,身價不比你低賤!我是一個小老百姓,所以就配不上你翟大少爺?你說你要我?」她冷笑,嘴角一撇。「我還不願意要你。」

  他的憤怒更深。她挑釁、她叫囂,讓他想敲碎她每根骨頭,看看還有沒有一種叫傲骨的東西。

  她和他一樣憤怒,曾對他有過的一些心動,在此時都化為烏有。

  「翟律,就算是妓女,也可以自己選擇恩客。」

  他倒抽一口氣。「妳竟然把自己說得這麼下賤。」

  「我把我自己說得高貴,我也不會變高貴,我的價值不是靠我說的話來界定。」

  「好,既然妳說自己是妓女,那就做妓女該做的事,妓女能選擇恩客,豈不可笑。」

  他再無憐惜,粗魯的吸吮、親吻她,大手放肆的探索她的曲線。

  很好!他要她,那她就讓他如願。

  她想像自己是一條死魚,僵硬的癱在海灘上,任憑潮來潮湧,她咬著牙,就當自己被一條惡狗咬了。

  他反而沉默了,慢慢的放鬆對她的箝制,坐起身,帶著深沉的、幽幽的目光盯著她。

  她也坐起身,想也不想的,狠狠的一巴掌打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他臉上浮現了明顯的指印,他不動,仍是靜靜的看她,沒有想像中的震怒,只有一抹淡淡的惆悵,和清清淺淺的懊惱交織在那漆黑如墨的黑瞳裡。

  太不公平了,明明他才是做錯事的人,她卻在一巴掌打下去後變成了理虧的一方,只能呆在當場。

  他瞅著她,看得她心慌慌,她抿緊了唇,正要說話,他卻開口了,只一句,就輕易的擊潰她的憤怒。

  「對不起。」他的聲音雖輕,卻有不容錯認的悔意。

  被他這話一堵,她怎麼也說不出來。他怎麼可以這樣,讓她這被害者有苦說不出。

  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以為只要道歉就好了嗎?你以為你道歉了,我就得原諒你嗎?世界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她生氣了。他以為他是誰,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就能抹掉他做的錯事嗎?

  恨恨的推開他,她仍兀自生著悶氣:「你是混蛋。」

  這一夜,兩人俱是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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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1: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冷戰持續了兩天,他還是固定來小洋房報到,有時和她吃個飯,也不再強迫她做什麼,只是在夜裡靜靜的抱著她入睡。

  她知道他的心思,但她不打算響應,因為她還沒有準備好。

  今天,兩人自餐廳用完餐出來,她在門口等翟律,而他去開車過來。

  她才一轉身,迎面就碰上一個人。

  「喲!是妳啊!」嬌脆的聲音響起,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子不屑的打量著她。

  看清來人,柳輕強打起精神,和這位柳絮英小姐說話,就跟打仗沒什麼兩樣。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這個小狐狸精--不對,現在可是大狐狸精了。」

  柳輕懶得搭理她。「謝謝妳,沒有美麗和智能,不是每個人都當得了狐狸精的。」

  她輕哼一聲。「妳的嘴還挺厲害的嘛!」

  有這樣一群人在鍛煉她的意志,她怎能不強悍?柳輕自嘲的想。

  柳絮英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妳現在是不是找到一個新男人了?妳的動作真快,才一會工夫,就已經找到新歡了。」

  柳輕美目流轉,「喜歡我的男人數都數不清,我有情人自然不奇怪。」

  「妳這個賤人。」柳絮英氣得口不擇言。

  見柳輕手指玩弄著小提包,她忙不迭的倒退一步,記得上次柳輕曾不客氣的將一碗紅豆湯倒在她身上,令她醜態畢露,淪為笑談。

  柳輕緩緩的笑了,笑得如此美麗,但隱隱有股痛快和嘲弄。「對了,麻煩妳跟立夫說一聲,上次他約我,我有事去不了,真是過意不去,他哪天再找我吧!」

  「妳……」柳絮英氣得臉色煞白,吸呼重重的起伏。「妳胡說,我們都快結婚了。」

  剛剛還是高傲的千金小姐,現在只是一個因未婚夫的背叛而怒急攻心的妒婦。

  柳輕笑得更輕柔。「當然,他向我求婚我不答應,他只好再選另一個替代品了。」

  抽氣聲清晰可聞,柳絮英渾身顫抖。「妳跟妳媽一樣,母女兩個都是不要臉的女人,見到有錢男人就巴上去!妳是什麼東西,憑妳也配和我搶男人。」

  冷絕和憤怒在體內聚集,柳輕臉上卻越見笑花燦爛。「真奇怪,妳身邊的男人怎麼都喜歡我這種女人,想起來真好笑,是不是,姊姊?」

  最後那一句,話音特別清脆響亮。

  「誰是妳姊姊,妳這賤女人也配?!就跟妳媽一樣,噁心死了,眼巴巴叫我媽大姊,我想到都會吐。」

  柳輕一揚手,給了她一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柳絮英已愣在原地,撫著臉,尖叫,「妳打我,妳是什麼東西,竟敢打我!」

  「住手!」一聲威嚴的輕喝,今柳絮英僵在當場。

  翟律不知何時已經走來,看柳輕面無表情,他又轉向柳絮英。

  他冷酷嚴厲,那身尊貴無可比擬的氣勢已令人窒息,柳絮英的目光在兩人間轉了轉。

  她冷哼一聲,多年累積的憤怒讓她口不擇言,「你是她新找的男人?哼!你居然看上這種爛女人,她就只會靠男人而已,還會什麼?她見一個愛一個,專喜歡搶別人的丈夫和男朋友,她虛榮奸詐,卑鄙又無恥……」

  柳輕面無表情,只是清清冷冷的,任憑柳絮英一直叨罵下去。

  翟律玩味的看她的反應,又轉向了柳絮英。「妳在辱罵的是我翟律的女人。」

  柳絮英臉色一變,顯然知道了翟律是何許人,她怨毒的瞪著柳輕,咒罵道:「我看妳能風光多久!」

  柳絮英已經離開了,翟律打量著柳輕,見她仍是不動於心的反應。

  他的手輕觸她的臉,她畏縮了一下,眼見他的黑眸微瞇,她撇過了頭不理他。

  她不想去安撫他、討好他,她自己的心情已經夠惡劣了,再見到柳絮英,那記憶裡的黑暗正一幕幕的揭起。

  母親啊!她一輩子可憐的守候著一個背影,一個永遠把她放在心裡最角落的男人,一個遭辱罵的身份。

  愛上一個男人,為他妥協,居然使她變得如此卑微,她為愛情離家遠走,和親人好友斷絕往來,卻一人孤孤單單的死去。

  最終,也只是落得一句活該,一個不被同情的下場。

  兩人坐上車,不知過了多久,他停下車,從背後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她掙扎一下,他仍堅持抱著,她也安靜的靠在他懷裡。

  「和我這樣一個壞女人一起,你不怕辱沒你的格調?。」她終於開口。

  聽她清冷的聲音,他有了一絲笑意。「我從來也不是個好男人。」

  她的身體不再僵硬。「我原諒你了。」

  背後的男人挑眉。「我該謝恩嗎?」

  他們都心知肚明,知道說的是那夜發生的事,對他而言,道歉一次已經足夠,她也不想再逼他。

  「那些男人是誰?」

  「什麼?」

  「那些妳搶的男人是誰?」

  她抿唇笑了,或許是他仗義出現,或許是他話裡的醋意,也或許是他在此時進駐了她心裡最柔軟的角落,她竟覺得有些輕鬆。

  她坦然的面對他,「我沒搶,是他們自己巴上來的。」

  他慢慢的摩挲著她的臉,有些隨意的、「妳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她保持沉默,等於間接承認這句話,不論明示或暗示她確實對那些男人有鼓勵過。

  他輕輕哼了一聲,唇栘到她的耳朵,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弄她的耳垂,一抹潮紅漸漸染上她的臉頰。

  「倒不見妳對我下過那些功夫。」

  「只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她平心靜氣地。「他們都是我姊姊的男朋友。」

  他的語氣裡沒有預期的嫌惡,甚至輕笑了幾聲,埋在她的頸項間,模糊的發出聲音,「可愛的阿輕,用這種方式去報復妳姊姊,嗯?」

  她更輕鬆了,不在乎在他面前表現最差勁的一面。「當你從小受氣到大,你就會去做一些事情去對付他們,好保護你自己。」

  他嗅著她的氣息,那是屬於她獨特的味道。「和我們這群堂兄弟比起來,妳善良的像天使,妳該學著怎麼更殘忍的痛下殺手。」

  她的小奸小惡和他相比,簡直是太小兒科了。她的笑意更深了。

  她的笑容讓他一時失神,他親吻著她的臉,要擷取那份美麗。「她羞辱妳,妳想要怎麼對付她?」

  他的話語雖然輕柔,但卻再認真不過,令她機伶伶的打個冷顫。

  「不用了,我並不想真的傷害她。」她靜靜的說:「她……也是個受害者,她也不想要有我的存在。」

  他沒應聲,而她安心的將自己靠在他懷裡,感受著此刻難得的靜謐平靜。

  「告訴你一件事。」她輕聲說。

  「嗯?。」

  「那些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他歎氣了。「我該送妳一塊好人好事的匾額。」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妳笑起來真好看。」

  她微嗔,瞥見那黑眸眼裡,有雨簇小火焰熊熊的燃燒著,慾望、渴望、溫情……就那麼毫不掩飾的浮了上來。

  她有種暈眩的感覺,頭重腳輕的,像宿醉未醒,又像初入夢境。

  為什麼,她竟有種落入牢籠裡的感覺?

      ※    ※    ※    ※    ※    ※

  遇到翟律之後,生活永遠不會單調,永遠會有一連串的驚喜和驚嚇伴隨而來,以前平靜的生活,現在想來根本是天堂。

  清早,在翟律走了之後,她的小洋房迎進了第一個客人,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眼前的女人端莊美麗,看來保養有術,讓人猜不出年紀。她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眉宇間顯見精明幹練,那對又黑又亮的眸子有幾分的熟悉。

  「妳是柳小姐吧!我是翟屏玉,是翟律的二姑。」她含笑的表明身份。

  「請坐。」柳輕端上茶。

  這裡是她的地盤,豈有氣勢比客人弱的道理。她禮貌的款待這位翟家人。

  她選在翟律出門沒多久的時間上門,刻意的避開翟律,她的來意並不難猜。

  原來,她就是翟屏玉,朱氏企業的大少奶奶,有人暗喻她是王熙鳳,她精明能幹,對自己的娘家也有很大的影響力。

  不知道翟律做了什麼,居然引來了翟家的人,而來的,居然會是翟屏玉!

  「柳小姐,妳很漂亮很迷人,難怪阿律那麼喜歡妳。」她溫柔淺笑,白皙豐腴,十足貴婦人的形象。

  柳輕斂下眼睫,聲音仍是平靜:「您可以直接說明來意。」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她退下了笑意,眸中精光畢現。「阿律年輕有能力,在叔伯長輩們的眼裡,他已經是未來的繼承人了。」

  翟屏玉的話已挑明了外界多年的猜測,原來,表面的紛擾也只是煙幕彈,在翟家大老們心裡早有默契,新一代的接班人已非翟律莫屬。

  「是男人就離不開女人,就會有些風流韻事,看來阿律對妳是有幾分真心。」

  柳輕面無表情,只是安靜的聽著。

  「令尊和翟家也有一些生意往來,我曾見過令尊,他是個聰明精明的生意人。」

  柳輕的神色更加淡然,強掩住心裡湧生的各種滋味,翟家顯然已經打聽清楚她的身家背景。她柳輕何德何能,能讓翟家做到這種程度?

  「柳小姐也算出身商家,就該明白,翟家是不可能接納妳的,妳就算勉強踏進這個家門,日後,也有妳苦頭吃。」她單刀直入,一對銳利的眼光正炯炯有神的盯著她。

  她一開口,便表明了翟家人的立場,她說的雖然平和,但用意卻尖刻之極,看來,男人一時的風流可以接受,除此之外,要什麼都不可能。

  「有位顧意柔小姐的出身、外貌各方面都很不錯,與阿律很相配,他也該結婚了,他的婚事我們都不知道催了幾次了。」

  翟屏玉步步進逼,將柳輕和翟律之間化為一時的風流韻史,又提到她父親,暗示她的表現將決定父親企業的命運,最後終於點明來意,原來,他們早已為翟律決定了對象。

  她懂了,翟家男人善於權謀恐嚇,原來是家學淵源。

  「事實上,我也很困擾。」她向來不是善男信女,更不會任人欺到頭上。「我並不想和翟律有任何的牽扯,現在的關鍵不是我,而是翟律,只要他放手,我會很痛快的離開。」

  翟屏玉深深的看她一眼,浮起一個別有深意的笑意。「有時候,當人一頭熱做一件事的時候,是要別人狠狠的潑他一盆冷水才行。」

  而她把這工作交給了她。柳輕冷笑,他們居然從她這裡下手。

  這一生,她原也只想平靜的過日子,也不想淌這一攤渾水之中,但她已置身其中了。

  「我並不需要給您承諾,翟律要怎麼做,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柳小姐,妳確實很聰明又迷人。」翟屏玉起身,向她含笑點頭,「如果是換另一種處境,我會希望妳是翟家的媳婦,我很中意妳。」

  但是沒有另一種處境,她們活在現實不過的當下,所以,她沒有機會。

  把人打發走後,柳輕的心頭卻像重重的壓著什麼。

  她拿起剪刀,慢吞吞的剪著他的衣服,剪得很仔細,非得剪得破破爛爛不可,他的名牌衣服在她的剪刀下,三兩下就變成了破布一堆,被她剪得一件不剩,最後她再將裝好的一袋袋碎片塞回衣櫃裡。

  聽到翟律進門,傭人正在問候他的聲音,柳輕才慢條斯理的收拾好。

  他走進了臥室,一邊扯領帶,一邊和她閒聊:「今天誰來過了?」

  屋裡都是他的眼線,他分明是明知故問,

  她隨便回答,「一個女人來推銷東西。」

  他嘴角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她說了什麼?」

  她顯得有些無聊。「她說現在冷氣在降價,問我要不要買。」

  聽她在閒扯淡,他將領帶隨便一扔。「看來妳們聊得很愉快。」

  「愉快極了。」她露出一個笑臉。

  「哦!來,給妳的情人一個擁抱。」

  她一撇嘴,轉過身往外走。「我今天那個來,心情不好。」

  他一把抓住她。「那我抱妳可以吧?」

  她拍掉他的手,也避開他要落下的吻。

  「妳在生氣什麼?」他的眼神像貓追老鼠似的盯著她。

  她抿緊了唇,譏諷的一笑。「我氣什麼?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配生氣嗎?」

  他歎氣。「不要和妳的男人過不去。」

  她下怒反笑。「第一,你不是我的男人,最起碼我沒有承認過;第二,我沒有和你過不去,你不要和我過不去就可以了。」

  他沒有被她激怒,反倒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看,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她無所遁逃。

  她惡狠狠的怒瞪著他,對於他這人越想越氣。

  就是他,讓她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是他,讓她被人指著鼻子罵狐狸精;是他,讓她還得面對來自翟家的責難!

  天殺的,她的平靜全被這個男人破壞了。

  「阿輕,妳愛上我了嗎?」

  他這話,震得她一下子都懵了。

  她緊咬住唇,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各種情緒湧上心頭,讓她如墜五里霧中。

  她愛上他了?

  見她愣愣的看他,他的眸裡漸漸染上一抹狂喜,那喜悅溢出眼眶,洋溢在他的眼底眉梢。

  她一咬牙,恨恨的轉頭就走。

  不甘願啊!

  他的歡快這麼明顯,兩條鐵臂很狠的從梭面抱緊了她,身體微顫。「妳愛上我了。」

  聽他講得這麼肯定,沒有一點疑問,她一栗,一口否定。「沒有。」

  「最少,妳的心裡有我。」

  她張嘴欲辯,但微顫著唇,怎麼也說不出否定的話來。

  他笑得更燦,嘴湊在她的耳邊纏綿的低語,「我知道,妳的心裡有我。」

  她掙扎,卻躲不開他的雙臂,想別過頭,但他的唇卻緊貼著她的臉頰,她又窘又惱,幾次要避都避不開。

  一開始,知道他喜歡她,她有著凡事盡在掌中的感覺,但在乎的人總是痛苦。何時開始,她在乎他了,她的心裡住著他的影子,那滋味真不好受。

  怎麼是他,怎麼偏偏是他,不該是他啊!

  這不甘願化作力氣,她重重的要掙脫他,他卻死死的箍住,怎麼都不肯放鬆,她是困獸,做著最後的掙扎。

  最終,她的掙扎弱了,無力的靠著他,而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過。

  「阿輕。」

  「我沒有。」她絲絲縷縷的不甘,最後,化為這軟弱的一句。

  他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不放,怎麼都不肯再放了。

  「妳心裡有我。」

  「翟律,你聽到了嗎?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愛上你,我討厭你,討厭你的霸道,討厭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我怎樣都不喜歡。」

  她越發氣惱,他笑得越開心,低啞的笑聲顯示他歡快的心情。

  「我知道的,妳心裡有我,妳心裡有我。」他低聲催促著。「是不是?」

  「你可惡,你自以為是。」她咬緊了唇,顫著唇,終究不甘願的低語,「你明明知道的。」

  向來冷靜凌厲的臉上,有著純粹的歡欣快樂,他的臉顯得年輕飛揚,清朗的笑,是令人心折心碎的柔情。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這樣柔情萬千,一個鋼鐵似的男人,一旦柔情似水,竟是千軍橫掃,令她潰不成軍,

  他橫抱起她,而她只能顫抖的縮在他的懷裡,直到他覆上她。

  「阿輕。」他歎息,狂熱的吻落在她的頸項上,再沿著她的肌膚滑下,他像火,像激情狂野燃燒的森林大火,讓她只能和他一起燃燒殆盡。

  「不夠,還不夠……阿輕,我要的更多更多。」他的手指、他的吻、他的人,挑起她最狂野的慾望。

  她嗚咽輕泣,神經細胞在最尖銳的前緣,她在火舌上跳舞,他不讓她停下來,他讓她瘋狂。

  「……給我……」她貼著他,身體爆發出來的渴望令她瘋狂。

  「阿輕……妳給我……不要一點點的保留,我要妳的全部。」他扳正她的臉,聽她哀哀的低泣,被慾望痛苦的燒灼著。

  她貼著他扭動,輕吟喘氣,他的頸動脈瘋狂的跳著,額上的汗滴在她的臉上;他也痛苦,他不是無動於衷的,他也瀕臨失控的邊緣。

  她尖叫,控制不住的尖叫,他嘶吼如獸,男人女人用最原始的方式,交纏著身體,巨大的狂喜同時來臨,恨不得兩人鑄融成一體。

  「天,我以為我死了。」他埋在她的頸邊,身體仍在狂喜的震盪中。

  這女人帶給他的是最性感最狂野的,而他們所經歷的已經超過了一般的性愛,他承認,他無可救藥的迷戀她,連她的笑,對他都是致命的蠱惑。他中了毒,除了柳輕,再也無藥可解。

  她倦極了,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她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只記得他十指緊緊的和她交纏,被他很憐愛、很憐愛的抱在懷裡,她睡在一個安全的懷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睜開眼睛時,只見一張臉部大特寫,他的鼻尖正貼著她的,溫熱的氣息吹拂她的肌膚。

  她嚇一跳的表情顯然取悅了他,他哈哈笑出聲。

  無聊的傢伙,顯然他一大早的心情很好,她氣惱的睨他一眼,又閉上眼不理他。

  好困喔!她還能再睡十二個小時,

  他低笑幾聲,用鼻尖磨蹭她的臉,弄得她癢癢的,她勉強又睜開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他拿著被剪成碎片的衣服。

  他赤裸著上半身,又無奈又好笑的看著她,他將衣櫃全打開了,裡面全是碎片,輕飄飄的在房間蕩著。

  滿滿幾個大衣櫃,他卻找不到衣服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真好笑,她輕笑出聲。

  他低吼撲上去。「妳這個小巫婆、小痞子、小流氓、小壞蛋……」

  「啊……不要啊……」

  掀開棉被,棉被底下的她不著寸縷,他呻吟一聲,抵著她歎息了。

  「妳好大的脾氣,生個氣就把我的衣服都剪了。」他又搖頭又歎氣。「像妳這麼厲害又恐怖的女人,有幾個男人受得了。」

  她揮手。「那你走,心志不夠堅強的男人我看不上。」

  他張嘴很狠的咬住她的手。「除了我,世上再也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妳,阿輕,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睜開眼,聽出他話裡的怒意,偏就不怕死的捋虎鬚。「喜歡我的男人可以排滿整條街,不差你一個。」

  他低吼一聲,健壯的身子已密密實實壓在她身上。

  這男人是控制欲太強,還是徹底的沒有安全感?她兩手懶懶的勾著他的脖子,直視他壓抑的深沉。「翟律,你是一個笨蛋。」

  他挑起眉。「而妳愛上了一個笨蛋,。」

  她幾乎笑出聲,這男人昨晚還不確定她對他的感情,現在就已經將這句肯定句掛在嘴邊了。

  見她的笑意溢出眼底,他警告的微瞇起眼,怕她又否認。

  她在心裡歎息。承認吧!承認自己心底的感情,最起碼不是她自己一人在唱獨角戲。承認吧!承認這個霸道的男人,已經囂張的進駐自己的生命裡。

  她張嘴欲言,看到他的眼睛一亮,她又決定改口。「你好重,壓得我難受。」

  一抹受挫的神色迅速的閃過眼底,他故意勒緊她。

  好難受、好難受啊!她想哀叫出聲,但想到他比她更難受,她就決定咬牙忍了。

  惡人要有惡人治,嘿!原諒她小小的壞心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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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咦?妳最近是不是遇到好桃花了?」妮可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氣色還真不是普通的好,有男人滋潤喔!」

  柳輕白她一眼。「我看妳才是需要被男人滋潤,阿凱只怕要被妳搾出油了。」

  妮可尖叫,追著要打她。

  阿凱是妮可的男友,高高大大的一個大男孩,兩個小冤家今天吵吵鬧鬧的,明天又是甜甜蜜蜜的,週而復始,柳輕早已見怪不怪了。

  妮可扮了一個鬼臉,隨即視線無聊的轉呀轉的。

  「哇!那是哪來的酷哥。」妮可目瞪口呆的低喊。「天啊!我要暈了,快點扶我。」

  習慣了她的誇張,知道這是她標準的見到帥哥的反應,柳輕並不在意,但也下意識的抬頭,一時,她錯愕的張大了眼。

  翟律正走進店裡,向來冷峻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底隱隱有了笑意,就這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也呆呆的回望他,看見他的眼裡有異樣的神采,笑容漸漸溢出眼底,然後爬到嘴角,整張臉上洋溢著溫暖,性感得像個魔鬼。

  他走到櫃檯前,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我要買衣服。」

  啊?她眨了眨眼,被動的問:「你要什麼樣的衣服?」

  「要送給我的女朋友。」他咧嘴笑。

  妮可好奇的看著他們,視線在兩人間轉呀轉的,在柳輕眼神的示意下,她還是捨不得離開,磨蹭的在他們附近聽著,等著聽柳輕的八卦。

  「你女朋友是什麼樣子的?」柳輕只好配合的問。

  「她長得和妳很像,但是她任性驕縱,脾氣之大,連我都受不了。還有,她生氣時,會把我的衣服都剪了。」

  她漾起一臉的甜笑。「我覺得你的女朋友非常有個性,如果你真受不了的話,可以和她分手。」

  「那不行,我已經對她徹底著迷了。」

  他的眼神灼燙逼人,眼裡飽滿強烈的感情太駭人,一時,她的臉孔微微漲紅下。

  他竟興味的欣賞著她臉紅,她嗔他一眼,「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來找妳的。」

  「幹嘛?」

  「今天陪我上班。」

  「什麼?不行,我今天很忙。」

  不理會她的拒絕,他已一把拉走她,而身後的妮可瞪大了眼睛目送他們離開。

  二十分鐘後,她已置身在他氣派非凡的總裁辦公室,而他把她拉來後,就埋頭在公文之中。

  柳輕打量完裝潢後,忍不住踱到他的面前,哀聲歎氣道:「我好無聊。」

  「乖,坐好,等我忙完。」他頭也不抬的吩咐。

  她瞠眼,手指不耐煩的敲著桌子。「那我回去好了,現在店裡正忙。」

  他終於肯抬頭了,手安撫的拍拍她的頭,還是那一句話,「妳乖乖的,不要吵,我正在忙,等忙完後就陪妳。」

  她被迫放下工作,被他抓來這裡就是看他工作?她才不要被漠視。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坐在他椅子的把手上,看他仍專心看公文,她的雙手勾住他,親暱的咬苦他的脖子,滿意的感到他的肌肉僵硬了。「不行,我要你陪我。」

  顯然,沒人敢挑戰他的權威,他挑起了眉,但她媚眼含絲,又是愛嬌的噘著嘴。

  他有些無可奈何。「等我……」

  「我討厭等。」

  她捧著他的臉,細碎的吻落在他的臉上,這是第一次,她主動親近他,而效果是驚人的,情慾澎湃而來,他的喉嚨發出低沉的聲音。

  她緩緩的解開他的鈕扣,為他脫掉了襯衫,而當他要脫她衣服時,她只是微笑搖頭。

  「不行,這是我的遊戲,要照我的規則。」

  「妳這是在玩火。」

  裸露上半身的他,胸膛寬厚而結實,他器宇軒昂、昂藏美麗,像只威猛的雄獅,有對性感而攝人的眼睛。

  她歎氣了,怎麼能再自欺,對他的愛意湧現,溢滿她的全身,充滿每個細胞。

  「妳看來像淫婦。」他低笑,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輕響,讓她渾身起了輕顫。

  她拋給他一個媚眼,坐在桌子上,下巴住後仰,雙腿誘惑的微開,向他微勾手指。「來吧!我的大姦夫。」

  他仰頭哈哈大笑,怎麼能抗拒這樣的誘惑。「妳要有覺悟,」

  貼近她,雙手合攏在她的腰間,激情越見燃燒,辦公室裡一片春意,陷於情慾的兩人,沒聽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啊……」驚喘聲伴著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出去!」他大吼,迅速的抱緊了她,將她的臉藏得密密實實。

  「對不起、對不起……」秘書一迭聲的道歉。

  等門再度關上時,兩個人看著對方,柳輕坐在辦公桌上,身上衣著還算整齊,而他幾乎全裸……由秘書進來的角度來看,這後面大概都曝光了。

  他古銅色的肌膚微微漲紅,她埋在他的頸項裡,忍不住溢出笑聲。「翟大少爺在公司裡暴露身體、妨害風化、猥褻淫穢。」

  「妳這個女人。」他威脅的抱緊她,但她笑得太厲害了,一點都不具威脅力。

  「你的身材很棒,臀部很有型,或許會成為公司裡女同事的最佳性幻想對象。」

  「是該好好教訓妳了。」他低吼一聲,健壯的男性身體覆上她,她一邊笑,一邊躲。

  她的眸光晶亮,溢滿了笑意。「你不再檢查一下門有沒有鎖好?」

  他笑得邪氣十足。「反正我也被看了,乾脆就表演一場春宮戲好了,妳想要有多少人旁觀?」

  她慘叫,而他哈哈大笑。

  她不該挑釁他,論變態,她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    ※    ※    ※    ※    ※

  他是一個控制欲強,而且專橫霸道至極的男人,從初識交手時她就知道,他非要把每件事都牢牢掌握在手中不可,

  原來,他能好相處也能好說話,只要遂了他的心願,一隻猛獅也能變成一個迷人的紳士。

  他寵溺她,縱容她的任性,縱容她的驕縱和壞脾氣,縱容她偶爾的頤指氣使,他們未曾相處得如此和諧。

  「我們來玩棋吧!」她笑嘻嘻的。「輸的人要接受處罰。」

  他被她的提議挑起了興趣。「什麼樣的處罰?」

  「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做一件事。」

  眼見他漆黑的眼底燃起了火焰,她搖了搖手指。「不要有什麼兒童不宜的幻想,這是一個很純潔、很高尚的遊戲。」

  他彎了彎嘴角,眼底眉梢寫滿了戲謔。

  「怎樣?要不要玩隨便你。」

  他接下了挑戰。「好。」

  她排好像棋,兩人依序下棋,還沒一會,她的牌品畢露。

  「哇!你怎麼可以吃我的馬,誰准你吃的,有沒有申請,有沒有經過國家核准?」

  他有點詫異,又好氣又好笑。

  「等等等等,我不是要那麼下的,重來重來。」她緊緊拽住剛放出去的棋不放。

  沒看過有人這麼下棋的,她根本是瞎玩,玩的一點規則都沒有,悔棋、賴皮、又胡攪蠻纏,不知怎麼下時,又皺眉又噘嘴,嘀嘀咕咕的抱怨個沒完。

  在她的好運氣以及厚臉皮的悔棋之下,她順利的取得了勝利。

  「呵呵!不好意思,第一局我贏了。」她樂得眉開眼笑。

  「好吧!妳要什麼?」

  她笑咪咪的說:「聽好了,我要你說,柳輕最漂亮,柳輕最迷人,柳輕是世界上最性感可愛的女人。」

  他驀地哈哈大笑,沒見過他這樣大笑,一時,她愣了愣。

  「這有什麼困難的--柳輕最漂亮,柳輕最迷人,她是世界上最性感可愛的女人。」他一字不漏的說了。

  她聽了心情大好,笑靨如花。

  但柳輕的好運氣只有在第一局的時候降臨,接下來的情形都不妙。

  她蹙緊眉頭,看著不甚樂觀的棋局,遲遲不敢走下一步。

  「我等到天都快黑了。」他閒散道。

  「我親你一下,你讓我這一步重來可不可以?」她煩惱的哀求。

  他悍然拒絕。「等會妳輸了,我可以要求妳親我十下。」

  「那怎麼可以,我們說好了,不能有色情的,這是很高尚又純潔的遊戲。」

  「妳用色情去賄賂對手,是高尚的行為?」

  她埋怨的睨他一眼。「玩個棋而已,幹嘛那麼認真。」

  「只不過是玩棋而已,妳輸了就輸了,又何必認真?」

  他的話堵得她說不出來,她一瞠眼,伸手弄亂了棋局,盤面已然混亂,她笑咪咪的揚起奸詐的笑。「既然不用那麼認真,那我們重來吧!」

  「妳這分明是土匪行為。」他又好氣又好笑。

  她拋給他一個媚眼。「親愛的,要有大男人的風範。」

  口舌辯論間,在她極度賴皮無恥的行徑下,她又拿下了一盤勝利。

  「呵呵呵~~承讓承讓。」她眉開眼笑的拱手稱謝。

  他也忍俊不住。「妳又有什麼要求了?」

  她笑得像志得意滿的小狐狸。「我要你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要求你向我道歉,你就得道歉。」

  他玩味的看著她得意的笑臉。「那不公平。」

  「誰說會公平?輸的人還要公平那才是不公平。」

  他悶笑出聲,緊緊抱住她。「不管任何情況都得向妳道歉?」

  「對,不管任何情況,我要你道歉,你就得道歉。」

  他微微一笑。「好,我答應。」

  「呵呵!好,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打勾勾?」她孩子氣的舉動,惹得他又是笑。

  在她繼續採取無賴的方式下,他又輸了一盤。

  「好吧!這次妳又要什麼了?」

  她呵呵嬌笑,笑得無比得意。「我要你和我約會。」

  約會?他無言的挑起了眉。

  「要很正式的那種約會。」她點頭,「要逛街、吃飯的那種。」

  「想不到妳居然有這種要求。」他慢吞吞的道:「看來妳對我有諸多的不滿。」

  「沒關係,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改。」她點頭,以示寬宏大量。

  「妳這得寸進尺的女人。」

  就這樣,在一面倒的局勢下,她小小的統計一下成果,他共欠了她一個道歉、一頓美食,一個約會,和一副首飾。

  「好了,不玩了,我們準備吃飯吧!」每一局勝利都得來不易,她已經達到目的,自然不能再戀戰,再玩下去,只怕她也討不了好。

  「妳這樣就走了?!」他雙臂抱胸低問。

  「我餓了嘛!」她兩手交疊在肚子上,一臉的可憐樣。

  「妳贏了就想跑,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她笑睨著他。「誰說這遊戲會公平的?」

  「妳這個小痞子。」他一臉凶狠的抓住她,而她尖叫著大笑。

  她又笑又躲的往他懷裡鑽,他不饒她,白牙森森的往她咬去。

  「哇!我怕了你了、我怕了你了,饒了我吧!」是他最無法招架的呢噥軟聲。

  她兩手軟軟的攬著他,笑倒在他懷裡,

  他也朗聲大笑,抱著她不放。

      ※    ※    ※    ※    ※    ※

  如他所輸的賭約,他欠她一個約會。

  冬夜裡,柳輕穿著一襲迷你皮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平時挺得筆直優雅的背脊,現在卻可憐兮兮的縮著,原本紅潤的臉上凍得唇色都發白了。

  她嫉妒的看著他一襲黑色風衣,渾身好溫暖的樣子。

  他只覺得好笑,向她張開了手臂。「來吧!」

  她飛撲進他的懷裡,被他的溫暖所包圍。「你穿的好暖和啊!」

  「妳穿這樣很迷人。」他眼眸微光一閃,惡意的微笑。「當然,我覺得妳不穿更性感。」

  她瞪他一眼,往他腰間捏去,他笑著抓住她的手。

  第一次,他們一起看電影,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他們聊米蘭、聊巴黎、聊村上春樹,也聊歷史。

  「你居然看過《紅樓夢》。」她大吃一驚,著實不可思議。

  他瞪她。「在妳眼裡,我是不是不像會看文學鉅作的人?」

  嘿嘿!她連忙陪笑,「我只是有一點點點點……的吃驚而已。」

  今天,他大少爺心情不錯,只是賞她個白眼了事。

  當然,他們也曾幾次為了不同的觀點當街爭執,他強勢霸道,就連這種事都不肯稍讓,常惹得她大發嬌嗔。

  她跺腳。「你還說,分明是狡辯。」

  他大笑摟著她。「妳還是這樣最可愛。」

  她伸手往他的手臂擰了一下,聽到他的痛悶聲,她才露出一個可愛的笑。「你還是這種聲音最性感。」

  話聲剛落,她已經跑走了,身後傳來他的低咒聲,大抵是什麼小滑頭、奸詐鬼、小壞蛋之類的。

  「小壞蛋。」是他對她的暱稱,聽來下甚悅耳,但他總在又氣又惱的情況下說出口,所以,她姑且把它當作是一種恭維吧!

  行經一間鞋店時,她被櫥窗裡的一雙鞋子所吸引,那是一雙精緻美麗的紅色高跟鞋,簡單的線條卻勾勒出足踝的性戚曲線,在鞋面輕輕穿梭,又在踝上翻飛成蝶。

  他注意到她視線的逗留,挽著她的手拉她進了店面。

  「我只是看看,不一定就要擁有。」她忙道。

  「妳喜歡它。」她看那雙鞋時,眼睛發亮,他立刻決定買給她。

  她點頭。「是喜歡,但不是非要不可,錯過它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他輕哼,深幽的黑瞳定定的看著她。「我喜歡的東西向來勢在必得。」

  還來不及消化他這話的深意,他已經拿著鞋子,那雙纖細的高跟鞋在他寬厚的大掌上,顯得魅惑而性感。

  「妳坐著。」他蹲下,親自為她穿上鞋。

  一個尊貴不凡的男子耐心呵護的為一個女子穿鞋,實在很難讓女人不動心。

  看著鞋子完全合腳,穿在她腳上異常性感美麗,

  「法國人深信,一個人總要有幾雙好鞋,才能追到稍縱即逝的好機會。」他又說:「一個女人穿著一雙好鞋,腳才能生根。」

  她揚起笑。「但是,中國人認為送鞋會讓對方跑得更快,情侶要分手也有很多是送鞋的。」

  見他的面容愀變,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行,不能丟。」她笑著阻止他要脫她鞋的動作。

  見他瞪她,她格格笑出聲,覷著四下沒人注意,低俯下頭,在他頰邊輕吻一下。

  他愣了一下,黑眸熠熠發光。「用一個吻可不能打發一個男人。」

  她笑嘻嘻的又補親了一下。「我知道,那兩個吻可以了吧!」

  他悶笑出聲,渾厚的笑聲在胸腔震盪。「是不是每買一個東西,都能得到這種感激?」

  她噗哧一笑。「這樣子買下去,就算你不傾家蕩產,我只怕也會親累。」

  「我允許妳可以先欠下。」他難得的大方。

  她踩著新鞋,和他漫步走著,今晚的他妙語如珠,親和好說話,幽默風趣,對她縱容寵溺。

  當他刻意收起那份張狂霸道,還有傲慢輕忽,就成了一個溫柔而吸引人的男人,他魅力非凡,而她是被他所嬌寵的女人。

  「怎麼?」他刻意湊過臉來。「是不是發現妳的男人魅力非凡,妳已經愛他愛到不可自拔?」

  她噴笑出聲,一口飲料嗆在喉嚨,?咳了好幾下。「我沒發現你的魅力無窮,倒是發現你自戀自大,無人可及。」

  他抱怨,「妳就知道怎麼打擊一個男人。」

  「你就喜歡這樣的我。」

  他浮起一抹笑,笑得性感邪氣,充滿男性魅力。「沒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妳。」

  他的眼神火熱,令她有些心慌,忙別過了目光,耳邊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兩人在深夜回到家,屋裡俱已靜寂。他點亮了燈,她沐浴在光華之中。

  「我要送妳一個東西。」

  「還送?」今天逛了一晚,她就抱了不少東西回來。

  他打開紅絨盒,裡面是一隻玉鐲,光華流轉,瑩光水潤,像一彎水,映著一池的綠,美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玉,第一次看到玉有像玻璃和水晶的質地,溫潤美麗,又清澈透明。

  他把它戴在她的手腕上,像配合她的尺寸,一套進,她試了幾次都取不下來。

  溫潤的瑩光玉鐲子襯著她的手,顯得端莊典雅,觸感冰涼潤滑,它正安靜的棲息在她的手腕上。

  她睨他一眼。「怎麼不是送鑽石?」

  「這個玉鐲子此鑽石還要貴,一整塊玉石就只做出這一隻最完美的鐲子。」他撫著玉,也摩挲著她的肌膚。「因為玉是獨一無二的,在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塊跟它一樣的東西。」

  他的聲音低沉纏綿,眸裡柔情萬千,她幾乎要溺斃在這片無垠無盡的大海裡。

  「聽說玉會保護人,妳總是莽撞,讓玉保護著妳。」

  她突然覺得不安,不只在於這份禮物太過貴重,而是從他的舉動裡,她知道那代表著特殊意義。

  「這份禮太大了,我不敢收。」

  他的手指和她的十指交纏,阻止了她要取出玉鐲的動作。「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收回。」

  她虛弱一笑。「我沒有東西可以回送,就算捧上我全部的家當,只怕你也看不起。」

  他朗朗一笑,將她的頭按在胸膛?「只要把妳的心給我就好了。」

  那種虛弱的感覺更甚,她像飄在海上的一葉小扁舟,被巨浪拍打得搖擺不定。

  她佯怒瞪他一眼。「一塊石頭就想收買我一顆心,還早得很!」

  他仍是低低的笑,熱熱的呼吸呵得她的脖子發癢。「那兩顆石頭夠不夠?」

  「果然是奸商,做的是買一賺十的買賣。」

  「妳真難取悅,真難討好。」

  她噗哧一笑,聽來像是抱怨的話,他硬是能講出一股蠻橫來。

  他緩緩褪下她的衣裳,臥室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灑了進來,照在她一身潔白如玉的身軀,他情難自禁的親吻她每一寸肌膚,

  她知道,他迷戀她,迷戀她的人,也迷戀她的身體,他對她有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迷戀。

  今晚,在瘋狂的做愛之後,她幾乎力竭,只是慵懶的躺著,放縱享受身體那懶洋洋又暖烘烘的感覺。

  他的手指輕撫她的臉,無比溫柔,無比柔情,那眸裡寫滿純粹的愛戀。

  「我愛妳。」

  他用沙啞的嗓音說出這話時,她愣愣的看著他久久無法開口。

  她整個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澎湃洶湧,沒想到這三個字竟帶著如此強大的魔力,令她為之震撼,渾身細胞都為之激動。

  他愛她!

  他的心意,她早已經知道,但這話由他親口說出,她仍舊是震撼喜悅。

  一種希冀也在心中湧起,他愛她,真真實實的,他是一個強大的人,強大到不會被擊打,幸福不會是遙不可及,她能緊緊的掌握住,就在她的掌中。

  兩人的目光交纏著,她只能癡癡的看著他,直到他用手勾住她,讓她的唇往下壓。

  是的,他對她,比喜歡還喜歡,比在乎還在乎,一見了她,他的自傲風範都堆在倉庫裡發霉,只能跟著這個驕傲的女人起舞。

  她燦爛的一笑,眉目流轉間,璀璨如星。「我早就知道了。」

  他惡很狠的瞪她。「妳這個囂張的女人,還敢笑。」

  「好好,不笑,不笑。」笑意仍流洩在她的眼底眉梢。

  他果然瘋了,傻了,癡呆了,他被月老玩弄在手掌間。

  這種空空落落的感覺真不好受,和她在一起,他笑的次數比以前多多了,但同樣的,他拉直了嗓子大吼的次數也比以前多。

  他皺眉。「我想在妳身上烙印,讓妳貼著我的名字走出去,妳看哪個男人一眼,我就宰了他;妳對誰笑,我就發火。」

  他自我嫌惡的語氣逗笑了她,從來不知道他的佔有慾居然這麼強,他對她患得患失,她讓他暈頭轉向,讓他氣惱的時而想咆哮,時而氣悶的要嘔血。

  「翟律,我也愛你。」她在他的耳朵低語,柔柔的、甜甜的、軟軟的。

  聞言,他用力圈緊了她。「我真想一口把妳吃了,吞進我的肚子裡。」

  她像只小貓蹭著他的頸項,輕聲笑著:「聽來真可怕。」

  「不怕。」他撫著她瀑布似的黑髮。「只要妳乖乖的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她仰頭微微一笑。「只要你別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就乖乖的待著,否則,我會走,走得遠遠。」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只一剎那而已,下一刻又是神態自若。「怎樣叫對不起妳?」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只有我一個,不能有別人。」

  自小的經歷,讓她對於愛情的唯一,要求得更強烈、更迫切。她向來堅強,向來倔強,不容人負她,不容人糟蹋她的真心,否則,她也會以最激烈的方式去響應。

  一股冷顫自腳底竄起,他緊緊的摟住她,此刻,她是在他的懷裡。

  「翟律。」她輕聲喚他,聲音柔軟嬌嗔。

  「妳是個愛吃醋的小女人。」

  她敏感的感覺到他有一點點的不對勁,這種感覺來得微妙,雖然他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對她仍是一徑寵溺的笑,但她就是覺得他有些細微的情緒被她捕捉住

  她湊近他的臉,直視他漂亮的眼睛,他的眼裡一片深沉如海,這男人胸懷千壑,他不想透露出來的事,別想從他那裡搾出一分一毫。

  她靜靜的看著,看的這般專注又深刻,他的眉一揚,戲謔的捏她鼻子。「怎麼一副飢渴的樣子,想把我吃了?」

  他竟然在躲避話題,那種異樣感覺更甚。

  「我還有份東西要送妳,妳看看。」

  她抿唇笑了。「今天你是聖誕老公公嗎?送我那麼多禮物。」

  「只要妳乖,我每天都可以是聖誕老公公。」

  她皺了皺鼻子。「聽來你把我當成一隻寵物了。」

  他大笑。「妳是我的波斯貓,也是我心愛的女人。」

  她狐疑的盯著他,但只見他微笑著,一時也看不出什麼,她仔細的將他遞來的文件看了一遍。

  「天啊!」她驚喘。

  文件上的合約載明她取得了一個名牌服飾的代理權,她之前為此努力了很久,想不到居然由翟律為她簽到了。

  狂喜過後,她又迅速的冷靜下來。

  「別皺眉,壞了妳漂亮的臉蛋了。」他撫平她眉問的細紋。「男人送東西給喜歡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妳別說我不愛聽的話。」

  她仍是不平。「我自己也可以爭取到這份合約。」

  他無可奈何的歎氣,卻有說不盡的寵溺。「我知道,我的女王。」

  他的語氣令她發噱。

  「妳得自己去法國談這筆合約,這個我就幫不上忙了。」

  她想了想。「好吧!我安排一下,下周去。」

  他傾身給她一吻。「去吧!我已經為妳訂好明晚的班機。」

  「也太快了吧!」她瞠目結舌。他的效率也太驚人了。

  「我只是給妳個敲門磚,剩下的得靠妳自己去爭取了。」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法國的服裝季也開始了,妳這趟會很有收穫。」

  去法國的行程一直在計畫中,但也沒料到這麼早就得成行,她權衡一下,點點頭。「也好,那就明晚走吧!」

  「阿輕。」他的吻讓她全身酥軟,只能無力的順從本能的渴望。「我已經開始捨不得妳走了。」

  她噗哧一笑。「你今天晚上真怪。」

  他挑起眉,笑得有幾分邪氣曖昧、「我今晚的慾望特別強烈,妳覺悟吧!」

  她大笑,跳起來就要跑,卻被他一把抓住。

  或許是分離在即,今晚的他特別激情,有幾次,她幾乎要衝口而出「你在怕什麼」!

  但他沒讓她有機會說出口,強健的身體覆在她身上,一次一次的把她帶上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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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在隔日平安抵達法國。

  盡情的倘佯在巴黎浪漫的氛圍裡,合約的事情很順利的簽完,而伴隨著服裝季的展開,她盡日周旋在時裝名流間。她很忙碌,她盡情玩樂,痛快的購物,在浪漫法國帥哥的陪伴下,愉快的度過數天。

  原本,這樣的假期還會持續數天,原本,這樣的歡快還會維持幾天,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遠從海的那邊打來。

  「嗨!好久不見。」

  熟悉的嗓音讓她有一瞬問的怔忡,但他的語氣多了一絲絲的揶揄,令她有些不確定。「翟浩?」

  「當然,不然還有誰?」

  一樣的唯我獨尊,她真有些受不了這些翟家男人,就算他們真是人中龍鳳,也尊重一下地球上的其它人類好不好。

  「翟律今晚大概沒空打電話給妳?」雖然他的語氣溫和儒雅的可親,但她相信,他絕不是閒著沒事幹,找她閒嗑牙,

  「哦?為什麼?」

  他顯得有些驚訝。「妳不知道?」

  她腦海裡閃過幾種念頭,耐著性子問:「有什麼我該知道而不知道的事嗎?」

  「翟律訂婚了,就在今晚。」他像是點了一根煙,話筒裡傳來打火機輕脆的聲音。「這是喜事,是不是應該高興?」

  她呼吸一頓,如墜冰天寒窖,一股冷意自腳底升起,直冷到骨子裡,已模糊知道的事,在此時卻無比清晰。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煙,一邊與她閒聊。「我以為妳早知道了。」

  「看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不知道?」她自嘲道:「為什麼告訴我?」

  他低笑。「我堅持日行一善。」

  語聲剛畢,話筒已經掛斷了。

  去他的日行一善!這位翟少爺就算稱不上心如蛇蠍,也不是善良人類,他愛興風作浪,恨不得舉世皆亂。

  而翟律,他居然想一手遮天,瞞天過海,把她送出國,不要她影響他的訂婚。

  他真的訂婚了?儘管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但她還需要一個確定,要把人推上斷頭台之前,也要先宣判他的罪行吧!

  當電話撥通時,她的心跳如雷鳴,面色冷峻難看,但聲音卻能甜美可人,原來,她也能如此奸猾。「嗨!」

  翟律低笑了幾聲,如她記憶裡的一樣愉悅:「阿輕,聽到妳的聲音真好。」

  她咕噥軟語,聽來嬌嗲抱怨。「是你自己把我送上飛機的。」

  他也有著無奈。「我的女人事業心強烈,我沒有別的選擇。」

  她呵呵嬌笑。「我想明天回去。」

  「看膩法國男人了?還是覺得妳的男人最好?。」

  他竟在迴避話題?!她顫顫低笑,握著話筒的手掐得死緊。

  「律,你不想我嗎?」她刻意的誘惑,嗓音刻意的低柔,掩住越來越冷的寒意。

  「真難得聽到我的小壞蛋這麼說。」他像被嗆到了,又是笑又是咳的。

  「我明天就回去了。」她輕聲再重複。

  「乖,妳再多待幾天,我去那裡陪妳,嗯?我們一起度假。」他的話裡滿是縱容,滿是寵溺。

  電話裡的那端人聲吵雜,隱隱傳來有人叫喚他的聲音。

  「翟律。」她的聲音阻止了他將要掛斷的電話,冷冷的、幽幽的道:「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麼?」

  「……」那端是長長的沉默。

  她一字一頓的說:「我第一恨的是欺騙,第二恨的是背叛。」

  不等他的回答,她已掛斷了電話,全身再無力氣,重重的跌坐下來,她慢慢的曲著身子,雙手抱住膝蓋,將頭埋起來。

  人最可悲的,不是別人欺騙自己,而是自己欺騙自己。

  他欺騙她,而她竟傻傻的被他騙,這一切都是預謀,他執意讓婚禮繼續,所以安排她遠赴法國;等她回去時,一切木已成舟,他又要用什麼手段來留住她?他竟如此算計她!

  自己該是看得最明白,想得最透徹的那個人,為什麼,偏偏是最執迷不悟的人?

  曾經,她以為那份幸福就近在眼前,她就要永永遠遠的擁有下去,但居然,居然只是他設的一個誘餌,哄騙她吞下斷腸毒藥。

  她想放聲痛哭,還想大醉一場,但她渾身顫抖的再沒有力氣,眼眶乾澀的分泌不出淚水。

  原來,愛與恨的距離,近得只是一念之差,因為他,她嘗到了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滋味。

  重重一咬牙,唇瓣滲出血絲,她用手抹唇,恨恨的,雙手緊握成拳,心臟一陣陣抽痛,疼得幾乎要爆了。「翟律,第一次,我這麼恨一個人,你居然讓我如此恨你。」

  那個男人在她心上劃下的那道傷口,既深且痛,正汩汩的淌血。

      ※    ※    ※    ※    ※    ※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東西,拎著行李要離開了。

  巴黎的清晨起著大霧,濕濕冷冷的籠罩苦街道,這個古老又現代的都市,優雅而滄桑,這是個適合出走的日子。

  任她想了千百次,也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打開房門,只見他一人靜靜獨立,一樣的卓爾不凡,一樣的英俊非凡,他的五官似刀削,刻著自製和壓抑,神情陰鬱冷漠,踏著巴黎的清冷蕭瑟而來。

  終究還是躲不開。她閉上了眼,又慢慢的睜開:心像被鈍刀子割肉似的,一寸寸都疼。

  他的壓抑憤怒迎面而來,字字冰冷痛心。「到底要我花多少的心血,妳才能安心的待在我身邊?」

  連坐一夜的飛機,他揣著怎樣又驚又怒的心情,果然得到最不想面對的結果,此刻,他再也壓抑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

  他的痛苦來自於她的離開,而她的憤怒來自於他的欺騙。

  她幽幽的,話中盡現冷意。「你不該騙我,不該背叛我,既然你有膽子做,就要有面對一切的打算。」

  「我想對妳溫柔,也想對妳有無限的耐心,但是,妳為何逼我至此?」

  她逼他?這豈不滑天下之大稽!何其可笑,施暴的人竟是如此大言不慚的嘴臉。

  見她一臉的又驚又怒,他低聲道:「妳講點道理。」

  「你要我講道理?你自己才是那個不講道理的人!」她氣得發抖,論不公平,他才是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人。

  「給我點時間,好嗎?」他的聲音放軟,甚至有些低聲下氣。

  她冷冷的瞪著他,緊咬的唇瓣隱隱滲出血絲。

  「只要給我五年的時間,我就可以不用顧忌任何人,不管是顧家還是翟家,我保證,我一定會娶妳為妻。」

  他愛她?為何他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她冷哼。「翟律,我不會等,一天都不會等,你選擇你要做的事,我也做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一直傻傻的等你。」

  「阿輕,我愛妳。」

  她一點都不領情。「我知道你愛我,你確實愛我,你的愛情就是算計我,逼我妥協,如此霸道,令我委屈犧牲。你不該意圖僥倖,想擁有權勢財富,又想要兼顧愛情,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他額上的青筋暴跳,這個女人正用她的方式在逼瘋他,知道她要求很純粹的愛情,所以,他機關算盡,只為留住她,但她依然決裂如斯。

  一起沉淪吧!一起滅亡吧!

  愛,它以最殘忍的方式在切割他們。

  「妳真狠。」

  「我不會活的這麼苟且,這麼沒有尊嚴,要讓你和另一個女人來施捨愛情給我。」淚,靜靜淌流,她放縱自己流淚,為了這個她刻骨銘心愛著的男人。

  他黑眸裡是一片陰鬱深沉,像最深處的海洋,滲不進一縷的陽光,陰陰沉沉的要持續到天地盡滅的那一天。

  「翟律,你放了我吧!」她平靜的說:「用不了多久,我們都會遺忘這一切,再強烈的愛情也禁不起時間的考驗。我們不該有交集的,你放我走,我不會怨你,但是再這樣下去,我會恨你。」

  他的黑眸裡有風暴、有絕望,他的氣勢壓抑死沉,只差一步,就是死蔭之地了。

  「阿輕。」他念著這個深刻在骨頭裡的名字,粗嘎深沉。「我放不開了。」

  她歎氣。「那我會恨你。」

  她說到做到,因為徹底的瞭解她,所以,他打個寒顫,輕輕抱著她,像懷抱一個易碎的瓷娃娃。「為什麼妳要把我們逼到這種地步?我的人、我的心都在妳這裡了,妳還要什麼?」

  她冷冷一笑。「全天下的男人沒有死光,我還可以找到對我更好的男人,你放了我,對我才是最大的仁慈。」

  他倒抽口氣,惡狠狠的盯著她。「柳輕,妳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他收緊了雙臂,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他憤怒而絕望,將她壓倒在地,用最激情、最狂野的方式來挑起她的每一寸神經,他瘋狂的舔吻,要她的每個細胞、每寸肌膚都被他佔領。

  面對他的蠻力、他的激情,她沒有力量去對抗。

  所以,她不願意響應他,她沉默安靜,消極抵抗,閉著眼,她讓意識抽離整個身體。

  她費盡每一絲心力去對抗,卻像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就要沉淪滅頂。

  「該死的,柳輕,妳該死,妳敢再躲看看!」

  下巴傳來的劇痛讓她回過神來,只見他狂怒的眼,燃著熾人的火焰。「哼!妳以為裝死有用嗎?」

  他咬牙切齒。「不許妳躲,即使下地獄,我也要拖著妳一起走。」

  她又有了生氣,黑白分明的美眸裡燒著怒火。「好,你要玩是不是?我陪你玩。」

  她響應他,用最誘惑、最激情的方式,玲瓏的身體貼著他扭動,纖手在他身上遊走,惹得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越來越快。

  身體像有自己的意志,緊緊交纏,而兩對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對方,不放過一絲最細微的情緒,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了不願退一步的堅持。

  兩具身體結合產生了律動,他的黑眸緊緊攫著她,她的子勾著他的後腦勺,恨恨的不迴避,也不退縮。

  事後,他緊緊的抱著她,對她卻感到遙遠,一股悲哀悄然而至,身體這樣狂野的需求彼此,心卻用決裂的方式在遠離。

  最愛的人,往往用最殘酷的方式在傷害彼此。

  夜深時分,她只感到身子被懸空抱起,方要睜眼時,熟悉的唇安撫的親著她的眼皮,她又安心的繼續睡著。

  他抱著她移動,打開了陽台門走出去,

  夜風太強,她甚至感到一絲的寒意,她瑟縮了一下,身體突竄起一種異樣的驚懼感。

  她終於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他同夜空一般漆黑深邃的眸,而天空中的緊星近在眼前,彷彿觸手可及,下一秒,她才發現自己的處境。

  他緊貼著陽台的欄杆,而被抱在懷裡的她,身子竟是懸空著,身不是十幾層樓的高度。

  她嚇得臉色煞白,幾乎尖叫,觀著身下的繁華街道,這一摔不粉身碎骨,也要命歸黃泉了。

  她一向懼高,此刻更是怕得全身發抖,兩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心跳如雷鳴。

  「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她只有一條小命,還有大好的人生,她玩不起這種死亡遊戲。

  「刺激嗎?」

  「你……你快放了我。」

  他的面容冷峻陰沉,緩緩勾起一個笑。「被懸空的滋味不好受,記住現在的感覺,這就是我心裡的滋味。」

  順從他、安撫他,不要在此時和他硬碰硬!她的手緊握成拳,渾身因害怕而瑟瑟發抖。

  「我們一起往下跳怎麼樣?」

  她的臉色又變,只見他面容嚴肅,令人辨不清他話裡的真偽。「翟律,你這是謀殺。」

  他微微一笑。「別怕,我會陪妳一起跳。」

  她一咬牙。「我不想死,我還沒有活夠,我還有大好人生要揮霍享受,我不要做你的陪葬。」

  「我最欣賞的就是妳的倔強和脾氣。」他自嘲一笑。「而我最恨的,也是妳的倔強和脾氣,只要妳能妥協一點點都好。」

  他的手微鬆,她的身體住下滑,她忍著不尖叫出聲,兩手死死的環住他的頸項,她無助彷徨,只能緊緊的攀附他,而她的依賴居然讓他有了一絲笑意,他的手又鬆了一分。

  「翟律!」她驚叫。

  他穩穩的抱住她,讓她又回到他安全的懷裡。

  「可愛的阿輕。」他低笑,雙臂牢牢的將她摟在懷裡。「我怎麼會對妳放手。」

  她臉色煞白,滿臉淒惶驚懼,控制不了的顫抖傳遍全身。

  「可憐的阿輕,妳嚇壞了。」他低低的笑聲是愉悅的,指腹溫柔的撫觸她的臉,抱著她又走進了臥室。

  他是魔鬼!是瘋子!當他愛上人的時候,除非妳夠強壯到可以消受,否則,就要有下地獄的覺悟。

  她瑟縮在他的懷裡,身體還殘存著剛剛命懸一線的恐懼,彷彿大病一場,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她很害怕,她只是個凡人,她怕死了。

  他輕聲安慰,像安撫小孩般,溫熱的唇一遍遍刷過她的唇。「別怕,我在這呢!」

  「阿輕。」他低聲呢喃,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

  「妳還是這樣子可愛。」無數的吻落在她的眉,她的眼,還有她的唇,低低的笑聲顯得溫暖,回異於陽台上那個男人、

  「你這瘋子。」怒氣終於將力氣凝聚起來,她恨恨的將拳頭打在他身上,淚水居然淌了下來。「你太過分了,你這個霸道自私又冷血的男人,誰允許你這麼對我,誰讓你這麼做。」

  淚水一旦流出就控制不住,痛苦、哀傷、悲憤一古腦兒的發洩出來。「我不要你了,不再愛你了,憑什麼任何事情都依著你!你去娶你的老婆呀!我不要碰一個結婚的人。」

  「不許。」他低吼,一把壓住她。「不許妳離開,不許妳不要我,不許妳把感情收回,妳只能有我……」

  熱切的唇尋求著她的,她切切的哭了出來,拳頭仍一下下的落在他身上,她的激動燒灼了他的心。

  「阿輕,別哭,我聽了難受。」他只是抱著她,任她打,直到她打累了,他低低的在她耳邊輕說:「妳乖,別哭了,我真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了,唉!阿輕。」

  「我會恨你。」她的臉上交錯著淚痕、

  「或許妳會更恨我。」他一咬牙,一股鑽心的疼,疼到了骨子裡。「但是……我絕不會放開妳。」

  當一個男人用愛意纏繼愛妳時,妳在天堂,當他對妳說寧願妳恨他時,表示他已決心負妳至死。

      ※    ※    ※    ※    ※    ※

  他們回到了台北。

  日子在一種壓抑又有點怪異的氛圍下度過、

  他很忙,忙得昏天暗地,數日不見他是常有的事。各報章雜誌透露出來的訊息,以及顧家的婚事延期的消息,各種謠言揣測滿天飛。

  翟氏家大業大,翟律雖然有絕對的優勢和能力,但各方反對的聲音和動作也足以令他焦頭爛頡,疲於奔命的去滅火。

  柳輕將更多的精神和體力消耗在服飾店裡,光是籌畫兩間分店同時開張,就忙壞她了。

  憑藉著翟律的人脈關係,服飾店的生意興隆,她又簽下了兩位設計師,而剛自法國簽下的名牌代理權,也已展開一連串的後續工作。

  她是翟律的情人,這個身份就足以引起軒然大波,而她善用這樣的關係,成了絕佳的廣告。她不自命清高,那是她應得的,她得確保自己在往後的人生裡能有優渥的生活條件。

  一天,難得看到他,他的眼睛篩滿血絲,身上壓抑著煩躁,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在見她的那一眼,眼裡的黑暗更甚。

  「過來。」

  此刻的他,像頭暴躁的雄獅,她不想惹火他自找苦吃,所以,她配合的偎進他的懷裡。

  她渾身僵硬,心裡一旦抗拒一個男人,連身體都拒絕他。

  她沉默的抗拒還是惹火了他,他咬牙切齒道:「妳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鬧?他以為她只是一時驕縱任性?

  她冷笑。「你要什麼服務?上床?做愛?」

  他白牙森森,陰陰低笑。「妳將我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是不是?」

  「當然,不然還有什麼?只要再一個月,我們的合約期限就到了,那時候,你也留不住我了。」

  他額上青筋暴跳,繃緊的下巴顯示了他的耐性已瀕於臨界點。「柳輕,妳該死。」

  他轉身就走,「砰」的一聲,重重關上房門。「老李,備車,現在就走。」

  「啊!」眼見少爺氣得臉色發青,知道柳小姐定又給他排頭吃了,老李忙起身。「是是。」

  從窗外,看到他的背影昂首闊步而去,又是一個重重的摔車門聲。

  這樣就被她氣走了?

  今天的他也太不禁氣了。

      ※    ※    ※    ※    ※    ※

  「阿輕,妳的電話。」妮可用嘴型說「翟律」兩個字。

  「告訴他,我現在在忙,等我有空再打電話給他。」

  在妮可「嘖」的笑聲中,柳輕又重複了一次,話剛講完,就見妮可吐了吐舌頭,可見翟律先掛斷了電話。

  「阿輕,妳又給翟大少排頭吃了?」自上次看到翟律後,妮可徹底的站到了他那一邊,一個見色忘義的女人,根本不知道翟律那男人有多恐怖。

  她聳肩,不搭理妮可的調笑,又埋頭整理衣服。

  「歡迎光臨。」妮可面帶甜笑,招呼一個剛進門的女顧客。

  柳輕坐在櫃檯前,自然的抬頭看了一下來人,這一眼,讓柳輕一怔。

  她很美,美到令女人都失神的地步,不禁讓人讚歎造物主的偏心,她雍容優雅,冷靜溫柔,眸子清澈明亮,她必然有一個好出身,方能培養出這樣的氣質。

  她美目流轉,一眼便看到了柳輕,在她的眼裡有評占、有淡定、有意外……還有其它的,沒等柳輕細看,她已往店裡掛著的服飾看了去。

  那女子的美麗也令妮可驚訝,一回神,已知道這是一個大主顧,忙親切詢問:「小姐,想要什麼樣的衣服?」

  「我要一件特殊、獨一無二的晚禮服。」她的話音清脆溫柔。

  聲音很奇妙,總能讓人在第一時間就對聲音的主人有了主觀的判斷,這嗓音顯示了說話人的好教養和風範,而聲音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一種。

  「有的,我們有今年剛到的新款,絕對獨一無二。」妮可笑咪咪的展示著新衣。

  這批衣服是柳輕自法國帶回來的,她對自己的眼光有絕對的信心,獨特的設計,輕柔的質感,代表著不菲的價碼,多由明星或名媛千金來購買。

  她打量完衣服後說:「很特別,可惜高貴不足,帶不出場面,平常朋友宴會時倒是可以穿。」

  聽到這眨多於褒的評價,柳輕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完了架上的衣服後,她指著一件珍珠粉色的緞面小禮服道:「就給我那一件吧!」

  「小姐要試穿嗎?」這麼大方乾脆的客人很少見,看來來頭不小。

  「不用了,那件完全合身。」

  這位小姐極有眼光,知道什麼是最適合她的,柳輕也能確定,她穿那件衣服確實能穿出獨特的韻味。

  「還要不要看看其它的衣服?。」

  她搖了搖頭後,蓮步走向櫃檯,對柳輕一頷首。

  「柳小姐。」她微微一笑。「我是顧意柔,我想和妳聊聊。」

  顧意柔,一個不能遺忘又難以忽略的名字,當她雍容華貴的站在那時,她就該知道,她和翟律一樣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在這樣一個笑得溫柔婉約的美人面前,再多的敵意都升不起來,柳輕也回以微笑。「當然,請往辦公室裡走吧!」

  「律說,妳是一個美麗而有吸引力的女人,今天親眼看到妳,我覺得他講得太含蓄了。」

  她說謊,翟律絕不可能在她面前提到自己;但她一句話就挑明了來意,也說清了和翟律之間的關係。

  柳輕也微微一笑。「翟律從來沒有說過妳,我倒要好好的說說他。」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有這個好處,話只要點到為止,不用撕開了臉面說,彼此就該心知肚明。

  翟律從沒在柳輕面前提及顧意柔,也隱隱有保護柳輕的意思,知道這層利害,就算顧意柔不高興,也沒有流露出分毫,

  「那我就直說了,我一向喜歡直接一點,我覺得那可以省掉一些沒必要的誤會和時間。」

  「我也喜歡直接。」柳輕平靜道:「殺人一刀了事最痛快了。」

  顧意柔愣了一下,也輕笑出聲。

  「好,快人快語,那我就直說了。」她緩緩道:「我們的婚禮早已經在籌備了。」

  「我很清楚,我會是翟律的妻子。」她說得很平靜,沒有驕誇,只是篤定的訴說一個事實。「我是翟律最合適的對象,而他,也是最配我的男人。」

  這女人說的是事實,不用搖旗吶喊,她那身無可比擬的自信光華,已經真切的說明了她的存在。

  因為翟律,她得背多少的黑鍋,他一徑把她往絕路上趕,她卻無力脫逃,他當初為何要招惹上她!

  「翟律還要負很多責任,他肩上的重擔不是妳能想像的,翟氏家族龐大的企業,還有幾萬個員工的生計,都得仰賴他,而妳能給他什麼?」她句句挾槍帶棍,但語音輕柔和緩。

  顧意柔優雅微笑。「柳小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有婚姻能確保獨一的地位,愛情能維持幾年呢?而女人的青春是不會回頭的,妳說是不是?」

  從翟屏玉出現的那時起,柳輕就知道,翟家容不下她,因翟律的愛戀,她撇下那層顧慮,而現在,顧意柔的出現,卻徹底粉碎掉那僅存的希望。

  她第一恨的是欺騙,第二恨的是背叛,第三恨的則是受氣。翟律是她最愛的男人,他犯了其中一個,她尚且不讓他好過,更何況是別人。

  柳輕紅灩灩的唇慢慢揚起。「顧小姐未免太有自信,婚禮不是一延再延了嗎?」

  顧意柔那抹淡笑凝固在臉上。

  柳輕緩緩的說:「翟律對我著迷的像著魔,光憑這一點,妳就不一定能坐上翟夫人的位子。」

  她的眼睛微瞇,再無那份優雅篤定。

  柳輕又道:「我沒有顧小姐的風度,絕對容不下其它的女人,任何女人都不行。」

  顧意柔的臉色變得煞白,只一瞬,又恢復那種淡定自信。「柳小姐,看來我小看妳了,翟律選上的人,果然與眾不同。」

  見她舉步要走,柳輕喊住了她。

  「顧小姐,請等一等,那件晚禮服送給妳,我相信只有妳能穿出它的美麗。」

  她微微一笑,依舊是氣質嫻雅的千金小姐。「不用了,妳也是做生意的人,不該做賠本生意,我會付全額。」

  「這店是翟律投資的,店內的開舖由他付帳,將一件衣服送給他的未婚妻是理所當然的,妳不用為我心疼。」

  顧意柔臉色微變,但迅速的被隱藏住了。「好吧!那謝謝妳了。」

  望著她優雅舉步離開,柳輕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只覺得疲累一湧而上。

  顫意柔兼具家世、美貌、修養、智能於一身,她有最強力的後盾,有來自娘家和翟家的支持;而她柳輕,在他們眼裡,跟一隻螻蟻沒什麼兩樣,最大的籌碼就是翟律對她的感情。

  但是,他打的是坐享齊人之福的算盤,權勢和愛情,他一個也不肯放棄。在他最激烈狂愛的時候,他都不肯為她放棄,未來的數十年間,她又怎麼有信心翻轉局面?

  為了一個男人,她讓自己落入了怎樣艱難的局面,為了爭取這個男人,她得打多少戰役,才能贏得幸福,她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守住這份幸福,悠悠此生,她得怎樣心力交瘁……一想到此,她不由為之心寒。

  媽,我不會再步上妳的後塵,絕不。

  終此一生,守著一個男人偶爾的興之所至,等著一個不一定會出現的人影,讓自己落入世人的訕笑中,何等可憐,何等悲慼。

      ※    ※    ※    ※    ※    ※

  「請坐吧!」

  待他坐下後,柳輕細細的打量他,有一、兩年沒有看到他了吧!

  他老了。

  外表比他的年紀還老,五十四歲而已,就已經雙鬢斑白,臉上刻畫著歲月的痕跡,還有一條條憂慮的線條,而他那發福的身材,顯出不健康的身體。

  那記憶裡曾是身材頑長,溫文儒雅的男子,因在商場上打滾,那份書卷氣質已經消失無蹤了。

  「阿輕……」他開口欲言,又悵然的住口了,

  室內陷入尷尬的沉默中,柳輕歎口氣,揮不掉心裡那種疲憊,自母親去世之後,彼此只有偶爾在一些商界宴會中碰面,他這次主動來找她,只怕也是抱著目的而來。

  「有什麼事?」

  再見到這個小女兒,柳文新也是感慨,從她身上看到了她母親的影子。自柳輕長大後,她對他一向淡漠,父女問的感情稱不上熱絡,而她母親去世後,父女倆幾乎形同陌路,他都記不清她有多久沒叫他一聲爸了。

  「怎麼不來看看我,我們都好久沒見了。」

  她謹慎的看著他。「你可以直接說明來意,沒必要還說這些話。」

  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妳怎麼這麼說話。」

  瞥見她漠然又帶著嘲弄的臉,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聽說妳和翟律交往。」

  果然,最糟糕的臆測成真了,他懷著什麼目的而來?又是為翟家人做說客?翟家真是神通廣大,不惜動用到這層關係。

  「嗯。」

  女兒冷淡的反應沒有打擊到他的決心,他道:「我們有很多生意都是和翟家有關,妳……」

  「你是不是要勸我別和翟律來往了?」她打斷他,剛送走一個顧意柔,現在又來一個,她還有多少力氣可以和他們打交道?

  「不是不是……」他忙搖手,激動使他的臉發紅。「我知道翟少爺很喜歡妳,只要妳順著他,他什麼事都會答應妳,只是一個名分而已,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只要他的心放在妳身上就好了。」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繼續說著,「顧家的政治勢力太大了,和翟律才相配。翟家那種家族,不是我們這種人家配得上的,妳只要好好討他高興即可,這是妳飛上枝頭的大好機會。

  「妳可以生一個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翟家也就睜隻眼閉只眼過去了。阿輕,我是為妳好,只要跟著翟律,足夠妳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她重重的跌坐下去,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原以為不會痛的,原以為她對這個父親,已經修練到金剛不壞之身了,但是,巨大的空茫痛楚還是迎面而來。

  她的父親居然勸她做別人的小老婆,只要牢牢的抓住男人的財富就好,她想笑,仰天大笑,她還想哭,放聲慟哭,但是,她發不出聲音,既笑不出也哭不出。

  「阿輕,名分算不了什麼,妳只要牢牢抓住他的心,等哪一天他掌握大權,妳還有可能再當上翟夫人,妳不要再做一些無謂的堅持……」

  那串音浪一陣陣的傳進她耳朵,她越來越無力,舉世蒼茫,竟只有她一人踽踽獨行。她曾以為獲得的那一點點餘溫,可以讓她緊緊抓住,但原來……原來竟是讓她陷入無底深淵前最後的光亮。

  「阿輕,妳聽到了沒有?」

  「是不是像媽一樣。」她終於找回了聲音,卻低沉沙啞的像個老嫗。「終此一生,抱著希望,最後又抱著絕望進墳墓。」

  他的臉孔變得煞白,粗喘一聲,最後,勉強地開口,「她……她跟我的時候就知道我結婚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是這麼跟她說的嗎?」

  他一窒,面孔一陣青一陣白。「我沒有虧待她,所有她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

  她的蒼涼感更甚。「你當養了一條狗嗎?給她好吃的、好喝的就好了。」

  「妳……妳怎麼這麼說話!」他微惱。

  她揮了揮手,聲音更形清冷蕭瑟。「你走吧!我很累了。」

  「阿輕……」

  她撇過頭,不想再理睬他。

  「妳好好考慮吧!人啊!還是握在手中的東西最實際,妳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再作不切實際的幻想。」

  直到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她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一個接一個的浪潮打來,她再堅強,也是滿身的創傷,沒想到她最親的人,也是逼迫她最深的人。

  地輕聲低語,「媽,妳當初也是這樣的煎熬吧!最後,妳做了決定,妳後悔了嗎?」

  室內一片靜寂,沒有人回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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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日子還是一樣單調的過著,翟律依舊不見人影。

  柳輕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的東西原本不多,但在這半年內,他卻陸陸續續為她大手筆採購了不少東西,整理下來也是頗費時間。

  又是一個深夜,她兀自睡得香甜,作了一個美夢。

  她在一片碧海藍天之中,天際藍得沒有一絲雜質,海面也是一片湛藍,她駕駛著白色帆船,悠遊在天地之間。

  海豚輕躍出海面,追逐著帆船,一擺尾,激起的浪花潑在她身上,她格格的笑了起來。

  突然,海面橫生風浪,一片烏雲密佈,大海嘯自地心而來,從深海中竄出一個怪物,張開大嘴要吞吃她……

  她尖叫,但聲音卻梗在喉頭怎麼也發不出來,一個龐然大物重重的壓著她,她快窒息了,死在冰冷的海水中……

  她倏地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發現是翟律狠狠的吻她,身體重重的壓在她身上。

  「翟律,你幹什麼?」她喝道,用力推開他。

  趁他還沒撲上來,她已翻身起床,闃黑中,兩人的視線緊緊相纏,藉著微弱的光線,她慢慢辨清他的樣子。

  「過來。」他命令的輕喊,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尊貴。

  她蹙著眉,當不起了抗拒心,他的聲音又硬了三分,「第二次,過來。」

  他看來不太好,商場、家族間的權力鬥爭並不輕鬆,而他像從戰場上歸來,一身的暴戾陰沉,隱約有硝煙的味道,他的暴躁壓抑比上一次見面時更甚。

  雖說她的心情也不好,但她也不敢輕易再惹火此時的他。

  「你吵醒我了。」她指控。

  他挑眉,即便在黑暗中,她也能準確的感到他細微的動作。「我嫉妒妳,我已經一星期沒睡覺了。」

  這是你自找的。但她識時務的沒說出口。

  「怎麼,妳打點好一切後路了?」他冷笑。

  他像窺伺獵物一樣的窺伺她,知道她的一切動向,知道傲氣如她,斷不可能容忍他這樣的行徑,她一向愛自己。

  但可悲的,他愛她的程度遠超過她愛他,這注定了他只能受制於她,即使他為此暴跳如雷,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她懶得裝傻了。「我花錢如流水,我得確保我的經濟來源無虞。」

  他該死,竟想坐享齊人之福,憑他這個念頭,她就足以把他碎屍萬段,所以,她對他越來越沒有同情心,知道他哪裡難受,她越往他要害裡捅,非要他血流如注不可。

  他不讓她好過,不放了她,那她也不讓他好過。

  「很聰明。」他陰陰冷笑。「希望妳不要白忙。」

  他在暗示他能輕易的摧毀她這些小小的成就。

  她也是冷笑。「世界很大,總有你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去任何地方。」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他慢吞吞的扯了扯領帶,又脫了襯衫,露出結實健美的胸膛,並開始解腰帶。

  她淡淡的說:「我今天很累,原諒我不能侍寢了。」

  「既然妳選擇回到原點,那妳就不是我所愛的女人,而是我花錢買來的,我又何須顧慮妳的情緒?」

  很好!她慘淡的笑了,靜靜的躺在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雙手攤開、「你來吧!還是要我服侍你?」

  她感到床陷了下去,她被摟進一副堅硬如鐵的胸膛裡,感受到他的呼吸沉重而壓抑。

  「妳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以為她這只是「鬧」?一切都只是她在要小脾氣而已?罷了,她懶得和他說

  她的沉默令他氣惱更甚。「妳的自尊和驕傲就那麼重要?即使把我逼進死地也在所不惜?」

  「如果我說我最愛的人其實不是你……嘶!」她倒抽一口氣,如鐵的胳臂勒緊了她的胸腔,壓迫她的心臟。

  「妳再說一次!」

  「我只講一句話你就受不了。」她忍著痛,一字一字慢慢的說:「如果是事實,你又會怎樣?」

  「他是誰?」他的聲音寒如冰霜。「說!」

  這個好妒又霸道的男人,她又痛又氣的說:「我說的是假設,是如果。」

  他的手臂一分一分的放鬆,她略為動一動,被緊勒的地方痛得她齜牙咧嘴,只怕明天要瘀青了。

  「一個假設你就不能接受,如果是事實,你又會怎樣?」

  看不到他的臉,但可以感到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耳邊,面對一室的黑暗,她靜靜的說:「以後你的床上會躺著另一個女人,她是你合法的妻子,而我是世人唾棄的狐狸精,只要想到一生都要活得這麼痛苦苟且,你不如現在給我一刀讓我死得痛快。」

  「妳為什麼要這麼偏激?何必管別人的想法?」他的聲音誘惑性感,在黑夜裡聽來像撒旦誘人的低語,又像毒蛇誘惑夏娃吃下紅蘋果的詛咒。「我最愛的女人是妳,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另一個女人可以取得和妳一樣的地位。我的人、我的心,已經被妳緊緊的攢在手裡了,為什麼妳還執意去追求一個名分?」

  當強悍霸道改變不了她時,他又以溫柔做攻勢了,以她曾經擁有的幸福來說服她。他的意志堅如鋼鐵,當他矢志要做什麼事時,勢在必行。

  「阿輕,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妳,妳要什麼我都可以為妳做到,如果妳不放心,我可以馬上簽合約,給妳一生都用不完的錢。」

  一個狐狸精能讓男人為她做到這個程度,也算是罕見了,她苦笑。「我若是顧小姐,只怕會把你碎屍萬段。」

  「她不會在乎的,『妻子』這個名分,可以為顧家帶來空前的利益。」他繼續說著,「不是每個女人都要得到愛情,除了妳,誰會要個男人挖心掏肺的對她。」

  她要的簡單,也要的最多,她要絕對的忠貞,絕對的真心,以及義無反顧的矢志不渝,除了她再不能有第二個人。

  「只要是女人,沒有人容得了自己的丈夫有第二個女人。」

  他被柳輕的固執折磨的暴躁不安,「我對她永遠也不可能有對妳的感覺,她高興看誰我都不在乎,不過,只要妳看哪個男人一眼,我就想宰了他。」

  此刻,她的手裡彷彿抓著一根繩子,把他吊在半空中,有時上有時下,讓他隨著那根繩子而悲喜。

  「我看到她了。」她歎氣。「她非常的美麗。」

  在後半輩子,她要和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元配來爭寵,一想到此,再多的激情狂愛也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只剩一身的寒意。

  「我知道。」

  她一震。原來,他全知道了,知道顧小姐來找過她,她的行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他還知道什麼?又在算計什麼?

  「我父親也是你要他來的?」她屏氣問。

  他的沉默證明了她的猜測,她憤怒的想掙脫他,可他卻更緊迫的抱住她。「阿輕,我不能冒任何的險。」

  他就像對她撒了一面大網,而網不斷的縮緊再縮緊,只為能牢牢的捕住她,讓她逃也逃不了。

  「你不該找他來的。」他竟從她父親那下手,為了她,他竟不惜走上這一步。

  「不要抗拒我,只要相信我、接受我,我們一定會幸福。」

  大網已縮死,而他正在收網,若她再不掙扎,就要困死在網中了。不,她不願意就這麼困死網中。

  「我有和你說過我母親嗎?」

  懷裡的她很安靜,他略微放鬆了臂膀。「沒有。」

  「我和我母親長得恨像。」她平靜的說著:「在我的記憶裡,我的母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很安靜,也很少說話,總是微笑的看著我。她可以花一小時的時間為我編辮子,為我弄髮型,她覺得女孩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才會討人喜歡,所以,她很喜歡打扮我。」

  他沉默,關於她的家世背景,在第一次見面後,他早已經調查過,但她從來不曾主動提及。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提到了她的母親,那個她最摯愛的女人。

  然而,她母親也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道魔咒。

  「她雖很少出門,但是在家裡,她總是打扮的很漂亮。她每天化妝,換兩、三套衣服,家裡永遠打掃得一塵不染;她總是守著電話,只要她出門回來,第一件事一定是問有沒有她的電話。她喜歡坐在窗邊,因為那裡可以看到路口往來的車子。」

  她的聲音越來越蕭瑟孤獨,眼裡的清冷令他心一緊,他抱緊了她,卻感到她的空洞淡漠。

  她只是輕輕的說著,目光落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當時她是一個小女孩,安靜乖巧的陪伴著一個只有一半靈魂的母親。

  「她笑起來很美,哭起來讓人心疼,不過,她不是安安靜靜的發呆,就是哭,她笑的時候很少很少。小時候我不懂,曾經很努力的想讓她笑,所以我讓自己討人喜歡,我的讀書成績很好……」

  她的述敘裡只有母親,生命中的父親並不存在,他知道是為什麼,但不願再看到她越來越木然的眼神。

  「只要他打電話來,她就會很高興,但有時候,這樣的快樂很短暫,只要她一回到家,常常一個人偷偷的哭著。她怕我看到,所以她哭的時候都沒有聲音,但我還是知道,因為垃圾桶裡都是面紙。」

  現在這一個堅強又韌性的女人,是經過怎樣的淬煉,才能頑強如斯,他心底為之抽疼,知道她的堅持,所以他的絕望更深。

  「小時候,我問她,為什麼爸爸不常在家,但一問這問題,她就抱著我哭,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問題不能問。」

  「阿輕……不要再說了,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他不能再聽下去了。

  她沒有理睬他,自顧自繼續說著:「有一天,一個女人來我家,她狠狠的抽了我母親好幾個耳光。我大喊『為什麼打我媽,妳這個壞女人』!她也打了我一巴掌。

  「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眼光那麼恐怖,我覺得她想殺了我,那一巴掌打得我腦震盪,頭部還縫了七針。我母親一直哭一直哭,她甚至不能為我出一口氣,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媽是所謂的小老婆,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

  他的心弦猛震,痛得快爆了,雙臂圈緊了她,卻圈不住越見空蕩的她。

  他是鞭,在她的傷口上鞭笞,任她的傷口血淋淋的暴露著,未等傷好,他又無情的撕開,更一鞭鞭的打碎她的驕傲骨氣。

  「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我一直是他們的眼中釘。」她沒再說話,但他已可想見,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他們……也只是受害者,唯一可恨的是那個男人。」

  所以,她疏遠父親、冷淡父親,在骨子裡,她恨他,恨這個用情不專的男人。

  「在我十七歲那年,我母親去世了,去世的那一天,他和他的妻兒出國度假,連喪禮他都不願意出席。」她慘淡的一笑。「我母親只留給我一句話,她說:永遠不要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他心冷了,緊緊的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成為他的骨血。

      ※    ※    ※    ※    ※    ※

  這世界就是這樣,當你越躲著什麼的時候,就越會遇到;越害怕什麼,就越會出現。

  那天,他和她在一間高級俱樂部用餐,他已經很少和她共同出席公開的宴會場合,為了什麼原因,兩人都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有挑明了說。

  氣氛沉重而靜默,他和她只是靜靜的吃著飯,他因她的頑固抗拒而不悅,而她也懶得說話。

  她剛離座,重新走回位子上時,才發現有人和翟律打招呼。

  「翟總裁,聽說你要結婚了。」一個穩重的中年男人和他握手。「恭喜恭喜,你的婚禮我一定到。」

  原來,她竟妄自欺瞞,世界根本不會因她的沉默而停止運轉。她冷冷一笑。

  翟律瞥見她已走來,而她顯然把那話聽了進去,他臉色一凝,唇抿得更緊了。

  「你和顧小姐一起來吃飯是嗎?我剛剛還看到她……」他沒注意到翟律的臉色灰暗,只是逕自說著。

  真精采,看來主角都在這時上場了。她仰起下巴,逼自己微笑,緩步走到翟律身邊。

  那中年男人看到她,也終於注意到兩人的暗潮洶湧,他一僵,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或者,做錯了什麼……

  他尷尬的立在當場,勉強的想出借口離開。「那我……我先走了。」

  愛情,禁不起一再的試探,一再的打擊,它如尖刀,一刻一劃間,得削去多少的溫情繾綣,最後又剩下些什麼?

  她神色漠然的看著他,只見他的眸裡有掙扎、有痛苦。

  「我們回去吧!」

  見她不置可否,兩人同時要離開時,從另一端走來幾個人,只見翟律臉色微變,

  那是顧意柔,從那幾個人的樣子判斷,看來他們也是顧家人。

  柳輕挺直了背,心裡譏笑更深,果然,精采大戲開鑼了,可惜自己不是觀眾,不能跟著喝采。

  翟律抓著她的手臂,低聲道:「妳先回去。」

  在這時候,誰重誰輕,一下子就顯出了份量,她心裡的孤寂悲哀更甚。柳輕冷冷的看他,只見他繃緊了臉,又黑又深的眼瞳裡寫滿歉意,抓她手臂的力道幾乎捏碎她,可她竟感覺不到疼,只因心裡的疼痛更劇。

  顧家人已經走來了,在場兩個高雅的中年女士,隱忍著憤怒,只是冷冷的瞟著柳輕。

  顧意柔溫柔淺笑的說:「律,真巧,想不到你和柳小姐都在這裡,我們正想找你吃飯,但一直找不到你。」

  就衝著她這份鎮定和從容,柳輕就該為她喝采,換作是她,若看到未婚夫和他的情人在面前出現,她自認沒有顧意柔的風度。

  柳輕明明看到她眼裡閃過一抹憤怒和妒恨,但她仍能大方的含笑招呼,不至於讓場面難堪,真不愧是被欽點的翟家少奶奶。

  「爸、媽,翟伯伯,這位是柳小姐,我們見過面。」該是由翟律來介紹的,但他的沉默讓場面有些尷尬,顧意柔周到的引見。

  原來裡頭還有翟家人,而他竟是翟律的父親。一樣的高大身材,一樣又黑又銳利的雙瞳,翟家男人真的很好認,都有共同的特質。

  「阿律,怎麼不叫未來的岳父、岳母和阿姨。」

  翟律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他緊緊的、緊緊的抓住柳輕的手臂,就怕她在此時走了,而他們的目光同時放在他緊抓住她的手臂上,不悅全寫在臉上。

  他該放手的,但是,他放不下,因為知道這一放,他要花十倍、百倍以上的力氣才能再抓住她。

  「顧伯伯、顧伯母、阿姨、爸,我先送阿輕回家。」

  他拉著她要走,她卻開口了,清晰而理智的聲音響起,「等會,你還沒吃飯,我和你說幾句話就好了,你陪翟伯父和顧小姐一家吃飯吧!」

  他死死的瞪著她,卻見她揚起一朵極其美麗的笑花,他更是莫名的心悸。

  翟伯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笑得鎮靜淡定,他沉吟會,目光又掃向翟律,對他卻顯見有了一分嚴厲。

  「那你和柳小姐好好聊吧!我們就在二樓的雅廳。」

  顧意柔體貼的說:「律,不然你等會送柳小姐回家吧!她一個人畢竟不安全。」

  好個知書達禮、溫婉懂事的千金小姐,他們一群人就像一個強大的聯盟,而她卻是形單影隻,要對抗這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

  見他們轉身離開,柳輕深吸口氣。「找個地方吧!我想和你說些話。」

  他的臉上陰鬱不定,隱隱有些不安,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怎麼也不肯稍鬆。

  兩人來到一間獨立的包廂,關上門,房裡一片安靜。

  她靜靜的看他,他也沉默,如刀刻似的五官蓄滿黑暗,定定的看著她。

  「我只問你一件事。」柳輕先開口了。「你還是堅持要娶她?」

  她黑髮拂動,映襯得面白如雪,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她想掩耳盜鈴,未免太癡心妄想,

  空氣中盈滿了肅殺,他冷幽幽的眸子裡沒有波動。「妳該知道我的底限,知道有些東西是由不得自己的。」

  她的聲音比他更冷。「你也該知道我的忍耐底限,而且,我不會輕易饒了敢虧待我的人。」

  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她一直不肯安於他為她所安排的位置,她要不斷的擴張自己的領地,直到完全的稱王為止,她要做唯一的至尊,要完全的佔有,這個霸道的女人!

  她一字一字的說:「我要你向我道歉,為了這件事。」

  他身子一僵,抿緊了唇不作聲。

  「你答應我的,我要你向我道歉。」

  他的沉默,讓她的憤怒越見高漲,兩人冷冷的僵持住。

  「你現在道歉,我可以原諒你一時智力喪失,才會做出這種白癡行為。」

  他緩緩道:「妳該知道我的為難,知道我不得不的苦衷。」

  她冷哼。「那是你的事,是你的人生,與我無關。」

  「阿輕,妳公平一點。」

  太可笑了,他居然控訴她不公平,她微仰下巴。「你才是那個真正不公平的人。」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璀璨晶亮的眸子一下子沉澱了,激烈狂熱之後變得明澈淡定,越來越平靜。

  他的心突地緊了一下,莫名的驚慌襲捲而來。

  「很好,你我之間再無瓜葛,翟律,你我形同陌路了。」

  他咬著牙,兩人的視線緊緊的交纏著,久久,她閉上了眼,然後慢慢的張開,眸裡再沒有原來的愛戀,有的,只是冷冷的、不動於心的漠然。

  她舉起一把劍,一劍揮下,斬斷了兩人那牽扯不清的情絲、那份搖搖欲墜的牽掛,他聽到了斷裂的聲音,雖然細微,卻迴盪在風中,化為細絲。

  她轉身就走,挺直的背影孤冷絕情,這女人,她說到做到,她的狠心絕情他早已見識過,

  「阿輕……」

  她慢慢的轉過身子,眼底一抹陰冷狠厲撼動了他,那是一個愛到極限,由愛轉恨的容顏,因愛而掙扎,因愛而妒恨。

  她不妥協,也沒得商量,她的眼神、她的態度,明明白白的顯示她的堅持。

  他像站在懸崖的兩端,搖搖欲墜,舉步維艱。

  這個女人,到底要逼他到什麼地步?為了得到她,他要犧牲到什麼地步?。為了讓她安心留在他的懷裡,他又要費盡多少心血?

  「妳該知道,我愛妳至深。」他只知道從此刻起,他在她心上劃下的那道傷口再不止血,就要潰爛了。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如妳一樣。」他一字一句道:「於妳,我絕不會放手;而她,對我也沒有任何意義,她永遠不會走進我的生命。」

  這就是他的表態?他至此仍不肯放棄?她深吸口氣,徹徹底底,再也沒有如此刻清楚--他,不再是現在式,他自此要從她生命中遠揚了。

  「我永遠也不會沒名沒分的跟著你。」她字字鋒利如劍,孤誚冷絕。「我永遠沒法子在世人面前站在你的身邊,這對我就是一個羞辱;而你,又把另一個女人置於何地。」

  她慢慢的脫下腕上的玉鐲,他的眼瞬間瞇了起來,彷彿她的愛,也緩緩的退下了。

  她的掌中托著那方清池。「翟律,還給你了,這不是我的玉。」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收回。」他清冷深邃,似一層薄冰,墜落,只是遲早的事。

  「我執意要還的東西,也從來都不拿回。」一抹笑飄忽的閃過。「那我只能這麼做了。」

  她緊握住玉鐲的手高高的揚起,再狠狠的摔下……

  鏘!

  清脆的玉碎聲恍如響雷,震醒了一切的混沌,價值連城的美玉就在瞬間摔成粉碎,變成了廢物。

  這是她的選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可決裂也不苟全。

  狠,他狠,她更狠。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這個女人確實愛他,正因為愛他,所以容不下一點點的不完美。她的飄渺冷漠、她的漠不關心,確實讓他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在此刻,兩人還來不及更進一步,就已經斷了。

  愛情向來是易放難收,放時如水庫洩洪,收時又像江河瓢水,難啊!

  「人都說我冷酷絕情、鐵石心腸,阿輕,妳更狠。」

  她冷冷一笑。「我也不想,只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眼睫一揚,曾令他心醉神迷的美眸裡淨是冷冽絕情。「從此以後,你和我,形同陌路了。」

  她轉身就走,背影孤絕,背脊挺得筆直,飄揚的髮絲遮住半邊容顏,掩去了落在頰邊,在夜風中已被風乾的淚痕。

      ※    ※    ※    ※    ※    ※

  花東海岸。

  黃昏時分,一輪火紅的太陽綻放著最後的餘暉,天際染滿了各種絢麗的色彩,海面上幾隻海鷗低空飛翔,不知名的鳥兒長嘯著,海邊的風甚大,呼嘯過耳,令人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沙灘上有個娉婷的人影獨行,黑瀑似的長髮隨風飛揚,她有時停下腳步遠遠眺望海面,有時一人低著頭靜靜追逐著海浪。

  看來像是走累了,她躺在沙灘上兩手大張,任潮水湧來,拍打她的腳。

  沒有選擇遙遠的彼國,只在東部的一處偏僻海岸,她將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間,在海洋的懷抱裡,聽著浪濤聲不斷,只有她一個人,隨便天地怎麼變化,管他天崩還是地裂。

  她做不到看破紅塵,就讓她一個人暫時靜靜待著吧!

  「這地方就算養老,也未免太過單調了。」

  低沉的嗓音,熟悉得太令人心悸,她倏地睜開了眼,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低俯著身看她。

  因他背光,柳輕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待幾秒鐘後,他臉上的輪廓漸漸清晰,她的心才由高處緩緩跌落。

  看進了她眼底的失落,翟浩高挑著眉、「怎麼,看到我就這麼失望?」

  她沒說話,也懶得起身,照樣保持仰躺的姿勢,倒是他坐到她身邊,也看著眼前的黃昏,這是相當美麗震撼人心的一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當我存心想找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上天下地也要把他揪出來。」

  而她是他執意要找到的人。

  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意,她只是沉默,等著他自己先開口。

  他點了一根煙,深深的吸一口,再重重的吐出,任煙霧在兩人之間瀰漫,此時,輕風揚起,撩起了她的長髮,也吹散了那陣陣的輕煙。

  「他不會來找妳。」

  「……」她忍住沒有開口。

  「我很好奇,妳可以逼他到什麼程度,能讓他讓步到什麼程度,柳輕,妳是第一人。」

  他知翟律甚深,瞭解的程度超過世上任何一個人,而翟律對他亦然。從一開始,翟浩一和她接觸,就引來了翟律的憤怒。

  「你說,你們兩個是死對頭?」

  他笑得瀟灑迷人,吐出的話語卻血腥冷血,「我相信,我是他最恨不得除掉的一個人,只要有開價可以讓我在這世上消失,他會很痛快的付款。」

  這是什麼樣的關係?這兩個男人在骨子裡極其相似,既是兄弟,又是對手,彼此互相欣賞,又互相痛恨,他們一手緊握,另一手卻互掐著對方的要害。

  她怔忡的樣子讓他失笑。「親愛的,妳以為妳的男人是個溫柔的小綿羊嗎?」

  「你也並非善類。」

  他仰頭大笑。「上周,我幾筆合約被他搞砸了,是他做的手腳,這是他的回禮。」

  她蹙著眉。「你做了什麼?」

  他笑的魅力耀眼。「我只是鼓動一些人,讓他下定決心快娶顧小姐。」

  原來,他也摻了一腳。複雜的翟家人,奇怪的兄弟關係,糾纏的愛情,利益的傾軋,好混亂,她怎會陷進了這一團混亂中?她只覺得頭痛欲裂。

  「愛情不是都在經過試煉後才更顯堅貞嗎?親愛的,妳該歡迎這樣的試煉。」

  這兩個兄弟都討人厭,他挑撥一些人,甚至以此為樂;而翟律,他冷酷,他用極端的方法來逼出你的極限,和他在一起,就像洗三溫暖,前一秒在幸福的天堂,下一秒就可能被打入無間地獄。

  「如果是我,我絕對會選擇妳,柳輕,妳太讓人著迷。」

  她抬頭看他,見他一對黑亮雙瞳緊緊的瞅著她。他是一個這樣出色的男人,為什麼她沒有早點遇到他?為什麼她的心就是落在那個混帳男人的身上?

  「親愛的,我說過了,別這樣看一個男人,他會為妳粉身碎骨的。」他的手輕撫她的臉。「尤其在妳不打算回報的時候,那看來更殘忍。」

  她撇頭,避開他的手。「你走開,我受夠你們翟家男人了,我不招惹你,你也別來招惹我。」

  他哈哈大笑。「親愛的,已經來不及了,妳的身子已浸在水裡,就算抬起了一腳,也救不了另外一腳。」

  「我不想這樣的。」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她的沮喪更深。

  他微笑。「投靠我吧!我可以保護妳。」

  「他會把你大剁八塊後再碎屍萬段。」

  「妳值得這一切。」他仍是漫不在乎的。「我喜歡妳,即使得引起戰爭。」

  她有些茫然。「你會惹大麻煩的。」

  「柳輕。」他宣示。「他能給妳的,我都能給,而他給不了妳的,我也能給。」

  她抬頭看他,他灼然璀璨,耀眼不凡,一對黑眸深幽漂亮。

  「何必和他廝混下去?妳要的名分我能雙手獻給妳,妳要專一的愛情我也能給妳;我的財富並不遜於他,等我把他踢下翟家繼承人的位置後,任何人都得向妳俯首稱臣,即使打斷他的腿,我也會讓他向妳下跪。」

  她茫然了,眼裡寫滿一個女人最絕望的愛,那說清了一切該說與不該說的。

  她顫著唇瓣,努力了好幾次,終於,輕輕吐出兩個字。「晚了。」

  話語雖輕,卻帶著千萬噸的重量砸下來,痛不欲生。

  早已經注定了結局,愛已覆水難收,不管她願不願意,她已經愛了,就只能往前,不能回頭,不會後侮,也沒有後路。

  他雍容尊貴的面容上隱隱有著黯然。「我一生中最不服氣的人就是他,他只比我早生三個月,就注定我要叫他大哥;他此我早認識妳,妳的心就放在他身上了。」

  他的話聽來有些好笑,她想笑,但沉沉的笑不出來,他的嘴角雖然帶著笑容,卻是苦澀而黯然。

  「你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

  他比手勢阻止她。「一步錯,步步錯。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就該把妳擄走,那時的妳還沒有動情,而今我也不會一敗塗地。」

  她皺緊了眉。「這是最差勁的一種方法。」

  「但非常有用。」他收起那號然,換上平靜的面具。「事實上,翟家的男人只會用這種方法。」

  「野蠻人。」她冷哼。

  「我們確實是一個古老而沒有進化的家族,但在現代還是非常有用。」他聳肩,並不介意她說的話,事實上,他把這話當成了恭維來聽。

  退去那淡淡的不甘與黯然後,他又神色如常,他們兄弟倆都是善於隱藏情緒的高手,只透露了他們想透露的。

  「他和顧小姐的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滿意的看到她的臉色微變,他又道:「與其自己難過,不如先讓他嘗嘗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她仔細的看清他,他的笑意更甚,她小心地問:「你想要幹什麼?」

  「我想,如果我們的婚事比他早一天進行,那會是怎樣的精采啊!」

  「我們的婚事?」她不禁覺得好笑。「我們什麼時候要結婚了?」

  「只要妳點頭就會有了。」

  她微蹙眉頭。「你在開玩笑?」

  「事實上,我再認真不過。」

  「如果他不來呢?」

  「那結局是可喜的,妳多了一個老公,而我多了一個老婆。」

  她怔忡,辨不清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挑眉,一身的放蕩不羈。「愛我的女人可以組成一支軍隊,我獨挑妳,妳該感到慶幸。」

  他的自大自傲讓她笑了出來。「你真讓我受不了。」

  他的眼底暖暖的看著她。「這樣笑很好看,妳不適合愁眉苦臉。」

  「誰說我愁眉苦臉了。」她向來好勝,一掃黯淡的心情,微昂下巴。「為了他,太不值了。」

  「那好,我們給那男人一刀吧!」

  婚姻是終身大事,在笑談間許下,未免也太兒戲,她仍有顧忌,「同是翟家人,你的婚姻可以這麼輕易就決定?」

  他微笑。「這就是我的優勢,翟律的婚姻由不得他,但我的婚姻我說了算。」

  「為什麼?」

  「他是翟家人的臉面,既是臉面就得漂漂亮亮的;而我,做的既然是翟家見不得人的事,就該讓我能得到一些樂趣,總要有一些交換條件,我的婚姻就不能淪為利益的交換,我高興娶個路邊的乞丐,也沒人敢說話。」

  真是奇怪的制度,當他們選擇一明一暗時,人生也就此決定了。

  「這婚禮是真的嗎?」她仍不安。

  「當然,我只結一次婚,而且不會離婚。」

  她蹙眉。「那真糟糕,我想結婚的對象不是你。」

  「妳真懂得怎麼往人的要害扎。」他喃喃抱怨、「我指的是訂婚。」

  訂婚?

  「我說只結一次婚,但我沒說只訂一次婚啊!」

  她認真的看他,他手一揚,將煙蒂丟掉,在風中,他昂然獨立,帶著一分遊戲人間的浪蕩,他是風,從沒打算落腳。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翟律討厭你了。」她慢吞吞的說:「你若不是朋友,就是一個令人寢食難安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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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2: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翟律將自己鎖在屋裡不出門。

  整整兩天,他一人待在柳輕的小洋房裡,哪裡都下去,不管外面的人為了找他而到處奔波。

  房裡只剩她一點淡淡的氣息,他這個發現,她的東西幾乎都快搬光了。屋內彷彿還可以聽到她的笑,她笑得又嬌又媚,像清脆的鈴聲,可她的人一走,屋子就像失去了靈魂。

  柳輕。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的美麗引他駐足,更不惜費盡心力,只為留她在身邊。

  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看來合他意的臨時伴侶,他為她留了一塊小小的角落,允許她能在他心口上活動;但是,她不安分,不斷擴張她的領土,最終,野心大到只允許他的心裡只能有一個叫柳輕的女人。

  這女人,有最嬌柔的外表,卻又具有鋼鐵般的心志,她矢志攻城時,一人可當千軍萬馬來用;她溫柔微笑時,風華絕代,一笑足以傾國。

  愛看她吃東西的神態,當她用手指挖起一塊起士蛋糕,享受的表情總能讓他發噱,讓他心頭暖暖的,而她不管會不會發胖,非要吃到滿足不可。

  她愛笑,笑得又嬌又媚,像只又媚又狡猾的狐狸;她也會哭,哭時如梨花帶雨,切切的讓人心疼,女人的兩大武器被她運用自如。

  她總是口是心非,心裡把你罵個透,但小嘴裡講出來的話卻甜得像蜜。你越不要她做什麼,她偏要做什麼來氣你,總破她氣得要吐血了,她又附送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一副愧疚的神態,還有一個甜甜的熱吶,讓你將心裡對她的不滿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溫柔時像一池流動的水,她火爆時像一團燃燒的火,她嫵媚時像個女人,她倔強時是個令人惱火的敵人,恨不得把她挫骨揚灰,才能消了心中的火氣。

  柳輕的千姿百態、一顰一笑像放映電影似的,一幕幕閃過他腦海。

  她,是他生命中的大劫,成仙成佛端看此關。

  她將玉鐲高高揚起再重重的摔下,摔的是她的心,裂的是他的情,他只覺渾身發冷,知道遺憾就此生根。

  她居然能做得這麼絕,她終究是放手了。

  他媽的!柳輕,妳竟敢放手,而他恨她的放手。

  其實心裡那座天平早就秤出了重量,他的心早就押在她那邊,另一邊則是重重的權勢與財富,但她的固執,終於讓天平徹底翻覆,他已做出決定,只能選擇她,再也不能改變,即使他得付出流血斷腕的代價。

  臥室的房倏地打開,一個面色嚴肅的老人出現,他是翟家的大家長--翟青峰。

  「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翟青峰冷冷責問他。

  翟律,是他耗費多少心血才培育出來的接班人,他像一隻永不饜足的雄獅,世界該被他踩在腳下,他精明能幹,生氣勃勃,是翟家的驕傲。

  翟家鄉的是優秀的子孫,而他,硬是才氣逼人,一身傲骨。翟家人一直有著不服輸的血統,數代以來,他們家族掌握著財政、經濟、政治等重要的地位,靠的是家族的凝聚力,還有強而有力的領導者。

  「哼!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讓你為她失心瘋成這樣。」手中的枴杖敲得地板登登作響。「你給我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哪一點像我翟家人!」

  神色冷峻的翟青峰,雙鬢斑白、目光如炬,身子又挺又直,年輕時的兵戎生活,造就他堅毅果敢的軍人性格,翟家人在如此的家風下,一個個強悍。

  「你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孫子的風流韻史他向來不過問,只要是男人,沒有一個不愛女人的,但愛到這種程度,就萬萬不能容忍了。

  「只要你娶顧小姐,我不管你要幹什麼。」翟青峰一揮手。「你既然那麼喜歡她,就好好的管好自己的女人,做小的要有做小的自覺,不要那麼沒有分寸。」

  翟律說了自翟青峰進門後的第一句話,「她要坐的是翟家大少奶奶的位子。」

  他冷哼。「這女人的胃口不小。」

  翟律淡淡笑道:「她的野心比您想的還大。」

  他重重的一哼。「翟家門豈是她能輕易定進來的。」

  想起那個驕傲的女人,他的眼光柔了。「只怕哪天,我找八人大轎要迎她,她都不願坐上去。」

  孫子臉上的表情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重重的一敲枴杖。「你的婚姻大事我作不了主,你自己拿主意吧!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選的女人若我看不上,翟家大位你是坐不了了。」

  翟律淡淡一笑,卻笑得篤定自信。「我最恨人威脅我,您以為翟氏就您一個人說了算?」

  「你……」他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好,你有什麼本事說來聽聽。」

  老獅咆哮怒吼,而翟律年輕氣盛,已然挑戰他大家長的權威。

  翟律伸出五指,又緊緊的握成拳。「翟氏我要,阿輕我也要,我一個也不會放,她很驕傲,不給我第二條路走,我只能認了,而你們,不能認也得認。」

  好,好一個長江後浪推前浪,翟律完全繼承了翟家人狠烈絕決的血統,他再不服氣,在此時也得相信,翟律早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你選的女人能幫你坐穩你的位子嗎?」

  「阿輕比翟家人更像翟家人,您會發現您小看了她。」

  「你姑姑也這麼說。」他冷冷一笑。「既然你堅持一意孤行,你就自己去善後,至於顧家人的反應,你也自己負責,你要覺悟,你要付出什麼代價。」

  做了決定,翟律有說不出的輕鬆,即使這個代僵極其慘烈,但柳輕讓這一切都值得。

  「對了。」翟青峰頓步回頭道:「阿浩說他要結婚了。」

  翟律攏緊了眉。

  「他要娶的那個女人就叫柳輕。」他一咧嘴,像隻老狐狸。「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回事。」

  。他的拳頭緊握,剛平復的心情又在瞬間翻騰。

  柳輕,這個女人,她決裂的速度比他後悔的還快。

      ※    ※    ※    ※    ※    ※

  這一隻狐狸精。

  一襲火紅色低胸晚禮服讓她像團跳躍的火焰,奔放而熱情,她是夜之女王,正驕傲地在巡視她的領地。

  在這場宴會裡,冠蓋雲集,聚集了上流社會的紳士名流。

  她的氣色看來很好,該死的好,她的輕笑、顧盼之間淨是風情,該死的令他覺得美麗。

  「為什麼妳的身邊總是不缺男人。」

  聽到久違的低沉嗓音,她很平靜的轉過身來,揚起一抹慵懶的笑。

  「事實上,我很享受。」

  她聽到輕不可聞的冷哼聲,而她只是懶洋洋的晃動著手中的水晶杯,半垂著眼睫,看著眼前婆娑起舞的男女,姿態慵懶而意興闌珊。

  而他也不動聲色,就像正要撲殺動物的獅子,安靜蟄伏著。

  她漫不經心的留意著周圍,前面還有人在走動,大庭廣眾下,他多少也會有點節制,而後面有逃生門,大概從這裡往右狂奔個一百公尺就可以走出去了。

  更何況翟浩等會就出現了,他不至於把她丟在餓獅的面前。

  「妳和阿浩要結婚了?」

  她轉頭輕笑。「是啊!下周就舉行婚禮,他說他不想等。」

  「他還真是迫不及待。」

  她眨了眨小扇子似的眼睫。「我也這麼說他,但他只說讓我專心當個開心的新娘就好了,剩下的,一切有他。」

  好甜蜜、好幸福,全心的倚賴,她說的話透露出來的訊息更多,令他的下巴一緊。

  「前不久,妳還在我的懷裡喊著我的名字,才兩天的工夫,妳就能嫁給別人?妳見異思遷的速度也未免太快。」

  「就算我見異思遷,也比你表裡不一得好。」她不看他,又朝來客輕點個頭。「你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你沒有資格批評我。」

  「妳就這麼著急,連等個幾天都不願意?」

  「我也會做選擇的,我沒必要傻傻的等你,翟浩能給我你不能給我的。」

  聽到她口中吐出這名字,他的臉一沉?

  她的視線又在四周梭巡了,納悶翟浩怎麼不見人影。

  「阿浩不會出現了。」他的眼裡有著嗜血的光芒。

  「你做了什麼?」

  她的緊張讓他的表情更陰暗。「我把他送離了台灣海峽,短短幾天內他都不會出現。」

  她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剛剛所聽到的:「你……你說什麼?」

  「剛剛已經有人把他弄走了,我沒交代要手下留情,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弄走他,現在他應該在去港口的路上了。」

  這個男人有最陰沉的本質,他絕對適合去幹黑道,虧翟浩本身就是黑暗的人,居然會栽在他手裡。

  他陰惻惻的冷笑。「比起他對我做的,沒在船上丟他入海,已經是便宜了他。」

  她不想問翟浩對他做了什麼,肯定不是愉快的事,現在她只能靠自己自保了,

  他更加從容不迫,像戲要一隻獵物般,她冷著一張臉,每根神經都繃緊了。

  「對了,我也要結婚了。」

  「恭喜。」她依舊冷靜。「世事變化無常,想不到我會叫顧小姐一聲嫂子,而叫你一聲大哥。」

  說完,寒意撲面而來,她登地一下跳起,轉身就跑。

  他的動作更快,大手已緊緊的摟住她的腰。

  她一頓,手肘住他狠狠的一撞,他挨了她一記,悶不吭聲的硬是接了下來,可一雙鐵臂已緊緊的從背後勒住她,制住她的雙手令她動彈不得。

  現場一片驚呼,樂聲都停止了,不少人投以驚異的目光,柳輕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很好,他不怕丟臉是不是?那她還怕什麼?要丟臉一起丟臉,彼此還有伴。

  她回頭,手指住他臉上重重一抓;他是一臉的錯愕,一張俊臉已經破相了,留下明顯的血痕。

  他的下巴繃緊,臉一暗,白牙森森的說:「很好,妳要有覺悟。」

  現在要跑,已經太晚了。

  她放聲尖叫,音量足以震垮樑柱。

  他攔腰把她扛在肩上,任她拳打腳踢一路尖叫,他大闊步的從大門走出去,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中離開。

  不管她的尖叫掙扎,他一路把她扛回家,踢開房門,重重的把她摔在床上。

  她眼冒金星,又氣又惱。「你這混蛋,還來找我幹什麼?」

  「找妳參加婚禮。」他雙眸微瞇,「妳若不來,婚禮怎麼會精采。」

  這個該殺千刀的男人,她惡狠狠的瞪著他。「翟律,我不會去,我還沒那個風度去祝福你。」

  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妳這女人,真沒有寬容饒恕的美德。」

  她重重的從鼻孔哼氣。

  「如果真有婚禮,新娘也會是那個叫柳輕的女人。」

  頓了一秒,她的黑瞳放大,大叫,「翟律,你敢騙我!」

  她一時惱火,像火車頭重重的撞進他的懷裡,讓他踉蹌退了幾步,聽到他的痛悶聲,總算稍稍解氣。

  「嘿嘿~~」

  她抬起頭,只見他咧起了笑,一對眼睛又黑又亮,眸中是一片的溫柔,她一愣,第一次發覺,男人也可以這麼溫柔,像夏日的水池,反映著暖暖的陽光……

  他揉了揉她的頭,淨是寵溺、愛憐,像看小女孩的頑皮任性。

  她的心猛地一撞,竟只能癡癡傻傻的看著他,只見他眉清目朗,像沒有雜質的藍天白雲。

  她猛地想起他的種種惡行。

  「你欺負我。」她指控。

  「妳折磨我。」他也是同樣的憤慨。「我和家族的人翻臉,和兄弟反目,還得罪了顧家,我現在到處樹敵,已經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是傻子,不認識我的人說我是瘋子,這都是妳害的。」

  他的自怨自憐和他的抱怨聽來卻可愛極了,她不禁笑倒在他的懷裡。

  「和顧家小姐的婚禮取消了,現在有一群人準備把我大卸八塊,董事會要削弱我的權力……女人,妳使得我眾叛親離,現在已是四面楚歌了。」

  他面色嚴肅,說得正經淒慘,但她在他臉上卻看不到半絲惆悵,實在令她同情不起來。

  「妳還笑。」他不滿的揚眉。「人說紅顏禍水果然不假,我努力多年的基業就敗在妳手裡了,妳還笑得這般猖狂。」

  她忍不住笑得更大聲了。「你該感激我才對,娶了那女人,你才是大笨蛋。」

  「顧意柔在各方面都足堪匹配我,而妳……」他上下打量她。「妳除了給我氣受之外,又給了我什麼?」

  她挑高眉,揚起下巴。「我能讓你又愛又恨,這種刺激的生活,總勝過你後半生的行屍走肉。」

  他仰頭哈哈大笑。「妳這個自傲又自大的孤狸精!」

  「與其讓你荼毒別人,還不如讓我荼毒你。」

  「妳這個頤指氣使又任性驕縱的女人。」

  她笑得更媚。「你這個霸道冷血自私的男人,瞧,你比我還多了幾個缺點。」

  見她扳著手指細數,他再度感到那無可言喻的柔情。

  「翟律,你愛我嗎?」她摟著他的脖子軟聲的問。

  他歎氣了。「我已經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

  她愛嬌的笑了。「我要聽你再說一次。」

  「我愛妳。」

  她揚起了笑,笑得好美、好可愛。

  他輕吻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的。「知不知道妳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時候?」

  她傻傻的搖頭。

  「是妳拿著高跟鞋狠狠的敲那個歹徒時,那種狠勁和痛快令我畢生難忘。」

  她噗哧一笑。

  他將吻落在她柔軟的掌心。「知不知道妳最讓我生氣的是什麼時候?」

  她笑著搖頭。

  「妳跟我說,翟律,你要是敢娶這個女人,你就是白癡。妳污辱我的智商,讓我在上流社會丟盡了面子。」

  她笑倒在他的懷裡。

  他的眼神好溫暖,嘴角掛著令人心醉的笑。「知不知道我最喜歡妳是什麼時候?」

  她用力的搖頭,眉毛在笑、眼睛在笑,渾身沐浴在笑意裡。

  他在她耳邊低語。「妳在我懷裡跟我說,『給我給我』的時候,我喜歡妳的聲音……」

  「閉嘴!」這個自大好色的男人,她的臉孔漲得通紅,掄起小拳頭,狠狠的往他捶去。

  他笑著摟緊她,阻止她的暴力行為。

  「知不道妳最讓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妳撕了、活吞下去是什麼時候?」

  ㄟ,他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話,還有完沒完?可是,她已經被他逗得快笑翻了。

  她喜歡聽他說這些,她好喜歡,這個男人以驕傲為骨,以自大為肉,強大得令人生氣,幾時像這樣,對她又憐又愛又疼,還有滿腔的無可奈何,

  「當妳仰著下巴,一臉認真的對我說『翟律,不要愛上我,因為我不會愛上你』。」

  厚!這個男人既小氣又會記恨,八百年前的舊帳還記得清清楚楚。

  「婚禮在兩個月後舉行。」他重重的親她一下。

  「這……這太快了吧!」

  「快?妳會覺得時問不夠用,有很多事要辦的。」

  她睨他一眼。「這你當然是經驗豐富,畢竟你才剛準備完一場婚禮。」

  「妳真是個小醋桶。」他搖頭。「上一場婚禮我沒有主事,根本不需要忙什麼,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他嚴肅的口氣讓她有些遲疑。「有些什麼事?。」

  「首先,妳得見見全部的翟家人,第一個要見的就是我爺爺。」

  她的臉色微變,想到那個傳說中的翟家族長。

  「妳會怕嗎?我還以為妳什麼都不怕。」

  她斜睨他一眼。「我不怕他,只是想到你那一大家子,就覺得累。」

  「我是一個妳該全力以赴去爭取的男人。」他睨她一眼,姿態不可一世。「不管前方有任何困難,妳都該百死不悔,全力以赴。」

  她噴笑。「你啊!真是讓人受不了的自大。」

  「當我翟律的妻子,自然有妳不可推諉的責任。」

  一入侯門深似海,想到他那一大家族的人,每個都那麼難纏的話……

  「天!」她呻吟,覺得頭都痛了。「我不想當你老婆了,只要你不娶別人,我就當你的地下夫人吧!」

  「妳想的美。」他低吼。「妳只想佔盡好處,馴不盡任何義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又歎氣。「你那群家人如同豺狼虎豹,跟了你,就如同進了龍潭虎穴,只怕我會死無全屍。」

  「妳不是有單手層龍的勇氣嗎?!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膽小。」

  她又歎氣。「和他們當對手是一回事,和他們共處一輩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囂張霸道的說:「我值得這一切。」

  她忍不住給他一個白眼。

  「放心吧!妳能收服我,絕對也能降服那一大群人。」

  她點頭。「也是,最少你和翟浩都喜歡我。」

  下一秒,她肺中的空氣幾乎被擠干,他縮緊了手臂,黑眸瞬間佈滿陰霾。「別再提到那混蛋。」

  「咳!咳!」在猛咳之後,他放鬆了手臂,她才得以呼吸新鮮空氣。

  「他說要和我結婚……只是……只是要擺你一道,看你的反應而已。」

  他的怒意更甚。「想到妳有可能嫁給她,我就想把他宰了。」

  她抱住他,忙安撫道:「我想嫁的只有你。」

  他的暴怒止息了,黑眸卻隱隱有了一絲冷厲,令她心一驚,「你想幹什麼?」

  「我想,他對於自己的婚姻能自主一直都太得意忘形了,該讓他嘗嘗被人逼婚的滋味。」

  那種老謀深算的奸詐光芒太甚,他唇邊緩緩的浮起一抹狡獪的笑。「我想想,應該送他到太平洋的那一端才是,要怎樣才能好好的折磨他呢?」

  她不由瞪大了眼,在心裡為翟浩哀悼。

  他黑眸微瞇。「專心一點,不能想別的男人,妳該想的是婚禮。」

  「婚禮還要忙什麼?」

  「這場婚禮一定得辦得很盛大,讓人看看我選的是一個多麼出類拔萃又優秀的女人,我還要靠妳替我爭取到一些盟友。」

  她歎氣。自己嫁的是一個習慣權勢、掌控權勢的人,跟了他,不會行駛在平靜的海面,他的生活太精采,眼前必然是一片風雨,而她只能跟著他前行。

  這是她的選擇,她堅信,她會幸福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她會努力,最終,幸福會牢牢的握在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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