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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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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 -【閨女鬧皇宮(轉行做貴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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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6 16:48: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厲穆禛想把陸厚樸朴給找回來,自然馬上派了自己的人手去找,可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月,她一出了京城就打聽不到消息了。

        他先是愣住了,隨即又讓人把秀女的資料給調來,可是資料到手後,他發現其它人的資料都好端端的,就只有陸厚朴的路引資料上有著大片的污損。

        他不由得笑了,不過這時候他還沒想到是有人特意阻撓他找到人,只以為是巧合。

        只是當這樣的「巧合」越來越多,甚至多到他派出去的人不是被帶著四處轉,要不然就是明明知道人在哪兒,可是不管動用當地官府的力量,或是直接派人去宣旨的時候,總會發生什麼意外,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開始思索到底是誰在裡頭動手腳,不過主要的朝臣他都第一個排除在外,畢竟那些大臣們也沒那麼無聊,時時刻刻緊盯著他的後宮。

        但想到禮部送上來那份污損的資料,他又不得不懷疑這背後之人手眼通天,更別說這一路上他派出去的人即使不多,可也是個中精銳,卻沒想到一個個都像是被帶著玩兒似的。

        也幸虧那些人似乎並沒有惡意,否則他只怕還得損失些人手。

        越是如此,他越是琢磨,小姑娘到底有什麼背景?

        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民女,家中也無人為官,為何竟有這樣的本事?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應該親自走一趟。

        厲穆禛向來行事果斷,第二日就召來大臣,告知自己打算微服出訪幾日,地點就選定是薊州。

        皇帝出行是何等大事,一干大臣一聽到這話,雖不至於懵了,可也覺得未免太過匆促,紛紛進言相勸。

        「朕心意已決。」厲穆禛堅定地說著,依然不打算改變決定。

        幾位大臣也是看著這位天子從登基到如今的種種作派的,知道他下定了決心就難以更改,除非有其它能夠說服他的方法,只是他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只好摸摸鼻子退了出去。

         諸位大臣離開上書房後,看門的太監就悄悄的和人換班離開了,而在屋子裡的厲穆禛也同時收到了消息。

        他淡淡地勾起唇,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只揮手讓人悄悄跟上去。

        螳螂捕蟬,卻不知黃雀在後,誰才是能夠笑到最後的獵人,只待最後的證明了。

*             *             *

        第二日一早,某道宮門快速地奔出了四、五匹駿馬,而這一行人沒有遲疑地直衝東門而去。

        因為時辰還早,街上還零零落落的沒有多少人,所以他們幾乎沒有放慢速度,直接衝到了城門。

        城門守衛早在昨日就已經收到了消息,在看見了那一行人駕著駿馬而來,且領頭的早早就拿出出城令牌,在快馬奔馳而過的時候,朝城門守將一晃,在下一瞬就立刻帶著身後幾人出了城。

        不一會兒,那一行人消失在路的盡頭,而城門守將也快速讓人重新站好崗位。

        「東宮……」守門將領苦笑了下,知道這是宮裡人不想要太過招搖的緣故。

        可這幾十年來,東宮太子也只有那一位,也就是當今天子……這還真是簡單俐落地告訴他們出城的人到底是誰啊!

        原本只收到消息是有貴人要隱瞞身分,悄聲出城,到時候看到令牌就知道是誰了,原在已經設想過可能是宮中哪一位太妃要出行,沒想到居然是這位。

        只不過這位輕易不出皇城,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想了想近來是否出了什麼大事,可怎麼想也沒個結果,守門將領索性不想了,總之,把城門給守好才是真的,至於其他的自有那些大人物去頭疼。

        其他人還不得而知,不過第一個該頭疼的就是薊州知府和王縣令了。

        打從那份八百里加急送到他們桌上,他們的椅子上就好似插了千根針似的,怎麼也坐不住了。

        他們倒不是做了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怕人查,只是這心虛的事兒前陣子還是做過一、兩件的。

        他們那時候是想著,這難得的人物都親自拜託了,再加上天高皇帝遠,況且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就當賣個人情,便照做了。

        當初的那些盤算如果正常來說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現在事情的發展顯然正在往「不正常」的方向走,害得他們頭疼不已。

        宮裡來人自然是不能得罪的,可是原來託付他們辦事的人,那一個、兩個的他們也得罪不起啊。

        薊州知府那是正經科舉出身的才子,這些年即使身居高位,依然是一副度翩的才子模樣,只是留了一把美鬚,看起來多添了幾分風流。

        現在為了這不管怎麼做都是為難的事兒,這美鬚都被揪掉了好幾撮了,這不只是身痛,心也痛啊。

        王縣令當初科考是卡著最後一個名額給擠上去的,這些年不好不壞的在薊州的小縣當個知縣,政務上也是四平八穩,加上平日沒什麼大事可操煩,自然也就越發的心寬體胖,最近為了這事兒,他是吃飯也不香,連坐會兒都心虛,不過幾天的時間,就硬生生地把身上的肥肉給減了好幾斤。

      「大人,可怎麼辦才好?算算日子,這人都要到了……」正熱的天氣,屋子裡也都放了冰的,可是對於王縣令來說,這冰放了跟沒放一樣,他的心就跟被火燒著一樣,沒個平穩時候,加上胖子怕熱,即使在冰盆邊站著,人也忍不住跟著出了滿頭大汗。

        薊州知府也沒好到哪兒去,不好說自個兒急得就連嘴裡都多了好幾個嘹泡,別說吃飯說話了,就是喝水都是鑽心的疼。

        「問我?我也想問問你該怎麼辦!」薊州知府也是沒了法子,乾脆丟掉平常文人的風骨,直接耍起賴來。

        「我……」王縣令也是一臉苦色。

        薊州知府和王縣令面面相覷,最後只能一起重重的嘆口氣。

        薊州知府想法子想得頭痛,又想到幾位不好惹的人,忍不住感嘆了句,「誰能想得到莫家的姑娘居然都這麼有造化啊……」

        「可不是!」王縣令也是一肚子的埋怨,「想當初這莫家藥材鋪子就只剩一個閨女兒的時候,誰都想著這莫家絕了戶頭,以後肯定會逐漸沒落下去,誰知道這莫家姑娘好運氣,居然招了那位當夫婿,這些年就守著她一個人,把藥材生意越做越大不說,就是那人的本事,那也是沒得說的。」

        「不過這莫家姑娘招贅婿還不就是想要生個兒子來繼承家業,卻生了三個女兒,還一個個嬌寵得跟什麼似的,對於提親的人選那是挑三揀四的,更別說想要入贅的了,就是在咱們縣裡說那一家子閒話的人都不少,而且一個個都是說那三個姑娘只怕要成了老姑娘,最後隨便給嫁出去,誰想……」

        誰想,前頭兩個也就罷了,最後這小閨女自個兒報名去選秀,還真的選出了點名堂來。

        薊州知府對於這家人也是有所耳聞,莫家姑娘招進來的那個女婿,平日裡雖然名聲不顯,可是數數他做過的那些事兒,那就絕對不會輕看。

        只能說這運道兩個字還真不是可以猜測的,以為人家要絕戶了,就招了個能幹的女婿上門,後來又以為幾個姑娘要嫁不出去了,現在瞧瞧,人家憋了好幾年的運道就是用在這時候呢!

        那未來夫婿的名諱……一個個的可都不好說啊。

        說了幾句閒話,該處理的問題還是要處理,薊州知府和王縣令兩個人繼續苦惱相望。

        苦啊!他們不過就是聽命行事,怎麼現在可是兩頭都討不了好?

        這世道也太欺負人了。

*             *             *

        陸厚朴這日醒來,來到前院,正想著憋了好些日子,看今日天氣不錯,不如約兩個姊姊一塊兒出門走走,解解悶,也可以看看那些整日窺探她們家的到底是哪些來路。

        怎知她人才剛走到了園子裡,一個錯眼,就看見她那美貌如畫的大姊,手正被牽著,一個踉蹌,人就撲進了一個男人懷裡,然後……

        她瞪大了眼,看著兩人唇齒相貼,陸紫蘇還朝她眨了一下眼,讓她趕緊滾。

        這一大早的,大姊怎麼能……這樣呢?!陸厚朴覺得這真是世風日下,她打心裡覺得痛心疾首啊!

        她踏著小短腿不斷的往前廳趕,她現在非常需要二姊來分享心中的震撼,沒注意到大廳外頭站著的兩個黑樁子,也沒注意到今日似乎一直沒撞見什麼下人,就直接衝進大廳裡,然後她再次瞬間僵化了。

        她溫柔甜美的二姊,正坐在一個穿黑衣的高大男人身邊,臉上沁著甜蜜的微笑,一隻手還不忘夾了一個剛蒸出籠的小花卷放進那男人嘴裡。

        重點是,二姊雖然害羞了些,不像大姊一大早就敢做出那羞人之事,可是她敢保證,桌上那兩隻手,一黑一白,可是握得緊緊的,就連看到她這小姑娘進來了,那隻大黑手都沒放鬆過半刻。

        她覺得道德已死,這一屋子的姑娘裡,就只剩她一個正經人了。

        也就是看爹娘出遠門去了,這滿宅子裡就沒個可以掌事的人才能如此,要是爹爹在,不對!只要娘在的話,哪裡能夠有這些事。

        不對,宅子裡今兒個人怎麼那麼少?還有,平常爹娘不在,宅子都是老管家坐鎮的,如今宅子裡出現了這麼多外男,怎麼沒人有個響動。

        後知後覺的陸厚朴終於發現不對勁了,馬上猜測肯定是自家大姊指使的,畢竟這宅子裡能夠指揮得動老管家他們還有大部分下人的,也只有她了。

        可是到底是為啥呢?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讓這群「外男」進屋子方便?

        她覺得不可能,因為以大姊那種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來說,肯定憋了什麼大招在後頭。

        莫半夏不知道自個兒剛剛被小妹歸類為「不正經」的那邊,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的招呼道︰「今兒個怎麼起得那麼早?我還想著讓人把早膳送去你的屋子呢!要不我現在就讓人送上來?」

        陸厚朴表面上力持鎮定,可是看著那個穿著一身黑衣的高大個,她心裡是有點想拒絕的。

        就算現在民風開放……她們家中也不像宮裡一樣規矩森嚴,或是讓人多看一眼就不行,可是這光明正大的男人進屋子裡來……

        大姊那兒她是管不了,反正打小除了爹爹外,就沒人管得了大姊,可是二姊怎麼也變了?還讓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下牽著她的手,要是讓爹知道了,還不得削死這幾個男人。

        陸厚朴沒發現自個兒的思緒已經跑歪了,她冷靜的點點頭,身體很老實地坐在桌子旁,拿起了碗,認真而專注地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眼前的碗上,一邊快狠準的夾著自己要吃的,並收獲了不少莫半夏親自來進她碗裡的菜。

        只是才剛剛咬了一口,就聽到一直在邊上不出聲的男人,終於開了口。

        男人的嗓音低沉有磁性,甚至帶著微微的沙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陸厚朴就是覺得聲音帶著淺淺的威脅性。

        應該說那男人即便放鬆的坐在那兒,都讓人有種忍不住拔腿想逃的感覺。

        「這就是那個被厲小子看上的小姑娘?」男人一邊說,一道打量的目光就這樣落在陸厚朴的腦袋上,讓她一口糯米糕不知道是該吞下去好,還是吐出來好。

        不過顯然她的反應對於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點了點頭,淡淡地丟下一句差點又讓她噎住的話——

        「看起來挺圓潤的,應該挺好生養,想來應該能夠讓厲家的香火旺盛些。」

        陸厚朴面無表情地繼續吃飯,一個大男人評論她看起來「圓潤」又「好生養」,她實在不知道是該罵他登徒子好,還是該稱贊他眼光不錯。

        不過他說的厲小子,不會是她現在想的那個人吧?

        然而這一點疑惑,很快就被解開了。

       因為大門口傳來砰砰的敲口聲,而本該開門的門子卻不見人影,反而是那高壯的黑衣男子輕拍了拍衣袖,起身往外走去。

       「你們待在這兒就好,我去迎一迎厲老頭的兒子。」

        厲穆禛一路風塵僕僕的快馬奔馳而來,在薊州知府和王縣令吞吞吐吐的招認之下,證實了的確有人託他們在有人尋莫家三姑娘的時候,行個方便,幫著阻撓一番,那時候他們不知道這真是宮裡來的。

        這一番說法,乍聽之下似乎合情合理,可是厲穆禛哪裡是那麼好矇騙的,馬上就覺得有貓膩,不過他已經找對了地方,也不怕再有人來搗亂,暫時先擱著不收拾他們了。

        一路塵土這樣迎著頭面吹,就算是潘安也得灰頭土臉,所以再進入薊州下的荊縣時,他特意先繞去了趟縣令府邸,讓自己和隨行的幾人都梳洗一番,才又重新出發。

        到了莫府大門口,即使他今日是微服私訪,也沒有他親自敲門的道理,只是若來人是那小姑娘的父母,他可能還得想想該如何說話才不會嚇到這一家子。

        只是一想到那小姑娘的奇思妙想據說都是從她親爹那兒學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對見未來老丈人有種忐忑感。

        他還沒想個明白,緊閉的大門就讓隨身的內侍給敲開了,只是隨著門慢慢打開,見到來人的面容時,那內侍突然臉色蒼白,渾身發軟,跟見了鬼似的逃回厲穆禛身邊。

        「皇、皇上……」內侍猛香口水,連話都說不齊全,「屋裡是、是……」

        「到底是誰?居然讓你嚇成這樣。」厲穆禛睨了內侍一眼,覺得自己就不該因為怕長年伺候自己的人年紀稍大,就不讓對方跟著他來,瞧著這年輕內侍不爭氣的樣子,還好沒先抖露自己的身分,要不這面子都讓他給丟光了。

        厲穆禛沒再等他結巴著把話說完,直接走上前,把剛剛半掩的門直接推開,看著那穿著黑衣的男人就這麼站在門後時,他雖不至於像剛剛那個內侍那般失態,卻也忍不住大吃一驚。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個男人是先帝的忘年之交,也是先帝的義弟,更是朝中唯一被封為異姓王的寧靖王。

        寧靖王平日多待在邊關,就是他也多年未見了,可是如今卻突然出現在這兒……他莫名有股不祥的預感。

        寧靖王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看著眼前的少年郎,回想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厲老頭死了,他回去看著這小子登基的時候。

        「皇叔,您怎麼會在這兒?」厲穆禛知道在這位皇叔面前,不要浪費太多時間玩心機,否則這位要是不耐煩,連先帝都揍過,他不覺得自己可以幸免。

        「受人之託,算準了你今日會到,我媳婦兒讓我來看看,哪個人想要把我小姨子納了當小妾。」寧靖王淡淡說著,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袒護之意表達得明明白。

        他對於小姨子是不是想入宮這點並不關心,畢竟他就算掛了一個皇叔和王爺的名頭,那也是厲老頭怕他丟下邊關的事務,在臨死前特地封賞的。

        所以跟眼前的少年天子,他要說有什麼感情那也是假的,自然更傾向自家媳婦兒拜託照顧的小姨子這邊。

        「皇叔,我最大的誠意是給她一個妃位,甚至允諾除了皇后以外,一輩子不會再有別人。」

        寧靖王揮揮手,對於他這番解釋不置可否,只能說這小子想得未免太過天真了,如果只是人數多寡問題,那小姑娘的兩個姊姊會在意成這樣?

        寧靖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這話,你覺得能夠說服這屋子裡的誰,你就繼續說吧。」說完,他便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

        這倒是讓厲穆禛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自己帶來的人還有可能要跟皇叔的人鬧上一場,卻沒想到這麼簡單就結束了。

        越是輕易解決,越是讓人覺得不安。

        可之前找人所遇到的困難,還有薊州知府和王縣令都面有難色的模樣,他似乎也能夠理解幾分了。

        只是理解歸理解,他想要得到的,還是不會放手。

        厲穆禛深吸了口氣,繼續屋子裡走,當他已經可以遠遠的看見大廳裡那抹熟悉的身影時,一道人影從迴廊走了出來,那人穿著一身棉衣長袍,淡如霜雪的眼神輕瞥向他,讓他瞬間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那個男人先開了口,「皇上,許久不見了,自您登基後,已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文先生怎會在此?」厲穆禛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卻發現自己下意識地問出了無法理解的疑惑。

        眼前這個白衣勝雪、一臉淡然的男人,和以武藝及戰績名震天下的寧靖王不同,他是以不被超越的文名聞名於世。

        他三歲通讀經書,五歲連得小三元,八歲成狀元,九歲入朝,與史書上的甘羅相同,十二歲拜相,且在十五歲時成為帝師,二十歲辭官回鄉,在山頭開立書院,成為天下文人共主,如今才不到而立之年。

        如此天資卓絕之人,先帝甚至贊過一句「多智近妖」,若不是一片忠心日月可監,任何帝王都絕對無法容許這樣的人如酣睡臥榻之側。

        這樣的人,只要他想,配合時運,就是創立一個新朝,也絕對不是難事。

        可是他不是在山中講學隱居的嗎?什麼時候也下山到這種普通小鎮的屋子裡待著了?

        「同樣也是受人之託,我夫人讓我下山為她作主,聽聞你有意讓我的小姨子入宮?」文先生淡淡一笑,那笑意淺得幾乎沒有,可眼中的縱容和無奈卻是清楚明白,讓這個平日氣質清冷的人,居然在一瞬間也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這樣的說詞總覺得似曾相識,歷穆禛有些頭暈,覺得自己今日是不是打開這間宅子的方法出了錯,要不然怎麼他堂堂一個天子,打從剛剛進到這屋子裡頭,就一連見到這朝廷上唯二擁有特權,可以見他不拜的人?而且他們都還很剛好的把他想強行帶入宮中的小姑娘稱為小姨子……

        厲穆禛覺得頭有些隱隱作痛,他忽然想起來,為什麼剛剛寧靖王撤得這麼快了。

        這兩人從以前開始就是王不見王的態勢,上回見到兩個人在一塊兒,還是他登基時候的事了。

        倒不是寧靖王真的怕了文先生,而是文先生這樣的人,最喜歡的就是說道理,可這世上,能把他認定的道理反駁倒的人,大約還沒出現。

        厲穆禛知道自己所有的解釋都是白費,他只輕彎下腰,無比堅定的說道︰「我願許她除后位之外的妃位,且至此後宮再無二色,還望先生憐我一片真心……」

        「起來。」文先生淡淡的說著,清冷的眼神定定地望著他。「何謂不二色?」

        厲穆禛無法回答,他原以為這是他對陸厚朴最好的承諾了,除了后位不能給她,後宮之中除了她以外,再也不會有別人,他是有這樣的自信的,可如今卻被文先生一句話戳破了他所認知的理所當然。

        文先生並不想太過為難他,畢竟他是天子,是他一片忠心寄託之人,而這事兒總歸是兒女私情,跟朝廷大事不同,所以他也只能提點他,或者是讓他知難而退。

        畢竟他無比清楚這一家子的姑娘那離經叛道的想法,這家的姑娘要求的是這世上絕大多數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他知道自己可以,寧靖王也可以,那是各有各的緣由,可如今眼前的男人卻是掌握天下的天子,他是否能夠做到,或者該說為了這樣做,他又該放棄什麼?站在他身邊唯一的女子,又要承受什麼樣的罵名?

        他不確定眼前人想過沒有,可是他只能告訴他,他想要兩全其美的去討好,最終只會什麼都討不了好。

        「皇上,我曾說過,這世上有捨才有得,該斷則斷,別想著過好所有人,否則終究只會落得兩頭空,可現在……你捨了嗎?」

        他想要有個皇后安撫前朝後,又想要擁真心愛人在懷,要是能夠接受的話,那陸厚朴還是他喜歡的那個人嗎?

        厲穆禛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是他的確是太自私了,自私的在知道了那些舊事後再也不想像先帝一般,整座宮中連個真心對他的人都尋不到,甚至放了最多真心的女人,居然也恨他恨得不如去死。

        所謂高處不勝寒,他高坐皇座越久,才越是明白這個道理,也就更渴望平凡的溫暖。

        陸厚朴就是在他早已不抱期望的時候,出現的一抹暖意。

       「文先生,在質問朕之前,您和寧靖王又是憑著哪一點可以證明自己可以一生不二色呢?」厲穆禛冷硬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他覺得打從進了這屋子的所有隱忍,都因為他的一句反問被激發出來了。

        他是自私了,是想要把那小姑娘拉進深宮之中,可是他的心意卻不是假的,可這些人一個個的質問,好似他的保證完全不值得信任,這又是憑什麼?

        難道就憑他們能夠保證一輩子不二色嗎?

        文先生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保證什麼,可是我若是真心把一個人放在心上,就不會做讓她不喜歡的事,皇上,這不是朝廷大事,我也給不了指點,可我和寧靖王的態度是一致的,今日若小姑娘不願入宮,那麼我們兩個人必定會保著她。」說完,他也離開了。

        畢竟兩個委託他們到這兒來鎮場子的人,是他們各自的媳婦兒,現在也都站在後頭偷聽著,不把這個保證給說了,過後肯定又得鬧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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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6 16:49: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原本躲在後頭偷聽的幾個姑娘,最後走得只剩下陸厚朴一個。

        她真的沒有想過,這些日子派人找她的真的是他,可當初不是說好了,就此別過了嗎?

        他剛剛說的話,她也聽見了,甚至瞬間有了些許動搖。

        他都許下後宮除了皇后以外,除了她不再有別人的承諾,那麼她如果也真心地把他放在心上,是不是也該退讓一步?

        可這樣的想法不過瞬間就讓她給打了回票,她知道,其它的事情或許都可以退讓,可是只有這種事,她沒辦法妥協。

        她娘一輩子從來沒提過要幫爹納妾的事,雖說她爹自個兒就不想要其它的女人,可是她娘寧可被人罵善妒,也不曾提過。

        她只記得有一回,她娘被宗族裡的爺爺罵她不知變通,存心要讓他們這一房絕後,可是她娘只是硬氣的不回應,扭頭就帶著她走。

        回去的路上,娘的眼眶紅紅的,只說了一句話,而那一句話,這些日子以來,常在她的腦中回蕩。

        「有些事,永遠也不能退第一步,退了第一步,那後面就只能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陸厚朴和厲穆禛對上了視線,但她遲遲沒有挪動腳步,他定定地看著她,然後緩步走向她。

        在距離她三步的時候,他還想再往前走,她卻已經往後退了一步。

        厲穆禛不願她再躲,他幾個大步來到她面前,看著有一段日子沒見的她,輕嘆了口氣︰「瘦了。」

        他手想要輕撫她的臉頰,卻被她側著避開,他的手就那麼尷尬的懸在半空中,兩人的視線也在空中再次交會。

        「皇上,民女以為我們之前在宮中已經說好了。」能夠再次見到他,她不是不高興,可是當她想起他來的目的,她的心情又忍不住複雜了起來。

        「朕從來沒有答應。」厲穆禛視著她,像是怎麼都看不夠。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他有一天會對一個姑娘念念不忘,他肯定會嗤之以鼻,可是當這一日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卻發現,越是不提思念,反而越是想念。

        陸厚朴抿著唇看著他,對於他這樣耍無賴有些無言,可是對上他即使已經簡略梳洗過,卻還是顯得滄桑疲憊的臉,她終究感到有些不忍。

        「皇上還是回去吧,皇上剛剛說的民女都聽到了,可是民女的答案依舊一樣。」她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攥住自己的手,圓圓的指甲深壓在掌心之中,就怕會說出讓自己後悔的話。

        「難道朕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還是無法打動你嗎?」難道真要逼他用下旨這最後一步,才能夠達成所願嗎?

        陸厚朴望著他,向來單純靈氣的眼神,頭一回顯現出超乎年紀的成熟漠然。

        「皇上,皇后即是正妻,民女今日即使身為貴妃,依然只是個妾,只是一個名號好聽些的妾,身為妾室該怎麼做,如果您不懂,或許民女可以做一回給您看。」

        她退了一步,然後輕輕的彎下身子跪在地上,額頭輕碰著地,做出無比標準的磕拜姿勢,那是一個小妾面對正室的卑微。

        而後她緩緩站起身,也不抹去額頭上沾染的灰塵,直言問道︰「皇上,讓民女這樣卑微的對另外一個女人屈膝叩首,就是您對我最大的讓步了嗎?」

        厲穆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眼瞅著她。

        「妾對正室執禮,理所當然,民女跪在地上的時候,皇上您怎麼想呢?如果只是民女跪著,那也就罷了,可是民女的孩子在皇后的孩子面前也得執臣禮,永遠因為民女的緣故低人一等,那是民女更不能容許的。」

        「如若您還是堅持要將民女納入宮中的話,那民女只好把狠話說在前頭了,民女這輩子絕對不會為您誕下任何子嗣。」她斬釘截鐵地說著,「民女寧可一輩子無子女奉養,也不願民女的孩子打一出世就因為民女的身分而永遠低人一分。」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卻也殘酷現實,如同晴天霹靂般,直接重擊著他的心。

        他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他也因為她的決絕而感到心痛,但最讓他痛苦的是,她明知道這是他不曾說出口的手段,卻早已經把最壞的結局都給說了出來。

        「好!很好!」厲穆禛也不是沒脾氣的,看她那水靈靈的大眼滿是堅決,他更是氣惱。「朕最後再問一次,你進不進宮?」

        「不進。」她也同樣果斷的回覆。

        厲穆禛神色一冷,睨了她一眼,甩袖離去。

        他的自尊終究無法讓他卑微地繼續懇求,但是他最後的那個眼神,卻也很清楚的說明了他不是會這麼輕易放棄的人。

        陸厚朴看著他走出了大門,覺得自個兒的眼睛可能也不好使,要不然怎麼哪個男人不挑,就挑上了這一個絕不可能妥協的人呢?

        想著,她又覺得肚子餓了,她紅著眼眶,小跑步坐回桌,繼續吃著早飯,剛剛突然消失的四個人站在不遠處偷看,見陸厚朴又吃喝了起來,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榮辱不驚,性子倒是沉穩。」這是來自文先生的稱讚。

       「看起來不起眼,沒想到還是有點腦子的,性子也烈。」寧靖王也認同的讚了聲。

        陸紫蘇忍不住默了個白眼,「她也就性子耿直這一個優點了。」

        只是枉費了她想辦法把老管家支出去,連宅子裡的下人都先放了假,要不然就是安排出去幹活了,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應付今日找上門來的天子,怎料到了最後,又重新陷入死局。

        莫半夏覺得話都讓其它三個人說完了,她點點頭附和就行。

        「只是……要是皇上真的有心要把人納入宮中,只怕還是……」文先生也是頭疼。自家夫人和忠君之心之間要取得平衡……果然還是難。

        寧靖王不管那麼多,想著總之到時候就讓人把這宅子給守嚴實了,那小子還能夠跟他耗著不成?那小子年紀也不小了,總也不能一直拖延著不大婚。

        陸紫蘇自然也知道這樣不是辦法,可是現在他們的確走入了死局,而且誰也無法解開,只能看看月老會如何安排兩人的緣分,到底是進宮從此成了怨偶,還是自此相忘於江湖,或者出現另外一種他們料想不到的結局呢?

        現在只能祈求那丫頭向來的好運氣,也能夠在這上頭發揮一把了!

        陸紫蘇等人還在煩惱接下來該怎麼破局時,一場針對著陸厚朴的陰謀也逐漸逼近。

*             *             *

        徐老三等人自離開京城後,想要回鹽場準備收攏資金,以換取更多的醉芙蓉,以繼續後續的計劃。

        可是沒想到等他們長途跋涉回到鹽場,卻發現有人早一步出手,將鹽場給收了回去,並且徹查了他們手中的鹽牌權力,又牽扯出幾樁人命官司,逼得他們不得不匆匆逃跑,最後又折回京城附近躲藏。

        徐老三這些年暗線埋了不少,所以對於鹽場被抄這件事情很快也得到了答案。

        在得知了果然是厲穆禛下的手後,早就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的恨意更是加深了不少,也想起了那個在宮中格外得青眼的秀女,覺得自個兒有先見之明,特地讓人去跟著那秀女,就算真沒辦法報復在宮中的那些人,到時候報復在那個秀女身上,再把消息傳進宮裡去,那也是一樣的。

        但是宮裡的人手本來就不好送進去,要不就是收買不易,他輕易不敢為了這種小事動用宮裡頭的人。

        三人就在宮外商量著是不是有更好的方法的時候,宮裡頭就傳出來一個大好消息——厲穆禛居然要微服出巡,而且目的地就在他們早就盯上的那個秀女的家。

        徐老三覺得這可真是天助他也,原來他還想著正主要是一輩子都待在宮裡不出來,他們的報復計劃肯定要再想其它的法子,現在可好,他們需要在宮裡頭後續的人馬跟上來之前,把計劃給實施了,到時候一樣可以達到。

        就在厲穆禛一個人進到莫家宅子之後,他們不分日夜的守在那兒,若三天之內不能抓到外出的陸厚朴的話,就得想辦法把人給弄出來。

        或許是老天爺也要站在他們那一邊,就在他們守到第二天的時候,陸厚朴一個人也沒帶就出了宅子,徐老三帶著張大富緊跟其後,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快速的把人給擄走,放上他們早就準備好的馬車,急匆匆地離開,回到他們替這對小鴛鴦準備好的殉情之地。

        自然,也要送個消息給厲穆禛,要不怎麼把人給拐來呢?

        張大富在外頭趕車,徐老三則坐在馬車裡,看著被綁來的陸厚朴,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肯定是一片大好,忍不住大笑出聲。

        懸崖上,陸厚朴雙手被綁著,因為被下了迷藥,身子使不上力,軟軟的倒在地上。

        因為腦子還暈沉沉的,只能夠大約猜出自己是被人給綁了,而且目的居然是厲穆禛,他們大概以為她的迷藥還未退,所以說話也毫不避著她,也因此讓她知道了他們接下來的狠毒計謀。

        「啊!皇上又如何!這一壺加了醉芙蓉的酒喝下去,那人肯定還得來要解藥,到時候每份解藥再弄點醉芙蓉進去,就這樣連吃七天,只怕老子讓他趴下來當狗爬,他都得乖乖的照做。」

        徐老三他們三人這些日子可以說從天堂又落回了地獄,許多以前的仇家正追殺著他們,而他們手中的現銀也花得差不多了,這次的計劃,可以說是他們的最後一搏了。

        陸厚朴不知道那人會不會來,就算來了,她也不想要他真的那麼做。

        醉芙蓉的事情當初是她抖出來的,後果本來就該由她來承擔,再說了,不管怎麼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可他是皇上,如果這三人真要用她來要脅他,那她還不如自己早早死了,免得拖累了他。

        她一邊想著,一邊緩緩挪動還有點發麻的身子往懸崖邊靠。

        也多虧了這些人對這附近不熟,匆忙之中只找得到這處在天湖之上的懸崖。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被冷冽的風一吹,思緒瞬間清明了不少,也因此看見了策馬而來的那個人。

        她紅著眼眶,看著那個那天才被她狠狠拒絕的男人的身是越發清晰,如果不是怕惹來那三人的注意,只怕她早已哽咽出聲了。

        她的心湖洶湧翻騰,跟策馬而來的厲穆禛意外的相合了。

        就在陸厚朴半昏迷著被送出鎮子外頭的時候,厲穆禛也收到一個乞丐送過來的一封信。

        厲穆禛和他的手下一看到那封信就知道不尋常,他們可是微服先走的,這人卻明顯知道他們的行蹤,甚至還將信轉了一手,由童子轉給乞丐,再由乞丐送到他的手中。

        他原本以為不管信裡頭寫了什麼,他肯定都有了心理準備,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沒想到當他看見那一綹繫著他熟悉髮帶的頭髮從信裡頭飄散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手頭的力道,將那封信給撕成了兩半。

        等他重新冷靜下來,把信給看完後,他立即決定要一個人去赴約。

        「皇上!皇上不可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麼能獨自去見那惡人!不如用手逾命知府或者是知縣調集兵馬……」

        他一把踢開了那內侍,語氣幾乎凍結成冰,「傳朕旨意,調集兵馬,立刻前往此處。」

        內侍還以為自己雖被踹了一腳,但皇上已經改變主意,臉上帶著忍耐痛苦的笑意,正想著只要皇上能夠安安全全的,就是再被踹上幾腳也甘心的時候,就看見皇上腳步不停的衝到馬廄去,所有人阻攔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皇上策馬狂奔。

    沒有人知道,他在看見了那一綹頭髮的時候,心裡頭像是崩壞了一角一般的焦象,也同樣不會有人知道,那一瞬間,他腦子裡想的是,如她真的出了事,那他執意要把后位給一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女人,卻把貴妃之位留給她的意義在哪裡?

        他那一瞬間無比的後悔,而那一瞬間產生的複雜情緒超過了他過去近二十年來所有的總和。

        直到騎在馬背上,看見她還好好的站在那三人的背後時,他那顆懸掛在空中的心才稍稍落了下來。

        等到他停下馬,終於看清他們是怎麼把陸厚朴綁住的時候,眼神冷得比寒冰還要凍人。

        「你們想要對朕說些什麼直說就是了,又何必拿他人做筏子?」他知道現在不能表現出對陸厚朴的關注,否則他們恐怕真的在劫難逃。

        可是他卻忘了,如果不是真的對她極度的關心,又怎麼會在收到信後,在他們指定的時間裡就飛快的策馬趕來?

        他的出現,本身就代表了對她的在意。

        陸厚朴想要往前走,才發現綁住自己雙手的繩子,另一端被綁在一根木樁上,她若站到了懸崖邊上,那些人甚至不用靠近她,只要逼著她後退,斬斷了繩索,她自然就會從懸崖摔落。

        天湖邊上的這個懸崖,又稱為清水崖,因為下方是深不可測的天湖,所以這兒也是許多人告誡不可靠近的地方。

        徐老三已經發現陸厚朴醒來了,但他也不在意,看著兩人遠遠的凝望著彼此,冷笑道︰「想不到咱們皇上還是個多情種,竟然真的願意為了一個普通女子,一個人來赴咱們幾個的約呀。」

        厲穆禛冷冷一笑,「徐老三,朕倒是想找你,可沒想到你竟自投羅網了。」

        徐老三噗哧笑了一聲,覺得他不過是在最後時刻嘴硬而已,「皇上,你還以為咱們三個真的怕了你?你娘當初就是被咱們送進去的藥給弄死的,你說咱們怕不怕?」

        一邊的張大富想起這個可以列為自己一輩子說嘴材料的東西,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厲穆禛的眼神更冷,雙手也緊握成拳,可他知道,這時候還不能動手,起碼得等順利救下陸厚朴之後再說。

        「所以你們把朕找來是要做什麼?」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完全沒受到他們挑釁所影響。

        徐老三沒想到他倒是挺能忍的,本以為他為了一個女人而不顧安危自己跑來,就想再多刺激他會兒,沒想到對他沒什麼作用。

       「爽快!」徐老三收了笑,一雙陰沉的眼望著他,「咱們兄弟前些年的活讓讓皇上給斷了,別的也不多說,就想著讓皇上給咱們點銀兩花花,順便給個鹽礦還是鐵礦之類的,免得咱們兄弟缺了銀兩,遇到一個姑娘就想著賣進青樓換上點銀兩花花。」

        這是恐嚇,也是威脅。

        他其實也不傻,不管鹽場或者是鐵礦,就算能夠再次落在他們的手裡又如何?沒了人質他們也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魚肉,現在嘴裡答應得好好的,到時候他們麼被抓進大牢裡也用不著。

        可他還是提了這些條件,自然是知道皇上不會答應,但若退而求其次,換成一杯毒酒,那就不一定了。

        「不可能。」厲穆禛想也沒想,果斷地拒絕了。

        徐老三臉色一沉,「皇上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咱們兄弟斷了生路,如今您卻連這一點補償都不願給,莫非是想看著這小姑娘去死?這可就不像咱們的情種皇上了。」

        他邊說邊朝張大富使了個眼色,張大富馬上拿起一把長刀,慢慢靠近陸厚朴。

        那刀尖並沒有直接碰到人,可是卻不斷逼著她往後退,直到她一腳已經踩在懸崖邊後,張大富才滿意的回過頭。

        厲穆禛的心隨著她的每一步而顫動,就在她一腳踩在懸崖邊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出聲喊道︰「住手!」

        徐老三張狂的看著他,知道他終究還是在意的,又讓龐書生從邊上拿來了兩壇子的酒,「皇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鹽場,就算您敢給,我還不敢收,可這銀兩銀票,我還是要的,然後就是您挑一壇酒咱們喝了,就當給我們兄弟三人賠罪,我……」

        「不能喝!」陸厚朴大喊著打斷了徐老三的話,「那酒裡放了醉芙蓉,喝不得,他的目的是想要……」

        「閉嘴!臭娘兒們!就讓你多話。」張大富以為她要把他們的計謀都給說了,一巴掌就往她臉上招呼去,表情猙獰的斥罵道。

        「你們居然敢對朕的人動手?!」厲穆禛一雙發寒的眼死死的盯著張大富。

        徐老三知道這女人有辦法認醉芙蓉的味道,不過他也早就做了準備。

        「既然被說破了,那咱們也不用多說了。這兩壇酒裡頭,只有一壇放了醉芙蓉,您就挑一壇喝,要是您喝的那個是沒放醉芙蓉的,就算老天讓我的算計不過關,如果喝到,那也別怪咱們。」

        徐老三陰冷的笑著,不顧張大富著急的神情,他還以為自己大哥傻了,要靠這個來決定三人的生死。

        厲穆禛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著被打後又搖晃著身軀重新站起來的陸厚朴。

        如果可以,他一定馬上就把這三人都殺了,可是現在他只能心疼的看著她,就怕她身上的繩索被砍斷摔下懸崖。

        徐老三知道不能等那女人清醒,急忙催促道︰「皇上,二選一,要不第三個選擇,就是把這小姑娘直接推下懸崖,讓她嘗嘗這湖水的滋味。」

         剛剛那一巴掌讓陸厚朴的腦袋還有些發暈,眼前人好似都在搖晃,還有重影,可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斷低喃著,「不能喝……不能……」

        「快!快選其中一壇子喝了!」徐老三著急地大喊,「大富,我數到三,若皇上再不喝,就送咱們的姑娘一個痛快。」

        張大富再次舉起刀,刀鋒直直的對進了那條繩索所在,只要一斬斷,站在懸崖邊上的陸厚朴肯定沒兩下就會因為暈眩站不住,又沒有繩索拉著,直接摔了下去。

        「我喝!」不用徐老三數,厲穆禛直接拿了其中一壇,拍開了壇口,就要把酒灌進嘴裡。

        「不能喝!」陸厚樸稍微穩住了身子,發出一聲大喝。

        「快點!大富,讓她閉嘴!」徐老三總覺得有股不安不斷地蔓延,益發顯得心急。

        「厲穆禛,你要是喝了,我就自己跳下去!」陸厚朴大喊著,原以為綁得牢牢的繩索早就被她掙脫,她正站在懸廛邊,狂風將她的裙擺吹得無比飄逸。

        她雙手大張,眼裡有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個英雄,可是她知道比起她的犧牲,他如果真的成了這些人渣的傀儡,那麼普天之下哪裡還有安寧和樂可言。

        「殺了她!」徐老三被這樣的變故給激得紅了眼,連忙下令道。

        只差一點,他們就能掌控天下,他絕對不允許這個賤人壞了他的好事!

        陸厚朴又往後退了一步,知道如果不是她拖著他的話,他也不會被這幾個混帳給控制住,她朝他微微一笑,大聲問道︰「厲穆禛,如果有下輩子,你願不願意只有我一個人?」

        她的聲音還未落下,身子一歪,腳一懸空,整個人就墜落下去。

        這是她最後的心願,也是她認識他之後最深的渴望。

        如果有來生,她希望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果有來生,她希望他們能像一般人那樣相遇相識相愛相守,一輩子只有彼此,這樣就不必如此糾結,一顆心在愛與不愛之間撕扯疼痛。

        她微笑的看著空中,本以為自己這短暫的生命也算死得有價值,應該可以看到她爹說的一輩子的人生走馬燈,突地,她瞪大了雙眼。

        就在她要摔落懸崖的瞬間,厲穆禛再也管不了其它,手一甩,手中的酒壇掉在地,他甚至看不見張大富拿著刀攔在他身前,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忘記了自己是個天子,忘記了天下重任。

        在雙腳踏空的瞬間,在重新看見她的身影又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終於放心的笑了。

        從高空中墜落的時間很短,可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厲穆禛的人影在陸厚朴的眼中不斷的放大,然後他在空中拉住了她的身子,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對兩人而言,此時的緊緊相擁就算只有一瞬間,也像是永恆。

        在兩人即將重重的摔入水中時,她聽見他急促卻又溫柔的承諾——

        「若我們能夠活下來,那就等於是下輩子了,下輩子,我願意只有你一個人,即使捨了天下,也只要你一個。」這是他剛剛奮不顧身一躍而下的決斷。

        如果連老天都阻止不了他們這一段被月老緊緊纏住的緣分,即使接下來他們遇到再多的困難,又有何畏懼?

        兩人墜落湖面,濺起大片水花,兩副身軀不斷往下沉。

        水面下,他始終抱著她。

        或許,這也是另外一種的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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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6 16:49: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年初二,一頓飯都還沒能好好吃完,家裡就因為來求親的三個男人亂成了一團,不過陸維山倒是鎮定,他讓三個姑娘將她們的娘扶回房裡休息,接著淡淡地吩咐下人將桌上的飯菜收拾了,他隨手拿起一本冊子翻看,心裡想著要怎麼好好招呼這一個個的「貴客」。

        首先走進來的是穿著龍紋常服的男人,陸維山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番。

        普天之下都該畏懼的天子,在他眼裡並沒有什麼差別,不過這個人想要勾走他家的姑娘,他卻是有點在意的。

        厲穆禛自然知道這大過年的來拜訪有些突兀,可是另外兩人都急急忙忙地過來了,他為了表示誠意,自然也不能落於人後。

        只不過進了屋裡,只有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的男人坐在那兒,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男人的確和陸厚朴有相像的地方,尤其是他的眼神,可是這有可能嗎?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比寧靖王還要年輕些,雖說他剛剛估計這人是三十來歲,可那也是因為他的衣裳顏色較為老氣的關係。

        而如果他沒記錯,陸厚朴的爹成親得晚,生了她的時候都已經三十了,現在這年歲也都快五十了,可是五十幾歲的人長得如此年輕。

         看著眼前的青年一下子震驚一下子疑惑的眼神,即使那情緒波動不明顯,可陸維山還是抓住了那一點細膩的變化。

        「既然已經猜到了,又為何要否認?!」陸維山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冊子,「先說正事吧,你今日是來說親事的?」

        「沒錯!朕看上府上的三姑娘,想娶她為妻。」厲穆禛一臉嚴肅地道。

        「若我說我不願意呢?」陸維山換了個姿勢坐著,用手中的書冊輕敲著膝蓋,「畢竟我對於她們想要找什麼樣的男人並不在意,只要她們過得開心就好,但我不喜那種沒什麼腦子又優柔寡斷的男人。」

        厲穆禛臉色一沉,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陸維山在暗諷自己,先不論自己是皇帝,他這樣說話實在大不敬,雖然他是陸厚朴的父親,但他看起來年紀只比自己大了一點,他實在沒辦法把岳父這個頭街套在他身上,自然受不得他的教訓。

        看出他想要反駁,陸維山搶先一步續道︰「我說的難道有錯嗎?你是知道那些人的去向的,只是為了勾出宮中藏在暗處之人,才故意裝作不知,輕率出宮,又何嘗不是一種引蛇出洞的伎倆,但是這些計謀,用得好的話自然是不錯的,可偏偏你沒算準人心,也沒想到他們更早就盯上了厚朴,害得厚朴反被抓去當人質。

        這些事情她們幾個丫頭不說,就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都傷成那樣了,我要是看不出不對勁,她們也未免太小看我這個當父親的了。當然,這些事也可以說是巧合、是意外,但一個男人如此優柔寡斷,又想要美人又想要天下,一下放手一下後悔的,不正是所有錯誤的根源?」

        厲穆禛被他一字一句淡淡的指責給說得無言以對,自從當上皇帝,他從來沒有被人這麼下過面子。

        他倒是想直接反嗆回去,可是一想到那小姑娘「愛爹成痴」的性子,不由得猶豫了。

        「你是想著我是厚朴的爹,所以即便聽我說這些也想著忍了?」陸維山忍俊不禁的笑了。

        厲穆禛心中一驚,對於自己剛剛幾次情緒轉變都被眼前這人給看了出來,而感到有些心驚和煩躁。

        敵不動,我不動,所以他乾脆保持沉默,不再說話。

        可惜的是,陸維山在長途旅行回來後,發現三個小姑娘的心都被男人給撩走了,他此刻的心情可沒好到可以輕易放過這些男人們。

        這個最先落在他的手裡,不先承受一波他的怒氣,說得過去嗎?

        「要娶我家的姑娘不是不行,我就出一道題,你什麼時候能夠做了,我就什麼時候允婚。」陸維山站起身,用帶著微微鄙視的眼神看著厲穆禛。「放心,這事情不會讓你難做,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不過這婚事什麼的自然也不必再提了。」

        厲穆禛沒想到搞定了小姑娘,這個看起來年輕得過分的岳丈大人卻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不過就算你答應了,我還有個條件。」陸維山的眼神往他身下一掃,「我不會要求女婿是清白之身,但我的底線是,婚前至少得讓人看看這下頭有沒有毛病,有病就先治病,不要諱疾忌醫,要不等真成了親,那兒又有了毛病……對媳婦兒也不好,對嗎?」

        對……個大頭!厲穆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完他這一長串的胡說八道,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力還算可靠,就算這個人是未來的岳父,是那個小姑娘最愛的爹……也是要打一頓的。

        像是看出來他的壓抑和怒火,陸維山也不介意小露一手,好讓他知道,自己雖是個大夫,卻不是個弱不禁風的。

        他輕輕一踏,地上瞬間發出石頭碎裂的聲響,厲穆禛瞳孔一縮,還沒把訝異給表現完全,就看到他又用手中的書卷輕輕地敲了敲桌子,那桌子居然就往一邊落了下去,杯子茶壺都摔碎了一地。

        陸維山看著他,輕聲道︰「不好意思,沒能忍住力道,對了,到時候可別想找上什麼幫手,或者輸了以後想耍賴,要不然我可不確定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厲穆禛僵著身子,點點頭,然後看著他緩緩的走了出去。

        他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這家的姑娘們對於她們的爹這麼推崇了,可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他會出什麼問題來考驗他?

        他如果完成不了的話……又該如何?

*             *             *

        考題出乎厲穆禛意料之外的簡單,居然只是泅水。

        厲穆禛在以為陸維山多少還是在意他天子的身分,不敢太過刁難,可是很快的他這單純的想法就被現實給打散了。

        當他看著一望無際的天湖,又看向站在他身邊,已經換好一身水靠(潛水衣)的陸維山,他的腦子一陣暈眩,莫名覺得今日的世界有點玄幻。

        而且別看他帶的人不少,包括文先生還有寧靖王和幾個伺候的人,再加上當公證人的薊州知底還有王縣令等人,但是當他們兩個把衣裳脫下來,只剩一件水靠的時候,只帶著妻女的陸維山,卻比他受到了更大、更熱烈的英雄式歡呼。

        「爹爹!爹爹!一級棒!爹爹爹爹!必勝!」

        這麼不矜持的話語就從陸大姑娘陸紫蘇的嘴裡瘋狂的冒出來,讓站在她身後的文先生臉臭得已經折斷了向來不離手的折扇。

        「爹爹!我已經準備好了熱水還有毛巾,還有熱薑茶,你一上岸,肯定不會冷著的!」

        如此貼心的話語,是從莫二姑娘莫半夏的嘴裡說出來的,她的臉頰上還有兩團紅暈,這讓寧靖王臉色黑沉,一雙眼幾乎要把陸維山給戳出兩個洞來。

        至於厲穆禛早就知道陸厚朴有多麼「愛爹成痴」,對於她的表現,心裡也早有了準備,可是當他聽到她發出震天的尖叫聲後,也忍不住黑了臉。

        腰傷剛好就來這天湖泅水,到底是為了誰?他覺得自己的青筋都要從額際彈出來了。

        「爹爹爹爹!你一定會贏的!一定!必勝必勝!」陸厚朴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男人此刻怒火中燒,依然像個小瘋子一樣尖叫著。

        陸維山就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男人,一身的肌肉雖然比不上寧靖王那種誇張的身板,可也看得出來絕對是訓練有素的,更不用說他的年紀可比這些人都大上一截,在場的大概只有王縣令和薊州陽知府和他是同輩人,可三個人站在一起一比,光臉都像是差了兩輩人似的,更別提這身材的差距了。

        「比賽的法子也很簡單,讓人取了彩球然後用綁著射出去,誰用最短的時間把球給取回來就成。」陸維山說道。

        厲穆禛覺得心裡的怒火越燒越烈,陸厚朴從剛剛到現在只悄悄看了他一眼,就全心全意地替她爹叫好,這讓他說什麼都要拚贏。

        其他兩個男人看著自個兒女人的心思圍繞著另外一個男人轉,雖然也感到不悅,可是看到厲穆禛正在為愛奮鬥的時候,他的女人卻在幫別的男人加油,這酥爽的心情,也值得讓他們同情了天子一會兒。

        陸維山可不管那些人的糾結,簡單的做個熱身伸展後,站到岸邊,指使著自己的隨身小廝把彩球給射出去。

        看著那彩球射得挺遠,在眾人的眼中幾乎只剩下一個小點,他沒有先下水,而是禮讓著厲穆禛先行。

        「看在你腰傷的份上,你就先走吧!」陸維山暖如春風的笑著,又收獲了好幾枚小姑娘的尖叫聲。

        厲穆禛冷哼一聲,又狠狠的瞪了陸厚朴一眼,咬著牙道︰「不必了,長者為先,朕還是有這點度量的。」

        陸維山衝著他勾了勾嘴角,「你可別後悔。」

        「朕不會後悔。」厲穆禛硬著頭皮回道,然後脫了衣裳,頓時覺得身子發寒,不由得抖了抖。

        陸維山也不遲疑,轉身躍入天湖,宛如蛟龍般,在水中快速前進。

        每一回的划手、每一回的踢腿,都滿了力與美,不只是姑娘們發出連連驚呼聲,周遭幾個男人也全都看迷了眼。

        尤其薊州知府出身南方水鄉,對於這水性也是略通,一邊看著陸維山前進的模樣,一邊嘖嘖稱奇,「陸大夫這樣水性好的人,就是在南方也是少見的啊!」

         厲穆禛咬著牙,緊跟著跳了下去,他深吸了口氣,同樣抬手踢腿換氣,可是真的下水之後,這才發現跟在池子或者是平緩的溪河中泅水完全不同,看似平靜的潮面其實有著不小的波浪,每一次前進的力道幾乎都要被沖掉一半。

        他完全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怎麼視這些阻撓於無物,還能夠游出這種速度的。

        比賽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由陸維山一路領先,他拿了彩球後,沒有停頓的往回游,然後上了岸,把彩球丟給了自己的媳婦兒,還把紮起來的頭髮散了開來,輕輕一甩,勾起笑看著她。

        俊朗的面容似乎多了幾分魅惑之色,連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臉紅。

        厲穆禛沒想到自己都已經拚命追趕了,還是追不上,但是他的自尊心又不容許他半途而廢,只好咬著牙用盡力氣不斷在水中奮鬥。

        但不曉得是不是用力過猛,他的小腿猛地緊繃,劇烈抽疼,他因此失去了平衡,身子便往水裡沉。

        陸厚朴雖然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家爹爹身上,但還是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拔腿就要往水裡撲,可是卻被她爹給攔住了,她疑惑又焦急地看著爹爹,不明自他為什麼要拉著她。
   
        「厚朴,他很重要嗎?」陸維山淡的問道。

        「很重要。」她不假思索的回道。

        「可是他輸了和我的比試,照道理說,他的提親是不算數的,以後你們就是陌路人了,這樣你還要去救他嗎?難道你不知道,這裡這麼多人看著,你若下了水,你就是不嫁他,你也難說上別的親事了。」

        「爹——」陸厚朴震驚的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在這人命關天的時候,還提起她的婚事。

        「我說的是實話。」陸維山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陸厚朴,我為什麼提這場比試,因為我還是不滿意有個皇帝當我的女婿,我從不考驗人心,因為我不相信人心,他說只娶一人為后,可是一輩子太長了。」長得有太多變數,有太多她們可能無法接受的不可能發生。

        陸厚朴見厲穆禛快要滅頂了,她腦子裡沒有那麼混亂又清醒過,她第一次甩開了她爹的手,紅著眼眶,急促的說道︰「爹,是女兒不孝,可是女兒還是想要賭上這麼一次,還請您答應。」

        陸維山只是抿著唇靜靜的看著她。

        陸厚朴知道她爹這樣的反應就表示不答應,她也不再多說什麼,轉過身就往水裡衝。

        她撲騰著來到厲穆禛身邊,奮力的將他往上拉,她本來以為他會因為太緊張而過度掙扎,怎料他卻一臉喜色的看著她。

        「幸好,你還是來了……」厲穆禛不由得感嘆道。

        這才是他和陸維山最後的比試,到底她能不能堅持住所有的考驗,只相信她自己的心,要和他在一塊兒。

        前場比試是真,溺水則是假的,只是其他人都知道,只有陸厚朴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陸厚朴愣住了,還一路從水裡愣回了岸上,直到他拉著她的手,兩人重新站在陸維山和莫梓然的面前時,她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爹爹……」她吶吶的喊著。

        陸維山沒看她,而是看向厲穆禛,輕聲道︰「我的每個閨女都是珍寶,她的性子跟我最像,理智又好強,若真有一日你做不到承諾我的事,無法再把她當成唯一的珍寶時,不要告訴她,我會把她接回來,讓她繼續當我的手中寶,明白了嗎?」

        厲穆禛深深一揖,彎了他貴為天子的尊嚴,許下了這個承諾。

        陸維山轉頭深深地看了小女兒一眼,最後只是一聲嘆息,然後牽著莫梓然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去。

        後頭還能聽見三個姑娘的哭聲,還有拚命想要追上來的腳步聲,可是都被她們各自的男人給攔住了。

        莫梓然看著身邊的男人,打趣道︰「這話你想了多久?瞧把咱們閨女給感動的。」

        她是最了解他的人,這番煽情的話,絕對不是他認真想的,可是對於那幾個傻閨女來說,肯定是夠用了。

        陸維山一把摟住嬌妻,慵懶地笑道︰「「誰讓他們要搶走閨女們呢,自然要給他們的胸口扎根刺啊!瞧瞧,過了今日,咱們閨女肯定更心疼我們了!女婿什麼都還得往後站。」

        莫梓然沒好氣地翻了白眼,「是更心疼你這個爹吧!」他這惡劣的性子果然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改過,偏偏幾個閨女就吃他這一套。

        「還不都一樣,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她啐了他一聲,臉色微紅,「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沒用的幹麼呢!」不過,她也的確很受用就是了。

        只能說,她這個丈夫,哪兒都好,就是這一點說不上好或不好,聽聽,剛剛那番話讓閨女們的哭聲隔遠遠的都還能傳來呢!

        唉!也不知道她們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看清自個兒的爹爹,就是有這種惡劣嗜好的人。

*             *             *

        「後來呢?」一個小姑娘的聲音細細地問著。

        「後來就是你父皇終於知道你母后我真的是天仙下凡,這世間就只有我一個,哭著喊著要封我為皇后,所以我就答應了。」陸厚朴非常傲嬌的說著,然後把女兒往床上按住,又給邊上同樣眨著眼不睡覺,可是卻用鄙視眼神看著她的兒子給蓋好被子。

        「母后,你是騙人的吧!」小男孩突然說道。

        陸厚朴挑了挑眉,「母后是大人了,當然不會騙人。」才怪!

        小男孩皺著眉,一臉的不解,「可是上回父皇跟我說你們這一段落水故事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

        陸厚朴看見走過來的男人,偷偷朝他眨了眨眼,邊用溫柔又帶著誘哄的口吻問著兒子,「喔?那父皇是怎麼說的?」

        「父皇說,是母后哭喊著要跟他入宮,說就算不是皇后也沒有關係,但是他憐惜你一片痴心,所以最後還是封你為后,然後才會生下我們的。」小男孩的記憶力很好,說起話來也是有條有理,確保自己的確是一字不落的把上回聽到的句子都給完整重複了。

        陸厚朴覺得自己身為大人的威嚴被挑戰了,沒好氣地瞪了站在一旁的男人一眼,「一定是你父皇記錯了,我才是對的,你說是不是?」

        「父皇?」小男孩轉過頭,看著自己最崇拜的父親,忍不住投以疑惑的眼神。

        「是父皇錯了。」被自個兒的愛妻瞥上那一眼,厲穆禛還能夠說什麼呢?自然是沒錯也得錯了。

        沒多久,小男孩和小女孩都睡著了,厲穆禛抱著陸厚朴,笑著說道︰「又把咱們那時候的故事給拿出來說了?」

        「可不是?那可是我這輩子最驚險的故事了,自然要告訴他們,他們的母后我是多麼的英明神武啊!」

        「是這樣嗎?那那個哭得像隻小花貓的人不知道是誰呢!」

        他們彼此尷尬一笑,想起了那個驚險萬分的後續。

        在落水之後,他們被水中暗流給沖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在他奮力一搏下,重重的撞上了一塊大石,然後拚了命的把她給送上去,而他卻差一點就因為體力不支被水沖走。

        「有人就真的是一邊哭,一邊說要嫁給我啊!說是入宮也沒關係了!」

        陸厚朴臉上一紅,覺得自己那時候真的太傻了,想也知道他都有力氣把她給送上岸了,怎麼可能會沒力氣爬上來呢!

        「下回可別在孩子面前說了,我可還要臉呢!」她嬌嗔著。

        厲穆禛抱著她,笑得可歡了,隨即,他突然問了一個他從很久以前就想要問的問題,「如果那時候我真的被水沖走了……你又會如何?」

        她溫柔而深情地凝視著他,一臉認真的回道,「我會從此青燈古佛,每一次想念你的時間都在懊悔,懊悔那些逃離你的時間,懊悔那些我們曾經可以幸福的時候。」

        接著她也好奇的反問,「如果那時候沒出了那件事,如果你真的就這樣回到京城,如果我們沒有成婚的話,你又會如何?」

        他握住了她的手,「跟你一樣,在我所有活著的時間裡,我會不斷的後悔。」

         後悔為了個后位而放棄了你,後悔因為一時的愚蠢,而錯失所愛。

        「所以,我很慶幸,雖然那時候我們都受了苦,但我們最終因此在一起了。」厲穆禛執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也因為這樣,所以朕只是打斷那三人的腳,丟去挖礦,卻沒有要了他們的性命。」

        因為那三個混帳搞出這些事,他們才能在最後那瞬間,意識到此生的遺憾是無法擁有對方,進而發覺對彼此的心意,甚至決定如若能活下來,就排除萬難也要在一起。

        也幸虧如此,所以他們現在很幸福。

        陸厚朴還是有點不適應這樣肉麻的溫柔,忍不住輕推了推他,然後拉著他的手走向書房。

        「好了,說好今天要讓我都你卜上一卦的,昨個就沒讓我算了,快點快點,我覺得我今兒個一定能夠算得準的。」

        「皇后,與其算朕明日有沒有血光之災,不如算算咱們的第三個孩子什麼時候會來吧?」

        吵吵鬧鬧的聲音隨著夏夜涼風不斷飄散在深宮之中,讓聽見的人都不免面露微笑。

        或許依然有人不敢相信帝王也有專一的愛情,可是他們很有信心,他們會用長長久久的一輩子來證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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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6 16:49:40 |只看該作者
【後記】  這是本甜文

        會不會有人看完了這本書,結果忘記男主角是誰,就只記得女主角的爸爸呢?在寫完後我覺得,這個假設超有可能發生的。

        開始只是想寫一個穿越男和重生女的兒女的故事,後來又覺得穿越男最好有瑪莉蘇的感覺,只差頭髮不會五顏六色的變化,但依然要樣樣全能,這樣女兒們肯定會變成父控的啊!

        之前看某一個網紅的影片,她就常常分享自己當父控的事蹟,例如有一次她爸爸稱讚了冰箱中的某瓶果汁好喝,她不顧是上班時間就出去扛了一箱送回去。

        有沒有這麼瘋狂?就是這麼瘋!

        所以後來在設定女主角們的時候,這系列的女主角都變應忠實的父控啦!

        結果因為女主們一直洗腦,我差點也被洗腦了!男主角相對之下就變得有點沒吸引力……(好可憐的男主角)

        這個設定我在寫的時候有時候都覺得很難控制,後來一直想,我怎麼把女主角寫得好像花痴發作(重點還不是對男主角)唉呦!又覺得男主角可憐+1

        然後這系列最逼死人的是時間線,超多事情要解說,配角來了一批又一批,我名字一開始還很認真幫大家取,到最後……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手中的稿子也沒辦法讓我幫配角們找到好聽順耳的名字,最好還要有點特色,到最後就開始亂取配角的名字,要不然就乾脆不取了,代號直接上這樣。

        配角們可能要群起抗議了吧!但是我也沒辦法啊,我腦容量就是這麼少,記憶體容量就是這麼低,可能連1G都沒有吧?所以配角們應該以體諒我的吧?嗷嗚!

        這本我真的覺得是歡樂走向的甜文,希望下一本也是甜文?甜甜甜的那種。

        但是這真的只是希望啦!我還是先不要說得太確定好了,因為我真的不能亂立Flag,不然我怕最後會往反方向走,那我真的要哭了。

        總之,這是本甜文,希望大家會看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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