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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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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葳 -【冷情公子(影蝶門殺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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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35:1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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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高高地由上拋下,跌入一張柔軟如雲的床,吃驚得一喘。
  一進這寢宮果然如他所吩咐,在極短的時間內,全部的傢俱都被換新,換成截然不同的風貌,也讓忘記恐懼,她不由得轉頭四望,為這神奇的高效率發出讚歎。
  「好快……真的像在變法術呢。」
  「還喜歡嗎?」他側坐到她身邊,把玩著她絲綢般的黑髮說。「要是有看不順眼的,還是可以把它扔出去。」
  「不……我喜歡,尤其是這床好軟,我還沒睡過這麼軟的床……這上面還有花瓣灑著呢,怪不得這麼香。這些都是誰弄得?我想謝謝他這麼費心。」
  「不必。你是我的愛妾,不管底下的人為你做什麼,他們都是為了贏取我的歡心,所以你只要謝我就夠了,用你這張可愛的小嘴……謝謝我。」
  「謝謝你,鳳勒。」她坦率地說。
  「不是用嘴說……這樣才是我要的謝禮……」
  他再度封住她的口,這回除了火辣辣的熱吻,他還上下其手地掀著她的裙角,撫摸著她的腿肚兒。子螢不敵他的純熟吻技,很快的就在他的身子下,虛軟地發抖,整個人醉倒在他的吻中。
  「鳳……鳳勒……」他吻著她的頸子時,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的子螢,推著他的肩膀,試著逃離他的大手。「……你在摸哪兒,不要!」
  「沒有不要,我的小蝴蝶兒,你忘了嗎?這才是你最想要的懲罰。以前你就在我身下,享受著我賜給你的魚水之歡,嚶嚶啜泣,哭著說:『還要、還要』呢!」他面不改色的說著漫天大謊。
  「騙人、你騙人!」子螢死也不相信自己過去是那樣丟臉的人。她一轉身,背著他往床的另一端逃亡。
  「我沒有騙你,試過就知道。」鳳勒拉住她的腳,一寸寸的把她從床尾再拉回來。
  子螢揪著床單,還是止不住身子從絲滑的床上被他扯回去,她天真的想著自己只要不轉過去看他,就不會覺得這麼丟臉、可恥。可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料錯了。
  「嗯,好可愛的細腰、圓臀,你應該能生個小胖仔。」他的手指頭從腳上爬到她的腰間,他的唇則從她的頸背一路滑下到腰窩。「這麼誘人的景象,更叫我忍不住了,瞧我有多火熱,小蝴蝶。」
  「啊!」她看不見、卻感覺得到自己身後所抵著那灼熱硬挺的玩意兒。
  鳳勒的手穿越過布料,兩手大掌分別攫握住她豐滿的雙胸,輕輕地把玩捏弄著,子螢的身子就像有看不見的電流傳過,一波波的快感從他碰觸的地方彙集到可恥的地方去。
  「不行……」她仰起頸子,腦中滿是喜悅的色彩,教人無法思考。
  「沒有不行,你的身子已經為我敞開了……瞧,這兒……也和我一樣火熱……」
  「啊!」子螢咬住下唇,他指尖壓住的一點,彷彿有小撮火被點燃了。「不要鳳勒……那兒好奇怪……」
  「那不是奇怪,是很舒服才對。想不想要更舒服一點?說。」他的指頭在那一點上徘徊不去,就像是故意隔著衣料逗弄她、折磨她,而他的手段也很成功。受不了那種若有似無的曖昧快感誘惑,她無助地點點頭。
  「很好,就保持這樣的姿勢不要動……」
  看不到鳳勒在自己背後做什麼,只知道自己的裙子被掀開,接下來下半身一涼——「啊啊……」
  被舔了,那個……她羞於啟齒的地方感受到鳳勒的舌尖,他一會兒咬一會兒吸,最後還深入她顫抖發燙的……子螢又哭又叫的滿口不要,但他始終沒有放過她,直到子螢身子發出陣陣痙攣,滴出成熟的花蜜為,他才從身後抱起渾身乏力的她,讓她坐在自己盤穩的腿上。
  「子螢,我是誰?」他低聲在她耳邊詢問,一邊以雙手抬高她的腿。
  「鳳……勒……」
  「沒錯,也是你的主人,知道嗎?」未等她的回答,鳳勒已經由下而上的貫穿她柔軟盛開的花心直達她的深處。
  「啊……」苦悶的快感一下子被強烈的刺激所取代,她身子繃緊的同時,也深深的接納著鳳勒的慾望。「啊啊……!」
  如同靈魂的鎖被人拆下,她解放了一直沉睡在自己體內,和他此刻一樣的一匹野獸。他前進,她包容,他後撤,她挽留,在交織的快感節奏中,她全身都泛著未曾享有過的快感,而且還坦率地要求更多,主動地扭動著腰身,反手抱住同樣汗濕的他,愉悅地喘息著。
  「鳳勒、鳳勒!」
  他灼熱的吐息就在她耳邊。「舒服嗎?子螢?是不是感覺好得快要教人瘋狂?」
  「嗯……啊……」她回應以哭音般的呻吟說:「別……我不行了……」
  他卻毫不憐惜的回憶挺進的節奏,衝撞著彼此的熱情。
  「啊——」
  子螢劇烈的顫抖著,弓起身子。「饒了我吧,求求你!啊……」
  鳳勒一手攫住她的下顎,奪走她的氣息,深深地佔有她。
  不行了,她拚命想捉住理智早已不翼而飛,整個人化為一根根輕盈的羽毛般,高高的飄蕩到空中,又快速的墜下,投入那一片燦爛的的火花中。???
  花了長久的時間,他終於到手了。
  晨曦下,平姜子螢沉沉地睡在他的身旁,臉蛋上還殘留著不久前歡愛所殘留的紅暈,揭開床單,雪白肌膚上更遇著他一次次激情所留下的紅痕,初次在他懷中嘗到快感的她,茂著和她恨意同樣強烈的慾望,像甦醒的獸,不知滿足地交合,正是他們昨夜的寫照。
  他伸出手碰觸著她胸口印著的鳳凰,這是過去自己想要在她身上標示所有時,所做的瘋狂舉動。可是他已經明白一件事,沒有她的心甘情願,就算他在她身上烙下再多的印記也不能讓她的心歸於他。
  上天奪走她的記憶,是恩賜給他一個嶄新的機會。
  這一次他會改變自己的手法,讓她從骨子裡心悅誠服地做他的女人。
  永遠不要回憶起過去,子螢,為我重生吧。
  他在她酣睡而微啟的唇瓣上印下一吻,然後逐漸的加溫。原本沉睡中的她發出嗚嗯的聲音慢慢甦醒。「鳳勒……人家還想睡……」
  「那你就睡呀。」他的手違背自己說法,不安分地往她的雙腿間移去。
  「啊嗯……」當他一口咬住她的酥胸時,她已經完全醒來。「你好壞……我還睡不夠呢!」
  「我沒有不讓你睡,只是等我做完再說……」他抬高她的腰,把自己送入那溫熱而沒有拒絕他的潮濕小穴中。
  「啊啊!」
  隨著他熱情的抽送,毫無心理準備的子螢,不由得驚叫。
  但很快的昨夜纏綿的記憶,配合上他技巧的愛撫,她隨即忘卻驚訝與小小的憤怒,投入令一場目眩神迷的歡愛中,雙腿不可自拔地夾緊他勁瘦有力的腰,不停地喘息呻吟,直到最終的設法帶走她的神智,她感受著他強有力的擁抱。
  兩人精疲力竭的雙雙倒入床鋪時,天色已經大放光明。
  「討厭!」
  她生氣地拿起枕頭往他一扔。
  「怎麼?我結束得太快?」他接住枕頭,邪惡的一笑。
  「趁我還沒睡醒時攻擊我,你太卑鄙了。而且……把人家的腰搞得這麼酸,你要我怎麼去騎馬呀!」子螢認真地發火說。
  「昨天騎了一晚上,你還想騎馬?」他故意語帶雙關。
  「你!」
  他笑著把她拉入懷中。「螢兒親親,這可都是你不好,昨夜我說了,是你自己要先來挑逗我的,這熱情過火的下場,你早該有心理準備。以後,還多得是你累得下不了床的早上。」
  「你這人,根本是披著人皮的大惡狼。」
  鳳勒為這句話心頭一驚,過去子螢曾經當面辱罵過他相似的字眼,雖然現在她只是埋怨,而非懷恨在心。但那依然提醒了他一件事實——憎恨他的平姜子螢,依然沉睡在這個天真的平姜子螢心中。
  「怎麼了?生氣啦?」見他不言不語的離開床,子螢窺視地問著。
  「我上朝去,你可以一個人睡到日上三竿,等睡醒就不會覺得腰痛了。等到那時你還想騎馬,就算騎上一晚我也奉陪。」
  她臉兒一紅,總覺得昨晚自己也不能全怪到他頭上,她自己也頗為樂在其中。羞恥歸羞恥、丟臉歸丟臉,但那感覺好得像把人都融化了似的……她不曉得這樣對不對,但她還想再嘗嘗如沐春風、如浴夏日的火熱快感。
  鳳勒換上一套襯得他俊美英挺的王服,把心事藏在平靜無波的臉色下,與其說他生氣,不如說他有種不確定的懷疑……他要找那個男人再問清楚。「做個聽話的甜姐兒,乖乖等我回來,知道嗎?」
  「我又不是孩子。」子螢在後面抱怨,但他已經聽不見了。為什麼她累得連床都下不了,而他卻一臉沒事呢?真是不公平。
  想著想著,百般無聊的子螢,很快地就再度去夢周公了。???
  記住,當你聽到鳳勒說……你就會想起一切……然後……
  誰在她夢中說話?
  等等,我還聽不清楚,再說大聲一點……
  「喂,醒來,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赫!在夢中嚇出一身冷汗,那好像是有人正要告訴她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可是她不管怎麼死命去聽,就是聽不清楚那人說的話,而自己則為此而感到焦慮不安。
  「喂,你睜著眼睛睡覺嗎?醒了就看著我們呀!」
  被人粗魯的搖醒,子螢回過神,看到三名各有不同美貌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前。「你們是誰呀?」
  「你別裝傻了,我們三姐妹你早就見過,別裝不認識。」夏姬氣勢凌人地說:「你終於還是不要臉的向大王低頭,回來了是嗎?編什麼記憶喪失,一定是你覺得不好意思,給自己找的下台階吧。其實你根本沒有喪失什麼記憶,只是決定要捉住大王這條大魚,想貪圖點什麼!」
  「我向大王低頭?向大王貪圖什麼?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而且我是真的不記得你們是誰了……」
  「你不記得我們,我們姐妹卻死也不會忘記你,平姜子螢。」冬姬冷冷地說:「因為你,春姬遭到什麼下場,你說忘就能忘,但我們卻都忘不了。尤其是我,春姬和我最要好,我發誓如果我再次看到你,一定要為春姬報仇!」
  「我們也是,我們每個人都恨不得你最好病死,而不光只是少了記憶的便宜你!」秋姬取出一條鞭子。「我要讓你那張漂亮的臉開花,看大王還會不會只寵你一人!」
  「咻」的襲來的鞭子,讓子螢錯愕,但她的反應比腦子快,一手接住那鞭子後,一個使勁那子已經碎裂成數段了。
  三個女人臉色大變,其中一人喊道:「我們一起上吧,還跟她客氣什麼!」
  連子螢自己也不知道,原來她的功夫這麼好,只瞧那三名女人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管是刀、劍或者棍棒,自己都可以三、兩下就解決她們的攻擊,而自己連氣都不喘——除了腰有點痛外,那些女人的手腳打在她身上也是不痛不癢。就在她們因為集結三人之力還打不過她,正為之氣結時,子螢先行和解。
  「夠了,別打了,我覺得就算你們再練一百年,也還是打不過我。」
  「你好大口氣!」
  「沒有,我天生這口氣。」子螢雙手一攤。「算我吃虧,不記得我過去是如何得罪三位,這樣好了,我讓你們各打一拳,讓你們消消氣,我絕不回手。不過,打完後,我希望大家扯平,別再作這種無聊的鬥爭。」
  夏、秋、冬三姬彼此對看一眼,由夏姬說:「話是你說的,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
  完全不知人間險惡的子螢天真的閉上眼說:「來吧。」
  秋姬撿起刀子,往她靠去——???
  「說,平姜子螢的記憶,是否還有恢復的可能。」
  被囚禁的地牢內的男子,保持沉默的靜坐。
  「你不希望看到你的徒兒遭到什麼不幸或虐待吧。」鳳勒冷冷地說。
  男人若有似無的一笑。看來計劃似乎進行得很順利。
  鳳勒瞇起一眼,這傢伙真教人看不順眼,乾脆一刀砍了他。「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否則你這輩子就永遠不必開口了。」
  「那麼,你要如何向子螢交代我的去向?我不告而別的失蹤,現在的她必定會惶惶不安的四處找我,你能容得下她整天掛意著我,而忽視你嗎?」他閉著眼,老神在在地說。
  「我鳳勒向來不對任何人交代,只對我自己交代!你不要太自作多情,現在平姜子螢是我的女人,她根本不會想起有你這號人物。」
  「她『真的』是你的女人嗎」鳳勒大王。這正是你在懷疑不安的吧?你知我知,只要子螢的記憶一回復,她死也不會屬於你。那怕你現在使用再多的詭計,這個平姜子螢留在你身邊,並不代表另一個平姜子螢也會留在欠身邊。正因為你清楚這一點,才會想問我她的記憶是否會回復。」
  這個男人何時看透這一切。「我……要殺了你。」
  「你愛上了我們家的螢兒,是不?」他睜開一雙睿眼,筆直地看著他說。
  鳳勒臉色一僵。「哼,你以為我會有那種娘娘腔的情感嗎?談情說愛,不過是中原人那些詩人墨客筆下,譁眾取寵的玩意兒。平姜子螢對我來說,和其他被我看上眼的女人沒兩樣,我承認她新鮮、有趣、是我目前為止睡過最棒的女人,但那不代表有啥意義,等我厭了膩了,她照樣會被我打入冷宮。」
  「那敢問鳳勒大王,那又是何時呢?半個月不夠?一個月不夠?還是半年,一年,你說個時間,等你把子螢打入冷宮,我會隨時來帶她走。」
  「好大的笑話,一個成了鬼的傢伙也能帶走誰嗎?」鳳勒俊臉蒙上陰森。
  「誰曉得,也許是陰曹地府,也許是人間天堂。」
  「平姜子螢哪兒都不去,就算我膩了,我也不會把她讓給你,我會親手殺了她。」明知道自己掉入敵人的語言陷阱,但他控制不住憤而出口的真話。
  「你這自相矛盾的話,不也正說明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你能到手的子螢,已經全都弄到手了,但我看不出你有厭倦感、丟棄她的打算。相反的,你害怕『過去』的子螢會再度出現,而讓你失去她——你過去的冷酷無情、作惡多端,終於讓現在的你嘗到苦果了。鳳勒。」
  「住口!」
  「你不是一度因為子螢反抗而意圖掐死她,為什麼無法殺了她,你該比誰都清楚,即使你死也不承認自己顯而易見的心意,事實也不會改變。這次,萬一子螢的記憶又恢復,你要怎麼辦?殺了她?囚禁她?還是乾脆來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住口、住口!」鳳勒取出配劍,指向他:「你廢話太多了,我這就讓你去對閻王唆,清靜我的耳根!」
  「你不懂得如何去愛,鳳勒大王,就算螢兒一輩子不會恢復記憶,但她還是會離開你的……你只是不斷強取豪奪她的情感,試圖操縱她的心,照她的個性只會漸漸跟你背道而馳,和她恨你時沒有兩樣。」
  「我聽你放屁!」他揮下寶劍——
  「你給過她什麼,鳳勒!」無懼於距離他寸前的劍鋒,他大聲的斥喝:「我付出十年的心血栽培她,她也敬愛我為師。你要她,可是你給過她什麼?身子的傷害、踐踏她的心和自尊,甚至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記憶來忘掉你。假如你不要她恨你,你就為這一點付出努力,別在這邊像條狂犬一樣的吠。」
  鳳勒全身的細胞都在怒吼著「殺了他」、「殺了他」,可是那一劍始終沒有刺下去。「我不殺你,不是因為我手軟下不了手,而是因為我要你活著看到我怎麼把平姜子螢的心弄到手!管它她的記憶會不會恢復,她的心都只能是我的,我會證明給你看。你費盡心血想讓我承認我愛上她,我就讓你們看個清楚明白,我鳳勒的『愛』是什麼樣的愛,不要拿普通人談情說愛的那一套放在我的身上,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看著鳳勒踏著怒氣沖沖的腳步離開,想必他已經忘了自己來監牢問話的目的。也差不多是該喚醒另一個子螢的時候了,這次的結果將會是子螢與鳳勒間所有恩怨情仇的真正總結吧?
  螢兒,為師能幫你的,也只到這邊。
  到底最終的結局會是誰勝誰負,或者兩敗俱傷?一切只有天知道。???
  愛?說什麼笑話,他這輩子最唾棄的就是那種一點都不值得信賴的玩意。
  鳳勒忿忿地越過大廳,他不悅的神色嚇得一路的左、右隨從、侍衛都離他遠遠的,惟恐一不小心成了怒火下的羔羊。
  他的後母就以「愛」為名,光明正大的謀殺還是嬰兒的他。
  他的爹爹也以「愛」為盾,名正言順的以鐵腕教育養育教忍無情的繼承人。
  「愛」是什麼?風花雪月、情話綿綿,別笑掉他大牙了。那不過是世人尋找借口時最便利的台詞。「因為『我愛你』所以……」為起點,連接上無數自欺欺人的慾望,強行加諸在自我或他人身上的情感而已。
  拆開「愛」虛偽的包裝,不過就是赤裸裸的慾望——獨佔對方的一切,吞噬對方的所有,毀滅所有對方眼中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
  所以他承認,他要佔有平姜子螢的一切,他要毀滅的四周化為虛白,他要讓她只靠著自己活下去……但,這樣就叫做「愛」了嗎?別說笑了,他不是聖人更非君子,但他也不屑作為一個偽君子。
  把所有惡毒的言詞都冠在他身上也無所謂,他樂意成為十惡不赦的壞蛋,只要他能把平姜子螢弄到手,管天上地下全都顛倒也好,他都不在乎。
  只有權力和力量能夠證明一切。
  他的「愛」可不是甜美的詩詞、浪漫的廢物,而是強力具毀天滅地能量的火藥,一旦接下就會引爆——炸得人屍骨無存。
  那怕平姜子螢的記憶回來,他也不怕了,她要是打算在以恨意搭出層層高牆,他就赤手空拳地拆開每一塊磚頭,直到她無處可閃為止。
  哼,他該感謝那男人提醒了他一點——雖然是多餘的廢話——「你給過她什麼?」
  十年的心血了不起?我呸!
  回頭等他見了子螢,馬上問她此刻最想要什麼,就算是天下,他也有能力綁上綵帶送到她面前。這樣那男人還有臉在自己面前炫耀他那小小的功績嗎?沒有權力、能力,就沒有佔有佳人芳心的實力!
  鳳勒才走入自己寢宮,便發現那兒聚集了一小堆宮女們,圍在外頭,一見到他立刻呈鳥獸散。他正狐疑這是怎麼回事,就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子螢!
  「你們在做什麼!」
  「啊,大王!」夏姬驚掉了手中的刀子,上面還沾著血跡——子螢的血。
  「誰准你們進入我的寢宮,還傷害她……」他跨兩個大步走到摀住受傷流血的手臂的子螢身旁。「你們好大膽子,全都不想要命了!」「大王,不是這樣的,是她自己願意……」夏姬臉色蒼白的說出狡辯之詞,她沒料想到大王會回來得如此剛好。
  「她們說得沒錯,這是交易,大王。」子螢覺得她們四人嚇成那樣未免可憐,雖說自己答應的是每人一拳,沒料想到會有人持刀故意傷她,但也是皮肉之傷,怪就怪自己太輕視這些女人的恨。
  「你不必為她們說話,不管她們有什麼理由,凡是傷了你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大王饒命!」
  「來人,把她們拖出去——」
  「慢著,大王。」子螢捉住他的手臂說:「我問你,你是不是這些女子的主人?」
  「當然,所以我要她們死就死!」
  「那你也是我的主人,所以你要我死我就得死?這和你當初說的話不一樣,你說你是我主人,所以我聽話你就會對我很好很好。這其實是騙人的事,你想要我死我就得死,是嗎?」
  「你和她們不一樣。」鳳勒僵著臉說。
  「那裡不一樣?都一樣。」子螢指著那些女人說:「她們和我都一樣是兩條腿、兩隻手的人,有哪兒不同,我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要鳳勒說出「你對我很重要」這種話,如同要他稱中原為人「君主」一樣困難。「她們傷了你,你還為她們說話?」
  「嗯……這和當初我們說好的不一樣。但是,我是認真想和她們和解,看來過去我好像做了對不起她們的事,假如打我能讓大家都消消氣,又不要我的命,我就吃虧點挨打。大王,你說我的想法錯了嗎?」
  「當然錯了,你竟然允許她們傷害你!你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傷害你!」
  「那太奇怪了,我自己的事不能自己作主,卻給你管?我真的覺得有你當主人好累喔,可以不玩了嗎?」子螢歎氣地說。
  「你敢!」
  「好痛,你掐痛人家的手了,放開,我不要待在這邊我要去找我師父。」
  「你只能聽我的話——」她的反抗全被那男人說中了。但他不會允許她背離自己投向那個男人的懷抱。
  「那好,我不聽話,你就像要殺了這些女人一樣,殺了我是嗎?」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你殺呀,你殺,主人最偉大,我們的命算什麼!」
  「你為什麼非反抗我不可,你明明知道……」
  「明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被你騙了,你欺負我忘了過去,所以編排謊話來騙我。我現在明白了,我不可能把你當成我主人,誰都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只有我自己才算!」
  「住口,那男人有什麼好,你要找他而不要我!」
  「師父當然好,師父和你不一樣,他對我好、他愛我、他把我當成人一樣的看待,不像你把我當成東西。師父愛我,所以不會一不高興說殺人就殺人,他才不像你對我好是為了要我聽話,不像你這個壞蛋,你放手!」
  「他愛你也及不上我愛你來得深!」不假思索的他怒吼道。
  子螢宛如遭到雷擊,她皺著眉頭:「你……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愛你!」豁出去了,就算他打從心眼裡唾棄這幾個字,但要留住她,扳回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算要他再說上千萬次,他也還是照講不誤。
  「我愛你,平姜子螢,所以不許你去找別的男人!」
  「啊啊啊啊!」子螢突然瘋了似的大叫。
  記憶的鎖被悄悄地開啟了,埋藏在她記憶中的引線,終於被點燃。
  「子螢?!」他低頭握著她的雙肩,還不知道此刻的子螢,已非一刻前的她。「你怎麼——唔!」
  剎那間,她出手就往他的胸口穴位擊去,沒有防到她這奇襲,當下鳳勒的雙手雙腳都猶如被人靜止時間,動彈不得。
  「鳳、勒,你也會有今日。」
  站在他身前的不再是天真、無知的平姜子螢,而是頂著艷麗面具的復仇夜叉,那位一度消失,懷抱著復仇使命的少女,再一次以滿懷仇恨的黑瞳,牢牢地盯著他說:「這次,我就不信殺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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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竟然欺騙她,為什麼?
  子螢瞪著眼前的男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這一次她很快地就匯整了記憶,雖然死都不願意接受——但就連昨夜她曾和子螢同床共枕的記憶,也都清晰得歷歷在目。
  為什麼?她相信師父不會害她,所以才讓師父封起自己的記憶,結果師父卻把自己交給這個男人,還任由他哄騙自己,對他獻出純真的心。
  雖然拜這一點所賜,鳳勒也對失去記憶的她放下戒心,她才有能力點住他鶴道,得到初次的勝利——現在鳳勒任由自己要剮要宰,就算他有著不死身,人的腦袋和身子分家了,也不可能還活得下去吧。
  「你騙了我?」鳳勒艱辛地開口說。
  子螢冷視他說:「沒有。我是真的沒有記憶,但那不是喪失記憶,只是被我師父封住而已。只要有提示的暗語,我的記憶就會恢復。」
  那只表裡不一的狐狸!原來這就是那傢伙打的主意,莫非連自己順利找到平姜子螢也是在他一手安排下的一場戲。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騙了——自己的愚蠢給了他可乘之機嗎?
  「啊哈哈哈哈!」鳳勒微微啟口大笑。
  現在子螢已經不會被這人怪異的幽默感所嚇到。「能笑就趁現在,因為這一次我會親手把你送到地府去。」
  「行,平姜子螢,你真行!」鳳勒深呼吸一口後,恢復平靜地說:「恨起來夠狠,愛起來也要人命呀。你就殺了我吧,反正我也撈夠本了,萬一不幸你肚子裡有了我的種,可別遲疑,也把他殺了吧,否則流著像我們這麼厲害的兩人的血,生下來肯定是世紀大魔頭。」
  撈……撈夠本……這不要臉的男人!子螢撿起地上本用來暗殺自己的刀,轉而對向鳳勒。「不勞你費心,有著你污穢血液的孩子,上天才不會讓他誕生。」
  「真遺憾,想不到經過昨夜那場轟轟烈烈的魚水之歡過後,你的想法還是這麼極端。真想再會會那甜蜜的『平姜子螢』。」
  子螢手中的大刀一舉揮向他——
  「能死在你手中,正好滿足了我最後一個願望。」
  刀子停格在他頸背上,子螢明曉得不要去聽他的鬼言鬼語,要復仇只能趁現在,但是她就是不喜歡他那「得意」的口氣。
  「如此一來,我就可以把你真正永遠的囚禁起來,囚禁在這顆腦袋裡,帶到地府去。到那兒,我也會去向你爹娘打聲招呼,告訴他們,他們養了一個多麼出色的女兒——殺了我,給我你最後、最為熱情的一次刀吻。」
  這是詭計,他只想騙取時間,不能上當。
  「失去記憶的你很可愛,但充滿恨的你也很迷人。」
  他到底還想胡說八道些什麼!
  「最後還是沒能帶你去騎馬,可惜,本想讓你看看黑鐵族的領土內有多麼美麗,那天你看到的只是一小部份而已。」
  那短暫的時間,已經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故鄉之美,這是她未曾享有的幸福。他們分享地賓不只是同一份感動,還有……自己竟被他的話牽著走!
  「夠了,你不要再唆。」
  鳳勒微微一笑。「砍不下手嗎?子螢。」
  「不要喊名字,你不配!」
  「昨夜我可喊了又喊,你也一樣,以細細的哭聲叫著我的名字。」
  別再提醒她了、別再說了,那不是她,那不是真正的她!那些瘋狂的時刻,她都不是「原來」的子螢,所以不要再叫她想起!
  「你殺不了我,小蝴蝶兒。」
  「我殺得了!」
  「不,你殺不了,不是因為你不夠恨我,而是因為你太恨我,一旦這天下失去我這個第一號可惡的人,你的心就會悵然若失,失去方向吧?」
  「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往臉上貼金也有個限度。」
  「要不要我告訴你最好的復仇方式?」
  「不必你費心。」
  「嫁給我,用一輩子來復仇,這點子不錯吧。」
  「我瘋了才會嫁你。」
  「喔,這倒是個挑戰,喂,你們大家都聽到了吧?」
  子螢一驚,順著他的聲音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在他和自己唇槍舌戰中,已不知何時聚集了大隊人馬,手持弓箭的士兵也把寢宮團團包圍。
  「這下子你可麻煩了,平姜子螢,你殺了我,很可能就會失去擋箭牌,自己也要葬身在這兒。」
  「那又怎樣?在他們救你之前,我已經殺了你,這已經很充分了。」
  「願意和我殉情,卻不想嫁給我。所以說女人就是這麼麻煩的生物。」
  子螢氣憤得滿臉通紅,殺或不殺成了兩難的決定。
  「放下刀,大膽的女人,你若敢傷了大王一根汗毛,絕對看不到明日的太陽。」宰相大人也聞訊匆匆趕到。
  「有本事你們就上前試試看,我的刀快還是你們的箭快!」
  這句威脅有效的讓所有的士兵都不敢稍動,刀箭無眼,他們沒有辦法奪下平姜女手中的刀,也避免不了放箭時,傷到大王的危險,結果他們雖然人馬眾多,卻還是不敵她一人一刀。
  「你們都退下,不要妨礙我和子螢夫人殉情。」
  他竟還有臉說笑!子螢颼的放過一記冷眼,他恁是悠哉地說:「還沒有聽到嗎?通通給我離開這房間。誰都不許來干擾。」
  「可是……大王!」
  「我人頭還沒落地前,我就是大王,我的命令何時成了耳邊風。」
  宰相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但最後還是順從君主的旨意。「是,屬下遵命。全都退下、退到門外守候。」
  一時間,眾多人馬宛如潮水退盡。
  子螢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他,為什麼他要白白捨棄自己手上的牌。
  「怎麼了?你還遲疑什麼,要取我的人頭,還不趁現在?」
  自己是恨他的,恨他的冷酷無情,恨他的為所欲為,恨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種種的恥辱,也恨他為什麼偶而會做出像現在這樣教人百般不解的行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是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都是自己憎恨的目標——可是,這麼多理由足以讓自己殺死他千百次,為什麼在這關鍵的時刻,自己卻下不了手?
  沒有道理,自己身為殺手時,對於取走人命早已沒有「猶豫」兩字。
  「要不,我幫你?」他話一出,本該不能動彈的手卻促住了子螢握刀的手腕,高高的舉起。「往這兒砍——」
  他沒有半點遲疑地把刀鋒往自己拉去,子螢雙眼圓睜地叫道:「住手!」
  她手中的刀在他頸上輕擦而過,留下一道血痕後,「匡」大刀無力地墜地。
  鳳勒特異的體質有著循環良好的血氣,所以不花多少工夫,就能解開穴道的事實,她竟也忘得一乾二淨,都是這個男人的錯,他擺著任憑宰割的態度,實際上卻早已暗中自我脫困。他遲遲沒動手,不過是等她自取滅亡。
  子螢雙膝一軟地跪倒,以雙手捶地地叫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恨鳳勒的事跡上又多了一筆。
  他讓自己看清了一項事實,她就背叛爹、娘的血海深仇,她根本無力殺死這個令她又恨又……的男人。淚水滑下她不甘的臉頰,滴到白毯中,迅速消失。
  他也單膝跪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盯著那哭得碎心斷腸,卻還不失她傲氣的美麗臉龐。「和我和解吧,子螢。」
  「不。」子螢透過朦朧淚眼,咬著牙說:「我殺不了你是我無能,我會以死向所以平姜族人謝罪。」
  「非得有血才能洗清你心中的仇恨,是嗎?」
  「永遠也洗不清的,永遠!」她就算殺不死他,也可以永遠以這件事懲罰自己,永遠記著對他的仇過下去。
  他看著她義憤填膺的小臉,握著她下巴的手突然加注力量,緩緩地拉著她向前,跟著低下頭……
  「不要——」這時再讓他吻,只會讓她更覺悲慘、低賤。
  但他不容許她轉頭,硬是封住了她的唇舌,交換了一個只有情人才知道滋味的深情熱吻,他也嘗到她口中的淚水鹹味。
  「我說愛你是騙你的,平姜子螢。」
  她像被人澆了頭冷水,錯愕地看他。
  「想也知道嘛,像我這種殺人魔王,怎麼可能知道『愛』,我也根本不相信『愛』,那種一時情急的話,你聽了也別信,可以把它忘了。」
  「忘了?我從未費神去聽你鬼話!」子螢怒火沖天地撇過頭。
  「很好。」鳳勒撿起地上另一把先前傷了子螢的小刀說:「給你挑,左眼、右眼?」
  「什麼左眼、右眼。」他又在想什麼,這回拿刀子,想過招嗎?
  「你喜歡左眼、還是右眼?」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鳳勒!我沒空和你打啞謎,你要是想——」她不耐煩中,只見鳳勒把玩著小刀,說。
  「——你不選,那就隨便了?」他勾起唇,把刀子靠向自己的眼。
  赫!
  鳳勒他、他竟然、竟然自己刺向民眼睛……
  噴出的血液濺濕了鳳勒的衣襟,也噴到了就在他身旁的子螢,可是他卻臉色未變地把沾血的珠子呈現給她。「這一眼就算是訂金吧。」
  「你!」即使是見多血淋淋場面的她,都不免臉色蒼白。
  「不夠嗎?我雖然很想兩眼都給你,但另一眼可以等到我死後再領嗎」不留下一眼,就看不到你了。啊,不過死了就死了,要眼珠也沒有用。這樣吧,我死的時候要是你還沒有死,我的屍首任你處置,看你愛怎麼鞭打或是做成五花肉,都隨你。」
  目瞪口呆的子螢,已經被他毫無理由的行為,攪得腦子一團亂。「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鳳勒咧嘴一笑。「和解與賠償的一部分。我奪走你雙親,光用一眼賠可能你會嫌少,不過這只是一部份的起頭而已。接下來……」
  「接下來?」他還想作什麼,她可不要他的一條腿或胳臂,那種東西有什麼意義!假如她早知他的意圖,她也會阻止……
  子螢沉默下來,她開始有點明白了。
  這符合了鳳勒的行事作風……在他眼中,要償血債,只有以血能還。自己過去也曾經一度這麼想,盲目的只想殺了鳳勒的命,到最後才會向師父求救,深怕自己成了鳳勒第二。自己真心要的復仇,不是毫無意義的流血洩憤,敵死我亡。應該還有別的方式……足以告慰爹娘在天之靈。
  她曾經認定沒有第二條路,她嘲笑那是懦夫的逃避,但血債血還不是唯一的方式,它不能產生任何善果,只有導向一場場的悲劇。結束悲劇需要勇氣,自己可有這份勇氣?
  「沒錯,接下來。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小氣,只給你一隻眼,就想打發你。我可是豁命出去了,平姜子螢,就不信你不被我攻破。」他突然就拉她起身。「跟我走!」
  「走……到那裡?」
  「別問那麼多,跟我來就是。」他閉著流血左眼的臉孔,不但沒有半點猙獰,反而有絲意氣風發,比過去任何時候的他,都要更加開闊,彷彿他也拋下了什麼重要的包袱。
  子螢不知不覺地跟著他——眼前這片無邊的黑暗,可會有曙光????
  鳳勒要人召集了所有平姜的遺民——奴隸們。
  見到那些多年來,遭受著不平等待遇而瘦弱不已、面黃肌瘦的族人,子螢的心裡就忍不住愧疚的刺痛。這時,她也能理解春姬口中曾說過的「爹爹的錯誤」。族人把生命交給了一族之長,族長的職責不光是統治,錯誤的決定有時會令一族人步上不幸的命運。
  鳳勒拉著她走到高台上,對著底下的人朗聲說:「平姜族人,站在這兒的是你們的王女——平姜子螢。」
  子螢愧疚地無法抬起頭面對他們那一雙雙懾人的眼。
  「她現在是我的女人了!」他執起子螢的手,大聲地宣佈。
  子螢吃驚地倒抽口氣,他竟選擇這樣的時刻,公然羞辱她!子螢想要抽手,卻反而被他握得死緊。
  底下的人起了陣陣騷動。
  「安靜,我知道你們很訝異,甚至有人覺得『王女』投入敵人的懷抱是你們一族之恥,但是……平姜女自願留在我身邊的代價,正是換取諸位的自由。從今天起,我鳳勒,宣佈歸還平姜族人的領地,也容許你們回到自己的故鄉重新開始,我會公平的分配給你們每個人一塊土地,等到你們能夠自理自足、自立更生前,我都會派軍隊駐札,協助你們自保。」
  這次的騷動更為劇烈,有人忍不住高興地哭了,也有人不相信這是事實,但他們看著子螢的目光中已經沒有前一刻的鄙夷,相對的充滿感激。
  「如果你要我們的王女,就給她一個名分,鳳勒大王!」裡面有個年輕人大膽的喊道。
  「對!不要讓我們王女落得不名譽的下場!」
  「沒錯、沒錯,你應該娶她!」
  此起彼落的叫聲,傳達出了他們對王女無言的支持。子螢一股熱淚盈眶,她沒想到事隔多年後,這些受盡苦難的平姜族人不但沒有怪罪她的父親,相對的他們依然愛戴著自己這頂著父親光環的女兒,無視黑鐵族王的威嚴,保衛著她的名節。她親愛的族人,這些未曾謀面的陌生人,卻待她有如最珍貴的寶。
  「安靜!」鳳勒高聲喝止了越來越混亂的發言。
  「我要求過你們的王女嫁給我,不過顯然她認為嫁給敵人是種恥辱,寧可不名譽地留在我身邊,這是她的選擇……我尊重她寧可捨棄女人的節操,也要保有平姜一族的傲氣。」
  「把王女還給我們!」又有人說。
  但鳳勒冷冷地說:「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的王女換得你們的自由,不管你們接不接受這份自由,她都不會跟你們回平姜去。」
  這會兒,下面全都鴉雀無聲了。
  「現在……我讓你們的王女對你們說說話,這是初次也是最後一次。」鳳勒終於給她發言權了。他低聲地說:「你要是唱反調,我馬上就回收他們的自由。」
  子螢看他一眼,也小聲地說:「你會守約?」
  「你不要另一顆眼珠當押金嗎?」他強調地握緊她的手。
  子螢搖搖頭。「你明知我不會拒絕這項交易,所以連問都沒有問我。」
  「你拒絕,我也會想盡辦法讓你點頭。」鳳勒口氣雖然無情,眼中卻充滿了熱火。「但你說得沒錯,我是有把握,你絕對不會把這麼便宜的交易推往門外。想想看,你一個人的不自由,就可以交換這麼多人的自由,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哼!」
  子螢以不齒的鼻息結束和他對話,抬起頭走向前,看著底下的男男女女說:「我是平姜子螢,你們先王的女兒。」
  「王女!」
  「我們的王女!」下面的人有人歡呼、有人高叫。
  子螢默默地等到大家的興奮稍稍冷卻後。「子螢沒有什麼話跟大家說。這麼多年來……沒能早日……幫上大家的忙……」
  她哽咽地停了下來,但沒有人催促她,所有的人都靜默地聽著她簡單言詞中,滿滿真摯的情感。
  「對不起,子螢的能力不足……也只艱為大家做到這小小的報償。」比起自己爹爹迫使眾人失去的,自己現在還也還不起。
  「希望大家,能重新把我們平姜一族的家園重建,子螢會努力祝福大家,豐收平安。謝謝大家。」
  平姜族人都感受到了王女心中無言的歉意與同族之情,他們個個都為之動容,有人當場也陪著掉起眼淚,最後不知是誰領頭先唱起平姜族的民謠,最後形成了一波波歌潮,他們就這樣唱著懷念故鄉、歌詠故鄉美好的曲子,伴隨他們的王女、告別他們的王女。
  「天我族!天我王女!」他們最後的呼,直達雲霄。???
  鳳勒接受太醫包紮完他的眼睛,就遣開眾人,留下子螢單獨一人在自己寢宮中。
  子螢默默地坐在離他最遠的一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恨,該放下。愛,難承擔。
  他們倆之間存在的,已經多過言詞能夠表達的複雜情緒。
  「子螢。」
  她聞言抬起頭。
  「我不要求你停止恨我,就像你不從我身上賒求愛情一樣,我們是公平的。」鳳勒先放下身段,來到她身邊,這是過去的他從未做過的事。「假如你想在我宮中有一席之地,就得不要讓我感到枯燥乏味,否則我喜新厭舊的時候,你就會很難過了。」
  「誰會——」她反射地抗議,卻被他的食指堵住。
  「我不會收斂我的花心,我也不會改變我自己,我照樣任意妄為,我今天所做的只是一場交易,我要你,所以我先給你我能給的……這些還不夠,你告訴我,我甚至可以把天下給你。但那只是『現在』,三天後、三年後,誰都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子螢學他揚眉傲慢地把問句又拋回去。
  「恨我一輩子,恨我恨到你的腦中除了我沒有別人,尤其是不許有別的男人,那麼,不管我後宮有多少女人,你永遠會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位、最吸引我注意的一位,及最讓我放不開手的一位。明白嗎?」
  「要是我說你的要求,代價會很高呢?」
  「你開口,我是個有錢人。」
  子螢心想這世上哪來如此狂妄、瘋狂、不可理喻又這麼教人無法不傾心的男人。但,他既然要求自己恨他一輩子,那也好,她就「恨」他一輩子好了。誰教他身上的缺點多得有如天上繁星,做事總是蠻橫不講理,她可以確信自己不會缺乏「恨」他的理由。
  她捉住他的衣襟。「把後宮給我!」
  「啊?」鳳勒一愣。「我怎麼不知道你原來喜歡『粉』味?」
  不睬他的裝蒜態度,子螢流露出傲慢的神情說:「給或不給,一句話。」
  「嗯……給你是無所謂,」既然短時間內,自己勢必會迷戀這個渾身都是辣味的女人,鳳勒邪惡的一笑。「但我想問一聲,你想拿後宮幹嘛?」
  「把所有的女人都遣送回她們原來該在的地方,該嫁人的嫁人,該回家的回家,我倒要看看乾乾淨淨的後宮,你要怎麼花心。」子螢理所當然地說:「鳳勒,我不會讓你過幸福的日子,你等著瞧!」
  鳳勒哈哈大笑。
  「你有膽子把我的後宮清光,你就得小心後果,報仇的女人,小心被反咬一口。」
  「多謝您的建議,我會『萬分』小心。」
  「那麼,慶祝我們這嶄新交易的開始,跟我喝一杯吧。」鳳勒走向床邊的小桌,拿起一壺酒說。
  子螢欣然接受。他們各執起一杯酒,鳳勒先把頭一杯酒倒在地上。「敬你的爹、娘,沒有他們也就沒有你。少了你,我就少了一位可敬的敵手、美麗的仇家、可愛的俘虜。」
  子螢則往天上一灑。「敬未來、敬開始、敬恨、敬愛、敬天下所有蒼生、敬你、我。」
  「敬這夜晚……」鳳勒緩緩地接近她甜美的唇,相信這次不會再嘗到淚水。「哇!」
  「咻」!一把箭從暗夜的窗外飛射而入,還不偏不倚地從他們兩人中間穿過,要不是鳳勒和子螢都有良好的反射神經,這下子他們可能有一人會被破相。
  「哪個混蛋搞砸我的好事!」鳳勒氣得把釘在牆上的箭拆下,正想折成對半,卻被子螢一把搶走。
  「師父!」
  「你又在喊那個男人的名字!」他更惱火地說。
  「不是啦,這是師父的箭。」子螢急切地往窗外看去,卻以不見任何人影。她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怎麼會讓人逮到他的行蹤。
  「胡扯,那男人應該還被我關在大牢裡!」鳳勒不信邪地搖頭。
  子螢歎氣地說:「你當真以為這天下有關得住我師父的地方嗎?別傻了,不信你瞧,這就是師父親筆留下的信呀。」
  螢兒吾徒
  看到你的賭注有了結局,為師自覺任務已了,可以安心返京。選擇的對錯,也給你自己去評斷吧。如有麻煩,你可隨時與「影蝶門」聯絡,別忘了「影蝶門」永遠是你另一個家。
  師,親筆
  又,煩請轉告鳳勒,牢中留下牢役三名,請勿責其失職,此乃人之好賭天性為禍。屬下的失職,往往是上頭的人不長進。
  「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到底是何許人?」鳳勒把字條捏成一團。
  平姜子螢只是默笑。
  身為仇家的好處,就是可以隱瞞許多對自己有利的消息,不是嗎?
  「喂,你和那男人到底是——」
  子螢轉過身朝床走去,她故意微微側頭說:「鳳勒,我天底下最恨的人就是你,這樣還不夠嗎?」
  說的也是。他把字條往身後一扔。「小蝴蝶兒,你身上帶刀嗎?」
  「怕?那就別來!」
  「笑話,我可是鳳勒,這世上沒有我怕的人、事、物!」
  他扯下床頭兩側的絲綢床幔,從現在開始的是他們兩人的「復仇」時間。謝絕參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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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1 00:35:46 |只看該作者
  【蝶戀系列番外篇】

  酒酣耳熱  李葳

  人生難逢一知己,夜半相酌到天明。
  四郎品嚐著口中陳年女兒紅的甘醇香濃,這滑潤的口感就像愛的香甜,然而後勁的強烈,就有如愛的力道教人無力招架。搭配這好酒的最佳下酒菜,莫過於黑蝴蝶與她敵人間那愛恨難解的長篇故事了。
  想從那向來口風緊得有如蚌殼一般的義弟口中,逼問出這故意的全貌,又是一項艱巨任務,但,他四郎想聽的故事,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耳朵。
  「你就那樣不告而別地把黑蝴蝶留給鳳勒?」四郎調侃地盯著他的臉說:「怪了,依你的性子,應該會痛毆那傢伙一頓,然後警告他不許錯待黑蝴蝶,否則就要取他狗命才對。為什麼沒那麼做呢?」
  他面無表情地說:「我又不是你。」
  「哈哈。」四郎又為自己斟了酒說:「你什麼時候才肯學乖,生氣就皺眉頭,高興就笑,不多少變化一點表情,就算上天給你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也會變得像張面具,還是失敗的面具。」
  「非得每個人都像你笑裡藏刀,才叫做高明?」他也不遜色地嘲諷回去。
  「嗯……你這麼說就太傷我心了,好兄弟。」四郎揚眉輕佻一笑說:「我可是名戲子,不學會笑裡藏刀、喜怒不形於色等等把戲,又怎麼能夠風靡台下的觀眾,但你不一樣,永遠對著別人擺一樣的臉色,大家也要只會誤解你是個無心無情的人,這不是吃虧吃大了嗎?明明就是個大好人,卻把許多機會往外推。要不跟我學學怎麼唱戲,也許會改進你笨拙的表情。」
  「有功夫管我,還不如多管管你自己,隨便放電惹得人家綁架你,這事你又該如何交代?」
  提起這件事,四郎馬上禁口。該死,明明交代大郎、二郎別隨口亂說,結果還是讓他給知道了。
  「幸好這回平安無事,但也賠上一個白蝴蝶,你有資格念我嗎?」他不愉快地幹完一杯酒。
  「哈!」既然被先聲奪人,自己怎能不反擊。「至少白蝴蝶和獨狐九是親親愛愛的,但黑蝴蝶和鳳勒可是前途多難呀。」
  「……那是螢兒自己的選擇。」
  「話雖如此。」四郎伸手為他倒酒說:「你當時要是沒有為螢兒立下那樣的賭注,螢兒沒有失去記憶,也不會讓那傢伙有機會在螢兒心中……總之,我就是不懂你幹嘛多管閒事,再次封了螢兒的記憶。」
  「當時的狀況,我別無選擇,總不能眼睜睜看螢兒為恨發狂。」
  「嗯……說得也是……」四郎歎氣地說:「你那時就已經料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所以才這麼做。」
  他舉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凝視著燭火說:「不,我沒想到。」
  「不然你以為會如何?子螢會殺了他,了結恩怨。」
  他搖著頭,默默不語。
  「也不是,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特意把解開她記憶暗號設為『我愛你』,不就是已經料到鳳勒會愛上她?還是說一輩子鳳勒都不說那句話,子螢就一輩子那麼傻傻地跟在他身邊就夠了?」
  他怎麼能說,自己原本要在鳳勒面前安排一場戲,由自己以「愛」喚醒子螢,讓鳳勒明白子螢心中的愛終於戰勝了恨,只要有「愛」就能化解仇恨,喚回記憶,而鳳勒的強取豪奪,一輩子也得不到子螢的心——借此來報復鳳勒對子螢所做的一切。
  但他又怎知自己的計劃中出了如此大的誤算——鳳勒竟然會告訴子螢「我愛你」?他為了刺激鳳勒,而故意諷刺他一句「你愛上我家螢兒了」,竟會成為自己永遠的敗筆,間接給了鳳勒「敗部復活」的「暗號」,失去了黑蝴蝶這可愛的徒兒。
  「說嘛,快說嘛!」四郎見他臉色亦發難看,好奇心也水漲船高。「你原本到底怎麼打算的?」
  「喝酒就喝酒,別唆。」
  「男子漢大丈夫,別那麼小氣,說呀。」
  他索性拿出一壺酒。「想聽的話,就和我拼酒,你能把這壺酒喝乾而不醉倒,我就告訴你。」
  「好,不過是一壺陳年白干,喝不倒我。我就等著洗耳恭聽你的秘密!」四郎爽快地捧起酒壺直接就口咕嚕嚕地喝起來。
  他剛趁著四郎不曾注意到時,以移花接木的法術,讓那壺白干始終都喝不完,結果……
  當晚,四郎到底是沒能問出真相了。
  他扶著醉倒在桌上的四郎到床上,為他蓋上棉被之際,天已漸漸亮了。
  少了三名蝴蝶殺手,往後的日子可會寂寞多了。
  「我……沒醉……咱們再來……」
  他回頭看著睡夢中還在喃喃自語的四郎,心想:自己在庸人自擾什麼,就算「影蝶門」的殺手都各有歸宿,有曹四郎這惹禍精,恐怕他想過安穩日子也過不成,更別提「寂寞」二字。
  一失足成千古恨,當年要是沒遇到他,自己現在該是雲遊四海的謫仙。
  不過他一點也不後悔,這樣子看遍人間煩惱也是件有趣的事。
  來日方長,離開人間界前,還會有多少恩恩怨怨、打打鬧鬧的風波等著他呢?他難得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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