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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國.洛杉磯
在沒臉承認自己懷孕之前,安寧決定來個二度落跑。
雙胞胎乍見去而復返的安寧,兩人四隻眼睜得老大。
「看到鬼呀!」儘管累得就快癱了,該罵人的時候還是得罵。
「妳怎麼又跑回來啦?」筱敏走近問。
「誰……誰規定我不能來……」這下真的撐不住了,安寧連說話都無力,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要不是還巴著皮箱只怕她已經躺平了。
她目光渙散、嘴唇發白,臉色糟透了——
雙胞胎迅速交換一個困惑的眼神,忍不住問:「不過十來個鐘頭的飛行時間,居然可以把妳累成這樣?妳該不是從外太空飛來的吧?」
「是啊……是啊……我還搭飛碟來的咧……嘔!」她摀著嘴,嘔聲連連。
「哇,妳少噁心了!」筱敏嚇得尖叫。「要吐就去馬桶吐,千萬別給我吐在這裡,嚇死了。」
「嘔……嘔……嘔嘔嘔……」
「妳……妳站不起來呀?」筱棻見她兩腿隱隱發顫,只好擔扶著她。「快,快把她扶去浴室。」
筱敏也趕緊上前幫忙,兩人合力將她抬進浴室。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嘔吐聲,慘不忍聞。
可吐的不可吐的全吐完之後,安寧頂著一張死白的臉孔,幾乎是用爬的爬出浴室。
「妳這樣子真像一路從台灣吐到美國耶!」筱敏扶她坐進沙發。
「猜對了,完全正確……」安寧早已吐到全身發軟了。
「妳暈機?」筱棻遞上一杯溫開水給她。「怎麼從來沒聽妳說過妳會暈機?」
安寧接過茶杯,沒說什麼,只搖了搖頭——唉,一言難盡啊!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個健康寶寶,就連感冒都很少找上她,沒想到這副優良體質竟不敵害喜的威力。
她害喜之嚴重,簡直就像老天蓄意的懲罰!
※※※※
「都吐一星期了還吐?我看妳不像暈機,倒像吃壞肚子。」雙胞胎見她一天到晚抱著馬桶,愈想愈不對勁。
「妳前幾天從醫院回來,我問妳是不是吃壞肚子,妳又說不是。」筱棻皺眉。
「那——不是吃壞肚子會是什麼?」筱敏問。
「是有人在詛咒我……」安寧要死不活的答。
她真想哭——阿烈,就算是我得罪你好了,你也犯不著派你的孩子來折磨我吧!
又過了兩天,這對神經線比水管還粗的雙胞胎終於做出了正解。
「我知道,我知道啦!」筱敏激動的哇哇叫。「不是暈機、不是吃壞肚子,妳根本就是懷孕了!」
「一定是的!」筱棻也興沖沖的附和。「承認吧,事到如今就別再隱瞞了。」
「是妳們自己太遲鈍,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隱瞞的。」安寧懶懶地道。
「韋烈的?」筱敏笑得很賊。
「妳才回台北多久就懷孕了?我算算——」筱棻當真扳著手指頭推算日子。
安寧白皙的面皮漸漸染上紅潮。
「哇……那妳豈不是一回到台北就和韋烈那個了?」她瞪大眼睛驚叫。
所以說嘛,真丟臉,安寧早知道只要隨便算算時間,她就洩底了。
「妳也稍微有點原則好不?少說也得拖上一陣子再——哎喲,哪有人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嘛!太猴急了啦。」
「嘿嘿,人家是乾柴烈火,當然一發不可收拾嘍!」
「妳這樣不好啦,韋烈一看就知道妳哈他哈得要死……」
「妳們兩個有完沒完呀!」安寧愈聽愈火了。「我懷孕就一定和韋烈有關嗎?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
真是交友不慎啊……
「等等。」筱敏連忙喚住她。「妳的意思是——孩子的爹另有其人?」
「那又怎樣?」安寧哼了兩聲就回房去了。
筱敏、筱棻怔怔相望——搞了半天,孩子到底是誰的?
「怎會這樣……」筱棻抓抓頭,一臉的問號。「寧寧不像是會隨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耶!」
「嗯,同感。」筱敏沉思片刻。「妳覺得寧寧是不是還愛著韋烈?」
「廢話。」筱棻翻翻白眼。「不愛的話會夜夜思春?妳不記得她剛到美國的時候,每天都哭得好誇張呢!她要到中國去的話,我看萬里長城都被她哭倒了。」
「這就怪了——她怎會在心有所屬的情況下和別的男人上床?」
安寧隨口扔下的賭氣話,竟讓雙胞胎腦力激盪了起來。
※※※※
這天,安建華打來了一通國際電話。
從安寧的談話中雙胞胎這才知道,安寧竟沒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家人。
「就算妳在這裡偷偷生下孩子好了——紙包不住火,妳爸遲早會發現的。」
「要生就光明正大的生,幹嘛偷生?」安寧一臉無精打采的。「到我該、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說。再過一陣子吧!等我想清楚再說。」
雙胞胎望著她,她眼睛怎麼紅紅的?莫非剛才伯父在電話中跟她說了什麼?
安寧整個人都陷入老爸所帶來的訊息中——
阿烈知道妳又跑出國了。我聽妳哥說阿烈在得知妳的事之後,只說了一句「隨她去吧」,他也沒再像過去那樣激動了。唉,寧寧,妳這次怎麼會和阿烈弄得這麼僵呢?
隨她去吧……
安寧說不出有多難過——烈,你真的不理我了嗎?
雙胞胎上學去了,空蕩蕩的屋子只剩安寧一人。
「我知道這次是我做錯……不然我幹嘛又落跑?」安寧蜷縮在沙發角落,一面流淚一面喃喃自語。「其實……其實我還在台北的時候,就想跟你說對不起了……但……但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說不出口嘛……
「我就這麼臭脾氣,我就這麼不可愛,這些你都知道的,幹嘛還跟我認真呢?你再多纏我幾次,說不定我就……就……」她將整張臉埋進大抱枕,發出悶悶的嗚咽聲。
「既然你都忍我的臭脾氣忍這麼久了,不差再忍一回吧!難道你感覺不出來我不是真的要跟你分手嘛,我只是嚥不下那口氣,我只是……
「你……你說不會放過我的……你騙人……騙人……」她愈說愈傷心,愈哭愈激動。
最後終於成了嚎陶大哭。
「我錯了……我……我……我知道我錯了……你……你別不理我嘛,我就要幫你生寶寶了,你……你不理我的話,我……我們的孩子就變成私生子了呀……」
就在她哭得正投入時,瞬間,她四肢僵硬的抬起頭。
豆大的淚水凝結在眼眶,她在震驚中整個人都傻了。
她感覺下體好像流出了什麼東西似的。
難道……難道她……
※※※※
原因不明的出血,雖說差點讓安寧嚇破膽,但總算是保住孩子了。
打了安胎針,暫時是沒事了。安寧緊張得要死,偏偏醫生一副老神在在的,說來說去就只有一句「少提重物多休息」,害得安寧更不放心,莫名的愁苦幾乎令她神經衰弱。
常言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安寧乾脆狠狠的躺上個幾天,連動也不敢亂動。
「妳上星期去醫院有沒有量體重?」筱敏端來了餅乾和牛奶。
「有啊……」安寧懶洋洋的翻身,躺得愈久愈沒元氣,整天腦袋都昏沉沉的。
「多少?」
「四十五。」
「四十五公斤?!怪不得我覺得妳愈來愈像竹竿了。」
「多謝妳的誇獎哦……」安寧慢吞吞、小心翼翼的坐起來,行動之遲緩可說和年過半百的老太婆差不多。
「我記得妳本來有五十的吧!人家懷孕會變胖,只有妳體重一直往下掉。」筱敏不贊同的搖搖頭。「妳光吃餅乾怎麼行?妳不餓BABY都餓壞了。」
安寧入口的食物還沒來得及到達胃部就吐了出來,天天這麼吐,她也沒食慾了,勉強嚥下幾片餅乾墊墊胃,不過最後還是又全部吐光了。
「又不是我不吃,我沒辦法——嘔!」安寧邊作嘔邊摀鼻。「牛奶拿走,我一聞到那股味就——嘔!」
「好、好、好,拜託妳千萬別吐。」筱敏趕忙將牛奶拿遠一點。「寧寧,醫生開給妳的藥妳到底有沒有吃呀?」
「有吃啊,但我還是會吐。」安寧臉色愈來愈糟了。「醫生說過了四個月應該會比較穩定,害喜的情況也可以改善。」
「那妳不就還得再熬上二個月?」筱敏用同情的眼神望著她。「老實說,我看妳這樣我以後都不敢生了。」
「就是說嘛!」洗完澡的筱棻頂著濕答答的頭髮進來。「還捱不到臨盆就快去了半條命,真是辛苦。」
「我也覺得奇怪啊,我體質也不算差,天曉得怎會這樣?」安寧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餅乾,帶點兒埋怨的說道。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信,這一切全是韋烈串通老天爺所給她的懲罰。
「妳從早躺到晚,不難受呀?」筱棻一面擦拭著頭髮一面問。
「怎麼不難受?都快變化石了。」安寧可憐兮兮的。「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衝出去先跑上個兩條街,舒舒服服的流一身汗再回來。」
「哈,妳連多走幾步路都有問題了,還想跑!」筱敏調侃她。
「我看妳就認命一點吧!」筱棻苦笑。「妳那次乖乖坐在家裡都能坐到出血了,妳自己一人在家時最好小心一點,要不有什麼突發狀況的話,就算妳能自己上醫院,但在慌亂中開車還是很危險的。」
筱敏偏著頭想了一想建議道:「寧寧,不然這樣吧!妳請個傭人好了。」
「好耶,順便打掃家裡。」筱棻立刻打起如意算盤。「連帶洗衣煮飯——哇,那我從此就能過著少奶奶般的生活了。」
「妳想得美!」安寧朝她扮了個鬼臉。
「懶豬!要不再請個專門餵妳吃飯的人?」
「最好是幫我洗腳……」
「啊!」
「寧寧!」雙胞胎在這聲突如其來的尖叫中同時閉嘴。
兩人紛紛湊上前,安寧不知怎麼了,忽然抱著小腹、五官皺成一團。
「痛……好痛……」安寧呼吸急促,表情痛苦。「肚子好……好痛啊……」
怎麼又出狀況了?安寧這一痛,可把雙胞胎嚇得手忙腳亂。
「寧寧,妳忍著點,我們就送妳去醫院。」雙胞胎又慌又急,也跟著安寧嚇出了一身汗。
※※※※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那妳覺得應該怎麼做才對?」筱棻望向彷彿已做出結論的筱敏。
安寧的狀況層出不窮,體重直直往下掉,現在的問題已不光是請個仙人來照顧她這麼簡單了。
再說她又是一個孕婦——唉,她們連婚都還沒結,哪裡曉得如何去處理孕婦突如其來的危機?萬一安寧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又該怎麼向安伯伯交代呢?
「三長兩短……妳……妳別說得這麼恐怖嘛!」筱棻開始覺得不安了。「寧寧不過是狀況多了點,應該不會危及生命這麼嚴重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寧寧,每天不是上醫院就是抱馬桶吧!」
「嗯……好吧!那就照妳所說的。」筱禁側過身,抓來無線電話。「妳打。」
「不……不……還是妳打好了。」筱敏猛搖頭,硬把電話推給她。
「我哪知道該怎麼說呀!」
「既然不知道怎麼說,那就老實說嘍!」
「老實說?」筱棻顯得很猶豫。「這樣好嗎?」
「人家寧寧自己都說要生就光明正大的生,那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打啦……打啦……叫妳打就打,少囉嗦!」
※※※※
偌大的客廳,嘆息聲此起彼落。
「別愁了,還是先想想怎麼處理吧!」安建華緊皺的眉心一刻也沒鬆過,玉蘭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阿逸偏偏在這節骨眼到日本去了。」安建華連連搖頭。「真不湊巧。」
安逸難得放自己一星期大假,早在三天前就和他的「真可愛」跑去日本玩了。
「這種事——唉,我哪好意思自己去找阿烈開口呢?」安建華的眉頭都快打結了。「如果阿逸在就好了,由他出面去和阿烈談談,也比較不那麼尷尬。」
「建華,你看要不要打個電話叫阿逸回來?」玉蘭建議。
「不,不好。人家小艾是特地排出假期陪伴阿逸的,我忽然把阿逸叫回來豈不掃興?」安建華是很有良心的。
「那就別想這麼多了。我們自己去找阿烈吧!」
「萬一阿烈他——唉,算了、算了,我看我自己跑一趟美國好了。」
「你去?」玉蘭苦笑。「你女兒真正想見的人,應該不是你這個老爸爸吧!」
「我當然知道,但——」安建華在困惑中猶豫了一下。「我真不懂,為什麼那對姊妹會說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
「我剛才就一直想問你了,你有沒聽錯?或者聽漏了什麼?依我看,那孩子八成是阿烈的。」玉蘭也覺得奇怪。
「他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安建華想也不想便脫口。
玉蘭一愣,「你問我我問誰——啊,原來……原來你想問阿烈的就是這個?難怪你會說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只是想請阿烈去帶回寧寧呢!」她不禁笑了出來。
「不過,這種事也很難講啦!雖然他們兩個好像每次都弄得不歡而散,但我們畢竟不在場,哪裡知道他們是不是有……」
做老爸的就是這點麻煩,女兒有很多事是他不方便「關心」的。
忽然,門鈴聲大作。
「會是誰呢?」玉蘭喃喃自語的走去開門。安建華萬萬沒想到玉蘭竟帶回了韋烈。
玉蘭在暗地裡朝他使個眼色,一副「人家都來自投羅網了,還不把握機會」的神情。
「爸,蘭姨。」韋烈一如往常的打著招呼。
「坐,坐……」安建華加大的音量顯得有些不太自在。
「是啊,你坐——我去幫你沏杯茶。」玉蘭也衝著他猛笑。
「蘭姨,妳別忙,不用了。」
「沒關係……」
「這……嗯……喝杯茶也好,也好,也好……」安建華像是一時辭窮,拚命的重覆,語氣很不自然。
兩個老人家笑得傻里傻氣的,韋烈只覺得莫名其妙。
「爸,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
「為了寧寧?」安建華也不知在窮緊張什麼,人家話沒說完他就搶著答。「一定是為了寧寧的事,對不?」
「是的。我想……」
「阿烈,你先別衝動。」真正衝動的人是他自己吧!「事到如今,我這做爸爸的也不再袒護女兒了。寧寧這孩子呀,真是糟糕!她那壞脾氣我最清楚了——鑽牛角尖、無理取鬧、既任性又倔強,說起話來又大剌剌的,一點兒也不懂輕聲細語……」
韋烈怔了一怔,他怎麼忽然數落起寧寧來了?
「凡是做為女人應具備的傳統美德,在寧寧身上全都找不到就是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覺得娶了寧寧這樣的老婆非常倒楣,但……阿烈,我將來會找機會訓訓她的,麻煩你再忍忍吧!千萬別說不要寧寧了……」安建華一張臉比苦瓜還苦。
「爸,你說到哪去了?我怎麼會不要寧寧呢?」韋烈有些哭笑不得。
這下換安建華愣住了。「你……你今天來不是……」
「我沒有寧寧的地址,到了美國怎麼去找她?」韋烈笑道。「爸,我今天就是來問你寧寧在美國的地址。」
「你……你要去找……找……唉,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鬧翻了。」安建華又驚又喜,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阿逸說你對寧寧又跑出國的事,反應很冷淡,所以……」
「有些事是急不來的,對不?」韋烈心中自有打算。
再一次的暫別,何嘗不是給彼此一個冷靜的空間?
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總是欠缺理智,與其正面衝突,何不換個方式避開?
安寧糊塗,所以用了最不可取的方式考驗他——他愛她,但這和她傷害他的尊嚴是兩回事,不該混為一談。
如果他在當時即表明釋然,安寧永遠都不會明白自己的過錯。
也許導致他們離婚的是一場誤會,但既已發生,無論是不是他的錯他都得全盤攬下,而他在同時也有了領悟,原來真正重要的是如何再次打造一個屬於他們之間的新和諧關係。
所以,他不該為了挽回而放低身段,就算要追回安寧也得用原貌去追。
如果安寧已在這段時間內有所反省,那她一定也能瞭解他對她在感情上的忠誠度。
不過——安寧的鑽牛角尖毛病只怕一時仍改不掉,他再不採取行動的話,她可能會真的以為他不要她了。
「爸,你別擔心,我和寧寧沒事的。」韋烈胸有成竹的保證。「我一定會把寧寧帶回來的。」
「那真是太好了。」玉蘭正好端著托盤走進來,一臉開心的道。「既然這樣——建華,我看就把事情告訴阿烈吧!」
「那當然。」
「什麼事?」韋烈問。
「寧寧懷孕了呢!」玉蘭興奮的搶著答。
韋烈愣住了,寧寧懷孕?!
「雖然現在還搞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誰。」安建華也很誠實的再做補充。
韋烈又是一愣——「搞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誰」這話是什麼意思?
「唉呀,你到底會不會說話——」玉蘭趕忙拉安建華一把,然後又衝著韋烈猛笑。「是你的,絕對是你的,我敢保證你就是孩子的爹!」
※※※※
走出醫院,火球般的豔陽頓時令安寧頭暈目眩。
看來她真的是躺太久了,整天像癱瘓似的躺著,不見情況轉好,反倒是把身子養得更嬌貴了。
她的弱不禁風簡直可媲美林黛玉了,唯一可慶幸的就是胎兒一切正常,那麼她所受的苦也算值得了。
「你要乖乖的哦……」她一面走去開車,一面習慣性的撫著小腹。「在還不到你可以出來之前,千萬要乖乖待在媽咪的肚子裡哦!」
幾次的輕微出血和腹痛,令她不時有流產的恐懼。
「只要你乖乖的,媽咪多吃點苦也沒關係——嘔!」糟了!她又想吐了。真是烏鴉嘴──
「嘔……嘔……」一陣劇烈的反胃,害她又開始四肢發軟了。
幸好及時扶著一棵樹,要不她真要跌坐在地上了。她低頭緊摀著嘴,努力克制嘔吐的慾望。
腦袋好重、好暈,彷彿天旋地轉似的……
「小姐,妳身體不舒服嗎?」
忽然有個男聲介入,那人說的是一口標準中文,讓安寧有些意外。
意外之餘不忘點點頭回應對方,這附近原本就住了不少華人,安寧的意外不在那人說中文。
而是他的聲音好耳熟……
反胃反到連神智都不清了,她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小姐,這裡正好有間醫院,要不要我送妳過去?」
「不……」她撫了撫胸口,吃力的擠出幾個字。「謝謝,不……不用了……」
緩緩抬起頭,望去……她連忙用兩隻手貼緊自己嘴巴。
「小姐,我說送妳去醫院的意思,是叫妳進醫院的廁所裡吐。」
怪不得……怪不得她會覺得耳熟……
怪不得……要不是她難受到頭昏腦脹,又怎會連韋烈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他居然跑來了!
他不是不理她了嗎?他不是還在生她的氣嗎?他——
可能是興奮過頭了,安寧腿一軟,身子急速往下墜。幸好,韋烈及時伸手接個正著。
「妳好輕,我現在一隻手就可以把妳提起來了。」他一彎腰,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妳怎麼瘦成這樣?」他忍不住皺眉,再也沒有調侃她的心情了。
「看來妳是真的害喜得很嚴重,妳把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了,有吃等於沒吃,怪不得會搞成這模樣。」抱著她更察覺她的削瘦。
他都知道了!一定是雙胞胎不放心,打電話回台北家裡報告她的近況。
然後家人又告訴韋烈,於是,他趕來了。安寧低垂的頭抵在他胸口,揪著他衣角的手顫抖。
「知道自己容易害喜,就不該跑到這麼遠的地方。現在的妳不比往常,也許稍有不適妳就——」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安寧低垂的頭顱忽然發出悶悶的聲音。
「什麼?」他沒聽清楚。
「我說……我說……」她猛地抬起頭——那是一張早已被淚水沖花的臉蛋。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你幹嘛一來就只會關心我的身體?你為什麼不先狠狠的罵我幾句?你為什麼不說是我自討苦吃、是我活該?你為什麼不說呀!」
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哽咽的幾乎上氣不接下氣,漲紅的臉滿是懊悔……
韋烈卻只是淡淡一笑。「妳自己知道就好,何必由我來說?」他柔聲逗她。
「我……我……我……」她因啜泣而劇烈抖顫的唇,連話都說不好。
「說不出來就別多嘴,我怕妳一急會咬到舌頭。」他俯首,含笑的唇輕輕刷過她面龐。
安寧好激動,雙臂一抬便往他脖子緊緊圈住,「不……我要說……讓……讓我說……這些話……這些話我早就應該說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口齒不清的一連說了數次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小心眼,我總是會忍不住去懷疑你……對不起……我真的真的好抱歉,我真的真的好……好怕你不理我,我好怕你再也不理我啊……」
他用深深的吻撫平她連日來的恐懼。
他的體溫、他的觸感,一下即令安寧贏弱的身子溫暖了起來。
多久不曾有過渾身熱烘烘的感覺了?那種彷彿失去另一半自己的空虛,頓時一掃而空……
望著他那雙深情款款的黑眸,安寧恍惚的心終於踏實下來。
她吸吸鼻,細聲喃喃:「我們回家,好嗎?」
他點點頭。「妳的車停在哪兒?我抱妳上車。」
「不是的。」她卻搖搖頭。「我是指——你不是早已為我預備好一個新家了嗎?你帶我回家,好不好?」說著說著,安寧竟覺得有點難為情。
韋烈黑眸中的笑意,正漸漸地加深——是的,他們是該回家了,回到屬於他們的甜蜜家園。
「好是好,不過——」他故意拖長了尾音。「有件事我得先弄清楚才能做最後的決定。」
「什麼事?」
他一手貼著她的腹部,嘴角勾起壞壞的笑容。「孩子的爹到底是誰?」
安寧聞言,呆住了。雙胞胎姊妹真是一對大傻瓜,不但信以為真還到處散播謠言!
「阿烈,你……你聽我說,那不是真的……」她可急了,慌慌張張的想解釋清楚。
「妳有的是時間,慢慢說。」他抱著她,表情輕鬆、腳步悠然的走向停車場,耳邊聽著安寧急切的敘述著謠言的緣由。
「因為雙胞胎一知道我懷孕,就拚命恥笑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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