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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悅兒的身體能行動自如了,想下山採購一些東西,本來還擔心被那老道發現,朗灰卻說鎮妖圖已經不在他身上了,那老道不會上山自惹麻煩的。悅兒一聽有理,也就放下心來。
悅兒原本計劃只待一天,卻因等做一件頭上的髮簪,便決定在鎮上多待兩日。前兩天還好,第三天,她便像花兒離了土一般,精神萎靡,連皮膚都開始變得乾巴褶皺。
悅兒暗自後悔,應該聽朗灰話的。不想被鎮上的人當妖怪捉住燒死,她用布遮住開始乾癟脫皮的臉頰,趁夜離開了鎮子。
然而,走到半路便沒力氣了,好在山裡的氣息讓她身體不再急速地失水了。勉強又走了幾步,她跌倒在地上,身體真是難受死了。
「這回你該學乖了吧?」
悅兒抬頭,驚道:「朗灰!」
朗灰走近,彎腰抱起輕飄飄的悅兒,「你都快風乾了。」
悅兒急忙摀住臉,「不要看,醜死了。」驀地發現自己的雙手也乾癟得可怕,遂用袖子蓋上。
「比這難看的樣子,我也見過,別遮了。即使是妖,也會有現出原身的時候。」
「我的原身是什麼?」
「長滿鮮花的乾屍。」
悅兒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一直跟著我?」
「我算出你不會聽我話的。」雖是訓斥,語氣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寵溺。朗灰說完,嘴裡默唸咒語,眨眼間,他們已返回了花谷。
悅兒覺得自己像妖怪一樣,驚奇地看著自己乾癟的身體開始迅速地豐盈滋潤,而且身體被充滿的感覺簡直舒服極了。忽又一想,自己已經是妖了,今後這種事應該會常發生吧!真是奇怪的感覺。
也就是回到花谷的一瞬間,悅兒便奇異地恢復了,「剛才難受得想死去,現在卻覺得身體各處無一不舒暢。」
「妖就是這樣,你的感覺要比做人時敏感得多。」朗灰將她放下。
「我現在是妖了,為何你會法術,我卻不會?」悅兒疑惑地問,低下頭仔細查看自己的身體,很美,卻有股妖魅感。
正要轉身回溶洞的朗灰聞言失笑,「你以為妖天生什麼都會啊?那是要修煉的。世間任何東西都不能不勞而獲。」
悅兒也笑了,「原來是我貪心啊!對了,安兒呢?」
「應該跟那隻猴子玩呢!」
悅兒一笑,「安兒的輕功倒是越發地好了。」
朗灰點了下頭,「走吧。」兩人並肩走進溶洞。
悅兒突然握住朗灰的手,嘴角微微抿著,走了幾步,突然揚起頭,笑說:「朗灰,我……唔!」
身體驟然被推向洞壁,驚呼被對方的嘴唇阻住。熾熱的唇舌探進口中的那一刻,悅兒覺得自己醉了,身體一瞬間變得酥軟無力。像以前一樣,公子又需要她了。真好!
夜裡,悅兒突然驚醒,坐起。一摸身旁的被褥是涼的,朗灰不在,「去哪裡了?修煉去了?」
這些時日,她白天與朗灰一同修煉,夜間同床而眠。時有安兒調皮搗蛋。若是排除兩人的妖怪身份,儼然就是世間一戶普通的三口之家。日初而作,日落而息,她一直企盼的生活。
這幾日她已經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口訣咒語,只是用起來不熟練,又怕被安兒察覺,是以進步得緩慢。而朗灰則一直在療傷。悅兒氣自己是個半路出家的妖怪,不然也可以幫助朗灰。現在她只能看著乾著急。
起身,悅兒走出溶洞,在花谷中尋到了朗灰的身影,他正坐在大石上怔怔地看著潭水出神。
「朗灰。」悅兒輕輕喚了一聲,躍上石頭,並肩與他坐在一起,「在想什麼?」
「沒什麼,你先回去。」朗灰淡淡地說。
「哦,那好。」悅兒站起,縱身躍下石頭,走了幾步,猛然間回頭喚了一聲,「瑞安。」
「嗯。」他輕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苦笑一下,轉過身,「你如何發現的?我明明裝成他的樣子。」
悅兒也微微有些吃驚,她剛剛也只是懷疑,「我也說不清,一種感覺而已。」
司徒瑞安跳下大石,走到悅兒面前,「你雖成了半妖,卻比以前漂亮多了,將來也會活很多年,算是好事吧!我剛才坐在那裡時還有些不平,我跟他明明是一樣的相貌,除了靈魂。我是一個人,他卻是妖,但你卻棄我而選他。現在我有些明白了,就算我裝成他的樣子,你也同樣不會選我。」
悅兒面露愧疚,「是悅兒配不上你。」
「當然是你配不上我。」司徒瑞安突然揚聲說,「有人不選,偏偏跟一個妖怪做伴。」他說完這句,心情似乎好些了,「他在療傷,我便趁機跑出來了。我知道,你並不想見到我。」
他說這話時,竟然隱隱露出一股孩子氣,悅兒暗罵自己,她當初怎麼沒看出來呢?他與朗灰的差別真的很大呢!「不是,悅兒只覺得,既然無緣,倒不如不見的好。」
「很傷人,卻是實話。你已是半妖了,跟他正合適,我現在爭都不用爭了。」司徒的語氣有些嘲諷。
悅兒沒有接他的話,只是說:「安兒很想你呢!時常問我,小爹怎麼不出來了?」
「我的兒子自然要跟我親一些。」司徒瑞安說,「唉,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你在怪我嗎?」悅兒輕聲問。
「以前怪,但見到你之後,又氣不起來了。我快走了。」
「走?」悅兒一怔。
「就是投胎啊!這個身體已經開始從裡面糜爛了。他可以繼續找另外一個身體寄生,我卻只能去投胎了。」
乍然聽到這些,悅兒突然感到有些不捨,「怎麼會?那,是否可以讓朗灰也幫你尋一個契合的身體?」
「我不想過半人半鬼的日子,而且轉世投胎對我是好事。」
「那這個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司徒瑞安苦笑了一下,「這要看他了,也許三天,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我雖然有些捨不得安兒,但知道你愛他重於生命,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一個心願未了,滅門之仇還未報,到了九泉之下,真不知該如何面對爹娘。」
「司徒府當年待我有恩,這個仇我也記在心裡了。仇是一定要報的!」
「我知道,只是不能手刃仇人心有些不甘。他待你很好,我原以為妖怪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人的,但他對你……算了,還是不說了,我可不想替那妖怪說好話呢!」
「嗯?什麼?」悅兒疑惑地看著司徒瑞安。
三日後,悅兒突然失蹤了,安兒哪裡都尋不到娘,只好去問爹爹。
朗灰掐指一算,臉色變了,低咒一聲:「笨蛋。」站起便往外走。
「爹!」安兒大叫一聲,「你去哪?」
朗灰回頭看他一眼,微微蹙眉,「自己會做飯吧?食物應該夠你吃上十天,照顧好自己。」
「爹……」
「我會盡快帶你娘回來。」
「爹、爹,等等我……爹……」安兒瞪大眼睛,看著爹爹憑空消失,眼睛眨啊眨!爹爹……沒了。
娘也沒了……嗚嗚……
悅兒一天前就尋到了老道的行蹤,卻苦於無法收斂身上的妖氣,而不敢接近,只能暗中跟隨。一日,悅兒跟著老道及弟子來到鎮上,人群中,失了他們的蹤跡,她尋了半天也沒找到。
今天好像是什麼節日,鎮上人山人海,只一會兒工夫,悅兒便被擠出一身汗,人群中的氣味實在不好聞,她只好退到路旁。擦擦額頭的汗,猛然間察覺不對,她現在是一身男裝,這個動作太女氣了些,便將手放下了。輕歎了一口氣,不曉得那些道士走到哪裡去了?
「小哥,請問今天是什麼節日啊?鎮上這麼熱鬧。」悅兒對站在酒館門前,正伸長脖子看熱鬧的夥計問道。
夥計轉頭一看,好俊俏的公子,只是懷裡抱著一盆花,怪異了些,「不是什麼節日,是鎮東王老爺家的大小姐拋繡球招親的日子。」
「招親?這麼熱鬧。」好像全鎮的人都出來了。
「那是當然了。」夥計有些得意地說,「王家小姐長得國色天香,連花兒見了她的臉都會害羞。」那神態語氣,好像王家小姐是他家人一般地得意。
悅兒看看懷裡抱著的那盆花,「是嗎?那一定是很美了?」
「公子難道不想去試試運氣?」夥計說,「看閣下的裝扮,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讀過書的人,去了或許會被王家小姐看中接了繡球呢!」
悅兒搖頭,「我?不,不行。小哥怎麼不去試試啊?」
夥計呵呵一笑,「我可是做夢都想娶個美人呢!只是一沒田,二沒宅第。別說是那王家小姐了,就是我家隔壁的小丫頭都不想跟我呢!」
悅兒笑了笑,看來這人群一時半會也散不去了,氣味太雜,她也尋不到他們,索性一轉身進了酒館,「小哥,你這裡有什麼吃的?」
夥計不再看熱鬧,跟著走了進來,「公子想吃什麼?別的不敢說,小店有上等的竹葉青,連京城的太和樓都比不上。公子要不要嘗嘗?」
悅兒找了一處寬敞通風的地方,將花盆放到桌上,坐下說:「那就先來一壺,再炒兩樣你們店裡最拿手的下酒菜。」
「好嘞!公子稍等。」
酒菜一上桌,悅兒吃了兩口,味道還算過得去,比起她自家店的菜還是差了些。唉!若有機會,她真該回去看看他們如何了。驀地,一陣熟悉的氣味飄入鼻間,悅兒抬頭向門外望去,幾個身穿青衣道袍的人正巧從門前經過。
悅兒站起身剛要追。
「喂,公子、公子,你還沒給錢呢!」
悅兒聽到夥計的喊聲轉回頭,「哦,這是銀子。」將一粒碎銀扔了過去。驀地,又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拋給夥計,指了指桌上的花說道,「麻煩小哥替我照看一下。」
見夥計點了頭,悅兒不再耽擱,轉身便追了出去。追到一處暗巷,她疑惑地頓住腳步,奇怪,氣味怎麼又沒了?難道那些人進了宅子不成?
悅兒左右看了看,縱身一躍,跳進了一家宅第。是一處花園,很僻靜,與街上的熱鬧截然相反。
「咦!」悅兒忽然一驚回頭。
「竟然是你!」閃身而出的老道驚訝地說,「貧道察覺有妖怪跟蹤,不想竟是……沒想到數日不見,夫人已成半妖了。」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原來行蹤早被察覺了,悅兒反倒坦然了,「道長有禮了。」
老道又是一聲悲歎,「是貧道的錯,夫人若是不回到那狼妖的身邊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唉,只是夫人畢竟成了妖,貧道收了不少為禍世間的妖怪,但對夫人卻無法下手。夫人還是速速離開吧!下次相見,貧道便不會留情了。」
「道長的話好生奇怪,我雖已成半妖,卻無半點害人的心思,道長為何要收我?也罷,既然道長網開一面,悅兒也不能不識相,告辭了。」悅兒轉身離開。正尋思著該如何再次接近老道,豈知剛出了宅第,她便被一青衣小道擋住了去路。
再一細看,還是老相識,那個名叫初六的人。
「收了你,正好做藥。」
悅兒微微瞇起眼睛,那老道好生可惡,嘴裡說放過她,卻暗派弟子來收她,「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說罷,口中念起咒語,掌中便飛出一把利劍。
初六冷哼一聲,手裡拂塵揚起,直直迎上空中的利劍。拂塵與利劍在空中鬥起法來。一刻鐘後,悅兒突然悶哼一聲,身形向後退去,「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接著急忙在空中畫道符咒,身形隨即消失在牆角的草叢之中。
悅兒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跡,混入人山人海的人流中。這裡氣味混雜,相信初六一時半刻也找不到她。她做人時,武功不如初六,就算變成了妖,法力也鬥不過他,當真是挫敗啊!
幸好她跑得快,不然這條小命真要葬送在他的手上了。
悅兒想快點找處清靜地療傷,卻也知道,若離開人群,小命恐怕就不保了。只能強忍住身體的不適,伺機找機會了。
突然周圍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湧動起來,悅兒不明所以,只能跟著人流晃動。過了一會兒聽到前面傳來吵鬧之聲,原來是王家小姐的繡球已經扔了出來,卻是三個。聽人群中的議論,接到繡球的三個人有機會娶到王家小姐。
聽王家下人說,這規矩是小姐定的,讓上天給她選定三人,然後她在此三人中選中一人做相公。
悅兒聽明白以後,莞爾一笑,還真是個獨特的招親方式。
「哎喲!」悅兒險些被人群擠倒在地,竟是前面哄搶起繡球來了。吆喝聲、打罵聲,悅兒的腦袋都痛了,只能拚命地往外邊擠。想用法術躲開的,卻不想被初六察覺,而且她受了傷,她那半吊子法術還不知管不管用。
終於,悅兒擠了出來,站在台階上大口地喘氣。然後慢慢地抬起頭,卻見人群中數萬雙眼睛都朝她這邊看來。
「啊!」悅兒呆住了,「這是幹嗎?」驀地像似有感覺般,她仰起頭,就見房簷上一個紅色的圓球,晃啊晃,忽然垂直地掉了下來。悅兒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是繡球,再一抬頭,數千雙帶著嫉妒與羨慕的眼光直直地盯視著她,一個個恨不得將她吃掉。
這下子,悅兒徹底傻了。
悅兒,與另外兩個接到繡球的人一同被王家的家丁請到了看臺上。讓三人坐下。
小姐坐在後邊,被簾子遮住了。悅兒看不清,也不想看,她只是奇怪繡球怎麼會跑到她的懷裡了。而且,居高臨下,她成了眾人的焦點,初六道士也已經發現她了。
如坐針氈地與另兩人坐在台上,王家老爺說了什麼悅兒一句也沒聽進去。
另外兩位幸運兒,一個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另一個身穿華麗錦服,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台下至少有二十來個家丁在為他吶喊助威。
「噹」的一聲鑼響,震得悅兒心頭一悸,一轉頭便見一個年輕漂亮的丫環,手裡捧著木盒向他們走過來。
這是幹嗎?悅兒納悶的時候,就見第一個人手伸進盒中抽出一張紙條。接著是第二個人,最後輪到悅兒。她也伸進去,一摸,只剩下一張了,便拿了出來,展開一看,原來是賦詩一首。做詩雖難不倒她,但,她可不想娶那個什麼小姐,便在紙上胡亂寫了幾筆交給身側的丫環。
第一局是那個錦衣公子得到了王小姐的讚賞。
第二局是比武,悅兒推說自己不會,頭名自然落到了那個江湖人身上。
第三局,銅鑼一響,卻見珠簾打開,王家小姐自裡面走了出來,下面立時便叫了起來,驚呼、叫好聲不絕。
「真是漂亮啊!」
「美啊!」
悅兒轉頭一看,的確是國色,至少做人的時候,她是比不過的。
王小姐大大方方,美眸四顧,驀地嫣然一笑,正要開口,卻被一人搶先了。
「稍等,貧道有話要說。」
悅兒一驚抬頭,正是那老道帶著一干弟子走上台來。大家都愣住了,下面更有人哄笑,「這道士也被王小姐的容貌所迷,來搶繡球了!哈哈!」
王老爺站了出來,「請問道長……」
「貧道青風,乃常青觀觀主,攪擾令女招親絕非惡意,乃是為捉妖而來。」
「妖?」王老爺一怔。
其他人也紛紛議論起來:「妖?什麼妖啊?這裡有妖怪嗎?」
「老道,你胡說吧,是不是看中了王小姐的美貌,故意的?」
「或許真有妖怪呢!我們家那會兒……」
台下議論著,台上的王小姐頗有些不悅地瞪了老道一眼,轉身對爹爹使了個眼色,便走回了簾內。
美人一走,大家更不高興了,都起哄似的要老道滾下去。
青風道長急忙解釋道:「貧道的確為捉妖而來。」說著一指坐在台中的悅兒,「她乃花妖幻化而成,專門吸食人的精氣,已經害人無數,貧道斬妖除魔,為民除害,已經追她很久了。」
悅兒實在奇怪,說她吸食人的精氣,她怎麼不知道啊?看來朗灰說的果然是對的,有的道士打著斬妖除魔的旗號,其實只是為了得到妖怪的內丹,助他們修行練藥而已。
「怎麼可能?」王老爺瞪大眼睛看向悅兒,如此俊俏秀氣的公子哥會是妖怪幻化而成的?
另外兩人卻一臉的幸災樂禍,悅兒是否是妖並不重要,少一個競爭對手才是最重要的。
「待貧道化出她的原形,你便知曉了。」說著,老道一甩拂塵,指著悅兒厲聲說道,「大膽妖孽,又想出來害人,今天貧道便收了你,為民除害。」說完,口中念起咒語。
悅兒要逃已經來不及了,只氣這老道表面道貌岸然,實則卑鄙陰狠。
老道口中咒語一起,悅兒立即覺得心口悶痛,一下子栽倒在地。
大家都是一驚,瞪大眼睛看著蜷曲在地上的悅兒。莫非此人真是妖怪!
老道咒語不停,悅兒卻已經痛得頭昏眼花,身體更是迅速地乾癟萎縮。
「啊!」驚呼聲響起,看到悅兒驚人轉變的人們都下意識地向後退去,真的是妖怪啊!
「大家別怕。」老道的弟子急忙說道,「此妖現已無害人能力,看師父如何降服這妖怪。」
眾人果然不再後退,有幾個膽大的突然喊道:「是妖怪!快燒死他!」
「對,燒死他!燒死他!」
王家小姐也是膽大之人,竟然走出簾子,正要走到近前細細觀看,卻被王家老爺拽了回來,「傻子,那東西豈是你能看的!」
王家小姐小聲說:「爹,女兒也研究過周易八卦,看此人面相也不似惡人……」
「什麼惡不惡人,那是妖,躲遠些!」
老道咒語念到最後,從身後抽出長劍,舞個劍花,劍尖直指悅兒,口中驀地大喝一聲:「破!」
「轟隆!」一聲巨響,白日的天空彷彿在瞬間塌掉了一般變得漆黑一片,也只是眨眼之間,人們的驚呼還未脫口而出時,天又恢復了明亮。眾人睜大眼睛再一看。咦!怎麼台上又多出一個人來?
再看那老道……哇!渾身好像被燒過一般,變成黑炭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是妖怪,快跑啊!」大家轉身想跑,卻同時發現,身體動不了了,「啊!我動不了了,救命啊!妖怪要吃我了!哇哇……救命啊!」
台上多出的那個人正是剛剛趕到的朗灰。他冷眼打量著台下眾人,微微冷哼一聲。聲音雖小,然而台下原本亂哄哄的人群卻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閉上嘴巴,彷彿一出動靜便會被朗灰吃掉一般。
台上的王老爺與身側的家丁們早已嚇得癱倒在地,想跑又跑不了,心中暗想,我命休已!倒是王家小姐膽子大些,臉色雖被嚇得慘白,卻仍直直地站在那裡。
朗灰只掃了他們一眼,便不再搭理。走到悅兒身側,拿出一粒藥丸餵入她的口中,接著將外衫脫下包住她,將其抱進懷中。低垂著頭,口中輕念了幾句咒語。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衣衫底下的身體在逐漸地變大,接著聽到一聲低吟,悅兒的頭慢慢由外衫中露了出來,大家的眼睛瞪得更圓了。果然是妖怪啊!竟然在瞬間變成了一位絕色美女。
「朗灰。」悅兒低喚一聲,頭還是很暈。抬眼向四週一望,察覺到周圍的狀況,驀地想跳下地來,身上卻無半分力。
「別亂動。」朗灰喝止道,隨後又柔聲說,「別擔心,有我呢。」
悅兒勉強扯出一抹笑,頭無力地靠在朗灰的胸前,長長吁了一口氣。好似天地間只要有他在,一切便都不再重要了。
那邊,青風老道從頭到腳黑漆漆的,狼狽不堪,眾弟子都圍攏了過來,「師父!師父!師父……」
「大膽妖孽,你敢傷我師父,我、我……」一個徒弟氣憤地衝到朗灰面前,卻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掃,立時噤了聲。
朗灰冷冷冰地說了一句:「滾。」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趕到,攔下了老道那致命的一劍,心中暗自慶幸。再晚一步,悅兒便不存在了。見悅兒被老道弄得險些現出了原形,心中本就惱怒,竟然還有人不知好歹。
「十七,你回來。」老道摸了摸被燒焦的鬍子,將徒弟叫回身邊,「朗灰,貧道不去尋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這就別怪貧道手上無情了!」
朗灰冷笑一聲,「你以為你能奈何得了我?」
「你重傷未癒,貧道收你不費吹灰之力。」
朗灰仰天長笑一聲,「重傷又如何?老雜毛,今日你想收我,只怕這方圓百里的人都要陪葬。而且,你也應該知道,鎮妖圖已經與我的內丹相融,若我一氣之下將內丹毀了,只怕你什麼也得不到。」
「你……」老道氣得咬牙,「貧道不信你會自毀內丹。」要知道,失去內丹的妖怪也活不了多久的。
「你不妨試試。」朗灰懷中抱著悅兒,直身站在台上,聲音淡淡的,目光卻如閃電般直射老道青風。
青風自然知曉朗灰的厲害,數年前他便在狼妖手下吃過暗虧,險些丟了命。如今朗灰雖受了重傷,但若當真拚起命來,只怕自己不但降不住他,可能還會丟了性命。於是一咬牙,「你走,這次貧道不與你計較便是。」
豈知朗灰又笑了,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悅兒,「那我的悅兒怎麼辦?她的委屈白受了?」
「你……」青風氣道,「別得寸進尺。」
朗灰突然一指台下眾人,「我便拿他們的性命為我的悅兒出氣,你又能如何呢?降了我,只怕你做不到!」
「你、你若害人,貧道就、就……」
「就怎樣?」朗灰道,「你對妖、對魔從無善心,對人倒是有一絲絲的感情。但憑這點,今天我就不為難你,可是我的悅兒總不能白白被人欺負。不如這樣,我在這群人中挑幾個靈力重的帶回去給我的悅兒修行,你看如何?」說著,精光暴射的目光轉向人群,這時人們發現朗灰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藍綠色。
他的眼光轉到哪裡,那裡的人群便害怕地驚叫。身體拚命地想跑,無奈一絲也動不得,有的乾脆雙眼一翻,站著便暈過去了。
朗灰的眸光突然又轉到台上,王老爺嚇得嘴「撲哧哧」直喘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朗灰突然對渾身發抖的王小姐說:「小姑娘,你怕我嗎?」
「啊!我……我……」
「小姑娘,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的悅兒好像很喜歡你,不然也不會跑到台上來了。」
悅兒雖頭昏無力,一直閉眸倚在朗灰懷中,但他說了什麼,她還是聽得明白。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嚇得花容失色的王家小姐,一蹙眉,輕聲說了一句:「不是的。」
朗灰抱住悅兒腰間的手緊了緊,示意她不要亂動。悅兒輕歎了一聲,便又閉上了眼睛。
朗灰接著又道:「小姑娘,不如你跟我們走吧。」
「啊!」王家小姐驚呼出聲。
王老爺突然也能開口了:「妖……不對,饒命啊!饒命啊!小女年紀還小,請大仙饒了她吧!」
「我不是大仙,我是妖,狼妖。」朗灰笑著說,「老雜毛,你看如何?」
「你……」倘若王家小姐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朗灰帶走,那他也不用再繼續修行下去了,他的常青觀非被這群人砸了不可。可是若攔住他們,只怕後果更加不堪設想。此時,青風非常後悔,若不起那貪心就好了,不去惹那半妖,也不會出這等煩人之事。
「道長既然不說話,那便是應了。」朗灰笑著說,「悅兒、小姑娘,我們走吧。」
「喂,別……」老道喝道。
那天的情景,大家只記得這些。然後便是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吹得人人都睜不開眼睛。待風停、雷止,大家再一看,台上哪還有妖怪的影子,王家小姐也沒了。
最顯眼的當屬那幾個雜毛老道了,個個倒真的成了雜毛。頭髮被燒得如雞啃不說,連衣服也燒沒了。一個個都變成了黑條雞,正在台上急得亂竄,找衣服遮羞。
不曉得是誰第一個發現身體能動了,總之能動的一瞬間都不約而同地四散逃去。對眾位道友的狼狽,倒沒人當面笑話他們。
過了幾日,漸漸的人們都不再害怕,而且鎮上的人沒有一個失蹤,據說那位王家小姐也未被妖怪抓走,醒來時,已經躺在自己的閨房之中。她與大家一樣,只記得狂風大作,以後的事情便沒有記憶了。
這樣看來,倒霉的只有那群道士而已。有人說,那妖怪應該不會害人,不然大家為什麼都無事?鎮上的人,心都放進了肚裡,這才有閒暇談論當時發生的事情,那些被朗灰弄得光溜溜、黑漆漆的道士自然成了大家的談資笑柄,而那群道士再也不曾出現在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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