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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華 -【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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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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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6 00:42:4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啊!你們也來了!好久都沒見到了!」

    「是呀!」

    「哇!你孩子都這麼大了,也可以一起來幫忙?」

    「是啊!」

    葡萄園內類似這樣的熱情招呼此起彼落。

    這座葡萄園莊叫維因莊,以出產米勒-圖爾高葡萄品種為主,他們除了自行釀酒外也有開放民宿。

    經營農莊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男主人叫梅特,女主人則叫羅莎,兩人個性非常豪爽好客,和一般較拘謹、守禮的德國人相比,他們比較熱情,當陌生的帝帶著已昏過去的玫藍上門求助時,不僅沒有拒絕,還熱心提供協助,之後知道帝和玫藍身上金錢不多,葡萄園正值采收季,即將采收快成熟葡萄,所以夫妻兩人請他們留下來打工協助采收,他們願意提供食宿及些許金錢,兩人欣然接受,於是他們有了一棟擁有兩房一廳的獨立小木屋。

    采收的工作是從下午開始進行,全部都是靠人工,有些葡萄會因釀酒的種類不同而有所區分,有的是要一顆顆的採摘,有的則是一串串的剪接下來,前者需要經驗資深者才有辦法做得又好又快,且做出正確的擇選,後者則較簡單,只不過如何剪得快,又不會被汁液噴得滿身,或是將一串葡萄弄得零零落落,也是需要功夫,好在帝與玫藍兩人都屬手腳靈活型,學習能力佳,讓主人很滿意他們的表現。

    玫藍將一串葡萄放進已滿出的簍子後,才慢慢抬起送到定點的運輸箱上,剛開始有點害怕這樣做會影響到膝蓋,但一直沒感到任何的不適,也就漸漸的不擔心了。

    只是很久沒有這樣勞動了,汗水都已沾濕了衣襟,像極了每次舞完後的大汗淋漓。

    走到旁邊樹下坐下來休息,摘下帽子,一低頭,額上的汗水便滴入土裡,望著那痕跡好一會兒,日頭不小,土很快就干了,她則打開水瓶仰頭飲下,然後目光落在另一個仍在努力填滿簍子的身影。

    兩天前,兩人關係即變得很微妙,當從他口中吐出皓的名字時,她明白他已知道了--顯然當她無意識時所做出的事、吐露出的話遠超過她能想像,而那令她感到羞傀、不自在,她一直不想讓他知道她太多的事,就像她不想知道他的,可現在她在他的面前彷彿成了個透明人,在這個男人面前無所遁形,太危險了!

    他並沒有繼續探問地,這點令她感激,或許他出於尊重隱私,但同樣讓她難以釋懷,總覺得有個莫名的梗杵在兩人之間,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知怎地,離開克勞斯後,她反而愈來愈脆弱,守住過往的記憶之牆,有岌岌可危傾倒之勢。

    冷不防帝抬頭看向她這裡,兩人視線硬生生相觸,再一次--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他不讓,她亦不知如何避,最後只能直逼進對方的靈魂裡,希望對方主動退讓,放棄這份僵持。

    但逼進對方的靈魂是件多冒險的事--尤其進去了,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驀地--她無法感受其它的人、事、物,包括陽光和微風……成了真空,這個世界似乎只有彼此存在著。

    不!她不由得倒喘,硬生生拉回視線,好!她認輸,這樣可以了吧!連深呼吸好幾口氣,才拔除那份奇異的感受,再度感受到其它事物的存在。

    天!這種事絕對不可以再發生了!

    不敢再望向他,拿起空簍子,朝她的工作區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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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默默凝視她,正方才電光石火的那一刻,終於明白自己這些日子為何一直焦慮難安。

    自從在迷宮談過話後,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不斷地在他腦海裡重複播放,從憤怒她根本不瞭解他的痛苦,到後來的不解和質疑--她說的是對的嗎?他所苦惱的事不是以讓他做那樣的事,於是他開始思索關於自己的過去與現在,同時發現自己也會不時的想到她,猜她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才會讓她那樣痛苦難忍……

    猜了很多原因,主要猜她是受到情傷,處罰地所愛的人--如今證實之後,不僅沒有解開難題的輕鬆釋懷,反而更加懊惱,因為他明白,若非在她心底深處依舊很愛、很愛那個「皓」,她不會想要用自己的死亡來「處罰」,甚至心底真正的期待是--那個「皓」可以回到她的身邊……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項比較讓他懊惱?是她深愛著別人?還是發現生平頭一回真正如此在意自己以外的人?!

    前者令他不甘,後者令他困擾--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迫切地渴望一個女人走進他的生命裡,成為他的一部分。

    她已走進她的工作區,從他的視界消失,有片刻,他衝動地想移過去,讓她繼續存在他的眼中。

    他很清楚,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而他想要她也在意他、屬於他的!只是--她會允許嗎?

    噢!他是誰?是帝?夏爾,只要他願意,沒什麼不可能,只是……他不是沒失敗過,想到那失敗的經驗,陰影便再度籠罩上來。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但--現在他只要求能夠陪在她的身邊,跟著她一起做某些事,哪怕她最後依舊選擇做那件事,他也會無條件的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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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特夫婦真的很熱情,也或許因為維因農莊位置較偏僻,所以鮮少會有外來遊客打擾,會到這邊的多是酒商、熟美酒門路的老饕客,因此對他們這兩個外表很東方的「外國人」非常的照顧,不僅會邀他們進主屋一起吃飯,也會天南地北無所不聊,讓他們感受到溫暖的家庭氛圍。

    梅特和羅莎對舞蹈界不熟悉,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平日最大的「文化」休閒活動就是參加品酒會或葡萄酒展覽比賽等等,所以在這裡,不會有人跟他們說舞蹈,徹底進入另一個陌生的世界裡,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莊生活。

    如果說在這一切的美好中有什麼缺憾的話,莫過於是梅特和羅莎這對夫婦實在太恩愛了。

    都已結婚許久,卻仍像新婚一般的親密,帝和玫藍有時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為這兩人所散發的熱情感到不自在,且玫藍亦會感覺到帝投來帶有深意的凝視,而她盡可能忽略不理,她可沒忘了在克勞斯他房間裡所發生的事。

    「你們都聽過羅蕾萊的故事嗎?」一日晚餐後,農莊主人梅特跟他們閒聊道。

    因為帝在用餐時稱讚羅莎有一頭美麗的金髮,即使已近半百,但仍保養得宜,不輸給年輕女子。

    梅特很驕傲的宣佈羅莎二十歲時曾經當選過「羅蕾萊」,風光一時呢!

    「只聽過女妖唱歌吸引水手的事。」玫藍老實的答道。

    「不!不!其實羅蕾萊不是女妖,她原本是一個出身於貧窮農家、無憂無慮的小女生,但卻因為愛上一個富有的貴族之子,才改變了命運。」

    聽到這,帝注意到玫藍震動了一下。

    「他們怎麼了?」帝開口問道。

    「兩人貧富懸殊,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羅蕾萊爬到那個可以看見往來船隻的巖壁上,一邊梳著她那燦爛若金的秀髮,一邊唱著歌,直到看見載有她心愛之人的商船,她將歌唱給心愛的人聽完,然後一躍而下--所以她不是女妖,只是個為情所困的傻丫頭。」梅特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說道。

    「後來那個……富家子怎麼樣了?」玫藍身子向前,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個富家子有沒有因為羅蕾萊的死亡而--」她咬著下唇,突然問不下去,帝則深深的凝視她。

    「富家子?誰知道?!他的故事並沒有流傳下來。」接下來,梅持便開始說起當年他是如何打敗眾家追求者,努力贏得羅莎芳心的過去……只是說者講得口沬橫飛,渾然不覺兩名聽眾心思已各飄向遠方。

    協助羅莎清理完廚房後,玫藍獨自走到屋外,晚風已帶秋意,她身上只著一件薄長衫,她不禁用手環抱住自己,抵抗那涼風。

    羅蕾萊的故事不斷地在她腦海中迴響著,也不禁讓她哼起了那首羅蕾萊之歌。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我心中充滿悲傷,那古代的種種傳說都來到我的心上,日近黃昏,晚風很清涼,平靜的萊茵河畔--

    「妳會希望那個富家子有何下場?」幽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她的吟唱。

    「我希望……他會痛苦萬分,然後跟著跳進萊茵河,去陪伴那個可憐的羅蕾萊。」

    「這是妳們女人的思維嗎?」

    「那你認為他的下場會是什麼呢?」

    「也許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會恢復正常,然後娶妻生子,重新過活。」

    「……你們男人真的該死!」

    「當妳想跟羅蕾萊做出同樣的事時,妳希望『皓』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到「皓」,出人意料的,她反應卻很平靜,仰起頭,看著只差一個微笑就圓滿的月亮。「我希望……他會痛苦,至少要後悔--他不該用那種方式對我!」

    「但他會不會這樣想呢……妳一旦死了,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有因為那樣對妳而懊惱、而痛苦,或者--在時間治療下,他逐漸可以遺忘那份痛苦和內疚,重新站起來,繼續過他的人生了。」

    剎那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被一層無形的膜給緊緊包住,無法呼吸。「他愛我!他很愛我的!不可能輕易地忘了我!」

    「他說的?」

    「當然!」

    「他做到了嗎?」

    「……」

    「妳難道不知道,戀愛是一種藝術--一種說謊的藝術。」

    他靠近她,撩起她的頭髮,貼近她的耳邊說道:「男女雙方只要用心塑造出符合彼此心目中理想的形象,便能一拍即合,瞧!如果我現在對妳說--妳是我見過最讓我無法自拔的女人,妳的美麗讓所有的女人黯然失色。」

    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心境卻無法輕易地保持平靜無波。

    他的話語勾起另一個男人曾在她耳邊許下的魔咒。

    --妳好美,美得讓我心痛,恨不得將妳包得緊緊,不讓其它人窺見。

    帝繼續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要擁有妳,讓妳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我一個人的。」

    --我會怕,怕一看見了妳,我就會萬劫不復。

    「為了可以得到妳,我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一驚。

    「妳不要再想我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待在妳身邊。

    「我要妳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睜開眼就可以看見妳,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妳!」

    --愈跟妳在一起,我只會愈來愈痛苦,痛苦到恨不得折斷妳的雙呈,讓妳再也不能飛!

    「不管妳到哪,妳都休想擺脫我,我會緊緊地跟著妳、纏著妳,讓妳再也無法擺脫我。」

    他的話有如蜘蛛絲一般密密麻麻地團住她。

    兩個男人,兩種不同的言語,令玫藍再也承受不住,她大叫出聲。「住口!你閉嘴!不要再說了!」邊喊邊推開帝,離開任何男人可以觸碰她的範圍。

    她臉色發白,雙唇顫抖著。「這些都是謊言,對嗎?這些都只是你們男人想玩弄女人時說的話,對嗎?」

    帝不置可否,一臉莫測高深的凝視她。

    「你們感到很得意嗎?覺得可以輕易地玩弄女人於股掌間,感到快樂嗎?」她氣得全身發抖。

    她感到憤怒、悲傷、混亂,一如剛發生事情時的情景,他的話徹底粉碎了她好不容易築起的防護牆。

    對於皓--她不願意相信他們曾經共有的一切是虛假的,可若不是假的,為什麼他會背叛呢?是嫌他們之間所擁有的不夠好嗎?

    「有些話在當下說出口時,並不全然都是假的,有些是出於肺腑,妳不用把它們全當成是謊言,尤其當一個男人真正為一個女人著迷時,是會發狂,沒有理智可言的,難以預料的是之後的變量,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妳不需要從結果來否定一切。」

    他的話再度令她愕然,待她回過神,帝已經走開了。

    「男人都是混蛋!」她忍不住對著五公尺外的背影用力吼出來。

    身影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

    「女人都是笨蛋!」

    什麼?她不禁握緊拳頭,她發誓--絕對跟他誓不兩立!

    但在憤怒過後,卻是一陣虛軟。

    她頹然低下頭,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而她所謂的處罰,又是處罰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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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那一天,帝和玫藍陷入冷戰,誰也不睬誰。他所說的話完全刺痛她,也更讓她迷惘,她跟皓之間的愛就只能存在於那一剎那嗎?為什麼不能持續永遠呢?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有永恆不變的愛?!

    葡萄完全收成後,維因農莊舉行了豐收宴,所有的鄰居以及采收的工人都會聚在一起大吃大喝,狂歡作樂!

    梅特領著所有人圍在堆滿葡萄的大木桶前。

    「今天--我們齊聚一起,真誠地感謝天主賜福予我們,讓我們有一季豐收,可以平安順利度過這一年……」那穩重充滿虔誠的聲音,如暖流般滑過玫藍的心頭,她望向梅特,然後再看向一個個閉眼專注禱告的其它人,所有人都為了豐收,以及將會有平安、富足的未來感到心安和愉悅,某種東西深深撞進她的胸口,讓她好想哭,接著她的視線和帝交會,從他臉上的表情以及閃著某種光芒的藍眸,她知道--此刻的她跟他應該有同樣的感受,並深深為此而感動。

    「此外--在這邊我也要請各位好朋友做見證,我跟羅莎已經結婚二十年了,這二十年她陪我吃苦、奮鬥,讓維因莊有今天這樣的規模,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不會有這樣的成就。」梅特一說完,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而羅莎也羞答答的仰起臉接受丈夫充滿感激和愛憐的親吻。

    「現在--我要再舉行一次婚禮。」梅特牽起羅莎的手,深情款款的望向她。「希望羅莎可以繼續做我的妻子二十年,然後再舉行一次婚禮,希望再來個二十年……」說到這,周圍的掌聲和歡呼聲更加熱烈了,甚至還有人起哄。

    「羅莎,不要只選擇那個老傢伙,也可以考慮一下我!」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不少笑罵聲。

    梅特作了一個手勢,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然後他緩緩地跪在羅莎面前。

    「我親愛的羅莎,妳願意嗎?」

    已哭得滿臉都是淚的羅莎一邊點頭,一邊毫不猶豫的抱住梅特。「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然後像是排演好一般,一群婦女紛紛從身後拿出衣服、髮飾擁向那對老「新人」,為他們打扮一番,不一會兒,穿著白色新娘禮服和筆挺西裝新郎眼的新人們便出現在眾人眼前,眾人立刻爆出歡呼,在一個領著一群唱詩班的小朋友,看起來像神父的中年男子出現時,更是high到最高點,然後所有的儀式就如同正式的婚禮般展開。

    在和著蟲吟、唱詩班充滿童椎優美的樂聲中,神父再度為梅特與羅莎兩人祝福,願他們可以繼續相扶相持直到永遠,永遠相親相愛--

    永遠相親相愛!

    看到這一幕,玫藍突然再也承受不住,記憶的大門霍然敞開,關於另一場婚禮的記憶如洪水般撲來,但她無法動彈,只能任自己被淹沒。

    「不要板著臉孔,露出笑容。」帝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們會想看到妳的祝福,而不是妳哭喪著臉,」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笑,怎麼笑?笑是什麼東西?她喃喃地說道,試著在被滅頂前做最後的掙扎。

    帝沒有錯過她每個神情。天!她快崩潰了,低咒一聲,他將她攬進懷中,揪住她的發尾下拉,迫她不得不仰起頭,還弄不清他要做什麼,他便以雷霆萬鈞之勢低頭覆住她的唇,準確而悍然深入的掠奪她。

    他在幹麼?她茫然感覺到他的舌有力的撬開她的牙關,然後靈活地在她嘴裡遊走,愛撫她唇內的每一吋,給予她強而有力的敏感刺激,她不覺暈眩起來,不知是因為他那強勢的吻帶來的影響,還是抉氧,或者兩者都有,但--至少成功的把她從某種意識中揪舉了起來,讓她不再沈淪。

    不知吻了多久,在她覺得自己快窒息而死時,他又會鬆開她,讓她有喘息的機會,可在她恢復清醒之前,他的唇又覆上來,讓她繼續迷失。

    模糊間,她可以聽到旁邊傳來拍手叫好的歡呼聲,不一會兒,她感覺自己被放開,然後被其它人擁進懷中,是梅特和羅莎!他們輪流抱住她,親吻她兩邊的臉頰,聞心地哇啦啦說了一長串的德文,她勉強聽出是在說他們感到很高興、很開心……

    「來!這花束給妳,希望下個新娘就是妳!」羅莎將新娘捧花給她,而她則愣然地將之接下,羅莎開心的放開了她,把她推呀、塞的,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她愈來愈熟悉的懷抱裡,接著他們被簇擁向餐桌前前進,她的手中被塞進一個裝滿葡萄酒的酒杯,在眾人舉杯祝賀時,她不由自主跟著舉起,跟著一飲而盡。

    那清甜醇美的液體滑入喉,讓她全身震了一下,完全擺脫了那個漩渦,抬起頭,和正專注凝望她的藍眸相對,她看到了其間透出的擔憂和關心,一種暖流竄過,勉強露出微笑。「沒事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笑,臉上露出笑,和眾人一起舉杯歡飲,把像果汁般的酒一杯杯地飲進肚中,整個人開始發熱、鬆軟,就像「茶花女」中飲茶歌唱的一般--

    朋友們!過來吧,大家來乾杯,

    高舉起這杯葡萄美酒,

    為了甜美的青春和愛情,一齊來吧,乾一杯!

    高舉起這杯葡萄美酒,為了青春和愛情,

    休讓光陰空虛度過,莫忘青春不再來!

    --

    莢忘好景不常在!

    朋友們!過來吧,大家來乾杯,為了青春乾一杯!啊!啊!為愛情乾杯……

    在她打算飲下不知第幾杯美酒時,一隻大手覆住了她的,阻止她再飲進。

    她挑眉質問。「為什麼不讓我喝?」

    「妳再喝下去,我就會趁妳軟弱毫無抗拒的能力時誘惑妳。」帝一臉認真的望著她,赤裸裸的慾望在眼底清楚的閃耀著,她則因感受到那份熱力,體內隱密之處不自覺收縮了起來。

    男人與女人間的性吸引力是會本能地相互呼應的。

    她一直知道的,從那一次險些擦槍走火後,他從沒掩飾對她的感覺--男人對女人的,但她選擇了相應不睬,或者更有甚的--她早就在潛意識裡允許自己進入這場遊戲裡,玩著欲擒故縱的把戲。

    當她是舞者時,她需要觀眾的掌聲來肯定。

    當她是女人時,她需要男人的愛慕來肯定。

    她是那樣深愛過一個男人,願意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可當她為那個男人守貞時,男人卻已變了,甚至不停地猜疑,懷疑她已與另一個……不!或者無數個男人在一起。

    這算什麼?

    她最愛的人居然不知道,她對愛情就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絕對不允許背叛!愛人不可以背叛她,而她也不會容許自己背叛!

    但事情卻發展到這種地步!

    是誰的錯?是皓還是她?她忍不住再一次問道。

    她閉上眼睛,再張開時,眼底也閃著火焰,沈眠的慾望已被喚起,這回--在酒精助燃下,她不想熄滅。

    「有何不可?如果你有本事可以讓我忘了另一個男人。」她挑釁地說道。

    帝眸中閃過一絲怒焰。「妳會為妳說的話付出代價!」他端起酒杯將葡萄美酒一飲而盡後,便拉起她往兩人住的屋子走去。

    涼風吹來,趕跑一些酒意,她的手被緊緊握著,握到都發痛了,她忍不住想掙鬆一點,他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想逃了?害怕了?告訴妳,這次我不會像上次一樣輕易地放過妳。」

    他的聲音令她一顫,即使感到些許懼意,她也不會在他面前顯露出來,仰起下巴,「不!」

    一個字,命運底定!

    門關上,她的唇立刻被他緊緊抵住,他力道之強烈,讓她感到有些痛楚,他急切的舌在她口中攪著,似乎也要她的心跟著一起天翻地覆。

    理智堅守了五秒,然後她決定徹底摒棄,就像他說的,她是曾經想放棄求生意志的人,到這時又有什麼好堅持?為什麼不順從身體的意願呢?身體是最誠實的!她是舞者,是身體的信仰者!

    她想抬起手擁抱住他,可是他卻拉下她的衣服,讓領口變成束縛,讓她動彈不得,她發出一聲無助的嚶嚀,這樣的感覺既陌生又讓她不由自主感到興奮。

    他深深的親吻著她,令她覺得全身的力量都被他吸盡,整個人虛軟無力,只能依靠身後的門板支撐著。

    突然他停下,凝著她,藍眸亮得驚人,氣息不穩地說道:「妳可知道我夢想這一刻有多久?」

    他的眼神令她全身都燃燒起來。「不要說話,做給我看,看你多有本--」剩下的話消失在他的嘴裡。

    他徹底扯下她上半身所有的衣物,讓她的手可以恢復自由地環住他,穩穩地抱起她,朝他的房間走去,這期間他的唇沒有離開過她的。

    火熱的慾望讓她燒得整個人昏昏沉沉,可她不願去想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過去、現在和未來?她全身的衣物很快地被褪盡,在感到他的身軀覆上時,幾乎被他肌膚所散發的熱力和磁力給燃燒殆盡。

    他張開眼,目光灼烈如火,彎身傾向她。「我要進去的不只是妳的身體,還有妳的靈魂、妳的未來,這樣……妳也肯嗎?」他知道此舉會要了他的命,也知道自己很蠢,只要一挺身,她就會是他的了。

    可--那只是現在,銷魂的也只有在這一刻,之後呢?他不要短暫的歡愉,他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更多、更久的東西。

    他的話敲進她混沌的意識,她狂亂的搖頭,用力推開他,但他文風不動。「不!不!你要求太多了!不可能的!」

    他雙手抓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錯地定在她頭的兩側,全身緊緊壓住她,只要一移動,他們的結合就完成了。

    「為什麼不?妳還在堅持什麼?妳不是要我幫妳忘了那個男人!現在暫時忘了,未來呢?我不會讓妳去找別的男人幫助妳忘了他,妳只能找我,只有我可以有這個權利,怎樣?妳要給我嗎?」

    她昏眩的看著他。「你……你迷戀上我了嗎?」

    「……對!」他臉色脹紅,表情緊繃,全身都在用力忍耐著。「我已……迷戀上了妳,無可自拔的……該死!快、快給我……答案。」

    她很想硬起心腸說不,說到未來……太讓人恐懼了,但又有什麼情況比現在更禹荒謬,只是他的一言一行無不撼動了她,尤其她知道他是個多自負的男人,要他忍下自己的欲求,滿足她自私的願望,要他成為抹滅另一個男人的工具,他是真的……

    閉上眼睛,她主動迎進了他,她用行動表述答案。

    他意會後,低吼一聲,鬆開她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腰間,不再保留地將兩人一起帶進如火焰般的慾望風暴。

    兩人如回到最初般的原始,拋棄文明理智的外表,專注本能追求身體的最大性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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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過了多久,玫藍在帝的懷抱中幽幽轉醒,有片刻她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處,感覺到驚慌……

    她是真的和皓以外的男人……鼻眼忍不住一酸--

    「妳後悔了嗎?」低沈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帝是清醒的,而且一直密切的注意她。

    她咬著下唇,很想把所有的事歸罪於酒精,可是這一切發生時的每一幕、每個情感波動,她都記得一清二楚,搖搖頭。「我後悔……也不後悔……你希望我後悔嗎?」

    她的回答讓他愕了愣。「我希望妳--可以不要再因為那個男人而痛苦、而悲傷,」

    「如果我一直忘不了呢?」

    他縮緊手臂將她嵌入懷中。「那我會盡一切的努力,讓妳忘掉他,讓妳不再感到痛苦。」說完他推開她的頭髮,開始在她的頸背印下一枚枚的輕吻。

    即使感覺到她變得僵硬、發出啜泣聲時,他也只停頓了一下,然後以更堅定的態度繼續下去。

    他慢慢吻遍她的全身,每一個部分都不放過,注意她每個反應,探索出哪個地方她最敏感,即使她哭到全身發顫,他都沒有停止。

    她想對他說,不要對她那樣溫柔,他的溫柔會讓她聯想起另一個男人,因為皓對她也是那樣的溫柔,讓她感覺到自己是特別、是被珍惜的、是個寶貝……可她的喉嚨像被石塊堵住了,她發不出聲音來。

    她試著想弄清楚--她現在有什麼樣的感覺?

    終於讓自己和「皓」以外的男人發生親密的關係,這是否意味著--該認清了,該看開了,一切都該就此結束,皓不會是她的,而她也不會再是皓的。

    她跟「皓」的愛會就此劃下休止符,從今以後,路歸路,橋歸橋,她與皓成了兩條永不交會的並行線……她曾經想等他回心轉意的,可又痛恨自己必須這樣等。

    是這樣嗎?該這樣嗎?她不知道,只是心好酸、好酸,淚水也無法抑制不停地流下來。

    帝捧著她的臉,將她每滴淚水都啜飲進,然後再一滴滴的布在她的唇、她身體的每一部分。

    在天亮前,他反覆做著這樣的動作,直到她哭累了,倦到睡著,他才停止,緩緩坐起身,藉著透進的晨光,注視她身體密密麻麻,用他的唇為印、她的淚為泥所印下的痕跡。

    他不記得自己曾為哪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但他一點都不在意,凝著她精緻的五官,回想起今夜的點點滴滴,他和女人之間有過的性行為都沒有像跟她一般那樣的驚心動魄,他渴望她的程度已經到了恨不得將她整個人融進他的身軀。

    這樣強烈的衝擊深深撞入他的靈魂深處,也令他感覺到恐懼,他對她--已經徹底毫無招架之力,她可以輕易地毀了他,如果她知道她已有這樣的力量,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他躺回她的身邊,將她攬進懷中,只要她開始肯接納他,即使他得花上一輩子才可能驅除另一個男人的身影,他也在所不惜,因為對她迷戀已太深了,深到無法自拔。

    他把臉埋進她的頭髮裡,默默的請求--讓他可以在她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位--一個永恆都在的位置。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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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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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6 00:43: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可惡的男人!他是不想讓她去見人嗎?在她身上弄了那麼多的紅紅紫紫。

    看著鏡中那些連衣服都遮不住的吻痕,玫藍不禁惱怒不已。

    將濕淋淋的頭髮吹乾後,她走到客廳坐了下來,神情呆滯的望著窗外,

    放縱一夜後,她睡得很沈,直睡到過午才醒過來。當她清醒時,才發現她已經回到自己房間的床上--獨自一人。

    有片刻會以為昨夜的一切都是夢,但身上點點的紅痕,以及兩腿間的酸疼都證明那並非春夢,而腦中更像塞了一大團棉花,空空、脹脹的。

    他去哪了?她看向窗外,他比她早醒來,離開前,他曾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可她太睏倦,沒聽清他說什麼。

    經過昨夜,有些東西好像從體內流失,但也有些東西注入進來。

    她伸手觸摸自己的小腹,昨夜他並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她一直有吃避孕藥在調經,所以並不擔心,但是他呢?他連問都沒問,是不在意還是無所謂?

    深深吐出一口氣,突然感到一陣飢腸轆轆。唔!真餓了,她起身到主屋去找羅莎。

    羅莎一見到她,立刻笑容可掏地迎向她。「帝說妳累壞了,這俊小子是不是昨天都沒讓妳睡過?」

    她臉一紅,沒想到羅莎會這麼露骨的問她,她只能乾笑。「呃!他呢?跟梅特去葡萄園嗎?」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他跟梅特帶著一些葡萄酒去鎮上參展擺攤,剛剛他們有打電話來,說酒已經快賣完了,要我們再補送一些過去,妳快吃,吃過之後,我們就出發。」

    「好的!」

    望著羅莎利落的身影,想起昨晚的「婚禮」。

    「羅莎!」

    「嗯?」

    「妳年輕時當選羅蕾萊一定很風光吧!聽梅特說妳差點就可以當明星了。」

    「是呀!那時候好多雜誌、新聞都來訪問我,幫我拍照,也代言一些觀光宣傳的活動,出了好一陣子鋒頭,有一家電影公司就跑來問我要不要做女主角,說他們會好好栽培我,將來可以進軍國際市場呢!」一說起年輕時的事,羅莎的臉立刻亮起來,眉飛色舞地說道。

    「後來--?」

    「梅特那時候向我求婚,我點頭答應啦!所以就沒有進演藝圈當明星了,現在想想--如果我那時候就進去,說不定會跟瑪麗蓮夢露一樣紅呢!」羅莎露出夢幻般的微笑。

    遲疑了一下。「羅莎……妳現在會後悔當初選擇嫁給了梅特,而錯過了當明星的人生嗎?」

    羅莎偏頭想了想。「當然有想過呀!可是沒什麼後不後悔,每想一次就會覺得我當初做的選擇是正確的,五光十色的演藝圈的確很吸引人,又可以賺很多錢、穿漂亮的衣服,可是我不會演戲也不會唱歌,站在舞台上連手腳都不會擺……當然我舞跳得挺不錯,勉強可以做做樣子,可是真要又演又唱,我一定會嚇得腿軟,此外--只要仔細想想,我一生中感到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答案就很清楚,因為幾乎只要跟梅特在一起,我就很開心、滿足,雖然照顧葡萄園很累,有時遇到農害,一整年的辛苦都會付之一炬,可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什麼難關是過不了的。」

    玫藍不覺啞然,從羅莎臉上所散發的光彩令她羨慕、感動,她一直以為自己明白愛是什麼,可在羅莎跟梅特身上所看到的,更令她心折。

    「啊!我們動作得快點,他們正等著我們的酒和午餐呢!」羅莎加快動作地說道。

    玫藍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飲而盡,酸和甜同時交會。

    仔細想想,一生中感到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

    是的!她的確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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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鎮上因為舉辦酒節而熱鬧滾滾,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擺上自己釀造的葡萄酒,標榜他們的是萊茵河畔最美味的好酒。

    在小鎮中心的廣場上,用帳篷搭了一個展示各家酒品的會場,所有的遊客及酒商也都會先聚集在那。

    當她們兩人把酒送到維因農莊的攤位時,沒看到帝,只見到梅特一人守攤,反常的是,根本沒有客人駐足,一向帶著笑容的梅特更板起臉來,即使見到愛妻到來,臉色也末稍霽。

    羅莎忙追問發生什麼事?玫藍則四處打量,尋找帝的身影,環視了數圈,沒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令她心浮躁不安了起來。

    「哼!氣死人,仗著自己是大酒廠就可以這樣玩嗎?」聽見梅特氣呼呼地說道,玫藍困惑地轉向他。「他們請了歌舞團在他們的攤位表演,把所有的人都吸引到他們那邊去!」

    順著指示一看,果然發現有個特大帳篷前面塞滿了人,多數人都被圍觀人群給吸引過去。

    「帝呢?」玫藍忍不住問道。

    「他過去看情形,回來之後,說他要去找些東西,就不見人了。」

    找東西?

    「親愛的,那我們要收攤回去嗎?」

    「當然不要!我們的酒品質是最好的!那家的東西根本比下上,才不管他們搞什麼噱頭,我就要證明給他們看。」梅特氣呼呼地說道。

    玫藍在旁邊默默聽著,臉上表情看似平靜,可沒見到帝這件事,卻讓她倍感焦慮起來,她不想這樣,可又無法控制,正想開口說要去找他時,一抬頭就看到他正走向他們,手中提了一個大包包。

    剎那間,她呼吸有片刻止住。是她的錯覺嗎?這個人是過去這段時間跟她相處的人,但又有些不同,有一些地方改變了,卻又說不出所以然,還是說經過昨夜,她看他的眼光也完全不同了?

    思及此,她的心不禁怦怦跳。

    他和梅特、羅莎點頭打過招呼後,便直接走到她的面前,先看了看她。「妳還好嗎?」他用中文對她說道。

    她臉莫名紅了起來。「很、很好!」

    「身體有不適嗎?」

    可惡!他到底想問什麼?怎麼可以在梅特和羅莎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

    「可以跳舞吧?」

    他的話令她眨了眨眼。「咦?」

    「那一家酒廠請了歌舞團助興,我去看了一下,只是跳一些民族舞蹈,既然他們可以用這種方式招攬客人,我們應該也可以。」

    她提高警覺。「你該不會是說--」

    「我想我們的表演應該不會輸給人家。」

    天!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梅特和羅莎幫了我們不少忙,我們出點力是應該的,妳覺得呢?」

    她能說不嗎?「你要表演哪一首?而且……表演的衣服和舞鞋--」

    「在這。」他舉起手中的袋子。「剛好這個小鎮有芭蕾舞訓練班,我向他們借了舞鞋和舞衣,應該符合妳的尺寸。」

    沒想到他的動作居然會這麼迅速,她打開袋子檢查時,帝則轉過頭跟梅特及羅莎解釋他的計劃,他們兩人聽了很高興,只是--「對方請的是一個舞團,我們才兩個人,這樣--」梅特遲疑地說道。

    「效果會如何,試試就知道了,反正也沒有損失!」

    或許是帝臉上流露出的自信說服了他們夫妻倆,他們都點頭答應,而且立刻著手準備可讓他們表演的舞台。

    玫藍試穿了一下舞鞋,發現非常合腳,而且他很會選鞋,舞衣比了一下也合尺寸,不用問也猜得出他是怎麼得知,令她臉又熱了起來。

    「你打算表演哪個舞碼?」低著頭,暫時不敢看他。

    「即興,我找了一段音樂,應該滿適合的。」

    「……雙人芭蕾舞?」

    「不一定。」

    「不一定?」她有些虛弱地問道。即興演出?!在沒有舞碼規定下,還要臨時聽音樂編舞……

    「不會跳?」他挑高眉毛問道。

    他存心用激將法,她沒打算退讓。「可以試試!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你配合我!」才不要再讓他牽著走。

    他愕了愣,似乎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妳居然對帝?夏爾提出這樣的要求?」

    抬起下巴。「不敢嗎?」

    他只是挑高眉毛。「有何不敢?反正妳怎麼跳,我就跟著跳--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說到最後兩句時,他聲音輕得只有她一人聽得見。

    輪到她呆愣了一下,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換好衣服後就開始。」

    「好!」想起袋子裡還有一樣東西。「你--想戴上面具跳嗎?」

    他望向她,表情是平靜的。「是!」

    「……怕人家會認出你是誰?」

    「不是!」

    「那--」

    「我想知道當我不是『帝?夏爾』時,還可不可以吸引人的目光,可以看到我的舞蹈?」說完,他拿起袋子往攤子後方走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地,他方才說的話令她感到悲傷,愈接近這個男人,就愈能感覺到他心中那塊黑暗面,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去應付……

    深吸口氣,亦轉過身開始行動,管他的,走一步是一步,在前往換衣的路上,她的心跳不禁加快,全身湧起一股興奮緊張感,這是每次即將上台演出前會有的感覺。

    她能跳嗎?還能再盡情的跳嗎?換上舞衣、穿上舞鞋,將一頭長髮束成髻後別上髮飾,看著鏡中的自己,好幾個月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妝扮,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觸摸鏡面,才多久而已,她竟然已經產生這麼多變化,為情老、為情苦、為情痛……

    為了一段愛情,她失去好多、好多。她好想說這些都是皓害的!都怪他不肯好好地守著她、愛她,才造成這樣的?或者--一切都是自找的?

    拿起袋中只遮住上半臉的面具,凝看了一會兒,她戴了上去,毅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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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時,所有人都專注的看著歌舞秀,可是卻開始有兩個戴著面具的人在他們之間穿梭,那兩人都未曾開口說話,有時一人會到一群觀光客旁邊擺姿勢,另一人就會用手圈成四方形,假裝在拍照,或者會到某一個人身邊,學習對方的姿勢站立、走動,另一人則如影子般做出相反的動作,節拍、改變分毫不差,讓人看了忍不住噴笑。

    他們的無聲動作吸引了注意力,不少人想看他們在玩什麼把戲,目光都黏在他們的身上,不自覺跟著他們移動,慢慢聚集到維因農莊的攤位前。

    看到人潮聚集後,兩名戴面具的表演者突然躍上桌面,各立一方,開始舞動了起來,有趣的是,沒人搞得懂他們究竟是在跳哪一出?一會兒踢踏舞,一會兒爵士舞……可以看得出是個子較矮的女舞者在主導一切,但高個子男舞者卻也不疾不徐的跟上,看似凌亂無章,卻沒有一人能輕易的從他們身上移開視線,因為即使是「亂舞」,卻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在進行一場舞蹈對話,讓人覺得新奇又有趣,尤其他們還模仿了一段剛才看到的歌舞秀,毫無疑問的,他們的舞蹈精彩度更勝一籌。

    圍觀的人群愈來愈多,幾乎把歌舞秀那邊的觀眾全引了過來。

    男舞者突然定住不動,傲慢的舉起手要女舞者停住。

    女舞者不理會,反挺直身軀,舉高手,踮起腳尖,做出芭蕾舞蹈動作。看了一會兒,所有人才知道她正在做的是「天鵝湖」中的黑天鵝三十二圈大迴旋,正是芭蕾舞劇中最高難度的技巧之一,眾人沒想到居然可以在此看得到,有些先回神的人開始大聲拍手數她迴旋的圈數。

    「--五、六、七、八……」隨著數字增加,女舞者完全沒有疲態,腳尖依舊維持在原處,讓所有人情緒愈來愈沸騰。

    男舞者面具下的眼眸閃過一絲憂慮,但他不動聲色,依舊保持傲慢的姿態看著女舞者,然後在女舞者轉到第二十五圈時,他像帝王一般的從桌上下來,走到維因農莊攤位前,拿起一瓶酒。

    「啵」的一聲,瓶蓋打開,正好是女舞者轉完三十二圈停下之時,眾人立刻拍手歡呼叫好。

    男舞者拿著酒瓶和盛滿酒的高腳酒杯,優雅地走到女舞者面前,恭敬地呈上去。

    女舞者看了看他,然後坐了下來,勾勾手指要他更靠近一點,他依言照做,女舞者拿起酒杯,輕輕品嚐了一下,立刻手擺著胸口,表示驚喜,伸長著手,想要再請男舞者多倒一點酒,可是男舞者卻退開,做個手勢--要她想喝,就自己來拿。

    女舞者不甘這樣被挑釁,躍下桌面,像林中精靈般輕巧地靠近男舞者,而那立刻落入男舞者的掌握中,隨著他一個轉的動作,女舞者整個人全都貼在男舞者的身上。

    嘩!當這兩人站在一起時,所散發的吸引力驚人,讓人屏息。

    女舞者想要拿取酒瓶,男舞者避開,但只是延展著身軀,改變姿勢,並未引動腳步,兩人動作迅速,手如影隨形跟著,偶一定格,像極了兩尊形體極具力與美的雕塑,引人驚歎,然後再開始行動,變換另一種姿態。

    當男舞者一手握住女舞者的腰,提抱她整個人貼地住下彎,使她修長的雙腿高舉提放至他的肩背時,所形成的視覺美更令人讚歎。在眾人熱烈掌聲中,他們恢復正常姿勢,面對面的站好,他為她倒滿酒,他先飲了一口,然後她再飲一口,再用流利的德文同聲說道:「乾杯,愛之酒,維因!」

    說完,眾人再度響起熱烈掌聲,他們優雅行禮完畢後,便退場將場面留給梅特和羅莎,夫妻倆早已準備好試喝的酒招待圍觀的群眾了。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玫藍立刻不支的倒在帝的懷中,從下了桌之後,她有大半的時間都是靠帝支撐著。

    帝穩穩地抱起她,大步的走向展覽會的休息室,進去後忙摘下她的面具。「妳沒事吧?」

    她還來不及說話,他已跪在她面前,脫下舞鞋檢查她的腳和膝蓋。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她微喘地說道,直到這時,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笨蛋!哪有人沒經過任何練習和準備就跳黑天鵝三十二大迴旋,妳知不知道剛才妳有多危險,稍一不慎就有可能摔下桌子。」他忍不住咆哮道,中間還夾了幾句德文罵詞。

    她睜大眼睛,聽完他碎碎念後,以平和的語氣說道:「我並沒有摔下來呀!」

    不過真的太久沒做了,猛然做完後,停下來立刻頭暈目眩,她可以說是極勉強做收勢的,若非他及時過來掩護她,只怕會現出醜態。

    「那是妳運氣好,如果妳膝蓋突然承受不住,那該如何是好?妳真的大亂來了。」他愈說愈大聲。

    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他是真的很關心她!

    「別氣了!」她左手搭上他的右肩,軟聲的安撫他。「我知道有風險,但事前暖身足夠,所以我才想要挑戰一下,如果做了沒事……也許我還可以回得去。」

    他瞪著她,當她如此溫柔對他說話,連半絲火氣都沒了,希望這不是轉暈頭後的短暫現象,如果她可以一直如此待他,他願意為她做所有事!可話說回來,當她挑釁對抗他時,卻又能令他感到生氣勃勃,這兩種態度,真讓他難以取捨。

    而在那一刻,他明白他對她的感情,那就像是精神上的領悟……他真的愛上她了。

    她突然對他綻出一朵美麗至極的笑花,令他整個靈魂為之一震。

    「可是我覺得好過癮唷!」她突然放聲大叫,讓他嚇了一跳,驚嚇還未平之際,她突然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他本能的環抱住她。

    「玫藍?」

    感覺到一股燙熱的液體沾濕他的衣服。

    「我好高興!原來--我還可以跳舞!我真的好高興。」她哽咽地說道。

    他心一震,然後偏頭用唇觸碰她的頭頂。「我也很高興,這輩子第一次為還能跳舞這件事而感到開心。」他輕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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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想,你人生中感到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

    吃完晚餐後,玫藍獨自一人走過葡萄園,來到了那個廢棄的古堡,從那邊可以看到美麗的萊茵河,以及兩岸的風景,在餘暉中慢慢沈寂下來。

    羅莎的話不停地在腦海中迴響。

    她閉眼想了一會兒,然後淚水悄然地從眼角滑落。

    是呀!她為什麼一直都沒去想這個問題?

    跟皓在一起時,每一刻都是高興、甜蜜、充滿愉悅,享受著被寵愛的感覺……

    她總是被寵愛著--被父母、老師、親友。

    擁有這麼多,所以她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每個人都應愛她!--父母跟皓是最愛她的人,她相信一輩子都會如此。

    所以她才認為皓會跟父母一樣,全心全意守護她,讓她去飛!

    但皓跟父母不同,她與皓之間沒有無條件的血緣牽連,是「有條件」的愛!是需要時間、空間相偎,才會維持熱度的愛,甚至需要一個不可或缺的條件,那就是信任。

    說到她人生中感到最開心的那一刻--是!除了跟皓在一起時,另外還有個時劉--就是當她盡興淋漓在舞台上跳完舞之後,得到眾人歡呼、肯定的那一刻。

    而為了能一直得到那一刻,她毫不猶豫選擇了--離開父母、甚至離開皓……

    皓一定是明白了,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不要她在舞蹈與他之間做選擇,雖然真實很傷人,可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做出了選擇。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

    不是皓毀了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她!一直都是她!

    人畢竟都是最愛自己的,所以她才會毅然選擇自己的夢想,更以為所有愛她的人都應理所當然的支持她……

    可回過來說,她拿什麼回報他們?她在意過皓的真正夢想嗎?她所看到的未來是她自己的,有否看到皓想要的未來呢?

    她透過舞蹈追尋著自我,更迫不及待地想將這份意念跟自己最重視的人分享,也許她早有所覺,所以才會不斷地寫信,地不願承認是想透過最親密的愛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其實更想宣揚自己獨一無二的特殊,希望愛人可以更加珍惜,也許她的做法並沒有錯,可她卻忽略了皓真正的感受。

    她總是跟著一群人在一起生活,跟舞團的夥伴們……所以即使離開了父母跟皓,她也不會感到孤單,卻也同時忽略了他們的寂寞。

    不可能去期望一個人可以完全懂妳,卻不要求任何回報!

    皓有向她宣揚過他的存在嗎?並沒有!初時以為是皓害羞或是自信,覺得不需多此一舉,她拿此做為皓斷掉音訊的合理理由,但皓的本意真是如此嗎?

    她並沒有真的瞭解過皓,至少--在他們分隔兩地之後,她完全沒有注意、看到皓的轉變和想法,因為不明白,所以才會愈行愈遠,直到再也無法交會。

    更卑鄙的是,她為了再度得到皓的愛,不惜放棄舞蹈,願意立時嫁給他、成為他的妻、成為他孩子的母親。

    當有這樣的意念產生時,舞蹈之神才會離她遠去……

    原來--真是她的緣故!會演變到今天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領悟到這點之後,她走向萊茵河,原先慢慢走,最後快步跑了起來。噢!冀求萊茵河水可以滌盡她的錯誤,讓她可以原諒自己。

    在抵達河邊時,她蹲跪了下來,觸碰那冰涼的水,整個人打了個冷顫,但某種瘋狂的意念也湧上。

    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讓自己一絲不掛赤裸地走進萊茵河中。

    河水很冰冷,一進去她立刻猛打冷顫,可她不退縮,只是往前進,直到水及腰部,她才停下,捧起一把水在掌心,深吸口氣。

    「悠悠的萊菌河水,今天我在你懷中滌去我過去所犯的自大和錯誤。」她讓河水從頭頂流洩而下。

    「悠悠的萊茵河水,今天我在你懷中謙卑地祈求--讓我拋掉過去的自私和對愛情的迷惘,可以重生。」她整個人坐下,讓河水淹沒她的頭頂。

    悠悠的萊茵河水,把我對皓的所有恨與怨念都帶走,只留下曾存在我們之間最純淨之愛的回憶。

    直到再也無法呼吸時,才衝出水面,如此反覆數次,每一次,有些記憶浮上,有些感覺更清楚了,她再一次重新檢視自己,再一次認清自己,心頭愈來愈熱。

    悠悠的萊茵河水,請讓我有個重新的開始--

    她閉眼切切祈求,直到寒冷刺骨,再也忍受不住,才往河邊開始走去,可是腳突然一陣抽筋,讓她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猝不及防,喝了好幾口河水,嗆得她頭昏眼花,欲掙扎坐起時,腳又痛得無法配合,水不斷地淹過她的頭,恐懼不禁湧上,難道她就此--

    一雙手臂從她腋下提抱起來,讓她擺脫水困,得以重新呼吸,她用力的嗆咳,待平靜下來時,卻發現救她的人動也不動,兩人仍置身在水裡,手臂也依舊擱在她的雙峰。

    另一種驚慌湧上,沒忘了自己此刻一絲不掛,若對方是男人,他又豈會……

    可這種驚慌在十秒後就褪去了,雖沒有回頭,但可以從那人擁抱她的力道以及所散發的存在感認出來。

    「你……要不要放開我?」她抖著聲音問道。

    她歎口氣,正想跟他說待在水裡很冷,可不可以離開……

    「妳想往前還是往後?」

    她愣了愣,沉默一下。「如果我說往前呢?」

    「那就走呀!」

    「--你要跟我一起?」

    「當然!我們是搭檔。」他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的話令她一陣顫慄。「你是認真的?」

    「帝?夏爾從不說假話。」

    「我……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沒關係,我懂就好!」

    一聲輕歎。「這話--在『當下』是說真的吧?」

    「是!我現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她毫不懷疑,他大概會跟那一夜同她一起跳下樓般的走進萊茵河裡,直到現在她才肯承認,某種聯繫早在那一夜時就已產生。

    他們都還沒走出那個漩渦。

    打了個冷顫。「往後,回去吧……我想穿上衣服。」牙齒邊說邊打顫,忍不住縮往後貼近他火熱身軀取暖。

    他沒有異議,抱起她轉身往岸上走,待她穿上衣服後,他已經找來一些枯枝生起火來,讓她的身子暖和起來。

    她望著平靜無波的河面,身體不再打顫,回暖後心情也異常的平靜。「你說過--這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出賣的!還記得嗎?」

    「記得!」

    「我曾經為了夢想出賣我的愛情。」

    「……」

    「結果--我的愛情沒了,夢想也沒實現,可--我現在不想再兩頭落空了。」她深吸口氣。「所以我決定要努力實現我的夢想,繼續做另外一件可以讓我活著開心的事--跳舞。」

    她望向他。「這輩子只怕我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若你跟我在一起,只想要性不要愛,彼此之間沒有任何承諾,沒有責任,誰先感到厭倦可以立刻提出分手,絕不拖泥帶水,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接受。」

    他瞇起眼。「聽起來不錯,但我拒絕。」

    「咦?」

    「我曾經出賣舞蹈以換取自由,但是我發現我只能在舞蹈中尋到自由,但就像我之前提出的--我願意出賣自尊以贏得伴侶,妳覺得結果會如何呢?」他看著她。「我不在乎妳會不會愛我,但妳是我選的搭檔,我不想放棄妳。」

    她看著他,然後搖搖頭。「我不介意當你的搭檔,但我不承諾期限。」

    「好!這就夠了!除非妳找到比我更好的,或者我找到比妳更好的,我們就結束合作關係。」說到這,他頓了一下。「當然--我不認為妳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

    她瞪著他,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呀!是很難再找到比你更自大、傲慢的。」

    看到她再度露出笑顏,他全身緊繃的情緒才慢慢鬆懈下來。「我有足夠的條件傲慢,不是嗎?」

    真是自傲無比!對他好氣又好笑,不過他有此自信,她又何嘗沒有,能被帝?夏爾選為搭檔的人,自然也有過人之處呀!想到這,她不禁又笑了。

    「想到什麼笑出來?」

    「秘密,」

    「需要我提醒妳嗎?搭檔之間不可以有任何虛假、欺瞞--」

    「我想跳舞!」她站起身,手伸向他。「我們先來跳舞吧!我們先從默契良好的舞蹈搭檔做起。」

    其它的則以後再說嗎?帝壓抑著問題,注視地一會兒,然後伸手握住她的,然後一躍而上,「好呀!就先從這裡開始。」

    月光下,圍著火,淙淙水聲、高低不一的蟲鳴和著夜鶯啼聲是唯一的音樂,他們隨興的舞著,時而芭蕾,時而隨興扭動,不顧章法,只管痛快。

    她現在不想說到愛,他也不勉強,可他絕不會放棄任何可能改變她想法的機會。

    當舞到筋疲力盡,當舞到不能再舞的那一天--

    他將會好好地誘她同意當他永恆終生的搭檔。

    因為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手!帝默默地對純淨的萊茵河由衷的發誓。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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