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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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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妮 -【壞男人請止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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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8: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們同居了。

  秋涼仍在念博士班,因為她在學術研究上的突出表現,讓她破格身兼了國家物理研究室的研究員,以及兼了幾堂大學部的課,日子過得既忙碌且充實。

  關戎從德國回來後,投入工作的行列,躋身成為企業第四代的少東,開始見諸於各報章雜誌,他的優秀和出眾的外型,很快的成為各媒體追逐的目標之一。

  他出社會後,原有的那份張揚邪氣收斂多了。專注於工作的他,緋聞雖少,但偶爾還是會傳個幾件,不過,秋涼從來不問的,因為問了他會以為她多在乎他,所以她不問,而他也沒解釋過,解釋了,表明他在意她的感受,所以他不解釋,這樣撲朔迷離的日子倒也過得相安無事。

  關於他的一切種種,都是由別人轉達來的,他在校時是風雲人物,離開學校後,仍然得到諸多的關注,

  「秋涼……這裡有關戎的報導喔!」可可一臉壞壞的笑。

  可可自畢業後,就在一家會計事務所上班,但公司離學校近,她偶爾也會來秋涼的研究室裡串門子。

  「拜託,關戎的事到底關我什麼事,他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你知不知道?」

  「嘿嘿,少來了。」憑著女性的直覺,可可總覺得秋涼和關戎間有莫名的聯繫,雖說暫時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但這直覺卻越來越強烈。

  「快看,關戎多帥啊!他現在可迷倒不少台灣女人喔!」她翻到有關戎照片的那一頁。

  「無聊。」沒好氣地瞪了可可一眼,真人她常常看到,又何必看照片。

  「ㄟ,反正我雜誌放這兒,你留著慢慢看吧!」

  「那剛剛好。」秋涼順手將雜誌壓在泡麵上。

  「真糟蹋。」可可不甚滿意的咕噥著。

  兩個女人又是閒聊一陣後,可可說:「喂,我家裡有客人,這兩天我去你那裡住,好不好?」

  呃……秋涼很鎮定的、若無其事的想一想•「這……不太方便,我養了一條大狗,他見到生人就咬。」

  關戎若知道她把他比喻成狗,只怕真會咬她一口。

  「大狗?怎麼沒聽你說過。」可可不免詫異。

  「嗯,前一陣子有人寄養的。」

  從大學開始,他們並不刻意的隱瞞兩人的關係,但很奇怪的,幾年下來,未曾有人將兩人聯想在一起,大概是大家難以想像花花公子的關戎和物理系的才女會配成對吧!

  當這情況維持了幾年之後,她也習慣於去隱瞞這事,她喜歡平淡,並不樂見自己成為八卦緋聞人物,供大家討論。

  「奇怪了,這麼多年來,我好像都沒去過你家。」可可在她身上瞟了瞟,「是不是家裡藏了一個男人啊!」

  「無聊。」

  她不再搭理可可,逕自埋首在科學文獻裡,將可可的咕噥抱怨置之腦後。

      ※    ※    ※    ※    ※    ※

  這陣子,關戎一連出差幾天不會回來,她一人樂得輕鬆。

  秋涼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看著電視新聞報導。

  「國際知名攝影師亞力,出版一本『遺失的天堂』寫真集,一推出就造成全球熟賣,寫真集中的女主角背景神秘,據說來自台灣……」

  「噗!」她噴出口中的鮮奶。

  天啊!那模特兒居然是她。照片中,她抱著膝坐在草原上,一臉燦爛的笑,還有她躺在黃沙上,仰望滿天的星星……

  她幾乎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照片中的自己,那女孩有種很特殊的神態,時而慵懶微笑,時而漫不經心,有時熱情洋溢,有時冷淡疏遠,同樣一個人,竟有那麼多種表情,粲笑時像朝陽,淡然時像清泉,她竟和身後的背景有那麼奇異的融合。

  原來,那是她啊!是別人眼中的她?還是自己原來的樣子?秋涼不甚在意的搖搖頭,想不到自己居然上了新聞,這真是奇怪。

  她原本覺得有些不妥,但念頭隨即轉了轉,「算了,又不是國際巨星或國家元首,難不成還有人會注意我不成。」

  但是,她錯了,錯在低估現代傳播媒體的力量,錯在低估人類的好奇心。

  可可是第一個打電話來,她一開口就是辟哩啪啦的一串話。

  「秋涼,我剛看電視了,你就是那個神秘女子是不是?我知道就是你,天啊!伙涼,你好漂亮喔!」

  「呃……神秘女子?」

  「就是現在很轟動的一本攝影集呀!我記得你休學了一學期,是不是那個時候拍的。」可可一連串的問著。

  「呃……當然不是。」她決定裝傻。

  「哈哈……你別裝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你穿的那雙鞋子,還是我和你去買的。」

  唉~~果然--

  她頭大的揉了揉眉心,意識到事情可能沒她想得那般輕鬆,「這件事很多人知道嗎?」

  「當然很多人知道了,你是T大的風雲人物,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講師,最年輕的中央研究員,我看要不了多久,就會有記者來學校訪問了。

  天啊~~她呻吟出聲。

      ※    ※    ※    ※    ※    ※

  「各位觀眾午安,記者現在身後的住宅,是神秘女子的房子,她一直迴避新聞媒體的採訪,現在,我們採訪一下她的鄰居……」

  天啊~~屋內的秋涼哀叫一聲,樓下的林太太、隔壁的小朋友、老太太都……上了電視了。

  「秋小姐人很和氣喔!每天都笑咪咪的……」

  「秋姊姊給我糖果吃……」

  感謝天,好在她平常做人不錯,沒有拒絕林太太三天兩頭的到家裡借鹽,借醬油,不然現在,只怕她被講成吝嗇小氣了。

  她關掉電視,頹然的倒在床上,抱頭慘叫。完了,現在她還能跑到哪去,這下她可以體會當名人無處可去的痛苦了。

  猛然,涼秋從床上跳起,從行李箱的夾縫裡找到亞力給她的名片,撥了通電話。

  「哈囉!」依然是那活力充沛的聲音。

  她咬牙切齒的狠聲道:「是我,秋涼。」

  「嗨,涼。」他愉悅的打招呼。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而且是要能讓她滿意的解釋。

  「解釋什麼?」

  「為什麼現在滿街都看得到我的照片?」她火大的大吼。

  「冤枉啊!涼。」亞力委屆的嚷嚷,「我有問過你,可不可以用你的照片,你說可以,還簽了一份同意書,你忘了嗎?你還問我可不可以收到版稅?」

  ㄟ,是有這麼一回事,她無力的呻吟,「你怎麼不賣到非洲、美洲,誰教你賣到台灣,我被你害慘啦!現在樓下都是記者。」

  亞力哈哈大笑,「那你可以來投奔我啊!我會張開手臂歡迎你。」

  她抱頭連連哀嚎,「我怕我連大門都走不出去。」

  「涼,你要不要繼續當模特兒?」

  「什麼?」她下意識的掏了掏耳朵。

  「你要不要繼續當我的模特兒,我的攝影機挑中你了。」

  「別開玩笑了,我不夠高,體重不夠輕,身材不夠好,我的年紀不夠小,我也不夠漂亮。」秋涼極盡可能的貶低自己。

  他縱聲大笑,「涼,你的確是個不夠格的時裝模特兒,但是,你是一個最好的攝影模特兒。」

  「你是在褒我,還是貶我?」她怎麼聽,都覺得他沒啥好意。

  亞力開懷大笑,「你好好考慮吧!你有一個個安定的靈魂,如果和我合作,世界各地你都可以去看看。」

  「哼!我不當模特兒,也可以自己到世界各地去玩。」

  「哎!你總是這麼直接嗎?」真是受挫。

  「這樣效率比較好。」

  「反正我的提議永遠有效,隨時隨地歡迎你來找我,還有這本攝影集的迴響也很好。」

  掛掉電話,秋涼又躲在窗台上看著樓下的記者。

  「真可怕,我還是想當平凡的小老百姓。」

  她淒慘的抱著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關戎……」她的聲音聽來可憐號兮的。

  「怎麼了?」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一定挑起了眉。

  她誇張的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完了,你救救我吧!幫我躲過各方的追緝吧!」

  現在的他正在日本,不知道在台灣的她已成新聞人物,她簡單扼要的解釋了一下。

  電話那頭,他沉吟一下,「那你先去我家吧!那裡不會有人知道,晚上我就回去了。」

  話畢,他掛斷電話。

  秋涼爭取時間快速化好妝,戴上一頂帽子,和一副可笑的黑色大眼鏡,還有假髮,她偷偷摸摸的走下了樓。

  一見樓裡有人走出來,頓時,記者們是一陣騷動。

  「快點準備好攝影機。」

  「啊!不是她,不是她啦!長得差太多了。」

  她壓低聲音,操著台灣國語的口音說:「幹嘛幹嘛,快走開啦!」

  技巧的避開記者,她低著頭,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巷口,招來計程車,慌忙跨了進去。

  「快走!快走!」她伏低了身子對司機說了個地址。

  等車子開到關戎家後,她有種潛逃成功的鬆懈感。

  他家也是她所熟悉的,沒人想到她會在這裡,現在的她是安全的。

  關戎到家時,不禁取笑她。「看你這樣,我真以為你是通緝犯。」

  她嘟起紅唇,誇張的抱怨,「我慘了,我流年不利,我怎麼會遇到這種倒楣事,太異了。」

  關戎也不意外她會這麼說,因為這是標準的秋涼式反應,什麼都不考慮,就是覺得累。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他鬆開領帶,讓脖子透透氣。

  「先避一陣子的風頭再說囉!」

  「那你打算躲多久?學校和家裡那邊每天都有新聞記者在等你。」

  「哇~~我真的變成通緝犯了。」她只想悠閒的過日子呀!

  他悶笑的看著愁眉苦臉的她,「放心吧!你這新聞等幾天就過去了。」

  所以結論是,她暫時躲到他家,學校方面也請了幾天假,她祈禱她的新聞熱度能趕快過去。

  第二天,關戎回來時,她正趴在床上看書。

  他揚了揚手上的攝影集,「這書賣得真好,我的秘書跑了好幾個地方才買到。」

  秋涼趴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看攝影集。

  他一頁一頁的翻著,看著攝影集裡的她,他越來越沉默,臉上淨是陰晴不定。

  她也有些不自在,微紅著臉,忙將書闔起。「唉!這有什麼好看的。」

  攝影集裡的自己是她所陌生的,她有種照鏡子的感覺,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拍了出來。

  關戎回想方才照片裡的她,天真又成熟、單純又複雜、熱情又疏遠,充滿矛盾的,也是吸引人的,多種面貌的她在攝影機下被捕捉下來。

  她不自在的乾笑幾聲,「你還說我不漂亮,亞力說攝影集很暢銷。」

  「你是不漂亮,但照片拍得很漂亮。」關戎怪裡怪氣的說。

  她不甚開心地從鼻孔重重的哼聲,「你真瞧不起人,亞力說還要繼續拍我,要我當模特兒。」

  「他真沒眼光。」

  「你才沒眼光。」她瞟了他一眼。

  吃飯時的氣氛很低沉,關戎不怎麼說話,只是悶著頭吃東西,她也覺得無聊,吃完飯後,就拿著遙控器開始轉台。

  他坐在她的前面,平淡的丟下這枚炸彈,「我們結婚吧!」

  秋涼被炸得有些愕然,大眼睛眨了好幾遞,就見他一臉的正經,黝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她伸手擰了他一下,他痛得齜牙咧嘴。「你在幹什麼?」

  「看我有沒有在作夢啊!」她還是懷疑的瞅著他,「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女人,居然懷疑他。關戎的口氣更不好了。

  她有些茫然的問:「為什麼忽然要結婚?我從來沒想過要結婚。」

  「秋涼,你覺得嫁給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嗎?」他若有所思的眼直勾勾盯著她。

  秋涼皺起眉頭想了下,而他也耐心的給她時間思考。

  「我沒結過婚,不知道嫁給你會不會很可怕,但是,我想一定比嫁給其他人好……」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他挑挑眉道:「那麼多年,我們分也分不開了,與其這樣下去,還不如結婚。」

  秋涼抿唇皺了皺眉,「為什麼要結婚?我覺得我們這樣子很好啊!彼此互不干涉,你有你的自由,我有我的自由,想見面就見面,有各自的空間,幹嘛非得結婚不可。」

  聞言,關戎凶神惡煞的瞪著她,眼睛幾乎要噴火。

  「幹嘛這樣看我,怪嚇人的。」她拍了拍胸口,「不要再講結婚了,你自己也說過,結婚是墳墓,不懂為什麼還有人排隊進墳墓,簡直是愚不可及,結婚到底有什麼好?」

  「現在離婚率天天攀升,我們不要為台灣的離婚率作貢獻了。你記不記得那個理學院的學生會長小雨,她結婚兩年後,發現老公已經外遇三年半了,簡直是青天霹靂。我們這樣子很好,多快樂,多自由,為什麼還要結婚?我們不要結婚,好不好?」秋涼慷慨激昂的說著,無視於他越來越難看的表情。

  「好!」他咬牙切齒的,字從齒縫間擠出來。

  她鬆了一口氣,安撫似的拍了拍關戎的頭,高興兩人取得共識。

  不料,他突然撲向她,緊緊的勒住她的身體,那力道大的讓她不能呼吸,彷彿要懲罰她似的,關戎狠狠的吻她,存心讓她窒息,他的吻狂暴又侵略,她只能奮力掙扎,但撼不動他。天啊!她快悶死了。幾秒鐘後,他終於放開她了。

  啊!她拚命的大口大口呼吸,感動於能呼吸到氧氣,而那該死的男人,居然一臉的洩氣。

  「你莫名其妙,你有病!」秋涼的臉因為稍稍缺氧而漲紅。

  關戎咬牙切齒,陰森道:「沒錯,我有病,我身患重病,我無藥可醫了。」

  神經病!她的火氣也起來了,撲向他,毫不客氣的重重咬了他脖子一口。

  「噢~~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他痛呼出聲。

  他們啃咬著對方的脖子,像動物似的用扑打來表達心中的情緒,又氣又恨又惱,恨不得狠狠的咬對方一口來消氣。

  「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關戎低吼。

  她也勒住他的脖子不放,「你自己找氣受……你活該。」好端端的幹嘛提結婚。

  「秋……涼……」

  他們的憤怒和爭執,最後結束在床上。

  秋涼力氣用盡的躺在床上,想一腳踹開他,卻被他警告的貯光給縮了回去,她只好妥協,讓池抱在懷裡睡了一夜。

  待在關戎家兩天後,新聞媒體的炒作也平淡下來了,她終於能再重見天日。

  但是,攝影集帶來的效應是驚人的,各種各樣聽過的、沒聽過的媒體都找上門,她的事跡更被謠傳的神之又神,現在她的名字是「天才的神秘女子」。

  不只如此,愛慕信和禮物也奇跡似的出現,佔滿了她的研究室,她也常抱回一捧又一捧的鮮花和禮物。

  但是到了第二天,它們就神奇的消失了,直到有一天早上,秋涼看到他洩恨似的把東西一腳踢出去,她才知道原來是同居人幹的好事。

  「居然有人間我要不要拍電影。」秋涼不可思議的掛完電話,啞然失笑的說:「上次還有人要我拍寫真集呢!」

  這是什麼世界啊!她的聰明才智該發揮在科學上,貢獻給人類的未來,怎麼會要她展現胴體,取悅別人的眼睛。

  關戎怪裡怪氣的悶哼一聲,臉色刷地一下子又陰沉了。不過,對秋涼而言,最近發生的事雖像可笑的鬧劇,但也佔據了不少她的注意力,因而她沒心思去研究關戎近日的陰陽怪氣。

  「吃點東西吧!」他為她夾菜。

  聞到了肉味,秋涼突然感到一陣噁心,手按著陶口想壓下那股騷動,但腸胃仍如排山倒海似的翻湧,她衝進浴室嘔吐,吐完後,稍稍覺得好點。

  走出浴室,看見關戎若有深意的緊盯著她。

  「幹嘛這樣看我,沒看過人吐嗎?」她有些虛弱的坐回餐桌。

  「你這個月的經期來了嗎?」

  呃……她心裡一沉。「好像沒有。」

  他講得溫和,但秋涼聽起來卻是石破天驚。「你懷孕了。」

  「別……別開玩笑了,怎……怎麼可能。」她驚訝的跳離椅子,直覺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不安的踱步,「不可能的,我記得……記得上個月好像有來,唉……我這個月很忙,可能會晚幾天,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不同於她的緊張,關戎很平靜,一邊慢條斯理的享用桌上的早餐,一邊看她神經質的自言自語。

  「對,怎麼可能那麼湊巧,我們這個月才做幾次而已,我記得我明明有吃藥的……幾億只精蟲哪那麼湊巧碰到一顆卵子……唉!怎麼辦……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秋涼索性連早餐也不吃了,心慌意亂的抱頭哀叫。

  關戎仍是低頭吃早餐,他悠閒的態度簡直是火上添油,氣得秋涼牙癢癢的,「喂,你說句話呀!」

  「我們都那麼多年了,你一直都沒懷孕,那才奇怪。」他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我都快煩死了,你還講這種風涼話:」瞪著眼前的男人,她的眼睛幾要噴出火花。

  「去一次醫院不就知道了。」

      ※    ※    ※    ※    ※    ※

  直到走出醫院,回到家裡,她仍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真的懷孕了。

  秋涼帶點怨恨的眼光瞪著他,在這一刻裡,她不禁埋怨上帝的不公平,為什麼男女做愛做的事後,惡果卻是要由女人來承受?

  為什麼生物不能自己演化成由男性來受孕?真是太落伍了。

  關戎平靜的直視她、「都有孩子了,我們結婚吧!」

  她煩躁的走來走去,拋下這句話,「我不打算生的。」

  沒看見關戎的臉如罩寒霜,她繼續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幹嘛還要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他動氣了,氣她的自私、狠心。

  「你只貢獻了精子。」她杏眼圓睜,火氣不自覺也上揚了,「孩子得在我的子宮裡長大,是我吃苦受罪,要不要生孩子,我有優先決定權。」

  「你生下來,我養他。」他低吼著。

  「不行,生下來就有感情了,現在我會當他只是個細胞,生下來就是生命了。」

  關戎倒抽口氣,冷冷的、陰森森的瞪著她,「你是我見過最殘忍的女人。」

  秋涼背對著他,努力控制氾濫在心中的難受。「我知道,我冷血又殘忍,還自私自利。」

  沉默重重的籠罩在這個空間,許久之後,她緩緩開口了,「我想……想拿了孩子。」

  話語才一落,他的臉色大變,眼裡的冰冷讓人窒息,秋涼不禁畏縮一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瞇起眼,一字一句清晰的道:「只要你拿掉孩子,我們就完了!」

  拿起外套,他轉身就走,大門被他用力的一甩,發出能震攝人心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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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5 00:08: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們冷戰了,已經整整快一周沒見面了,他沒打電話來,狠心的對她不聞不問。

  秋涼很煩,天天像一隻得了躁鬱症的熊,她變得愛睡,變得愛吃,變得每天都想尖叫。

  「去醫院吧!對……下午去好了……事情越快處理越好。」她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喃喃自語,「我不喜歡小孩,我怕煩,也怕麻煩,我喜歡自己一個人,我不想要結婚,我討厭像個老媽子一樣的喂小孩吃飯,小孩子是魔鬼,是討債鬼,是吸血鬼,拿掉也好,我還年輕,我還沒準備好,我不要當母親……」

  然而當她摸了摸肚子,更多的不捨突地湧了上來,才兩個多月而已,肚子自然沒有什麼變化,原本決定不要他了,但這段日子以來,她反反覆覆不斷的想著肚裡的孩子,她越來越矛盾了。

  兩個月了,也是一條生命了,孩子是她的,是她和關戎孕育的骨血,孩子是無辜的,她有權利去剝奪他的生命嗎?

  但是……這不是只決定要不要生的問題而已,還有孩子的成長,教育問題,以及與關戎之間的關係也會有所改變,她能和他過一輩子嗎?

  秋涼呻吟一聲,這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她必須面對一個痛苦的抉擇,不能再灑脫,不能再單純的自私。

  在煩躁憂慮的壓力下,她得了重感冒,病得七葷八素的,渾身都痛,下意識的,她不敢吃藥,在家裡難受了兩天之後,認命的到醫院報到、住院。

  一個人淒涼的住在白色病房,看著面無表情的大夫,秋涼是一個心情不穩定的孕婦。

  鈴~~鈴~~手機鈴聲響起。

  「喂!」

  「秋涼……」手機裡傳來可可的聲音。「你怎麼啦!聲音怎麼有氣無力的。」

  她輕喘了一口氣,「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什麼事?」

  「我告訴你喔!我看到關戎和一個女的約會,就在那間凱吉飯店。」

  秋涼的視線有些模糊了,心口的位置有些絞痛,怎麼,感冒連心臟都會遭殃嗎?

  「那……那傢伙,換女人跟換衣服一樣,有什麼好值得奇怪的,他……他要是沒有和女人約會,那才奇怪呢!」

  怎麼秋涼的聲音帶著哭音,可可覺得有些奇怪,她遲疑了一會兒。「你……還好吧?」

  「我現在在醫院裡……」

  「哇!是什麼病,你怎麼了?」可可擔心的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躺個一兩天就好。」

  掛掉了電話,秋涼將被單蓋住了瞼,遮住了已止不住的淚水。

  這個混帳、王八蛋,他孩子的母親在受苦受難的時候,他居然在外面風流快活。

  她生氣的抹掉眼淚,真是討厭,她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愛哭鬼了,該死的孕婦憂鬱症。

  鈴~~鈴~~

  此時,手機鈴聲又響起了。

  「嗨!」

  亞力?

  在此時聽到他的聲音,競有如聽到親人的聲音一樣,人在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尤其是她孤零零的躺在醫院裡,剛剛又得知她的男人又花心了,她放聲哭了出來,這哭聲嚇到了亞力。

  「喂喂喂!我的小姐,我的姑奶奶,你哭什麼啊?」

  「我……我……好想你……」她哭得斷斷續續的。

  亞力狐疑了半晌,有點不安的問:「我做了什麼?居然得到這樣的歡迎。」

  「嗚嗚……只有我一個人……我在醫院裡……」

  「你要不要緊?」他的聲音頓時凝重了。

  「重感冒……」

  他沒好氣笑笑,放下心的說:「看你哭成這樣,我還以為是什麼絕症。」

  「真沒良心,我住兩天醫院了……」亞力的活力朝氣,讓她連罵人都有力氣了。「你們這些死沒良心的男人,居然一個影子都看不到。」

  「哦~~原來我成了代罪羔羊了。」他朗聲大笑,「我到台灣了,現在就去看你。」

  亞力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個多小時,他已經出現在秋涼的病床前。

  「嘖嘖嘖,看看你成了什麼樣了,區區一個感冒居然這麼嚴重。」他又是搖頭又是笑的取笑她。

  「我懷孕了。」她一臉的愁苦。

  亞力揚眉笑了,「恭喜,寶寶什麼時候生?」

  「我不想生,我要拿了。」

  「為什麼?」

  「麻煩,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亞力審視的目光,竟讓她有些罪惡感。

  「他想要孩子嗎?」

  秋涼幾乎不敢直視亞力,悶聲地說:「他想,我不想。」

  他歎了一口氣,「涼,你真是個自私的女人。」

  聞言,她抿緊了唇,一言不發,這句評語,是不是要跟定她一生了。

  「你拒絕長大,拒絕責任,拒絕承諾,你只想一直安全可靠的生活著,不要孩子,不要婚約,不要丈夫,只要你自己一個人。」

  她輕哼一聲,但無法否認亞力的話。

  「唉!孩子的父親真可憐。」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她生氣的低吼,「那混帳已經移情別戀了,我生他的孩子幹嘛?」

  他的眉高挑,「看你這種潑辣樣,他不移情別戀才奇怪。」

  她又是氣結。「這就是我的樣子,他要是喜歡我,就該連我的潑辣、自私都一併喜歡,憑什麼只挑他喜歡的喜歡!」

  亞力但笑不語,像看一個愛鬧的小孩耍脾氣。

  「他……」她板著臉,一陣心傷,「他不要我了,他又找到別人了。」

  「那把他搶回來不就好了。」亞力說得理所當然。

  什麼?!

  無視於她的震驚,他慢條斯理的道:「用你的自私、你的聰明、你的嫉妒把他搶回來,像蜘蛛吐絲抓獵物一樣,讓他跑不了。」

  她愕然了,腦子一時半刻無法運轉的呆呆看著亞力。

  「涼,勇敢一點,試著去承諾,去相信,那並不見得有你想像的可怕,或許比你能想像的更好。」是時候有人點醒她了。

  聞言,她又是怔忡,像個迷路的小孩不知所措。「我覺得……很可怕……」

  亞力又歎氣了,虧他說了那麼多。「我真不知道你們這群所謂的知識女性是怎麼了,一個個聰明的過了頭,不但算計別人,也要算計自己,要別人臣服,又不肯交出真心,說要別人真誠以對,等到別人掏心掏肺了,還要考慮份量夠不夠,真自私。」

  秋涼腦子又開始轉了,怒目以視,「我交付的感情是再珍貴無比了,若對方不可靠,我為什麼要交心?」

  「那你把它鎖在保險櫃裡好了,等到你老了、死了,再帶著一起去陪葬。」

  看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他又取笑道:「你的愛情珍貴無比,男人的感情就是垃圾嗎?可以讓你這樣踐踏?」

  她瞠圓了眼,聲音不自覺揚高幾度,「我又怎麼踐踏他的感情了?」

  「涼,男人把婚姻當成是王冠上最亮的那顆鑽石,他把這亮晶晶的王冠給了你,你不只不要,還不要他的孩子,這就是最大的打擊了。」

  她抿緊了唇,想想也覺得有些喪氣,都覺得自己可惡透頂。

  「孩子……」

  「要是你真不要的話,你早就拿了,不會等到現在。」亞力微微一笑,「生個孩子可能是不錯的決定,不然不會有千千億億的女人都走同樣的一條路,女人要是都不想生了,人類就會滅亡了,更何況是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的孩子。」他微微停頓了下,「所以,涼,別做你會後悔的事。」

  「我不會後悔。」她倔強的抬高下巴道。

  「你不用對別人說你不會後悔,後不後悔是你自己一人時,拿出來慢慢品味的,什麼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

  秋涼沉默了,細細想著從十年前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以及兩人為了孩子的事鬧得不歡而散,想必驕傲如他,也是大受打擊。

  他偏了偏頭,專業的打量她。「你願不願意和我繼續合作,讓我拍你懷孕的樣子?」

  ㄟ……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吧!「不行,我才不要讓人看到我胖得像大象的樣子,我會自卑。」

  他哈哈大笑,「放心吧!絕對是一頭美麗的母象。」

  亞力留下來陪了她半天,她像被打了一劑強心針,身體也漸漸康復。

      ※    ※    ※    ※    ※    ※

  關戎回到了和她共同生活的家。

  從樓下警衛那裡拿到的報紙看來,她已經有兩三大沒有回家了。

  失神看著這房間--在這裡,他和她共度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時間,大二同居至今,兩人已經在一起八年了,一個男人有多少八年可以給一個女人。

  初識她的第一眼,她笑得燦爛,將第一名獎盃大方給了別人,她的笑容在他的腦海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幾年間,斷斷續續的看到她,總是在領獎的那一刻,她和他互爭第一名,她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但是,秋涼不記得他了,在大學第一次見面,從她的眼神裡•看出她根本不知道他,這是第一次,他有種挫敗的憤怒。

  她是個驕傲任性的女人,不允許別人錯待她,她也是最功利現實的女人,沒得到你的真心回應前,她絕不多付出一分一毫。

  這讓他又再一次的挫敗。

  秋涼讓他心項意亂,原有的瀟灑快意,在認識她後,如輕煙消散。

  於是,他的情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一半是任性賭氣,一半是探測她的心思,但她無動於衷,笑容依然怡然自得,眸子依然清澈清明。

  他氣惱,在車子裡,秋涼居然那麼平靜自恃的說:「我們分手吧!」

  第一次,他相信生氣會讓一個人提早見天父,拉不下大男人的自尊,他也對她不聞不問,不信她不愛他,不信她不會回頭找他。

  但是,她過得很好,過得依然開心,還該死的交了男朋友,他嘗到了嫉妒的滋味,急著把她重新納入羽翼下。

  他知道,秋涼要公平,沒有妥協,關於感情,沒得商量,他不甘啊!幾年下來,他認栽了,他只能臣服。

  關於怎麼愛一個人,對他也是一門陌生的課,他也在學習,她是毒藥,他已經戒不掉了。

  那次在德國,接到她無聲的電話後,知道她誤會了,他著急的趕了回來,幾乎不敢想像他即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第一次,最放蕩的一顆心為她嚇得六神無主,當他走進這屋子時,面對一地的狼藉,像被颱風掃蕩過後,被破壞的很徹底的房子,他靜默了。

  原來,那就是她的心,一顆驕傲的心受傷後的反擊,原來,那就是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激烈性子。

  他認了,一個曾流連花叢的男人早已為她收斂起全部的花心,只因她的眼裡揉不進一隻細菌。

  而那個莫名其妙的攝影集,讓秋涼展現在世人的面前,照片裡是他花了十年才徹底認識的女人,認識到平靜如水的外表下,是激烈火熱的性子,而別人僅透過照片就能認識她,他痛恨這種狀況。

  他向她求婚,但是,她卻不要婚姻,她還要和他耗下去,而且,她也不要小孩,甚至揚言要拿掉孩子。

  他一咬牙,心裡又怨又惱又氣。

  鈴~~鈴~~電話鈴響了。

  他震動了一下,自然的接起電話。「喂!」

  「呃……對……對不起,我可能打錯電話了。」打電話的人遲疑了。

  「你要找誰?」關戎的口氣頗沖。

  「我……我要找秋涼。」可可納悶的再確定一次電話號碼,明明是秋涼家的電話,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聽來竟有幾分耳熟。

  「你是她朋友?她去哪了?」

  「她去醫院了……」

  他如遭電擊,迅速掛掉電話,幾秒鐘後,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恨得癢癢的道:「秋、涼!」

  她還是拿掉孩子了,這個沒有心肝的女人,竟如此狠心絕情到這地步!

  他轉身就走,大門被重重的關上。

      ※    ※    ※    ※    ※    ※

  剛出院的她,開始嘗試去找關戎,這才知道關戎去德國柏林了。

  想看到他,無論如何都要看到他,想抱抱他的情緒洶湧澎湃,充塞了秋涼全部的情感意志。

  三分鐘後,她已經出發了,前往他所在的城市。

  時值十二月,路上是一派歡樂聖誕節的氣氛,柏林很冷,漫天飛舞的雪花將這裡妝點成一個銀色的世界,走在這城市裡,她冷得牙齒打顫。

  「好……好冷……冷……冷死我了……」

  原來這是他生活了兩年的城市,被如此淬礪過,難怪他一年四季都不怕冷。

  抱緊雙臂,她依著地址來到關戎家門口。

  從窗戶邊看到屋內正舉行派對,歡快的音樂和人語笑聲都從門縫擠出來,明亮的燈光洋溢著一室的溫暖。

  她哆嗦的費力在人群中找他,見他被簇擁著,俊朗的臉上微笑著,看來好亮眼。

  一個、兩個、二個……五個,隨隨便便看過去,都有五個女人愛慕的看他。

  奸冷……怎麼越來越冷了?

  一群人歡呼喜悅的笑鬧著,一個金髮美女,嬉鬧的撲進了他懷裡,他穩穩的抱著她,笑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秋涼幾乎想剁掉他的手……那雙手只能抱她,不能抱別人,他的唇只能親她,不能親別人!

  對,她善妒,她要的東西,她死也不會放手。

  淚霧又漫了上來,她在路邊的公共電話亭裡,顫抖的打出電話。

  「Hello!」電筒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Hello!」他的聲音有些緊繃了。

  電話那端的沉默,讓他直覺的低喊,「秋涼?!」

  「……」

  「該死,快說話。」

  「關戎……」她可憐兮兮的開口,冷得直打哆嗦。

  訝異於她打電話給他,更訝異於她異於平常的聲音,讓他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你怎麼了?你在哪?」

  「關戎……」電話那端是長長的沉默。

  「我好冷……」她凍得牙齒直打顫,「我……好難受……」

  「你在哪裡?講清楚!」他焦慮的問。

  「我在你家附近……」她囁囁嚅嚅地答,他好像在生氣。「我沒有進去……」

  關戎又驚又急又喜。「你怎麼會來?你到底在哪裡?」

  「就……就在你家外面的……的電話亭裡……」她凍僵的手指緊緊的包覆著話筒。

  「你這個白癡!你別動,我去找你。」他低聲咒罵她一句。

  「不要……」她驚喘一聲,聽到他的焦急語氣,一時,她心中百味雜陳,只覺得又委屈又難受,像個受氣的孩子。

  「秋涼……」他拿她沒轍的緊握話筒。

  「你聽我說……如果……如果你心裡沒有我,那你就別來找我……你可以不用說話,那我就很清楚,知道你的意思,我再也不會來找你,我們就這樣完了……」講到傷心處,她也不禁哽咽了。

  「關戎……我知道我很可惡……我不應該說那種話……如果……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也能夠瞭解……只要你說一個字……我們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秋涼越講越泣不成聲,生平僅有的一次軟弱,是在這個她最愛的男人面前呈現。

  「秋涼……」這番話,聽得他又急又氣,心中湧上各種滋味。

  嘟……公用電話因為沒有零錢,電話被切斷了。

  秋涼的身體一軟,順著柱子滑下來,雙手緊抱住膝蓋,忍不住嗚咽的哭了起來。

  好冷好冷……想不到柏林這麼冷,她的手腳都快凍成冰塊沒有知覺了,流下的淚也變為冰渣。

  她縮成一團,企圖溫暖自己,也將悲傷擠出體外,哀淒的想像自己就要凍死在異國的街道。

  「秋涼……」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用中文在街道嚷著。

  她抬起頭,看著關戎從街道那邊跑來,一邊喊一邊找著。

  眼前又是一片的模糊,看他喘著氣,嘴裡呵出白煙,不斷的四處張望,街燈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秋涼……」

  當關戎看到雪地裡,她縮成一團,紅腫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時,他心一絞,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印象中,很少看到秋涼哭成這樣,哭得淚影婆娑,鼻子和臉都凍得紅通通的,她穿得少的可憐,只有一件薄毛衣和一件很薄的外套,他脫下身上穿的大衣,將它披在她身上。

  「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柔軟了幾分,沒有平時聽慣的譏諷澆薄。

  「我想你……」毛衣仍留有他的溫暖,迅速的溫熱了秋涼,她顫著聲音道。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臉龐閃過震驚、不信、錯愕,還有不能錯認的柔情感動,他張開了手臂,她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

  「我們走吧!」關戎攔起她,往家的方向走。

  「我腳痛……」秋涼嗚咽一聲,腳被凍得動不了了。

  他寬闊的背背對她,「上來,我背你。」

  被他背在背上,圈著他的脖子,感受他的溫暖,秋涼忍不住又想哭了,她怎麼變得這麼愛哭,一定是那該死的懷孕症候群。

  雪仍然靜靜的落著,路上的行人很少,因為他,這異國街道頓時變得可愛溫暖。

  一踏進了溫暖的屋子裡,只覺一屋子有各色人等,高矮胖瘦的男男女女都盯著他們,現場一片靜寂。

  她的樣子看來一定很慘,凍得像個待斃的醜小鴨……不對,是一個懷孕的快被凍死的醜母鴨,她冷得渾身打哆嗦的趴在他背上。

  這樣的出場真不好看,沒有鎂光燈,沒有紅地毯,也沒有令人驚艷的行頭。

  「關,她是誰?」金髮碧眼的美女首先發問。

  全部的人也好奇的看著這一幕,這個神秘的東方同學,甫一入學,異性緣就好的讓人羨慕,優秀的讓人眼紅,更創下最快畢業的紀錄,後來更知,他的家世極好,他早已是眾女子青睞的對象,而他和背上背的女孩子如此親匿,眾人不免詫異。

  他半偏過頭問她,「她問你是誰。」

  「我是秋涼。」金髮碧眼美女眼裡的嫉妒光芒她太熟悉了,因為他,她已不知被多少人這樣瞪過。

  「她的意思是,你是我的誰?」這個問題,他也很想問清楚。

  屋裡的溫暖慢慢融化她僵硬的四肢,瞥見一屋子打量的目光,而他一副袖手旁觀看好戲的模樣,讓她不禁也來氣了。

  「告訴她,我是你老婆,是你未來孩子的媽,叫她別看我的男人,不然我就揍她。」她雖不會說德文,但佔有的抱住他的脖子,和一臉的凶樣,卻是全世界女人共通的語言,昭示著領土所有權不容侵犯。

  他愣了一下,隨即,咧開了嘴大笑,黝黑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上萬丈光芒,一向漂亮的有一分放蕩的臉上,竟是純粹的像孩子似的歡喜快樂。

  他放下了她,重重的抱住她,狂暴的吻著她,她霎時意亂情迷,天!她對這男人的吻向來沒有招架的能力。

  眾人一片錯愕,眼見他們吻得渾然忘我,一時也笑了,口哨聲和笑聲並起。

  「我要和我老婆親熱了,你們請自便。」他微喘,臉上仍掛著神迷的笑,但眼睛沒有離開秋涼。

  在眾人的錯愕中,逕自抱她上樓。

  樓下響起了笑聲和掌聲。

  啊~~這些可愛的德國人,秋涼的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抬頭,但熱熱的感覺,讓她知道,此刻她的臉一定是紅得不像話。

      ※    ※    ※    ※    ※    ※

  關戎抱她上樓後,才發現她凍慘了,手腳和冰棍一樣,他一邊罵她,一邊背她進浴室,「你穿得太少了,你知道這裡是冬天嗎?今年已經有人被凍死了。」

  「我也不知道……會……那麼冷。」她一臉可憐扁嘴道。

  他抱起她坐在浴缸裡,還好浴缸夠大,他放了熱水,幫她脫掉衣服,她溫馴的像隻貓,像一個迷路的小孩,找到了回家的路。

  蓮蓬頭灑下熱水,下一會浴室裡已是熱氣氤氳,在熱水裡,原已凍僵的四肢慢慢的暖和了,剛剛在雪地裡的冰冷已經遠去了。

  關戎的衣服也弄濕了,乾脆也脫了衣服,與她一起泡在熱水裡,她乖巧的靠在他懷裡,任他為她沐浴。

  他細心的為秋涼搓揉頭髮,為她按摩身體,她難得的溫順,沒有揮舞大女人主義的旗幟,沒有用尖銳的話來惱火他。

  當大手撫在她的肚子時,力道不自覺輕柔了幾分,想到她的狠心絕情,不免又愛又恨,秋涼知道他的心思,慵懶的說:「孩子還在肚子裡。」

  他愕然,睜大眼,「你……你不是拿了嗎?」

  「我要拿的話,也會逼你在醫院陪我,不會讓我自己一人受罪,而讓你風流快活。」

  他仍不可置信,緊張的追問,「那天……我在你家裡時,接到你朋友的電話,她說你在醫院裡。」

  可可?

  前因後果一串起來,她不禁覺得好笑。「我得了重感冒,你不來看看我也就算了,還自己瞎猜。」

  知道她沒拿掉孩子,關戎開心的差點大叫,原來只是誤會一場。

  洗好了澡,她動也不想動了,只是懶懶的將雙手伸向他,「抱我。」

  真是無賴,無賴的可愛,他對她沒轍,只能拿起大浴巾為她擦乾身體,並穿上他的衣服,再抱她到床上。

  「你把頭髮吹乾再睡覺。」關戎柔聲的說。

  她眨著雙眼看他,眼裡的困意讓他不忍,他只好幫她擦乾頭髮,她閉著眼睛,享受他的碰觸和服務。

  「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問你想不想我。」好舒服喔~~

  「哼!不想。」他斜睨著她,但手上的力道仍是輕柔,「我不想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我想你,」她細聲說:「我想你才來找你的。」

  他凝視著她,似在評估她話裡的深意,她眨著眼,看來可憐兮兮且無辜。

  「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嗎?」秋涼低垂著頭,想來又是一陣難過。

  他輕哼一聲,「是你不要我和孩子的。」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你是不是交別的女朋友了?」

  看關戎沉默不語,她索性趴在床單上,動也不肯動了,他雙手抱臂,就這樣看著她,久久,他不禁有些擔心。「秋涼?」

  「你別管我……」她的聲音模糊而沙啞。「等會我自己回去,我不會自討沒趣,你讓我在這裡凍死好了。」

  他沒好氣的的輕拍一下她的屁股,「你要凍死也別凍到我的孩子。」

  真沒有良心,她翻過身來,瞠大了眼,「你老實說,在德國你有沒有對不起我?」

  他的眉又上揚了五度,「你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對得起你?」

  這男人,死都要扳回一城。

  她坐在床上,雙手權腰,一瞼煞氣。「憑我是你孩子的媽,是你未來的老婆,法律賦予我的權利,上帝也允許我的要求。」

  笑意在他眼裡一閃而過,他嘿嘿冷笑,「怪了,我什麼時候說要娶你了?」

  「你……」她的兩眼瞪得大大的,眼眶又紅了,「你前兩周說的。」

  「有嗎?」他摸了摸下巴,一臉的深思。「我怎麼沒印象了。」

  「關戎……」她大吼,火大的在床上站起來。「你再說一次,你痛快一點,要就點頭,不要就搖頭,我馬上就走。」

  她都先低頭了,不惜萬里奔波來找他,他還敢擺高姿態,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見狀,關戊低沉淺笑,「有有,我說了,我要討你做老婆。」

  若是以前,秋涼能接受他這種戲謔的反應,但現在,她沒有耐心,從以前到現在,對他的不確定感都爆發了,要不是他,她該自由自在,一人快樂悠閒的活著,而不是像現在上不上、下不下的。

  「說,你愛不愛我?」秋涼抓狂的抓住他的衣服問,兩眼燃著光芒,不同以往的淡然疏遠,竟是激情狂烈,他的心緊了一下,這個才是那個最真實的她吧!

  他幾乎癡迷的看著她,她氣焰高張,她驕傲的像個女王,尊貴的要臣子為她效忠,為她粉身碎骨。

  「說!」清脆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迫力。

  他的嘴角微勾,這就是他的秋涼,連索求愛都要得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我投降了。」他歎氣,深情款款的凝望她,「我愛上你了。」

  秋涼兩眼晶亮璀璨的恍若夜星:「真的嗎?

  還懷疑?關戎恨恨的道:「若非愛慘了你,怎麼會容你一次又一次的提分手,我還死皮賴臉的裝作不知道;若非在乎你,知道你的眼裡容不下一隻細菌,我怎麼會讓自己為你守身如玉!」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只為他怒極、恨極、氣極、怨極時,咬牙切齒的模樣煞是可愛,說這些話,對他只怕是不好受。

  這男人一向高傲,一向唯找獨尊,他終於說了,他還是說了。

  秋涼捧起他的臉,吻像雨點般的落在他的臉上,獎勵他的誠實,獎勵他終於先低頭了。

  呵~~她揚起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越擴越大。

  關戎挫敗的瞪著她,「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眨了眨眼,看他一臉的鬱悶,她忙著收斂起笑意。

  他臉色稍霽,但仍是恨聲,「我沒見過你這種女人,我狠心,你比我還狠心,我冷漠,你吏冷漠,你從不委屈自己,讓我吃足了苦頭,一定是報應,才會讓我愛上你。」

  他自我嫌棄的話逗出了她的笑,她咯咯地笑了出來。

  他一臉惡煞的看著她笑到在床上打滾。

  「嘻嘻,你就是愛上這樣的我啊!」她一臉燦爛的笑,讓關戎不禁看傻了眼,他翻了個白眼,抬頭看天,嘀咕了幾聲,秋涼沒問,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是在問候別人的父母。

  「你是我的天敵,是我的冤家,大概真是我上輩子欠你的。」關戎舉白旗投降,但心中一點也不覺得不快。

  他一臉的淒慘,讓她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還敢笑。」

  她仍是莞爾,專注的捧起他的臉,吻落在他的眉毛、眼睛,唇上。「我愛你,關戎,我愛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鼻子……愛你的驕傲,愛你的不可一世,愛你被我氣得跳腳的樣子……」

  「原本,我不想愛上你的,但你纏得我沒有辦法……」關戎的眸微瞇,她笑著又親他的臉,「好好,要維護你男性的自尊心,是我纏著你,終於讓你承認愛上我。」

  他也忍不住漾出了笑,「今天饒了你,明天我們就結婚。」

  這……也太快了吧!

  「這一次,我綁也要把你綁去禮堂,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被說是私生子。」

  她歎了一聲,知道這對他已經是一大妥協了。

  「我已經讓了一步,你不能佔盡全部的便宜。」

  呃……好吧!

  看到秋涼的默許,池大大鬆了口氣。

      ※    ※    ※    ※    ※    ※

  隔幾天後,他們在德國結婚了,在漫天飛雪中,婚禮簡單而隆重的舉行,在場的只有他的幾個朋友。

  關戎堅持在牧師講一句德文之後,讓那群朋友逐句翻譯成中文意思,確認她都點頭親口應允。

  「免得你以後說那是番邦文字,死不認帳。」相處那麼多年,若是還不瞭解她,那他未免也太失敗了。

  這男人對她這麼患得患失,只怕真是愛慘了她,秋涼又想笑了。

  她逐字研究德文的結婚證明,讓證婚人和新郎一干人在旁邊等著。

  「呃……感覺……好像簽了賣身契。」秋涼嘟起嘴喃喃自語,面臨人生如此重大的一刻,心下也覺得有幾分彷徨,幾分不確定。

  關戎忍著氣,一路上,她磨磨蹭蹭的,一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悲壯哀淒,他累積著火氣,見她在此時仍是猶豫不定,他就要火山爆發了。

  「你過來……」他拖秋涼進一間默禱室。

  帥氣的黑眸微瞇,他的耐心將要用盡了。「不要問一些有的沒有的廢話,痛快的說『我願意』三個字就可以了,我們已經拖了一個小時了。」

  她和關戎要結婚了,在法律上代表是完全合法的夫妻,在上帝的面前,他們也敢發誓彼此是相愛的,聽來,具備了一切世俗認可的婚姻關係,但是……

  她絞著手指,心裡仍是煩,「關戎……你覺得……我們可以在一起一輩子嗎?」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她,而她將心中想的事一古腦的說了出來。

  「你覺得我們真的能走在一起嗎?愛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看我們兩個人,生來就不對盤,也不知道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湊在一起,誰曉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關戎握著她的手,瞅著她,似乎有點明白她的不安。「我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走一輩子,人的一輩子很長,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她用力的點頭。

  「秋涼,既然注定我們是一生糾纏的,我們不試的話,也不知道我們適不適合婚姻。你聽清楚了,我愛你,我愛你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像,也超過你的想像,我也曾經試著去抗拒這種感覺,我也想過要躲避,但每躲一次之後,我對你越來越離不開,我看我們這一輩子就這麼糾纏下去吧!」

  秋涼感動的抱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關戎,我也怕,如果以後我們發覺彼此不適合婚姻,可不可以也能好好的談分手?」

  他的眼眸一黯,氣得兩手掐住了她脖子,「你這女人,還沒結婚,就已經想離婚了,我這輩子只想要結一次婚,把這個想法給我從你腦袋裡面拿掉!」

  在他的力道下,秋涼幾乎窒息。「呃……好好……」

  「現在馬上說『我願意』,不要再囉唆了。」

  「呃……好好。」

  終於在她的首肯下,婚禮順順利利的舉行了。

  在雪花下,兩人手挽著手即將要面對一個嶄新的開始。

  他們一路學習,不同於同居生活,試著融入婚姻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更多的是試著分享、試著分擔。

  他們十歲初識,十八歲再次相遇、相愛,又走了漫長的十年,再也沒有人相知如彼此了,未來,他們也要一起走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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