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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龍椅上的王者(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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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5 00:09: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王上,宿星的兵馬打到月河關了,咱們隻守不攻嗎?”月華殿裏有軍情來報。

  弦月有三關固守關中王都,月河關是弦月最外圍的邊關,依序下來是月內關,接著是月甯關,如今宿星兵馬已臨月河關,那便是已有被奪關之虔。

  “隻守。”冶冷逍雙眸寒芒湧動的說。

  那來報的人汗涔涔的領命而去。

  五口後,月華殿再度有人急報,“王上,宿星王親自領兵破了咱們月河關,眼下正真搗月內關了,咱們……咱們還是隻守不攻嗎?”那稟報的人語氣滿是激動。

  弦月從未這般忍氣吞聲、任人欺淩過,衆將士枕戈待旦,殺敵報國之心急切,旱準備好上場應戰殺敵,但哪裏曉得王上竟是要衆兵將龜縮不應敵,這是何故?軍心被磨得幾乎渙散了。

  “王上……月河關被破,月內關不能再失守了,是否……”黃德落膽心顫,忍不住插上口。

  冶冷逍面容已深如黑潭,陰霾不可言,“再守!”

  那來呈報軍情的人一震,深吸一口氣後才咬牙退出去。

  黃德臉色亦是發白,“王上,雖說您承諾過王後娘娘,不主動興戰,但敵人都快打進關中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黃德心急的勸說。

  冶冷逍不語,神色越發陰沉。

  “王上!”黃德戰戰兢兢的跪下了。

  “住嘴,孤允諾王後娘娘給她安甯平穩的日子直到孩子生下爲止,孤說到做到!”他無悔的道。

  黃德閉上眼,縱使心急如焚,亦不敢再多說,隻要是與王後娘娘相關的,王上誓必言出必行,誰來勸都是無用的。

  連著多日降雪,今日終于放晴,玫瑰挺著九月肚走出寢殿,來到禦花園曬曬難得一見的太陽,寶紅與文采擔心雪地滑,堅持扶著她行走,並且在她身上披上雪貂大氅禦案,天雖放晴,但氣溫還是很低,一開口就能吐出一大片的煙霧。

  “王後娘娘在寢殿悶了多日想必都快發黴了吧?”文采笑問。

  “是啊,何止我,你應當也是如此,你之前在宿星住了多年,那裏的氣候多半炎熱,就算入冬,也不緻寒過關中,瞧你回來後大概一時也習慣不了這氣候吧。”玫瑰走向前頭的一座亭子,進到裏頭坐下稍歇,已近臨盆的月分,肚子越顯沉重,走了一點路,還真有點累了。

  “奴婢晨間起來老打噴嚏,是有一些個不習慣。”文采說著又打了一個噴嚏。

  “文采姊姊這鼻子隨便一凍就紅了,王後娘娘您瞧瞧,文采姊姊的鼻子這會像不像馴鹿?”寶紅取笑說。文采大寶紅四歲,所以寶紅都叫她姊姊。

  玫瑰瞧了笑出來,“是像,而且像極了。”

  文采尷尬的摸摸鼻子,徉裝惱怒的瞪向寶紅,“都是你,讓王後娘娘也取笑我!”她作勢要捏寶紅耳朵。

  寶紅笑嘻嘻的躲到玫瑰身後去,文采還是追來,就是要修理她,玫瑰幫著寶紅閃躲,三人登時鬧成一團。

  “都在做什麼昵?”冶冷逍穿著貂皮長褂翩然而至。

  他一到,文采與寶紅哪敢再嬉鬧,立刻驚慌的跪下問安,“奴婢見過王上,王上萬安!”

  “都起來吧。”他說。

  這兩人馬上起身的站到亭子外頭去,與黃德以及一稟的侍衛、宮人站一塊。

  冶冷逍臉上仍含著笑,“怎麼,玩開了?”他笑問玫瑰,順道將她的手包進自己掌心,見她穿得暖,手並不冰冷,這才放心。

  她後開眼笑,“是啊,人家正與寶紅她們玩得開心,您一來,瞧,嚇得她們都笑不出來了。”她瞄向亭子外頭的兩個丫頭,她們生性俱怕他,這會正經八百站著,哪敢再玩,而她瞧這景象也挺好玩的,“我說咱們孩子要是出世,見到您時也像見到鬼見愁,那不知是何種模樣?”她莞爾笑說。這男人天生就威嚴,自己一開始也不敢與之親近,直到心被他收買了,這才能真正與他自然相處,而不會動不動受到驚嚇,畏俱自己會時時的觸怒他。

  “孩子怕爹天經地義,這才好管教啊!”話是這麼說,可是他大掌撫上她再不久就臨盆的肚子,神情可是寵愛不已。

  即將爲父的感覺竟是這般教人遇暖,他生性孤寡陰寒,可自從有了玫兒後,那孤寒已逐漸被驅離,他的人生已截然不同。

  她呵呵笑了,對她來說如今日子太平,夫君又極度寵溺,自己的孩子也即將誕生,事事如意,這怎能不令她本是絕色的笑容,更顯甜得像是花朵裏采出來的蜜糖,也更像是可以融化冰雪的驕陽,她此時的心情無比的歡快。

  他瞧得有些癡,若是可以他願意用一切換得她此刻的笑容永恒不滅。

  “哎呀,孩子動了!”她輕呼一聲。

  他也感覺手震了一下,不禁愉快的微笑,“這孩子八成也好動,敢這樣踢孤的女人,出來後瞧孤不好好的懲懲!”他笑語。

  “這肚裏若是個小子您盡管揍,我絕不心疼,但如果是個女孩,可得留情了,萬一被揍得鼻青臉腫,將來可要嫁不出去了。”她替女兒求情,兒子就隨他了。

  他仰頭大笑,“你這做娘的倒偏心,兒子的死活就不管了?”

  “男孩要經打,越打越成器!”她臉色有股嚴母的狠勁。

  他瞧了捏住她高高仰起的鼻頭,“你這口是心非的女人,到時孤若喊打時,你可別哭著來攔。”他早看破她是隻紙老虎。

  玫瑰拉下他捏鼻的手,“您就舍得?這會別說大話了!”她回嗆。

  他微蹙了後,“公主自是能商量的,但王子……”他露出了冷笑。

  她見著起了雞皮疙瘩,自己方才說的純粹是狠話,而這男人的話才是真正假不了,他絕對會是個嚴父中的嚴父,她不禁擔心起孩子的未來了,心想,還不如生個女兒好,省得兒子讓他折磨得不成形。

  見她瞧他的眼色有些惶惶,他倏然一笑,“都做王後了,你這膽子怎麼還是這麼沒長進?”

  “哼,我若向天借膽,像隻母老虎您就滿意了,那好,我就成天向您張牙舞爪。”她氣呼呼的說。

  他笑得開懷,托過心愛妻子的下顎,吻上了她的慢桃小嘴。

  他經常興緻所至就當衆親吻她,起初她還有些羞假不知所措,可幾次後,她也習慣了,因爲無論如何也陽止不了這恣意妄爲僵了的男人做他想做的事,因此她隻得任他在大批隨從前將她吻個盡興。

  眼前的這氣氛溫馨幸福,讓已見僵他們人前親昵的寶紅與文采瞧了心都要化了。

  一旁的黃德臉上雖也是堆笑,但卻是笑中帶愁,愁這等的太平歡樂能維持多久……

  “啓稟王上,月內關急報,月內關失守了!”忽有侍衛十萬火急的奔過來,因爲事情太急迫,顧不得宮中禮儀,遠遠的就高喊。

  正在亭子裏親吻的兩人同時一震,玫瑰表情尤其震驚錯愕,立即瞪大眼的朝那奔近的人間道。“你再說一次,月內關如何了?!”

  這人靠近亭子後才知王後也在亭子裏,王上有令,軍情一律得瞞著下弦宮的人,如今他莽撞之下驚動了王後,這下……

  他身子一顫,嚇得竟是答不出話來,更不敢去覷王上的臉色如何。

  “說話啊,爲何不答話?”她草木驚心,神情大變的追問。

  “這……這……”

  黃德見冶冷逍一臉冰凍的走出亭子,他立刻上前狠刮了那人耳光,“妄言胡語,信口雌黃,還不快滾!”黃德要他快走。

  可冶冷逍卻冷冷道了一聲,“回來!”

  黃德毛發一堅,知道那人死定了。

  “處死!”果然,冶冷逍開口了。

  那人面容立刻慘成死灰。

  “爲何要處死他,隻因他在我面前報了軍情?”玫瑰阻止他殺人,驚怒的問。

  台冷逍臉上哪還有半點先前的暖色,“玫兒!”

  “月內關都出事了,您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他臉更沉,“孤……”

  “不要說了,宿星真的打來了是嗎?而且能打到月內關表示月河關已失守了,再下來就是月甯關,若月甯關守不住,咱們就等著滅國,爲何弦月的將士一夕之間變得如此不堪一擊,而您竟還能如此冷靜面對?”她驚愕不已。

  黃德馬上冒著觸怒冶冷逍的危險跪到她面前,“王後娘娘,王上是爲了遵守對您的承諾,不在您生産前與宿星對決,這才忍著不應戰。”黃德再也忍

  不住的痛哭。

  “黃德,你好大的膽子!”冶冷逍大怒。

  “請王上饒了奴才,奴才不說不行,宿星王步步逼迫,咱們挨打不還手,但敵人都已逼近門前了,咱們再不還擊,弦月必敗啊!”他用力叩首說。

  玫瑰無比錯愕,呼吸也變得急促,原來這一切清平都是假象,外頭早已是烽火連天了。

  “王後娘娘,您心慈爲天下,可宿星王不肯啊,最後死的卻都是咱們弦月的人,難道您真要見弦月滅亡嗎?”爲了弦月,他不得不冒犯了,黃德豁出去的哭問。

  她身子一晃,喘不過氣來,一瞬間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一軟的倒了下去。

  “黃德,還不閉嘴,若王後有事,孤唯你是問!”冶冷逍抱住倒下身的玫瑰,怒氣沸騰的斥喝。

  黃德跪趴在地上泣不成聲,“奴才……罪該萬死……”

  天氣嚴寒,雪虐風蕃,窗縫裏透進一縷寒風進來,立刻令人寒得刺骨。

  下弦宮裏,玫瑰躺在床上,驀地心跳加速,心悸得厲害,明明天氣寒透骨髓,她卻是滿身大汗。

  一股強風突然由寢門卷入,冶冷逍身穿金絲愷甲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她提心在口,刷白了容顔。

  “還差幾日而已,孤終究無法對你承諾到底,月甯關不能失守,孤得親自應戰!”他沉肅的告訴她。

  她寒毛盡豎。月甯關就是他的腿,祭天星居然已殺到他的腿邊,腿不能被砍,因此他不能再按兵不動,得親自上陣與祭天星一決生死。

  他大步流星的走近她,伸手替她抹去額上大把的汗珠,他由外入內,手冰寒無比,但她竟感覺不到他手上的寒意,因爲她的心比那更凍人。

  他手移至她隆起的腹部,“替孤照顧好孩子,孤很快就會回來陪你生産。”他承諾。

  她生子的那刻他定要在她身邊相伴,絕不讓她獨白面對生子的痛苦。

  他像是洛印誓言般的親吻她的腹部,眼中的信感深刻到無法形容。

  早已凝在她眼眶的淚水終于滾滾而落,“對不起,是我愚昧的仁慈讓弦月陷入險境……”

  “不用自責,是孤小看祭天星。”他冷笑。

  玫瑰淚漣漣,頭經輕一搖,淚落襟上,一片濕濡,“原驚我……若不是我……您何須被逼得親上戰場,請您定要守住弦月,否則我便是弦月的幹古罪人……”

  他自信傲然的一笑,“孤會守住弦月,你放心好了!”他該離開了,一幹將士還冒著大風雪在月白門等候他。

  玫瑰倏然緊握住他的手,由懷裏取出繡好後一真未送出去的錦繡方巾,“這合親禮雖送遲了,但您就將它當作征戰前的吉物,定要凱旋歸來,我等您。”她淚如雨下,將方巾交給他。

  冶冷逍收下方巾放入懷中,“好,你且養好身子等孤回來,半個月內孤定回來親自看自己的孩子出世!”他慎重再道。

  外頭的風雪由門縫灌進寢內,風聲颯颯,驚心動魄。

  他臨別前回首再望她一眼,朝她欣然一笑後,鎧甲英武,襟袍不凡的大步邁離。

  玫瑰淚痕交錯,揪心自視他離去,隻盼他得勝歸來。

  隆冬將盡,但飛雪卻仍未停,以爲宿星人怕冷,難耐寒冬,定不可能在這時候主動進攻,哪裏能想到祭天星偏偏逆勢而爲,揮軍真搗弦月王都。

  現在細想祭天星練的是玄冰掌,怎會怕寒,而他的屬下雖未練就此武功,但他也必定鍛漣過他們,讓他們抵禦酷寒天候,這才能如此神速且勇猛的攻破月河關與月內關,威脅月甯關。

  逍讓她誤以爲祭天星的戰帖隻是做樣子,不可能真在這時候進攻,因而在她面前粉飾太平,讓她真認爲四海景然、天下太平,原來她一真活在他的保護殼中,徹底被蒙在鼓裏。

  這都是她的錯,她若沒要他承諾半年內不起戰事,弦月又如何會走到這般地步,玫瑰思及此,再度蹙眉憂慮不堪……

  “王後娘娘,您別太操心了,咱們王上神勇,用兵如神,定能順利將宿星王擊退。”寶紅見她愁後不展,爲她送上狐毛圍領後,安慰的道。

  爲了不讓人擔心,玫瑰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隻是若非敵人頑強,逍又何須親自應戰?

  她見文采始終面容沉重,文采待過宿星,亦是明了宿星的實力,此刻默聲不語,便是與她同樣擔心。

  “王後娘娘,外頭有消息傳回來了!”黃德隨冶冷逍前去月甯關,留下得力手下小懷子,他一得知前線戰報,知她擔憂,立刻來通報。

  “前方戰事如何?”玫瑰急切的問小懷子。

  “享告王後娘娘,是喜報,聽說月甯關外的宿星大軍耐不住寒,已有不少人凍死或病倒,王上捎話給您,風雪若不停,宿星再撐不了多久,要您安心待産,靜待他歸來。”小懷子喜孜孜的傳話。

  玫瑰聽了深鎖的後頭這才松開,但隨即想起宿星兵凍死的慘狀,不禁又悵然長歎。

  並非她悲天憫人,而是不管是弦月人還是宿星人,都是生命,因戰爭而生靈塗炭實在令人唏噓。

  她心情極端矛盾,既希望弦月大勝,又不願見生命被屠殺,到底要怎做,這世間才能真正的和平下來,讓百姓安樂?

  她內心百感交集,情緒錯綜複雜。

  猛然地,她腹部一陣抽痛,痛得令她彎了腰身。

  文采與寶紅瞧見大驚,“王後娘娘,您怎麼了?!”文采扶著她急問。

  “我……好痛……”她感覺腹部越來越緊縮,而且持續的疼痛起來。

  “離産期還有七日,您不會是要生了吧?”寶紅驚問。

  “我不知道……痛……”她幾乎站不真身,寶紅和文采趕緊扶她上床。

  “奴才這就去召太醫過來!”小杯子見情況不對,馬上機靈地離去。

  “王後娘娘忍忍,太醫很快就過來了。”文采對她道。

  她痛得越發厲害,難道等不及逍回來,這孩子這時就要出世了?

  不久小杯子帶著太醫急忙趕到,連三位穩婆也一並帶到。

  太醫先爲玫瑰采過脈息後,立即肅容,“啓稟王後娘娘,龍裔似要提早出世,請讓穩婆幫忙,順利産下龍裔。”太醫對玫瑰說。

  太醫與穩婆們都是冶冷逍臨行前先爲她安排好的人,預防的就是她可能提早生産。

  “好,請穩婆們幫忙。”她點頭。

  三位穩婆立即放下帳嶸隔絕外人,而太醫是男人,隻能在株帳外指導穩婆助生。

  穩婆們不斷要玫瑰調節氣息,腹部用力,她照做,可孩子就是生不出來,她疼得快昏厥了。

  一旁的寶紅與文采急得不得了。

  “逍!”玫瑰痛淚迸出,難受的喊著。

  多希望此刻他就在身邊,給她力量,給她勇氣。

  他說過要回來迎接新生兒的,可偏偏自己早産,讓他錯過了孩子出世的這一刻,也讓自己等不到他的陪伴。

  時間慢慢的流逝,下弦宮內人心惶惶,玫瑰于榻上痛苦難當,穩婆們和太醫則急得滿頭大汗。

  “啊一一”突然一陣緊縮,腹部劇痛,她痛苦的尖叫。

  “王後娘娘,請您再使力一點!”穩婆皺後的催促她。

  “不……”她不知自己到底痛了多久,幾次都差點要昏厥過去。

  “太醫,您不是說龍裔就要出生,爲何王後娘娘都痛了好幾個時辰了,龍裔還是沒出世?”文采急問株帳外的太醫。

  “這……穩婆,王後娘娘情況如何?”太醫無法進到株帳內親自診斷,隻能靠穩婆幫忙告訴他王後的情況,而這會兒他也冷汗涔涔,王後生産似乎不

  如預期順利,在這冬日裏他大汗小汗滴個不停。

  “王後娘娘身子太過緊繃,所以龍裔生不出來。”穩婆也焦急的回道。

  “王後娘娘,您是不是還在擔心王上?您放心,王上一定能凱旋歸來,您放松心情啊!”文采聞言馬上握住玫瑰的手說。

  “可是……我沒力氣了……”玫瑰連使了好幾個時辰的力氣,就算平日體力再好,這會兒也禁不住了,人虛脫得有些恍惚。

  “王後娘娘,您可不能放棄,王上還等著您爲他生下王子或公主昵!”寶紅急哭了。

  “逍很期待這個孩子……”想起自己的夫君,玫瑰咬緊牙根再提氣,努力要生下孩子。

  “小懷子!不好了、不好了,剛剛前線傳來消息,王上在月甯關中箭身亡一一”一名宮女奔進下弦宮扯著嗓子大聲哭說。

  正難産的玫瑰聽見這話,雙目倏然睜大,下一刻一一

  “哎呀,王後娘娘血崩了!”穩婆驚恐的大喊。

  眼前一黑,玫瑰徹底失去意識,跌進無邊無際、深不可測的黑暗中。

  月甯關外,宿星王帳內一一

  “啓稟王上,咱們的人找遍了月甯關外所有地方,都搜不到弦月王的屍首!”宿星將領對祭天星稟報。

  “不可能,本王明明一箭射中他,親眼見他墜馬倒地,怎可能找不到屍首!”祭天星怒駁。

  昨日與弦月一場激戰,冶冷逍親自披掛上陣,雙方人馬死傷無數,他于是下令所有人傾全力砍下冶冷逍的人頭,衆得士前仆後繼的殺向冶冷逍,他則趁此機會拉弓瞄準冶冷逍的心窩,射去那一箭後,他親眼見到冶冷逍墜馬,所以不可能有錯,冶冷逍必定已經死了,但是爲何會找不到屍首,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王上,弦月王的屍首會不會已經被弦月的士兵帶回月甯關內?”那將領猜測的說。

  “昨日他帶出關的兩幹鐵騎在他墜馬後即亂了陣腳,咱們趁機將之擊潰,哪還有人能帶他回月甯關內?”

  “這……那會不會是屍體被戰馬踏爛了,所以咱們瓣認不出來?”

  祭天星沉吟,“有可能昨日屠殺得厲害,兵荒馬亂的,就算穿著金絲愷甲,也可能被亂蹄踏得面目全非。”

  “所以弦月王的屍首應該也已碎屍萬段了!”將領大喜。

  “嗯……”祭天星深思。

  “既然如此,王上打算如何?”將領詢問。

  “冶冷逍一死,弦月軍心必定大亂,咱們趁此機會攻下月甯關!”他雄心壯志道。

  “可是天氣酷寒,宿星士兵不耐寒,咱們已死傷極重,若無法立即攻下月甯關,咱們可能自己先撐不住。”將領憂愁的說。

  “一個沒了月亮的弦月,還能繼續高掛天際嗎?要士兵們再撐一撐,二天內定能攻下月甯關!”他信誓旦旦的說。他不信都打到這裏了,還攻不破弦月,他定要殺進弦月王都,奪走屬于冶冷逍的一切,包括那女人!

  下弦宮內王後産下王子,可燈火通明的寢殿卻沒傳出半點笑聲,反而是一片愁雲慘淡,凄涼悲慘!

  經過極力搶救,灌進無數補氣湯藥由鬼門關回來的玫瑰,身體虛弱的抱著甫出生不到半個時辰的兒子,坐在床榻上,株帳外跪在地上的是由月甯關前趕回向她通報軍情的王燕將軍。

  “王上在對陣宿星時失蹤,生死未明,至今找不到屍首,身旁護駕的鐵騎無一生還,所以衆將猜則王上應該己經……已經……”王燕說到此處泣不成聲。

  玫瑰面容蒼白似鬼魂,聽著這話心一寸寸地縮緊,緊到整個人幾乎恍惚了。

  他說過會凱旋回來的,他都未親手抱過自己的兒子,怎麼就……回不來了……

  他真的不回來了嗎?他說過要護她一生一世的……

  他臨去前在她身上洛下的吻印還燙著呢,但他已不可能回來實現自己的承諾了……

  她仿佛聽見自己的心髒碎裂的聲音……

  一滴滾燙的淚終于奪眶而出,這滴淚醞釀太多的危桑悲切,落在孩子的眉心上後,他頓時放聲大哭,那哭聲石破天驚,令她手一松,他瞬間跌落她腿上。

  幸虧她腿上鋪有被褥,孩子並未受傷,但已讓一旁的文采與寶紅大驚,文采忙上前接過孩子,輕經安撫他受驚的心。

  不一會兒孩子才止住哭泣的安靜下來,文采與寶紅覷著玫瑰失神的神色,心不住地泛酸,無人敢出聲喚她。

  跪在株帳外的王燕卻不得不繼續說:“王上中箭墜馬,末將等未能尋獲龍體,猜測王上的龍體應該已讓宿星王帶走……”

  “什麼,他人在祭天星手中?!”玫瑰原本征仲的雙目登時迸出憤怒的大花。

  “那日王上與敵軍廝殺慘烈,宿星王下令取得王上首級者重賞,宿星上下唯一口號就是要取王上的項上人頭,王上勇猛,敵方仍是無人能近身砍殺,但宿星王卻趁其不備的射出一箭,那一箭每個人都瞧見正中王上胸口,當王上拔出箭矢血噴出的剎那,也由馬背墜落一”

  “王將軍,王後娘娘剛辛苦生下王子,有些話不用說得這麼仔細,她身子恐怕會撐不住!”文采打斷王燕的話,要他無須巨細靡遺的說出經過,因爲玫瑰的臉色已經蒼白到幾近透明。

  “末將也不想多說,但目前大敵當前,宿星王下令傾盡所有兵力日夜攻打月甯關,誓言三天內要拿下月甯關、攻破王都,戰前吃緊,于我方極爲不利,末將隻怕月甯關守不住,這才連夜趕回請王後娘娘帶若王子先行離宮避難,待戰況明朗,末將再接兩位回宮!”王燕急切的說。

  王上生死未蔔,眼下王子已是弦月最後的希望,也是弦月王族唯一龍脈,無論如何衆人也要視死保護,若王子落入敵人手中,那麼弦月就真的滅盡了。

  倏地,株帳被掀開,玫瑰身開搖搖欲墜,但神情肅怒的站在王燕面前。

  王燕乍見連忙低下頭,不敢去瞧她那蒼白的容顔。

  “王後娘娘?”文采驚悸的喚她,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我要去月甯關,月甯關不能破!”她肅容道。

  “什麼!您要去月甯關?!”文采與寶紅皆大驚失色,連王燕都吃了一驚。

  “沒錯,文采、寶紅,你們兩個幫我顧好王子,危急時你們就先行離宮!”她嚴肅交代。

  “王後娘娘……”

  “覆巢底下蔫有完卵,你們就照我說的話去做,無論如何,也要守住弦月王族血脈。王燕將軍隨我回月甯關,我要代替逍死守月甯關,關在人在,關破人亡!”

  王燕聽了她的話,不禁對她肅然起敬,眼眶泛出淚光。

  “在前往月甯關前,王燕將軍請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玫瑰帶著王燕先到月華殿,殿裏的宮人見到她産後虛弱的模樣後無一不受到驚盯。

  但她仍銳不可當地進殿,真接進到月華殿內的密室裏,取出弦月後璽,再換上那套鳳服後走出密室。

  王燕見換裝後的她掃盡虛弱變得威儀攝人、氣度不凡,一時被威懾得說不出話來!

  “若真要透過一場殺戮血洗過後,天下才能帶來真正的和平,那麼我無可規避,也不得不義無反顧的加入這場戰爭!”她沉聲說。她曾答應過逍,與他共同守護弦月,她是弦月王後,絕不容弦月落入宿星手中!

  王燕連忙收斂心神,精神不由得一振,也許他們的王後真能保得月甯關不破!

  月甯關外,皚皚白雪中煙硝你理,戰鼓如鳴畫般的響起。

  “宿星的衆將士,王上還在王帳內等著咱們的好消息,月甯關就要奪下了,第一個沖進關內的,王上有重賞!”宿星將領對著努力抗寒的士卒大喊。

  “沒錯,弦月王冶冷逍已經戰死,關內無主,軍心早已潰散,正是攻城掠地的好時機,再過不久,關中這片最富饒之地就是咱們宿星的了!”光海也在其中,他跟著激勵衆人的道。

  “是啊,關內無主,咱們沖啊一一”

  “殺啊一一”

  宿星兵卒聞言像是猛虎出閘的紛紛往前沖,要攀上高牆,攻入關內。

  月甯關內的士兵聞風喪膽,連阻止敵人的勇氣都沒了。

  “誰說關內無主,王後娘娘說,她身先士卒,關在人在,關破人亡,她與月甯關共存亡!”王燕忽然現身大喊。

  “王後娘娘不是剛誕下王子,怎可能身先士卒的來到月甯關……天啊,真是王後娘娘!王後娘娘駕到!”

  玫瑰一身象征弦月王後的鳳服,英姿果敢的出現在月甯關的城門高台上,衆人見到她帝後的鳳姿,內心一震,原本喪膽的軍心瞬間士氣大振。

  王後娘娘真的來了!

  “汝等爲國奮戰,都城上下民心感激不盡,而我堅信王上未死,所以月甯關絕不能被破,這是弦月後璽,我將以弦月王後的身分與各位並肩死守月甯關,無論如何誓言保護都城的百姓!”她激昂的道。

  衆人見她皓腕剛毅的揚起,手中那顆金色的後璽在冰雪中燦爛得如一顆振奮人心的明月。

  衆所皆知王後娘娘剛誕下王子,此刻居然奮不顧身的站在此處與大軍一起抗敵,衆人被激勵得眼眶都紅了。

  “哈哈哈,你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雜耍王後,還向衆人說什麼大話,來啊,殺過去,連冶冷逍那不知死活的王後也一並殺了!”關外的光海見到站在高台上的玫瑰,立即揚高聲音譏笑的!“t,他正好利用這機會殺了這賤丫頭爲自己女兒報仇!

  玫瑰沉怒的眸子一凜,箭搭在弓弦上,朝他的方向拉開滿弓,光澤森寒的箭矢牢牢的鎖住他,光海見狀壓根沒將她的舉止放在眼底,之前雖在弦月王宮見過她射殺扶持劉墨雲的人,可他認爲那是瞎貓碰到死老鼠,幾分的運氣使然,並不是她真的有什麼大本事,所以仍是無所俱的哈哈大笑。

  “你以爲自己那用來射梨射松鼠的雕蟲小技能拿來戰場上玩耍嗎?我勸你快躲回弦月王宮的床底下去,不要在此丟人現眼……”

  他話未說完,隻聽見“咻”的一聲,箭矢閃爍著淩厲的鋒芒,冷氣嗖嗖的朝他腦袋射去,光海一陣心驚,那支箭竟射下他的頭盔。

  “你一一”他大驚。

  “衆人且瞧清楚了,此人光海以小人之言挑釁天下王侯,緻使天下喪亂、四海分崩、日無甯宇。此人乃天下之叛臣,人人得而味之,而今我便替天行道,誅了這四方小人!”她再度搭箭瞄撞他。

  這會光海可知道害怕了,更曉得她的箭術並非雕蟲小技,遂狼狽的企圖想找地方藏身以躲避弓箭,但他躲避的速度不及玫瑰箭射出的快速,當他聽見箭矢破空的聲音時已經來不及,那支利箭轉瞬間射穿他的腦袋,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想必作夢也不曾想過自己會死在她手中。

  “嘩一一王後娘娘殺了叛臣,逆賊已死、逆賊已死!”見光海倒下,王燕興奮大喊。

  一瞬間四方撼地搖天,沸騰起來,“王後娘娘神箭殺了逆臣,咱們也殺敵禦侮!”

  “對,咱們把宿星人殺回南方老家去,殺一一”

  弦月軍心已完全被激發出來,衆將士立刻提起弓箭與兵刀迎戰向他們沖來的宿星士卒,此刻衆人已無之前那俱怕喪膽的樣子,人人變得熱血沸騰、殺氣橫生。

  反觀宿星士卒見光海被殺,情勢逆轉,均是一驚,當下嚇得亂了陣腳,反被弦月士兵殺得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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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5 00:09: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宿星王帳一一

  “如何,已經奪下了嗎?”祭天星端坐王帳座前篤定的問。

  剛由陣前回來享報軍情的士兵臉色一白,“沒……沒有,局勢突變,光……光海大人戰死!”

  “什麼?!光海死了!誰殺的?”他錯愕。

  “是……是弦月王後殺的。”

  “玫兒?!她此刻人在月甯關?!”他吃驚的站起身。

  “沒錯,她親自領著弦月的兵馬在關前與咱們纏鬥,讓弦月士兵士氣大振,反敗爲臉,咱們……咱們根本攻不下月甯關,死傷慘重……”士兵抖著聲說。

  祭天星雙目大嗔,神色變得複雜起來,一陣沉吟後,手掌往桌案上劈去,手如金刀,當場劈斷桌子。

  “走,隨本王上戰場!”

  寒風刺骨中,漫天箭矢如蝗飛至,祭天星策馬見玫瑰站在月甯關的高台上,散發出一種如鳳凰般威儀萬方的氣勢。

  那張臉龐是他朝思暮想的玉雕容顔,他不覺看得有幾分的恍惚。

  忽然,見到一支淩厲的箭矢劃過她肩膀,在空中灑出了一道鮮血長虹,他臉色倏地一變,“停,停戰!”他出聲大喊。

  轉眼兩方人馬立即停戰,無人繼續廝殺。

  玫瑰也發現他的存在,凄憤的目光朝他望去,眼瞳裏滿是說不清的恨意。

  “還我夫君來!”她開口便道。

  他忍不住的感到心中泛酸,“許久不見,見到本王難道不能先問候我一聲再提他嗎?”他感歎的問。

  “你我是敵人,無項惺惺作態,我的夫君呢?”她面色沉重的再問。

  祭天星眼底的寒意變深。“他已經死了!”

  “住口,逍答應過我,定要陪我一世,他不會死!”

  他瞳眸微微一縮,“不管你信或不信,他死了!”

  他的話比箭矢還要鋒利,刺進她胸口,幾乎令她無法呼吸,周邊的弦月士兵聞言個個面如死灰,悲憤不已。

  “你休想以此打擊我弦月士兵的士氣,就算逍已死,還有他的兒子在,弦月不會滅!”她眼眶積滿淚水,硬生生忍著不讓它落下。

  “兒子?你爲他生下一子了?!”他見她腹部未隆出,想到她已爲冶冷逍生下傳人,不禁怒容滿面。

  “是的,這個孩子將會繼承父業,而弦月有我在,你別想奪取!”她因激動,語氣激昂。

  他深深凝望著她,“投降吧,你該知本王爲何而戰,本王要的不隻是弦月,還有你!”他深情的道。

  玫瑰面色如霜,寒臉風雪,“你若重我,又怎會殺了我的夫君,將我逼到這步田地?而你以爲,月甯關破我就能屬于你嗎?我生是弦月王的人,死也是弦月王的後,弦月滅的那一日,便是我的忌日,我若死,屍體隨你處置!”

  “玫兒……”他臉色如地上的雪一樣蒼白。“你當真忘不了他?”他痛苦的問。

  “他是我夫君,此生唯一的男人,要我如何忘?我曾一度傻得以爲隻要他不去爭奪天下,就能保兩國都安樂,可我錯了,天下是靠鮮血堆砌出來的,也得靠鮮血維持穩定,唯有血洗才能換得天下一統、換得民生安定,但我竟要求他仁慈,是我害了他、是我誤國,而你,毀我國家、滅我家庭,葬送我的幸福,甚至連我爹的死也與你有關,我恨你,祭天星,你聽明白了嗎?我恨你、我恨你,今日,若非你死,就是我亡!”她在充滿血腥氣昧的戰場上,嘶聲大喊。

  祭天星胸口一陣氣血翻騰,竟是吐出一口血來,差點跌下馬。

  左有大驚,趕上前要扶他。

  他推開旁人,目光隻牢牢的鎖著她,“你對本王……連一絲絲的情感都沒有嗎?”他今日想要個答案。

  “沒有!”玫瑰不假辭色的回菠。

  他沉痛的閉上眼,“玫兒,你真的好狠心。”

  “我不狠,狠的是你,是你讓生民塗炭,讓人間如煉獄!”她對他痛恨的說。

  “你!”

  “我再說一次,我從沒愛過你,從沒有,我心中一真隻有逍一個,就隻有他!”

  他身子仿佛遭受重擊,似坐不穩了。

  “你這女人不識好歹,竟敢拒絕咱們王上,既然如此,就讓你與弦月王一樣死無葬身之地!”祭天星身邊的人瞧不下去,手一揮讓弓箭手朝她放箭,打算殺了這礙眼的女人再說。

  瞬間,滿天淩厲的箭芒疾射而出,玫瑰見狀吹起一聲長哨,不知何時盤旋在空中的上幹隻鳥兒瞬間俯沖而下,七八隻鳥合力衍住一支支的箭,但有些箭矢力道太過強勁,鳥兒攔不住箭勢,反倒讓箭矢扯著去撞物體死亡,也有些躲避飛箭不及被射死的,但盡管如此,還是有效的阻止了許多射向她的箭,再加上王燕眼明手快的命人拿後牌擋在她前面,所以即使身處箭雨中,她依然毫發未傷。

  但因鳥兒有損,若是再有下一波飛箭,她必是躲不過了。

  當祭天星見到手下射出箭雨時,立即驚吼道。“還不給本王住手,誰都不許傷她!”這一吼讓弓箭手不敢再射出第二波的飛箭。

  “王上,此女不死,咱們拿不下月甯關!”左有急道。

  “是啊,此女對您無情無義,這樣的女子根本不配得到您的青睞,更不能成爲咱們宿星的王後,王上應當機立斷斬斷對她的迷戀,立即殺了她才是!”

  “沒錯,況且咱們士兵的體力與戰力都已到了極限,她不死,月甯關不破,衆將士也撐不了多時,王上請三思!”

  左有紛紛力勸他殺了玫瑰,個個焦急得猶如大在燒。

  祭天星臉色發白,遲遲無法遵從衆人的意思下那道攻擊的命令。

  “你們不必勸他了,他狠不下心奪那女子的命,不如就讓我來!”李玲突然出現,她一身軍戎,原來也混在軍中,而更讓人吃驚的是,她竟會武功也會射箭。

  她搭箭上弓後,二話不說的射出箭矢,事發突然,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那箭就在祭天星沖冠裂皆下飛射向站在高牆台上的玫瑰,此箭來得快,就連玫瑰自己也來不及反應,此時忽有一隻鳥兒機靈的沖飛過來,想銜住那支箭,但是憑鳥兒一己之力哪能阻得了箭勢,當銜上箭身時,便讓箭拉著一同撞上玫瑰的身子,那箭還是沒入她的身子,她睜大眼瞧見小絲頭骨破裂的撞死在她的胸前。

  “小絲?!”眼淚自她眼角滑落,她仰望漫天的飛雪,悲愴一笑。

  “逍……我終究有負你所托,守護不了弦月……您怪我嗎……”她仰頭,雪花落在她臉龐上化成雪水後,和著她悲惋的淚水一起滑下,那模樣悲側奪人。

  “逍……您等我……別拋下我啊……我就來了……”

  高台上,玫瑰身子一傾,跌落高牆,王燕在她跌落前想去拉住她,可借來不及,隻見她猶如破布般墜下。

  祭天星魂飛魄散的策馬去接,終于將她抱個滿杯,沒讓她跌個粉身碎骨,可當見到沒入她胸口的那支箭以及她身上沐目驚心的血時,他手臂不住的顫抖了。

  “玫兒……”他幾乎亂了方寸,“李玲,本王殺了你!”他轉頭怒瞪一臉無俱的李玲。

  “這女人是宿星的敵人,她若死,我即便因此陪葬也甘願!”李玲忍淚說。不管于公于私,玫瑰都必須死,她不後悔在他面前親自殺了玫瑰。

  “你想死,本王成全你,來人!”他狂怒,正要處死李玲卻被打斷。

  “不好了,王上,咱們後方有敵軍!”忽而有人驚慌的向祭天星稟報。

  “敵人都在月甯關內,後方哪來的敵軍?”祭天星聞言,無暇再問罪李玲,不由得愕問。

  “來者身分不明,屬下已派人去查……”

  “是王旗!是弦月王旗!”月甯關內的王燕站在高台上,興奮的大喊。

  祭天星神情驟變,“冶冷逍已死,哪來的弦月王旗?”

  在他懷中奄奄一息的玫瑰卻露出了凄美的笑顔,“逍……回來了……他……回來了……”

  祭天星的臉色青得不像樣。“是我親手殺死他的,他不可能再出現!來人,不管敵人是誰,先集合所有人,咱們準備迎擊!”他整肅軍心,打算迎敵。

  將領們聞令立即召集士兵,準備對抗由後方包夾過來的不明軍隊。

  不久,即瞧見後方雪煙崛起,無數馬蹄齊聲奔至,雪塵中,領在最前頭的男子身形矯捷,轉眼就見他的坐騎如金戈鐵馬般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轉眼就見他的坐騎如全戈鐵馬般的出現在衆人眼前。

  冶冷逍安然無恙的以脾脫之姿坐在戰馬上,而他身後有數萬的鐵騎精兵傭護,氣勢淩人,英姿威武磊落。

  祭天星見他活著出現,體內的血液已是涼到骨心裏去了。

  “逍……”祭天星懷中的玫瑰,向夫君伸出發顫的手,他果然沒死,果然沒死……她喜極而泣。

  冶冷逍猛然在人群中見到全身是血被抱在祭天星懷中的玫瑰,他倏然目皆盡裂起來,“玫兒!”他沒想到會見到她這模樣,胸腔立即逸燒起熊熊怒火,“祭天星,你敢傷她至斯,孤要你全軍抵命!”他切齒腐心的道。

  祭天星臉色一僵,“說什麼大話,我宿星十萬大軍聚集在此,還怕你這中途失蹤落難的人嗎?”祭天星震驚過後,拾回傲氣的說。

  “中途落難?”冶冷逍冷笑,龍驥虎視,“孤未曾嘗過落難的滋味是什麼,反倒是你,如今成了孤軍,南方的家是回不去了!”

  “你說什麼?!”祭天星臉色丕變。

  “哼,孤去奪殺你的老家了,不然你以爲孤這麼蠢自己出關讓你射殺?孤作死後帶著由射日調來的兵馬繞路往南去,攻得你的老巢措手不及,而你傾盡所有的兵馬在月甯關背水一戰,哪裏還有人固守宿星王城,你敗在根本未留後路,孤看準這點,讓你連回頭路都沒得走!”

  祭天星聞之震驚愕然得無以複加,周圍的宿星士兵亦然,個個驚白了臉孔,萬沒想到他們會回不去。

  “不可能,這是危言聳聽之詞,宿星王城不可能落入你手中!”祭天星不信。

  “王上!”驀然一名宿星小兵騎馬奔馳過來,驚慌失措的奔至他面前。

  祭天星睜眼瞪視那名小兵,他記得這名小兵是他王帳裏的傳命兵。

  小兵忽而跪下痛哭流弟,“王上,南方飛鴿傳書剛到,信上說……說……咱們王城已教弦月兵占領了……”小兵雙手捧著密函,在地上泣不成聲。

  祭天星面無血色的奪過小兵手中的密函,一瞧後,那薄薄的紙滑落他的手,在風雪中飄揚。

  宿星衆將見到這番情景已是不言而喻,人人揮淚,齊聲大哭。

  “祭天星,你已窮途末路,還不將玫兒還給孤!”冶冷逍面容陰沉的道,急欲奪回重傷的妻子。

  “不,她是本王的,而且誰說本王已經窮途末路,本王還有數十萬的雄兵,還能由你手中奪回失去的宿星王城!”祭天星提振精神的道,他不認輸。

  他不可能會輸,他一心圖謀今日,人都在弦月都城下,眼看心愛的人與大好的江山都在眼前,他如何會敗!

  “來人,咱們提刀再與冶冷逍決一死戰!”他氣蓋山河的說。

  “王上……末將們都無力再戰了……嗚嗚……”他最得力的戰將居然硬聲泣語的回答他。

  他錯愕地回頭,見自己的士兵兵盡器竭,傷的傷,殘的殘,沒受傷的也因寒冬逼迫,縮著身子根本站不真身軀,要如何讓他們再拿起兵刀殺敵?

  再加上衆人得知宿星王城被占,自己成爲孤軍,已回不了家,悲傷情緒滿環,萬念俱灰,哪還有一絲鬥志再戰。

  而相反的,冶冷逍的兵馬個個兵強馬壯、神采奕奕、殺氣騰騰,未對決就已能判定輸贏。

  “祭天星,識時務者爲俊傑,投降吧!”冶冷逍的王者之勢銳不可當。

  “不,本王情願戰死,也不可能在國破家亡之後苟活!”他忿然舉劍,決心要戰到最後。

  冶冷逍斂容,心中對他是有幾分飲佩的,“你既求死,那將玫兒交給孤吧!”他緊盯著瞧似命在旦夕的玫瑰,暗自心急不已,急著要查看她的傷勢。

  祭天星神情沉痛,低頭望一眼杯中已然氣息渺茫的玫瑰,深深不舍,卻也無可奈何,“好,玫兒還給你!”他咬牙道。

  玫兒重傷,而他已無活路,何苦拖著心愛的人一起死,而且玫兒就算死,應該也想死在冶冷逍懷裏吧,因此他忍痛同意交出人。

  冶冷逍策馬過去,要親自接回妻子。

  祭天星顫抖的將玫瑰抱起,“玫兒,對不起,本王進攻弦月本意是要你活,沒想你會因而……”見血不斷的由她身上流出,幾乎染得他一身紅,他話到喉間不禁硬咽了。

  他心中的恨自是無法言語,隻能親手將心愛的女人交回冶冷逍手中,因爲隻有這麼做,她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冶冷逍心急如焚的想接回玫瑰,沒注意四周動靜,突然李玲策馬竄了出來,趁祭天星不備擄走玫瑰,一把刀架在玫瑰的脖子上。

  “你做什麼?”冶冷逍大怒。

  “讓開!”祭天星亦大喝。

  “不,天星,你想戰死,我卻不能如你的意,這女人現在是咱們的護身符,你不能交出去。”李玲將刀抵著玫瑰的頸子。“咱們走!”她要祭天星挾持玫瑰離開。

  “放下玫兒!”冶冷逍全身散發出冷利氣息,李玲膽敢扶持玫兒,他必將她碎屍萬段!

  “本王說過,甯願戰死也不願意苟活,你放開玫兒!”祭天星不肯照她的話做。

  “那我就先殺了她,瞧你走不走!”

  “你!”他瞧玫瑰已氣若遊絲,隻剩一口氣,而李玲那刀又在玫瑰頸上逼出了一道新傷口,他顧慮到玫瑰的安危哪能不從,隻得咬牙道。“好,本王走!”

  祭天星扯過韁繩和李玲準備縱馬離去,其他宿星士兵見他們的王上願意撤兵,紛紛也跟著上馬要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王還在,總有複國的一日。

  “大夥們,跟著王上走!”有人大喝。

  “王上,難道真任他們帶著王後娘娘逃了?”黃德策馬來到冶冷逍身後焦急的問。這些人皆是強弩之末,逃了也不足爲慮,但王後娘娘的傷勢嚴重,若不盡快就醫,恐有生命危險。

  “當然不!”冶冷逍已被激起漫天怒大,“他們想護祭天星逃命,孤就讓他們徹底死心。”他怒不可遏的取出長弓,抽出金頭箭矢,輕喝一聲,那支鋒利的箭氣勢萬幹的朝祭天星背後射去一

  李玲的馬落在祭天星之後,見到那飛箭朝他射去,她大驚,未能來得及呼喊提醒,那金色箭頭已穿入他的身子,一口血自他口中噴出。

  李玲驚得立刻丟下玫瑰,翻身躍上祭天星的馬,扶著他中箭的身子揚長而去。

  玫瑰伏在李玲原本在騎的那匹馬上,馬兒受驚的任奔不止,她無力控制,無奈的就在她閉起眼睛等著摔死的剎那,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自瘋任的馬背上勾攬回一溫暖的杯中。

  她聽見傭抱他的人心跳如鼓,她睜開眼,見到自己的夫君,“逍……”

  “玫兒!”他策馬營救,將她帶回城下,此刻緊緊抱住她,方才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心跳停止,幸虧自己動作快,趕上她伏著的那匹畜牲,這才能及時將她救下。

  “逍……您沒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在他懷中淚流滿面。

  “對不起,孤來遲了……咱們的孩子……”他終于注意到她未隆起的小腹。

  “我爲您生了個兒子……是個王子……您高興嗎?”她問,血自她口中湧出。

  他心驚的爲她抹去不斷由嘴角冒出的鮮血,“高興,孤高興極了!”聽到這個消息他五味雜陳,他有兒子了,但兒子的親娘卻傷重。“你爲什麼會在月甯關?”他推心的問。

  “王後娘娘爲了阻檔宿星王攻破月甯關,因此剛生下王子後就親自到此坐鎮,還射殺叛賊光海,激勵全軍戰士!”王燕由月甯關內奔出來享報道,見到王後瀕死,忍不住老淚縱橫。

  冶冷逍一征,懊惱至極,“孤若知你會早産,絕不會離開月甯關前去宿星王城,孤會守著你直到兒子出世,如此你也不會……”就因以爲她離産期還有幾日,他便決心冒險突襲宿星王城,在拿下宿星後,他便日以繼夜的趕回來,爲的就是要親自迎接自己的兒子出世,可哪裏知道結果竟是讓她甫生子後就來到月甯關爲他護關,他既侮且根,對她心疼愧疚不已。

  “是屬下的錯,因爲王上前去宿星王城,月甯關又十分危急,屬下怕您回來之前月甯關便失守,宿星王一旦攻進王都,定會對王後娘娘以及王子不利,屬下想先保住他們母子的性命安全,這才前去告訴王後娘娘您戰死一事,隻想騙王後先帶王子離宮,但哪裏知曉王後娘娘得知您的死訊後,反而誓言定要爲您守住月甯關,讓文采她們先帶著王子走,她自己則來到此地,她的傷是廢後李氏所爲,王上,您定要殺了那廢後替王後娘娘報仇!”王燕悲憤的道。

  “會的,孤會要李玲付出代價!”冶冷逍辭色俱厲。

  “逍……無須報仇,李玲想殺我也是情理之中……您說的,對敵人哪能心軟……”玫瑰揪著他的衣袖,讓他別去找李玲。

  他面笆陰沉至極,“你這傻女人!”她終究是個心慈的人,情願人傷她,不願她傷人,“你不該來到月甯關的!”他語氣也顫了。

  “我……我是弦月的王後……承諾過與您一起守護國家……我不能失職……”玫瑰拖著一口虛弱之氣,微笑說。

  他如冰的眼神佑佛如浪般澎湃。

  “咱們的兒子……就交給您了,替我……替我……”她身子冰涼得好似沒了人氣。

  “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孤這就帶你回弦月王宮,太醫會醫治好你的傷勢,你一定能活下來!”冶冷逍神情一緊,顧不得月甯關前一片兵馬狼籍,要他坐鎮指揮,擁著她策馬先回王宮,留下王燕善後。

  玫瑰苦笑,口中再湧出鮮血,皚皚白雪和著她鮮紅的血,曳出一地的點點嫣紅,竟成了極爲瑰麗凄涼的景緻,“逍……我愛您……隻愛您……別忘了

  啊……“

  他策馬任奔,眼眶已紅,寒冷的風雪打在他臉上,他也渾然不覺得痛。

  冶冷逍短短一年之內,分別滅了射日與宿星,就連劉墨雲也已死了,天下再無他的敵人,他于兩個月前,終于正式稱帝,史稱弦月大帝。

  弦月大帝立都于關中,弦月王宮改稱帝宮,所有禮制規範以帝制定之。

  從此,四方平定,海內晏如,真正的成就了黃河清,海水平的安樂世道。

  關中城東有棟清冷小屋,冷風一陣陣吹過,帶起樹梢上的枝葉沙沙作響,抖落下的黃葉遍布周圍,其景簫條之中還帶著一股腐敗之氣。

  屋裏躺了個人,他瘦骨麟峋,氣息微弱,再不複見之前的英挺健朗,已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屋裏的窗是開著的,他寂寥虛弱的盯著窗外看,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蒙蒙細雨,而他終于見到一個人,這人穿著金鳳披風,沒撐傘的任絲絲細雨灑在她的肩頭上,踏著緩慢的步子朝屋子這裏走了過來。

  他笑了下,笑容極美,但卻反讓人瞧見笑容背後的桑榆晚景。

  一隻纖手推開木門,掀起卷簾,人進到屋子裏。

  屋裏隻有他一人,知她要來,其他人早避開了去。

  他的眼睛深邃而甯靜的望著她,已不見先前的激情狂躁。

  他見她兩片嘴唇血色極淡,行動緩慢,似是傷勢才剛痊愈便下床來探他。

  她進屋後一句話未說,隻是靜靜地坐在他的床緣上,垂著首也未朝他看去。

  “對不起……”他久未曾開口說話,突然發出聲音竟是沙啞難聽得幾乎認不出是他的聲音。

  她搖頭,“都過去了。”她淡然說。

  “你的傷……”

  “是小絲救了我一命,要不是它阻了那箭勢,那一箭就會射穿我的心口,如今,我已沒事了。”玫瑰經描淡寫的道,她沒說出來的是,她傷及肺腑,盡管痊愈後,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生龍活虎了。

  以後她說話大聲不了,也不能快跑,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損傷,太醫說她才生産便受此大創,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受孕了。

  自己不能再爲逍孕高其他的子嗣,這令她極爲心痛,但不想床上的人更內疚,因此她什麼也不提。

  祭天星眼神極其黯談,因爲明白那日她受的傷勢如此嚴重,後遺症不可能如她所說的這般輕松。

  但是……他再也無力補償自己的過錯了。

  “謝謝你肯來,死前能見你最後一面……我很滿足……”

  她經輕點頭,“此生不能接受你的情,隻有答應最後與你見上一面,了卻你的心願。”兩個月前他中了逍那一箭,能拖命至今已是奇跡。

  一滴男兒淚自他眼角湧出。“多謝……”

  她沉默不語,沒有回應他的感謝。

  祭天星的呼吸已逐漸虛弱起來,“玫兒……我並不後悔因你而走上滅絕一途,若有來生……我願化作你的小絲,再爲你擋險。”他說這話時並不激動。眼神已如天空一樣沉穩安詳。

  玫瑰仍是沒動,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愛恨情仇,她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他還是可憐他。

  “玫兒……永別了。”祭天星驀然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閉上眼,心頭揪成一團,半響後,那隻手松開了,一塊繡有龍鳳呈祥的錦繡方巾落在她手上,這是他到死才願意放手的東西。

  玫瑰屏住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再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一切,沒去瞧那床上的人最後一眼,她霍地站起身離開,才走出屋子,李玲已站在門外,兩人相見皆是一征。

  “謝謝你肯走這一趟,他終于能……瞑目了。”李玲哽聲對她說。那神情恍若有萬種情緒在心頭,有愛有恨還有感激。

  是李玲去求她來的,她這才會出現在這裏,“你不用謝我,我是爲還他的情而來的,縱使他傷害過我,但同樣也幫過我許多回,我隻願他好走……”

  “我明白……但還是謝謝你,至少你沒有因爲過去的恩怨,將他恨到底。”

  “要恨一個如此深愛過我的人……其實並不容易。”

  李玲的臉龐襄時雪白,“……那至少讓我說抱歉,雖然我不後侮對你放箭,但我並不是真心希望你死,隻是認爲你若死,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雖然她曾想過于公于私玫瑰都得死,但她知道她其實很無辜。

  玫瑰點點頭,曉得李玲的意思,“沒錯,若我一開始就不存在,也許局勢的變化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三朝仍在,所有人都未死。”

  李玲搗著唇,似乎在壓仰什麼心緒,她若未出現,自己還是冶冷逍的妃子,而屋裏的那男人雖然不會屬于自己,但至少不會國破人亡。

  “你好走,我……先進去了。”李玲澀難的開口,似無法再面對她,轉身進到屋裏。

  玫瑰歎了口氣,才走了幾步路,屋裏已傳出李玲的痛哭聲,祭天星死,她自是肝腸寸斷。

  李玲對祭天星的癡,並不比祭天星對她的,李玲同樣也是個可憐的女子,終其一生求不到兩情相悅的真愛。

  玫瑰仰起頭來,淚水早已無聲的蓄滿眼眶,望著陰雨紛飛的天空,悲傷的眼淚終于白眼角滾滾而落。

  一支傘突然出現在她頭頂上,爲她擋去綿綿細雨。

  “身子才剛好,別淋雨。”冶冷逍溫柔的說。

  她撲進他懷裏,眼淚落得更兇,“咱們一走要幸福,我不要像祭天星與李玲一樣,悲慘一生!”

  他樓著她,輕拍著她的背,面容亦是無比的沉重。

  是他親自帶她來見祭天星最後一面的,他對祭天星也有一份飲佩之情,若非兩人定要爭個高低才能定天下,他何嘗舍得殺祭天星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可借,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有祭天星就沒有他,同樣的,這女人也隻能有一個男人,盡管他對祭天星惺惺相借,但也不能讓出心愛的女人。

  盡管陰雨簫索,小屋凄涼,但至少有這女人的最後相伴,祭天星應該願足了。

  這是他對敵人最後也是唯一的慈悲。

  “會的,孤絕不負你,一生的愛隻讓你一人擁有!”他傭著她許諾。

  兩人一同瞧向天空,這雨雖然綿細的打下,但忽然間,顯得生機勃勃。

  逝去的生命已結束,但留下來的人要繼續過他們的人生,而且隻許燦爛,不許有悲傷。

  弦月大帝稱帝第十五年,元旦。

  自大帝一統天下後,四方升平,萬象更新,百姓安平樂業,國勢空前強盛。

  元旦這日弦月大帝照例會在帝宮施放煙火慶賀一年之始,而百姓也可在帝宮外觀看到滿天星大輝煌。

  因此在這一日,百姓們會扶老攜幼的來到帝宮外頭聚集,也會出現許多攤販做生意,連雜技團都紛紛出籠,在空地上表演吸引人潮,一片的歡樂景象會持續一整日。

  “嘖嘖,真是吵鬧啊,爹該堅持一下才是的,怎能隨娘的心意就將帝宮外搞得與市集無異,壓根敗壞帝宮的莊嚴與宏偉,當真不像話!”少年俊眼修後,氣度不凡,手拿一把附庸風雅的摺扇,身上穿著的衣裳色澤雖不搶眼,但細看那質地與做工,卻是上等中的上等,民間的裁縫根本做不出來。他在人群中穿梭,邊走邊嘖嘖的抱怨。

  他身後跟著一名隨從,年約十八、九歲,“少爺又不是不知,老爺最疼、最寵的就是夫人了,夫人盼每年微服出巡與民同樂一回,老爺自然是萬般好了。”

  “他們好,我可不好,瞧這都快到施放煙火的時候了,還不見他們回去,這煙火是放還是不放?”每年的煙火都由父皇親自主持施放,他帶著母後出帝宮遊樂至今還沒回去,這才勞得他出來尋人,免得誤了施放煙火的時辰。

  少年個性孤僻,不喜熱鬧,見到人多的地方就厭煩。

  他的侍從白是了解他的毛病,馬上道。“要不小全子去找,您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等小全子找到人了,立即來通知您過去。”小全子提議。

  他皺後的瞧著房摩毅擊、熱鬧擁擠的四周,實在感到煩躁,真不明白父皇與他也是同性情的人,怎麼就有辦法忍受賠母後到這樣紛鬧的地方,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要是自己,將來再寵一個女人,也決計做不到這樣,他搖頭,不耐煩的朝小全子擺了手,“去去去,我就在那賣風箏的攤子旁等你,你速去速回。”

  他懶得再去人擠人,瞧那買風箏的攤子前人最少,便決定去那裏等了。

  “好,奴才這就去,一有消息立刻回報。”小全子一溜煙的離開。

  他踱著步伐,慢慢的往那賣風箏的攤子走去,心想,這老闆真是傻呼呼,元旦天寒,這麼冷的天誰會買風箏去放?不凍死才怪!

  也許賣個博浪鼓都比賣風箏強。

  他來到攤子前,發現賣風箏的是個小丫頭,而且年紀很小,恐怕隻有七、八歲吧?

  不禁又想,她的爹娘也真是的,怎讓一個小娃顧攤,這更賺不到錢吧?

  但他向來不愛管閑事,身子一拐,站到攤子的一側去,那旁邊剛好有塊大石可以讓他坐著歇腿。

  在石塊上坐下後,他不住又抱怨的想起母後說什麼要低調,不要擾民之類的話,要不他現在已要藏在他身後的禦林侍衛想辦法去爲他弄張舒適的椅子過來,哪用得著坐在這硬邦邦的石塊上頭受罪。

  坐了一會,他就感到無聊了,雙目四處輕瞄,忽地就與那賣風箏的小丫頭四目相交。

  那丫頭竟敢與他比起眼珠大小,和他大眼瞪小眼,未了,還對他擠眉弄眼起來。

  簡真放肆到了極點!

  哼,此刻他人在外頭就不與她計較,這要是在帝宮裏,他非賞她個十杖八杖不可。

  他扭過頭不去理她。

  誰知不久那小丫頭居然跑到他身側,雙手托腮,睜著大眼睛,蹲著瞅住他道:“這位大哥哥,買個風箏吧!”

  他冷笑,生意清冷,竟打上他的主意了,“不買!”他不客氣的拒絕。

  “爲什麼不,我家爺爺做的風箏飛得可遠了,你若拿去與人比賽,包準得名次一回來。”她繼續勸說。

  “無聊東西,我從不放風箏,再說,若真要放,隨便拿張紙綁上線升天,也無人敢超越我,何須要你的風箏爭名次。”他不屑的撇嘴,試問誰的風箏敢超越太子的,又不是不想活了。

  他態度惡劣,但她仍舊一臉的甜滋滋笑容,這教他瞧得有些刺眼,這丫頭是怎麼了,臉圓得像包子,上頭還有一點一點的雀斑,這麼個芝麻包子臉笑得肉都擠成一塊了,真是難看啊!

  他從小就討厭難看的東西,這會見到一個醜丫頭,嫌惡得都細眯起眼。

  “你離我遠些!”他馬上要求。

  小丫頭哪理他,仍舊蹲得好好的,甚至那顆芝麻包子臉還靠向他了,“大哥哥,說真格的,你不買我的風箏會後梅的。”

  “後悔什麼?”買了才會後悔!

  “瞧,這上頭有名家畫作,就算不放上天去飛翔,保存下來以後也能值錢的。”她突然由背後拿出了一隻約莫書本大小的風箏到他面前,上頭有幾個怪模怪樣的黑塊,在角落還有落款,留下“默默”兩字。

  “別告訴我,這是你畫的。”瞧她一副獻寶的樣子,他猜也能猜得出來這是誰之作。

  她笑嘻嘻地,“大哥哥真聰明,這畫以後很值錢的,你買還是不買?”她滿懷期待的問。

  他臉一拉,“這蟲子不像蟲子,豆子不像豆子的東西,將來能值什麼錢,你小小年紀就知道來騙錢,將來長大也定是個女騙子,滾滾滾,別再來煩我!”他揮手道。

  小丫頭不死心,“您瞧仔細,這不是蟲子也不是豆子,是我的自畫像,隻是畫小了些,還有,我絕不是騙子,你幹萬別誤會我,瞧嘛,你瞧仔細嘛!”她不死心,將風箏硬是推進他懷裏,要他再瞧瞧。

  他極其火大,在帝宮裏誰敢同他這樣羅唆的,自己到了帝宮外居然被個醜丫頭纏上,還有那小全子怎麼還不回來,他都等得不耐煩了。

  “大哥哥,你眼睛不小,瞧著楚點嘛,這要不了多少錢,你買去吧……”

  “放肆!我說不買就是不買!”他脾氣本來就差,這會奪過風箏,一上火,立刻將那隻風箏折成兩截!

  小丫頭見了傻了半晌,原本愛笑的包子臉瞬間成了哭包子,“你不買就不買,怎能毀壞我的風箏,你、你可惡!”小丫頭也不是好惹的,竟是跳到他身上,用力抓他的頭。

  他大驚,正要喚來藏身的禦林侍衛時,天空忽然迸出了催璨的火焰來,所有人立刻歡呼的仰頭望去,那大樹銀花當真是美麗輝煌至極,他愣了一會後,隨即低咒一聲,帝宮的煙火都放了,那不就表示父皇與母後都回宮裏了,然而他還傻得在外頭尋人,登時氣得咬牙。

  “你壞,賠我風箏,賠我風箏!”小丫頭還在他肩頭上放肆,扯著他大叫。

  而四周群衆情緒正熱烈高漲的在瞧天空的煙火,誰也沒留意到小丫頭的哭鬧聲,但他的耳朵可要被她的哭聲以及煙火炮聲給轟得快耳聾了。

  他回神正要抓下膽敢對他任意妄爲的丫頭狠揍,七、八個禦林侍衛已大驚失色的沖出,其中一人揪起小丫頭的後領,將她由他身上拉開,然後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拎在半空中。

  “少爺,奴才等解救來遲,罪該萬死!”禦林侍衛慌張的道。

  這煙火太盛大,人期又多,奪去了他們不少注意力,遠遠大夥見兩人在說話,小丫頭年紀小,他們也沒怎麼防備,以爲不會出什麼事,怎知到後頭這丫頭竟敢大膽的撲到太子的身上,嚇得他們連忙趕來救駕。

  太子刁鑽不好伺候,衆人皮繃緊,就怕救駕來遲惹怒小主子。

  果然見他怒容滿面,但所幸這回他的怒氣不是沖著他們而來,而是這個他們拎在手上的小丫頭。

  “我非宰了你不可,拉下去砍了她的頭!”他怒氣騰騰的說。

  從小到大誰敢在他身上放肆成這樣,該死,大大該死,砍這丫頭腦袋一百次都不爲過!

  “少……少爺,不知者無罪,夫人交代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您不能隨意殺生。”不知何時小全子趕回來了。

  小全子找不到人,在見到煙火後得知皇上與皇後已回宮,便趕回他身邊。

  “但父皇也說,慈不掌兵,重典足以匡世!”他忿忿地駁道。

  “話是沒錯,但照以往經驗,皇上說的若抵觸皇後說的,就以皇後爲準……”小全子小聲的提醒。

  他臉一僵,禁不住咬牙切齒起來,父皇在人前橫行張揚,但遇到母後偏橫行不起來,所以說女人是煩人的東西,寵不得也放縱不得,父皇就是一時失足,才會愛上母後,他得謹記在心啊!

  將來絕不給任何女人好臉色看,想要他的心,門都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饒了這魯莽丫頭!”他恨恨地讓侍衛放了那還在踢腿掙紮的小丫頭。

  母後的話他雖不認同,但父皇聽母後的,而他得聽父皇的,父皇對他可沒像對待母後一樣和善,父皇若不爽心,也不會讓他好過。

  雖然父皇不曾對他打罵,但光要他奔波國事就足以令人筋疲力竭,父皇操勞折騰他從來不心軟,有時鞭策得他三天三夜沒法睡上一覺也不會心疼。

  他有時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父皇與母後親生,而且還是弦月帝國唯一的獨苗太子,若身分真是這樣尊貴不凡,父皇爲何下手還這樣狠?

  至于母後的表現就更怪了,幾次見父皇將他操勞得兇了,想替他說情,但一見到父皇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便臉一紅,不好意思說什麼的噤聲。

  而這到底是在不好意思什麼?替兒子說情天經地義,她卻弄得像是被人抓了把柄,悶聲不敢吭氣。

  恨的是,父皇大小事都依母後,唯有對折騰他的事暢所欲爲,使得自己在父皇的“悉心調教”下,弦月帝國貴不可言的太子其實被壓榨得比一般臣工還不如!

  “喂,你別走啊,弄壞我的風箏,你得拿錢來賠!”

  他本放了人就想走,但小丫頭扯住他的袖子,不讓他離開。

  他一把怒火又燒上來,“你……”

  “錢給你,這些該夠賠你的風箏了!”小全子不想將事情鬧大,萬一傳回宮中讓皇後娘娘知曉太子損壞百姓之物又不賠錢,責怪下來太子被責罰,自己也脫不了幹系,也得跟著倒黴,因而主動拿錢出來了事。

  小丫頭拿到錢後,破涕爲笑,“夠賠了,夠賠了!”

  “哼!”他見了她的芝麻笑臉就有氣,堂堂一個太子還得受一個小丫頭的氣,他甩袖走人。

  “等一下!”小丫頭追上來了。

  “你又想做什麼?!”這回他真的光大了,她若再羅唆下去,不管母後會不會生氣,他真會殺了她。

  “你既付了錢,這風箏就是你的了,記得帶走啊!”她年紀小還不懂得瞧人臉色,硬是將那破風箏塞進他手裏。

  他翻白了眼,想罵人,但見到小全子那不安擦汗的動作,曉得小全子怕的是母後,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怒意,拿著風箏掉頭快走,就怕再度被攔下,他已受夠了那丫頭,發誓下回若再有機會見到她,他定會將今日受的氣百倍還她。

  他氣沖沖的回帝宮去了。

  帝宮這日又傳來皇上與皇後和鳴的簫聲。

  月魂、月魄真是寶物,兩簫和鳴雖未能如傳言的出現攝人心魄的奇象,但聞者皆陶醉,想必這所謂的攝人指的應該是兩情相悅的兩人,吹簫和鳴發出的聲音,其聲悅悅,其音依依,真逼人的心靈,讓聽者無不動容,故而傳之。

  他在自己的修月宮裏,聽著父皇與母後和鳴的簫聲,心情不自覺的放經松,就連父皇稍早前才交付給他的新任務,讓他研擬月龍江的治水之法,似乎也變得沒那麼沉重困難了。

  父皇母後恩愛,舉國皆知,父皇後宮僅有一後,此事已在民間傳爲美談。

  聽說,父皇當年幾度爲母後犯險才換得今日相守,所以父皇格外珍借與母後相愛的時光。

  自己有時雖會抱怨父皇過度寵溺母後,但這時候也忍不住羨慕起父皇,白古帝王難覓真愛,而父皇卻傭有一生摯愛。

  他微笑時,眼角瞄見了一樣擱在桌案角落的東西。

  這是元旦那日他自宮外帶回來的風箏,小全子沒他指示不敢隨意將之手棄,可他並不是想保留,而是壓根忘記了這事,這會隨手取出風箏一瞧,他一眼先瞧見那落款“默默”兩字。

  默默當是她的名字,默字,靜也。

  可她哪裏安靜了,根本是顆聒噪的芝麻包子!他恥笑。

  忽然想起她說自己畫的不是生也不是豆子,是自畫像?

  可真是大言不慚啊,這一團黑哪裏像個人物了?

  他不屑的再瞄了瞄那風箏上被畫上如黃豆般大小之物,驀地,他好似從這佗東西裏瞧出了什麼,趕緊拿出由西方進貢過來的寶石鏡,此鏡能將東西大,這時他透過寶石鏡再一瞧,嗔目了,那丫頭說的竟然不假,這如黃豆大小的黑點裏,其實是個人像,且精妙的是,那包子臉上的芝麻都精細的畫出了,這筆功令人難以相信是出自一個十歲不到的娃兒之手!

  他驚訝不已,這會反而沖動的想出宮去找她了,想親自見她畫上一回,證明她真有這手功夫。

  但是,最後他還是沒法行動,因爲那簫聲不知何時停止了,黃德公公親自來請他過去,聽說父皇才吩咐的任務這會就要聽到建言了。

  他長歎,當父皇的兒子可真是不經松!

  也因爲如此,他之後便忘了這件事與這個人了……直到……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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