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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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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上薰 -【帶福小嬌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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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0 00:16: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二度氣昏姜二太太】

    京城人剛議論完霍世子又添了一位美人宋雨花,肯定不會大公無私的送她回爹娘身邊,萬一又被賣了怎麼辦?有情有義的霍世子一向認為被他救下來的美人,離了他會活不好,留在府裡做妾是她們最幸福的歸宿。

    好不容易這事塵埃落定,京城人又興致勃勃的轉移目標,這一回是長興侯府----

    府裡有突發事件,姜武墨特地來接周清藍回家。

    小姜氏不好阻攬,收拾了大包小包的東西給她帶回去。

    何榮芳即使眼紅也不敢吭聲,連周老太太都把靜王側妃孝敬她的一件俏色玉雕蓮花鯉魚玉擺件,轉手送給周清藍賞玩,「我的乖乖,你這麼小就懷有身孕,祖母多想把你留在身邊照顧,可是沒法子,這玩意兒你帶回去,挺漂亮的,看了心情好。」

    周清藍推辭不過,只好收下,把今年新綻放的藍田玉牡丹一半給周老太太,一半給靜王側妃。

    周老太太高興極了,直誇她孝順,這可是在太后面前大大露臉的粉藍色牡丹花,粉中透藍,千金難買。

    何榮芳原本還心痛老太太總是把好東西送出去,不留給她和周雲奇,見到藍田玉牡丹就不心痛了,心想老太太若賞她一盆,她轉手賣出去能發個小財呢!

    結果,周老太太讓周定山親自送兩盆花給吏部侍郎程大人,愛花如命的程大人欣喜若狂的將嫡次女許配給周雲陽,真是可喜可賀。

    回到侯府的周清藍還不知這些後續發展,知道也只會高興,對她而言養花從來不難,以後二哥若想討好岳父,她還能培育出翠玉蘭花呢!

    姜武墨和周清藍剛坐下來休息,姜心月便來求見。

    「她又有什麼事?」做父親的不見欣喜,因姜心月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每個月從清平王府抱一罈子蜜棗回來送清藍,然後從清藍手中拿走更多好東西。

    簡直是空手套白狼,姜武墨都替她臉紅。

    「請大小姐進來。」周清藍無所謂,上回姜心月從她這兒拿走一幅緙絲的南極仙翁祝壽圖,借花獻佛給郭側妃做壽禮。

    再上一回,姜心月說她缺一盆玉石盆景,抱走了她屋裡的嵌百寶喜鵲梅花盆景。

    再上上回,姜心月酸言酸語說有了後娘,她好怕爹也成了後爹,要不,紅翡翠頭面怎不留給她?百寶鐲當她的嫁妝多體面?周清藍直接讓人將萃珍齋的女掌櫃找來,把店裡的新首飾鋪了一整個桌面,笑了笑讓姜心月挑。

    「姜心月貪心的要了一半,趾高氣揚的帶著丫鬟走了,心想外祖母說得真對,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她不想受繼母箝制,就要先壓繼母一頭。

    什麼繼母養廢了元配嫡子,暗害元配嫡女,呸!她姜心月是有靠山的,惹惱了她,就讓繼母灰溜溜的滾回娘家去!

    姜心月做事從不藏頭縮尾,所以這些事全侯府都知曉,有人說世子夫人年紀小,果然壓不住嫡女,有人說世子夫人寬厚大方,不看重錢財,但是更多人說姜心月沒有尊卑,欺負小繼母臉皮薄性子軟。

    杜氏樂呵呵的看戲,還跟杜澄香取笑世子夫人沒用。

    許氏暗暗搖頭,姜心月不知天高地厚,仗著身分想強壓繼母一頭,就這脾氣手段,受罪的日子在後頭呢!

    這一回,姜心月又要什麼呢?

    茶心站在女主人身後,心裡不屑的冷哼:真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過沒關係,你愈是貪心佔便宜,世子愈心疼我家小姐。

    茉心則想,去了一盆喜鵲梅花盆景,世子送來兩盆三尺高的紅珊瑚樹。你拿去半個桌面的珠寶首飾,世子偷偷塞了一荷包銀票在枕頭下,真是慈父心腸,提前給你嫁妝了啊!

    一身富貴、戴著金鑲瑪瑙項圈的姜心月進門,身後的丫鬟果然又抱著一罈子蜜棗,見父親也在,只好規規矩矩的請安。

    周清藍倚著遍地水仙團簇圖案的靠枕,輕搖雙面繡仙女奉石榴的玉柄團扇。

    姜心月果然好眼光,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扇子,驚喜道:「這可是傳說中的雙面繡?王府的世子妃宴息室裡就有一個雙面繡小插屏,一面繡的是萬紫千紅的牡丹花叢,一面繡的是爬滿了葡萄串的歇夏花架。傳聞雙面繡中兩面都繡出同樣圖案的比較容易學,如你手中的團扇,世子妃那個小插屏才更稀奇,只有天分極高的繡娘苦練十年功才有小成。」

    姜心月一邊說一邊順手拿過來玉柄團扇,翻來翻去的欣賞,坐在下首的圈椅上,仿佛愛極了手中的扇子,沒有歸還的意思。

    突然手裡的東西沒了,從來沒碰過這種事,周清藍一臉懵了。

    姜武墨眼神看似淡然,眼底卻冷凝如冰,「心月,你在清平王府就學這些?旁人的東西再好都是別人的,你已不是無知小兒。」

    這已經不是沒規矩,而是類似強盜行為。

    目中無長輩,藐視他的正妻,她是想上天?他就坐在這裡,她尚且明目張膽的不敬繼母,私底下又如何過分,他不敢想。「姜心月冷哼一聲,把扇子扔到一旁的錦凳上,拉下臉道:「我好心每個月求來一罐蜜棗送給她,換她一柄破扇子還心疼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姜武墨臉色沉下來,寒冽如冰,「誰求你送蜜棗?一點小吃食侯府並不缺,妳的『好心』還真沒幾人消受得起。」

    姜心月氣道:「母親不是有孕了嗎?這是蜜棗之功。」

    「妳母親有孕,跟蜜棗沒有絲毫關係。從一開始我便跟你挑明了說,我不相信郭側妃,借由你的手送回來的吃食,我不會讓妳母親吃。」

    「爹,您太過分了!我以為您只是一時氣話,外祖母一直盼望我有個親弟弟,您怎能辜負她一片好心?」

    「見她把妳教養成這副德性,我就不相信她的好心。」

    「我怎麼了?我哪裡不好?」郭側妃把她誇成一朵花,她相信自己是最好的。

    「刁蠻愚蠢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自知之明。」怒意浮上眉間,姜武墨冷下臉道:「不准你去清平王府,你便絕食抗議,你的奶娘求你吃飯,你拿東西砸了你奶娘頭破血流,只好讓她告老返鄉,免得傳出去你名聲不好。姜心月啊姜心月,你好壞不分,冥頑不靈,驕縱任性,屢勸不聽,家裡的長輩是心灰意冷了,才隨便你出入清平王府,你真當我們都怕了你不停鬧事?照我的意思,尋一間小黑屋,將你關上十天半個月,看你還敢不敢折騰。」

    「您......您真的是我爹嗎?」姜心月怕他言出必行,指著她爹怒問。

    姜武墨長這麼大,沒幾個人敢指著他說話。

    「我倒是希望我不是,可惜我沒法選擇。」他眉目肅然,「做女兒的手指著父親的鼻子罵,這樣『孝順』的女兒,我消受不起。」

    姜心月見父親目中並無半分溫情,這才害怕的放下手,她依仗的不過是父親的子嗣單薄,連祖父母都會看重她、憐憫她,做錯了也不忍過於苛責。

    一旦繼母生了兒子,誰還會無條件包容她?可是,若父親沒有嫡子,日後爵位會落在二叔頭上,她成了旁支,地位大受影響,還能在清平王府抬高身分嗎?

    郭側妃打算讓姜心月嫁給世子妃的嫡次子,如此一來,姜心月可以永遠住在清平王府,有郭側妃撐腰,不怕婆婆折磨。姜心月見識過姜老夫人如何給媳婦找麻煩,無理也要讓她三分,她可受不了。

    她最相信外祖母,方方面面都為她打算,不使她受委屈。除了長興侯府,她最習慣在清平王府生活,所以外祖母替她盤算婚事,她心裡感激,滿心願意,卻沒有想過世子妃能看上她當媳婦嗎?她的親事,郭側妃根本作不了主。

    「爹,我是直脾氣,外祖母都說我好,你們卻嫌我這不好那不好,我能不生氣嗎?一時情急才冒犯了您,您不會記恨自己的女兒吧?」

    「我若敢記恨,你是不是又要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姜武墨對這個女兒已沒有任何期望,冷聲道:「只有懦弱無用之人,才將自己的所做所為,怪罪於別人的挑唆!」

    「怎麼不是?」姜心月劍指周清藍,「自她進門後,您才處處看我不順眼。」

    周清藍垂眸不語,只是望著足上的錦繡雙色芙蓉鞋。

    姜武墨道:「你怎不想想,你以前不會常在我面前,我沒發現你毛病這麼多。」

    姜心月怔了怔。是啊,以往只有年節時家人聚會,父女才會同處一屋,平時她可不想面對父親。

    畢竟誰喜歡看人冷臉?她當然更願意待在寵溺她的郭側妃身邊。

    「反正我不管,蜜棗我送來便是我的孝心,母親不吃是她疑心病重,是她的損失,誰也不能說我不孝爹娘。」

    姜心月得了郭側妃真傳,永遠放大自己的功勞,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

    誰拒絕了她便是不知好歹,想陷害她成為不孝女。

    姜武墨被她的胡攪蠻纏氣笑了,若不是親生的,會破口大罵她無恥!

    周清藍雙眸微揚,對繼女的挑釁恍若未聞,不疾不徐道:「心月直性子,不好意思佔人便宜,送不送蜜棗不要緊,有心就好。」

    「就是這意思。」姜心月傲慢地昂首,得意她的識相。「雙面繡的扇子不多見,心月喜歡便拿去用。我這兒還有靜王側妃命人送來的絹紗花,是今年宮製的新花樣,你看有沒有合心意的,挑兩支回去。」

    周清藍一開口,茉心便捧了一個大盒子過來。

    一支掛滿淡黃色小朵茉莉的宮花,一支招金牡丹網紗花,一支火紅的絹紗芍藥花,一支粉荷吐蕊栩栩如生,一支大朵監黃的金茶花,一支粉紫色的迎春花。

    姜心月兩眼放光,說不出的喜歡,「這花做得真好,做工精細,像真的一樣!」一會兒拿起這支看看,一會兒拿起那支瞧瞧,一臉糾結。

    「她好東西見多了,京裡錦衣坊、雲裳坊也有絹紗花跟著衣服一起賣,清平王府的女眷最多,都是一件首飾搭著一朵絹花賞下來,也均是上品,但也比不上宮裡製的,那都是給娘娘公主戴的。

    「母親,這些我都喜歡,不如全送給我,我換著輪流戴。」

    周清藍輕笑,「不行哦,我大姊特意命人送來的,我怎麼也要留一支吧!心月是嫡長女,眼光高,所以讓你先挑兩支你喜歡的。剩下三支絹花,分給采榮三姊妹剛好。」

    姜心月沒好氣道:「那幾個小娘養的,也配跟我戴一樣的絹紗花?」

    「放肆!」姜武墨斥道:「那是你姑姑。」

    姜心月不屑地撇了撇嘴。

    姜武墨道:「你不挑,乾脆先送去梨香院給她們姊妹挑,剩下的給你。」

    姜心月沒好氣的挑走最豔麗富貴的招金牡丹花和火紅芍藥花,沒去想,這兩支宮花其實並不適合她,太成熟了。

    周清藍留下粉紫色的迎春花,餘下的讓菜心送去梨香院,心想那三姊妹若感情好,會將那支金茶花讓給即將出閣的姜采縈。

    姜心月沒忘了自己此次回府的主要目的,忙道:「爹,我聽說了四叔的事,您可要看好他,別讓他壞了我們侯府的名聲。」

    她還沒訂親呢,最怕有人壞了她的好事。

    她跟姜停雲不親,沒啥交情,不,應該說除了對照拂她長大的祖母楊氏有幾分親情,她看長興侯府的每個人都是先在心裡盤算值不值得親近,有多少好處。

    清平王府的人口太多了,女眷又佔大多數,所以郭側妃便是這般教導她,不要花時間費精神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幸好她也明白,有一個強大的父族很重要,沒有將自己的心思公開說出來。想也知道,肯定被噴口水,從此不受待見。

    姜武墨冷眼瞧了女兒一眼,「你四叔是長輩,輪不到你說嘴。」

    姜心月哼一聲站起來,「爹是世子爺,自然比女兒看重侯府聲譽。女兒不在這兒討人嫌了,告辭!」目的達成,扭身朝外走。

    她的丫鬟不敢忘了玉柄雙面繡扇子和絹紗花,否則一定會被打個半死。

    屋裡的人不免瞠目結舌,早知道大小姐蠻橫,低不下仰得高高的頭顱,卻也沒想到她在世子爺面前也敢如此。

    逆女!姜武墨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一次又一次地掃了他顏面,憑仗什麼?

    周清藍思及小姜氏對她說的:不須提防姜心月什麼,隨便她「自由發揮」即可,她就會自食苦果。

    誰都知曉她這個小繼母管不了姜心月,連楊氏都沒奈何。

    「娘曾言要找兩個宮裡放出來的教養嬤嬤跟著心月,心月不樂意。」

    「她哪肯受人管束?好的嬤嬤也想挑個好主人給她養老,心月若不服管教,那嬤嬤放出風聲,心月的名聲就臭了。」姜武墨不是心疼女兒,是怕她嫁不出去丟臉,也怕她嫁得不如意,三天兩頭回娘家鬧騰。

    「那怎麼辦?」

    「挑個規矩森嚴的世家嫡幼子,遠嫁出去。」

    「遠嫁?心月願意遠離京城?她那麼喜歡郭側妃......」

    「所以必須遠嫁,隔離郭側妃。」

    「到時候肯定會大鬧。」

    「是娘太寵她了,照我的意思,將她禁足在絲雲軒,派人看守,直到出閣之日才放出來,天大的氣性也磨軟了,哪來這麼多事?」

    周清藍噗味一笑,「瞧你說得狠,其實也是紙上談兵。」

    姜武墨也知不可行,笑了笑不再談姜心月。

    「四爺的事怎會鬧得人盡皆知?」周清藍很好奇,姜停雲平時問不吭聲,世人幾乎忘了長興侯府有一個四爺,在家裡也沒什麼存在感,結果一下子便鬧得滿城風雨,壓過霍世子英雄救美的風頭。

    雖然這種風頭,長興侯府一點也不想要。

    姜武墨喝了一杯茶順順心,才無奈道:「有個姑娘名喚楚慈,父母雙亡後由奶娘和一名丫鬟護送進京投靠外祖家,她的外祖父柳大夫曾是太醫院的御醫,與同僚不和,自己出來開個醫館,名聲甚好,有兩個兒子繼承衣缽。當年柳大夫把女兒遠嫁江寧楚姓茶商的兒子,楚家人丁興旺,楚姑娘即使父母雙亡,楚家也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姑娘,如今倒是知道了,楚慈手裡有一件訂親信物,她要上京尋親。」

    「這些全是四爺說的?」

    「我想四弟也是聽楚姑娘說的。」

    「是什麼信物啊?」

    「一塊蟠桃羊脂玉珮,背面有二叔當年親手刻的字,『牧之贈含笑,結兩姓之好』。」

    姜武墨道:「楚姑娘道不知曉『牧之』是誰,先是投靠外祖父,想從外祖父口中得知這親事的男方是誰,好女不嫁二夫,她願意遵從父母之命。這話你信嗎?」

    「二叔仙去多年,祖母可知他給四爺定了親?」

    「哪裡知曉?二叔生來文弱,祖父在世時便仗著老臉為他訂了一位將門金枝,便是現在的二嬸。二叔十歲訂親,他明知自己有未婚妻,成親之前卻鬧著要解除婚約,因為他遇見了此生的最愛柳含笑,柳御醫的千金。那時祖父健在,哪容得他胡鬧?再說了,御醫不過是正八品,我們乃武將世家,門不當戶不對。」

    周清藍懂了,柳大夫離開太醫院,說是與同僚不和,應該是老侯爺的手筆。

    「他們被迫棒打鴛鴦,所以約定日後生了孩子再結親?這能算數嗎?」

    「自然不能當真。別說二叔臨終前沒有透露半點訊息,想來也知道太兒戲。更何況柳含笑遠嫁江寧,成了商賈婦,怎敢妄想把女兒嫁進侯府?即使她從柳家人的書信中得知二叔有了兒子,但她的女兒姓楚,她敢跟丈夫說她以前有個情郎,還跟情郎定下兒女親事?不怕被楚家休了?」

    姜武墨嗤之以鼻,不信柳含笑有這膽量。

    「那這事怎麼鬧得......」

    「我們猜測是楚慈的父親先去世,楚家長輩為楚慈打算的親事並不好,柳含笑才想起多年前的情緣,悄悄告知女兒,在柳含笑去世後,楚慈才上京想賭一賭命運,反正最糟的結果也不過是回江寧另外嫁人。」

    「楚姑娘很天真,也很大膽。」周清藍支著下領道。

    不是男人才有賭性,有野心的美貌女子一樣敢狠心一搏。

    柳家和楚慈若說無幾分僥倖之心,大可以悄悄派人登門探詢這婚約算數不算數,侯府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打消妄念,將此事壓下來。

    但顯然他們也明白這種婚約是兒戲,姜家不會認帳,於是,他們就設下了一連串計畫,先是讓楚慈和姜停雲去上香時偶然相遇,又讓登徒子上前調戲柔弱無依的楚慈,姜停雲到底出身將門,正義感並不缺,上前解救美人免遭登徒子毒手,沒想到,楚慈是那麼貞節淑德,自覺被登徒子羞辱了,嚶嚶哭泣她對不起與她有婚約的未婚夫,她要去死。

    書生脾氣的姜停雲感動極了,這是一朵聖潔的天山雪蓮啊!一再阻止她去死,並詢問她的未婚夫是誰,他願意登門向她的未婚夫解釋。

    尋死不成,萬般無奈的楚慈這才拿出信物,蟠桃羊脂玉珮背後的刻字讓姜停雲心頭一跳,父親的遺物中也有幾塊玉珮,父親喜歡在上面刻字,那字體他十分熟悉,而且「牧之」正是父親的字,姜懷,字牧之。

    這位天山雪蓮般的姑娘,是父親生前為自己定下的媳婦?

    姜停雲不敢置信,回家詢問母親,當然沒這回事。

    可是他卻忘不掉楚慈,雖然只是一身普通的裝束,卻掩不住楚楚動人、嬌弱如柳的氣質,那受了委屈、嬌怯得似能滴出水來的眼眸,令他心弦顫動。

    平生不識情滋味,也曾幻想過,紅燭搖曳成雙的那一刻,他揭起新嫁娘的紅巾蓋頭,將面對怎樣的絕色?

    幻想中的絕色,突然變幻成楚慈那張明媚恬靜的臉,宛如清晨初綻的一朵青蓮,出身低微卻不染塵埃,清雅淑靜。

    她那麼美又那麼好,得知他是「牧之的兒子」,定定地望著他,淚眼迷離,眼中盡是仰望、愛慕,仿佛他是她的英雄、她的依靠。

    姜停雲沒見過這樣會說話的一雙眼睛,不曾被人如此仰望過、崇拜過,一顆心暖烘烘的,幾乎要沉醉下去。

    父親當年真愛柳姨,才會給出那樣的信物吧?

    他忽然覺得,這......不也很好。

    姜二太太不承認這婚約,姜停雲也不敢鬧事,此事若就這麼算了,不用多久姜停雲也會淡忘那種心動的感覺,船過水無痕。

    可是命運又讓他們再次邂逅,三次重逢,四見相知相許,五見......哦,不幸的事又發生了,楚慈拿出蟠桃羊脂玉珮時,兩位平時與姜停雲不對盤的京城紈褲,一起在書院讀過兩年書,因為抄襲姜停雲的文章而被趕出書院的金少和唐少,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假正經的姜停雲與女子私會,便悄悄靠過來,一把搶過羊脂玉珮便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把羊脂玉珮拋上拋下,引誘他們來追。

    楚慈急紅了眼,哭道:「丟了信物,愧對死去的爹娘,我沒有顏面苟活!」

    姜停雲帶著她追上去,急喊,「喂,你們別把玉珮摔了,快還來|一路追一路喊,到了人潮多的東大街,執褲金少和唐少也累了,本來就是想戲弄姜停雲解氣,唐少當著滿大街的人喊道:「這玉珮跟你有什麼關係?瞧你急的。」

    金少附和道:「就是就是,先生都誇你是讀書的好苗子,平時一臉正經,不近女色,今日跟這姑娘卿卿我我,根本是假正經!」

    姜停雲斯文俊秀的臉瞬間變紅,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楚慈急道:「兩位公子行行好,將玉珮還給我,那是......那是......我的信物。」

    「喲!」唐少賤賤的笑喊道:「是姜停雲給你的訂情信物啊?」

    旁邊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哄笑。

    楚慈更急了,「不是,不是,是我們爹娘的......」

    姜停雲忙道:「別說了!」

    金少和唐少更好奇了,翻看蟠桃羊脂玉珮,終於注意到上面刻的字,大聲朗誦,「『牧之贈含笑,結兩姓之好』,喲,牧之是誰啊?含笑又是誰啊?」

    姜停雲惱了,「少廢話,快還來!」他再蠢也知道這是醜聞。

    金少哼哼,「別跟我要橫,我不吃這一套!當別人都傻了,看你惱羞成怒的樣子,這「『牧之』該不會是你英年早逝的爹,長興侯府的二老爺?而『含笑』則是這位姑娘的娘?喲,噴噴,看你們這神情,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唐少哈哈大笑,「你爹對你還真好,早早便給你定下美貌的兒媳婦。」

    姜停雲怒喝:「少胡說八道!」

    金少和唐少也拉下臉,一個道:「你承認這是你和那姑娘訂親的信物,東西就還給你。」

    另一個道:「沒錯沒錯,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你要是不承認這婚約,要此信物何用?不如摔碎了,就當沒這回事。」

    羊脂玉珮被金少舉得高高的,眾目睽睽之下,就等姜停雲一句話。

    但姜停雲怎敢背著母親和祖母、大伯,自己應承婚事?

    可是這麼多人看著,楚慈一雙含淚的眼,仿佛在說:求求你,先把東西拿回來再說,求求你了!

    金少揚聲道:「我數到三啊,一-------二-------」

    姜停雲受不住壓力,脫口喊道:「是訂親信物!」

    唐少挖挖耳朵,「說清楚,是誰跟誰的訂親信物?」

    姜停雲忍氣道:「是我和楚姑娘的訂親信物。」

    金少呵呵笑道:「啊,恭喜你早日抱得美人歸啊,我的同窗好友。」

    將羊脂玉珮丟給姜停雲,兩名紈褲便結伴離去,很快將此事傳揚開來。

    姜停雲將玉珮還給楚慈,想說點什麼,楚慈卻紅著臉跑走了。

    聽完大概,周清藍真是一言難盡。

    「四爺看不出這是別人挖坑給他跳?」她這麼笨都看出來了。

    「當局者迷,再加上色不迷人人自迷。」姜武墨搖頭一嘆,「四弟縱使有疑心,也不會相信楚慈能說動金少和唐少配合她演戲。是以,他相信這是命中注定。」

    「說也奇怪,金少和唐少為何如此?」「一是有舊怨,再者他們的家族都依附阮貴妃和定國公府,是一條船上的。能打壓長興侯府,不教姜停雲與名門貴女結親,反過來娶一個普通商賈之女,而且父母雙亡,他們巴不得看姜家的笑話!

    「金少和唐少則是很解氣,才那麼剛好的配合楚慈演出那一幕,再宣揚得滿京城都知道,他們暗中不知注意四弟和楚慈多久了,否則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楚慈和柳家又沒有通天手段,不過是敵對勢力想陰長興侯府一把,才教楚慈得逞。」

    「現在怎麼辦?」

    「看二嬸有什麼打算再說。」

    姜武墨微微思量,跟楚慈比起來,姜停雲不如娶了杜澄香,至少書香門第,不丟臉。

    皇商之女都只能進侯府做妾,或嫁給不受寵的庶子,何況是小地方商賈之女,父母雙亡,沒什麼嫁妝,進侯府做正房奶奶,姜二太太估計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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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停雲跪在姜二太太屋門外。

    他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大伯姜泰雷霆震怒,頭一回對他破口大罵,「你爹不著調,沒想到你比他更蠢,更容易被女人騙!」

    姜停雲不相信如白蓮花一樣純潔的楚慈會騙他,且玉珮不會騙人。

    但此事鬧得滿城風雨,的確有失臉面。

    姜二太太得知消息後已氣暈了一回,醒過來顧不上吃藥,便質問姜停雲要如何善後?

    姜停雲老實道:「娘,既然是爹生前許下的婚事,楚姑娘又千里迢迢尋來,兒子想......不如就娶了她吧!」

    姜二太太聞言心裡一絞,睜大眼睛,一副見鬼的表情,「我不同意!你爹不曾留下隻字片語,這婚約是假的!停雲啊,你可是我們二房的獨苗,你若不能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如何振興二房?那個楚慈......來者不善,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你做妾都不配!」

    「娘,您怎能紅口白牙誣衊一個好姑娘!」

    「好姑娘?好姑娘會三番兩次私會外男?明明身邊有奶娘和丫鬟,卻一個都不帶,可見她有多大膽和厚臉皮!」姜二太太此刻恨極楚慈,她的乖兒子啊!她後半生的依靠,竟然為那種女人忤逆她,她氣得眼花耳鳴,胸膛幾乎要炸裂。

    姜停雲一想到楚慈哭得那麼可憐,說自己也沒想到他的身分如此高貴,她出身低微,壓根兒就配不上他,奶娘勸她死心吧,她們回江寧吧......是她捨不下,心想再見他一面也好,所以一個人偷偷跑出來......

    不曾有人如此依戀他,心心念念的全是他,愛他愛得那樣卑微,將他捧得高高在上,自己卻低入塵埃!她一定愛慘了他,他若是不履行婚約,還配做男子漢嗎?一旦被他拋棄,她想不開去尋死怎麼辦?

    她出身低微又如何?他可不是嫌貧愛富的俗人!

    「娘!我要娶她,她是爹為我定下的媳婦,我不能當個不孝子!」

    「你爹去世時高堂尚在,彌留之際,他握著你祖母和你大伯的手,求他們照顧你、教養你長大成人,為你求娶一位賢慧溫柔的名門閨秀,夫妻互相扶持,孝順長輩,生兒育女,日後好頂起二房的門楣!」姜二太太怒極反傷悲,聲音有幾分凄切,「你爹的臨終之言,你要否決?」

    「兒子不敢。」

    「你爹病了很久,若曾經鬼迷心竅訂了婚約,怎會不言語?可見根本沒那回事!」「不可能,玉珮不是假的。」

    「玉珮算什麼?有錢就能買來,再請人刻字,很難嗎?反正死無對證。」

    「那刻字是爹的手法......」

    「哼,你爹最愛附庸風雅,買塊玉珮都要刻幾個字,或許他曾送給柳賤人一塊有刻字的玉珮,她請人照字跡另外刻一個出來,很容易。蘇軾的字帖尚且有人能臨摹得以假亂真,何況你爹刻的字。」

    姜停雲整個腦袋都亂了,腦中浮現的是楚慈那張盈滿淚水的蒼白容顏,一顆顆剔透晶瑩的淚珠均是人間難尋的真情,那毫不遮掩的傾心柔情令他好感動,又好難承受,怕自己承受不起這樣的綿綿情意。

    他只要說一句有關婚約的話,她就會朝他盈盈一笑,那笑,有些痴,有點嬌,帶著天真單純的信任,還微微傻氣。

    這樣一位好姑娘,他怎能去懷疑她?

    而他的母親,他最尊敬的母親,因為嫌棄她出身太差而不顧一切貶低她,羞辱她是一個女騙子,甚至口不擇言的譏諷「你爹最愛附庸風雅」、「曾送柳賤人玉珮」這樣的話,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大度些、包容些?

    姜停雲喉頭一哽,胸膛漫開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心痛,之後是憤怒。

    爹爹是個大才子,不幸英年早逝,那是他一輩子的驕傲,母親怎能那樣說他?還罵柳姨是賤人,就因為爹爹心裡愛著柳姨嗎?

    嫉妒使女人醜陋,他覺得這句話太對了。

    被愛情沖昏了腦袋的姜停雲,激憤的情緒直衝雲霄,他用力嘶喊著他要繼承爹爹的遺願,他要娶楚慈,誰若是逼他做一個不孝子,就是嫌貧愛富、背信棄義、品德敗壞、只愛虛名浮譽、看輕真情真理、愚蠢自私涼薄.........

    他寧可跟著楚慈過著布衣粗食、心靈相通的日子,也不願攀附貴女,相對無言。

    從來不機敏善言的姜停雲,為了真愛慷慨激昂、口沫橫飛,成功的讓姜二太太氣得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病倒在床。

    知道自己闖禍了,姜停雲這才開始害怕。

    長興侯姜泰毫不客氣地抽了他一頓,命他跪在姜二太太屋外請罪,姜二太太什麼時候原諒他,他才可起來。

    -----------------------------------------------------------------------------------------------------------------

    姜二太太年輕守節,姜老夫人很看重這個媳婦,也心疼姜停雲從小喪父,即使已分家也一樣住在侯府,受侯府庇護,不須為生活瑣事煩憂,姜老夫人還常常賞這個賞那個,姜二太太很滿意這樣的生活,丈夫什麼的,能吃嗎?今天燈會逢佳人,明日紅袖又添香,堵心賭氣又費銀子,還不如做個有錢的寡婦舒坦呢。

    女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兒子,還是獨苗,全部的希望全放在他身上,一日希望破滅,心疼氣苦、吐血傷身。

    姜老夫人率領一票女眷來探望病倒的媳婦,一見姜停雲就來氣,斥道:「跪遠一點!別擋在門口,等會兒趙太醫來,別擋道!」

    「祖母......」姜停雲可憐兮兮的喚著,往旁邊挪了挪,兩條腿又麻又痛。

    「滾開!」姜老夫人由楊氏扶著進屋,身後跟著周清藍、杜氏、許氏和一群服侍左右的婢女,低頭跪著的姜停雲只瞧見各色華麗的裙擺輕輕拂過。

    他思及娘斥責楚慈不檢點的私會外男,沒帶一個丫鬟,他覺得小題大做。可是家裡的這些嫂嫂們,他就沒單獨見面過,身旁總圍繞著丫鬟嬤嬤......

    屋裡,姜二太太想起身行禮,姜老夫人忙道:「別起身,快躺著,自家人不講那些虛禮!」

    楊氏也跟著附和,自家妯娌無須見外。

    話雖如此,姜二太太倚在床頭說話,沒再躺著。

    姜老夫人和楊氏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周清藍、杜氏、許氏她門三個侍立著,楊氏心疼周清藍有孕在身,命人搬了三張錦凳過來,全坐於下首。

    姜二太太心裡煎熬,一臉菜色,「娘,您說我該怎麼做?那個逆子鬼迷心竅,竟說寧可跟著楚慈去過布衣粗食的生活,也不要名門閨秀,他這是瘋魔了啊,我心裡恨得不行,但那是我的兒子啊,是牧之留給我的唯一念想,他好我才能好,可是他卻......」忍不住又流下眼淚,壓不下胸口那份酸苦的感覺。

    姜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拍打兩下扶手,罵道:「妳啊,該剛強的時候不剛強,倒教兒子拿捏住了!他想跟楚慈雙宿雙飛,粗茶淡飯也願意,那行,就逐他出府去跟楚慈過日子,有情飲水飽,看他們能過得多好!」

    姜老夫人罵得很大聲,保證姜停雲能聽見。

    「娘!」姜二太太哪裡捨得?就因為捨不得,才氣恨交加,痛苦難言。

    「兒女都是債啊!」姜老夫人也只是嚇唬姜停雲而已,吼道:「把那孽障給我叫進來!我親自問他,是要捨了生他養他的親娘,還是捨了那小賤蹄子?」

    姜停雲跪麻了雙腿,被人扶著跌跌撞撞的進來,跪在姜二太太床前。若是以前,姜二太太絕捨不得兒子在周清藍等嫂嫂面前丟臉,此時卻別開臉,不看他求饒的眼神。

    姜老夫人喝道:「回答我,你選誰?」

    姜停雲的心一凜,全身都緊繃了,「祖母,不可以讓她進門嗎?那是我爹......」

    「別侮辱你爹!今日你爹若還活著,更不可能讓一個小縣城的商賈之女進門當兒媳婦,有辱門風!有辱斯文!你爹會氣死!」

    「不、不,我不相信她會騙我.........」

    「她當然會騙你,以小搏大,太划算了!」姜老夫人冷哼,「長興侯府是那麼好算計的?今日若答應她進門,明日全京城的人都會以為長興侯府是紙糊的,阿貓阿狗都能算計爺們的婚事,誰還會看重姜家?誰還看得起你姜四爺?」

    姜停雲打了一個冷顫,理智告訴他祖母說的全對,可是,他與楚慈的感情就這樣見不得人嗎?他們認準了楚慈在算計他,但她哪有這樣的能耐?

    他被保護得太好了,不明白長興侯府有敵人啊!

    他閉了一下酸楚的眼睛,仿佛又聽見楚慈贏弱又可憐兮兮的聲音,瞧見她淚眼婆娑的定定瞧著他,語音凄涼地告訴他------

    「沒關係,我早有預感姜家不願接受我這樣卑微渺小的女子做兒媳,我真的認命了,當年我娘愛而不得,被逼得遠嫁他鄉做了商賈婦,我的出身又比我娘更低一層,姜家更不可能接受我,我都明白,我怎樣都沒有關係,只要四郎你過得好,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嫻淑姑娘,去過長輩們要你過的好日子,只要你幸福就好......」

    「最後一次見面,她仿佛已有預感兩人之間阻隔重重,總是說一些不吉利的話,拿出玉珮說會留做一輩子的念想,結果,玉珮被搶走了,才引出滿城風雨的流言。

    一個痴情又卑微的姑娘,她何錯之有呢?

    偌大一個侯府,就容不下一個楚慈?

    他的沉默,讓姜二太太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杜氏早憋了一肚子火,想替杜澄香和姜停雲牽線搭橋,結果他三天兩頭不在家,卻是和一個沒爹沒娘的商家女好上了,真是笑話!

    杜氏輕笑道:「祖母,二嬸,別怪我多嘴,我看四爺是真心喜歡那姑娘,咱們家多養一個閒人也養得起,不如一頂小轎從後門抬進來給四爺做妾吧!」心想姜停雲名聲差了,又未娶妻先納妾,高門貴女肯定看不上,杜澄香就大有可乘之機。

    她真是絕世好大姊啊!

    姜二太太尚未反駁,姜停雲就先跳起來,惱怒道:「什麼做妾,楚慈是個天真善良的好姑娘,二嫂怎麼可以侮辱她?我要娶她,大不了我搬出去住!」

    姜二太太心臟揪緊了,雙眼一閉,昏厥在眾人的驚呼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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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0 00:17: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一生沒有白活】

    周雲丹和周雲溪姊妹一同來探望懷孕的妹妹,先拜見姜老夫人和楊氏,聊了幾句家常,才到致和院品茶敘話。

    周雲溪很好奇長興侯府的八卦,娥眉揚起,「可以說嗎?你們家四爺的桃花債。」

    姜停雲比她大一歲,但這位四表哥她真的不熟,往年陪小姜氏回娘家,頂多混個臉熟,多說一句話都難。

    周雲丹前世陷在靜王府的後院苦苦掙扎,出不了王府,也打聽不到這類小道消息,因此前些日子忽然得知姜停雲的桃花風波,委實大吃一驚。

    她眉心微蹙,「四表弟自小溫和守本分,不算出類拔萃,也是芝蘭玉樹般的兒郎,又怎會做出有違禮教之事?」

    周清藍解釋了來龍去脈,一直說到姜二太太又被氣暈倒了,這回真的大病一場,連姜老夫人都氣得不行,誰也想不到姜停雲會衝冠一怒為紅顏,說出要帶楚慈搬出去住的話。即使只是一時激動說說而已,姜二太太也傷了心。

    周雲丹道:「舅舅肯定罰他跪祠堂,去跟列祖列宗懺悔自己的過錯。」

    「嗯,四爺被關去祠堂半個月,二嬸氣病了,沒去看他,也沒派下人照顧吃穿,應該吃了一些苦頭。」周清藍側了側臉,幽微嘆息,牽動雲鬢上紅玉髓步搖。

    「多吃些苦頭才好,真當自己離了侯府便能當家作主?不知天高地厚!」周雲丹嚼了一枚蜜汁梅,道:「拿著一塊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玉珮,就想進侯府做正房奶奶,美不死她!故意把此事攬得滿城風雨,不就是怕我們報官嗎?那種女人,給她一個侍妾的名分,她就不鬧了。」

    「可是......四爺為此才大鬧要離家,說不能侮辱純真善良的楚姑娘。」

    「純真善良的姑娘會待在老家,由長輩作主婚配。她有膽子千里奔波的謀求好姻緣,不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嗎?」周雲溪嗤之以鼻。古人很少離開家鄉,為什麼?只要坐一次古代的馬車、驢車、牛車,就明白那滋味有多可怕了。

    京城的石板道路還好,一出了京郊,馬蹄踏過塵土飛揚,道路不平,一路顛簸,隔夜飯都可以吐出來。而且,小偷、拐子、盜匪的存在是真實的,好人家的少爺都不敢隨便出遠門,何況年輕貌美的姑娘?

    周清藍也覺得楚慈千里奔波挺能幹的,換了她肯定要一隊人馬伺候著才能舒服的遠行。

    「四爺相信楚姑娘為了信守婚約才千里迢迢來京城,是一女不嫁二夫的貞潔淑女。」她只是轉述,不作評論。楚慈進門與否,跟她沒有太大關係。

    「呵呵,呵呵。」周雲溪拿帕子掩嘴嘻笑,不行,她一定要問一問,「那四爺之前是不是跪在二舅母屋外,求二舅母成全?」記憶中電視劇都嘛這樣演。

    「對啊!」雖然是被長興侯罰跪的。「有沒有下雨?」「下雨?沒有。」

    「真可惜,怎麼沒下雨呢?要不然下雪也好,才能對照男主的深情與愛情的凄美。」

    「為什麼一定要下雨或下雪?」周清藍心想二姊好久沒犯病了,今天又怪怪的。

    因為電視劇常有這一幕啊,周雲溪心中回憶。要麼是男主角跪在院子裡,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爹娘不答應他娶心愛的姑娘就不起來;要不然便是女主角在雨中罰跪,多情的男主角撐起一把傘走來,把傘遮在女子頭上,自己則陪著淋雨。

    怎麼就不曉得多帶一把傘呢?前世的她沒少吐槽。

    周雲丹臉色沉靜如水,「別理她的胡言亂語,想一齣是一齣。阿寶告訴大姊,這種小事不用大舅出手,大表哥就可以解決,怎麼拖拖拉拉的?」

    周雲溪有些訕訕的,莫怪投胎前要喝孟婆湯,帶著前世的記憶不太好。

    周清藍便笑,「一開始是四爺那邊瞞得緊,等知道消息時金少和唐少已刻意宣揚得滿京城皆知,公公和世子想看看四爺處理事情的手段,想知道四爺是更看重家族的聲譽還是更在乎一己之私情?」

    「還有呢?」周雲丹很高興小妹得姜家愛重,姜武墨才會耐心點撥她。

    含了一絲溫靜笑意,周清藍乖巧道:「此事突然鬧大了,長興侯府被人看了笑話,姜家四兄弟不是鐵板一塊,皇上心裡的猜忌會少一分。」

    周雲丹溫和一笑,「這就對了。」

    周雲溪道:「拖太久也不好,顯得姜家無能,隨便一個小女子都可拿捏住。」

    周清藍指尖繞著翠藍色的箱子玩,無奈道:「這種兒女私情,公公和世子都不便出面,還要顧忌二嬸的顏面,如今二嬸是惱了四爺,但明日呢?人家是親母子,要相依為命一輩子,旁人都要退一步。所以,世子便請祖母出面,派一個嬤嬤去見楚姑娘,她若肯入府給四爺做妾,便一頂小轎抬進來;若不願委屈,侯府會派人護送她回老家。」

    周雲丹眉目舒展,笑容極美,「那就沒事了。」

    周雲溪玩笑道:「那位又善良又貞潔的楚姑娘,肯定是我不要我不要,最終在嬤嬤的曉以大義之下,為了姜四爺的名聲和前程,委曲求全的進門做妾。一旦進了侯府,還怕不能過上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嗎?

    「不過啊!這種女人最會在男人面前作戲,姜四爺若質問她為何甘心做妾,她一定哭得凄美絕倫,訴說自己對他的愛意勝過世間的一切,她不在乎名分,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即使做一隻小貓小狗她也願意......讓男人感動得要命,滿足了他大男人的心理。」

    周清藍聽傻了,眨了眨眼。

    周雲丹噗哧一笑,搖頭道:「身為女子若將自己貶低至塵埃,是能博取男人的一時憐愛,但得不到真心,也得不到敬重。」這是重生女的感悟。

    周雲溪神色淡然,「世間女子大都身不由己,有幾人敢奢求真情真愛?只要能衣食無憂,丈夫不打老婆,公婆不折磨人,便是難得的幸運兒。」

    身為穿越女來到古代,難免會以旁觀者心態看世間情,反而看得透澈。

    在周家姊妹閒話家常時,姜武墨走進祠堂。

    自然不可能讓姜停雲一直罰跪,跪壞了膝蓋,姜二太太能不記恨?

    早起罰跪一個時辰給祖先唸誦佛經,然後用齋飯,再到旁邊的小居室抄寫族譜和家規,教他別忘了,沒有祖上的榮光、沒有家族的庇護,他姜停雲算個什麼東西?

    姜武墨走過木蘭花下,帶著花香愉悅地進祠堂,在小居室見姜停雲。

    「大哥。」姜停雲一筆寫歪了,時隔半個月,第一次見到家人。

    姜武墨心裡暗嘆,這心性不穩、耳根子又軟,不適合官場。

    「四弟梳洗一番,回去給二嬸娘請安。」他坐在一旁雞翅木方禪凳上,目光冷峻,「祖母心疼你,不忍你為了一個女人而忤逆母親,勸服了二嬸娘答應讓楚姑娘進門做妾,你得償所願,可要好好感激二嬸娘,孝順二嬸娘。」

    姜停雲的眼睛裡燃起一絲火花,拍桌起身,「不不,我沒有要委屈她做妾,她也不可能答應做妾,她是那麼高潔...」

    「她答應了,而且答應得很快,答應得很開心。」對於任何一個敗壞長興侯府名聲的人,姜武墨都不會寬容,面色平靜地道:「祖母身邊的陶嬤嬤和二嬸娘的親信方嬤嬤一起去見楚慈,給她兩個選擇,一是進門給姜家四爺做妾,二是回江寧擇一良民做正妻,侯府會派人護送她回江寧,給她置辦五百兩銀子的嫁妝。江寧楚家大老爺的嫡女,只有八百兩銀子嫁妝,庶女則是三百兩銀子。五百兩銀子的嫁妝,江寧的富戶、秀才,都樂意迎進門做正妻。」

    十口之家的農民,自己種田織布,一年有五兩銀子便可以滿足其他生活所需,樞門一點的還可以省下不少。

    姜停雲眼裡帶著急切,臉上似乎露出一絲哀求的神情,求他別再說了。

    「楚慈聽了兩位嬤嬤的話,毫不猶豫的選擇給你做妾,比起五百兩銀子的嫁妝,能得到你的寵愛,你一年花在她身上的就不只五百兩吧!」姜武墨對他沒有絲毫憐憫,故意讓他聽清楚的緩緩道:「楚慈答應做妾,方嬤嬤便留在她身邊教導她侯府的規矩和身為侍妾的約束,另外安排她的奶娘和丫鬟另尋去處,她奶娘老了,丫鬟不伶俐,進侯府也是給她添亂,二嬸娘只答應楚慈一個人進門,進門後再另遣丫鬟服侍。」

    姜停雲茫然,「她......她竟然願意做妾......」那他的痴心,勇於為了愛情、為了兩人的未來做抗爭,又算什麼?

    「四弟高興得傻了吧!得一佳人,又不用背負忤逆不孝的罵名,而且她一無所有,進門後只能依靠你,討好你,以你為天。」姜武墨起身沉靜道:「四弟回去給二嬸娘請安吧,二嬸娘大病一場,這兩天才能下床走動。下月初三,楚慈便會由後門抬進來做你的姨娘,大哥希望你到此為止,別再為了情情愛愛昏頭,好好用功讀書,下場考一個秀才、舉人出來,讓二嬸娘以你為榮。」

    姜停雲倒退一步,癱倒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再抬首,姜武墨已經走了。

    --------------------------------------------------------------------------------

    致和院。

    三姊妹好久沒有在一起吃飯,就三個人,周雲丹終於可以不顧形象的大啃豬啼,周雲溪狂啖烤鴨,覺得小妹果然跟我心心相印,明天再弄些好東西送過來。

    狂吃一通好舒壓,吃飽了,讓丫鬟端水進來重新梳洗潔牙,對鏡理雲鬢,扶正珠釵花環,又是端莊嫻雅、金翠絢爛的美人。

    優雅地品茗,看一眼窗台上新供著的茶花,周雲丹笑意盈然,「這是緋爪芙蓉吧,插在白玉瓶上真好看。小妹上次送來的藍田玉牡丹,王爺十分喜歡,誇我們周家的女兒都是有才華的、品貌雙全的女子。」

    周清藍見有人喜歡她的花,開心道:「我這兒還有花期晚一些的天竺牡丹,其中有三盆開的是金黃色的花,好像黃金做的繡球,大姊喜歡,都給你。」

    周雲丹愛死了小妹的天真瀾漫又慷慨,決定讓靜王進宮獻花,既表達了孝心,又不勞民傷財,太后肯定喜歡。從一開始,她就決定牢牢抱住太后這座靠山。

    周雲溪絲毫不嫉妒,那種金黃色的稀世牡丹,小官之家也護不住,送進皇室做人情才是聰明人。小妹送給她的花木,夠她開賞花宴結交官家女眷,這就夠了。

    周清藍深居侯府不輕易出門,權貴們又有誰不曉得她的養花本事?連清平王都刻意偶遇長興侯,問他要了墨菊、新玉孔雀、太真含笑,清平王喜歡菊花,四季皆有,象徵四時不敗,色韻美,品味高雅。

    她愛花卻不喜歡藏私,笑道:「二姊喜歡茶花,今年白寶珠和赤丹、狀元紅開得最好,有上百盆,大家可以分一分;金茶花只有十六盆,都給公公婆婆拿去送人。等芍藥開了,我留幾盆紅玉托金和藍田玉暖,你們看了肯定喜歡。」她喜歡可移動的盆景,即使適合開在園圃、院子裡的茶花,也改良成盆景。

    周雲丹眉眼彎彎,笑靨如花,「大姊開始期待了,阿寶養的花怎麼看都喜氣、舒心,王府那麼多花匠沒一個比得上。」

    周雲溪笑道:「大姊的偏心眼我最清楚,從阿寶六歲種出第一盆迎春花,大姊就一味好好好、太美了、阿寶太有才了,跟爹娘一模一樣。」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迎春花,他們卻落得人間少有,阿寶也因此愛上了詩花弄草。

    周清藍笑嘻嘻,「花木有情,不會笑我笨,所以我最喜歡花了。」

    「大姊從來不覺得阿寶笨哦,你只是直心腸,不會彎彎繞繞。」所以心煩的時候,就要來阿寶面前洗洗眼,刷刷好心情。「蜀中新運來一批花樣新奇的錦緞,你們一人一箱,多做幾身好衣裳。」

    周雲溪笑道:「玉簪花香粉和香露弄出來了,咱們自家人先試試。」

    三姊妹笑咪咪的互贈東西,不出手價值高低,只在乎延續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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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停雲未娶妻先納妾,自然要悄悄的辦,侯府自辦兩桌酒席,主要是兄弟們恭賀姜停雲以後有人暖床了,嬉鬧一場便罷。

    杜氏閒著沒事就喜歡探聽閒話、看別人的笑話,姜二太太身體未癒,她幫著操持納妾之喜,心想這位楚姨娘也是有手段的,一個鄉下姑娘有膽算計侯府公子,她家懦弱的七妹萬萬比不上。她是想等過幾個月再給七妹牽紅線,所以楚慈絕不能先生下庶長子,便仗著幫忙操辦喜事的便利,給新人吃的蓮子湯下藥。

    杜氏對杜澄香也算是操碎了心,方方面面都替她打算良多,不求她感恩戴德,就指望她成為四奶奶時能與她一條心,把持侯府內院。

    杜氏忙得團團轉,最喜歡有表現的機會,顯得自己特別能幹,跟那個只會吃吃喝喝、種種花草的世子夫人完全不一樣。

    「結果喝多了酒的姜鴻文在房裡見到穿著杜氏幾年前舊衫裙的杜澄香,覺得老婆變年輕變美了,春心萌動,拉拉扯扯的滾到床上去了。

    「待姜鴻文清醒過來,才發現他不是在杜氏房裡,而是走錯路進了杜澄香的閨房,今天家裡忙,晚膳沒送來,她的丫鬟去廚房等了好久才提回食盒,結果……

    驚聲尖叫,把留春等三位小妾都招來了。

    這事第一時間被長興侯夫人壓下,楊氏不管杜氏是氣得想生撕了杜澄香,還是杜澄香哭得死去活來,她認為杜氏是活該,杜澄香也不無辜,姜鴻文喝多了走錯房門,她不會喊人嗎?沒見丫鬟一聲尖叫人都來了。

    姜鴻文有舉人功名,不能背負強要妻妹的臭名。楊氏次日便派人送杜澄香回杜家,強壓著杜氏為了丈夫的名聲低頭,回杜家為姜鴻文納杜澄香為良妾。

    簡直是晴天霹靂!好吃好喝的豢養金絲雀,卻被金絲雀給啄了眼。

    杜家沒有女兒做妾的,杜澄香的母親杜五太太恨死了杜氏,她清清白白的好女兒被杜氏哄著去做了姨娘,根本從一開始就居心叵測,算計她們孤女寡母,大哭著鬧到老太太和大太太面前,就因為她的男人死了,她的女兒要任人欺負嗎?居然被大姊送上丈夫的床,她杜芳華要拉皮條也不該拉自家妹妹啊!

    杜五太太委屈了半輩子,這一刻把杜家鬧得天翻地覆。

    杜老太太很生氣,卻也沒辦法,恨恨地怒視杜大太太,杜大太太也很冤,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杜氏不敢說杜澄香搶了她丈夫,婆婆要的是她賢慧大度的主動為丈夫納妾,不損及姜鴻文的名聲,萬一姜鴻文被傳出「品性不端、強奪妻妹」,以後別想當官了,而她也別想當官夫人了。

    杜氏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忍受從前捧著她的杜家人對她的斥責、怨懟,罵她有損杜家清白的門風,陷害自家妹妹做妾。

    杜氏臉色鐵青,心頭怒火熊熊燃燒,氣得想尖叫嘶吼,卻只能咬牙忍下。

    經過一番波折,最終杜澄香由偏門抬進長興侯府。

    姜鴻文再次做新郎,留春在自己屋裡撫著鼓起的肚腹,笑得十分溫柔,她可以安心的養胎生產了。杜氏如今只想著如何不動聲色的折騰杜澄香,杜澄香成了她心頭拔不去的一根刺,其他小妾綑在一起也沒有杜澄香可恨!而杜澄香會傻傻的被欺負嗎?姜鴻文對她有幾分愧疚,肯定會護著她的,這又讓杜氏越發妒火攻心。

    禍水東引阿,讓杜家姊妹互鬥果然是最好的辦法。

    留春清秀的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反正杜澄香也很想留在侯府不回家,她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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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徽三十二年十月初五,姜武墨的嫡長子辦周歲宴,冠蓋雲集,京城權貴世家長與侯府交好的都來了。

    抱著滿一周歲虎頭虎腦的兒子,姜武墨的心都軟了,這是他血脈相連的兒子,他的嫡長子,他的繼承人。

    猶記得孩子出生時,他的狂喜振奮,他的小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連姜老夫人和長興侯夫婦都神采飛揚、激動難抑的立刻去祠堂上香,祖宗保佑啊!

    「孩子滿月時,姜泰便將一處茶園和一家古董鋪過戶到他名下,重賞世子夫人周清藍一千兩黃金和一箱字畫。

    周雲丹跟隨靜王來賀喜,心裡感慨世事多變,前世直到她「病亡」,姜武墨已三度喪妻,沒有兒子,連庶子庶女都沒一個,坐實了剋妻命。那時姜鴻文和杜氏偷樂著吧!不過也不用高興得太早,前朝忠勇公娶了一妻八妾,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他的弟弟和姪兒等著繼承爵位,結果忠勇公活到九十多歲,硬生生熬死了弟弟和姪兒,由姪孫承嗣,但也只剩下空頭爵位,財產全教忠勇公吃喝玩樂、養生吃藥膳花光了。

    今生且看姜武墨多麼快活,有子萬事足。

    周清藍的平安出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姜世子有了後代,連清平王都帶著王妃、郭側妃、世子和世子妃來湊熱鬧,看著長興侯府車水馬龍的盛況,開始認真考慮郭側妃的提議:親上加親,讓世子妃生的嫡次子迎娶姜武墨的嫡長女姜心月。

    世子妃其實看不上姜心月的脾性,但世子說了,家裡人口太多,有一天要分家了,嫡次子又能分多少?不如趁著清平王健在,仗著嫡出的身分娶一個嫁妝豐厚的名門貴女,又得了姜武墨這樣能幹的岳父,賺大發了。

    至於姜心月嬌生慣養、脾氣不好?呵呵,王妃和世子妃一脈相傳,調教媳婦有一手。

    在周歲宴席上,清平王三杯酒水下肚,不改橫行霸道的個性,開口就提起親上加親的好事,「讓我的外孫女嫁回姥姥家,這是天賜良緣!」老子都公開求親了,看誰敢不開眼給姜心月作媒?

    搶女婿搶白慣了的清平王,深語「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姜泰冷了臉,「王爺,今天是我孫子的周歲宴。」

    清平王笑道:「所以要喜上加喜,親上加親!再說了,我那外孫女很習慣住在王府,別家有王府富貴嗎?你可別委屈了我外孫女。」

    姜泰語氣冷淡,「那是我的親孫女,委屈不了。」乾脆往別桌敬酒,避開話題。

    但這話已像一塊石子扔進湖中,餘波蕩漾,內院裡的女眷也都知道了清平王開口為世子的嫡次子求娶姜心月。

    周雲溪悠然道:「清平王又來了,家中有適齡兒女的人要小心。」

    周清藍今日刻意妝扮過,珠圍翠繞,雲髻峨峨,斜插一支琉璃牡丹穿花步搖,美目流轉,明媚的容顏顯得容光煥發。

    「心月很喜歡和郭側妃在一起,但世子很反對。」

    「清平王總是喜歡強人所難,仗勢結親,別人不答應便要結仇。」周雲丹搖頭道,皇家人多極品,沒人跟你講公道正義。「不過,這親事若正姜心月自己喜歡,也不用太阻攔,免得招她恨。」

    小姜氏持平道:「有你大舅和大舅母在呢,世子也不會看女兒吃虧。」

    周雲陽的妻子程氏眉目如水,氣質恬淡,笑容溫暖,並不多話,習慣傾聽婆家人的一言一語,從中了解家裡人的個性、愛好,跟大嫂何榮芳相處得很好。

    周清藍忙著照顧兒子,自然不會插手姜心月的親事。

    姜心月愛嫁誰就去嫁,定盡快送她上花轎!

    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王府會比較自由嗎?別逗了,外孫女能自由進出王府,孫媳婦行嗎?沒有當家人允許,走得出二門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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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過了隔年春節,清平王府正式請官媒來說親。

    姜武墨氣笑了,回致和院和周清藍道:「我說要將心月遠嫁,心月死活不願意,對清平王府更執著了。」

    周清藍望著他,眼眸中露出淡淡憂慮,「夫君是慈父心腸,為心月的終身做最好的打算,只是,心月若死活不願意,嫁去別人家裡盡折騰,不肯好好過日子,最終也是成了怨偶,阿墨表哥不心疼嗎?」

    「有點心疼,更多的是心煩。」

    「大姊曾道,世子妃肖似王妃,治家嚴謹。」

    若不以鐵腕手段治家,清平王府早亂成一鍋粥。

    姜武墨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討厭跟清平王府再結親家,想想就堵心。再者,他向來反對血緣太親近的表兄妹聯姻。

    但姜心月的個性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三天兩頭鬧一場,一直到親弟弟過了兩周歲,周清藍再次懷孕,她過完十五歲的及笄禮便歡天喜地的嫁進清平王府。

    家裡終於清靜了,清藍看窗台下的一排水仙開得那麼好,逸出一聲輕笑,嗓音如絲,「心月歡喜出閣,是最美的新娘子,夫家又有她熟悉的親人護著,肯定能把日子過好,夫君可以放心了。」

    「嗯,她自己選擇的親事,有苦也只能自己吞下。」

    姜武墨對女兒並沒有太多感情,女兒也不親近他,把他當成剋死她生母的原因,他只是一盡責任、盡義務地為她挑一門好親事,她死活不領情,以後就別回來哭。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周清藍笑得溫柔又甜美,「你為她挑的清貴讀書人家,家裡的男兒都是不納妾的,除非年過四十尚無子嗣,其實真的很好,不必與小妾庶子打交道,就是最舒心、最快活的人生。」

    姜武墨牽著她的手,走近窗台欣賞水仙花的高雅與清香,笑得纏綿柔情,「旁人不懂我的心不要緊,只要清藍能懂我的心。」

    自她做了母親之後,家人便有默契的不再直呼乳名,改喚她的大名。「清藍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沒有小妾通房、沒有庶子女,只有你和我,和我們兩人生的孩子。」

    她的笑容比春陽還暖,將他的心融化。

    他對她用情至深,她是他初次動心愛上的女子,有了她的陪伴,他感覺生命如此美好,這一生沒有白活,只想與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不求海枯石爛,不求生生世世,只願攜手共渡此生。

    他不貪心,真的,只想與清藍一起慢慢變老,直至白髮蒼蒼,守護她一輩子。

    相知相守共此生,沒有辜負,沒有等閒虛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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