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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楣后(天子腳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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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1 00:03: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王妃、王妃……王妃,你走神了,在發什麼呆?有沒有聽見奴婢問話……」

  自從冬雨救主遇刺後,樂王妃身邊多出了四名有武功底子的侍女,分別以春、夏、秋、冬四季命名,陪在她左右。

  原本南宮夜色就有意加派人手保護愛妃,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仍是傻乎乎的王爺,哪懂得什麼憐香惜玉,一個陪嫁丫鬟就已足夠,傻子不會想到王妃的排場是婢僕成群。

  正好趁這次的機會有了藉口,假借夏侯萊陽的意思,意指分身乏術,無法同時保護兩位主子,因此須加派人手,以護王妃安危。

  於是樂王妃身後跟了一串肉粽,不論她走到哪裡,他們便跟到哪裡,寸步不離,讓她有時想一人獨處,透透氣也不行。

  不過單無眠懷疑這是樂王的陰謀,刻意叫人陰魂不散的跟著她,用意是怕她又一時心血來潮,跑去追查誰是當年謀害樂王的元凶,為夫分憂,揭發隱瞞多年的真相,還他們平靜的日子。

  「王妃、王妃,你是睜眼打盹,還是魂被偷走了?好歹應奴婢一聲……」別一聲不吭地,教人一旁窮著急。

  肩上被人一推,恍神的樂王妃驟地一眨盈盈水眸,稍微回神地看向推她的人。

  「咦,冬雨,是你呀!有什麼事嗎?」

  「是你有事呀!王妃,奴婢喊了你好一會兒,你硬是不吭氣,托著下顎發怔著。」嚇得她臉都白了,以為王妃中了邪術。

  「等等,你喊我什麼?」是她聽錯了嗎?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王妃呀!不然還能是什麼?」如今王妃的身份不同了,不可輕忽怠慢。

  她訝然,「冬雨,你的傷是不是還沒好?還是撞到頭?怎麼一下子轉性了?以前你不是一直喊我小姐,老改不了口?」

  難怪她不習慣,當她在喊別人。

  冬雨小臉微紅,嬌羞地微跺腳,「還不是阿陽在我耳邊嘮嘮叨叨,叫我不能老沒規矩,給人看笑話,王妃嫁入樂王府就是個主子,做下人的不可忘記尊卑主從,不然外頭的人就會瞧不起王妃你。」

  「你喊夏侯侍衛阿陽?」單無眠眼露古怪地盯著神色不對勁的丫鬟。

  「那是……呃,他叫我喊的……哎呀!王妃,你就別問了,奴婢會臉紅……」都是阿陽的錯,對她這樣又那樣,害她一張臉快著火了。

  她恍然大悟,「你們倆成一對了?」

  冬雨與夏侯侍衛……她怎麼沒想到呢?兩人一對上就鬥嘴,互相看不順眼又鬥個沒完,原來歡喜冤家就在眼前,她竟然沒留心。

  不過這兩個人倒是挺相配的,一樣對主子忠心耿耿,一冷一熱互成互補,哪天真成了親,肯定很熱鬧。

  過些時日她得跟王爺提提此事,早日撮成良緣,讓一路跟著她吃苦的冬雨有個好歸宿。

  「什麼一對兒,八字還沒一撇呢!王妃不許亂點鴛鴦譜,奴婢才不想當他的煮飯婆。」煮飯、煮飯,她看起來像廚娘嗎?

  捂起嘴,單無眠為之失笑,「是夏侯侍衛親口說要你當他的煮飯婆?」

  「是呀!他還把他的破衣服丟給我補,叫我幫他納雙新鞋,真是氣人。」就算她喜歡他也不能這麼欺負人,老把自個兒的事丟給她忙。

  冬雨受傷期間,是夏侯萊陽親手照顧她,替她換藥、替她梳頭,還不肯假手他人的幫她擦澡,讓她羞得快抬不起頭見人。

  不過也因為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原本對他厭惡的心漸生情愫,情不自禁地起了男女之情。

  「你呀,真是不開竅!人家已經把話說白了,你還不懂他的心思,真是可憐人家一片心意。」最該同情的是夏侯,竟中意少根筋的丫鬟。

  不甚了解的冬雨搔了搔頭,「王妃,奴婢聽不懂。」

  哪裡白?哪裡可憐了?明明辛苦的人是她。

  單無眠好笑的解釋,「煮飯婆的另一含意是我家那口子,一個大男人要你煮飯給他吃,替他縫衣納鞋,這是誰該做的事?」

  「當然是他妻子……啊!他……他是把我當成……呃!那個……」冬雨整張臉漲得通紅,小嘴兒闔都闔不攏地羞笑。

  「喜事近了,傻丫頭,我就做主把你許配給他,讓你去洗他的臭衣服,補他的臭鞋子,一鍋焦巴飯吃一輩子。」她取笑著。

  「王妃……」她害臊地噘著嘴。

  四個伺候她的侍女也掩口輕笑,冬雨的遲頓令人莞爾,同時也為她高興,女子一生中最期盼的莫過於嫁個好丈夫。

  「王妃想把丫鬟許配給誰?」一道陰森森的冷音驟起,寒得教人打哆嗦。

  如鬼魅般的夏侯萊陽忽然立於身後,渾身散發出冷冽氣息足以將人凍僵。

  「咦!夏侯,你是鬼嗎?怎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嚇了她一大跳。

  「不是。」可是王妃若擅作主張,他有可能變惡鬼。

  「我曉得你不是鬼,只是你好歹也出個聲,別嚇著我……」單無眠秀眉一揚,露出有趣的笑意,「夏侯,你在瞪本王妃嗎?」

  「卑職不敢。」他表情如舊,冷得沒有一絲情緒,可冷然的眼神確實在瞪人。

  她突然很想捉弄老用一張冷面對她的侍衛,「本來我想把冬雨許配給你,不過看你好像不太樂意,那就取消,當我沒說……」

  「謝王妃成全。」他飛快地截斷她未完的下文。

  「你……你這陰險小人呀!真會順水推舟,我都還沒說定呢,你倒是先謝起我了,我要是真反悔,你不抽劍指向我。」果然是表裡不一的火燒鍋,悶著燒。

  「真有人拿把劍正等著你。」他面上一肅。

  「什麼意思?」她正了正色,有些不安。

  「單大人和單夫人求見王妃。」來者不善。

  「什……什麼?他們怎麼來了?」她當下慌了手腳。

  夏侯萊陽以眼神暗示春兒,倒杯熱茶給王妃順順氣。「說是思女心切,想來與王妃敘敘舊,閒話家常。」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哪來的思女心切?老爺夫人根本不關心王妃,他們不來欺負王妃就不錯了……」哪有舊好敘。

  「冬雨。」單無眠按住為她抱不平的冬雨的手,轉頭看向夏侯萊陽。「兩位長輩安置在何處?」

  「花雨廳。」接待官位低的賓客的小側廳。

  「好,你們都別跟來,我自個兒去和他們聊聊。」一家人嘛!能聊的事可多著。

  「王妃……」冬雨想跟,卻被她以手勢制止。

  「也別沏茶了,他們很快就要走了。」她不留客。

  日子過得太平順,都讓她忘記一些事兒了,自從她和樂王成了一對真夫妻後,她壓根不記得和親爹的約定,也沒再送信知會他一聲,告知樂王真傻、假傻的真相。

  如今久候不到女兒消息的他便自個兒上門,甚至還帶了凶悍老婆來助陣,可見欲求發達的貪念猶勝過父女親情,將女兒當成是攀上權貴的踏腳石。

  ※ ※ ※

  當單無眠一身錦衣玉帶,華貴人家裝扮的出現在側廳,明顯地看出單上南和柯雲芳兩人迥異的表情,一個像是挖到金礦般睜大發亮的眼,緊盯她腕上的羊脂白玉環和胸前手掌大小的同心結金鎖片;另一人則是滿眼嫉妒,恨不得拔下她發上雙鳳戲蝶金釵和耳上垂墜的南海珍珠耳環。

  不過兩人唯一的相同處是坐著不動,以為仍在自己府中,擺出大老爺和元配夫人的派頭,等著婢女生的小賤女上前請安。

  「爹,大娘,兩位安好。」她不疾不徐的走近,並未行禮地以子女身份問候。

  「好、好,王爺挺疼你的,還送了你不少好東西……」那金子很值錢吧!樣式繁複又貴氣。

  「好什麼好,見到人不會下跪問安嗎?什麼樣的娘生的什麼樣的女兒,一點規矩也不懂。」哼!真當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嗎?不過是羽毛沒長齊的烏鴉罷了。

  單無眠雖笑得牽強,仍維持王妃風範,「大娘,若要論起規矩,你一個七品官的夫人該向我行跪拜禮吧!王爺可是皇上的親兒,一名小小命婦不該以下犯上,辱及皇室顏面。」

  「好呀!翅膀長硬了,給我端起架子了,太久沒被我擰膀子,不知疼了是不是?」敢跟她搬出皇家禮法,簡直是自找皮肉痛。

  「大娘,我勸你不要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受虐的痕跡,我和王爺已做了真夫妻,他若瞧見我哪兒有傷會心疼。」那霸氣的男人把她當私有物,一點損傷也不許有。

  柯雲芳高舉的手停在半空中,打不下去只好訕訕然的收回,心裡暗惱她尊貴了。「王爺不是傻了嗎?怎會行夫妻間的事,你該不會在騙人吧!」

  「教就會了,王爺雖傻,但畢竟是男兒軀,難免血氣方剛。」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看得出已為人婦的嬌態與嫵媚。

  她眼神質疑地一瞪,「看不出來你也是狐媚子,勾引男人的手段絲毫不輸你親娘,連個傻子王爺也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

  「王爺才不傻,他……他只是不懂事,需要有個人從旁教導而已。」她咬咬下唇,一臉懊惱差點脫口而出不為人知的秘密。

  樂王裝傻一事,她連最親近的丫鬟冬雨都沒透露,就怕性子急的她不小心說溜了嘴,走漏口風,讓有心加害王爺的人卷土重來,再次對他不利。

  「你剛說他不傻,我可沒聽錯,還不老實地招來。」耳尖的柯雲芳沒漏掉她不經意的一句話,心胸狹窄的她最擅長捉語病。

  因為常與小妾們爭風吃醋,搶同一個男人,因此她無所不用其極地壓抑小妾的出頭日,一一挑出她們的毛病,所以她的精明是磨出來的,把她家大老爺吃得死死地。

  面上一驚的單無眠暗濕了手心,神色無異,「沒……沒有的事,大娘聽岔了,我是說他並非傻得無藥可救,好好教他還是略曉人事。」

  「我說無眠呀!你要跟我兜著圈子轉還早得很,你一個眨眼,我就看出你言不由衷,若不說實話,你接下來的日子可要難過了。」她暗藏威脅,恫嚇她休要隱瞞。

  「我……我沒說謊……」她心很虛,眼神飄忽。

  柯雲芳向丈夫使了使眼色,要他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恩威並施的迫她說實話。

  「女兒呀!我也不是想逼你,可是你也曉得當今聖上只有兩名皇兒,太子鎮日禮佛根本不管政事,皇上的年歲也高了,要是沒人幫忙打理國家大事,咱們曜陽王朝還能撐多久?」

  「這個……」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也不想想你有今天的風光是誰給的,要不是巴上皇后這條線,你能當上富富貴貴、穿金戴玉的王妃嗎?別想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小賤人。

  「我……」她本來也不想嫁的,但是……唉!能得王爺的寵愛,大娘也算稱得上一份功勞,她不忍心女兒受苦才犧牲她,她才能撿到天大的福氣。

  「你娘這一生沒名沒份的,總是希望你能出人頭地,替她爭一口氣,若是王爺沒傻,你何不勸他出來為朝廷做點事,百姓何其無辜,社稷興衰攸關人民生計。」她侍母至孝,動之以情必能動搖她的堅定。

  「王爺他……呃,還不到時候。」他說要再等待時機,不能輕舉妄動。

  柯雲芳眼看快套出話了,她加緊腳步施壓,「什麼叫還不是時候?他想當縮頭烏龜到幾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就算是個傻子也得振作,他吃的是百姓送來的米,花的是百姓流血流汗的血汗錢,怎麼?傻子就不用為朝廷貢獻一分心力,只能當個廢人?」

  「王爺不是廢人,不許大娘用言語羞辱他,他只是裝傻,不是真的傻子,你們不可以一再傷害他……啊!我……我怎麼說出來了?」單無眠臉一白,倉惶不已。

  單上南以佩服的眼神看了夫人一眼,兩人同時得意地揚起嘴角,「原來王爺的傻是裝出來的。」

  「爹,我求你,看在女兒的份上,這件事絕對不能說給第三人聽。」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他口氣敷衍地揮揮手,「得了、得了,我不會向外人胡言亂語的。夫人,該走了,你不是要到玉春樓聽曲?」

  「是呀!小桃紅的曲子唱得可動聽了,嘖,這釵子俗氣,就送給大娘當見面禮吧!」柯雲芳無比貪心,臨走前還拔下王妃頭上的金釵往自個兒髮間一簪。

  而這對貪得無厭的夫婦正打算到皇宮通風報訊,告訴皇后娘娘樂王的傻是裝出來的。

  ※ ※ ※

  「什麼,樂王病危?」

  套出話的縣官大人偕同夫人,心喜地進宮向皇后討賞,一五一十地將樂王裝傻的事加油添醋的說出,還形容得天花亂墜,彷彿知曉堂堂的王爺為何是傻子。

  聽完之後,皇后隨便給點賞賜便打發掉兩人,暗自思忖著,為了更確定太子可以安穩坐上皇位,她必須狠下心的痛下殺手。

  於是,她派了親信太監小新子來送禮,禮物是一件質地甚佳的綠翡翠玉佩,它以天染的紅絲串起,垂掛在胸前。

  由於是皇后送的禮,樂王不能不戴,而小新子在一旁聳恿著,半是強迫、半是以不敬為理由,親手將寶玉掛上樂王頸項。

  翡翠綠得鮮艷,價值連城,可玉的表面抹上一層淡淡的劇毒,它的毒性很強卻不會令玉石變色,但是一接觸到人體皮膚,大約半個時辰左右便會滲入體內,使人中毒。

  不過它不會讓人立即死亡,而且慢慢侵蝕五臟六腑,使其由內腐壞,髒器受損,最終氣竭而亡。

  「朕的皇兒呀!他的命運為何如此乖舛?先是少年生了場怪病,讓才智過人、文韜武略雙全的皇兒成了傻子,如今又……朕的心好痛……」為什麼又是他?老天爺怎麼不放過這苦命的孩子?

  「皇上別難過了,要為黎民蒼生保重龍體,天意難違,我們再傷心也要忍住,別讓樂王走得不平靜。」早該死了,看你還拖到幾時。

  敢裝傻騙本宮,多活了些時日,這會兒還不是栽在本宮手裡,晚死了幾年。

  朝雲皇后假意安撫皇上,極力表現出賢良后妃風範,她攙扶著身心俱乏的安慶帝,一臉哀傷神情,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床上,面色灰白的男人。

  人將死前,總要來見最後一面,父子親情是天性,縱使帝王也難捨親兒之死,不來見上一面,他心裡多少有遺憾。

  而生性多疑的皇后也裝出慈母假象,藉口陪同皇上來探視即將喪夫的王妃,畢竟樂王曾經裝傻騙了她九年,不親眼瞧瞧他瀕死的模樣,她怎麼也不放心。

  「胡說,不許詛咒朕的皇兒!他一定會平安無事,像上回一樣好起來。」除非見他斷了氣,否則無論如何也要全力搶救。

  「皇上,臣妾也同你一般不希望王爺有事,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就剩一口氣拖著,沒得好受呀!」頂多三天,世上再無樂王這個人。

  「魏太醫的看法呢?王爺還能不能救?」只要有一線希望,他絕不放過。

  早被皇后收買的魏太醫上前一揖,佯裝沉痛的神情。

  「回皇上,王爺是誤食了根莖含有劇毒的有毒植物,發現得太晚毒性攻心,恐怕……皇上恕罪,微臣無能為力!」他語重心長,暗示迴天乏術。

  「什麼?連你也沒辦法?那朕的皇兒,他……他……」皇上悲痛得無法言語。

  「皇上,節哀順變,生在皇家是王爺的福氣,一生榮寵有加。」可惜他礙著太子的路,尊貴一生何其短暫。

  樂王的臉呈現死相,嘴唇白得幾無血色,他胸前的起伏越來越慢,若不仔細查看,會以為不再動,氣息微弱得恍若已然死去。

  府裡的侍女、奴婢、丫鬟,僕從和侍衛,皆哀戚地陪同在側,似在等送王爺一程,願他一路好走。

  在眾多的奴才中,唯獨不見最該在床側伴君的人兒,這讓皇后疑心頓起。

  「王妃呢?她在哪裡?」

  一群站在後側的人當中,有一身形頎長的男子代為回話。

  「王爺病危,大受打擊的王妃難以承受,身子微恙在內室休養。」不讓她「休息」恐怕會出亂子。

  夏侯萊陽低視地面的眼眸一閃幽光。

  「放肆,皇上在此竟敢不來接駕,她是被王府裡的水米養得嬌貴了嗎?連龍顏都敢觸犯!」皇后借題發揮,想把知情的王妃也一併除掉。

  養虎為患,她不能留下對她有威脅的暗潮,何時會泛濫成災不可預料,唯有先下手為強方是上策。

  「娘娘息怒,王妃是聽見王爺性命危急,恐難保全,她一時傷痛過甚而昏厥,如今仍昏迷不醒,由趙太醫診治。」他說得目不轉睛,煞有其事。

  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毫不遜色。

  一聽王妃傷心過度而昏倒,身為後宮之首的皇后也不好多加苛責。「趙太醫怎麼說?要不要緊?本宮讓魏太醫把一下脈。」

  「皇后娘娘的關心,王妃必銘感在心,不過趙太醫開的藥已服下,暫時歇息一會不致有大礙。」皇后的心機也太深沉了,想一石二鳥。

  「對了,本宮聽聞王爺與王妃已圓房,王妃腹中可孕有皇嗣?」她故作不經意的提起,試探虛實。

  「尚未出現妊象。」但有可能有孕在身,以王爺的夜夜春宵……唉!真是太縱欲了。

  像要補足以前的不近女色,王爺在房事上似乎上了癮,不論白晝或夜晚,一有興致便拉了王妃回房,聊聊夫妻的「相處之道」。

  這般的明目張膽,潛伏在王府內的皇后眼線豈會毫無動靜,早早呈報讓宮中知曉,故皇后有此一問,以防萬一。

  「那真是可惜了,王爺正值青年卻絕後,本宮想想都替他感到不捨。」她假意拭淚,心中暗自竊喜,終於要除掉心頭大患了。

  太子呀!本宮已為你開出一條成皇之道,你要爭氣,別再沉迷佛法,本宮以後的依靠就是你了。

  表面風光的皇后其實有諸多不能為人知的苦,尋常百姓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偕子之手,與子白首,可是她嫁的是萬人之上的帝王,心中的苦悶可想而知。

  雖然皇上的恩寵仍在,但是受他恩寵的嬪妃何其千百,做了二十餘年的皇家夫妻,帝王的愛是薄倖的。

  女人若能不嫉妒就不是女人了,就算貴為皇后,她還是得跟眾多佳麗共有一名丈夫,而且他還不見得能每月留宿一次,因為等著他寵幸的美人多不可數。

  既然帝王的愛不能獨得,那麼就借由皇后的崇高地位得到權勢,只要太子一旦登基,她便是「唯一」的太后,這殊榮無人奪得走,只因太子的生母只有一個,不用與人共有。

  朝雲皇后在意的是「獨有」,她不要什麼都與人分享,皇上的愛她擁有不了全部,只好霸住他的皇位,讓親生兒來承繼。

  「皇上,該回宮了,多留無益,樂王孝順,絕不忍心看皇上為他傷神至此,人力難抗天,咱們也無能為力。」皇后多賢慧,言談間盡是對皇上的關心。

  「讓朕再瞧他一會吧!朕這皇兒多像他母妃雩妃,一樣的才貌出眾、一樣的惹人憐惜。」卻也一樣遭天所妒,未能白頭。

  「皇上,樂王傻了好些年了,哪來的才貌出眾,你哪……糊塗了。」一提到早逝的雩妃,難掩妒色的皇后冷了眸,刻意提起樂王的傻。

  「傻也傻得快樂,瞧他歡歡喜喜、無憂無慮,朕倒羨慕他無事操心,永遠像個孩子般歡樂。」這是為人父的私心,卻不是帝王該說的話。

  國家社稷為重,父子親情為輕,朝廷正需用人之際,昔日的二皇子文武雙全,為國家棟梁,少了他為支柱,國勢漸不如從前。

  「皇上,別想了,徒增傷悲,再不回宮,大臣們就急了。」到了最後,皇后還是妒恨樂王的得寵,不願皇上在樂王身上尋找雩妃的影子。

  「是該走了,朕也停留太久了,朝臣還當朕倦勤了。」

  萌生退意多年的安慶帝,頭一回感到如此倦怠,他意會到人生無常,當及時行樂,皇上當久了也會厭煩,該把位置傳下去了。

  他強烈地想要退位,好好的度過不再為國事煩心的晚年。

  「臣等恭送皇上、皇后娘娘。」夏侯萊陽率王府眾僕跪送聖駕。

  正當皇上在皇后的扶持下準備離開,一名神色匆忙的太監未經通傳的奔了進來,一見帝後立即下跪叩頭,口裡直嚷著,「皇上、娘娘,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出了大事!出了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后的親信小新子,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全一句話,喘氣聲大到外頭荷花池的魚兒都聽見了。

  「緩著氣說,什麼緊急大事讓你火燒眉毛似地窮嚷嚷,還有沒有規矩。」怕他衝撞了皇上,皇后臉色微沉地訓示。

  「娘娘呀!這事緩不得,太子他……太子……」他的氣給梗在喉嚨間,發不出聲音。

  「太子怎麼了?說清楚。」攸關太子,她面容冷肅。

  「太子一時興起去游未名湖,誰知船到湖心卻翻了,太子落入湖中,他……他……」他不敢說,怕腦袋沒了。

  「不許支支吾吾,太子救上來了沒?」皇后心驚。太子是金龍轉世,有瑞氣護身,不會有事的。

  「救是救上來,可是沒氣了!」湖心離岸太遠,等擅長泅水的侍衛將沉落湖底的太子拉上岸時,早就為時已晚。

  「你……你是說太子他……他……」皇后臉色刷地慘白,連站也站不穩。

  「太子已意外身亡。」他硬著頭皮吐露死訊。

  「什麼?」

  就在帝后痛失愛子之際,以為即將辭世的樂王忽然睜開眼,他面容一改死相,神智清明的步下床,向皇上、皇后走去。

  「父皇、母后,兒臣讓你們擔心了,從今而後,兒臣侍親膝下,不再令兩位憂心。」

  此一轉變令眾人驚喜交加,皇上心中悲喜;得一兒卻失去一兒,而皇后則像魂魄離了身,不敢相信自己萬般算計的結果竟是一場空,她的愛兒更命喪陰間,令她悲痛萬分。

  此時的樂王恢復正常了,不再是傻子,重生的他目光炯然,氣宇軒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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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1 00:03: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們呀!要讓朕怎麼說才好,既是傷感,又是歡喜,大悲之後竟是錯愕連連,不知是該喜還是煩憂,朕大起大落的情緒皆由你們兩人而起。」

  感慨不已的安慶帝似喜似悲的望著站在面前的兩名男子,一個斜披黃色袈裟,胸前掛了一串大佛珠,頭頂光禿禿不留寸絲,烙下六道戒疤。

  一個本是父母不辨的傻子,如今昂然而生、眼神清澈,不凡氣度隱隱散發,玉容光潔,神態閒適,恍若正要前往湖畔垂釣。

  兩個都是他失而復得的皇兒,一度他以為今世無望了,少年子嗣不旺,中年斷嗣,大好江山竟無人可繼承,曜陽王朝斷送在他手中。

  誰知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已死的太子竟然死而復活,而奄奄一息,隨時有可能斷氣的樂王卻突然好了,沒來由的由傻王爺恢復之前的聰明才智。

  趙太醫說是以毒攻毒,誤食有毒植物正好誤打誤撞解了樂王宿病多年的怪症,因此他康復了,不會再犯傻。

  至於魏太醫倒是一言不發,沒多說什麼便匆忙告退,還上書一封告老還鄉,請辭太醫之首。

  「是歡喜呀!皇上,貧僧已皈依佛祖門下,早晚修佛為皇上祈福,願王朝國運昌隆,皇上龍體安康。」法號清風的僧人深深的向聖恩一揖。

  「太子,你真不後悔嗎?朕的江山就在眼前,你真能捨棄不取?」換成其他人恐怕爭得頭破血流,唯恐腳步一慢就落入他人手中。

  「貧僧無悔。」一言蔽之。

  「好一句無悔,倒是朕枉為人父了,竟看不出你一心向佛,不惜一死也要遁入空門。」讓他愁白了雙鬢,以為子已死而傷痛不已。

  死,是唯一的途徑。

  太子詐死求得兩全,一是成全修行之念,二是斷了皇后野心,保全樂王。

  那一夜他因皇弟一席話而驟生念頭,兩人商談了大半夜,才想出這天衣無縫的計謀,以詐死方式為解決之道,解燃眉之急。

  其實不只皇后派了密探在王爺身邊,樂王也早已安插了眼線在昭陽殿,得知皇后已起謀害之心,假借送禮為由將他毒殺,他便將計就計地假裝中毒,好配合趙太醫的說詞,回覆皇子時的聰慧。

  而太子的游湖也是假的,事先安排了泅夫在湖底接應,太子一落湖便立即送上「水肺」供其呼吸自如,等宮中侍衛一接近再佯裝溺水。

  太子事前服了龜息散,看起來恍若已死去的模樣,加上在湖水裡泡了好一會兒,難免身子僵冷、臉色發白,讓一切看上去更像是真的。

  於是太子的死訊立即傳到皇上、皇后耳中,刻不容緩。

  「皇上國事繁忙,自是無法分心惦念日常瑣事,貧僧特來告別,是不想皇上為貧僧掛心,貧僧已償所願,再無遺憾。」這是他想走的路,義無反顧。

  「什麼?你要走了,這麼快,不留些時日嗎?」他的皇兒呀!怎能捨得。

  「不走也是走,人生終究會重聚,皇上不妨看開些,日後終將在佛祖面前相聚。」僧人清風容貌平和的開解迷思。

  皇上不捨地說道:「你就要離開了,要不要和皇后見上一面,讓她知道你未死……」如今的皇后常待在太子曾待過的佛堂,睹物思人。

  「萬萬不可,皇上,娘娘執念過深,若是知曉貧僧尚在人世,肯定不讓貧僧走想走的路。」他連忙阻止。

  不只他一臉慌忙,一旁的樂王也冷汗直冒,嚇出一身濕。他們兩人合謀演出一場好戲就是為了騙過皇后,若將詐死一事告知,之前的用心豈不是白費了,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那朕的天下怎麼辦?太子在給朕出難題呀!」他說時的眼神瞟向另一人,話中帶深意。

  清風一句阿彌陀佛,笑看身側的樂王。「不是還有一子為皇上分憂嗎?皇上何必憂心江山無以為繼。」

  子嗣雖少,一人足矣!

  「樂王,你皇兄的話聽清楚了吧!朕的王朝就指望你了。」雖然少了太子長嗣,但樂王的才智是有目共睹。

  一臉無奈的南宮夜色出言抱怨,「你們也太瞧得起我了,一個個將重責大任強壓我肩上,我這背呀!不出三年就駝了。」

  他這一說,皇上和清風都笑了。

  「嗟!推託之詞,朕的背怎麼就不駝了?還扛了大半輩子,你呀!在世間鈍了好些年,是該為社稷百姓做些事了。」他言下之意有傳位意味,要他做好準備。

  「等等,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身後一隻小手扯著他後面的衣服,他好笑地揚求。

  「什麼事,說來朕聽聽。」別一子想出家,另一子要求當個游散王爺,那他這皇上不就當到死也沒得輕鬆。

  「王妃嫁給兒臣前生活並不順遂,心想著四下遊歷,走訪各山川美景,請父皇給兒臣三年時間帶她出外遊玩,讓她償其心願。」樂王寵妃,願以她的開心為先。

  「嗯哼!朕在高位做牛做馬,不得喘息,你們一個個離朕遠去,一個入佛門,一個只想遊山玩水、悠閒度日,真有把朕放在眼裡嗎?」他佯怒,數落皇兒們。

  其實他是羨慕的,人生在世能有幾件事得償所願,他二十歲即登基為王,到今時今日髮也染霜了,一生精力全耗在皇宮裡,不曾有一件事未依禮法而行。

  除了嬪妃眾多外,他還真是乏善可陳、困窮得很,連天城以外的地界也沒跨出一步,形同尊貴的囚鳥。

  察覺纖柔身子微顫著,樂王沒好氣地語出怨言,「父皇,你別擺出皇上老兒的派頭,關起門來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嚇到我家王妃了。」

  嘖!在王府裡還膽大著呢!追打著他不放,惱他又欺瞞她中毒一事,害她哭得死去活來,差點當真地陪他同赴黃泉,她揚言要休夫。

  這會兒的凶悍勁到了皇上的御書房,反倒成了膽怯的老鼠!大氣不敢吭地躲藏著,以他為遮蔽。

  莫怪民間有言:寵妻寵上天,夫字少一撇,天字不出頭,妻子直接爬到你頭頂。

  「朕也敢編排,不要命了嗎?」皇上假意生氣,怒斥樂王,可是語氣隨即一轉,溫和如慈父,「皇媳,父皇並非有意驚嚇你,父皇怪的是不肖太子和頑劣樂王,與你無關,你別放在心上。」

  「臣媳惶恐,皇上厚愛了,臣媳羞受聖恩。」聽見皇上並無責怪之意,單無眠這才大起膽子,從樂王身後走出,行君臣禮。

  「就跟這死小子說的,關起門來是一家人,你就跟他一樣喊我父皇,用不著拘禮。」這媳婦倒是乖巧,溫順有禮。

  「是的,父皇。」她姿態優雅地福了福身。

  「把頭抬高,讓朕瞧瞧,是什麼樣的花容月貌能拴住野馬似的皇兒。」他以為樂王看重美色。

  「臣媳並無花樣容貌,姿色尚可。」單無眠緩緩抬起頭,目光澄澈地直視當朝天子。

  「嗯!果然是……」不夠嬌美,無艷色可言。

  「國色天香,貌比嫦娥,天仙下凡都不及她千分之一。」南宮夜色噙笑地接話。

  「嗄?」皇上頓然一愕,不敢相信樂王竟然公然「欺君」。

  「父皇,你不覺得兒臣這王妃是美人兒嗎?瞧她眼若星辰,鼻若瑤柱,小嘴兒紅得像胭脂,簡直無一不美,兒臣就愛她的艷如桃李呀!」唯有良善之人,心美人也美。

  「呃,太子,是朕眼花了,還是耳朵出了岔,怎麼雙眼看的和樂王形容的大有出入。」難道年紀大了,看人不準了?

  清風笑道:「人看一尊佛,佛看人是佛,心中有佛,處處是佛,人看無佛,佛亦是人。皇上,樂王是真心喜愛王妃,因為深愛一個人,自是眼中無他,只覺她入眼。」

  「啐!直言嘛!不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心頭愛著呢!當然覺得美不可方。

  「父皇,你說兒臣是王八,那王八的父親是什麼?」被貶成小畜的南宮夜色忍不住頂嘴。

  「也是王八……喝!你這渾小子連朕也敢不敬。」皇上不假思索地一應,但想了一下才發現不對,他罵到自個兒了。

  樂王嘻笑地裝傻,握著王妃一小撮青絲在指間把玩,惹得她微惱地捶打他手臂,柳眉一豎瞪著她該以夫為天的王爺相公,說了幾句氣惱言語。

  看到樂王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地逗弄王妃,這一幕讓安慶帝一震,同時也深深領悟到他那句「無一不美」,真正的夫妻相處之道不就如此,舉眉案頭,畫眉為樂,平凡中見真喜。

  「皇上,貧僧該走了,今日一別,望君保重。」他為人子的孝道到此為止,從今而後,他是佛祖弟子。

  「你要走了……」他伸手欲留,卻黯然苦笑,將手放下。

  「父皇,御書房的墨氣重,兒臣也該回樂王府了,不然王妃的嬌貴身子會受不住。」再不走,就讓人察覺太子未死,又要掀起風波。

  聞言,安慶帝吹鬍子瞪眼,「你走、你走,趕快走,眼中只有妻子,沒有天子的妻奴,朕瞧了也礙眼。」

  「是,那兒臣走了,父皇也趕緊到後宮去消消火,別把青筋給氣爆了。」南宮夜色擠眉弄眼地取笑。

  「你……你這不孝子,朕還寧願你是傻子王爺。」至少不會氣得他氣血翻騰。

  「父皇,你真為難兒臣,既要兒臣傻,又要兒臣替你掌管天下——」一陣乾嘔聲打斷南宮夜色的揶揄,他神色一變地扶住猛吐酸水的王妃。「眠兒,你怎麼了?別嚇本王呀!」

  「我……我想吐……」好難受,整個胃袋快翻出似的。

  南宮夜色心急地大喊:「是不是吃壞肚子?快傳太醫,馬上叫趙太醫為王妃診脈……」

  在趙太醫和一干太監、宮女闖入前,已非太子的僧人清風已由另一道側門離去,一身黃色袈裟消失在皇宮內院。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有喜了。」是皇長嗣呀!曜陽王朝後繼有人了。

  「什麼,有喜了?」他先是呆住,繼而狂喜地盯著愛妃的肚皮。

  「有喜了,很好很好,那就在皇宮養胎吧!由太醫親自照料著。」安慶帝高興得嘴巴都闔不攏,還故作帝王威儀,頻頻點頭稱許。

  「父皇……」老婆是他的,父皇怎能可以自作主張!

  「就住在朕寢宮旁的流雲殿,太監總管派些人去整理整理,該用的、該備的全都準備齊全,朕的皇孫不得有一絲閃失。」哈!朕還是皇上,不是你,皇兒你就認命吧。

  「……」南宮夜色惱怒地瞪著皇上,揚起的嘴角卻止不住將為人父的喜悅。

  ※ ※ ※

  「娘娘,娘娘,你走慢些,你現在身子不同以往,走慢點啦!你走得這麼急要去哪裡?」哎!呀呀呀!小心小心,別碰著了。

  「找皇上算帳。」他說話不算話,一再食言,她實在忍不下去了。

  「要找皇上算帳,也得緩著點走,你不顧著自個兒,好歹顧及肚子裡的那一個啊。」要是動了胎氣,她十顆腦袋也不夠皇上砍。

  「孩子都生好幾個了,還怕他摔著嗎?本宮今天不跟皇上說清楚,他真當我沒脾氣了。」再溫馴的貓兒也有爪子。

  「娘娘,娘娘……」厚!娘娘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真像個孩子欸,皇上太寵她了。

  在身後拼命追趕,還趕不上一個孕婦的冬雨已是禁衛軍統領夫人,她在三年前嫁給尚是貼身侍衛,如今高官晉身的夏侯萊陽,夫妻倆生有一子便不再生。

  根據夏侯萊陽的說法,有子承遞香火便已足矣,無須勞累妻子受苦。

  但事實上妻子冬雨不論在婚前或是為人婦後,直來直往的直性子依然沒變,生的兒子跟她個性如出一轍,顧得了大的,小的就哭,小的哄停了,大的又不見了。

  疲於奔命的禁衛軍統領決定不生了,免得累死自己。

  而兩人盡忠的對象仍是原來的主子,只不過一個貴為天子,一個成了皇后,他們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跟著富貴加身,尊榮一身。

  「南宮夜色,你這個大騙子,你到底要騙我幾回?是不是等到我老得走不動了還繼續騙我?」

  聽到熟悉的咆哮聲,正在教三歲長子認字的南宮夜色輕拍兒子手臂,要他自個兒玩去,別讓皇后的怒氣嚇到,然後他起身相迎,露齒一笑。

  「朕的好皇后又在惱什麼?是不是太監、宮女們沒伺候好,回頭朕罰他們面壁思過,水桶裝水頂在頭上。」嘖,簡直是妖精,孩子一個生過一個,每生一個就更加嬌美,美得教人不敢睜目逼視。

  「少跟我嘻皮笑臉、油腔滑調,你答應我的事呢?幾時才能兌現?」她等過一年又一年,等到他由王爺登基為皇上,還是未能如願。

  朝雲皇后自從太子死後便鬱鬱寡歡,人生頓時失去任何意義,她一朝算計卻落得全盤皆空,在安慶帝宣布退位那年懸梁自盡,她成不了太后,也無法獨霸後宮。

  皇后一死,宰相一派的勢力也悉數瓦解,新皇即位另立左右兩相輔佐,互相牽制又相輔相成,曜陽王朝不再有人營私結黨、暗謀算計。

  而宰相之子江大朋更在多年前被人挑斷手筋、腳筋,形同廢人的要人照顧,父勢一倒他也淪為人球,被人踢來踢去,親族間無人肯接納。

  女兒成了當朝皇后的單上南撈不到半點油水,他還是升不了官的小縣官,還被皇上限制不得踏入天城一步,常長吁短嘆押錯了寶。

  「快了、快了,等朕忙完錦江水患,再處理好佟西境內的大旱,把東山煤礦塌崩的工人救出來後,朕就陪你到處遊玩一番。」

  很快地,差不多半年。

  「那時我孩子都快生了還玩什麼玩,你要我生在半路上嗎?」挺著這顆大肚子,她哪裡也去不了。

  「那好,正好坐完月子再去,朕這次絕對不會再敷衍你。」這圓滾滾的肚皮裡有他的小皇兒呢!

  「你這句話說過幾次了?我孩子都生了三個,這個是第四個,一年一個一點也不浪費時間,你究竟想讓我生幾個才夠?」她懷疑他是故意的,好讓她不能一人獨自出遠門。

  南宮夜色在心裡賊笑,「後宮空虛,朕只有皇后你一人而已,若不充盈子嗣,那些老而不死的賊禿子又要逼朕納妃迎嬪,皇后可願朕與其他女子共眠?」

  「你……你這個……」她氣到說不出話來,到頭來只好認命。

  「我為什麼這麼倒霉?什麼人不去嫁,偏嫁個日理萬機的皇上。」

  倒霉?

  貴為一國皇后還自覺不幸,那黎民百姓又當如何自處?

  南宮夜色笑著擁著他深愛的女人,一吻落在她抱怨不休的唇上。

  「朕的愛,唯你而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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