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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傻妻有傻福(鴻運當頭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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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6 00:48:3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包好放進盤子裏,想起什麼,她有些疑惑的問:「爲什麼今天隻看見阿姨自己一個人回來,沒看見姨丈?」

  「還不是又吵架了。」常雙祿說。她父親是長子,底下有兩個妹妹,有福的媽媽是大妹,這個姑姑是最小的。

  「咦,爲什麼?」由于今天是外婆七十歲生日,因此唐有福特地請假回來,要爲外婆祝壽。

  「聽說這次姑姑在姑丈的車上發現了一個用過的保險套。」比她早回來的常雙祿知道一些內情。

  「啊!怎麼會這樣?那保險套是誰的?」

  「車是姑丈的,那保險套還能是誰的?」

  「那阿姨一定很難過。」怪不得阿姨一回來就躲在外婆的房間裏,外婆也一直在裏面陪著她。

  「你還有心情替姑姑擔心?我問你,寒銳呢?」常雙祿睞向她,沒好氣的問。

  「他有事到香港去了。」她一進門便說了這件事,怎麼表姊又再問一次?

  「你沒跟他說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嗎?」

  「有,我上個星期就跟他說了,但是他昨天臨時有事要到香港,所以才不能過來。」唐有福耐著性子解釋。

  「我看他根本沒把奶奶的生日放在心裏,再不然,就是擔心我們逼問他那些緋聞的事。」常雙祿不以爲然的說。

  寒銳前陣子與侯詠馨傳完緋聞,結果現在又換了個人,是他公司力捧的新人文嵐,有記者拍到他送她回家,結果到了她的住處,她卻沒立刻下車,兩人在車上聊了一個多鍾頭她才離開,記者還拍到疑似他們擁吻的畫面。

  但是寒銳卻對有福說,那是記者借位拍的,當天文嵐隻是詢問他一些演藝圈的事,還有對未來的一些規畫。

  「有福,寒銳跟那個名模還有那個什麼嵐,究竟是怎麼回事?」常奶奶周雅秀安慰完女兒,從房間裏走出來,剛好聽見孫女雙祿提起這事,因此走過來問,那些緋聞報導她也看到了。

  「那些都是記者捕風捉影隨便寫的,他跟她們沒什麼。」唐有福替丈夫澄清。

  「那爲什麼每次都被拍到那麼親密的照片?」周雅秀疑惑的問。

  「那些是不小心的。像那次那個名模是扭到腳跌到他身上,還有上次在車上,文嵐有東西掉到他那邊,她轉過去伸手要撿起來,才會看起來像在接吻。」她將寒銳對她的解釋告訴外婆。

  周雅秀沉默了下,問:「有福,你老實告訴外婆,你跟寒銳結婚這一、兩年,他真的對你好嗎?」她有些擔心外孫女受了委屈卻不敢讓她知道。

  「他真的對我很好。」唐有福毫不遲疑的點頭。

  「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有福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人家隻要對她稍微好一點,她就覺得人家對她很好。」常雙祿一邊說著話,手還俐落的包著水餃,她的速度是唐有福的兩倍,唐有福包好一個,她已經包了兩個。

  周雅秀摸摸外孫女的頭笑道:「容易知足的人會比較快樂。有福,隻要你覺得自己幸福就好,你記得這裏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可別瞞著外婆哦。」她接著看向孫女叨念,「雙祿你呀,該多跟有福學學,別老是那麼挑剔。」

  她這兩個內外孫女,一個天生帶福,一個天生帶財,都屬于能旺夫的命格,但在情路上,卻同樣坎坷。有福因爲個性老實,因此容易被欺負和欺騙;雙祿雖然聰穎,性格也開朗,偏偏從小就胖,每次喜歡上的男孩都不喜歡她,而喜歡她的,她又看不上人家。

  常雙祿不服氣的反駁奶奶,「我哪有多挑剔?難道隻要人家肯要我,不管他長得是不是尖嘴猴腮、猥瑣難看,我就要感恩戴德的趕緊送上門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你太重視外表,每次都喜歡那些長得俊美好看的。你要知道這男人啊,容貌不是最重要,品性和能力才是最要緊的。」

  「我又沒透視眼,哪能一眼就看穿對方的品性和才能。剛開始認識,當然隻會先注意到對方的長相,長得賞心悅目的自然比較能吸引人注意嘛。」說到這裏,她眉一擡。「我知道了,奶奶,您是不是想說我長這麼胖,要有自知之明,就不要去肖想那些帥哥了,那無異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隻會被人家取笑?」

  「我可沒有這麼說。」周雅秀趕緊澄清。她真希望雙祿的好口才能分一半給有福,兩人平衡一下那就好了。

  「你是沒這麼說,心裏這麼想對不對?」常雙祿驕傲的仰起下巴,「我雖然是胖了點,但我可是胖子界公認的美人,這要是在唐朝,恐怕就連楊貴妃看見我都要閃邊站。」

唐有福很捧場的附和,「對,我也覺得表姊的五官很漂亮。」如果臉蛋能再縮小一些就更好了。

  「有福說得好,還是你有眼光。」常雙祿滿意的擡起沾了面粉的手,拍拍她的臉。

  見有福的臉沾到雙祿手上的面粉,周雅秀笑著替有福擦幹淨。她們兩姊妹打小感情就好,這是她一直很欣慰的事。

  身爲奶奶和外婆,她不在乎她們嫁的人是不是很富裕,隻在乎對方是否珍惜她們。

  銀星制作的兩檔偶像劇片尾曲,全都由文嵐主唱,旗下的幾檔綜藝節目更是力捧她,半年多下來她一炮而紅,專輯一推出的首周便進入各大排行榜前三名,連續蟬聯數周,可以說是目前最夯的新人。

  半年後,她又緊接著再推出第二張專輯,上市的首周更一舉攻占各大排行榜的冠軍。

  新人能有這樣的成績,除了她原本就很有實力,還要歸功于寒銳不遺餘力的力捧和栽培。他準備爲她籌畫幾場國內外的回巡演唱會,好將她的事業推向新一波高峰。

  在會議室討論完巡演的事,文嵐臉上掛著甜笑望向寒銳,「寒哥,我跟佩琪待會要去吃宵夜,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佩琪是公司配給她的助理。

  「你們自己去吧,我不去了。」臨走前他叮嚀,「你明天要到香港去宣傳新專輯,別太晚睡。」

  她立刻改口,「那我不去吃了,可以順路搭寒哥的車回去嗎?」

  他點頭答應,「好,我送你回去。佩琪要不要一起?」

  佩琪識趣的搖頭,「不用了,我不順路。」她知道文嵐喜歡寒哥,不想去當電燈泡。

  「那我們走吧。」他領著文嵐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兩人坐上車後驅車離開。

  一路上,文嵐不停的找話題跟他閑聊,瞥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上戴的那枚戒指,她忍不住問出心頭的疑惑,「寒哥,你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公司有一些耳語說他已經結婚,因此這一、兩年才沒再見到他有女伴,然而公司裏的人,卻沒有一個見過他那傳說中的妻子,所以也有人說那則傳言是假的。

  瞟了眼手上那枚戒指,寒銳沒有隱瞞她,「這是婚戒。」

  聽過傳言是一回事,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文嵐面露震驚,「婚戒?寒哥,你真的結婚了?!」

  「對。」他接著交代,「這件事除了方姊,隻有你知道,別再說出去。」一開始沒宣布他結婚的事,是因爲原本隻打算跟有福維持三年的婚姻關系,但到現在仍不公布,則是想保護有福,不讓她受到外界的打擾。

  一旦公開兩人的夫妻關系,她身邊一定會有不少人想藉由她來得知一些演藝圈的消息,她不擅長應酬這些事,隻會徒增她的困擾。

  「好。」文嵐應了聲,低落的心情全都寫在那張清純秀美的臉上。

  不久,回到住處,看見自家門前聚集了一群陌生人,她遲疑著沒有馬上下車。

  「那些人是誰?」寒銳也看見了,出聲問。

  「應該是來跟我爸討債的債主。」他們之前就來過一次,但上次她事先收到母親的通知,及時避開了。

  聞言,寒銳眉頭皺起。「你爸爸他欠了多少錢?」他記得她是出身單親家庭,現在與母親、弟弟同住,沒聽說過她還有個爸爸。

  「好像兩、三千萬吧。他跟我媽很早就離婚,我們很久沒有往來,前陣子那些債主不知是從哪裏得知我是他女兒,就一直打電話到我家來催債,還說若是我不替他還,就要上門來堵我,他們上次已經來過一次了。」她有些畏懼的再說:「我媽媽今天帶我弟弟到南部去了,要明天才會回來,我看我今晚還是不要回去好了。」一旦被他們堵到,她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那些債主。

  「好吧,我先送你到飯店去。至于你爸的債務,等你媽回來讓她盡快解決,要不然這件事被記者知道,對你的形象不好。」他叮囑。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讓我媽解決。」

  「有福,我今天看到寒銳帶那個什麼嵐的去飯店開房間,這是怎麼回事?」周雅秀今天一看到報紙,便打電話過來詢問。

  「寒銳說那天是因爲文嵐她爸在外面欠了些債,債主上門要錢,所以他才送她去住飯店。」唐有福說,寒銳已向她解釋過這件事。

  「他是公司的老闆,爲什麼非要自己親自送她去飯店?他不會叫其他人送她去嗎?」周雅秀質疑。

  「他說那天開完會,他順路送她回去。」

  「就是這樣送來送去才讓人家有那麼多新聞好寫,如果真的沒有什麼,他自己也該避一避才是呀。」語氣裏有些責備。

  唐有福不知該怎麼代替丈夫回答,隻好沉默。

  停頓了片刻,周雅秀試探的問:「有福,你真的相信寒銳說的話嗎?」看到寒銳不斷傳出緋聞,她開始懷疑當初放任有福嫁給他的決定是否錯了,但當時那個曾爲有福批過命的趙大師,明明說過有福的八字跟他很合。

  略略遲疑了下,唐有福才回答,「……我相信他。」每次他的解釋都很合理,她找不到不相信他的理由。

  電話那端的周雅秀,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好吧,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相信他。」想起一件事,她再問:「昨天是你爸媽的忌日,你有過去看他們嗎?」雖然知道外孫女成年後,每年都會在女兒、女婿和外孫忌日那天去看他們,但她還是隨口再問一聲。

  「有。」

「這次寒銳有一起去了吧?」去年寒銳沒空,是有福自己去的,今年應該沒有理由不再陪有福過去。

  「他昨天不在台灣,陪文嵐到香港宣傳新唱片了。」

  「所以他又沒陪你去?」周雅秀聽了忍不住皺眉。

  「嗯。」唐有福輕應。

  前幾天,她跟他提起父母忌日的事,她沒忘記他爲難的說——

  「那天我已經安排好要帶文嵐到香港宣傳專輯,和洽談年底演唱會的事。」

  「……這樣呀,那我自己去好了。」

  「對不起,明年我一定會先把那天空出來,陪你一起去。」他做下這個承諾。

  沉默須臾,周雅秀鄭重的出聲詢問她,「有福,告訴外婆,你喜歡寒銳嗎?」

  「喜歡。」握著電話,她毫不遲疑的頷首。

  聽見意料中的答案,周雅秀輕歎一聲,「有福,你記住一件事,如果有朝一日你覺得無法再忍耐了,外婆不介意你跟寒銳離婚。外婆隻在乎你過得快不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陣溫暖湧上心口,唐有福輕聲道謝,「謝謝外婆。」她知道寒銳不時傳出的緋聞,讓關心她的外婆和表姊很擔心她,若說她完全不介意那些緋聞是騙人的,可在聽了他的說明之後,她也都被說服了,能夠接受他的解釋。

  雖然每次看見新聞或是報紙上拍到的那些曖昧照,她都會覺得心裏不太舒服,可是她相信寒銳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文嵐的母親無法安撫那些債主,她父親欠下大筆債務的事還是被報導了出來,寒銳第一時間出面替她解決,付清了那些欠款。

  恩情成了愛情的催化劑,讓文嵐原本在得知他已結婚後想要收回的感情越陷越深。

  結婚又怎麼樣?現在離婚的人多得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決定要積極爭取自己的愛情。

  巡回演唱會開始後,她藉著各種理由接近寒銳,不放棄任何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就算沒有機會,她也會爲自己制造機會,譬如找藉口搭他的便車,或是在酒吧開慶功宴時邀請他與她跳舞,或假裝不勝酒力倒在他懷裏等等。

  身爲目前最夯的新人,狗仔自然盯緊了她,也因此拍下不少兩人的親密照,讓她與寒銳正在熱戀中的緋聞越傳越烈。

  剛開始寒銳還會對唐有福解釋,但後來漸漸的也沒再多說什麼,他認爲先前自己已解釋得夠多,她應該能了解那些都不是真的。

  這日,看完報紙上最新刊登出來的那則兩人緋聞,唐有福默默的將報紙收起來,打開櫃子放進去。

  櫃子裏已放了一疊舊報紙,那些全是這兩年多來有關寒銳的緋聞。那疊報紙沉甸甸的壓在她心上,重得令她眉心不自覺緊蹙。

  她關上櫃子,剛轉身就被人一把抱進懷裏,她嚇了一跳,張嘴要驚呼出聲,嘴巴立刻被人封住。她驚愕的瞠大眼,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寒銳。

  狠狠吻了她片刻後,他才放開她,看見她臉上吃驚的表情,他寵笑著擡手揉揉她的頭。

  「嚇到你了?」回來時,他刻意輕聲開門,悄悄走過來抱住她,就是爲了要給她一個驚喜。

  「你不是說要十點多才回來嗎?」他這幾天去廣州,原本預定今晚十點的班機回來,現在才晚上八點多,他至少提前了兩個小時。

  「前面一班飛機剛好有位置,我就提前回來了。好餓,有吃的嗎?」飛機上的餐食不合他胃口,他吃了兩口就沒吃了。

  「你想吃什麼?我幫你煮。」

  「你隨便煮個面就好了。」

  「好。」她溫馴的點頭,走向廚房。

  發覺她的腳步有些異樣,他看向她的腳,「你的腳怎麼了?」

  「今天進了幾箱書,我搬去倉庫準備整理上架時,有一箱不小心掉下來砸到我的腳。」

  「怎麼不找同事幫你搬?」一本書也許不重,但一整箱幾十本加在一起重量可不輕,即使是男人搬都有些吃力。

  「我自己搬得動,不用麻煩別人啦。」

  「你過來,我看看。」他拉她坐回沙發上,擡起她的腳查看,發現她左腳的腳掌整個腫了起來,他皺眉,「你的腳都腫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那些書那麼重,以後不要再自己搬了。」他安排她去那家書局工作,隻是爲了要讓她打發時間,可不是讓她去做粗活的。

  「這是我的工作,不能叫別人搬,而且其他同事也有他們自己的事要做。」

  「你是說你在那裏常常要這樣搬書?」他不太清楚她的工作內容,但聽她的意思似乎需要常常這樣搬書。他眼裏隱隱掠過一抹怒意——針對那家書局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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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6 00:48: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家書局老闆跟他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先前介紹有福過去時,他就曾交代過朋友盡量讓她做輕松的工作,沒想到朋友居然讓她去搬書。

  那小子開書局的錢還是向他借的,到現在錢都沒有還清,竟敢苛待他親愛的老婆?!

  「沒有常常啦,隻有在進書和退書時才要搬。」她解釋。

  「多久進一次書?」他覺得自己需要好好了解一下她的工作內容才行。

  「書商每天都會寄新書來,平時書少的時候一、兩箱,多的時候七、八箱。」

  「也就是每天都要搬?!」這還不叫常常?他臉色一沉。

  「因爲每天都會有新書上市啊。」通常貨運公司送來新書時,她會把書搬上推車、送到倉庫,等分類整理完再拿出來上架。

  「這麼辛苦,我看你幹脆辭職不要做了。」他寒銳的老婆是用來寵的,他可舍不得讓她去幫別人搬書做苦工。

  聽見他竟要她辭職,她急忙表示,「我不覺得辛苦啦。」

  「要不然,我叫老闆幫你換成收銀的工作?」她不覺辛苦,可他覺得心疼。

  「我收錢常會弄錯金額,不適合當收銀人員,而且是我主動說要負責進退書,店長才讓我做的。以後我會小心一點,不會再砸到腳,你不要擔心。」方才看見他跟文嵐緋聞時的那股酸澀,在他的關心下消散了泰半,她心頭被一股甜暖塞滿。

  考慮了下,知道她喜歡在書局工作,寒銳也沒再勉強她,「好吧,不過你的腳受傷,這幾天先在家休息,等傷好了再到書局去。」

  「可是我沒請假。」她覺得這隻是小傷,不會妨礙到她工作,所以並沒有特別請假。

  「沒關系,我再打電話幫你請假。你的腳看過醫生了嗎?」

  「擦過藥了,沒事的。我去幫你煮面吧。」她站起來要到廚房幫他煮面,立刻又被他按回椅子上坐好。

  「面我自己來煮,你腳受傷,給我在這好好休息,不要再亂動。」

  就這樣,在寒銳要求下,唐有福被迫休息幾天,等腳痊愈之後,再回書局時,她發現每次要搬書,店長都會過來搶著幫她搬。

  「店長,我自己搬就可以了啦。」

  「書很重,我來。」要是再砸到她的腳,他又要被老闆罵了。

  其實在得知她腳受傷後,他當時也曾不滿的反駁——

  「是她自己說要負責進退書,也是她自己砸到自己的腳,又不是我去砸傷她的腳。」

  「總之,以後不要再讓她搬書,你找個人幫她。」老闆說。

  「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哪有空幫她?」

  「幫她搬書的人,每個月我會再多發五千塊獎金。」老闆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隻不過這筆錢是寒銳出的,並非來自他的口袋。

  事實上,他開書店的錢有一半是向寒銳借的,至今都還沒還清,寒銳可以說是他的債主,因此當初寒銳說要介紹妻子唐有福到他書店工作時,他一日便答應。

  「那好。老闆,我來。」那時聽了這話,店長就毫不猶豫的自薦。

  看在五千塊獎金的分上,店長非常殷勤的幫唐有福搬書,絲毫不知內情的她,卻以爲店長會這麼殷勤是因爲她腳受傷,所以說道:「店長,上次是我自己不小心砸到腳,你不要覺得內疚。」

  他一點都不內疚,隻是爲了要賺外快,但這種事總不好直接告訴她,所以店長隻好笑咪咪地表示,「上次看你砸到腳,我才發現讓你一個女孩子搬這些書,確實是太重了。以後我來搬就好,我力氣大,這幾箱書對我來說隻是小意思,你不用在意。」

  看店長這麼熱心,唐有福實在推拒不了,隻好讓他幫忙搬書。

  回家後,寒銳詢問她工作的情況,她把店長稱贊了一番。

  「可能我上次受傷,讓我們的店長嚇到,他現在都很熱心的幫忙我搬書。他的力氣很大哦,一箱書他可以很輕松的搬起來,就像在拿一本書一樣。」不像她,每次都要用盡全力才能搬得動一箱書。

  聽見她稱贊別的男人,寒銳那雙銳利的眼神倏地微斂,「他多大年紀?」

  「我沒問過,可能三十幾歲吧。」

  「長得怎麼樣?」

唐有福不太明白他爲什麼突然關心起店長的長相,不過還是形容給他聽。

  「呃,他臉圓圓的,額際很高,頭發不多,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高比我高一點點。」

  聽完她的描述,寒銳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有點禿頭、圓臉矮胖的男子模樣,很快判斷出對方沒有任何威脅性。

  「以後你要搬什麼書,盡管叫他搬就好了。你不是說他力氣大,搬那點書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你不用跟他客氣。」那店長之所以這麼熱心幫有福,八成是因爲他出的那五千塊錢落到了對方口袋裏,既然拿了他的錢,就該給他盡到責任。

  雖然覺得她一個小小員工使喚店長不太好,但她還是順著他的話點點頭。接著想起一件事,她提醒他,「對了,這個星期五是我爸媽和小弟的忌日,你……」

  她還沒說完,寒銳便說:「我知道,我那天特地空下來了。」他去年承諾過今年一定會陪她去祭拜她家人,因此已經事先把那天的時間挪了出來。

  唐家父母忌日這天早上,濃厚的烏雲籠罩著天空,天氣陰沉沉的。

  唐有福和寒銳提著要祭拜她父母的供品正準備出門時,寒銳的手機突地響起。

  他接起電話。「什麼事?你說什麼?!車禍?!那她人有沒有受傷?好,我立刻趕過去。」結束通話後,他看向妻子,「有福,文嵐今天早上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我必須趕過去看看。」

  她怔了下,點頭,「好,那你快去吧。」

  臨走前,他說:「等我回來,晚一點我再陪你過去。」

  「嗯。」

  結果,她一直從早上等到下午,才接到他打回來的電話,他告訴她,他趕不回來了,讓她自己先過去。

  「對不起,有福,文嵐現在還在做檢查,我走不開。」對自己又食言了一次,寒銳在電話裏道歉。

  唐有福體諒的說:「沒關系。」接著她關心的問:「文嵐傷得很嚴重嗎?」

  「她沒什麼外傷,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啊,等等,珍珍說她醒了,我過去看看。」

  「那……」話還沒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她拿著話筒,神色有些許黯然。

  雖然跟他說沒關系,但今年又不能帶他到家人靈前讓他們看看他,她心裏其實很失望。

  他們結婚都快三年了,他還是一次都沒到她爸媽靈前祭拜過。

  文嵐新加坡巡回演唱會圓滿結束,慶功酒會上熱鬧不已。

  剛出道才兩年多的新人,能像她一樣,連開這麼多場的巡回演唱會而且場場都爆滿的並不多見,由此也可見她走紅的程度。

  幸好一個多月前的那場車禍,隻讓她受到了驚嚇而昏迷半天,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看著自己一手捧紅的文嵐從原來帶著點靦覥的女孩,經過兩年磨練後銳變得自信又性感,寒銳是很驕傲的。

  但看著她褪去原來的清純,他不免有點遺憾,似乎每個進入演藝圈的人,最後都免不了在這個圈子的薰染下,失去原先那抹最初的單純。

  還是他的有福最好,始終保持著那份單純,一直都沒有變。想起有福,他拿起電話想打給她,文嵐正巧朝他走來。

  「寒哥,我敬你,如果沒有你的栽培,就沒有今日的文嵐,謝謝你。」她笑盈盈的端著兩杯酒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他勸道:「你今天喝很多酒,別再喝了,酒喝太多會傷喉嚨。」

  「跟寒哥再喝一杯就好。」她撒嬌的說。

  「好吧,喝完這杯就別再喝了。」

  兩人邊喝邊聊,喝完了酒,他將空杯放到桌上,站起身。

  「寒哥要走了?」她眸裏流露一抹不舍的問。

  「嗯,我先回房間去了,你也別玩得太晚。」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文嵐眼裏的愛慕傾洩而出,深吸一口氣,她決定今晚要爲自己做一件事。

  爲了爭取自己的愛情,即使不擇手段,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吃完晚餐,唐有福走到客廳,現在才八點多。

  寒銳不在家的時候,她總覺得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而且這麼大一間屋子裏,除了她之外沒有半個人在,感覺空曠又寂寞。

  她拿著遙控器,打開電視隨手按著,尋找想看的節目,轉到新聞台時,聽見主播甜美的聲音播出一則報導,令她拿著遙控器的手僵在半空中——

  雖然文嵐和寒銳一直否認兩人在交往的事,但記者在新加坡的飯店裏拍到文嵐昨夜九點進入寒銳的房間,記者一直守在門外,發現她直到淩晨三點才出來。

  這麼長的時間,兩人究竟在房間裏做些什麼?很耐人尋味。

  文嵐一出道,星途便極其順遂,當然她的歌唱實力不容置疑,但也有不少人認爲若是沒有寒銳的力捧和栽培,她走紅的速度不可能這麼快。

不過有人爆料,據說寒銳其實已婚,若是此事屬實,那麼文嵐便成爲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

  唐有福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電視上寒銳打開房門,送文嵐走出他房間的畫面。

  轟的一聲,她覺得心裏有什麼瞬間被壓垮了,令她驀地窒息,難以呼吸。她全身泛過一陣寒意,連心頭都涼透了。

  一股突然升起的疲憊重重朝她席卷而來,令她覺得好累好累。

  她獨自坐在客廳裏,半晌後,想起了外婆先前曾對她說的話——

  有福,你記住一件事,如果有朝一日你覺得無法再忍耐了,外婆不介意你跟寒銳離婚。外婆隻在乎你過得快不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現在的她很不快樂,面對他一則又一則的緋聞,她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那些畫面就像一把銳利的刃刀,一刀刀的在淩遲著她的心。

  拖著沉重的腳步,她找出當初與寒銳結婚時簽下的那份婚前協議書,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行字上——

  兩人婚姻屆滿三年後,便依此協議辦理離婚,雙方都不得無故刁難。

  她算了算日子,還有兩個多月,他們結婚就滿三年。

  「你真的決定了?」

  「嗯。」握著電話,唐有福鄭重頷首。

  「那你這段時間要不要先搬回來我這裏住?」常雙祿關心的詢問。

  「先不用,等最後一天我再搬回來。」約好的日期還沒到,她想留到最後一天再走。

  「我怕你繼續留在那裏,說不定又會動搖。」表妹決定要跟寒銳離婚,常雙祿可以說是舉雙手贊成。寒銳這幾年來鬧了那麼多緋聞,她早就對他很不滿,如今有福自己能想通要離開他,她很高興。

  「表姊,你看我哪一次分手有動搖過?」她是不夠聰明,但一旦決定的事便不會再改變。

  「我是怕你到時候受不了寒銳的哄勸,又心軟了。」就像當年,寒銳也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說服了她跟他結婚。

  「我沒打算要事先跟他說。」

  常雙祿有些意外,「你不想讓他事先知道你要跟他離婚的事?」

  「當初的合約上,寫著婚姻屆滿三年後便依約離婚,所以我打算在最後一天才跟他說。」

  常雙祿大笑的稱贊她,「有福,你這招夠狠,不給他有機會再挽留你,幹淨俐落,太棒了!」

  聽見表姊的稱贊,唐有福的笑容裏卻摻了苦澀,她曾想過與寒銳一起白頭到老的,沒想到最後卻走到這一步。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唐有福生活一切如常,隻有一次她外出購物弄丟了家裏的鑰匙,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隻好緊張的打電話給寒銳。

  電話一接通,她都還沒開口,便聽見他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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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福,我現在有事在忙,晚點再打給你。」

  她怔住,對著已被掛斷的電話應了聲。「喔……」

  幸好大樓管理員認得她,放她進來,搭電梯上樓後,她靠著大門等待。

  但等了一個多小時,寒銳都沒有打回來,已經十一點了,她很困很累,可怕打擾到他,她不敢再打電話去吵他,隻好打給表姊。

  「表姊,你那邊有沒有鎖匠的電話?」

  「你要鎖匠的電話做什麼?」

  「我不小心弄丟了家裏的鑰匙,沒辦法進去。」

  「寒銳呢?」

  「他還在忙,沒有回來。」

  「都已經這麼晚了,他還有什麼事好忙?就算真的要忙,也該先回來幫你開門呀!」常雙祿的語氣帶著怒意,聽見表妹沉默沒說話,她心疼的歎了一口氣,「算了,我幫你打電話找鎖匠過去。」

  由于時間太晚了,很多鎖店都已休息,常雙祿一時找不到人,最後好不容易透過朋友的介紹才找到一個鎖匠,等她帶著對方過來時,都快十二點了。

當鎖匠終于打開大門後,唐有福的雙眼突然有些酸澀,漫起一層薄霧,她急忙垂下眼,眨去眸裏那抹濕意。

  常雙祿瞟她一眼,見她低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便拿出皮夾替她付了開鎖費,然後拍拍她的肩。「進去吧。」

  「謝謝表姊,要不然我還不知道等多久才能進來。」進去後,唐有福出聲道。

  明白她一定是想到寒銳所以心情低落,她抱了抱表妹安慰道:「反正你都決定要跟他離婚了,不要想太多。他不在乎你,你也沒必要再把他放在心上。」

  「嗯。」她低應了聲,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爲寒銳對她的忽視而感到刺痛。

  不久,剛送走表姊,寒銳就回來了,今晚他在與一個導演洽談準備合作一部新電影,幾個人談得很熱絡,他完全忘了她曾打電話給他的事。

  見他忘了,唐有福也沒再提,直到結婚滿三周年那天。

  前兩年結婚周年時,寒銳都曾挪出空檔特地跟她一起慶祝,但這一次他似乎忘了,沒提過這件事。

  她原本打算等他回來跟他談離婚的事,可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他都還沒有回來。于是她在桌上留下自己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後,帶著收拾好的行李,與來接她的表姊一起離開。

  走出大門前,她眷戀的再回頭環顧這住了三年的房子。

  常雙祿先走到外面按了電梯,耐著性子等她。告別一段戀情都會痛上好一陣子了,更何況是告別一段婚姻呢?然而這種痛別人無法代替有福承受,她能做的隻是陪伴有福度過這一段難熬的日子。

  須臾,唐有福拉上大門,不再留戀。

  踏進電梯裏,當電梯門徐徐關上時,她在心裏喃喃的向心愛的男人告別——

  再見了,寒銳。

  寒銳這晚淩晨一點多才回到家。

  打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漆黑讓他怔了下,因爲這三年來,不論他多晚回家,客廳裏一定都會留有一盞燈。

  而且隻要不超過十一點,有福也都會在客聽裏等他。

  但今天客廳裏卻反常的一片黑暗,一股不尋常的預感襲上心頭,心一慌,他打開客聽的燈。快步走進臥室,裏面同樣一片黑漆漆,他再打開房裏的燈,床上同樣不見有福。

  他急忙看向浴室,那裏也是一片幽暗。

  「有福?」不祥的感覺在心頭擴散開來,他立即走出房間,到每間客房和書房尋找,卻都不見她的人影。

  想到了什麼,他馬上又撥打她的手機。

  手機鈴聲從容廳傳來,他走過去,看見她的手機放在桌上,旁邊還放著她的婚戒和他母親送給她的那隻玉鐲,而底下壓著一份文件。

  「離婚協議書」這幾個字映入他的視線裏,令他臉色愀然一變。

  他驀然想起來,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但她卻送給他這樣一份禮物?!

  她這是責怪他忘了跟她一起慶祝嗎?

  發現手機底下還有一張紙條,他伸手拿起來——

  這支手機是你送給我的,所以還給你,還有婚戒和你媽媽送我的玉鐲也一並歸還。另外這三年來你送給我的那些衣服和首飾,我也都留了下來,隻帶走屬于我自己的東西。這兩份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等你簽好再告訴我,我們再到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手續。

  這是我新申請的手機,你到時候再打這支電話給我090×-××××××。

  看完後,寒銳氣急敗壞的立刻撥打她的新手機。

  「喂。」電話那端傳來唐有福的聲音。

  「你要跟我離婚,爲什麼?!」他焦燥的質問。在今天之前,他根本沒看出他們兩人的婚姻有任何問題,不明白她爲何突然要跟他離婚。

  「我們當初簽的三年合約,期限已經到了。」她很平靜的說。

  「我以爲我們有默契繼續維持這段婚姻。」他努力壓抑著怒氣道。

  「原本我也以爲我可以,但是我好累,我撐不下去了。」

  「你撐不下去?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你對我很好,可是我心裏很累,沉甸甸的好像積壓了很多很多的石頭。那天看到文嵐走進你飯店房間的畫面時,那些石頭全垮了下來,把我壓得無法呼吸。」她的話中透著幾絲沉郁。

  「那是記者亂寫的!」他揚高音量澄清。

  「那爲什麼她到你房間,一待就那麼久?」她問。

  「我們在談公事。」他避重就輕的說。

事實上,那晚文嵐是帶著醉意到他房間,向他傾訴她對他的愛,她一邊說一邊哭著,說著說著在酒精的作用下,躺在他床上睡著了。

  叫不醒她,他隻好讓她暫時先睡在他床上,幾個小時過後,終于叫醒她了,她才離開,沒想到居然被一直守在門外的記者拍下了那個畫面。

  回來後,他沒有多做什麼解釋,以爲都這麼久了,有福應該明白那些都隻是記者胡詻的,卻沒想到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上,還成爲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回答讓她很失望。「要談那麼多小時嗎?每一次你總有一堆聽起來很合理的理由,可是我真的覺得聽膩了,再也不想聽了。」

  聽見她的話,寒銳不敢置信的怒吼,「你認爲我說的那些理由,全都是在騙你嗎?」

  「我不知道,也許你說的是真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當初你要我跟你結婚,隻是爲了幫你度過三年運勢的低潮期,現在三年過了,如今你的運勢應該早就好轉,不需要再依靠這個婚姻來維持……」

  一旁聽著的常雙祿忽然搶過她手上的電話,嘲諷的開口,「當初你跟有福結婚前簽的那份婚前協議書寫得很清楚,兩人婚姻屆滿三年後,便依此協議辦理離婚,雙方都不得無故刁難。你就爽快一點簽了吧,不要再羅唆個沒完,而且簽完後你就恢複單身,可以大大方方承認跟文嵐的戀情了。」

  說完,她立刻掛斷電話關機,不讓寒銳再打來。

  「走吧,事情都談好了,你可以安心去睡覺了。」她拉著有福走進臥室,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別想太多,好好睡一覺。」

  「嗯。」唐有福輕輕點頭,等表姊出去後,她坐在床邊,怔怔的低頭看著手裏那支已經關機的手機,眼淚一顆顆落在上頭。

  她沒有後悔跟寒銳離婚的決定,但是心裏卻像被挖走一塊肉似的,好疼好疼,比起從前結束任何一段感情時,都還要來得更痛……

  抵達機場準備搭機前半個小時,寒銳才終于打通了唐有福的電話,他一開口便說:「我這幾天要到上海,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那等你回來,我們一起約到戶政事務所那裏見面。」

  「有福,我想跟你好好談談爲什麼要跟我離婚的事!」他煩躁的說。

  昨晚她不在,房間裏突然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失眠了,對她居然提出離婚,胸口一直翻騰著一股莫名的心慌和怒氣。

  他自認結婚以來一直對她很好,不曾虧待過她,就隻因爲那些不實的緋聞她就要跟他離婚,這讓他很不能接受。

  「我昨晚不是告訴你原因了嗎?」她嗓音裏透著困惑,不懂他爲何還要再問一次。

  「我跟文嵐的事,我早就對你解釋過,那些全都是記者亂寫的。你甯願相信那些狗屁記者寫的話,卻不相信我嗎?」對于她竟不信任他,他很失望也很憤怒。

  她沉默著,沒有答腔。

  他克制住怒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下來,「總之,我希望等我回來,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談談。」

  唐有福幽幽的問:「你還有什麼想跟我談的嗎?」

  「你就這麼不想跟我談嗎?」無法忍受她的態度,寒銳壓抑下的怒火又竄了上來。

  她輕蹙著眉心,有些委屈的表示,「我以爲是你不想跟我談。這半年多來,你不是出差不在,就是深夜才回來,等睡醒之後又匆匆出門,我們連好好講幾句話都很困難。像上次我不小心弄丟了鑰匙沒辦法回家,很緊張的打電話給你,結果你一接到我的電話就說你在忙,晚點再打給我,可是我一直等到十一點,你都沒有回電,最後還是表姊幫我找來鎖匠替我開門,我才能進去。」

  聽見她的話,寒銳想了想,這才隱約想起有這件事。他當時真的忘了,回去後她也沒再提,因此他以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頓了頓,他緩下嗓音表示,「我承認這段時間我是忙了點,但我發誓跟文嵐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沒有跟她上過床,也不曾吻過她。」

  「三年多前,我跟湯紹偉分手,那時,我對他死心了,所以不管他後來怎麼求我,我都不打算再給他機會。我這個人雖然不聰明,又容易心軟被說服,但是我在某方面很固執,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變,現在的情形就像當年一樣……」

  他聽出有福的意思,她是說她也對他死心了……寒銳握著電話的手緊得青筋暴露。

  「跟你結婚後,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他再次強調。

  「可是我真的很累了,沒有力氣再去面對你一次又一次的緋聞。你說那些都是記者亂寫的,但那些照片卻又拍得好親密,我已經分不清楚究竟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那些照片呈現出來的才是真實的……所以寒銳,我們就依照當年簽下的合約離婚吧,等你回來後,我們在戶政事務所見面。」說完最後一句話,她掛斷了電話。

  緊握著手機,寒銳臉色鐵青。

  趁著寒銳不在,唐有福回去他家搬走了自己的那張床,再將他搬到客房去的那張Kingsize的大床移回他的房間。

  等搬家公司的人搬走床後,她又將自己上次沒來得及帶走的物品全都一起打包帶走,臨走前她猶豫了下,拿出放在櫃子裏那疊她蒐集的舊報紙。

  既然已經要跟他離婚,這些報紙也不需要再留著,她拿到廚房旁的資源回收區放下。

  再梭巡一眼,她鎖上大門離開,下樓後考慮須臾,她將手上的鑰匙投入他的信箱。

  她不會再回來,已經不需要那把鑰匙了。

  聽見丟進去的鑰匙發出匡啷一聲的脆響,她的心顫了顫,下意識的拾起手想再拿回來,但信箱的開口太小,她的手伸不進去。

  察覺自己的舉動,她趕緊縮了回來,怔怔望著那個吞吃了鑰匙的信箱。她想,這樣也好,鑰匙還給他,床也搬了,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聯系。

  現在就等他跟她到戶政事務所那裏辦好離婚手續了。

  至于他介紹的工作,表姊勸她幹脆也一塊辭了再另外找,因爲那裏離表姊家太遠,來回一趟就要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因此,她今天到書局也順便向店長遞出了辭呈。

  搭上計程車回到表姊住處,她的床已經送過來,由表姊替她簽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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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6 00:49: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今晚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見表妹回來了,常雙祿提議。

  「我……」唐有福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但看表姊一臉興緻高昂的表情,她也不想掃興,「看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

  「那就去吃西餐好了,那家的餐後甜點很棒。」

「好。」不想讓表姊爲她擔心,她努力不讓自己低落的情緒流露出來。

  不久,兩人來到常雙祿說的那家餐廳,點了餐,唐有福眸光不經意擡起,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導緻她與湯紹偉分手的羅玫櫻。

  羅玫櫻親密的挽著一個男人走進來,也看見了她,微微一愣,示意身邊的男人先入座,自己則走到她這邊。

  「好久不見。」

  「嗯。」唐有福輕輕頷首。

  「當初是湯紹偉自己主動來追求我的。」羅玫櫻像要解釋什麼似的說。

  「喔。」她沒什麼反應,事隔多年,再提起那段陳年往事,已沒有意義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常雙祿沒好氣的問。聽這女人提起湯紹偉,她已猜到對方八成就是當初湯紹偉在沙灘上擁吻的人。

  「我隻想說是他來招惹我,可不是我去招惹他。」

  「有福跟他早就分手了,你們誰先招惹誰跟她都沒有任何關系,別在我們面前提起那個混蛋!」常雙祿不客氣的說。

  當初有福跟寒銳結婚後,搬到他那裏去,湯紹偉因此有一陣子天天來煩她,想向她索要有福新住處的地址。她當然沒給湯紹偉,而他居然就惱羞成怒,當衆對她破口大罵。

  羅玫櫻訕訕的說:「他現在很慘,前一陣子被公司Fire了,家裏也接二連三的出事,結果他竟然全怪到我頭上,罵我是禍水,害得他跟你分手,之後做什麼事都不順,也是被我帶衰的。」

  常雙祿像驅趕蚊子一樣揮揮手,「我們沒興趣知道你們的事,你走吧。」

  她沒好氣道:「我是好心來告訴你們,他現在像個瘋子一樣,見人就咬。我上次遇到他,他竟扯著我的頭發打了我一頓,還一直咒罵我,說都是我把他害得這麼凄慘,簡直是莫名其妙!」她看向唐有福警告,「之前我聽說他一直在找你,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你自己當心一點。」

  聽見她的話,唐有福愣了下,點頭道謝,「謝謝,我會注意的。」

  羅玫櫻離開後,常雙祿微微皺起眉頭,「這個湯紹偉還真是沒有擔當,自己做的事竟然全怪在別人頭上。」

  「有些人習慣把錯推到別人身上,這樣自己就會覺得好過些。」對他的心態,唐有福有些理解。

  常雙祿很不以爲然。「不敢面對自己的錯,隻會怪罪別人的人,做什麼都不會成功的,也難怪他會被Fire。剛才那女人說他在找你,你小心點不要被他碰到。」她叮嚀。

  「嗯。」自從上次寒銳將她的手機換掉之後,她就沒再接到湯紹偉打來的電話和簡訊,沒想到他居然還不死心地在找她。

  「我看他大概是想利用你的福氣,讓自己再鹹魚翻身。」常雙祿不齒的搖頭,「以前跟你交往的時候,不知道好好珍惜你,真是自作自受。」

  唐有福默默聽著。她現在對湯紹偉早已沒有任何感覺,曾經交往的那年回憶,早化爲一道輕煙從她記憶裏淡去。

  如今盤踞在她心頭的,是一張英俊的臉孔,那張臉龐鮮明的烙印在她心裏,想將他淡忘,隻怕要花好長好長一段時間。

  原本打算要在上海待四天,但一處理完事情,寒銳第二天晚上便立刻趕回來。

  飛機一落地,他連家都沒回,直接來到常雙祿的住處。

  聽見門鈴響,以爲是表姊懶得拿鑰匙開門,唐有福走上前打開大門。

  「表……」剛要開口,看見站在門外的人竟然是寒銳時,她愣住了,「你怎麼……來了?」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你是要跟我出去?還是要在這裏談?」他給她選擇。

  猶豫了下,她選擇讓他進來,「在這裏吧,我表姊還沒回來。」

  他大步走進屋裏,大刺刺地在沙發上落坐。

  她爲他倒了杯果汁,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兩隻手有些局促的放在大腿上。

  寒銳一開口便表示,「你介意我跟文嵐的緋聞,我以後會盡量小心點,不再被拍到那些照片。」

  唐有福低垂下頭,額際旁的發絲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龐。

  見她遲遲沒有回應,他不禁有些焦躁,「我都這麼說了,你還不滿意嗎?」

  好半晌,她才擡起頭來,「你有沒有聽說過人的情緒是有一個極限的?」

  「有。」他不懂她爲何扯到這上面。

  「我覺得我對你的包容和忍耐額度好像用完了。我承認,過去三年的婚姻裏你對我不錯,在物質上很照顧我,可是我這裏……卻好像有越來越空的感覺。」她指著自己的胸口續道:「每次當外婆和表姊追問我你那些緋聞的事,我總是一再的替你澄清,並且還要說相信你,但說到後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了,覺得自己隻是在自欺欺人,那讓我很累很累。」

  「我沒有騙過你!」他神色激動的揚高語調說。

  「那你爲什麼從來不避嫌?隻要避開不要跟她有太親密的行爲,就不會被拍到那種照片了。」唐有福不解。這樣會很難嗎?

  見她一直糾結在這件事上,寒銳忍著怒氣解釋,「我是她的經紀人,討論事情時,難免有時候會靠得比較近。再說,擁抱或親吻臉頰是很平常的社交禮儀,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她聽了神色黯然,「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異吧,你把那些行爲當成是很平常的事,而我卻無法接受。」

  接下來她垂下肩,難得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

  「在我的認知裏,已經有了男女朋友或是伴侶的人,就該潔身自愛,不該再跟其他異性有太親密的接觸。我知道這種想法你一定無法認同,我也沒有意思要說服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觀念存在著這麼巨大的差異,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說完,她最後又道:「你房子的鑰匙我已經放進你家的信箱裏,看你哪時候方便再通知我,跟我一起去辦理離婚手續。」

  她的意思是這個婚非離不可?!這項認知讓特地趕回來的寒銳怒不可遏,陰沉著一張臉起身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唐有福感覺仿佛有一把鑽子在鑽著她的胸口,疼痛一點一點從那裏擴散開來,每吸進一口氣,都帶著難忍的痛意。

  寒銳離開後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到了公司,一走進辦公室,他便用力的掃落桌上的物品,藉以發洩心頭的憤怒。

  他都已經主動放下身段去求和,有福竟然還堅持要離婚?!

  正在公司與導演和編劇討論下一檔戲的方之珞,在會議室聽見隔壁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探頭出來看看。

  還沒下班的一個執行制作指了指寒銳的辦公室,示意她聲音是從他那裏發出來的,附帶八卦的告訴她一件事,「寒哥剛才氣沖沖的回來,臉色很可怕,好像全家被殺了一樣。」

  方之珞想了想,走過去敲了下他辦公室的門闆後,直接扭開門把走進去。

  「怎麼了?」她溫聲問。

  寒銳兩手撐在桌面,那雙琥珀色的雙眸裏翻騰的怒焰還未平息,「她說要跟我離婚。」

  她疑惑的微微一怔,半晌才明白他話裏提到的「她」指的是誰。

  「算算時間,你們結婚已經滿三年,當初不是約定好三年後就離婚嗎?怎麼,你不想離呀?」寒銳很少提個人的感情私事,她也很少過問,因此不知他們夫妻目前的情況究竟如何。

  方之珞可以說是間接促成寒銳與唐有福結婚的媒人,因此在她面前,寒銳沒有隱瞞,「不想。」

  他很滿意跟有福的婚姻生活,從來沒有動過離婚的念頭。他以爲她應該也跟他一樣,沒想到她竟會主動擡出當年的合約逼他離婚。

  「是因爲她是尊福神,替你帶來不少的好運嗎?」方方珞問。

  自從跟唐有福結婚後,寒銳原本低迷的運勢便隨之好轉,這一、兩年來銀星所制作的節目更是一檔接著一檔開。投資拍攝的電影也部部賣座,旗下所屬的藝人也個個聲勢看漲,其中尤以文嵐最被看好,被喻新一代小天後,海內外的邀約接都接不完。

  兩人的緋聞絲毫沒有影響到文嵐的人氣,因爲一個是制作公司老闆,一個是旗下藝人,男的俊女的美,反而增添了觀衆不少的想像。

  但前兩個月有人爆出寒銳已婚的身分,讓文嵐隱隱成了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對文嵐的形象有些受損。

  好在寒銳的危機處理做得很好,很快對外表示他與文嵐自始至終都隻是簽約藝人與經紀人的關系,沒有任何男女私情,之所以力捧她,是因爲她有這個實力,事實也證明他的投資是正確的。

  隨後文嵐同樣表示兩人隻是好朋友,嚴正否認與他有任何曖昧,這場風波才漸漸平息下來。

  寒銳搖頭,「剛開始我會跟她結婚,確實是因爲這個目的,但是之後我們彼此有了感情,最初的動機已經不是我想維持這段婚姻的理由,甚至這兩年多來,我都不曾再想過這件事。」直到有福提出離婚,他才想起來。

  方之珞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愛上她了?」

  「沒錯。」他坦然承認。

  「那她愛你嗎?」

  「……當然。」寒銳略略遲疑了下才表示。他相信有福之前是愛他的,但是現在……他不太確定了。

  「那她爲何要跟你離婚?」她提出疑問。

  「因爲這陣子我跟文嵐傳的緋聞。」

「其實你也太不小心了,一次又一次被拍到那種照片,也難怪她生氣得想跟你離婚。若隻看那些照片,連我都要以爲你跟文嵐確實在一起了。」

  爲了這件事,方之珞還特地詢問過文嵐,文嵐的回答很妙,她說:「我們目前沒在交往。」

  她用的是「目前」兩個字,這給人提供了很大的想像空間,換言之,也就是說未來或許有可能。

  以方之珞的眼力,當然早就看出文嵐對寒銳有情,但寒銳那裏,她就摸不清楚他對文嵐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

  「我跟有福解釋過了,那些照片很多都隻是借位和角度的問題。」然而她卻不相信他,令他又氣又惱。

  方之珞揶揄的反問:「包括那次文嵐到你飯店房間一待就是好幾小時的事,也是角度問題?」

  「那次她喝醉了,跑來我房間鬧,鬧著鬧著就在我床上睡著了,等她醒來,已經是幾個小時後,但這期間我們什麼都沒做。」他澄清。

  聞言,她沉吟了下,「說來也奇怪,那記者爲何會事先得知文嵐那時會到你房間,還一直守在門外等?」

  寒銳有些錯愕,下一刻,他便醒悟了什麼,「你是指那名記者是有人事先通知他過去的?」

  方之珞立刻撇清,「我可沒這麼說,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他隨即不解的喃道:「但……文嵐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對她的形象並沒有絲毫好處。」

  她好笑的調侃他,「我說你呀,該不會是結了婚,神經就跟著變遲鈍了吧?看不懂女人的心了?」她就不信他看不出來文嵐對他有情。

  聽見方之珞的話,寒銳垂眸沉思。

  翌日,寒銳另外指派其他人擔任文嵐的經紀人,不再親自擔任。

  「爲什麼要另外指派別人當我的經紀人?」得知此事,文嵐立刻找他詢問。

  「我不希望跟你之間再有任何緋聞傳出。」他語氣透著幾分冷漠說。

  原本他對她很欣賞,因爲她不像一些藝人,走紅之後就開始驕縱耍大牌,仍像以前一樣待人有禮,態度很隨和。

  但也因此,讓他忽略了她也有心機。

  經過方之珞的暗示之後,他回想之前被拍到的那些緋聞照,不管是在慶功宴上她醉倒在他懷中,還是她一再制造搭他便車的機會,其實都可以從中發現很多刻意安排的蛛絲馬跡。

  「我保證以後我會盡量小心不再被拍到。」文嵐企圖想留住他,不希望更換別的經紀人,那樣會讓她離他越來越遠。

  寒銳那雙銳利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的注視著她。

  「跟你的緋聞讓我老婆想和我離婚,但我不想跟她結束這段婚姻,所以想挽回她。已經過去的那些就算了,以後……」他神色嚴正地警告,「我不允許再有人蓄意破壞我的婚姻。」

  文嵐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他是在指責她利用那些記者來破壞他的婚姻,造成他妻子對他的不諒解。

  沒錯,她確實是刻意這麼做的,但她不平的反駁——

  「是你給了我機會的!如果你一開始對我沒那個意思,就不應該給我任何接近你的機會。但是你根本沒有避嫌,放任我一次又一次的親近你,這就像在給我暗示一樣,讓我覺得自己是有希望的。」未了,她再道:「你不要跟我說,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

  她不甘心,是他曖昧不清的態度讓她對他存有幻想的空間,她才會那麼做。她以爲隻要逼退了他的妻子,那麼他就不會再有顧慮,會跟她大方的交往。

  文嵐的話讓寒銳霍然一震,有片刻說不出話來。

  竟是他沒有避嫌,才給了她機會?!

  他想起有福之前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那你爲什麼從來不避嫌?隻要避開不要跟她有太親密的行爲,就不會被拍到那種照片了。

  原來……竟是他的大意和放任造成了這一切……

  明白了文嵐的想法,寒銳正色的表示,「若是我之前給你這樣的錯覺,是我的錯,是我沒有避嫌讓你誤解了。現在我鄭重的告訴你,我很珍惜我的婚姻,在我心裏,我妻子是最重要的,沒有任何女人能取代她。」

  聽見他這番明確拒絕的話,文嵐幾乎要落下眼淚,但她強撐著不想在他的面前掉淚,隻說了句,「我知道了。」便隨即轉身走出去。

  關上他辦公室的門,她眼眶裏的淚這才潸然的滑落面頰,牽纏兩年多的情愫,被他親手無情的剪斷了。

踏進家門,不再有人等著,安靜得讓人覺得好冷清。

  寒銳走回臥室,房間裏的擺設沒什麼變動,唯一改變的隻有他那張Kingsize的床被人換了回來,而原先唐有福的那張床被搬走了。

  看見這情景,他的心好像也被搬走一樣,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籠罩。

  睡習慣了她那張小床,換回他的大床他竟然有些不適應,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著,索性起床走到廚房爲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後,他瞥見角落的資源回收區放了一疊舊報紙,報紙上刊載的照片有些眼熟,因此他走過去,看見那正是文嵐從他飯店房間走出來的那張照片。

  他拿起報紙,發現下面一張同樣是文嵐和他的照片,是他們公司在酒吧爲她新專輯登上排行榜總冠軍慶功時,她醉倒在他懷裏的照片。

  心念一動,他一張張翻看著,發覺那疊報紙全都是兩人的緋聞照,翻到最後一張,是他和文嵐在車裏,兩人疑似擁吻的照片。

  他沒有想到這些他和文嵐的緋聞照,有福竟然全都留了下來。面對著這麼多關于他的緋聞報導,他無法想像她當時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看待這些事。

  這麼一大疊,有數十張之多,難怪……難怪,她會說她累了,難怪她會說她分不清他說的話是真,還是照片呈現出來的才是真實的。

  一股遲來的懊悔充塞在他的胸口,怪不得性情那麼溫馴憨厚的她,會再也撐不下去,執意要跟他離婚。

  三年多前,我跟湯紹偉分手,那時,我對他死心了,所以不管他後來怎麼求我,我都不打算再給他機會。我這個人雖然不聰明,又容易心軟被說服,但是我在某方面很固執,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變,現在的情形就像當年一樣……

  接著想起她曾在電話中對他說過的話,他臉色驀地鐵青。她對他……也死心了嗎?!

  原本在此之前,他還抱持著隻要再多哄哄她應該就能讓她回心轉意的想法,可此時,他忽然不是那麼確定了。

  寒銳到書局撲了個空,這才知道唐有福已辭去那裏的工作。

  他隻好再到她表姊的住處找她,開門的人是常雙祿,看見他,她投給他兩枚冷眼,在聽見他想找有福後,她態度很冷淡。

  「她不在,你要是還有什麼想對她說的話,等到律師事務所再說吧。」

  見她要關上門,他急忙伸腳擋住,詢問:「她去哪裏?」

  「跟你無關。」

  「告訴我她去哪裏。」他語氣一沉,很堅持要知道答案。

  常雙祿也闆起臉孔,怒瞪他,「你現在緊張她去哪裏了?那這三年來,她去祭拜她爸媽和小弟的時候,你都去幹麼了?你知不知道她每年都很希望帶你去看看她爸媽和小弟,結果你呢?一次又一次的失信于她!」

  他從她的話裏厘出一個重點,「所以她去祭拜她父母了?」

  「沒錯,她是去稟告他們,她要跟你離婚的事。」常雙祿直言。

  坦白說,寒銳比起有福以前交往過的那四個男友對有福都還要好,但問題是,感情是不能用物質來填塞的,他以爲提供了有福物質上的享受,就可以替代平常該有的關心嗎?

  他的那些緋聞讓有福的心一點一滴受到侵蝕,最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那是用再昂貴的物質都無法填補的。

  面對常雙祿對他的責備,寒銳一句話都沒有反駁,轉身默默離開。

  他希望現在趕去有福爸媽那裏,還能來得及見到她。然而剛坐上車,他擡頭望向前方時,驀地驚駭得臉色一變,飛快推開車門,朝前方疾奔而去——

  「爸、媽,對不起,這三年我都沒有帶寒銳來看過你們,以後也沒辦法再帶他來了,因爲,我要跟他離婚了……外婆說,如果有一天我撐不下去了,就不要再硬撐,所以我決定跟他離婚。」

  唐有福語氣透著一絲哽咽,接著說:「但是……我很舍不得他,跟他在一起,我很不快樂,每次看見他那些緋聞,我就很難過。」

  看著父母印在骨灰壇上的照片,他們帶著微笑的表情好像在安慰她,她吸吸鼻子,努力彎起唇瓣擠出一抹笑容。

  「不過你們不要擔心我,我會很快振作起來,因爲還有外婆和表姊陪著我。」

  向爸媽稟告完她要跟寒銳離婚的事,唐有福離開公墓,搭公車到表姊家附近的路口下車後,準備走回表姊的住處。

  陡然,一輛灰色的車開到她前方時,猛地急煞車停了下來,她低垂著眼,沒有留意到車上一名男子打開車門,快步朝她走來。

  直至對方來到她面前,她才擡起眼,當湯紹偉那張憔悴的臉孔闖入視線時,她先是一愣,接著思及三年前他曾一再對她動粗的事,她立即面露畏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有福,我終于找到你了!」湯紹偉比起三年前還要瘦削,兩頰微微凹陷,身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下搭一件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注視著她的眼神露出狂喜之色,激動的伸出手想抓住她。

  她驚駭的連退了兩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你想做什麼?」她眸裏帶著戒備問。
「有福,回來我身邊,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以前的事全都是羅玫櫻那個賤人勾引我的。」

  他那種狂熱的眼神教她害怕,她不禁提醒道:「你忘了我已經結婚了嗎?」雖然已打算要跟寒銳離婚,但兩人目前還沒辦好離婚手續,就仍有婚姻關系。

  「我不在意,隻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我不在乎你是什麼身分!」湯紹偉隻在乎自己能不能再沾到她的福氣帶來好運,讓現在被逼到走投無路的自己能再翻身。

  他之前在朋友慫恿下簽賭,欠下一大筆賭債,爲了還錢,于是動了歪腦筋,私下將公司的機密洩露給競爭對手,結果被公司發現了,不僅遭到開除,還被告到法院,判賠一筆巨額的賠款。家裏的父母在這時也相繼病倒,一個中風、一個罹癌,樣樣都需要錢,他快被錢逼瘋了。

  如今天生帶有福氣的她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找了她好久,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她,他絕不會再放她走,隻期望能重新得到好運,讓他能從谷底翻身。

  「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唐有福拒絕他。

  「你敢不要?!」湯紹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卻被她一口回絕,他臉色登時變得猙獰暴怒。

  他駭人的神情讓她嚇得轉身就逃。

  他雙目布滿厲色,陰狠的朝她吼道:「唐有福,你不要後悔!」吼完,他走回車上,將車掉頭,神色瘋狂的踩下油門朝她直沖而去——

  就在車子即將撞上她的那瞬間,飛奔而來的寒銳迅速推開她,下一秒,他的身子在猛烈撞擊之下彈飛了幾公尺遠,接著重重的摔落地面。

  湯紹偉恢複理智後,發現自己闖禍撞了人,驚慌失措的趕緊駛離現場,逃逸無蹤。

  躺在地上的寒銳隻覺得全身劇痛,無法動彈,他努力睜大眼,想看唐有福是否平安。他漸漸失焦的眸心隱約映入一抹熟悉的人影,耳畔似乎也傳來了她焦急的呼喚聲。

  「寒銳?寒銳……」

  看來有福應該沒事了……他這才放下心,很想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告訴她自己沒事,但他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渾身發冷,瞳孔漸漸失焦,最後終于抵擋不住侵襲而來的黑暗,闔上了雙眼。

  坐在病床邊,唐有福靜靜看著臉色蒼白的寒銳。

  提著晚餐進來的常雙祿見她雙眉緊鎖,那雙細長的眼因爲哭過變得又紅又腫,不禁溫聲安慰,「有福,醫生不是說手術很順利,他不會有事嗎?別難過了。」

  寒銳昨天剛動過緊急手術,他胸口斷了幾根肋骨,脾髒破裂出血,右腿和左臂骨折,傷得不輕,唯一慶幸的是傷處都不是要害,算是保住了一條命,隻是從昨天手術後到今天,他一直沒醒過來。

  「表姊,是我害了他。」唐有福很自責。

  「這跟你無關,又不是你開車撞他的。」

  「湯紹偉原本是要撞我,是寒銳跑來推開我,自己才會被撞傷。」他如果不救她,就不會有事了。

  「開車撞人的是湯紹偉,責任在他不在你。他故意駕車撞人,根本就是蓄意謀殺,今天早上警方已經逮捕他了。」常雙祿將方才得到的消息告訴她。

  一想到湯紹偉居然想開車撞死她,唐有福既心寒又憤怒,她無法原諒他竟把寒銳撞得受了這麼重的傷。

  先前從羅玫櫻那裏聽說他的遭遇,她原本對他還存有一些同情,現在她恨死他了,隻希望他爲自己所做的事得到應得的報應。

  「先吃飯吧。」常雙祿將帶來的晚餐遞給她。

  「我吃不下。」她搖頭。

  常雙祿眉一挑,「你早上和中午都沒吃,晚上又不吃,你是打算餓壞自己,跟寒銳一起住院嗎?」

  「我是真的沒有胃口。」她垂下眼,注視著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寒銳。

  「不管有沒有胃口,都給我吃一點。寒銳這身傷恐怕要住院一陣子,你不吃,哪有體力照顧他?」常雙祿溫言哄勸。

  沉默了會,唐有福才拿起表姊買來的餐盒,強迫自己吃下去。

  但吃了三分之一,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常雙祿也沒勉強她要吃完,明白隻要寒銳不醒來,她就無法安心。再怎麼說,寒銳這次都是爲了救有福而受傷,也難怪她過意不去。

  不過因爲這次的事,倒讓自己對寒銳的不滿消減了些,他在危急之際不顧自身安全救了有福,證明他心裏確實是愛著有福的。

  「有福,若是寒銳醒來,你還要跟他離婚嗎?」常雙祿問。看在他救了有福的分上,她覺得有福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唐有福伸手握住他的手,緩緩開口,「起先,我以爲他心裏有了別人,所以才想跟他離婚,可是昨天看見他爲了救我被湯紹偉撞成重傷,昏迷不醒的讓人推進手術室,而我什麼都沒辦法做,隻能在外面著急的等待時,我就好後悔好後悔,不該吵著要跟他離婚……那時我心裏便想,我不跟他離婚了,我不在乎他那些緋聞了,隻求他能好好的活著就好。」

  說到這裏,察覺被她握著的大手忽然動了動,她一愕,急忙看向寒銳的臉,隻見他眼皮微顫,然後慢慢睜開眼。

  驀然湧入瞳孔裏的光線,令他雙眸不適的眯起。

  「寒銳,你醒了!」唐有福驚喜的叫道。

須臾,適應了病房裏的光線,他徐徐再將雙眼張開,定定望著她。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昏迷了一天一夜,他的嗓音很沙啞。他其實已經醒來半晌了,剛蘇醒的那一瞬間,隻覺得全身像被輾過似的,到處都很痛。

  但下一刻,聽見鑽入他耳膜的話,那些疼痛全都遠然消失,他決定努力讓自己撐開眼皮。

  唐有福被他問得愣了下,看見他醒來她太高興了,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他提醒她,「你說……不跟我離婚了,是真的嗎?」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焦急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先是搖搖頭,接著再點頭,「不離了、不離了。」她緊握著他的手,又哭又笑。「我不跟你離婚了,我們做一輩子的夫妻。」

  他面露欣喜,激動得想撐起身子擁抱她,但身體卻虛弱得沒辦法施力。

  見狀,唐有福主動俯下身擁住他。「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該吵著要跟你離婚。」

  「不,是我不好,一再忽略了你的感受,做出讓你不安的事。」寒銳嗓音沙啞的說。

  「不,是我不好。」

  「不,是我的錯。」

  見兩人搶著認錯,常雙祿笑道:「好了好了,晚一點你們再好好討論究竟是誰的錯,現在先讓醫生幫寒銳檢查一下。」

  聽見她的話,兩人這才發現主治醫生不知在何時來到病房,唐有福連忙讓開位置,好讓醫生幫寒銳檢查。

  片刻後,檢查完,醫生交代了些注意的事情,離開前,他笑著提醒他們,「他肋骨斷了三根,擁抱時盡量不要太用力。」

  唐有福臉頰微紅,知道醫生必是看見了她剛才俯下身抱著寒銳,所以才刻意提醒她,她趕緊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小心。」

  等醫生出去後,兩人的手又牢牢牽握在一起,雖然身上的傷很痛,但寒銳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凝視著妻子。

  她也望著他,眼裏滿是溫柔和愛戀,兩人眼波交會,失而複得後,有抹更爲深刻的感情在他們的眼中傳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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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6 00:49:3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驅車來到公墓,寒銳與唐有福下了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供品擺在供桌上,燃起香燭祭拜。

  她從管理員那裏借來父母和小弟塔位的鑰匙,帶著寒銳走進存放骨灰壇的靈骨塔,打開他們的塔位。

  注視著父母和小弟面帶微笑的照片,她向父母稟告,「爸、媽、小凱,我帶寒銳來看你們了。我跟他和好了,以後我們會繼續在一起。」

  寒銳也立刻誠心誠意的合起雙掌道:「對不起,嶽父、嶽母還有小舅子,這三年我一直沒有陪有福過來看你們.請你們原諒我,以後你們每年的忌日,我都會陪有福一起過來,不會再讓她單獨前來。」他鄭重地許下承諾。

  再待一會兒後,兩人攜手一起離開。

  「有福,我帶你去公司。」

  「要去你公司,爲什麼?」

  「我們結婚三年,你都沒去過我公司,我想帶你去看看。你身爲老闆娘,總不能連老公的公司都沒去過吧。」之前他是刻意隱瞞與她的婚姻,因此沒讓她到過他公司,現在他不想再隱瞞自己已婚的身分了,想公開將她介紹給他公司裏的人。

  她不擅應酬無所謂,有他在,他會幫她應付。

  「可是我去方便嗎?」她有些遲疑。

  「你是我老婆,沒什麼不方便的。」

  「那……會在那裏看到很多明星嗎?」

  「不一定,也許會有幾個。」

  「那瑞安會在那裏嗎?」她知道瑞安是他旗下的藝人。

  見她誰都不問,隻問瑞安,寒銳揚了下眉,「你喜歡瑞安?」

  「嗯,他長得很帥,唱歌也很好聽。」

  他的眼神微斂。「有比我帥嗎?」

  她轉過頭仔細望了望他,然後坦白的說:「他比較年輕。」

  她是在嫌他老了?!一絲酸味從寒銳身上飄出來,「他是同志,不喜歡女人。」瑞安幾年前曾鬧出同性戀情,被媒體爆出來,還是他這老闆替他壓下來的。

  「沒關系,這不會影響到我對他的支持和喜歡。」她毫不在意的表示。「他下個月要舉辦個人演唱會,我本來想去聽的,可是票沒訂到。」沒嗅到那絲酸味,她遺憾的接著說。

  「我可以幫你拿到票。」他立刻討好的說。

  「咦,真的嗎?」她面露欣喜地問。

  「他是我公司的簽約歌手,我自然會有一些公關票。」她實在太不會利用自己的老公了。

  「那可以給我兩張嗎?因爲表姊也很喜歡他。」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向他索要東西,他語帶寵溺地立刻答應,「好,等到公司我叫人拿給你。」

  兩人到了公司後,寒銳一進門便高調宣布——

  「我來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唐有福小姐是我的妻子。」

  對他突然公布已婚的消息,辦公室裏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接著,有人噓了一聲——

  「老大,這件事我們早就知道了。」上次老大受傷時,大家去看他,就已經見過大嫂,還從護士的口中得知她便是「寒太太」。

  而且之前公司裏早就有傳聞說老大已經結婚,因此他們也沒太驚訝。

  「對呀,不過老大,你太不夠意思了,結婚都沒請我們喝喜酒。」有人抱怨。

  「沒錯,老大,我們要喝喜酒。」

  「還要放婚假。」不知是誰爆出來這句。

  結果立即挨寒銳轟,「該放婚假的是我,輪不到你們!」

  見自己成爲大家的焦點,唐有福有些害羞的躲到寒銳身後。

  他將她從身後牽出來,擡手阻止衆人的七嘴八舌,「好了,喜酒以後再補請你們。還有,我老婆很害羞,請你們不要再用那種猥瑣的眼神看著她。」

  「老大,我們明明就是用仰慕的眼神看大嫂,哪裏有猥瑣?」

  「就是呀,我們很佩服大嫂居然能把老大你拴住。」

  「大嫂,請接受我們一拜。」幾個人起哄的朝她拱手一拜,逗得大夥全呵呵大笑,唐有福也羞澀的笑了。

  寒銳笑罵,「都很閑嗎?還不給我去好好做事!」他接著叫住秘書珍珍吩咐,「拿幾張瑞安演唱會的門票過來給我。」說完便牽著妻子的手,走進他專屬的辦公室。

  唐有福好奇的看著他工作的地方,他的辦公室除了辦公桌椅外,還有一組黑色的會客沙發以及一張躺椅,他累了就會暫時在上面小睡一下。

  他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這裏就是我平常做事的地方,以後你有空,可以常來這裏找我。」他將她放在與自己同等的地位上,與她分享所有的一切。

  「嗯。」她輕輕頷首,粲笑著彎起唇瓣,細長的雙眼眯成一條線。

  他寵愛的擡手揉著她細軟的頭發,將她擁進懷裏。

  送門票進來的珍珍,看見自家老闆親昵地抱著他的老婆熱情吻著,識相的輕輕闔上門,退了出去。

  唉,看他們甜蜜得都快閃瞎她的眼,害她突然也好想找個人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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