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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任嚴鈞輾轉一夜無眠，翌日沒心情進公司，決定前往岳父家，向他們告知實情。
若繼續下去，岳父岳母只會全然支持妻子生產，甚至可能就讓妻子留在娘家待產，時間再拖下去，要動人工流產手術會更傷身，且妻子子宮的負擔加大，會增加危險性。
要逼妻子拿掉親骨肉，他怎麼可能不心痛？但跟妻子的性命相比，他只能當個狠心的父親，滿懷愧疚跟無緣的孩子道別。
“怎麼？今天不用上班？還是想通了，急著來道歉接佳蕙回去？”童母見周六通常也要上班的女婿到來，不免意外，但還氣怒著。
“媽，爸。”任嚴鈞神色凝重，對開門的童母及今天休假在客廳看報紙的童父問候一聲。
“我有一些話想跟您們說。”進門時，他不由得往那方餐桌及相鄰的廚房探看，並未瞧見妻子身影。
“說啊！我們等著你說出一番大道理。”童母雖口氣不佳，但女婿一早就上門，心想已有反省，對他的怒氣不禁減去大半，問道：“早餐吃過沒？要不要吃一點？”餐桌的清粥小菜還沒收，若女婿是來道歉，她可以既往不咎，留他吃早餐。
“不用了，謝謝媽。”他淡應，完全沒胃口。沉默半晌，道：“能不能請您們出去喝個茶？”
“什麼話家裡不能講？還要出去外面？”童父放下報紙，悶聲問道。
“佳蕙在房間吧？”他考慮一夜，只能向岳父岳母道出那個秘密，卻仍不能讓妻子知情，因怕她會難以承受。
“她吃完早餐剛出門了，說要去附近公園散散心。”童母道。
那她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來。
“我適來拜托爸跟媽，勸佳蕙拿掉孩子。”他面容哀傷，直接道出來意。
“什麼？！”童父駭住，怒喝一聲。
“你不是反省過後來道歉，要接佳蕙回去？”童母臉色一變，難以置信他執意要女兒拿掉孩子。
“佳蕙不能生產，我也不要她的孩子。”他早已舍棄跟她生兒育女的奢想，只求能跟深愛的她，廝守到老便足夠。
“狗屁！”向來修養不錯的童父，氣到口不擇言，起身怒斥，“你不要孩子，我們要這個外孫！”
“既然你對小孩這麼反感，佳蕙這段時間就住娘家，你也不用過來打擾，我會好好替她安胎，跟她爸一起照顧她跟未來外孫。”童母對女婿頓時心寒不已，若非親耳所聽，真的不敢相信他會這麼無情。
“媽，爸，您們先冷靜聽我說，佳蕙不能生孩子……”任嚴鈞神情憂傷痛苦。
“沒什麼好說的！你如果真的不要孩子，我也不認你這個女婿！出去！”童父氣怒不已，趕他出門，無法忍受女兒受到的傷害。
“不管你能掰出什麼理由，我們都不接受！”童母也非常替女兒抱不平。
當年女兒出車禍，失去孩子，傷心痛苦不已，後來雖看似打起精神，恢復正常生活，但她知道，女兒常偷偷掉淚，很長一段時間，還在悼念那個無緣的兒子。
如今，她再次懷孕雖不在女婿的預期計劃內，但他怎能狠心逼女兒再次失去孩子？
“就算生孩子會要了佳蕙的命，您們也執意要孫子？”任嚴鈞濃眉一扯，直言道出嚴重性。
“你說什麼？”
“什麼意思？為什麼生孩子會要佳蕙的命？”童母驚詫追問。
“當年，佳蕙車禍受重傷，傷到骨盆跟子宮，醫師說……她不僅不能自然生產，甚至連懷孕都不行，她的子宮無法承受胎兒成長的壓力……”他神情無比痛苦，向兩老坦承這件他獨自瞞了十年的秘密。
“怎麼會這樣……”童母童父頓時怔愕愣住，無法言語。
“我不是不要佳蕙的孩子，是不能要。爸、媽，我拜托您們不管用什麼理由，勸佳蕙盡快拿掉孩子，一旦胎兒成長到五、六個月就可能壓迫子宮，造成血崩危險……”他喉嚨梗塞，低頭向岳父岳母懇求，一雙手緊握成拳，因不得不犧牲的無辜生命，心痛難受。
也許，他一開始就該結扎，也不會面臨這般痛苦的局面。
“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一道哀戚的細微聲音傳來，童佳蕙淚流滿面推開門板。
客廳裡的三人，同時驚駭的愣住，她怎麼會這麼早就回來？
“你不是去公園散心，怎麼沒十分鐘就回來？”童母驚詫不已，徒步到那公園也要將近十分鐘啊！
“我……看見嚴鈞的車……”她聲音哽咽，淚眼模糊望向神情痛苦且驚愕的丈夫。
前一刻，當她走出街道，才要轉往公園方向，卻見一輛熟悉的房車駛過，那車牌是丈夫的車，她想著他怎會往她家方向而去，這時間他該會去公司才是。
難道，丈夫是要到她家找她言和？
一想到丈夫可能為昨天失言的事向她道歉，原本沮喪低落的心情，瞬間升起一片亮光，忙折返回家。
一上樓，直接開啟家門，聽見客廳談話，她倏地一怔，心口緊緊一扯，站在半敞開的門後，聆聽半晌，才推開門進來。
而她臉上已不覺淌下熱淚，心口抽疼不已。
原來，丈夫一直不願有孩子，甚至不惜表現得狠心絕情，要她拿掉孩子，全是顧慮她的生命安危。
她心痛，因得知不能生孩子的真相。
她更心痛，因丈夫獨自隱瞞這個秘密十年之久。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哽咽又問。
任嚴鈞走向妻子，抬手拭去她滿面淚痕，心揪扯難受。
萬萬沒料到妻子會去而復返，他不該在這裡向岳父岳母告知真相的。
“我不想讓你知道。”他神情痛苦，啞聲說。
“你打算瞞我一輩子？”她抬眼看著他，質問。
在兩人言和後，他告訴她，日後心裡有任何委屈不滿都要向他坦承告知，兩人沒有秘密，要開誠布公，全然交心，可他卻一直瞞著她這麼重大的秘密。
“如果可以，我想瞞你一輩子。”唯有這件事，他不願讓她知情，若非萬不得已，也不可能向岳父岳母坦白真相。
“你一直說不要孩子，一樣會讓我傷心難過……”她知道丈夫隱瞞真相是顧慮她的心情，但被蒙在鼓裡的她，因丈夫單方面排拒生育，如今還故作殘忍要她墮胎，她一樣感到受傷，心痛難過。
“不一樣。”任嚴鈞否定。“我寧願你怨我，也不要你認為身體有殘缺而苛責自己，心生自卑。”
他了解妻子的個性，若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一定更認為自己配不上他，一定會選擇離開他，讓他另覓可為他生兒育女的伴侶。
那比起她一度誤以為他有新歡而想放手成全，會更嚴重百倍。
“對不起……”她垂眸，再度淚眼婆娑，心痛如絞。既得知真相，她怎能繼續占著任太太的位置，讓他終生無子嗣。
“不准說對不起，更不准胡思亂想。現在不是古代，女人更不是沒生孩子就沒有地位價值。”知道妻子在盤算什麼，他立刻沉聲指正她腦袋存有的古板思維。
“聽著，我不可能跟你離婚，絕不可能。我這輩子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就算她要退讓，執意離開他，他也只會孤單到老。
“你是獨子……你們家需要繼承人……”聽到丈夫對她深情執著的告白，令她感動不已，卻無法不顧慮現實面。
“我爸媽很開明，我會向他們坦白這個理由，他們會接受沒有孫子的真相，不會因你不能生育，對你心生不滿或抱怨。”他對她信誓旦旦保證。“繼承人什麼的，完全不重要。將來，我把集團交棒給有能力的人接管，或從親戚中挑個人來接手，也無所謂。”
只要讓千泰集團能持續經營，確保數千名員工及往來企業廠商權利，不一定得要傳承給子孫，等他年老、甚至死了，更不用計較什麼。
“佳蕙，對於孩子，我很早就看開，也真的不在乎，只要能跟你牽手到老，就是我人生的幸福圓滿。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孩子，很想當母親，等手術後，我們就去領養好嗎？”他溫言安慰妻子。
“我真的……不能孕育寶寶嗎？”她一手撫著平坦腹部，裡面有她和丈夫的愛情結晶，她難以狠心扼殺他。
如果，用她的命能換孩子生存，她會選擇犧牲自己。
但丈夫前一刻言明她曾受過傷的子宮無法承受胎兒成長到五、六個月，就算她執意繼續懷孕，屆時即使剖腹取出胎兒，也很難存活。
“佳蕙，別哭，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他將妻子摟進懷裡，溫柔地安撫，不忍她將再次承受骨肉剝離的痛楚。
一旁的童父童母見狀，也不禁紅了眼眶，替女兒感到萬分心疼。
任嚴鈞再度帶妻子來到醫院。
這一次，他向劉醫師坦白不得不讓妻子做人工流產手術的緣由。
他一手握著已忍不住顫聲哭泣的妻子肩頭，邊要醫師盡快安排手術時間。
“任總裁，是不是能讓我先將夫人過去的病歷調來這邊，我跟幾名婦產科醫師研究過後，再做下一步打算？”劉醫師知情後，看出兩人其實不忍傷害胎兒，心生同情，也希望有轉圜的余地。
“當然好。”一聽沒要立即安排流產手術，童佳蕙燃起一絲絲希望，立時點頭應道。
任嚴鈞雖不認為有轉圜余地，也同意讓醫師調看妻子過去在另一間醫院手術治療的病歷，再做打算。
結果，出乎意外，真的有曙光出現。
“所以，現在的我其實可以生孩子？！”隔兩日，再度跟丈夫來到醫院門診，一聽劉醫師告知的正面消息，童佳蕙心口撼動不已。
任嚴鈞卻無法相信醫師，畢竟他無法拿妻子的生命輕易做賭注。
“我跟幾名婦產科醫師是就任夫人十年前的病歷做判斷，還需進一步實際詳細檢查過任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才能真正下定論。不過，以現在的醫學，跟十年前相比，任夫人能孕育胎兒的機率應會高出很多。”劉醫師語帶保留。
“我要清楚知道危險機率。”比起胎兒順利成長的機率，他只在意妻子的生命安危，只要不適合生育，他仍會堅持要妻子做流產手術。
童佳蕙拉扯一下神情嚴肅的丈夫袖口，認為他一徑往壞方面想。
她要劉醫師替她安排做檢查，她突然湧起無比希望，相信自己一定能讓腹中胎兒順利成長，繼而健康出生。
經過一番檢查，又隔兩日後，劉醫師再度向他們做診療報告。
“任夫人的身體狀況，仍無法自然生產，而子宮問題，可以在藥物輔助下，讓胎兒成長到三十四至三十六周左右，視情況提早做剖腹。雖是早產兒，但那時胎兒各方面已成長完全，只要在保溫箱照顧一兩個月，健康存活機率很高。
“只不過，為了任夫人身體的安全起見，最好在孕程進入二十周就住院安胎，才能隨時注意母體和胎兒狀況。”劉醫師詳細分析道。
“好，沒問題，就算現在就要臥床安胎，我也願意。”一聽可以保住胎兒，可以讓胎兒成長完全才離開她的身體，她興奮又感動，眼眶霎時一片濕濡。
“劉醫師確定我妻子能生產，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任嚴鈞仍無法放心，再次質問劉醫師。
“任總裁，這是我與院內幾名婦產科醫師會診的結果，我不能保證任夫人生育不會有任何危險性，就是一般健康的女性，生產都有一些風險。”劉醫師只能說得理性。
他沉思了下，仍不願拿妻子的生命做賭注，就算現在醫學比過去進步，妻子能孕育胎兒的機率提高很多，他還是不敢冒險。
“那我還是——”話未完，被一旁妻子打斷。
“劉醫師都說我能生育了，你要是再堅持要我流產，我就真的跟你離婚！”她不惜說重話威嚇。
知道丈夫是害怕她在懷孕過程出意外，但現在狀況不比過去，且有多位專業醫師判斷她能生育，她更不可能選擇放棄。
“佳蕙……”任嚴鈞糾著眉，一臉為難看著妻子佯怒的面容。
“任總裁若真不放心，可讓任夫人提早一點時間，在孕程十八周就住院安胎，萬一有異狀，真的對她身體造成負擔，我們可立時安排引產手術，確保夫人的平安。”見兩人有爭執，劉醫師不禁插話建議，也很希望任夫人能順利生產。
“我有條件但書，你一定得遵行，否則我不答應。”任嚴鈞只能讓步，卻仍以妻子的生命為第一考慮，真有狀況，會義無反顧舍棄胎兒。
“好，通通聽你的。”童佳蕙用力點頭，粉臉轉而笑咪咪。
任嚴鈞要妻子近日就住院，替她安排設備最完善的病房，有專屬醫療團隊，雖目前尚不需二十四小時躺在床上安胎，卻要求她只能待在醫院，直到生產都不能離開醫院一步。
為了保住胎兒，要提早被拘禁，童佳蕙沒有異議，同意丈夫的安排。
令她意外的是，丈夫竟也要以醫院為家，跟她同住病房。
當她看見丈夫特別要求醫院規劃出的超高級病房，不免驚詫連連。
這病房空間比她當年入住的VIP病房還大上一倍半有余，簡直就是她娘家公寓大小，約有二十五、六坪，且格局宛如飯店房間，有主臥、客廳、書房空間，還有小型會議室！
“老公，你是打算在這裡辦公嗎？”她好奇問道。
“嗯。總不能放你一個人坐牢？”任嚴鈞神情認真。
就算醫院有專人全天候看顧，他還是不放心，也不忍妻子一個人被關在醫院那麼長時間，他更不想夜晚只一個人守在清冷的大公寓。
“坐牢也太高級了，感覺像住飯店度假。”她笑盈盈，無比感動丈夫的用心良苦，竟要天天陪著她。
“只能關在醫院不能外出，跟度假可是天差地別。”他澄清事實。“這層樓已多加幾道保全，不會有媒體或外人來打擾。當然，爸媽跟你的朋友隨時可以來探監。”他強調，盡可能要讓妻子有最安全舒適的安胎環境。
之後她跟丈夫便一起將病房當飯店住，前幾個月白天她仍能悠閑繪畫，父母跟幾名好友常會來探看她，陪她聊天說笑。
丈夫雖天天在病房陪她，取消一切出差行程，卻也無法完全不工作，他透過電腦與公司干部及客戶在線開會，要江秘書每兩天把文件送來醫院病房給他批閱，也經常有高層干部進出，在小型會議室向他報告事情，討論公事。
雖有他公司的人出入，卻完全沒影響到她的生活，小型會議室位於客廳隔壁，遠離臥房，由走道另一扇門進出，她甚至不清楚何時有別人到來，除了她的訪客。
當她孕程平平順順進入二十周，醫師便建議她減少下床走動，之後不久便需待在床上真正安胎，除盥洗如廁外，皆要安躺在床。
她無法繼續畫圖，白天只能躺在床上翻翻童書或小說，或者觀賞電視節目、影片。
躺在床上的她雖已不方便使用筆電，仍會滑手機上網，瀏覽一些網頁，更新FB粉絲頁訊息及回復一些留言。
只不過丈夫對她用手機上網有時間限制，一天只能一小時，認為以手機小小螢幕上網跟回訊很容易疲累，但也沒打算讓她使用較大螢幕的手機或平板，希望她這段時間盡量放松休息，別太費神經營粉絲頁。
丈夫雖以醫院為家，但並非完全沒離開醫院，每隔一段時間仍需到公司走動一下，但往往半天就返回醫院。
原本退休定居加拿大的公公婆婆，在上個月已返回台灣，公公再次進入集團代丈夫處理一些工作，讓丈夫能減少事業上的壓力重擔，在特殊時期，能放心地好好陪著她。
丈夫對她更加小心翼翼，減少工作量，不時進來臥房陪她說說話，甚至就直接坐在臥房的單人沙發使用筆電處理公事。
“有沒有想吃什麼？”見妻子這幾日食欲不佳，他有些擔心問道。
她先是搖搖頭。
“想想看，什麼都可以。”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耐心詢問。
“嗯……”她認真思索了下，“有點想吃你以前大學後門的那間冰鎮鹵味。”
“沒問題。”他立即應諾。“我這就去買。”起身便要去買。
“你要自己去買？”她微訝，以為他會交代秘書或助理代勞。
“我老婆跟女兒要吃的東西，當然我親自去買才有誠意。”他笑笑道，完全不介意親力親為。
“可是，我只是有一點點想吃而已，不一定真的有胃口，萬一你特地跑去買回來，我卻不想吃，不是讓你覺得被耍了？”她想想還是算了。若鹵味擺在她面前，反倒不想吃或覺得反胃，對丈夫會很過意不去。
“買回來不想吃也沒關系，我吃給你看，還是，要我喂你吃也行。”他語帶一抹曖昧，令她聽了粉頰不由得微赧。
因她不太會吞藥丸，前幾日，她嫌藥粉很苦，吃藥吃得反胃，他竟拿過她手中的水杯和藥粉，先喝一口水，再將藥粉倒入自己嘴裡，她才感到錯愕，他接著便俯身將口中藥水喂進她嘴裡。
她忘了原本苦澀的藥味，丈夫的舉動令她瞬間臉紅耳熱，心跳怦然加速。
她不禁要懷疑丈夫是不是看過這陣子郁倩帶來讓她消磨時間的一堆羅曼史小說，否則怎會做出這種令人害羞的行為？
丈夫還揚唇笑問：“這樣有沒有比較不苦？”
她只能紅著臉，輕點頭。
“那以後我替你喂藥，分擔你的苦。”丈夫還說了句不似他會說的甜言蜜語。
她卻是搖搖頭，羞紅臉道：“不用，我自己吃藥就好。”
因為，一旁還有護士在場，她臉皮薄，完全無法像丈夫能旁若無人。
又有一日，晚餐後不久，她不禁脫口說：“老公，我有點想吃乖乖耶！”
“乖乖，奶油椰子口味對吧！沒問題，我去買。”他欣然便要去跑腿。
她有點想阻止他為一包乖乖費力，卻又心喜他對她的呵寵溺愛。
誰知直到半個多小時後，丈夫才拎著一包乖乖返回病房。
“這醫院裡面不是有便利商店嗎？”她記得以前有，就算現在沒有，外面附近也會有才是，意外丈夫會去這麼久。
“奶油椰子口味的乖乖是很搶手嗎？還是冷門而沒多進貨？醫院B棟樓下便利商店沒貨，醫院大門外走路五分鐘的那間便利商店也沒有，我再往下一間便利商店才終於買到。”只是一包乖乖，竟如此得來不易，他考慮該買一箱備用。
她聞言，驚訝又好笑。沒想到身為總裁的丈夫，竟為買一包乖乖在晚上認真奔波三間便利商店。
她接過丈夫辛苦買來的乖乖，拆開吃一個，甜甜的奶油椰子口味，瞬間融化在嘴裡，教她感到幸福甜蜜，一臉笑咪咪。
“真的這麼喜歡奶油椰子乖乖？我明天就去買一箱回來。”見妻子因一包乖乖，滿足地笑眯了眼，他跟著揚起唇角，欣慰一笑。
“因為，你好乖噢，我好幸福。”她嬌聲說道，拿一個乖乖，塞往丈夫嘴邊。
聞言，他又是一笑，張嘴接食，之後便跟妻子分食這包甜甜芳香的乖乖。
雖天天躺在床上不能活動有點辛苦，但童佳蕙並不覺得苦，因丈夫隨侍在側，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呵寵，她只覺一天比一天更甜蜜、更幸福。
劉醫師上午來替孕程進入三十二周的她和胎兒做檢查，表示狀況穩定，預計再一兩周便為她進行剖腹產，但怎麼也沒料到，當晚會突然出現異狀——
半夜一點，才入睡不久的她，忽地因腹部一陣絞痛而驚醒。
她眉頭緊擰，感覺疼痛很不正常，忙開口叫喚一旁才躺上休息床的丈夫。
“老公，我肚子痛……”
任嚴鈞忙起身開燈查看，卻見妻子臉色發白，額頭滲出汗漬。
“怎麼了？”他立時按下床頭的護士鈴。
“我……好痛……好像出血了……”她頓時害怕不已。“寶寶她……”雙手貼著隆起的腹部，好怕寶寶出意外。
不多久，醫護人員趕來，執班醫師檢查後告知情況危急，需立刻進行剖腹產手術。
任嚴鈞臉色頓時跟病床上的妻子一樣慘白，心顫抖不停，手心冒出冷汗。
醫護人員匆匆便將病床推出病房，一路要推往手術室。
“如果……萬一……一定要保住寶寶……我沒關系……”童佳蕙一手捉住緊跟在旁的丈夫的手，因突來的劇烈痛楚，令她表情痛苦，有些難以言語，斷斷續續交代。
“說什麼傻話！當然先保你！”任嚴鈞緊握妻子的手，神情嚴厲的道，同時向醫療團隊申明強調，“以我妻子性命為第一優先！”
“我要……寶寶……拜托……”她眼眶滑下熱淚，向丈夫哀求著。
“你不要忘了跟我的協議。”任嚴鈞眉頭緊鎖，沉聲對妻子提醒警告。
當初，在答應讓她繼續懷孕前，便跟她約法三章，不管任何時刻，只要腹中胎兒危及她的性命，一定要她舍棄胎兒，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曾要她對他再三答應保證，會看重自己的生命更甚胎兒，因他的人生可以沒有孩子，卻不能沒有她的陪伴。
她承諾會陪伴他到老。
“不准你忘記對我的承諾！”他情緒激動提醒。
“我……沒忘……別輕易……放棄寶寶……我跟她會一起撐下去……我保證……”害怕丈夫只急於救她，輕易就舍棄她辛苦守護的寶貝女兒。
“非到不得已，我不會放棄我們的女兒，我保證。”任嚴鈞神情惶惶，對將被推進手術室的妻子承諾。“你一定要撐下去！”
“嗯。”她輕聲應諾，朝緊張無措、額頭冒汗的丈夫，唇角牽起一抹淺笑，“你放心，我跟寶寶都會平安的。”原本也惶恐不安的她，這一剎那，湧起勇氣與信心，她會讓女兒平安出生。
任嚴鈞見妻子被推進手術室，厚重的門板隨即將兩人阻隔，他再度想起多年前那令他心驚膽顫的情景。
此刻的他，不禁後悔不該讓妻子懷孕生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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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發表於 2021-7-14 0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