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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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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 -【花開富貴夫(金烏藏嬌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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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0:03: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家是避風港,對裴雨晴來說,家是可以讓她感到安心的地方,是可以讓她收拾情緒,整理心情的聖地。

  春天的夜晚仍是寒冷的,她拉了躺椅來到花房,找了個景觀最好的位置盤腿坐在上頭,把畫本攤在腿上,拿出畫筆,開始描繪花房中正在培育的蘭花。

  一朵朵色彩鮮艷,半開、盛開得極美的蘭花在她筆下呈現,她用最細膩的筆觸一筆一畫,描繪出花朵的姿態及其紋路。

  她越畫越快,越畫越多,隨著一張張畫著蘭花的畫紙分散在躺椅四周,時間越來越晚,天氣也越來越冷。

  冷到手指僵硬,蒼白無血色,冷到她呼吸之間吐出來的氣息都成了白煙。

  只穿著棉質休閒服的裴雨晴冷得直發抖,可她仍專注在畫上頭,不願離開花房去找個溫暖的地方取暖,就是一直畫一直畫,執意畫到不想再畫為止。

  「雨晴。」藍天蔚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旁,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很冷,回去好嗎?」

  他看見她拿著畫筆的手頓了一下,但很快的又繼續畫,就是不抬眼看他。

  明顯是把他當空氣。

  藍天蔚輕嘆一聲,離開花房來到裴家,找了一件她的外套再重新回花房為她披在肩上。

  她沒有反抗,但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連一聲謝謝也沒有。

  「雨晴,能不能跟我說句話?」他低聲下氣的請求。「我們好好談,可以嗎?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我保證我不會隱瞞。」

  回應他的,仍是沉默。

  藍天蔚活到這麼大,沒有什麼事情是會讓他覺得困擾、無法解決的,就算是吵架、互罵,也算有互動交流,那就會有解決的辦法,因此他從來不會擔心有人對他大吼大叫,對他發脾氣,只要對方還會跟他說話,代表事情就可以解決。

  然而他卻沒想到,平時總藏不住心事,愛拉著他說話的雨晴,一生起氣來竟然是跟他冷戰。

  一句話都不說,視線略過他,當他不存在。

  這感覺非常難受,藍天蔚慌了,亂了,焦慮了。

  他根本不知道她這樣和他冷戰是什麼意思,不原諒他嗎?他們不能再繼續了嗎?

  他不能,繼續留在她身邊了嗎?

  踩著沮喪沉重的步伐,他緩步離開花房,留給她獨處的空間,可走到了門口仍擔心的回頭,想著能不能戲劇性的與她四目相對。

  但他失望了,她仍只是低著頭畫畫,藍天蔚暗嘆,女人火大起來還真令人難以招架。

  「女人,使性子是正常的。」

  正當他焦慮不已時,再度在不合宜的時機出現的藍天翌,還選在這時候給他意見。

  「她不理你的時候,你也別理她,等她氣消就沒事了。」甚至以過來人的口吻安慰他。

  藍天蔚瞪著陰魂不散的死對頭,不耐地道:「滾開。」簡潔有力。

  「要了解女人這種生物,你還有得學呢。」藍天翌斜斜地倚在花房門口,對堂弟露出微笑。

  藍天蔚深覺厭煩,但並未表現厭惡的情緒,以他的經驗,每當藍天翌試圖激怒他時,就代表那家伙要陰人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藍天蔚打算現在就把麻煩的堂哥「處理」掉,於是轉過身與他面對面,開門見山的問。

  從小,藍天翌就很機車,老是激怒他,他從來沒有想要跟藍天翌競爭的意思,偏偏老被他激怒,兩人就這麼從小鬥到大。

  「奶奶應該已經把執行長的位置交給你了,還不滿足?」

  原本,那是兩人從小競爭到大,最大的獎賞。

  原本,藍天蔚也以為自己想要那個位置,但在他某日豁然明白自己根本不想要那樣的生活,又發現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時,他便離家踏上了流浪之路。

  相信他一年未回家,肯定激怒了奶奶,奶奶也把這重要的職位給了藍天翌,那麼藍天翌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為什麼還要來找他?找到他後還要待在這裡壞他好事?這家伙腦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放了自己一年假,你滿足了嗎?」藍天翌眼神閃了閃,隱藏真正的心意,微笑反問。

  藍天蔚瞇起了眼,本能的防備起來。

  直覺告訴他,藍天翌的目的沒有這麼簡單,這家伙向來習慣使用微笑掩飾他一肚子壞水。

  「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不在乎。」藍天蔚雙眸閃著認真堅定的警告,他直勾勾地看著藍天翌,表達他的決心。「只要關係到裴家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小事,就算是掉了一枝筆,我都不會再放過你,明白嗎?」

  「阿蔚,你太緊張了,天氣很晚了,你是不是該去睡了?」藍天翌始終微笑,不把堂弟的威脅放在眼底。

  藍天蔚深吸口氣,找回冷靜,沒有被激怒,而是望著藍天翌很久很久,久到確定藍天翌假笑的死人臉開始抽搐,像是接收到他的警告,藍天蔚才轉身離開。

  藍天蔚離開之後,藍天翌這才舒緩臉部的表情,不再掛著假笑,神情高深莫測的思索著。

  「你幹麼激怒他?」裴雨晴的聲音在藍天蔚離開後響起。

  剛走出花房的她手上拿著畫具,畫本則夾在腋下,露出詭異的表情看著不請自來的藍天翌。

  這家伙真的很奇怪,找上她說要買地蓋房,讓她忙得團團轉,然後又突然問她阿蔚的事情。

  而這麼巧,就在他問阿蔚的事時,阿蔚就剛好到公司找她,兩個男人一見面就大吵一架,他甚至還被阿蔚揍了,卻還硬要跟著他們一同回來,黏著阿蔚不放。

  「你腦子裝什麼?很想被揍嗎?阿蔚的拳頭難道一點也不硬?」

  「你不是跟阿蔚冷戰?」藍天翌的假笑又重新回到臉上。

  裴雨晴閉口,悶聲不說話。

  對,她跟阿蔚冷戰,但還是會注意他的情況,知道他心情不佳,知道他跟自己的堂兄水火不容。

  原本是懶得理的,想讓他們去狗咬狗一嘴毛,但看得久了,也會覺得煩,所以她才想問藍天翌到底有什麼問題。

  「我跟他冷戰,和我懷疑你的動機是兩回事。」她想了想,理所當然的回答。

  「所以,你還是關心他的嘛。」藍天翌眼帶笑意。

  「不然呢?他是我男朋友。」面對外人,她回答得坦蕩蕩。「跟他吵架是我們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也順便表達她對他勸說阿蔚女人不用哄的說法感到不悅。

  她直率的回答沒有讓藍天翌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我明白阿蔚為什麼喜歡你了,大概就是要像你這樣直率又單純的女孩子才能打動他吧,他這人非常自我,認為不重要的事情就不會主動提起,我建議你有話直說,有問題就問,也許你比我想像中還要了解他,他這人不怕大吵,就怕被當成空氣,你讓他得到教訓之後,他應該會乖一陣子。」

  「嗯……」裴雨晴聽著藍天翌給她的建議,聽起來是在幫她了解藍天蔚,化解的他們的冷戰。

  咦?化解冷戰?他……在幫阿蔚耶。

  「你腦子到底裝什麼東西?」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他。「真心為他好呢?還是你別有所圖?」

  她不免這樣想,這世上多得是用良善表相去欺騙人的壞蛋,誰知道藍天翌是不是這種人?

  誰教他太奇怪了,讓人不起疑也難。

  「我對阿蔚感到愧疚,算嗎?」藍天翌笑問,語氣是說笑的,但是眼神卻透露了他的認真。

  「愧疚什麼?」裴雨晴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愧疚?為什麼呢?

  「因為他原本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他本來就是高高在上,讓人景仰的存在。」藍天翌的笑容充滿了滄桑感,久遠以前的記憶在腦中浮現。

  那是一個很古老的故事,每個小朋友都聽過的傳說。

  在遠古的東方住著十顆太陽,他們都是天帝的兒子,在母親羲和的安排下輪值為大地帶來陽光、熱力,滋養萬物。

  一日十日升空,使草木乾枯,江水乾涸,民不聊生。

  后羿為解救百姓,射下九顆太陽,如今,只剩下一顆太陽為人間帶來光和熱,以至於那位天帝僅存的兒子,經過數萬年的工作無法休息,脾氣越來越暴烈,造成凡間一年盛過一年的高溫,讓百姓越來越苦。

  藍天翌想過,如果時光倒轉,他會有別的做法,但傷害已經造成,於是他請求天帝讓他化身下凡找尋九日,彌補傷害。

        好不容易他找到了一個,卻無法協助藍天蔚重回天界,所以他想,起碼要讓阿蔚這一世擁有他應得的。

  「從小我跟阿蔚競爭到大,我們最終目的是奶奶的事業,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要繼承權,可我覺得阿蔚應該得到那個位置,可他太懶又沒有野心,因此我用我的方法逼他有興趣。」

  裴雨晴皺起眉頭。「你的愛,會不會太沉重了?」

  藍天翌笑了出來,一點也不否認。「阿蔚從小就很懶,偏偏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容易上手,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久了,他就懶了,他甚至連喜歡人都懶,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我從沒看過阿蔚這麼不知所措,以往遇到難關,他總能在第一時間就想到好幾種方式來解決,但剛剛他卻只能呆呆的站在你面前,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有一句抱歉……裴小姐,我想請你再給我這個不懂事的堂弟一個機會。」

  「起碼要等我氣消一點吧?哪有這麼容易就放過他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我跟阿蔚的事情是一回事,現在是我跟你的事。」

  裴雨晴聽完藍天翌的話,老實說,內心真的很感動,但她沒有被糊弄。

  也許是因為對方不是她很親近的人吧,如果對她說這些話的對象是阿蔚,她肯定感動到無法思考,忘記要找他算帳。

  「你放著市區五星級飯店不住,跑來我們家擠,目的只是來幫阿蔚?我不相信。說吧,你住進我們家,到底有什麼企圖?」

        裴雨晴想問很久了,她忍得差點內傷,就是搞不懂為什麼藍天翌也要跟著住進她家呢?

  藍天翌眼神閃了閃,又逸出微笑,很認真的回答,「我要帶阿蔚回家,他應該回去,取得他應該得到的東西。」

  裴雨晴聞言,臉皺成了一團。

  她知道那間國際知名的服裝公司,創辦人顏女士是時尚界的指標,她還小的時候就很崇拜那位顏女士。

  一間市場價值超乎她這個平民老百姓想像的公司,那是阿蔚垂手可得的東西——知道這些後,她還可以很自私的要求,希望阿蔚不要走嗎?

  再怎麼說……都不行吧?

  他總該要回家的。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談。」裴雨晴眼神充滿了鬥志的承諾會幫這個忙。

  藍天翌眼神閃了閃,笑意加深。「那麼就謝謝你了,裴小姐。」

  夜風來襲,吹動藍天翌束在身後的馬尾,髮絲像有生命般飛舞,配上他不似真人的俊逸五官,裴雨晴一瞬間被迷惑了。

  這家伙……怎麼可以笑得這麼傷風敗俗?果然跟藍天蔚是兄弟,一樣可以用笑容迷惑人心,這對兄弟,真是太糟糕了!

*             *             *

  冷戰一直持續著,雖然裴雨晴承諾過會跟藍天蔚好好談,但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去面對他,於是,懲罰繼續實行中。

  因此裴雨晴休完假,將心情調適好,便屁股拍拍搭車回去上班了,留下垂頭喪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藍天蔚。

  這小倆口的冷戰,長到連一向寵女兒,無條件支持女兒的裴日南都說話了。

  「你都在鎮上待不住了,你想一個三十歲、好手好腳,年輕力壯的年輕人怎麼會身無分文淪落到我們鎮上?要錢,以阿蔚的體格,可以找到價格不錯的臨時工吧?搬運工、搬家公司、工地,他哪一樣不能做,偏要來我們家種花?我薪水給很高嗎?」

  裴雨晴剛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爸爸的來電,話聽到一半便忍不住把手機拿離耳朵,以免高分貝的音量震壞她的耳膜。

  「爸爸,你也知道你薪水給很少喔。」她附和,老爸真的太摳了。

  「我現在很認真跟你講話,你有沒有在聽?」裴日南開不起玩笑,怒了。

  「有,我很認真在聽。」她立刻打直腰桿,像是爸爸就在她面前訓話。

  長這麼大還被爸爸訓話,她感覺心有點酸酸的,而且爸爸訓她,竟然是為了阿蔚!

  「什麼時候要回來?」裴日南畢竟很少罵女兒,能使用的字彙有限,很快就詞窮了,連忙又找別的話題來問女兒。

  「明天早上的車。」近來跟阿蔚沒有解決的感情事連帶影響到她工作的衝勁,假日懶得待在公司裡,索性回家。

  「沒事早點回來。」裴日南聽到女兒要回家,便放了她一馬。

  回到在市區租賃的小套房,裴雨晴在玄關脫下高跟鞋,拖著疲憊的身軀踏進小客廳,穿著絲襪的腳踩在樺木地板上。

  她隨手把公事包往地上一丟,鑰匙扔在桌上,然後不淑女的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動作一氣呵成。

  接著,金屬敲到玻璃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裴雨晴抬頭,就看見鑰匙緊靠著小桌上的小小仙人掌盆栽。

  這是她養得最久,長達三個月,至今都沒有枯死的仙人掌。

  圓圓的綠色球身,長著小小、白白的刺,她伸手取過拿在掌心,仔細觀察這盆養得意外好的仙人掌。

  這個盆栽不是她自己去買的,而是在阿蔚的陪同下一起去挑選,他買給她的。

  她還記得那一天,他在攤位前佇足良久,一盆一盆挑選,神情認真得像是在檢視下屬提交上來的年度報告。

  「這不行,太脆弱,放下,你手上那株養不了兩個星期。」藍天蔚非常認真的要她放下她看中的仙人掌盆栽,堅定的對她搖了搖頭。

  「你養蘭花還沒養出名堂來,現在又變成仙人掌高手啦!」裴雨晴被嫌棄到有點怒了,挖苦起他來。

  「做人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能太好高驚遠。」見她沒有要放下的意思,他乾脆自己動手,拿走她捧在掌心的仙人掌還給老闆。

  「你什麼意思?」裴雨晴這回第一時間就聽出他在嘲笑她。

  「沒什麼意思。」藍天蔚很聰明的沒有多做解釋,打哈哈帶過。

  幸好在裴雨晴發難之前,上天保佑,他從眾多小型仙人掌中,看中了一株生氣特別旺盛的。

  「有了,這個好。」他順手拿了起來,放在裴雨晴手中。「就買這個,你一定可以養得很好。」他直覺的掏出錢包,為她買下這個小禮物。

  得到禮物很開心,這跟金錢的多寡無關,心意是無價的。

  裴雨晴很高興,對這小禮物愛不釋手,但還是要為難一下男友。

  「你確定?我真的能養得很好?不會養著養著又枯死了?你保證?」她故意為難,其實不是想聽見正確的答案,只是想看他無奈又寵溺的表情。

  可想不到,藍天蔚卻正色起來,看著她手中的仙人掌,神色凝重,眉頭都皺成了一直線。

  「嗯,如果你聽我的方法養,肯定可以養好它。」藍天蔚思索了片刻,用力點頭。

  「是喔?什麼方法?」她眼睛一亮,雙手攀在他手臂上,睜著大大的圓眼,希望從他口中聽見解救她的答案。

  阿蔚真是她的救星!

  可惜藍天蔚一開口,她這個想法就幻滅了。

  「回去之後你擺在客廳桌上,從那一刻起,你都不要碰它,無論澆水、整理還是除雜草,你都不要碰,我來就好……我相信就算我一個月只幫它澆一次水,它也會活得好好的。」

  「意思是我碰它就死定嘍?藍天蔚,你太過分了!」聽出他言下之意,她大怒,當街追打他。

  藍天蔚當時笑得很開心,明明可以逃開讓她追不到,卻故意放慢腳步,讓她追上來槌他。

  當時的他們,好快樂。

  現在他們冷戰,不說話,只剩下她一個人,和她手中的小小仙人掌。

  突然裴雨晴有股衝動,她想見藍天蔚,想親自從他口中問出為什麼要隱瞞她。

  也許一開始他沒有打算要長期停留,可這麼久的時間了,他們現在也鬧得有點僵,她卻從來沒有聽說他有離開的意思。

  依舊每天晚睡早起,跟以前一樣當爸爸的助手,打理花房。

  他用行動證明了他想留下來,那她應該也要給他機會說明白吧?

  衝動讓她站起身,找出火車時刻表,想確定這個時間還有沒有車回家,可惜時間太晚了,她最快只能搭明天早上六點多的車回去。

  「好吧,只能明天再回去了。」裴雨晴沮喪的回房間倒在床上,也懶得洗澡了,眼睛就這麼直直的看著牆上的時鐘倒數。

  再八個小時,她才能搭上回鄉的火車,這一個晚上,是她渡過最漫長的夜。

*             *             *

        天一亮,她便迫不及待的離開租屋處前往車站,搭最早一班車回家。

  裴雨晴回到家時,正好是裴家的早餐時間,她這麼早回到家,嚇了雙親一跳。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高允秀正在添粥,看見女兒在早上八點踏進家門,自然嚇了一跳。「六點就去搭車了?」

  「對,睡不著,就早點回來。」裴雨晴視線在餐廳內轉了一圈,她看見爸爸,看見媽媽,就是沒有看見阿蔚。

  他人呢?難道還在花房裡忙?

  「我去放行李。」她持著行李轉身離開,先去房間把東西放下,再前往花房尋找男友。

  可他不在花房裡修剪爸爸愛逾生命的蘭草,也沒有在餐廳裡喝媽媽熬的粥,他,人呢?

  難道說……他離開了?

  恐慌頓時襲擊著裴雨晴,她六神無主、蒼白著臉回到屋中,嘴唇顫抖,聲音聽起來像要哭了,「阿、阿蔚呢?」他走了嗎?

  裴氏夫婦聽見她問起藍天蔚,先是驚訝,接著互相對視一眼,無語。

  裴日南接過妻子遞來的熱粥,喝了幾口,眼角餘光瞟見女兒心急的臉。

  像是整女兒整夠了,他才緩緩開口道:「藍先生在國中擔任社團顧問,阿蔚被拖去幫忙,他們一早就去了學校……」

  話還沒講完,裴雨晴便快步轉身離開了。

  看著女兒匆匆離去的背影,裴家兩老相視一眼,皆無奈搖了搖頭。

  「連話都沒說一聲就趕著出門。」高允秀深覺女大不中留。

  「吃飯吧,幫他們留早餐。」裴日南本身深以為然。

  「……老伴,阿蔚真的可以留下來?」

  「像他那種出身的人,比誰都倔,誰都不能勉強他,放心吧,我還留了好幾手沒教他,他會留下來的。」對此,裴日南深信不疑。「吃飯吧。」

  這對相處近三十年的夫妻相偕用早餐,難得沒有小輩在一旁當電燈泡,兩人說說笑笑,像是久違的約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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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0:03: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假日的校園,只有少數學生在學校,有升學班的學生來上輔導課,也有校隊的來自主練習。

  在這個人口嚴重流失的小鎮,一個年級最多也七、八班而己,但鄉下地方的校園占地廣,學生可以得到充分的活動空間。

  裴雨晴匆匆忙忙趕到母校,看著熟悉的校園,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要去哪裡找藍天蔚,不禁懊惱出門之前應該先問爸媽的。

  「呼、呼!」她氣喘呀呀,一路跑來跑得雙頰通紅,現在卻只能站在校園內,不知該往哪裡找人。

  突然,一群穿著運動服的男孩,用極快的速度在校園內奔馳,他們所經之路卷起了一陣風。

  「快,體育館,藍老師要跟阿蔚打架!」

  在風聲中,裴雨晴捕捉到了關鍵字——藍老師和阿蔚,指的應該就是那對堂兄弟吧?

  「他們有病嗎?!」她皺眉,腳步一旋,往體育館方向跑,邊跑邊心想著:神經病,兩個大人特地來學校打架,到底在想什麼?

  匆匆趕到體育館,那裡已經聚集了一群學生圍觀,在場中央鋪了一層防護墊,上頭有兩個穿著背心和短褲的男人,兩人眼神充滿殺氣,等著攻擊對方的時機。

  「預備,開始!」在場外,竟然還有穿著POLO衫的體育老師當裁判。

  裴雨晴傻了,原來不是打架,是比試!

  場上的兩個男人各自移動步伐,不停留在同一個位置,雙拳皆成戰鬥姿態,眼神銳利、防備,蓄勢待發的氣勢讓現場陷入緊張。

  「我有一年沒跟你切磋,希望一年的安逸日子,沒有讓你退步。」藍天翌出言挑釁。

  「你廢話真多。」藍天蔚突然靠近,朝藍天翌左臉揮拳,對方及時往右閃,卻正中他的計謀,順勢拉扯藍天翌的右臂,將人摔倒在地,接著立刻將他十字固定。

  藍天蔚用行動證明,即使一年沒有練拳,依舊可以把他打到趴下。

  而藍天翌也不是省油的燈,被壓制不到三秒立刻掙脫,反手將藍天蔚壓在地上,喘著氣對他說:「你果然變弱了。」

  接下來,兩人激烈的打門,勢均力敵,你摔我、我摔你——雙方都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對方擊倒。

  兩人對戰太刺激,場外的學生看得目瞪口呆,紛紛叫好,這樣的比試切磋像打架,但又不是打架,讓人看得熱血沸騰,目不轉睛。

  裴雨晴也是。

  這是自由搏擊,她在電視上看過,想不到阿蔚打得不錯——當藍天蔚又一次將藍天翌摔在地上時,她立刻更正這個想法,他不只是打得不錯而已,而是打得非常好!

  沒想到親眼看見會是這麼的震撼,被摔出去、被壓制的那一方表情揮揮凶惡;好幾次兩人互摔,肉體撞擊在地墊上的聲音,《砰》的一聲,很響亮,都讓裴雨晴不忍的閉上眼睛。

  一定很痛!

  「砰砰砰砰——」藍天蔚像個拳擊手,快速的往藍天翌臉上出拳,幸好藍天翌反應夠快,擋下他打來的每一拳。

  看著這一幕,裴雨晴突然想起,在幾個月之前,那位對她伸狼爪、被不明人士揍了一頓的李董,沒有這兩人身手的李董……嗯,難怪被打成豬頭。

  現場兩人互毆對方不手軟,甚至還讓彼此受了點輕傷,不到見血的程度,但也夠讓人悚目驚心了。

  打了十來分鐘也無法分出勝負,因為繼續下去會影響到學生上課和訓練的心情,當裁判的體育老師便吹哨,宣布這一場比試平手。

  「好了,快回去上課!」師長趕起看熱鬧的學生,催促他們快點回教室和運動場。

  而場上兩個男人精神仍是亢奮的,呼吸急促,汗水滑落額際,在眉毛上散開,鹽分刺激雙眼,但沒有人先眨眼,盯著彼此的眼神代表了他們還沒打算要結束,非分出個勝負不可。

  他們很有耐性,可以慢慢等,等到學生散去,等到對方休息到某個程度……分別立在場地兩端的兩人,突然很有默契的一個暴衝,猛地往對方衝去!

  「喂喂喂喂,夠了!」擔任裁判的體育老師身材高壯、肌肉結實,及時跳進場地,阻止兩人再度大打出手。

  「好了,夠了,要打改天再打,這裡是學校,再打下去見血就不好了,嚇到學生,也會嚇到小姐。」

  像看見紅布的鬥牛,雙眼都發紅的兩個男人,一聽見「小姐」這個關鍵字,原本鬥爭的氣勢突然中斷,疑惑的問號同時出現在兩人頭上。

  順著裁判暗示的手勢望去,藍天蔚看見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女人。

  「雨晴?」他不敢相信,快步離開防護墊,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走向她。「你怎麼在這裡?」他還以為是夢,不敢伸手觸摸,怕一摸她就消失了。

  「幹麼跑來學校打架?」裴雨晴看見他眼角、嘴角紅腫,可以猜想到隔天肯定會瘀青,不禁心疼的想藍天翌在搞什麼,卻完全忽略了藍天翌的傷比藍天蔚更多、更嚴重。

  「不是打架,切磋而己,我跟藍天翌從小就打到大,他莫名其妙,自找麻煩,跑到學校來自薦當社團老師,自己玩還不夠,硬抓我來幫忙。」藍天蔚不是話多的人,但是太久沒跟她說話了,也怕尷尬的場面,便主動開口解釋。

  「抓你來你就來?」裴雨晴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藉口。

  「正好,我想揍他。」藍天蔚老實承認,他動機不良。

  「揍人你自己也會受傷啊,你看看你。」她眼眶紅紅的褪下他的拳擊手套,指尖輕觸他破皮的指關節。

  因為經常帶客戶看房看地,有時候甚至要去看正在蓋房的工地,難免會受傷,因此她習慣在身上帶瓶神奇紫草膏。

  翻出口袋裡的紫草膏,她扭開瓶蓋,用指尖沾了一點點藥膏,仔細塗在藍天蔚破皮的地方。

  藍天蔚以為這是夢,他根本就不敢呼吸也不敢講話,只能眼睛睜大看著站在面前的裴雨晴,細細的觀察,真的是她嗎?

  她的瀏海下是一雙修剪過的眉,長長的睫毛不是時下流行的假聽毛而是天生的,濃密纖長,不用刷睫毛膏,深咖啡色的眼珠像兩顆玻璃彈珠,清澈無瑕,就像她。

  「嘶——」一處比較嚴重的擦傷讓他不自覺抽了一口氣。

  「怎樣?很痛?」裴雨晴緊張的間,下手的動作更為輕柔。

  藍天蔚搖搖頭,因為痛讓他清醒,認清了一件事——她是真的。

        「雨晴。」他突然動容,喊她的名。

  「幹麼?」口氣聽起來不會很差,甚至有點撒嬌的味道。

  「你願意理我了?」藍天蔚語氣討好。

  剛才面對堂兄的殺氣,此刻全數消失,他開始覺得揍藍天翌是浪費時間的事,還不如跟她好好說話。

  裴雨晴看他這個表情,不禁又生起氣來氣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如果是你,你不會生氣嗎?我不介意你有秘密,可是我介意你的事情是透過別人告訴我的,尤其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家世,在乎的是他有家人卻從來沒有向她提起,而她卻對爸媽坦誠兩人的關係,這樣子,感覺他並沒有想要好好跟她交往的意思。

  「我沒有一定要見你家人,但是……人不都會這樣嗎?會對另一半提起自己在意的人,家人、朋友、上司,可你從來都沒有提,我以為你就是一個人……」

  「一開始,我沒有想要長期停留的打算,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我也不確定我會不會喜歡這個地方,也就沒有提起,跟你在一起的事也真的太突然了,這不在我計劃中,我也早就錯失說清楚的機會,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提,難道我要突然對你說:嘿,我奶奶是藍陽國際時裝的董事長?這非常詭異……」

  「那現在說開了,你可以講了吧?我不想再從別人那裡聽見你的事情了,我是你的誰?為什麼你的事情我要從別人口中聽見,我不要這樣。」裴雨晴非常堅持這一點,這是身為女友的權利。

  「故事有點長,可能要花一些時間。」

  「我放假,很閒。」她立刻回答。

  就在藍天蔚笑著要說好的時候,一個不合宜的噴笑聲,打斷了兩人。

  「噗。」

  藍天蔚不爽的往聲音來源瞪去,拖著藍天翌那顆電燈泡,後者竟還露出討人厭的笑容件在那裡,也不知道要避嫌。

  「滾。」他直接對討人厭的家伙下逐客令。

  「看來沒事了,我會告訴裴先生、裴太太,不用幫你們留早餐了,你們去聊聊吧,真羨慕,都沒有人幫我抹紫草膏。」他裝模作樣的咳聲嘆氣。

  「藍天翌!」藍天蔚見裴雨晴臉紅不自在,下意識的吼了一聲警告。

  「OKOK,我走。」藍天翌舉手擺出投降姿態,笑笑的走人了。

  體育館內頓時只剩下他們,電燈泡全都走光了,藍天蔚非常自動的牽起她的手,緊緊握住,用著溫柔的語調對她說:「你這麼早回來,早餐一定沒吃,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有一家炒麵你很喜歡,就吃那個?」

  裴雨晴抬頭,看著他深情凝望自己的眼神,再看向他們交握的雙手,只有她才會讓藍天蔚露出這樣的表情,她忍不住……

  「笨蛋。」罵他。

  「嗯,我是。」藍天蔚還附和。

  「大笨蛋。」她再罵。「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一連串的笨蛋,罵的就是他。

  藍天蔚乖乖被她罵,只要她開心,他就無所謂,不在乎自己身在哪裡,不在乎她在公眾場合責備他,他會有多丟臉。

  裴雨晴罵著罵著,突然衝動的抱住他,藍天蔚以為自己在作夢,因為她難得這麼主動!

  「雨晴?」這不像她,藍天蔚擔心的直皺眉。「怎麼了?」

  「跟你冷戰,不只是生你的氣,也生我自己的氣——你明明做錯事情了,偏偏一句對不起都還沒說,我也還沒有表達我的意見,就想直接原諒你了我氣我自己,這麼沒骨氣。」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忘記了自己的原則,她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於是冷戰,處罰他也懲罰自己,給自己想清楚的時間。

  「大笨蛋。」她嘴裡罵著大笨蛋,像是在罵他,其實也在罵她自己。

  喜歡一個人,讓她變得像個笨蛋,可是,兩個人一起笨,感覺卻是這麼的快樂。

  「藍天翌是王八蛋——我來。」

  坐在椅子上剝著開心果聽故事,聽著聽著,裴雨晴聽見藍天蔚對堂兄的評語,不禁呆掉,藍天蔚注意到她剝得手指尖泛紅,立即接手剝殼的工作,再把香酥的果實一顆一顆塞進她嘴裡。

  吵架,不見得是戀情的結束,而是讓感情加溫的催化劑。

  冷戰結束,把話說開後,兩人的感情更加緊密,裴雨晴常覺得自己黏到不行,而藍天蔚更是寵她寵到不行,連個開心果都不讓她剝,非要幫她弄到好。

  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會被寵到變成公主病……

  「幹麼一這樣講他?你真的很討厭他嗎?」

  藍天蔚皺眉,似是被問倒了,他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不討厭,可看他不順眼。」

  裴雨晴聞言笑出來。

  「怎麼說?我知道你們從小鬥到大了,然後呢?」

  「我很懶,最討厭被人逼著做事……任何事,我跟藍天蔚只差八個月,我們從小學就同班。」

  「噢喔。」裴雨晴應了一聲,大概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不禁流露同情神色。

  「藍天翌喜歡當第一名,我覺得六十分就好,考第二位多麻煩。」

  「噗。」也許是心情轉變的關係,無論藍天蔚說什麼,裴雨晴都覺得很有趣,會忍不住笑出來。

  「不過我失算了,有一回考試數學出得太難,我照例寫了六十分的考卷就交了,那一回竟然是我考最高分,從那時候起,我就永無寧日。」

  「被識破了吧?」裴雨晴深感同情,但又有點嫉妒,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成績維持在及格邊緣,代表他完全知道那張考卷的所有正確答案,才能計算好分數填寫適當的答案。

  「那次藍天翌他偷偷慫恿數學老師出難題考大家,其實重點是我。」想起從小到大,藍天翌為了要害他而設下的種種陷阱,他就忍不住想把藍天翌脖子折斷。

  「我被迫做智力測驗,得到的結果讓家人非常滿意。」

  「你智商究竟多少?」會讓家人滿意的高智商,究竟有多高呢?

  可惜這個答案,藍天蔚不打算告訴她。

  「高智商有什麼用?可以讓你爸叫我種的那株嘉德麗雅蘭多開幾朵花好參加比賽?」

  答案是不能,好吧,所以不重要。

  見裴雨晴撇了撇嘴,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藍天蔚又繼續說下去。

  「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學一些有的沒的。」

  那些有的沒的,是進階語言的課程,強健身體的武術課以及培養美術天賦的才藝,每一個月顏女士都在兩個優秀的孫子身上砸下重金,欲培養出繼承人。

  「可惜我跟藍天翌都只有商業天分,對藝術沒什麼興趣,設計更是不行。」他把自己的家庭狀況,全都告訴裴雨晴。「奶奶不求我們在設計上有所成就,反正創意總監可以高薪挖角,但公司的營運不能交給其他人。」

  不過藍天蔚對繼承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會答應學習多半是藍天翌的陷害以及被激怒。

  藍天翌激起藍天蔚的好勝心,他們幾乎見面就會爭執,包括家族例行的武術切磋,總是打得你死我活,而且不只在學校事,碩士畢業後一同進公司,也在奶奶眼皮底下競爭得很激烈。

  「多年來我們各有勝負,直到一年前,我敗給了藍天翌,失去了重要的市場,照例他又來奚落我一頓,平時他的嘲笑會讓我非常火,打定主意下回要贏回來,可那一天我突然覺得……冤冤相報何時了。」

  「噗!」裴雨晴又笑了出來,沒有辦法,誰教他在那麼正經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句好像很合適,但又讓人發笑的評語。

  「我看他笑得那麼囂張,突然有種陰謀論的想法,我明明沒有要爭的意思,藍天翌卻這麼愛招惹我,該不會是想要把奶奶的事業丟給我吧?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後對他說想要就都拿去吧,我懶得跟他玩。然後,我就來到這裡了。」

  「就這樣?」裴雨晴想著,有這簡單嗎?

  他一定忽略了很多東西沒有告訴她,比如他一個人離開家裡時,什麼都沒帶吧?他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有身上的衣服,以及僅有的數百元。

  臺灣那麼大,搭上火車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他卻偏偏來到他們這個人煙稀少的小鎮,而他甚至沒有提起,在來到他們家之前,他人在哪裡。

        「我想想……嗯,我奶奶人滿好的,你不用擔心她不喜歡你,基本上只要我有對象,她就謝天謝地了。」

  「因為你連對女孩子感興趣都懶。」這一點,她聽藍天翌說過了。

  「對。」他沒說的是,家人們都懷疑他的性向,但相信這一點,她很清楚他是正常的。

  兩人相視,藍天蔚把剝好的開心果喂進她嘴裡,裴雨晴張口吃下,親昵的感覺縈繞在兩人之間。

  「不過……見你奶奶還早吧?哈哈,哈哈哈……」裴雨晴乾笑數聲,心中OS:像那種大人物,能躲就先躲著吧!

  「嗯……」藍天蔚認真的思索起來,用詭異的神情看著裴雨晴,看得她發毛。

  「幹麼這樣看我?」

  他搖搖頭不說話,最後,嘆了一口氣。

  「幹麼幹麼?!」裴雨晴被他的反應嚇到,抓著他問為什麼要嘆息。

  「照現在這種情況看來,你很快就會見到我奶奶。」現在,換藍天蔚露出同情之色。「我走了一年,藍天翌肯定受到奶奶重用,現在藍天翌躲到你家來,依我對他的了解,他跟我不一樣,我會掩藏蹤跡,他,不可能。」而且藍天翌反倒還會陰險的故意留下明顯的蹤跡,讓家人循線找上門來。

  到時候就是一網打盡,他、藍天翌,以及雨晴,一個都逃不了。

  「放心,我奶奶人很好,很慈祥,她對外強勢的形象,私底下不會出現。」藍天蔚露出溫柔至極的微笑,要她安心。

  當一個什麼都懶洋洋,獨處的時候總會對著女友壞笑,捉弄女友的男人,明明沒做錯事,卻突然間露出溫柔的笑容安撫人時分明就有問題!

  簡直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你少來!不要嚇我,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呢?現在把藍天翌趕出去來得及嗎?」裴雨晴想要亡羊補牢一下,看能不能趕走最大隻的麻煩。

  「乖。」藍天蔚摸摸她的頭,一臉同情,還不忘用騙小孩的口吻道:「不要怕,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何況你一點也不醜喔!」

  他太過討人厭的說話方式,為他換來一記肘擊。

  「好,正經點,你會排斥見我奶奶嗎?」藍天蔚不再欺負她,正經的問。

  裴雨晴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交往到一個程度,見對方長輩是很正常的事情,問她排斥嗎?答案當然是不排斥,反而很開心,她交往的對象是認真在經營兩人的感情,要把重要的家人介紹給她。

  只是他的家世背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

  「當然不排斥,只是需要時間調適一下,畢竟你奶奶跟我想像中有落差。」

  原本她以為,會養出藍天蔚這種奇特性格的人,應該是那種慈祥、溺愛小孩又好說話的長輩,絕對不會是那位年過六十,出現在銀幕前總是矜貴高傲,人稱亞洲時尚界惡魔的顏女士。

  雖然她住在鄉下,也是會注意一下新聞的,尤其是顏女士非常的有名!

  「別擔心,我奶奶人非常好,只是脾氣有點暴躁。」

  「你這樣一點也沒有安慰到我。」她翻了個白眼,不想繼續在這件事情上頭打轉。「我有問題要問你。」

  「問吧。」開心果剝完了,也喂完她了,藍天蔚抽了張濕紙巾擦手,用乾淨的手觸摸她的頭髮,玩弄她的髮絲。

  「既然你早晚會被家人找到帶回去,那麼,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回去,才是她最在意的問題。

  他會回去嗎?

  他的世界太遙遠,這樣子,兩人的感情怎麼維持?

  她怎麼可能丟下現在的工作呢?她的目標還沒有達成。

  「回去就回去,把事情說清楚就回來。」對於這一點,藍天蔚一點都不擔心。

  「從小就沒有人能勉強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也從來沒有找到一件事情是我想做的,但現在,我想留下來,向你爸爸學習養蘭的技術,這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我會讓大家都明白,至於他們贊不贊同,與我無關。」

  他說得很有自信,可裴雨晴卻沒那麼大的信心。

  「有這麼簡單?」他這麼聰明,他的家人會放過他的才能不利用,讓他去種花?

  「就這麼簡單。」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藍天蔚眼神閃了閃,轉移話題來逃避。「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

  「這件事情連我家人都不知道,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是喔?」

  什麼事情這麼神秘?裴雨晴被挑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他到底還有什麼秘密可以讓她驚訝。

  「聽說你是摧殘植物的好手,對吧……欸!沒有用武器攻擊的!」藍天蔚邊笑邊逃,因為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裴雨晴拿著折迭傘攻擊追打。

  「誰教你哪壺不開提哪壺!」裴雨晴叉腰怒瞪他,大有他敢再講一次,就要掐死他的氣勢。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以為我是上天派下來解救你的。」他誇張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往褲子口袋裡一抓,抓出一把綠豆。

  「你沒事把綠豆放在口袋裡幹麼?」他跳tone的舉止讓裴雨晴忍俊不住,嘴角上揚。

  「從小,我就有個奇特的才能。」他拿起桌面上的衛生紙迭了厚厚一層,接著把綠豆灑在上頭,再利用馬克杯裡的水澆濕衛生紙以及綠豆。「小學的時候種過綠豆吧?其他人隔幾天只能看見綠豆發芽,我嘛,一定會種成豆芽菜,一周後大家帶綠豆到學校,養得好的會長高到十幾公分,豆芽養出綠色葉子,我是直接把綠豆種成了綠豆芽——但養在棉花、衛生紙上的綠豆,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

  「我種過,我知道。」裴雨晴一臉不信,覺得他鬼扯。「我種的綠豆都不會發芽。」這也是她這輩子最難過的回憶之一。

  「頂多養個十來天就都枯死了,種在衛生紙上哪有辦法紮根呀!」所以根本不能養出豆芽來嘛。

  「看來你不信,我只能表演給你看了……忘了告訴你,我這個天賦,年紀越大就越神。」他一臉正經的說著,手上放著濕淋淋的衛生紙,上頭擺了一小把綠豆。

  「多神?一分鐘內讓綠豆發芽嗎?」怎麼可能?這是特異功能吧!

  「嗯……我想不用一分鐘。」藍天蔚微笑,看著自己掌心中的綠豆。

  裴雨晴不是很真心的掃了一眼,沒有抱著期盼,可看見接下來的畫面,她整個人呆掉。

  大概才過了三秒鐘,綠豆像快轉畫面一樣,嫩色的芽《啪》的瞬間竄出,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持續成長。

  一顆顆圓滾飽滿的綠豆前後發芽、長高,接著生出兩片小小的嫩葉,並繼續長高變成了豆芽菜,變成豆芽菜之後生長依然沒有停止,就這麼在沒有任何輔助的情況下向上生長,一分鐘內,從種子長成了超過二十公分高的綠豆苗。

  裴雨晴嚇得瞠目結舌。「這、這……」

  「這就是我能救回被你養死的仙人掌的原因,我說過還真沒有我種不活的東西,給點熱力就長得很快,偏偏只有蘭花這種嬌貴的東西,給太多養分只是讓前期壯碩結實,後期便虛弱無力,我的天賦對養蘭來說,僅只是多一點點優勢而已……」

  「那個……爸爸提過,去年冬天冷得太突然,原本會有很多凍壞的蘭種,可是卻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難道……是你用你的天賦?」

  「這僅是優勢之一,不過控制不好,蘭草會燒焦的……這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裴雨晴看著他手上還在繼續生長的綠豆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在他們說話的短短時間內,綠豆已經不是原來的綠豆,甚至長出了根,而原本只是兩片小小的嫩葉,竟變成大大的葉片,還長出了花苞,開了花,花枯萎,再長出了小小的豆莢,小豆莢變成大豆莢,然後可以採收……

  「好了,不要讓它再長了,等一下媽媽會懷疑我房間怎麼會種出綠豆芽!」見生長的速度實在太驚人,裴雨晴連忙阻止。

  「好了,夠了!」藍天蔚從善如流的出聲,中止綠豆苗的生長,再將它擺在一旁小心放著,打算等等再找個地方把這些綠豆苗都種起來。

  她仍呆呆的,看著藍天蔚處理那些植物,想著……這是魔術嗎?還是她在作夢?

  不,不是,這不是夢!

        「為什麼啊?」裴雨晴崇拜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投向藍天蔚,畢竟這是很神奇的事。「為什麼你可以辦到?你有特異功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是天生就有的能力,你沒發現我體溫特別高嗎?其實我一點也不怕冷,也不怎麼怕熱,我的身體真的滿特別的,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以免旁生枝節。」

  「你不說是對的,真的很奇怪。」她呆了很久,傻了很久才想到要安慰他,「蘭花是很嬌貴的,你的天賦讓你比別人更有優勢,這已經很不錯了!你願意留下來我很開心,可是我還有疑問。」

  「什麼問題?」以為她是要問他關於留下來的事,他表情很正經,誰知道……

  「你能力的極限是?我養的那些袖珍仙人掌,你能讓它們開一整片嗎?」

  「袖珍仙人掌開一整片要做什麼?不過……嗯,我應該可以讓它長得又高又壯,比你高……不要叫我試!」藍天蔚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要他做什麼。「你要叫我往哪裡擺那麼大一株仙人掌?」

  「那你找到地方擺的時候可以試給我看嗎?」裴雨晴也很好說話,改天再看也行。

  藍天蔚無語,可還是無奈回道:「可以……」他答應了。

  裴雨晴笑得甜甜的看著他無奈的模樣,只覺得……更喜歡他了。

  他的身分地位,他異於常人的天賦,都不是她更喜歡他的原因,她喜歡的是……面對她的任性無賴,他無奈又拿她沒轍,卻因為寵溺她而妥協的樣子。

  她喜歡看他對她好,就這樣而已。

  至於去見他奶奶可能會有的壓力——她會克服的,反正不用急,是之後的事情,早得很呢!

  現在嘛,先享受兩人世界比較重要……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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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0:03: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爭吵之後的甜蜜期,讓裴雨晴更勤勞往家裡跑,她休假變多了,業績依舊第一,但比起之前的業績量,同事們已經不用再追得那麼辛苦。

  不過以前業績超標,會有人嫉妒說閒話,現在她不那麼努力了,還是有人說閒話。

  比如不喜歡她的直屬上司,因為她減少業績量,也減少了上司能抽取的個金。

  「女人談了戀愛都會變笨嗎?」上司甚至說出了這類傷人的話來羞辱她。

  因此裴雨晴變得不愛待在公司,更常回家,慢慢的,一開始的雄心壯志被扭曲的辦公室文化給磨掉了。

  她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多,常常待在花房,發洩似的畫一整晚的圖。

  「你到底喜不喜歡畫畫?」一天晚上,藍天蔚再也忍不住,跑到花房打擾她,不讓她又一人畫到天亮。

  拿起她畫好擺到一旁的圖,藍天蔚看了又看。

  畢竟從小受的是時尚事業接班人的訓練,時尚這個名詞,包含的不只是那些價值不菲的名牌精品,就算他沒有藝術天分,沒有設計長才,但這都不影響他長年累積下來的鑒賞眼光。

  她畫得很好,能畫出這樣的畫,應該是熱愛繪畫的。

  「喜歡啊,這是能讓我心情平靜的事。」裴雨晴回答,對他打擾到她的獨處時間,一點也不感覺到冒犯。

  果然人對了,就什麼都對了,她不僅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領域受到侵犯,反而覺得原本不開心的心情因為他的關心探視而淡化了不少。

  「既然喜歡,開開心心的做你喜歡的事情,不是很好嗎?為什麼總要在不開心的時候做你最喜歡的事情?」

  他這一問,讓裴雨晴語塞說不出話來。

  仔細一想,是這樣沒錯耶,她……為什麼總要在不開心的時候畫畫呢?

  「可能、大概因為這樣會讓我心情好一點……吧?」再仔細想,當她畫了一整晚的畫之後,離開花房時,她的心事真的都放下了嗎?

  其實並沒有,只是暫時遺忘,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那麼你畫完這些畫之後,有再拿出來看過嗎?」藍天蔚問出了關鍵問題。

  裴雨晴怔住了,畫完這些畫,她曾經再拿出來看過嗎?

  沒有,一本畫本畫完了,她就擺在一旁,然後一本迭著一本,總是堆起來不再去翻看。

  跟她還是學生的時候相比,畫畫已經不再是開心的事情,她再也不會把自己的畫作拿出來向雙親炫耀獻寶、討贊美。

  「下次,在你開心的時候畫吧。」藍天蔚伸手取過她手上的畫筆,連同她手中的畫本一並沒收。「然後拿出你最得意的畫作,讓我鑒定鑒定。」

  他說得俏皮,裴雨晴卻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他要她快樂,做讓自己開心的事情。

  「可是,我心情不好怎麼辦?工作壓力一來,加上討人厭的人情世故,我已經習慣靠畫畫排解苦悶了。」

  「排解苦悶的方法很多,而且非常痛快。」

  「比如說?」她想知道他有多神通廣大,能找出她也覺得可行的抒壓方式。

  「把藍天翌痛揍一頓。」藍天蔚回答得很認真。「只要揍完他,我心情就會特別好。」

  「這也太暴力了吧!再說,我怎麼可能打得贏他!」她可是看過這對堂兄弟互相切磋的畫面,一看就知道練了很久,打起來那麼粗暴,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可能把藍天翌摔出去?

  「我壓制住他讓你揍,沒問題。」他拍胸瞄保證。

  「壓制我?你行嗎?」一記冷嗤聲從身後傳來。

  兩人同時回頭,看見倚著門,一臉嘲諷的藍天翌。

  「真有閒情逸致,這麼晚還不睡,花前月下是吧?」

  「你少囉唆。」藍天蔚跟他不對盤,一見面就要鬥上幾句。

  「我不囉唆,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我買了宵夜,就放在餐廳桌上,要記得去吃,晚安。」

  說完,藍天翌揮揮手,走人了。

  留下措手不及的藍天蔚以及一頭霧水的裴雨晴,搞不清楚他吃錯什麼藥了。

  「他……他竟然沒有跟你吵起來?!」裴雨晴大感吃驚,這兩人一有機會就鬥個沒完啊。

  「有鬼!」藍天蔚直覺告訴他,死對頭很不對勁,要小心謹慎。

  裴雨晴比較不怕死,從躺椅上起身走到花房門口,窺探藍天翌在幹麼。

  「阿蔚,你來看。」她朝著深思的藍天蔚招招手,再指了指站在外頭,手背在身後,全身沐浴在月光下的藍天翌。

  他側臉的輪廓深刻,黑得發亮的髮絲束在腦後,臉微抬,仰望天空。

  沒有星星的夜晚,只有一輪明月高掛天邊。

  「他看起來有點低落。」她低聲說。

  「唔。」藍天蔚也因死對頭難得的憂鬱樣,產生了些許側隱之心。「他……病了?」

  藍天翌沒有病,他只是觸景傷情。

  終於,阿蔚與裴雨晴算是穩定下來了,他可以放心了,看起來,阿蔚很幸福,很快樂。

  這樣子,他的愧疚感就少了一點。

  只是看別人甜蜜,總會想起自己曾經擁有的美好,惋惜自己失去的幸福。

  看著月亮,藍天翌想著那裡住著一個離他而去的女人,她一個人嗎?曾試著找尋他嗎?

  他的嫦娥——

*             *             *

  時至春天的尾聲,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裴家蘭坊為了出一批夏季特有的蘭花品種,又忙了好一陣子。

  在一個交貨的白天,一輛白色吉普車在街道上狂飆如賽車,抵達這座小鎮,而後來到裴家蘭坊門前停妥。

  一雙踩著高跟鞋的美腿從駕駛座跨出,接著是穿著白色套裝的妸娜身影。

  女人一下車便感受到太陽的毒辣,立刻載上雷朋眼鏡遮擋紫外線的侵襲,接著隨意把車子停在路邊,連包包都懶得帶,就持著一支Iphone,舉步往前走,邊走還邊大喊,「藍天翌!給我死出來,藍天翌不在藍天蔚也行!」

  聽見這聲音跑出來探視的,是裴家蘭坊的老闆娘。

  「小姐,請問有什麼事?你找誰?」對方的氣勢太旺,讓高允秀皺眉,防備起來。

  「你好,我找人。」剛才大吼大叫的女人,一看見高允秀,立刻找回了她的禮貌,口吻親切溫柔,笑容優雅地掛在嘴角。「我找兩個姓藍的家伙,年紀相當,一個很懶,不愛講話,另一個很三八,一直講話。」

  美女的形容非常到位,簡單說明兩人的特徵,高允秀一聽就知道她要找誰。

  「請問有什麼事嗎?」打滾過的高允秀也很聰明,沒有承認她要找的人在這裡,反而問對方有什麼事情。

        「是要緊的事情,不是討債你放心……不,我想跟討債差不多了。」美女說到一半,更正自己講過的話。

  「討債」兩個字讓高允秀倏地警覺,防備全開。「小姐,我們這裡沒有你說的姓藍的兩位先生。」她直接否認。

  美女大感意外的挑了挑眉,然後笑出來。

  「老闆娘,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會對他們不利,頂多一頓皮肉痛,他們很習慣的,藍天蔚,你給我站住!」

  安撫高允秀到一半,眼尖的看見搬著盆栽踏出花房的藍天蔚,美女忽然大喝一聲。

  藍天蔚沒被嚇到,冷靜的瞇眼看向那個穿著時尚典雅,出現在這個鄉下地方的女人。

  「奶奶派你來逮人?」他一副對她的出現完全不驚訝的表情。

  「廢話,老夫人不派我出來抓人,我也會自己出來找你們!什麼鬼東西,要嘛就像兩條狗搶一根狗骨頭,突然間又什麼都不想要了,想逃?你們兩個想都不要想!」美女的溫柔轉為殺氣騰騰。

  「阿蔚!」高允秀一臉想叫他快逃的模樣。

  「老闆娘,別擔心,我們認識,她頂多咬我一口,不會對我怎麼樣。」藍天蔚安撫人的方式,一點也無法讓人感到安心。

  他抬頭,對著來勢洶洶的美女道:「我早就離開了,也不打算回公司,藍天翌要就都給他,反正他也接了好一陣子,不是嗎?」

  「是啊,今天主要是來抓他,哼,我有說他可以曠職嗎?」一提起藍天翌蹺班她就火大。「他人在哪?」

  藍天蔚指著特地空給藍天翌住的客房方向,還很好心的指示美女怎麼走,讓她不會迷路,減少找路的時間。

  見美女大步邁開去找人了,藍天蔚繼續工作,把要出貨的花卉搬到貨車上。

  「阿蔚,就……就這樣?可以不用去管那個小姐?」高允秀很遲疑。

  「不用管她,她自己知道該怎麼辦,何況也沒有人能阻止她。」他向來怕麻煩,而那個女人的名字,就叫麻煩。

  「啊——」響亮的尖叫聲,驚飛了一排憩在電線桿上頭的麻雀。

  聽見這聲尖叫,藍天蔚淡然的面容一緊——糟了!

  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聽見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叩叩叩叩,十分有規律,離他越來越近。

  藍天蔚忍不住想,真是厲害,連在這種石子路上都能健步如飛,她是人嗎?

  「藍天翌,你死定了!」美女表情扭曲變形,臉上竟是想把對方抓來折成兩半的狠勁。「他走了。」一句話解釋清楚,她不想重複說明她看見人去樓空的房間時有何心情。

  尤其桌上還有張紙條,上面寫著:哈哈,來追我吧!

  她現在只想把藍天翌碎屍萬斷!

  「什麼?他不在房間裡嗎?他早上還有來吃早餐啊。」高允秀聽見藍天翌走了,十分驚訝。

  走了?那家伙,竟然留了這一招!藍天蔚因為沒有及時攔阻死對頭而扼腕不已。

  「既然藍天翌走了,我總要抓一個回去交差。」她不懷好意的眼神標向藍天蔚。

  「就算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就算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態度強硬。

  「那麼,我會在最快的時間搞垮它。」他最討厭被人逼著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真的嗎?那只好讓裴小姐在我那裡當一輩子的客人了。」她眼神閃著邪惡。

  《裴小姐》三個字,擊中了藍天蔚的弱點和地雷。

  「你把她帶去哪了?!」他立刻失去理智,褪去從頭至尾的懶散不在乎,一個邁步逼近,站在她面前,神情十分火爆。

  他散發出來的火氣太過突然,美女驚訝於他的脾氣竟然一點就燃,這是以前絕對不會發生的事情。

  「老夫人想見她,當然人正在路上。」她笑容不再,表情僵硬,有點解釋的意味說道:「我沒有惡意。」

  她是真的沒有惡意,老人家想見孫子的女朋友,找人把她帶去,這不是很正常嗎?

  藍天蔚瞇起眼,看了她很久很久,最後決定轉身繼續工作,把剩餘的花全搬上貨車後,準備去送貨。

  「老闆娘,我去送貨。」他一臉冷靜淡然,讓不知事情發展到何種地步的高允秀一頭霧水。

  「喔,好,路上小心。」

  「我會把雨晴帶回來,請你放心。」說完話,藍天蔚戴上紅色鴨舌帽,跳上藍色貨車駕駛座並發動引擎。

  「等等……」他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讓美女疑惑。「你要去哪?」

  藍天蔚探頭,從車窗往後一看,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整車的蘭花,這樣她會不知道他要去哪裡,會不會問得太沒水準了一點?

  「送貨。」

  「就這樣?」她想不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

  「這是工作,做事總要有個先後順序——我想你最好告訴你的人,我希望第一次帶喜歡的女孩子回家見長輩,是由我親自帶進家門的。」說完,藍天蔚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著催動油門,送貨去了。

  只是他的車速有點快,快到讓人一瞬間就看不見他的車尾燈。

  美女站在路旁,看著藍色貨車消失成一個小點,方才壓在心頭那股讓她快要窒息的氣壓,總算消失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藍天蔚竟會讓她有壓迫感……

  「小姐你是誰?到底把我們家雨晴帶去哪裡?」藍天蔚雖說會把女兒帶回來,當母親的還是會擔心。

  美女聞言回頭,露出安撫的笑容,「老闆娘,沒跟你自我介紹是我的不對,我是藍天蔚他奶奶的特助。你放心,老夫人只是對裴小姐非常好奇,想見見她,所以派人去接她,沒有什麼惡意,藍天蔚會平安把她送回來的……」

*             *             *

  裴雨晴很突然的被數名穿著體面西裝的人請上車。

  他們開著加長型凱迪拉克出現在她上班的地方,恭謹十足的態度,像是迎接一名貴客。

  「這個……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辦公室同事們四面八方射來的視線,令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阿蔚有提過他奶奶會用這麼誇張的方式見她嗎?沒有吧!

  現在……該怎麼辦呢?

  「走啊,坐在那裡幹麼?」催促她的,竟然是現在人應該在她家當米蟲的藍天翌。

  「你怎麼在這裡?」

  「帶路。」他索性走上前牽起她,離開仲介公司,再親自將她送上車。「伍叔,務必將裴小姐平安送到奶奶面前。」他吩咐著管家打扮的老者。

  「沒問題。」伍叔溫文儒雅地應答,接受了委託。

  有熟人在,表示不是詐騙集團,她不會被抓去賣掉,裴雨晴鬆了一口氣,但接著砰一聲,車門關上了。

  居然只有她上車?!

  「你不上車?!」她趴在車窗前,看著對她微笑揮手的藍天翌。「你不一起?」

  藍天翌笑出來,問道:「我看起來像呆瓜嗎?」

  「什麼意思?」他意思是說她上了車,所以她是呆瓜嘍?

  「掰,路上小心。」藍天翌沒有給她任何說明,只是拍了拍車身,示意司機開車,然後朝逐漸遠去的她微笑揮揮手。

  裴雨晴由車後座往回看著藍天翌的笑臉,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經過數個小時的車程,她被帶到屬於藍家的別墅。

  她緊張的下了車,踏進大門,想著裡頭會跟她在電影上看到的一樣,乾淨整潔,貴氣凜然,看不到一丁點生活感……

  「歡迎。」

  一打開門,她立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裴雨晴從被人帶走開始就忐忑不安的心情,因為看見那人而放鬆。

  「阿蔚!」一股衝動,讓裴雨晴的雙腿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主動走向他,雙手也環住他的腰,緊緊抱住。

  藍天蔚身上還是穿著那套沾滿了培養土的工作服,此刻他也回抱著裴雨晴,心想著幸好那個死女人有聽見他的警告,在他趕到之前,沒讓雨晴單獨見他任何一個家人。

  「我奶奶本來就是一個這麼任性的女人,她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止她。我知道這樣很突然,你沒有心理準備,沒關係,你就把我奶奶當成普通的長輩,平常心,做你自己就好,嗯?」藍天蔚梳理她有點亂的頭髮,動作輕柔帶著撫慰用意。

  果然,他趕來是對的,她非常的緊張,明顯不知所措,直到看見他才鬆了一口氣——他不禁皺眉,暗想著以後要明文規定家人,不可以這樣嚇到她!

        「我哪有辦法平常心,你奶奶又不是普通人。」她低聲咕噥。

  她也不是抱怨或不想來,而是真的太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安啦。」藍天蔚面對她,永遠都是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樣,用行動告訴她,天塌下來有他頂著。

  裴雨晴攀著他的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讓他引領她進他家門。

  「叩——」

  一個不在預料中的阻礙,止住了她前進的步伐。

  定眼一看,裴雨晴看見腳邊有散落一地、完全沒有擺好的鞋子。

  亂七八糟四個字閃進她腦中,一瞬間,粉碎了她對住在豪宅裡的人的既定印象。

  「這是鞋子?」她低頭看著那些鞋,有男鞋、女鞋、高跟鞋,就像沒人要一樣丟在玄關。

  「嗯,沒錯,是鞋子。」藍天蔚用他的大腳一掃,將地面上的障礙物全部清除。「可以走了,來,別脫鞋,反正很快就要走了。」

  裴雨晴無語了,因為藍天蔚的隨性。

  原來住在這麼漂亮的房子裡的人,並不是隨時隨地都乾淨整潔的嘛,就算有幫傭,很多事情還是需要自己動手才能維持生活品質,他們也是平凡人,當然也會有亂丟東西的時候。

  裴雨晴想了想,再回頭看看凌亂的玄關,忽然笑了出來,緊張的情緒消滅不少。

  就做自己吧,也沒什麼,就見個長輩罷了。

  隨著藍天蔚的帶領,他們來到一個小型客廳,說小型也不小了,起碼是裴家的客廳飯廳加起來那麼大。

  「奶奶。」藍天蔚一進起居室就喊人,態度很平常,就像他每天都回家,一點也不像已離開了一年之久。「我帶女朋友回來看你,她叫雨晴,小我五歲,是我老闆的女兒。」

  坐在首位的女人年近七十,但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五十多歲,氣色很好,女強人的精明氣勢表露無疑。

  她穿著一襲黑底白色百合紋路的長洋裝,高超的拼布技巧,讓花紋看起來時尚大方,一點也不誇張,獨特的剪裁突顯出女性妸娜的體態,年輕女人穿好看,年長的女人穿起來也別有一番風韻。

  這,就是顏女士親手設計的衣服。

  顏女士身邊坐著不少人,有兒子、媳婦,也有孫子孫女,原本和樂融融的氣氛因為藍天蔚的突然出現變了調。

  「您好。」裴雨晴深覺氣氛詭異,因為對方沒有親切的微笑,藍天蔚也沒有告訴她該怎麼喊人,她只能簡單打招呼。

  「是那個種蘭花的小姐?」顏女士輕啜了一口伯爵茶,這才懶懶的睞了孫子一眼,根本沒有理會裴雨晴。

  對於這個最聰明的孫子,她的期望是很高的,偏偏他對自己的事業沒有半分野心,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可仔細想想,這孩子從小對任何事都懶散,提不起任何興趣,現在他找到想做的事情,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她叫雨晴。」藍天蔚態度堅定的強調,不願奶奶用那種輕蔑的口吻說裴雨晴是「種花的小姐」。

  他很認真,打算長久維持這份感情,不希望奶奶誤會他只是逢場作戲。

  「你想好了?就打算做這一行,一輩子?」顏女士再掃了一眼讓孫子強調兩次名字的女孩。

  清清秀秀的,看起來很乖巧,實在不像是能把她難搞的孫子收服的女人。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工作是能做一輩子的,但這是我做了一年,還沒能完全學會的事物,我想,我應該會做一陣子。」

  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小孩說的,早就被罵到狗血淋頭了。

  「做一陣子」是非常模棱兩可的說法,一陣子是多久?三個月?兩個月?通常一份完整的工作,起碼要做三年才算夠資歷。

  可藍家人卻沒有生氣,反而露出驚訝的神情。

  「阿蔚,你打算定下來了?什麼事情能難倒你?!」藍家大伯驚訝的插話,因為實在太驚奇了,從小每次問這孩子想做什麼,他只會回答不無聊的事。

  「你知道要讓一盆嘉德麗雅蘭同時開花,有多難嗎?不僅要同時開十五朵,層次得分明,色彩鮮艷,連花形都得完美無缺。我現在雖然不行,但我不信這世上會有我辦不到的事情,我老闆辦得到,我也可以。」而養出一盆完美的蘭花,不只是技術、照料、經驗,有一點運氣成分……

  就算他說的一陣子,可能是非常非常久的時間。

  「嗯,那就這樣吧。」聽見孫子說出這種話,顏女士放心的點頭,面容上沒有太多溫和之色,可這樣已經算是她開心的表情了。

  處理完孫子的事情,顏女士把視線投到裴雨晴身上。

  「你姓裴,叫雨晴,對吧?」

  「是。」裴雨晴回答得嚅囁。

  「你過來。」

  藍家武則天的要求,向來沒有人敢違逆,裴雨晴自然也迫於這位長輩的氣勢,乖乖走到她面前。

  「坐。」顏女士拍拍身旁的位置,要她坐下。

  裴雨晴用這輩子最淑女的坐姿端坐,連背都不敢靠在椅背上。

  「你幾歲了?」

  「二十五。」她乖乖回答。

  接下來,顏女士又用冷淡的語調詢問她一些問題,幾歲、大學念哪裡,現在工作做什麼,父母做什麼,有幾個好朋友……非常像一般老人家會問晚輩的問題。

  「興趣還真沒什麼興趣。」裴雨晴仔細思索著這個問題。

  唱歌她不愛,跳舞她沒什麼細胞,唯一能稱作興趣的,只有……

  「畫畫吧。」

  「老夫人。」

  一提到畫畫,今天那位身著白色套裝下鄉的美女,就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出現,捧到顏女士面前。

  「這是?」

  「天翌少爺吩咐要拿給你的東西,據說——是裴小姐的畫。」

  當畫拿出來的時候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聲音。

  「他拿雨晴的畫做什麼?」

  「他什麼時候拿了我的畫?」

  「天翌要你拿給我?溜的時候還記得這件事情,可見很重要。」顏女士八風吹不動,對於孫子們愛偷溜這件事,似乎很習慣了。

  她懶懶的要特助將東西拿來,本是不帶著期盼的,可當畫作映入眼簾時,,她的眼神變了。

  「嗯……」她一張看過一張,沒有停頓,很仔細的將所有的畫都看完。

  「你剛剛說你是做什麼的?」顏女士又問了一次。

  「我是房仲專員。」

  「這樣啊?賣房子好賺嗎?」

  「房子還滿好賣的,算是不錯的收入。」

  「你圖畫都用什麼畫?」

  「色鉛筆。」

  「來,跟我玩個遊戲。」顏女士讓人拿來了畫筆和圖畫紙,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旁若無人的玩起了畫畫的遊戲。

  隨意的塗鴉,顏女士先畫了彎彎的月亮,裴雨晴就很直覺的畫了太陽……一來一往的,沒人搞懂她們在玩什麼,可她們玩得很樂,裴雨晴甚至把顏女士畫出來的圖案上了色。

  她這個找死的舉動讓眾人倒吸一口氣。

  「很好。」顏女士雙眼發亮,嘴角上揚,可以算是微笑了。「雨晴,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當顏女士喊出一個人的名字,就代表這個人,她記住了。

  「還可以。」

  「那就是不喜歡了,既然喜歡畫畫,那喜歡服裝設計嗎?來當我助手吧,你要多少薪水,我都給你。」她突如其來的挖角,讓眾人更加傻眼。

  「我?我沒經驗,也不是科班出身。」

  「那最好也不過,那些設計系出來的,沒一個有你一半好。」顏女士口氣熱情了起來。「以後喊我奶奶,你很有天分,而且最棒的是還沒有被嘩眾取寵的畫技污染,是個可造之才。」

  「奶奶。」藍天蔚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奶奶居然一副今天就要把人留下的態度。「我答應今天要把人平安帶回家。」

  「那真可惜,好吧,我給你點時間,你什麼時候可以處理完你那份工作,來我這裡上班?」

  「那個……現在是什麼情形?」裴雨晴搞不懂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田地。

  身邊有很多聲音,有顏女士,有其他驚訝又興奮的藍家人在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也不知該聽誰的聲音。

  她緊張到胃都痛了,抓著短裙裙擺,她需要喘口氣,好好想一下……

  就在她快要被長輩們的轟炸給逼到吐的時候,一隻帶著泥土青草味、寬大的手,穿過人群,出現在她眼前。

  裴雨晴像溺水的人看見了浮木,一把抓住——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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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0:04:2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來,喝杯水。」

  藍天蔚將裴雨晴從他家人的團團包圍中解救出來,帶她離開客廳,到他很久沒有回來的房間,為她倒了一杯水,讓她緩緩咽下。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讓她從震驚中恢復,找回神智。

  她被嚇壞了!

  「阿蔚,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樣,她以為今天只是很平常的會面,來見男友的長輩。

  一開始看到那位知名的女強人,她很緊張,也感覺得出來一開始顏女士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不滿意她的。

  可突然之間,顏女士卻像變了一個人,親切的拉著她玩遊戲,也不知為什麼,當顏女士畫出了某個圖形時,她很自然而然的就提筆跟著畫了,就像小時候在老師的帶領下做勞作一樣。

  「這的確要跟你解釋一下,你一定一頭霧水吧。」藍天蔚拿走她握在手中的水杯,隨手擺在桌上,坐回床邊,握著她的手,把玩她的十指,細細道來。

  「奶奶一直想要一個接班人,一個她認定能像她一樣的人,有設計天分,也有經商的長才,一個站出去可以代表『藍陽』的新一代女王,奶奶不在乎接班人一定得是自家人,只要得到她的認可,特別是設計天分這一塊就行。

  「我看過你的畫,你畫得很好,我認為有商業價值,可我完全沒有想過要把你推薦給奶奶,在看人這一點上面,我輸給藍天翌……」

  「等等,」裴雨晴打斷他,因為她有疑問。「你是說,你奶奶……想收我當徒弟?」這種直白的說法才能讓她釐清現在的情況。

  「對。」藍天蔚點頭,證實這件事不是她聽錯。

  「也太突然了吧!」裴雨晴跳起來,她被嚇到了。

  她今天只是來見男友的奶奶,一個很厲害的長輩,一開始她不受喜愛,可突然間那個長輩欣賞起她的才華,要挖角她,這什麼發展吶……

  「乖,你先別急。」藍天蔚溫柔堅定的握著她的肩,讓她再度坐回床上,握著她的手,輕聲問:「你告訴我,你會想要挑戰這份工作嗎?奶奶一說我才發現,她是對的,你很有天分。」

  裴雨晴坐下來,深深的深呼吸,試著冷靜。

  他贊美她、認同她,這很難得,因為阿蔚向來只愛捉弄她。

  「你真的覺得我有天分?我可以辦到?」她想要得到他的認同,這對她很重要。

  她死都不會告訴藍天蔚,其實,她很崇拜他。

  「你當然可以,我甚至不記得上一個被奶奶看中提拔的人是誰,她幾乎不曾這麼滿意一個人,即使我跟藍天翌,奶奶也總是覺得我們做得不夠好,可奶奶相中你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讓人措手不及,可見她對你非常滿意。」

  藍天蔚不斷的強調她可以,她行的,建立裴兩晴的自信,看她逐漸產生出強烈的興趣了,他不禁嘴角微彎。

  「我先提醒你,這一份工作不輕鬆,你起步太遲,踏進這個業界的年紀太晚,而且,你得從頭學起,無論是畫畫、認識布料、學習製作服飾等等,一個設計師要學的東西很多,你要上很多很多課,其中也包括了商業課程,這樣一來我們相處的時間會變得很少很少,你——可以接受嗎?」他說了很多很多過程的艱難,其實重點在最後一個。

  接受這份工作,他們將會聚少離多。

  「當然不能接受啊!時間這種東西就跟乳溝一樣,擠一下就有了,就算接受了挑戰,我還是可以擠出時間的!」裴雨晴的反應很大,直覺否定了他說的話,如果他們的相處時間會變很少很少,她才不能接受。

  可講出口之後才想到……他會不會覺得她太黏啊?

  「很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才正想要偷看他的表情,裴雨晴就得到了答案,她不禁開心起來。

  「你真的不反對我接受你奶奶的邀請,接受這份工作?」聽他提到的困難,她只想問這個。

  她在他家工作,這樣,是不是太公私不分了?

  「你會反對我繼續在你爸爸手下工作嗎?」藍天蔚反問,看她搖搖頭,他才笑答,「你從來不會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也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別賣房子了,你不喜歡。」

  裴雨晴大受感動,沒有想到他看出來了,她不喜歡現在的工作,忍了很久很久,所以最近總是有假就放,驅使她繼續的只是一個願景,她想要給爸媽無慮的晚年生活。

  她也擔心她現在換了工作,那份工作,能讓她完成她的計劃嗎?但沒試過怎麼知道,也許……她真的能靠她最喜歡的事情——畫畫,賺到給爸媽的退休金。

  「可是時尚圈我完全沒有接觸過。」但她仍想要這個機會,一個飛天的機會。

  「我也完全沒有種過蘭花,現在卻要靠這手藝養活自己……」突然,他靈光一閃。「這不是正好嗎?」

  「什麼正好?」

  「你父親要一個能接手蘭坊的人,正好我有這個天賦,我奶奶也想要一個接班人,就是你——我們一人換一個,都不吃虧。」

  他的比喻讓裴雨晴笑出來。

  「有這種分法?好像分贓。」

  「就是分贓。」見她笑了,他也跟著輕鬆起來。「那麼,你決定好了?」

  「嗯,我想好了。」她眼睛閃閃發亮,她的鬥志又回來了。「沒道理我這個怕小強的人,都能把自己的膽量練到徒手抓小強,卻不敢接受挑戰,而且房子我都能賣了,賣衣服,應該不難吧?」她故意把時尚工作講得很簡單,來緩和一下嚴肅的口氣。

  「想好了,那你就自己去告訴我奶奶吧,我建議你薪水要多少自己開口,我奶奶喜歡直率的人。」

  「我會告訴她的,但是出去面對你奶奶之前,我想要再待一下,我想看看你的房間。」

  心情放鬆之後,她開始有了探險的念頭,好奇的東摸摸西摸摸,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突然,她看見一個有趣的東西,那是一個相框,相框中有兩個男孩一同上臺領獎,得第一名的那個一臉無聊,第二名的那個笑得像偷了腥的貓。

  「藍天翌他現在到底在哪裡?」他就這樣消失了嗎?

  「管他去死。」提起死對頭,藍天蔚就沒什麼好口氣。

  看著兩人的合照,她想到一個問題,「阿蔚,我問你,對未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目前只有一個目標,學會你爸所有的技術,養出一株超越你爸的嘉德麗雅蘭,我一定可以辦到。」

  「難喔,我爸爸雖然沒有賺很多錢,但是他養的蘭花全國知名。」裴雨晴潑他冷水,為她招來一記白眼。

  「盡說我,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我現在覺得你奶奶好酷。」

  藍天蔚挑了挑眉,知道她還沒講完,因此安靜的聽她繼續說。

  「我想從基層做起,我會學得又快又好,因為我想像你奶奶一樣,當個自信驕傲的女王,當一個優秀的品牌設計師。」

  「難喔,很少有人能超越我奶奶在時尚界的地位。」他回敬她一盆冷水。

  「看來,我們都設了很高的目標要去超越呢。」裴雨晴被刺激到了,眼睛微瞇了起來。

  她這人最討厭被看輕了!

  「沒錯,那我們要不要來打個賭?看誰能先達到自己的目標,我先告訴你,我學得很快。」藍天蔚挑釁。

  「我也學得不慢,你等著吧!」她伸出小指,做約定的手勢。「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好,我就跟你賭。」藍天蔚與她小指勾小指,拇指蓋拇指,契約成立。

  打完勾勾了,卻沒有人要先放開彼此的手,兩人就這麼勾著,同時抬頭,看著對方的眼睛。

  「到時候……」

  到時候,各自往自己欲行之途前進的他們,都會有讓自己滿意的成就。

  屆時,就是他們的開花結果之日。

  多年後的那一天……

*             *             *

  十月的阿姆斯特丹,舉辦一場與會者來自世界各國的花卉展。

  代表臺灣出席展覽的,是一名年紀不過三十五歲,入行不到五年的年輕人。

        以白色為底的展示場,正面以深綠色造型字體寫上了TAIWAN字樣,在國名之後,是以蒼勁有力的草書寫上了代表參展的花坊名之一裴家蘭坊。

  展場裡有許多國家的參觀者,因此裴家蘭坊的年輕負責人聘請了一些當地的留學生擔任現場的翻譯工作,以及工讀生來分發蘭坊DM,DM上頭的裴家蘭坊四字旁,加了小小的英文注釋,DM的內容介紹也以英文、荷蘭語為主。

  一名來自西班牙的蘭花愛好者,本是抱持著看看的心情前來參觀一年一度的Horti Fair園藝花展,卻對現場一株黑色蝴蝶蘭一見鐘情。

  「賣給我!」西班牙客戶兩眼冒精光,在工讀生的輾轉介紹下,找到了該展場的負責人。

  「抱歉,那是非賣品。」藍天蔚數不清這是第幾幾次拒絕上門欲採購那些黑色蝴蝶蘭的客戶。

  「多少錢都沒關係!賣我!」西班牙客人兩眼充血,巴不得立刻帶回心愛的蘭花。

  公開談價錢不妥,他在紙上寫上了價碼,遞給藍天蔚。

  藍天蔚看見那個數字,眼睛瞪大了一下,但很快的收回心思,不行!不能為一點點小錢就賣出這些得來不易的蝴蝶蘭!

  「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藍天蔚正色,以流利的西班牙語打發客戶。「這是我送給我未婚妻的禮物。」

  藍天蔚看著自己培育出來的黑色蝴蝶蘭,可以想見它為何引人目光。

  花型渾圓平整,三專瓣頂端呈正三角形,花色清麗,色彩強烈,著色均勻,花徑超過十五公分,大氣凜然,見一眼就忘不了。

  「怎麼可能輕易賣掉你們?」打發掉客戶之後,藍天蔚拿著噴水器照料起展場內的蘭花們,以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對花兒們說話……

  「好不容易才把你們培育出來,沒搞清楚養活你們的訣竅,就這樣賣出去,太可惜了。」

  他伸手輕撫一株未開的花草,期待即將開花的蘭花是否也是黑色?

  為了這一株特殊品種的蘭花,他可是辛苦研究了多年,才讓他種出了黑色蝴蝶蘭,都怪當年他太過輕鬆就超越老闆的極限,以至於女友不願意輕易放過他。

  「我得研究研究,讓你們成長茁壯的方法,就不信以我的天賦沒有辦法讓你們繁衍茂盛……」

  藍天蔚跟花兒們說著話,整理花卉的動作非常的輕柔。

  「大老闆,小老闆他……」

  藍天蔚對著花說話的舉動,嚇到了不熟悉此情況的海外工讀生。

  裴日南看了看藍天蔚,搖頭對工讀生們道:「別理他。」他一副已經習慣了的口吻,轉頭繼續打理自家花卉生意,大老遠跑來荷蘭,自然要多推銷一下自家的蘭花,開發新客戶。

  就這樣忙碌了數日,藍天蔚及裴家蘭坊的名號遠揚至歐洲,在一些蘭花愛好者圍之中流傳開來。

  在展期的倒數第二天,因為是假日,因此非常忙碌,除了要應付廠商,還要接待當地的遊客,處理蘭花的訂單或者是現場花卉販賣,忙得人仰馬翻。

  裴日南剛賣給一個荷蘭小女孩一束以白色蝴蝶蘭紮成的捧花,看著小女孩快樂的奔向母親,年輕媽媽收下小女孩的花束,驚喜相擁的表情讓裴日南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讓他想起了女兒——想到女兒,他也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低頭看看腕錶,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鐘。

  「阿蔚,三點了。」他立刻丟下販售工作,去提醒那位還在跟大會負責人打交道的家伙。

  「什麼?三點?!」藍天蔚先是驚訝於時間的流逝,但也慶幸自己沒有錯過時間。「我先走了,這裡交給你們。」他脫下展場期穿的紅色POLO衫,將工作證交給其他員工,持著外套以及隨身物品匆匆離開。

  「老闆,我要走了。」藍天蔚走前不忘對帶他入行的師父、女友的父親禮貌性的說一聲。

  「嗯。」裴日南點了點頭,沒有看他,但聲音帶著沙啞,「告訴小睛,我為她感到驕傲。」

  意外會從老闆口中聽見這種話,藍天蔚嚇了一跳,可馬上露出笑容回答,「我會轉告她,她聽見你這麼說,一定會很開心。」

  看著老闆的背影一會兒,藍天蔚知道不可能再從他口中聽見任何一句好聽話了,於是便不再等待,轉身而去。

  離開前,不忘再多望幾眼他所培育出來的黑色蝴蝶蘭,看見這花色就想到數月不見的女友,眼神一柔,他迅速離開。

  前往機場,趕搭最近一班往倫敦的班機——

*             *             *

  倫敦的十月,開始冷了。

  像這樣的季節,卻是時尚界的春裝發表會。

  來自臺灣的藍陽時裝這次上場的,是近年來培育的新銳設計師,她從一個什麼都不懂,只會畫畫的女孩,成為藍陽時裝不可或缺的設計師。

  長長的伸展臺兩旁都是媒體以及時尚界的知名人士,名媛佳麗們都期待著這一場盛會。

  這是藍陽時裝第一次由裴雨晴這位設計師為主力,設計來年的春季服裝。

  亮眼的燈光暗下,音樂轉為輕快,場內一陣喧嘩,直到聚光燈打在舞臺上。

  身材高挑窈窕的模特兒開場,穿著一襲白色底、黑色蘭花圖案的大花色連身褲裝,出現在眾人眼前。

  自行繪製的圖樣,獨特的剪裁、拼花,讓人眼睛一亮,大露美背的設計,大方又性感,模特兒再搭上同款花色的大方帽及黑色墨鏡,手拎麻料編織包,十分有春天的渡假氣氛。

  開場模特兒一出場便得到熱烈的掌聲,接下來,眾人看見的是一場色彩繽紛亮麗的服裝秀。

  但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伸展臺上的優雅美麗,是以後臺的混亂和咆哮換來的……

  「手環呢!不是這個顏色,針,給我針和線!為什麼模特兒又瘦了?我不是說不能再瘦了嗎?你再瘦下去撐不起我的衣服,下次我就不要你了!」嘴裡含著大頭針,裴雨晴眼神充滿殺氣,她跪在模特兒身旁,為不合的腰身再做調整,一邊罵為了更瘦而過度減肥的模特兒。

  模特兒嚇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但這是工作,不能哭泣把妝都弄花了,於是她拚命忍耐,直到裴雨晴整理完衣物,秀導也吼到快啞掉,才放模特兒出場。

  模特兒出場,又是一陣叫好的掌聲,裴雨晴沒有鬆懈下來,她一神經緊繃,直到壓軸的模特兒出場了,掌聲歡聲雷動,秀導要她出場謝幕,她才懷著戰戰競競的心情踏出幕後,走向伸展臺。

  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她頓時緊張不己,現場掌聲、歡呼聲,此起彼落的響起。

  裴雨晴眨了眨眼,適應緊光燈的光線,從她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見黑壓壓的一群人,有許多人站著給她掌聲歡呼,也有熱情的玫瑰花丟到臺上來,她跟著模特兒們繞場一周,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歡呼,回到了後臺。

  她如置身在夢中,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辦了一場服裝發表會!

  「雨晴,恭喜你。」她的老師顏女士對她微笑,親吻她的臉頰,這代表了對她的表現感到滿意。

  裴雨晴緊繃、小心翼翼的表情這才鬆懈下來,真心笑著接受眾人的祝賀。

  突然,一束包裝精美,大氣的黑色蝴蝶蘭被捧到裴雨晴面前,黑色蝴蝶蘭的姿態,就與裴雨晴這回會場、壓軸的兩套服裝花紋,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她是蘭花農的小孩,從小看著蘭花長大,一眼就能看出這朵花型碩大的黑色蝴蝶蘭,出自一人之手——

  「阿蔚!」撥開巨型花束,看見花束身後的男人,正是露出笑臉的藍天蔚。

  「雨晴,看來你做得很好,我可從來沒見過奶奶滿意一個人,滿意到願意親人的——」

  藍天蔚話還沒有講完,立刻被人撲抱住。

  因為各自忙碌,為了十月分的展,兩人忙了好久,起碼有三個月的時間沒有辦法見上一面。

  苦撐下去的力量,是對夢想和目標的執著。

  數月以來的思念,在工作圓滿達成的這一刻,看見了對方後,思念傾巢而出,排山倒海而來,裴雨晴不在乎眾人目光,直接撲進藍天蔚懷裡。

        「喔,輕一點。」藍天蔚反應很快的接過她,連同那束黑色蝴蝶蘭,一同抱進懷裡。

  「我好想你。」裴雨晴單純而直率,說出她的想念。

  藍天蔚聞言心都化了,下意識的想回他也很想念她,但礙於有旁人在場,他只能笑,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抱得緊緊的,不願放開。

  「你來幹麼?」顏女士睞了孫子一眼。「不是很忙嗎?」她一副他會礙事的口吻。

  「雨晴的大事,怎麼可以少了我?慶功宴呢?」沒理會奶奶的排拒,反正,自從奶奶找到她想要的接班人,本來就對孫子愛理不理的她,後來根本就是不理不睬了。

  「就在前面舉行,我要帶雨晴認識我一些老朋友,你不准把她帶走,聽見了沒?」顏女士一眼就看穿孫子想幹麼。

  「嘖。」藍天蔚因為被識破嘖了一聲。「總可以給我們一些說話的時間吧?奶奶,我們很久沒見面了。」他還是討價還價一番。

  「好吧,十分鐘。」顏女士女王般的網開一面,給他們十分鐘說體己話的時嘖,十分鐘,有辦法讓他把話說完嗎?

  「阿蔚,你要跟我說什麼?」裴雨晴睜大眼睛,看著數月未見的男友,滿溢的思念藏不住。

  藍天蔚差點溺死在她的雙眼之中,把持不住,當著眾人面前吻她——不,這不是他倆的風格。

  「你爸要我轉告你,他為你感到驕傲。」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他雙眸四下找尋可以獨處的角落,那種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你上飛機的時候,爸爸已經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了這件事。」

  「什麼?」藍天蔚震驚,暗罵老闆說話不算話,本來說好了,這是秘密!原本兩人都有工作,今天是無法見面的,他從阿姆斯特丹趕來,是想給她驚喜,怎麼老闆先講了?過分!

  「你還想跟我說什麼?」

  「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中。」藍天蔚正色。

  「什麼事?」裴雨晴被他嚴肅的表情影響,也跟著正色起來。

  「三年前我就培育出超越你父親的嘉德麗雅蘭,同時開十五朵。」

  「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了,你贏了——可是你有天賦所以不算。」提到這件事情,裴雨晴就有點氣,因為她輸了!

  各自都找到了想做的事情,但藍天蔚早她一步,達成了目標。

  「我提這個,不是要跟你爭輸贏。」

  這些年來,他們互相鼓勵,也互相競爭,看誰能先完成自己的夢想,就這樣,不斷的追夢,不斷的闖過一個又一個難關,不斷的將自己推向另一個高峰。

  都沒有人去談論,他們兩人的未來。

  「當初,我們談過找到各自想做的事情,然後好好的努力——現在我炙手可熱,你爸爸的蘭坊,我會好好經營,你爸爸的技術會流傳下去,你呢,也得到我奶奶的認同,成為正式的設計師了,你不覺得,應該考慮一下我們的事情了嗎?」

  「我們的什麼事?」裴雨晴覺得他的話怪怪的。「你說的該不會……是我想的那件事吧?」

  藍天蔚微笑,心想他們果然有默契,他摸了摸藏在口袋的求婚戒指,思索著該什麼時候拿出來比較好。

  現在呢?還是等等人多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面前單膝下跪求婚,哪一種她比較容易點頭答應?

  「你想想,現在我們各自都有了不錯的成績,當然我不會這樣就自滿,還有很多技術我得超越。你呢,我想你的野心也不止於一場小小的服裝發表會而已……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可以成為彼此的後盾嗎?雖然只是一張紙,可那張紙滿重要的!」

  「是喔。」裴雨晴故作沒興趣的回答。

  她不會告訴他的,她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根本不需要戒指,只要一個問題,她就會說好。

  「比如我賺的錢,都會是你的。」她的態度激起了藍天蔚的緊張感。

  「可是我現在錢也賺得不少耶,你奶奶很大方,我爸媽現在跟退休沒什麼兩樣,我很滿足。」

  「……」藍天蔚無語,可不死心,繼續說服她。「不,福利不只於此,你聽我說——」

  裴雨晴微笑聽他說,就這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後,為她舉辦的慶功宴就會開始了,她會帶著愉快的心情去參加,至於藍天蔚嘛……

  嘿嘿,再讓他緊張一下下,等他拿出戒指求婚,再讓他開心。

  現在,就讓她享受一下,欺負男朋友的快感吧!

  真是糟糕,她有個壞習慣,看見藍天蔚露出為難的表情,她就會想笑,他那種表情,她想她一輩子都看不膩的。

  嗯,就等他拿出戒指,再放過他吧!

  【全書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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