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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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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章庭 -【小倆口的秘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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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2 00:17: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快!”一古腦兒將水兒送入車廂裏,她看見遠方已是火光隱隱、人聲似要一路沸騰而來。

    “中原皇帝的使者,可以出發了!”幾乎是同一時刻,阿蓮和陳老伯亦被阿淦送上車。

    連句道別的話都來不及好好的說,他們僅來得及互凝一眼──便是訣別。

    馬蹄聲聲翻飛,車輪隨之呼嚕嚕滾動,被黑色紗幕遮窗,不知這行車馬賓士了多久,是由黑夜的盡頭奔至天明的開端嗎?

    一路上的行進速度無比雷厲,且令水兒納悶的,由升龍城裏到外出了一道又一道重兵把守的關卡,竟也是稍作幾句盤詢的停頓便又放行,可以說是暢行無阻──

    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中原皇帝的使者……她記得阿駿如是的喚喊。

    如此一來便就說得通了。兩國交惡亦不斬來使,否則便會視為挑起戰端──想來侏皇子在為搜索焦頭爛額之際,也不想節外多生枝吧?否則,哪有如此輕易放行之理?

    水兒料得不錯,在進入城外郊野時,這支隊伍才緩下前進速度,讓她一直繃得緊緊的情緒鬆弛下去。

    “是錦龍將軍和張副將的夫人嗎?”似曾相識的男音隨著車門打開傳入。“在下李玉城,是中原天朝的使者──是你?”客套隨即一變為意外的驚喜。

    是他?水兒亦詫然,那位在市集內有過一面之緣的貴公子?

    “原來你是錦龍將軍的妻子?”李玉城喜出望外。

    ΩΩΩΩΩ

    秘密護送南越皇室一行人離開邊境,進入中國雲南一帶,這支隊伍才筋疲力竭地松了口氣。

    “請兩位夫人們暫且在此住下吧!地方雖簡陋,但安全無虞。”李玉城解釋。“至於南越的皇族等人,由於要和聖上共商要事,所以已直接護送入了京城晉見皇上。”

    “共商什麼要事呢?”水兒冷哂一聲,“總不是要支援南越多少兵力,事成之後又要南越臣服于中原,年貢多少獻金吧?”

    李玉城臉色一沉,“請兩位夫人好好休息,我隨後便會派待女過來。”擺明便是不欲多談,或者是說不願和女人家多談,縱然他頗為欣賞水兒亦然。

    水兒冷冷地注視他,那目光竟能在眨眼間產生如見皇尊的錯覺,李玉城連吞數回口水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水、水兒,這是怎麼了?”阿蓮的輕喊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們說……說什麼阿淦是副將?但他從來沒說過什麼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抱著偌大的便腹,阿蓮慢慢就地蹲下去,一旁也是看得驚呆,陳伯和水兒是不約而同去扶她一把。

    接下來連著好一陣日子,水兒為了照顧安胎的阿蓮而忙著沒再去逼問李玉城什麼。

    “呀……呀呀……”安兒爬行的速度愈來愈敏捷,所發出的單字音節也愈來愈多。

    “唔唔……哩……唔……”她含笑傾聽,並拿了只布球兒給他;安兒笑呵呵伸手去接,小嘴流口水地啃著它。

    水兒滿面憐愛伸手撫他,他卻在一陣咿咿唔唔中發出幾個異常清晰的字音,“阿嗒……嗒……爹……爹……”

    在水兒不及從震驚裏回神時,又一記,“娘!”

    小小臉蛋開心仰高,看著另一張怔愣的大臉,“爹爹……娘……”然後手中的布球兒被放了開,在床鋪上滾動,再兩隻掌兒撐在鋪面上,當真個是使著吃奶之力──

    “依嘿咻!”一聲站了起來。

    站了起來!

    水兒驚喘一聲,詫喜又激動,“安兒!”纖臂往前伸,屏氣凝神望著那小小孩兒邁步,儘管是一步搖又一步晃,但卻已正式宣告安兒可是脫離了小小小孩兒時期囉!

    “好棒!安兒,好乖!”她激動地抱住那小小身軀,並不住用自己的側頰去貼住他的臉兒磨蹭,忘我地回身便喚,“阿駿,快來看,安兒已經會走──”倏地笑容頓失。

    空蕩蕩房間陡然偌大,空曠了起來。

    空蕩蕩,除了她和小安兒,其他哪還有人呢?

    阿駿……

    “阿駿……安兒已經會走了呢……阿駿……”可他卻無法親眼目睹啊!

    水兒驀地感覺喉嚨梗了好大一個硬塊,很痛,但又痛得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根除才不會疼……

    戰爭和沙場,那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呢?真個就只能在安全的後方等著,什麼忙都幫不上?

    “娘……爹……爹爹?”安兒抓住她披肩的長髮吃著玩,那憨然天真的模樣,終於使水兒毅然而然地將唇一抿。

    ΩΩΩΩΩ

    “咚咚咚咚!”

    李玉城的房門被外頭的人敲得又急又響。他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呵欠去應門。

    “怎麼了……姜夫人?”這意外的訪客讓他睡意全失,李玉城看著一肩背著只小包袱,雙手環抱安兒的她,清醒卻不解。

    “帶我回京城,我要面聖。”很冷靜的說話,她命令道。

    什麼?

    “姜夫人,你說什麼?”再問一次,李玉城還以為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帶我回京城,我要面聖。”下巴微微一抬,再一次,她的氣勢果真萬千,甚至比一個大男人更精采絕倫。

    ΩΩΩΩΩ

    她,真的“只是”南越大將軍的奴隸妻子,一個名叫水兒的女人嗎?

    愈近京城,李玉城的疑惑愈盛。

    愈近京城,水兒外表迅速且點滴的強烈變化便愈教人屏息。

    她那張本是平凡無奇的臉孔流露出又媚又豔,同時卻又更顯端莊雍容的氣息,一身的布衣比金縷服更炫耀,好似聖上──李玉城赫然發現自己的想法,隨即失笑。

    聖上?他在想些什麼?

    “您在想些什麼呢?李大人?”水兒的聲音很清楚,李玉城這才從略微的沉思中清醒。

    如同算准了般,原本行駛間的馬車停下,在皇宮禁城的朱漆大門前。

    “李大人?”禁衛老隊長率先認出了這輛插有外交使節旗幟的馬車,迎了上前。“我以為您還在邊境才是……這位是?”識人頗多的一雙老眼微微眯起……這名少婦好生面熟啊!

    “這位是……呃~~南越來的貴賓,”這麼說總沒錯吧?“她想要覲見聖上。”

    “是。”禁衛老隊長放行,且送馬車往宮苑大道更深處而去,才驀地呀然一聲。“她!她是……是……”

    經過重重關卡,冗長的稟告與通知,李玉城都不確定聖上是否喜歡被如此突兀吵擾而大發雷霆,他微微的不安和水兒的鎮定如常呈現如此的對比。

    “莫擔憂,李大人。”水兒微側臉頰,“一切都會否極泰來。”她也瞧見對方微微不信任的表情,其實自個兒不免仍有絲緊張。

    “聖上駕到!”隨著內侍的太監一記接一記的洪亮嗓音,李玉城一聽見那接近的急促,不耐煩似的踅音便匆忙叩首著地。

    “吾皇萬歲、萬萬歲!”但他沒有得到如慣常一句“平身”,更正確一點的說法,駕到的聖上……怎麼會鴉雀無聲呢?

    冒著冒犯龍顏的險,李玉城偷偷抬頭一瞧──

    咦?聖上竟是用一種不敢相信的……“驚豔”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水兒?

    “父皇,”水兒終於盈盈下跪叩首。“兒臣水兒參見父皇。”

    ΩΩΩΩΩ

    中原的天下,因數位地方節度使的叛變而戰亂,其禍害之嚴重,連皇室都不得不一度棄守京城皇苑而出走,直到有了驍勇善戰的郭將軍挺身而出,才算一舉平定了天下。

    但在那披星戴月的漏夜逃亡裏,十七公主所乘坐的馬車被一場夜襲給沖散,離了隊伍,就此下落不明。

    “……兒臣後來被奴隸販子給帶到南越去,幸而阿駿救了兒臣一命。”

    聖上激動地紅著眼眶,上下打量這個小女兒,忽地又疑道:“阿駿?阿駿是誰?”

    “南越的錦龍將軍姜駿──他便是兒臣的良人。”

    李玉城在一旁聽得嘴巴愈張愈大,但沒人注意到他,全部的人注目焦點都集中在同一處。

    “你和他成親了?”聖上果真大感意外。

    “是,您也多了一名男孫,取名安兒。”水兒微微一笑,“父皇難道不為兒臣感到高興?”

    “高興,自然高興!”聖上頷首。“你不在皇宮內,淪落在外的這段時間一定受了很多苦,瞧你穿著這麼粗糙、醜陋又骯髒的衣服,真是不合乎公主的身分。來人,快帶公主下去梳洗一番。”

    “不,我不想更衣。”水兒立即表達了意見。“父皇,這衣服是我針針縫成的,您瞧!”她驕傲的模樣讓聖上吃驚。

    “你?自己做衣服?”他終於注意到女兒改變的細節,單單是一雙手,便已由富貴的細緻粗化成又繭又糙,看起來……很糟!

    “朕的水兒呀……你是受了多少苦呢?”聖上慈愛地執起女兒的手,一同在鋪著金緞的座椅上落坐。

    雖然這女兒貌不出色,但身上自有股沉謐溫和的氣質讓他極為欣賞,常常找這女兒談心聊事。

    她有一雙最適合傾聽的耳朵,和一顆最能理解、體貼的心,能將最逆耳的大道理用最柔婉的方式說入他心……

    聖上隱約感歎著,如果不是自己當初的捨不得,年屆十八歲且早該許人的水兒嫁出宮外,是否便可避免戰火流離顛沛的劫數?甚至還淪落到那麼遙遠又野蠻的地方?

    思及此,聖上心中憐惜更盛,忍不住道:“水兒,父皇願給你最好的一切來彌補你呵!”

    水兒立即抓住這句話,“那麼,兒臣有個不求之請。”

    “說。”

    “請父皇盡全力調派兵力借援南越,幫忙平定這場叛亂,造福天下蒼生。”

    “南越雖是個蠻夷之邦,但朕有好生之德,自會出手援助,只不過──”

    “只不過南越無法答應向您臣服在中原腳下,所以您遲遲無法再繼續借援?”水兒問得不卑不亢,卻又問得一針見血。

    聖上皺起眉尖。“朕試著以德教感化蠻夷之邦,他們自然該恭敬臣服在朕的腳下──”

    “兒臣以為,如今不是忙著以德教感化之際,出兵解決南越的燃眉之急為首要之務,如此更能表達出您仁心德政的胸襟,如此一來,南越皇室將永遠欠父皇一份恩情,還怕他們不臣服?”

    阿駿,你的兵力夠不夠熬過這一時、這一刻?熬不熬得到我說服父皇?

    “兒臣以為,南越如今境況如同當年我朝地方節度使作亂之象,兒臣之夫雖有郭將軍之勇,但兵力和敵陣委實差異過大,父皇若想彌補兒臣,便請幫幫您的臣婿吧!”

    “但是……”

    聖上總在介懷“臣服”這一碼子事,水兒看出來了,便以可有可無的態度輕點了一句,“父皇,以德教感化蠻夷之邦……這不是最好的第一步嗎?”

    然後,水兒含著恭謹的笑,表面鎮靜恆常,實則掌心發冷汗地看著再度陷入沉思的聖上。

    蒼天呵!□若長眼,求□開開恩吧……

    蒼天呵……阿駿……駿……

    “水兒……”聖上終於啟唇,順道揮手示意她退下,“你先下去休息,朕要好好想一想。”

    ΩΩΩΩΩ

    不出半個時辰,金牌令下,聖上親自點閱最勇猛的郭將軍和最優秀的兵力,全速趕往南越。

    即便是回到自己寢宮後,仍繃著神經等待的水兒,在得知消息的那刹那,終於濱堤似簌然淚下。

    ΩΩΩΩΩ

    三日後,先行傳回郭將軍抵達邊境與繁皇子等人會晤消息。

    第四日,增強的兵力即刻揮軍攻襲。

    第七日,傳回侏皇子不敵且開始節節敗退的消息。

    第十日,傳回侏皇子開始進行背水一戰之役。

    第十二日──

    傳回錦龍將軍和他的副將張淦遭敵人不意侵襲,生命垂危、生死不明的消息……

    “水兒……”聖上聆聽完這則快騎之報,第一個反應便是看向女兒,擔心輕喚。

    “父皇……”面白如雪,水兒知道父皇在擔心她,想勉強裝出自我鼓舞的笑容,但唇角才扯開,眼前便頓地一黑。

    “來人啊!快傳御醫過來!”

    ΩΩΩΩΩ

    嘶吼、呐喊,兵刃交鋒時冰冷聲響,人體倒落地面的無聲無息。

    這就是沙場。

    一換上鎧甲戎袍,他不再是那個住在升龍村裏的阿駿。

    面無表情瞬凝著一顆落地人頭,手下卻已挾著唰唰風勢砍、劈、削、刺、捅,錦龍將軍有著以一人之勢便可突破千百人重圍的力量──

    “喝!”最後一記解決一個敵兵,望著一片似永無止盡的血腥殺戮戰場,有著眨眼的失神──失神在兩張笑意盈盈、殷殷盼他回去的親愛臉孔,他的水兒和小安兒呀……

    “阿駿,左邊!”阿淦急促的暴吼及時拉他回神,他倏然揮刀落劍又解決掉好幾個傢伙,可仍為這一時失神付出掛彩代價。

    該死!

    雙瞳淩銳且佈滿血絲,夜半在軍營中,簡陋的燭光下,他和阿淦彼此幫忙相互包紮傷口,兩個疲倦的男人都不想開口,默默的──

    “阿蓮啊……”最後是阿淦,認輸似的歎氣。“該死的,我居然在念著人,還是念著一個女人呢!這是什麼道理啊這?”

    是啊!這是什麼道理啊?

    阿駿以無語來表示和阿淦一樣的同感身受。

    水兒呵……

    漆黑的夜色才偶爾允許這一刻的思念,下一刻哨兵的緊急傳報便由帳外傳入他們的耳中。

    “啟稟將軍,九十裏外又燃起求救烽火!”由滿臉的思渴瞬間整頓為厲鬼似肅殺,兩人二話不說又沖入沙場……

    爭先恐後嗎?或許吧!唯有如此奮不顧身的投入,才能逼迫自己冷硬起來,不再魂牽夢縈於兒女情長……

    中原那邊的皇帝……他知道繁皇子等人正為了借兵的難題忙得焦頭爛額。

    中原的皇帝借兵有著苛刻的條件──臣服,南越人怎肯?他們國力、財力或許富庶不過中原,但尊嚴仍是屹立著,南越的歷史是由南越人自己來書寫,斷不假他國之手!

    也因此借兵的協議一直無法成功……

    這下子,這一仗,態勢本來便較薄弱的繁皇子一方打得格外艱苦,就算是巧婦,也有著無米可炊之難!

    他很清楚自己過往的錦龍將軍盛名固然有穩定軍心之效,但兵力、囤糧著實禁受不住一日日削減卻無遞補,軍醫更早在日前便私下稟告藥材的用盡……

    他們駐守在京城外並努力往裏攻克,卻仍未擊破這座固若金湯。

    侏皇子更是猖獗放出風聲,“降我者,免於一死!帶錦龍將軍首級來歸者,賞銀千兩!活捉錦龍將軍來歸者,賞金萬兩!”

    “呵呵呵……阿駿,原來你還頗有身價的嘛!”阿淦取笑道,算是苦中作樂。

    呵呵呵……他還真是笑不出來。當初他散盡家產、辭官隱居時,可也還沒“富貴”到這般地步的說。

    侏皇子的猖獗風聲果真製造出人心浮動的效果,繁皇子這方的軍營中,某種蠢蠢欲動的不安氣息──

    “媽的!你怎麼又掛彩了?”今日又是一整天沒有結果的廝殺,攪得阿淦格外火大,也因此在發現他身上又多了兩道得縫起來的傷口時,一邊呼傳軍醫,一邊又回頭咕噥。

    他反常的臉色蒼白,一語不發,讓趕來的軍醫動作迅速地清理傷口、縫合,在揮手要軍醫退下後,才沉聲道:“是自己人。”

    “什麼?”阿淦先是一怔,有聽沒有懂,“什麼叫自己人……自己人?”

    驀然領悟,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你……你是說,你的傷是我們這邊的弟兄砍的?!”音量壓得極細微。

    他幾不可見地將頭一點,滿腦子如塞入黃連般的苦澀滋味,沉重得讓他幾乎要嘗不出來。

    那名拿矛刺殺過來的小兵,他在第一時間裏完全沒有戒備,因為對方穿著的是屬於他麾下色彩的戎裝,直到第二矛虎虎生風逼近,全身動作反射性揮舞而出,輕而易舉斥回致命的危機,一招漂亮解決。

    但是,他始終忘不了對方刺殺過來時的眼神──不顧一切、窮途末路般、恐懼之極的豁出去──那就是絕望。

    絕望嗎……他吐出一口氣,仰望帳頂,一片混沌不清的黑影子。

    絕望嗎?他何時起竟也有這種婆婆媽媽的心境了?

    以往那種枯骨葬沙場的“豪態”消失了,阿駿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死……他想平安地回到自己妻小身邊,回升龍村繼續那平凡又平淡的漆行學徒生活……對了,他答允要給水兒換蓋一棟較大的屋子,如此才有足夠的空間來養孩子……他想像著他們共同為孩子的事忙白了發;卻又不時能互挽手兒相視一笑的悠久光景,心下又酸又甜了!

    任憑想像千百,但,也要能留有一條命才能去實踐!

    所以他不想死,想好好保護自己離開沙場。

    戰者若是心有所懼,便無法勇悍!

    這根本的道理他豈會不知?但是……但是……

    囤糧開始空倉了,人心再也無法單一地被安撫,錦龍將軍的人頭已懸賞至三萬兩,那種孤軍獨奮戰的滋味在每一人心中悄悄栽下不祥的根苗。

    “我們……也許該降服侏皇子吧?”細細小小聲,有人開始這麼耳語。

    “是……是啊!傣皇子本就體弱多病,侏皇子也是皇室所出,或許由他來掌理南越……”

    “噓噓~~小聲,不能說的,這是叛國的想法啊!”

    “怎麼能算是叛國呢?”

    “我……我不想死在這裏。”

    “是啊!我也是,我……好想家呀……”

    “我也是。”一道沉聲驀地加入這群“三公六男”裏,喝!每個人都差點當場屁滾尿流。

    “將……將……將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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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2 00:18: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木然地看著這群弟兄,每個人的表情或驚或懼,或者是一種被看破般的不在乎,他們的表情是否便是反射出自己的?

    他盤腿坐下,其他人則“肅然起立”不敢逾矩地坐下,聽他淡淡開口。“我聽見你們剛剛的交談,每一句。”

    每一句!

    那就表示他們的鬆動異心、猶豫不決,甚至可以說是叛變之心都聽得一清二楚?

    糟糕……每個人都不約而同摸向脖子,努力不去想像自己人頭點地的光景。

    “你們怕死?”木然的臉加上緩緩掃視的目光,“想投降于侏皇子?”

    “請將軍饒命!”噗咚噗咚!點膝落著跪滿地,人人幾乎面孔朝下要埋到土裏去,不敢抬起。

    “──會怕死,會想投降,是因為想家嗎?”他自問也自答。“家,爹娘等著你回去,小男孩要找你玩騎馬,小女孩會跟你撒嬌,妻子對你微笑……誰不會想快快回到自己的家?”

    好幾張臉孔因這幾句話而大大動容,其中一人甚至壯膽一問:“將軍……您也想家嗎?”其實更想問的是,您也想投降嗎?

    軍心竟已松搖至此!

    “想,”他的目光不再掃視眾人,而是投向遙遠且黯黑夜空的某一點。“我也有家,有妻、有子,我同你們一樣想家。”

    “那……”不會吧?錦龍將軍這意思……不該也會是想要投降吧?

    “侏皇子為人如何?”他忽地改個方向問。

    侏皇子為人如何?這問題問得眾人又面面相覷。他──

    “他意欲囚父弑手足,以達一統南越的野心。這樣的人對降者會有怎般的處置?”聲音愈問愈輕,卻製造出極端的耐人尋味效果。

    “我項上人頭已開價到三萬兩──是的,連我都被誘惑了……但我若降了,你們認為我真的還有命享用三萬兩?或者當下便被侏皇子除去?”

    這個嘛……咳咳!

    這個嘛……但是……三萬兩,白花花,多誘人哪……

    “如果值得,刀在這裏。”他動手取下腰際佩戴的武器,“我人在這裏。”隨手伸指點點自己心口,安詳地合目以待。

    半晌──

    遲疑的,還果真有人往前跨一步,深吸一口氣,彎腰拾起那把大刀。

    “將軍!”其餘的人齊齊大吼,主動迅速擋在他的面前。

    “將軍,”哪知持刀者撲通一聲跪地,雙手恭謹盛奉並掉下眼淚,“小人慚愧,日昨還起了不好的念頭……請將軍制裁!”

    “起來吧!”他伸臂輕按對方肩頭,雖然仍是一張木然臉孔、口氣不冷不淡,保持持平,“我又豈有怪人之意?好兄弟。只是我們必得上下齊了一條心,不能讓侏皇子有機可趁,否則,我們不就變成一盤散沙,怎麼打得勝這一仗?”

    啊~~一個好的將領不正該是如此?將心比心,堅定又仁慈,真正能和下屬同甘共苦。

    人人羞愧地反省──為什麼先前只想到自身的恐懼和壓力?如果他們的壓力是十,那錦龍將軍不就該是百是千?怎麼還能起了那種卑鄙的歹念,想要殺了這個如此良好的領導者去投誠一個連至親都欲除去的人?眾人情緒又開始高張沸騰。

    “將軍,屬下罪該萬死,請賜罪吧!”

    “將軍,我阿力絕對跟隨在您身邊啦!死也不離。”

    “將軍,還有我啦!”

    “將軍──”每個人都爭先恐後表達忠誠。

    每個大男人都眼睛泛出很可疑的熱熱紅色,水氣糊了每一雙視線。

    “將軍!”天外飛來一筆,一騎快馬,是前哨傳令送消息的小兵,滿臉慌張。“報!有人……有人……有人來犯!”

    “侏皇子的人馬?”他一凜,淩厲地站起,一氣呵成的動作又快又有力,虎虎生風得讓眾人鬥志整個昂起來燃燒。

    現下侏皇子的夜襲非但不教眾人疲倦害怕,反而精神抖擻,恨不得當下就能決一死戰哩!

    來吧來吧!只來一批侏皇子的人馬算什麼,就算再來一批,來十批都不怕呵!

    但出乎眾人大大意料之外,全副武裝出擊,打照面的是個從未見過的炯目將軍。咦?且慢,難道是──

    “想必您就是錦龍將軍吧?在下姓郭,是天朝聖上派來支援的部隊。”

    ΩΩΩΩΩ

    如虎添翼!

    平白獲得充沛兵力,錦龍將軍當下下令戰事速攻速決,再加上士氣先前已然沸沸揚揚地鼓舞起來,一開戰不僅可說是氣勢如虹;簡直可以說是銳不可當!

    才三日,原本被侏皇子盤踞的京城四周小城鎮一一收復。

    第五日,他們拿下京城,百姓爭先恐後地夾道歡迎。

    侏皇子率領殘剩人馬躲入皇城王畿的範圍。

    徵求了南越皇帝的頷首同意,實行鎖城一計,斷絕皇城所有出入口,弓箭手待命,只要一見人影欲出而行動。

    短短十個時辰內,已有數十兵卒中箭,氣絕身亡!

    又過了半個時辰,朱色大門悄悄開了一條縫,豎起白旗。

    老鼠終究被逼出了洞。

    “嘩哈!”頓時一片歡欣鼓舞的喝采,尤其見到侏皇子為首的隊伍各個高舉雙手過頭步出時,喝采聲更加熱烈,可謂歡聲雷動,響徹雲霄!

    侏皇子一臉怨恨,腳步因不甘心而拖得吞慢,憔悴、睡眠不足的模樣顯示出他近來並不好過的生活。

    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會敗北,而且敗北得這般措手不及。

    一群皇族成員當眾而出,錦龍將軍和副將隨侍護駕,齊齊注視著侏皇子的前來。

    “跪下!”在兩名侍衛強行壓下姿勢,侏皇子已將怨恨表情流露至猙獰的地步,令觀者屏息。

    “侏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南越皇帝沉痛的問句,激出侏皇子偌大的怒氣。

    “這還不夠明白嗎?皇位應該是我的,不是我那個癆病鬼大哥的──父皇,為什麼您總是不明白?”

    說時遲那時快,侏皇子蠻力橫生,一左一右甩開侍衛,腕袖暗藏的匕首亮出一線鋒芒。

    “救駕!”隨著這句呼叱,阿駿、阿淦不假思索率先上前,阿駿撲倒南越皇帝,再回頭,便看見阿淦正以全身的力量努力壓住不住掙扎的侏皇子,其他的人也開始圍在旁邊幫忙。

    一確定南越皇帝無恙,阿駿這才返身望向阿淦──他的肚腹赫然插著那把匕首,汩汩而出的鮮血很快由紅變黑!

    ΩΩΩΩΩ

    侏皇子匕首上的毒性極烈,一群御醫在最短時間內被召來時,阿淦通體上下的皮膚已呈一抹不自然、銅青泛黑的色澤。

    “救他!”見最後一名御醫和先前的人一樣沉痛搖首,阿駿再也按捺不下恐懼和無措,轟轟然咆哮,陡然昂起的氣勢叫御醫們軟腳跪地,腦袋“咚咚咚”磕得響亮。

    “皇上饒命!皇后饒命,皇子饒命!將軍饒命啊!”

    嗚嗚嗚……怎麼有那麼多“大頭”齊聚一堂呢?每個御醫都冷汗涔涔地怕自己腦袋下一眨眼便要點地。

    “張副將的毒素發作得太快,一刻鍾內便已直侵五臟六腑,一時辰內便會不能意識,二時辰後便、便、便──”會死!沒人敢把最後一字講明。

    “侏兒他……他真是……”南越皇帝頗受震撼,整個人眨眼衰老了十歲有餘。

    “來人,將侏皇子押入天牢,問審判決後就地當斬!”即便鑄下大錯的是自己的親骨肉,卻是再也包庇寬容不得了。

    連連深呼吸好幾回,阿駿轉頭看向床上那瀕死……親如手足的兄弟,眼眶頓時泛出濕熱。

    阿淦也扭頭看他,嘴角努了努,阿駿立即知道他有話要說,趨前俯貼在床邊。

    “真……沒用,沒想到我張淦被人小小捅個一刀後就要掛點了。”人世間數大綿長且根本的感情理不該斷;父子、君臣、手足、夫妻朋友之情,若硬是要斷,非斷不可之際,將痛徹心扉!阿駿以往聽說書人這麼歎息似提過,卻沒料到日後的自己會親個兒嘗上一回。

    尤其阿淦不只是朋友,更如同自己的手足……如今他卻要失去一個朋友、一個手足了!

    像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正在急速流失當中,阿淦必須再好一陣子費力呼吸後,才能又凝神回來。“阿駿……幫我……多照顧阿蓮和……孩……孩子……”

    “說什麼笑話,喂!”阿淦的眼神平靜且已認命,但他卻不死心地仍想放手一搏。“阿蓮是你自己的女人,自己負責照顧,別想扔給我找麻煩。”他想要調侃,但卻是哭調的。

    “嘖嘖……老大啊……這種油頭的話……你怎麼從我這裏搶走了?”阿淦怎不知阿駿的笑容全是假的、裝的?

    “兄弟一場……下輩子,我可不要被你欺在頭上……我才是要當老大的……”

    那一日,阿駿單膝點地跪在床邊一整夜,不吃不喝不睡不眠……他的心神在遊走,知道身旁的人來來去去,呱哩呱啦跟他講著話。

    “朕實在對不住你和張副將啊……侏皇子將會被以叛國弑帝的罪名問斬。至於張副將,朕將追封賜諡名為……”

    “將軍,這次若不是有你們出手,哀家恐怕便不能保全住傣兒、繁兒,哀家十二萬分感謝……”

    “將軍,待我趙傣登基後,定會封你為武相……”

    “姜大哥,你已跪在這地上快兩天了。”最後,是素來只會在他面前乖順的繁皇子。

    “這不是午膳的餐盤嗎?”滿滿的,一口都沒人動過。“姜大哥,你這樣不吃東西是不行的,雖然,我知道你很難過──”

    繁皇子突地說不下去了,被對方那空洞得可怕的眼神看得──不忍也不敢再和那樣的眼神四目交望,“我再去派人送膳食來。”狼狽退出房外。

    他欣賞的、崇拜的姜大哥不該是那個模樣,了無生氣的、灰白慘澹的,卻又執意不肯接受別人的關切;尤其是他的關切……那個張淦可以成為他的好朋友、好手足,他繁皇子會做不到嗎?只要姜大哥願意,願意的話……

    頗為失意地怔在一片花團錦簇的庭園亭中,繁皇子聽見一陣踅音步近,不經意抬頭,便見自己母后領著中原來的貴客,走在前往御醫苑的行廊上──他更加沮喪,卻不免又欣慰──真正能慰撫姜大哥的人終於來了。

    “阿駿。”失魂落魄的臉孔被女子的手兒輕輕掬起。

    他眨著眼,一回又一回的,確定眼前的不是幻影而是真人後,原本傷痛得猶如死去的心,似乎稍稍復活了一小角兒。

    “水兒……”他喃喃著,“你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央求李玉城送她出南越,抵達平安的中原嗎?

    “我在中原接到消息,起先還以為你已經……”水兒非常難過、沉痛的搖頭,旋即深吸口氣,“來,和我說話,阿駿。”

    說話?有這個必要嗎?而且,“說什麼?”他聽見自己呆呆的問。

    “說──阿淦的事,”溫柔的聲音催促他,“我知道你和他同是在軍中認識的。那是怎麼認識的呢?你們即便是好手足、好兄弟,可也有沒有如家人似為了一點雞皮蒜毛皮的小事吵過架呢?或者你們說不定還一起做過什麼教人恨得牙癢癢的小勾當哩!說給我聽好嗎?”

    眼眶從原本乾澀的紅痛再度變成幾欲失控的潮濕……

    “……在軍中的時候,他就很愛惡作劇了。”終於,在這溫柔得似水的聲音包圍下,他一字字,一句句說起過往。

    他一邊說著,記憶便口潮水般洶湧澎湃而至。

    他和阿淦可說是以命換命的兄弟啊!他正經,阿淦偏偏就愛搞笑……一張俊臉讓他一論及紮營哪處,便受哪處鄰近城鎮鄉里的年輕姑娘愛慕……沒什麼酒量又愛找人拚酒……在沙場上曾救了自己的驚險一招……

    太多太多,十根指尖數都數不完的往事,一一取代原本那又冷又寒的空洞感受,手足之情盈盈漾漾全身。

    他不記得自己講了多久,說了多少,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動的離開地面,坐到床上,嘴巴講得乾燥了卻不想喝水,只想深深啜飲眼前專心陪伴他,聽他說話的嬌顏。

    話聲將於靜止了。

    沒等水兒反應過來,他便一把拉過她的身子,往柔軟的鋪面倒下,一寸寸以唇舌吮吻她純然女性化的曲線。

    沒有閒雜人等突兀的打擾,這對鴛鴦開始交頸纏綿──

    他痛苦、他饑渴、他迫切,不只是單單因為已好一陣子不曾摟抱這具暖玉溫香,也是想平撫痛失阿淦這位至交手足的失落、空洞感,無形的失落想以有形的交合來多多少少彌補一番……

    大手撫著她豐潤的胸,強壯的男性身軀挺腰一下子便深深占入她的體內,一回合一回合的,由激狂漸漸平息,再由平息漸漸激狂……

    ΩΩΩΩΩ

    巫山雲消雨散,過後──

    “在中原時,我最先是接得你生死不明的消息,當場便嚇昏了呢!”現在換成水兒說,他聽。

    “幸好又傳來正確的消息,得知不是你受傷,而是阿淦……雖然這麼說是對不住阿蓮……但我真的好感謝老天。”

    肌裏分明的平坦胸膛上,螓首披著汗濕秀髮,那麼嬌嬌馴馴蜷在他的肩頭上,用軟軟靜靜的聲音,從她重返中原的宮廷皇族,拾回天之驕女的公主身分開始說起,一路聽得他目瞪口呆,不得不對懷中小女人“刮目相看”。

    “你是中原的公主?!你從不曾對我提過!”有些失控的他詫異的喊。

    他喊的,是從心中油然而生的不安,和突然感受的隔閡感,他怎能想得到,當初最下等的奴隸身分下,包裹的卻是怎般的千金之軀?

    “那不重要。”水兒的口吻很平靜。“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想做的是阿駿你的妻子,而不是什麼中原的公主。從我下定決心後,自始至今,不曾變過。”

    他震撼了!旋即激動地一把摟緊她,突然間好恨自己的不善言詞,怎麼不多長兩根舌頭?覺得兩具身軀再怎麼深入的親密也比不上終究確定心靈的交合!

    “水兒,我……我……”愛你呵!後頭的話卻怎麼也無法吐露出口。不過,他想,光是看著水兒那張全副了然的臉蛋,便會覺得有些事,卻是不需語言的確實表達也能讓對方心領神會的……

    ΩΩΩΩΩ

    阿淦的遺體燒成一壇骨灰,這位亦曾在沙場上叱□的英挺副將,永遠長眠。

    錦龍將軍再次堅定地辭官,卸甲歸田,打算先和妻子到中原去接自己的寶貝兒子和故人的遺族,將竭盡所能照顧一生。

    但南越皇帝哪肯光明正大放棄一位良將?沒奈何,夫妻倆是在他人安排之下,連夜悄悄出宮。

    今夜,月圓色正好……

    “你真的要走嗎,姜大哥?”繁皇子──那位“他人”先是用討厭的目光看了這位中原公主一眼,才又扮無辜可憐地看著他。

    “在下非走不可,繁皇子。”

    “做大將軍、做公主究竟有什麼不好,榮華富貴的,不必像小老百姓一樣得操勞於柴米油鹽醬醋茶耶!”

    嗚嗚嗚……不死心、不甘心啦!繁皇子仍企圖說服這對八成是瘋了的夫妻。“中原那方不也是有句話這麼說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嗎?你們既然都經歷過那種小老百姓的生活,怎麼還不能明白?”

    “繁皇子,”原本但笑不語的中原公主開口了。“此言差矣,做小老百姓有做小老百姓快活之處,請恕我們夫妻倆不識大體,寧可回去做一對貧賤夫妻。”

    “你──”繁皇子可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當面駁回來。

    “賤內所言甚是。”更讓繁皇子沒料到的是,錦龍將軍不開口便罷,一開口便是一邊倒的。

    “就此別過了,繁皇子。”不等他有反應,錦龍將軍便已挽起這位中原公主的手,一個俐落的動作翻上馬背,口中一聲叱駕,馬蹄輕快騰馳,很快便隱入夜色,留下癡癡不舍的繁皇子。

    月亮依舊好端端掛在夜空上,散出圓潤潤的光澤,安詳地將錦龍將軍和他的公主妻子……不!是一對“貧賤夫妻”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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