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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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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酈潔 -【夜夜念奴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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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7 00:25: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帝昊出現在地牢中,一身尊貴不凡的他與骯髒汙穢的牢獄顯得十分格格不人。

隔著地牢,祁懷一臉的鄙夷,“哼!你決定好要怎麼處置我了嗎?”

他的無禮立刻招來一旁獄卒的不滿,“大膽!王上是何等的神聖,豈容你放肆,來人啊!”帝昊皺眉,斥喝道:“不用你多事,退下!”祁懷那張酷似祁憐的臉孔,讓他不忍傷他。

“是。”被罵的獄卒鼻子一摸,退了出去。

“無聊!”祁懷冷嗤一聲。他以為他這麼做就會贏得他的諒解嗎?永遠都別想!

帝昊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開口。

倒是祁懷先沉不住氣地說:“你究竟想怎麼樣?想砍下我的頭?還是想把我千刀萬剮?”既然不慎落入他手中,祁懷已將生死置之於度外了。

“孤會放你走,甚至不追究你行刺孤的罪行,並重建祁府,追封你父親祁國嵐為鎮國公,你為世襲鎮國公兼明德王,只要你答應孤摒除仇恨,為孤效力,如何?”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希望祁懷能化干戈為玉帛,進而成全他與憐兒。

“你想用這些虛名來換得我的忠誠?哈……”祁懷狂笑出聲,仿佛帝昊方才說了一個大笑話。

“在你的眼底,人人稱羨的爵位只不過是虛名?”帝昊覺得不可思議。

好不容易止住笑,祁懷輕蔑地說:“你以為我希罕?告訴你,我寧願你賜我一死,也不願效忠於你。”

帝昊歎息,“你到底要孤如何做,才能消弭你心中的仇恨?”

“除非你死!”他若不死,難平祁氏枉死的三十餘人的怨恨。

“不行,孤現在還不能死。”他要是死了,獨留憐兒一個人該怎麼辦?

他捨不得,也放不下。

“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祁懷一個轉身,無意再與他交談。

“你當真不願效忠孤?”他又問了一次。

“怎麼?”祁懷轉頭斜睨他,一臉的不屑,“終於放棄說服我,想殺我了嗎?”

“你放心,孤不殺你,孤答應過憐兒了。”

聽他提起心愛的妹妹,祁懷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頓時消逝無蹤,他激動地緊抓著欄柵,“憐兒?你把她怎麼了?”

他要是敢對憐兒不利,他一定會將他大卸八塊,再剁成肉泥拿去喂狗。

“孤還以為你根本就不關心她。”帝昊故意激他。

“住口!我關不關心憐兒干你屁事……你到底把她怎麼了?”他可憐的妹妹,如果世上還有什麼是他無法割捨的,那就是祁憐了。

他深深地後悔將她捲入這個復仇的大染缸裏。這一切全是帝昊的錯,若不是他,憐兒也不會因此而受折磨。

這麼一想,祁懷更恨他了。

“憐兒很好。”見祁懷如此擔優她,也不枉憐兒費盡心力想救他的一番苦心。

“很好?我不相信,我要見她!”

帝昊想也不想地便斷然拒絕,“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才讓憐兒答應為他生下皇子,若安排他們相見,祁懷乘機從中作梗的話,那他豈不是前功盡棄?他可不想冒這個險。

“你……”祁懷深吸一口氣,克制想破口大駡的衝動。“憐兒與你無冤無仇,你這樣拘禁她究竟有何用意?”莫非……莫非他將憐兒視為禁臠,打算把她幽禁在城內供他押玩?“該死!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傷害憐兒一根寒毛,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夠了,孤再也不想從你口中聽到任何大逆不道的話!”帝昊的容忍度只有這麼多了。

“你快把憐兒放了!”

“憑什麼?”帝昊斜睞他一眼。

“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你……”帝昊望著他,突然冒出一句話,“你想讓憐兒守寡嗎?”

祁懷震驚地看著他,“守寡?難道你……可惡!你到底在胡謅什麼?”

“孤從不胡謅。”帝昊直視他的眼,“孤決定在新年的慶典上立憐兒為后,她將是‘帝央’的新后,所以,你若有什麼怨恨就針對孤一個人來好了,別再逼迫憐兒做她不願意做的事了。”

“新后?”和帝昊知曉了那夜他與祁憐策劃謀刺他一事相比,祁懷更訝異於他的表白。”你想立憐兒為后?”

“沒錯,憐兒是屬於孤一個人的。”他理所當然地說。

“我絕不答應!”他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妹妹嫁給滅門仇人?

帝昊聞言,危險地眯起眼,“哼!你不答應也無妨,孤已經決定了,你要是再敢胡鬧不休、不知收斂的話,孤將重重嚴懲,不再縱容!”

“你以為我會怕嗎?”

“你……”帝昊第一次感到頭疼,對於這種頑劣分子,他大可一聲令下,命人將他處死,但是,他卻是憐兒的親哥哥……

“來人啊!”他揚聲喚道。

一名獄卒應聲而至,“小的在。”

“開門。”

獄卒面有難色,“這……”

“這什麼這?莫非孤要釋放一名罪囚還要得到你的許可嗎?開門!”

“是。”這下子,獄卒不敢再有所遲疑,急忙打開牢門。

“孤現在便放了你,你走吧!”

祁懷半信半疑,緩緩地走出牢房,“你不怕我再回來殺你嗎?”

“孤饒你一次,並不代表你還有第二次的好運氣。”若不是看在憐兒的面子上,他定不會輕饒他!

“你也是,下次我一定會用我的雙手親自送你下地獄,你等著瞧,哼!”撂下狠話後,祁懷頭也不回地飛身離開這個囚禁他多日的地牢。

“大王……”

“傳令下去,加強王城的守備,若有刺客來襲,殺無赦!”

“是。”


相較於地牢內的肅然之氣,位於西側的景和宮似乎顯得祥和許多。

“什麼?”正在喝藥的祁憐差點沒把藥吐出來,“你說,慶親王想見我?”

她根本不認識什麼慶親王,為什麼他突然說要見她?

“是的……憐主兒要回絕嗎?”青兒問。

回絕?她苦笑。對方貴為王爺,而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平民,有資格說不嗎?

“不……請王爺至側廳,我隨後就到。”

“是。”


祁憐一臉病容,在青兒的攙扶下緩緩走進側廳。

她一個欠身,“憐兒見過王爺,王爺萬福。”

帝熙立刻放下茶杯,起身相迎,“憐夫人免禮……請坐。”

“謝王爺。”

青兒隨即送上另一杯熱茶和幾碟糕點。

帝熙姿態優雅地啜了口茶水,透過杯緣,他不著痕跡地暗中觀察祁憐。

她絕美的面容在帝熙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年紀尚輕,也不難預料她將來會如何的傾國傾城,莫怪王兄甘願為她犧牲一切,只求抱得美人歸。

“王爺……慶親王爺?”

帝熙一個回神,在祁憐充滿疑惑的眼神下驚覺自己的失態。

他輕咳一聲,“什、什麼事?”

祁憐不厭其煩地又重複了一次,“不知王爺親臨景和宮有何要事?”

帝熙這才想起他來這兒的目的,他馬上吩咐隨侍送上方盒。

“我替王兄送補藥來給你。”

祁憐示意青兒收下,“憐兒謝過大王的賞賜。”

“看憐夫人的氣色不錯,想必王兄功不可沒。”

祁憐除了笑還是笑,她能告訴他,帝昊之所以頻頻交代下人送補藥至景和宮,是為了要調養她的身子,做好下次懷胎的準備嗎?這其中的苦澀有誰知曉?又有誰能夠體會?

心思細膩的帝熙當然不會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幽怨。

“憐夫人似乎不快樂?”

“王爺多心了,憐兒在這裏吃得好、穿得好,又怎麼會不快樂?”

帝熙一針見血地說:“既然快樂,為何憐夫人依舊愁眉不展?”

“我……”一個女人的心如果被心愛的男人糟蹋,那她還快樂得起來嗎?

她愛他,可是,他愛的卻是他夭折的小皇子,這教她……情何以堪?

“王兄是真心愛你的……只有你。”帝熙突然說道。

祁憐驚訝地看向他,這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將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王爺,您別安慰我了,我……”

“我不是安慰你,王兄真的很愛你。”

“不……”祁憐不信,“如果他愛我,為什麼動不動就威脅我?”

“因為王兄還年輕,又是‘帝央’國君,位居權貴,沒有人教他該怎麼去愛人,所以,他不懂得要如何適當地表達自己的情感。還有,假使王兄真如你所言的不愛你,為何只要你替他生皇子?”

如此明顯的示愛方式,為什麼唯獨她一個人看不清楚?

看來,這個祁憐美則美矣,卻有一顆不太靈光的笨腦袋。不曉得這對王兄未出世的小皇子有沒有影響?

“可是他說……”這個問題她也想過,但是,那天他明明告訴她……

“再告訴你一件事,自從你進宮後,王兄的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不光冷落了其他妃妾,甚至還有意廢除後宮。你想,這是為了什麼?因為王兄愛的人是你啊!”帝熙忍不住在心中歎息,她為什麼看不出這顯而易見的事實?

祁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愛的是我……”已冷卻的情感逐漸恢復原有的溫度,她可以再次相信他嗎?

但……祁憐一愣,憶起了他一貫的霸道,總是殘忍地用最無情的字眼刺傷她的心,讓她的心千瘡百孔

如此狂暴高傲的男人真的一直以他的方式在愛著她嗎?

祁憐迷惘了。

帝熙默默喝著茶,給她時間思考。一旦祁憐明白王兄的心意,不僅對王兄有利,或許還能打消她與祁懷共同計畫行刺王兄的念頭,這才是他今天特地抽空前來景和宮的主要目的,假意替王兄送補藥來只不過是個幌子。

思緒淩亂之際,殿外突然傳來通報——

“大王駕到。”

帝昊一踏進景和宮,立刻發現帝熙和祁憐正坐在一起品茗作樂,至少在他眼裏是如此。他覺得刺目極了。

一見到他來,祁憐不自在地低下頭。

帝昊馬上發覺她的神情有異,是不歡迎自己的到訪嗎?還是他打斷了他們之間愉快的交談,所以她心裏不悅?

一想到這裏,帝昊原本的好心情當下便壞了一半。

他一坐定,一旁伺候的青兒立即為他送上熱茶。

帝昊喝了一口,“帝熙,你來做什麼?”

“臣弟為您送補藥給憐夫人。”順便點醒她。不過,照她的遲鈍與頑固的性子看來,大概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開竅。“是王兄您的意思,您忘了嗎?”

“孤沒忘……孤交代你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居然還有時間在這裏和憐兒喝茶?

即使他是他的弟弟,帝昊也不允許。

絕頂聰穎的帝熙怎會嗅不出帝昊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酸味?既然他的目的已達成,茶也差不多快喝完了,若再不找藉口離開,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幸虧王兄提醒,臣弟突然想起有急事待辦,先告辭了,憐夫人。”不等祁憐有所回應,帝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地消失在他們眼前。

帝昊冷哼,“算他識相。”

他的耳語聲雖細小,祁憐卻還是聽見了。

祁憐恍然大悟,莫非……他是在吃醋?

沒有人教王兄該怎麼愛你,所以,他不曉得要如何適當地表達自己的情感。

他真的愛你……只有你。

她可以相信嗎?

帝熙的一席話仿佛在她的心湖投下一塊大石頭,激起了不少水花,更為她帶來了相當大的震撼,在尚未理出個頭緒前,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但是,她的沈默看在帝昊眼底卻頗不是滋味。

他不懂,為什麼帝熙一離開,她臉上嬌美如花的笑容就宛若快失去水分的花朵般迅速枯萎?難道她真的這麼不喜歡與他共處於一室?

從剛才便一直積壓到現在的怒火眼看就要失控,他怕會再次嚇著她,只好借著談話來緩和想發脾氣的衝動。

“憐兒……”

“什、什麼事?”

“你……喜歡帝熙的陪伴更勝於我嗎?”

祁憐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帝昊無視於她的錯愕,繼續說:“我明白帝熙是個極為出色的男子,他比我體貼,脾氣也比我好,可是,他已經有婚配了,而你有我,我雖然不像帝熙那樣謙恭有禮,但是,我也從未拒絕過你的要求,連祁懷我都放他走了……”

祁憐好不容易自恍惚中回神。他方才說了什麼?他放走哥哥了?

“您真的把哥哥放走了?”

帝昊一臉受辱的表情,面有慍色,“你好大的膽子,整個‘帝央’也只有你敢質疑我的話……君無戲言,我真的放走他了。”

“謝謝您肯饒恕我哥哥……”刺殺帝王可是死罪。光憑他放走她哥哥這一點,祁憐就該感謝他。

帝昊不語,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直到她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渾身不對勁時,他才開口。

“我實在很想知道,如果今天我和祁懷同時遇上了危險,你……你會先救誰?”即使自覺這個問題很可笑,帝昊仍執拗地想知道答案,究竟在她心裏,祁懷與他誰比較重要?

她會先救誰?

祁憐忽然覺得他的問題好可愛。她當然會救自己的哥哥,因為帝昊有一支神通廣大的“帝禦軍”,他們會竭盡所能地護衛他,根本就輪不到她上場。

但是,若是他不幸駕崩……她絕不獨活!

祁憐的臉蛋酡紅。曾幾何時,他竟成了她生命中的全部?她害羞地轉開臉,不想讓他看見她因為羞澀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她的舉動又讓帝昊誤解了。

她真的厭惡他到連看都不想看的地步嗎?

即使如此,帝昊依然放不下她,他們註定要糾纏一輩子。

“算了……”他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永遠也不及祁懷在她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她該恨他的,不是嗎?“我來是想告訴你,明日我打算出城巡視建廟的進度,約莫十天後返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說完,像逃難似的,帝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景和宮,深怕從她口中聽見自己不愛聽的話語。

“等等……”祁憐追到大門,卻已經不見他的身影,失望的她只好朝他消失的方向輕輕說了一句,“路上小心,早日歸來。”十天真長,祁憐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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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7 00:25: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黃沙滾滾,烈日當空,帝昊一身輕裝,騎著馬與隨身侍衛浩浩蕩蕩來到了當初為了祁憐而向神明祈求賜福,答應要興建一座廟宇來還願的工地。由於整個行程比預定的安排要快一些,應該可以提早返城。

離開王城數日,不曉得憐兒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思念他?

明知道不太可能,帝昊仍忍不住幻想,如果憐兒真有那麼一點想念他……

那不是憐兒嗎?帝昊一愣,他是在作夢嗎?或是被太陽曬昏頭了?不然,不遠處那棵枝葉茂密的樹上,為什麼會出現那張令他反復思念的臉孔?

“憐兒,我的憐兒……”

仿佛像是在回應他的呼喚,樹上的可人兒對他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顏,那耀眼的笑容仿佛有某種吸引力,讓帝昊在不知不覺中也揚起了笑……

不,不對!這裏乃是距王城百里之外的偏僻郊野,就算騎馬從王城出發到此地,也得花上幾天的時間,更何況是嬌弱如花般的憐兒?

帝昊很快地便察覺事有蹊蹺,不過,依舊躲不過接踵而至的潛藏殺機。

趁著帝昊分神之際,隱伏在枝椏間的奪命殺手迅速地取出弓箭,快如星火地朝帝昊的胸前射去……

帝昊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就在眾人的驚呼中,他中箭墜馬。

他不是……憐兒……是祁懷……他真的……來殺他了……

直到帝昊落地前的那一刻,才猛然領悟了這個事實。

他是祁懷!

看來,他是被一張酷似憐兒的臉蛋給騙了。

枉費他自詡聰明一世,竟然也會上這種不入流的當,若是被帝熙知道了,他的耳朵一定會被他念到長繭,不過前提是,他得先活著返回王城才行……

這是帝昊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憐兒……”

“誰?”是誰在叫她?

一片茫茫白霧中,祁憐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是我,憐兒。”

祁憐回頭,赫然發現帝昊就站在她的身後。

“你回來了?”苦等了一段時日,他終於回來了。

祁憐欣喜若狂,有太多話想對他說,可見著他之後,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如果帝熙說的全是真的……那她也可以向他表白她的真心嗎?他會不會把她的愛意擲回她臉上?

在她猶疑之際,帝昊朝她敞開了臂膀。“過來讓我抱抱你。”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鼓勵。

毋需帝昊多做催促,拋開心結的祁憐笑顏逐開,正當她準備投入他溫暖的懷抱時,卻見一朵紅花在他的胸前綻放,仿佛擁有綿綿不絕的生命力般,豔紅的花瓣越開越大……

“昊,你胸前的花……”

他不解,“花?”

帝昊伸手想摘下它,卻換來滿手的濕濡。

這時祁憐才驚覺那不是花,而是從他心口湧出的鮮血。

帝昊的臉色也在瞬間有了極為顯著的改變,從最初的溫柔深情轉變成了痛苦,他的神情扭曲,“我……救我……憐兒……我好……難受……”

“不要!昊……”祁憐尖叫,倏然從噩夢中清醒。

她被這個逼真的噩夢嚇出了一身冷汗,心有餘悸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置身在景和宮時,她才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夢……”

既然只是個夢,為什麼她怎麼也無法拂去心頭那抹不祥的預感?

“莫非……”帝昊當真出了意外?

不,不會的,帝昊貴為國君,身邊自然少不了武藝高強的護衛守護,誰有本事傷他一分一毫?

“放心,沒事的,別再自尋煩惱了。”祁憐安慰自己。

她下床為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啜飲著,試圖平緩方才所受到的驚嚇。

“憐、憐主兒,大、大事不好了……”

祁憐抬頭,迎上了青兒焦急慌亂的臉。

“瞧你一臉慌張,是什麼事情不好了?”她問。

“大、大王回城了。”

“他回城了?”這不是一件好事嗎?為什麼青兒會說不好?“快……我們去迎接他。”她已經等不及要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了。

青兒拉住她,“來不及了,憐主兒,大王已經回紫宸殿了。”

“回紫宸殿了?”怎麼這麼快?

“憐主兒,大王是被……被人抬回來的。”青兒已經快哭出來了。

“什麼?”祁憐大驚失色,“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被人抬回來?

夢中的畫面再次浮上腦海,難不成……

“你快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王遇刺……情況十分危急,禦醫說他恐怕熬不過今晚,所以慶親王要您趕快到大王的身邊……”

哐啷一聲,祁憐手一滑,不小心摔破了手中的茶杯。

“情況危急……恐怕熬不過今晚,不……”他就要丟下她了嗎?

“憐主兒……”青兒一臉擔憂地看著她,深怕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我……我要去見他!”她嬌小的身影瞬間沖了出去。

“等等我,憐主兒……”青兒隨即追了上去。

“你不公平……昊,您怎麼可以這樣?”在奔往紫宸殿的廊道上,祁憐淚如雨下。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任性地一走了之?這對她不公平,她都還沒聽到他的愛語,他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怎麼可以?

“您不要拋下我,昊,不要走,我愛您,不顧一切地愛著您,我願意捨棄仇恨陪著您,只求您別丟下我一個人走,昊……”

守在帝昊身旁的人一看見是她,紛紛讓出一條路給她。

“昊……”祁憐暢行無阻地來到帝昊的榻邊,在瞧見他毫無血色的死灰臉龐,赤裸的胸膛上還纏繞著一圈又一圈滲出血絲的繃帶時,她的一顆心驀然揪緊,淚也落得更凶了。

祁憐手足無措地在人群中發現帝熙的身影,“王爺,昊他……’,

帝熙搖頭,“刺客一箭射中王兄的胸膛,雖然被王兄隨身佩帶的王家護符擋了下來,箭頭還是插進了一寸多,如果清晨王兄依然未醒的話……”

“他會死是嗎?”

帝熙撇開頭,證實了祁憐的猜測。

“不……”克制不住心中那股濃濃的悲痛,祁憐抱著帝昊猛掉眼淚,“昊,您不能死,求您睜開眼睛,不要丟下我……”

祁憐悲痛欲絕的哭泣聲令人聞之忍不住鼻酸。

帝熙怕她哭壞了身子,急忙勸她,“憐夫人,請你節哀順變,我想,王兄也不願意見你如此糟蹋自己。”

“既然他不願意,那為什麼他不自己醒來跟我說?昊,您醒醒……”

“憐夫人……”

“我愛您,昊,我愛您!嗚……我不要您死……”她無法遏制的痛哭失聲,“昊……”

“誰……說我會死的……”

祁憐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昊?”

“是誰說……我會死的……”帝昊原本已經走遠了,卻聽見她悲痛逾恒的哭泣聲,他放心不下,所以又回來了。

“昊!”她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勉強撐開的眼,依然哭個不停,不過,現在流的卻是驚喜的淚水,“王爺,昊他清醒了……”

“王兄,太好了,禦醫,快拿藥湯來。”

“大王已經度過了危險期。”

“王清醒了!”

“快告訴大家,大王沒事了。”

“遵命。”

頓時,整個紫宸殿只剩下這對有情人。

“昊,我好擔心您,您覺得如何?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不要離我……這麼遠,過來……”

“可是……”祁憐很想投入他的懷抱,卻礙於他的傷勢而不敢恣意妄為。

帝昊二話不說,伸手便將她粗魯地拉進自己的懷裏,力道之大,無可避免地扯痛了傷口。他忍不住痛呼,“呃……”

“啊!很痛嗎?對不起,我去請禦醫……”

帝昊壓下懷中人兒,“別慌,我……沒事的……”

“騙人!你的臉色看起來完全不是那回事,我立刻去叫人來。”

“別動,我全……聽見了,你……愛我,這是真……的嗎?”

“您……”祁憐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剛才他不是陷入了昏迷嗎?怎麼連這麼羞人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回答我……你……愛我嗎……”

這次,祁憐不再逃避,決定勇於面對自己的心。

“是的,我愛您。慶親王說您也愛我,這是真的嗎?”

“哼!帝熙……知道個什麼……”他不只愛她,甚至都連命可以送給她。

祁憐的心碎了,“慶親王錯了嗎?您並不愛我?”

“胡說……我愛你,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他的聲音虛弱,眼神卻十分堅決。

祁憐的神情黯淡,“只可惜我沒印象了。”所有的方法全用盡了,她仍然喚不回她失落的記憶。

“無妨,不管你的記憶……能不能恢復,你依然……是我所愛的小憐兒,關於誅殺祁府……我很後悔,我已經……盡力彌補……我會昭告天下,還……祁氏一個……公道,如此……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握住她的手。

祁憐微愣,轉眼間又哭了。

他慌張地拭去她的淚,“你……不願意嗎?”

“不……”祁憐淚眼汪汪地望著他,笑得十分燦爛美麗,“我願意。”

因為愛他,所以,祁憐難得任性地選擇了他,若無法得到在天之靈的雙親和哥哥的諒解,就讓她陪著帝昊一道下地獄吧!

“噢!憐兒……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待……”帝昊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此刻激昂的心情,這輩子他已經別無所求。

祁憐柔順地依偎著他,“我相信您,昊。”

她就要嫁給這個霸氣十足的男人了,她會得到哥哥的祝福嗎?

這個答案也許就快揭曉了。


帝昊即將大婚的消息一發佈,“帝央”舉國歡騰,欣狂不已,唯一感到震驚氣憤的人便是祁懷。

挾帶著一腔怒火,祁懷趁著夜色的遮掩,悄悄潛入了王城,依循著微薄的記憶找到了景和殿。

祁懷藏身於柱子後,冷眼看著妹妹不勝嬌羞地從太監手中接過了鳳冠霞帔。他暗自咬牙,氣妹妹的背叛,也惱自己的無用,更後悔自己沒有在妹妹愛上世仇前先救出她。

他一直等到祁憐單獨一人後才現身,“憐兒……”

“你來了,哥哥……”祁憐微笑,似乎一點都不訝異他的夜訪。自從帝昊頒佈大婚的消息後,她便有心理準備迎接哥哥的到來。

“憐兒這裏只有茶,哥哥要喝嗎?”

“我不是來找你討茶喝的。告訴哥哥……”祁懷痛心疾首地說:“他是我們的仇人,為什麼你還要嫁給他?”

祁憐仍然替他倒了一杯茶,從她微顫的小手看來,她並不如外表所見的那般鎮定。“答案很簡單,因為憐兒愛他,而且昊也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一句知道錯了就可以蓋過一切嗎?狗屎!全是一堆狗屎!”祁懷壓抑多時的怒火終於爆發,他氣得打翻桌上的杯子,茶水頓時撒了一地。“那死去的祁家三十幾條人命、我們的父母該怎麼辦?”

祁憐被他少見的怒火嚇了一跳。她從不曾看哥哥如此生氣過,更別提說粗話,可見他真的是氣炸了。

“昊說他會昭告天下……”

“去他的昭告天下!人都已經死光了,再昭告天下有什麼用?”他的眼神充滿憤恨。

“那哥哥、哥哥想要昊怎麼做,你、你才肯原諒他?”祁憐鼓起勇氣問。

“我什麼也不想要……”祁懷的眼中閃過一道陰毒的光芒。“我只要他死!”

死?!祁憐的表情失落。難道唯有死才可以化解彼此之間的仇恨嗎?

“哥哥,你能不能為了憐兒而原諒昊所犯下的錯?”

“不可能!我可以答應你,不逼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可我就是無法原諒他……

“可惡!為什麼那只箭沒能取走他那條狗命?”

聞言,祁憐驚愕得杏眼圓睜,“原來……是哥哥傷了昊?”

“沒錯!”祁懷現在回想起來仍有些氣自己下手不夠重。“雖然沒殺死他,也夠讓他躺在床上修養好一陣子……哼!下回他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望著祁懷一副不殺死帝昊誓不干休的可怕模樣,祁憐不禁懷疑自己要帝昊將哥哥放出地牢一事,究竟是對是錯?

“哥哥,憐兒不懂,逝者已矣。就算昊真的死了,又能改變些什麼?”

“他殺了我祁氏三十餘口,我殺他償命有何不對?”

祁憐試著想勸他,“哥哥,冤冤相報何時了……”

“住口,祁憐!”被仇恨蒙蔽心智的祁懷根本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反倒指責起她來,“你身為祁族遺孤,不但不為祁氏一族報仇雪恨,還一味地替對方脫罪,甚至不知羞恥地投靠仇敵……你、你真教我心痛!”

“哥哥……”祁憐的心更痛,為什麼她無法說服哥哥拋棄仇恨,重新生活?

難道非得要有人死去,才能平息哥哥心中的恨意嗎?

祁懷冷哼,“你別叫我,只要你嫁給他,我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妹妹,當然,你我也互為仇敵了。”這回他是吃了秤鉈鐵了心,決定逼妹妹做出決定。

祁憐當然清楚他的意思,但是,她既不想和哥哥決裂,也無法坐視哥哥謀害帝昊,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阻止哥哥?

或許……一個計畫逐漸在她腦海中成形。如此一來,對大家都好。

“不……哥哥,你永遠都是憐兒最親愛的哥哥。”

祁懷輕嗤,“只是到最後你依然選擇了那個狗王。”

“如果哥哥肯原諒憐兒,憐兒願意替你殺……他。”

“你當哥哥這麼好騙嗎?”祁懷壓根兒不相信。

祁憐緊咬下唇,“憐兒從不對哥哥說謊。”

“這倒也是,不過,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祁懷的眼中仍有一絲懷疑。

“憐兒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哥哥冒險,如果這是哥哥想要的,那麼,憐兒願意幫你。”

祁懷冷不防地抬起她的下顎,“看著我……”假使憐兒有心騙他,他一定可以從她眼中瞧出一絲端倪。

“哥哥?”

除了疑惑外,祁懷從她眼底看不出其他。

祁懷放開她,“哥哥相信你。”他丟給祁憐一個小油紙包,“這是我托友人特製的毒藥,哥哥要你把它滲在那狗王平時喝的飲料內,包准他一命嗚呼。”

祁憐小心翼翼地接過它,“這裏面是毒藥?”

“沒錯,而且此物無臭無味,即使是擅長驗毒的藥官也驗不出來,你毋需擔心會受牽累,等毒死了那狗王,趁城內大亂之際,哥哥再來接你一塊兒回山上,我們從此在山裏快樂的生活,永遠也別下山了,你說好不好?”

祁憐點頭,垂下眼瞼,掩去她眼中的心虛。

她把油紙包放入袖袋中,“好,憐兒全聽哥哥的。”

祁懷還想再叮嚀幾句,宮外忽然高唱——

“大王駕到。”

“太好了,憐兒,這是個大好機會,成敗就看這一次了。”

“這麼快……”她都還來不及準備。

“哥哥會先躲起來,等事成之後立刻帶你離開。”

“憐兒知道了。”突然,祁憐好象想起了什麼,繼而叫住他,“哥哥……”

正想躲到暗處的祁懷因為她的呼喚而停下了腳步,“什麼事?”

“沒事,憐兒只想和你說,憐兒愛你,很愛、很愛你。”

祁懷輕笑,“哥哥也愛你……別慌,他來了。”

他旋即隱身在柱子後,而帝昊也適巧在同一時間與帝熙一起走了進來。

“你在哪里?憐兒。”

“昊,我在這裏。”

精神奕奕的帝昊一見到她,馬上愉悅地握住她嫩白的小手,牽著她一道入坐,全然沒有一絲病人的模樣,看來是完全康復了。

“憐兒,我差人送來的東西你收到了嗎?”他指的是方才太監們送來的鳳冠霞帔。

“嗯!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您,昊。”只可惜,現在祁憐已無先前雀躍的心情了。

“你喜歡就好,也不枉我差人日夜趕工。”帝昊滿意地說。

“恭喜憐夫人……不,現在得要改口叫你憐王后了。”帝熙故意逗她。

“憐兒謝過王爺,我去為你們沏茶……”祁憐滿臉通紅地找了個藉口離開。

身後,隱約傳來帝昊不滿的輕斥聲——

“憐兒皮薄,你少和她開玩笑!”

“人都還沒過門,您就開始護著她了,我是您的弟弟兼心腹大臣,怎麼我被別人欺負的時候,也從未見您替我出氣過……哼!真是厚此薄彼。”帝熙不滿的聲音響起。

“你是堂堂的慶親王,向來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誰膽敢欺負你?”

“王兄此言差矣,您不曉得……”

祁憐無心留意他們的談話,神情恍惚地從袖袋中掏出祁懷交給她的油紙包,一陣猶豫後,她一咬牙,毅然將紙包內的細白粉末倒人其中一隻茶杯。白色粉末一碰到茶水,無數氣泡隨之乍現,頃刻便溶于水中。

藏在暗處的祁懷滿意地揚起了笑,屏息等待帝昊送命的那一刻。

祁憐端出了三杯茶水。

“昊、王爺,請喝茶。”

“謝謝,憐夫人蕙質蘭心,經由你的手所泡出的茶想必不凡。”帝熙嘴甜地說。

祁憐含笑地說:“王爺過獎了。”

瞧帝熙輕易地博得佳人一笑,帝昊冷哼一聲,挺不是滋味地說:“帝熙,你喝就喝,哪來這麼多廢話?”他猛然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祁憐也跟著喝下了自己的那一杯。

望著帝昊面前的空杯子,躲在暗處的祁懷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他終於可以報多年來的血海深仇了,現在就只等這狗王毒發身亡,他與憐兒便可以從這個復仇的牢籠裏解脫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喝下毒藥的人竟是祁憐!

一絲粘稠的鮮血慢慢地自祁憐的嘴角淌下,嚇壞了其他兩人。

帝昊心神俱碎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憐、憐兒

“快……”帝熙迅速取出一顆火紅的藥丸,“它可以解百毒,快讓她服下!”

帝昊急忙喂進她嘴裏,“憐兒,你別嚇我……來人,快傳太醫!”

“唔……”仿佛有千萬隻蟲在她體內鑽動,祁憐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卻仍抵擋不住那一波波的劇痛。

祁懷臉色蒼白,緩緩地自藏匿處走出來。“為什麼?憐兒?”

“祁懷,這毒是你下的吧?解藥呢?”一見到他,帝昊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就只有他救得了憐兒。“快將解藥拿出來!”

“沒有解藥……這毒藥是我朋友近來特別研製的,解藥仍然在配製中……”

“你……該死!”若不是手中抱著祁憐,帝昊真想沖過去殺了他。

“為什麼?憐兒,你答應哥哥了,不是嗎?”他走向祁憐。

“哥哥……”祁憐氣若遊絲,“對不……起……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們互相……殘殺……我願、願意用我的性命……來換取你和昊……和解……哥哥……請你原諒昊……好不好……憐、憐兒求您……”

祁懷忍不住鼻酸,“好,只要你沒事,哥哥一定原諒他。”學著放下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為什麼他到現在才明白?

“太好……了……昊……也請你原諒……哥哥……好嗎……”她強撐著一口氣說。

“只要你好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我……”她吐出一口鮮血。

帝昊立刻將她抱至床上。“憐兒,你一定要為我撐住……”

望著祁憐在生死邊緣掙紮,祁懷真的後悔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一旁焦躁的帝昊則急得在房內來回踱步,“太醫呢?太醫來了沒?”那個老傢夥到底死到哪兒去了?

此時,氣喘如牛的胡太醫才慌忙趕到。

他一口氣都還沒喘過來,旋即趴跪在地上說:“老臣叩見大王……”

“免了、免了,快過來看看她的情況如何?”

“是……”胡太醫立刻上前察看祁憐的脈象。

“如何?”

胡太醫很沒用地往地上一跪,“大王,憐夫人中的毒極為罕見……老臣無能,盼請大王恕罪!”

“那孤還要你何用?來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王兄,請息怒!”帝熙急忙阻止他做出傻事,“胡太醫在王城服侍多年,雖無功勞也有苦勞,王兄萬萬不能斬他。”

“可他救不了憐兒……”他看向床榻,“憐兒?憐兒呢?”

一個不留神,祁憐居然消失了!就連祁懷也不見蹤影。

“不!憐兒……”

從這一夜起,任憑帝昊翻遍了王城內的每一寸,依然找不回祁憐。

祁憐宛若從世間消失了一般,再也無人見過她。

當然,她的生死也成了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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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7 00:25:5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時光荏苒,此時已是春分,不過,春天的似乎尚未降臨“帝央”。

王城內冷清不已,寒風微拂,為死氣沈沈的王城增添了幾分寂寥的味道。

是夜,兩抹黑影躲過了駐城侍衛的耳目,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輕輕躍上了殿宇的琉璃瓦。

那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殿內隨便一件物品都足夠讓尋常百姓過上幾十年,足見擁有這座宮殿的主人肯定身分不凡、非尊即貴。

其中一道黑影梭巡著下方,終於在一張雕飾華美的大床上發現男人熟睡的身影。

男人雖然睡著了,但從他疲憊的容顏、黑髮中摻雜的銀絲,以及在睡夢中也不曾放鬆的眉頭看來,說明瞭他這些日子以來的辛勞與奔波。

他不是別人,正是統領“帝央”的君主—帝昊。

“怎麼會……”其中一道黑影微梗地道,嬌軟細柔的嗓音洩漏了她是女兒身的秘密。“他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另一抹黑影冷哼一聲,低沉的聲音一聽便知道他是個男人。“身為‘帝央’之首的他找不到你,我可以當他是無能,不過,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怎麼?是想博取他人的同情心嗎?真是沒用!”

“哥哥……”

“我都已經要將你送還給他了,你讓我損他幾句也不行嗎?”唉!女大不中留。

原來,這兩道黑影正是失蹤了好一段時日的祁氏兄妹。

當初祁懷一知道胡太醫沒辦法救治祁憐時,便二話不說地帶著她找上了那位給他毒藥的友人,威嚇逼迫他一定要盡全力救回祁憐的命。

就在友人夜以繼日的努力下,祁憐終於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

期間,帝昊不斷地派人到處尋找他們的下落,而祁懷也不厭其煩地帶著祁憐和他大玩躲貓貓的遊戲,他以為時間一久,帝昊便會放棄搜尋他們的念頭,如此一來,他就有藉口說服祁憐與他一塊兒回山中生活。

不料,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帝昊卻依舊不肯死心,派出來找尋他們的人馬也越來越多,從那一刻起,祁懷明白他這個妹妹是留不住了。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為了妹妹往後的幸福著想,待她的身子一複元,祁懷立刻將她送回來。

“算了,哥哥只能送你到這裏,其餘的就看你自己了。”

“憐兒捨不得你,哥哥……”

“傻憐兒,我們又不是見不到面了,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你若是想念哥哥,哥哥隨時歡迎你回來,可前提是別把那個討人厭的傢夥一併帶來。”血海深仇祁懷可以看在妹妹的份上不索討,但是,要他和帝昊共處一室,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哥哥……”也罷,時間會沖淡一切。祁憐相信,他們一定會有和平共處的一天。

她擁抱住哥哥,“憐兒永遠愛你。”

“我也愛你。好了,時候不早了,來,哥哥送你下去。”

在他的掌風推助下,不諳武功的祁憐輕輕落了地。

知道帝昊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祁懷不再戀棧,轉身離去。

“再見了,哥哥。”

不舍的視線移到榻上那張熟悉的睡容,祁憐不禁潸然淚下,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來了。“昊……”

“嗯……”近來被政務累壞了的帝昊渾然未覺她的到來。

祁憐緩緩地靠近他,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臉孔就近在眼前,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俯首便要吻上他……

她的舉動驚動了他,“是誰?!”

隨著他的斥喝,祁憐在一陣暈眩中被他甩上了床榻,同時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的長劍抵住喉嚨。

“昊,是我,對不起,我不想……吵醒你,可是……我好想你……”

帝昊一臉的驚愕,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認為身下的可人兒是自己太過想念她而產生的幻覺。“我是在作夢嗎?”

“不,你不是在作夢……是我,昊,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帝昊扔下長劍,微顫的大手輕輕觸碰她,仿佛想藉由指尖下的溫度來安撫他不確定的心。

“真……真的是你?你活生生的在我眼前……”他用力地將她摟進懷裏,力道大得幾乎要折斷她的腰。“噢!憐兒,我的憐兒,我好想你,如果這只是個夢,我希望一輩子也別醒來,沒有你的日子真的好苦、好苦……”

祁憐心疼地摟住他的脖子,“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昊。”

“真的?我很貪心的,你不怕我駕崩後,也要你一起陪葬?”

“你若走了,我決不獨活。”

“我的傻憐兒……”

帝昊不顧一切,饑渴地吻上她。

千言萬語,全在這一吻中盡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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