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楚月 -【馴夫記(祥龍鎮之嫁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23-4-6 00:05: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啦啦啦——」

  紮著兩條辮子的小姑娘捧著盤熱騰騰的飯走出家門,停在左側約莫十來步的間屋子前,小心翼翼用只手捧著盤子,空出來的手敲敲門板。

  沒多久,名中年婦人前來開門,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見門前的小姑娘,笑笑。

  「琥珀,是你啊。」

  殷琥珀禮貌回應,「應伯母,午安。娘爹今要前往單府擔任單小姐的師傅,不會回來用午飯,娘多煮爹的分量,若您不嫌棄,請別浪費它。」娘的手藝那麼好,才不會有人捨得浪費呢。

  盤子有些重,劉翠婉見捧得有些吃力,隨即接過手,還摸摸的頭。「琥珀,替伯母謝謝你娘的好意,謝謝。」

  他們母子是上個月搬來祥龍鎮,接受殷府的幫助,住在他們隔壁,與琥珀的娘同樣體弱多病,因此意外有話聊。琥珀的娘不愧是殷師傅的妻子,知書達禮又十分和善,每每「不小心」多煮便會遣琥珀送過來,由小孩子送來,比較不會讓感到自卑,份體貼,是明白的。

  跟他們相比,殷家的生活也不見得好過,但他們依然願意出手相援,真希望有朝日他們能回報份恩情。

  「不客氣,娘說伯母願意幫忙就好。伯母,您臉色不太好,怎麼?」

  「伯母沒事,倒是你娘沒問題吧?昨兒個夜裡又聽見你娘咳個不停。」

  殷琥珀笑得頗甜,食指還放在唇上,小聲解釋道:「伯母,琥珀對您,您千萬別告訴爹喔。昨夜爹又偷偷去喝酒,娘不喜歡爹喝酒,可是爹很喜歡喝酒,娘知道爹很怕咳,所以每回他喝酒回來,娘就會咳得特別用力讓爹心疼,然後十半個月內就不必再擔心爹會跑出去喝酒。」

  「你爹很愛你娘。」

  「是啊,爹雖然很怕娘,卻只愛她一個。」她也很愛爹跟娘。

  「真好。」劉翠婉不由得淺歎聲,她所愛的丈夫卻先她而死,唉。

  「對,伯母,應子丹呢?」應子丹長幾歲,既然無人要喊他聲哥哥,也從不喊。

  「出去工作,都怪伯母身體不好,才連累子丹。」下父母心,誰不想望子成龍,可惜沒能力,要不以子丹的資質,絕對是人中之龍。

  「伯母,別這麼說,應子丹是孝順才會出去賺錢……伯母,您、您別哭啊,唉唉……」是送飯過來怎麼惹哭伯母,該怎麼辦?

  殷琥珀的童言童語觸動劉翠婉脆弱的心,不但沒安撫,反而愈哭愈激動。

  「你為什麼惹娘哭?」

  懷裡揣著幾個饅頭的應子丹回到家,便看見他娘站在門前哭泣,而站在門外的是隔壁的胖丫頭。

  十幾歲的少年,即使左頰有傷,也無損他俊俏的容貌。

  聽見應子丹的怒問,殷琥珀轉過身,忙不迭的搖頭。「沒有!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伯母就哭起來。」真的不關她的事。

  護母心切的應子丹狠狠瞪視臉惶恐的殷琥珀,管她是不是姑娘,年紀是不是比他小,若真是惹娘哭,他定會把打趴在地。

  「子丹……」劉翠婉終於停止哭泣,趕緊替殷琥珀解圍。「不關琥珀的事,是娘自己愛哭。琥珀是來送飯給們。」

  娘平時不愛哭,八成是個蠢丫頭不知說什麼,應子丹惱火地手打翻他娘捧在手中的盤子,盤子摔地,熱騰騰的飯菜也落在地上,可惜。

  「子丹,怎麼這麼無禮?」

  下子輪到殷琥珀抽抽噎噎的。「應子丹,你好過分,那是娘煮的,你不吃就算,幹嘛也不給伯母吃?」他為他娘出頭,她亦為娘抱不平。

  「我們家不需要你們救濟!滾!」

  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們母子,他想殷家人也是一樣,明著好心相助,暗地裡卻恥笑他是個沒有爹的孩子,恥笑他們的貧窮,以救濟的行動來踐踏他的自尊心,他才不需要種假仁假義!

  「子丹,不可以這麼說!快跟琥珀道歉。」

  「對啊,快跟……不,是跟娘道歉,打翻辛苦煮好的飯。」就算小小年紀也要據理力爭。

  「為什麼要道歉?真正應該道歉的是你們些表裡不一的傢伙,個個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施捨幾個小惠就很不起嗎?我才不屑。」

  劉翠婉想兒子今肯定又在外頭受委屈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殷琥珀皺皺眉頭,狀似不解。

  「我可是不是表裡不一的傢伙,娘教我要心口如一,我都有做到,少誣賴我,我才沒有。」說著,又紅眼眶。「不管,你一定要跟我娘道歉,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跟你說話。」

  「誰要跟你個醜丫頭話!」

  「子丹!」劉翠婉再也無法忍受兒子的刻薄,揚手打他巴掌。

  這掌,不只應子丹嚇到,就連殷琥珀也臉呆一愣。沒想到那麼疼愛兒子的伯母竟忍心打應子丹。

  呃……好像她是害的吧?

  「別人瞧不起你,便要遷怒毫不相干的琥珀,娘有教你這麼做嗎?如果不能做個明辨是非的人,那就不是娘的兒子。」即使他們生活困苦,也絕不希望兒子變得憤世嫉俗。

  應子丹狠狠瞪殷琥珀一眼,捨不得將饅頭扔在地上,只好抱著饅頭跑走。

  「應子丹、應子丹!」她真的不是故意害他被打。

  「琥珀,別追,如果他自己不能想通,就別管他。我替子丹跟你和你娘道歉,真不好意思,浪費你娘的好意。」

  「伯母,其實我知道外頭有人會欺負應子丹。」她都會幫他話,可是他反而很氣她這麼做,還威脅她不能跟伯母,真不懂他在想什麼。「您也別怪他,可能是說錯話。」

  多麼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劉翠婉真是愈來愈喜歡殷琥珀,蹲下來抱抱身子有些圓的她。

  「琥珀,你真好,謝謝你為子丹說話,伯母也曉得他的苦處,只是種苦怎能遷怒到別人身上?這麼做是不對的,伯母怕現在沒教好他,以後會讓他走偏,變成不懂分辨好與壞的人,所以伯母沒怪他,是在教他。有你當子丹的朋友,伯母便安心,你麼乖巧正直,定能將他導回正途的,對吧?」

  她點頭,「我會的,伯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將應子丹導回正途,也會成為他的良師益友,讓他不會變壞。」導回正途?什麼意思?沒關係,回去再問娘。

  劉翠婉贊許的又拍拍她的頭。「琥珀,謝謝你。對,這事別告訴你娘。」不想讓殷夫人知道的好意讓人糟蹋。

  「不會的,我會說我端盤子的時候不小心摔倒弄破盤子,娘很疼我不會怪我的。」

  「琥珀真乖。」

  如果有琥珀這樣的女兒該有多好。

  殷琥珀回到家裡,總覺得有不安。

  無論如何,應子丹今會被打也是因為她的緣故,還是想去把人找回來,隨即跟娘稟告一聲,便匆匆出門。

  既然伯母已將重責大任交給她,她當然要不負所托。

  曾偷偷跟蹤過應子丹一回,殷琥珀清楚他會前往何處。果不其然,還真在猜測的地方找到人,應子丹就坐在樹上,望著遼闊的穹蒼。

  躡手躡腳靠近,不意踩到根樹枝,發出聲音驚動樹上的人。

  應子丹轉頭,冷瞪著。

  「你來裡做什麼?」沒想到他的秘密之處竟讓她得知。

  「我、是路過裡,不可以嗎?」她可不是被嚇大的,那雙寒眸無法嚇跑她。

  「路過?」

  輕微上揚的語調顯示他的不信,縱身跳下樹。

  殷琥珀不曉得他會不會壓到她身上,連忙採取防護姿勢,嘴裡還不忘配合慘叫聲,等會兒,沒有預期的痛楚,終於睜開眼,才瞧見應子丹好端端地站在面前,雙手叉腰,毫不掩飾眼神裡的輕蔑。

  呃,就是會怕啊,不成啊?

  殷琥珀迎視他的目光。「要跳就跳,逞什麼能?要是不小心跳到我身上怎麼辦?」若受傷,娘必定會心疼。

  應子丹嗤笑聲。「你麼胖,還怕被壓傷嗎?才十歲而已,就圓滾滾,將來肯定會更胖,你說是吧?」

  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臉蛋和身材,他認為殷琥珀定也是如此膚淺,哪知聽他的諷刺,竟沒有絲惱怒,反而還笑咪咪的。

  「呵,想也是,可娘能吃就是福,多吃,娘也高興。」雖無可愛的外表,但有爹娘的疼愛,因此自信滿滿,不必靠旁人的稱讚,也不因為他人貶損而受傷。「好比你多吃些,伯母也會很開心。」

  「蠢!」哼,他何嘗不想多吃,給娘多吃,無奈他沒有能力多掙錢,只是苦了娘。

  「爹很聰明。」

  應子丹白眼。「那是客套。」

  沉下臉,不喜歡聽見他種近乎諷刺的口吻。「他是爹,為什麼要客套?難道伯母乖也是客套?」

  哼!好男不與女鬥,他別過頭欲離開。

  殷琥珀話還沒完,當然不肯放他走,亦步亦趨的跟上。「應子丹,我話還沒完,你這樣很沒禮貌……」

  「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話沒說完,你怎能走?」

  「還要什麼廢話?」臭丫頭,是沒見過壞人嗎?還是以為他好欺負?

  俯視矮小又圓滾滾的身軀,他已無先前嘲弄的笑容,畢竟嘲笑個對自己十分有自信的人只是貶低他的格調。

  應子丹高個頭,高就很不起嗎?

  殷琥珀先不忙著對他教,而是四處找尋。

  「你找什麼?」他略感不耐。

  「找個東西……啊,找到。」

  還以為要找的是什麼鬼東西,只見困難地抱起旁的石頭,搬來放在他面前,跟著往上頭站……嗯,兩人身高還是有些差距,不過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應子丹,你真的好奇怪,接受別人的幫助又如何?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臉上,他們要怎麼說你聽聽就好,何必當真呢?若心中真那麼不平,那還不簡單,現在好好努力工作,等將來長大不就可以一雪前恥?就我來看,自己要怎麼做才是最重要的,旁人的話不過是想打擊而已,聽不聽隨便,當真就是笨蛋。」

  「我不是笨蛋!」為什麼他得站在裡聽個比他小的丫頭教訓?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笨蛋,可你的行為卻很笨啊,假如今有人要去跳河,難道你也傻傻的去跳嗎?也有很多人笑我胖,可至少無病無痛……對,你應該還不曉得吧?夏府的二小姐生來就帶病,因此足不出戶,很值得人同情吧?如果我要變成那樣,我情願胖也無妨。娘常說人各有志,若能堅持走下去,才有可能成功,就像我,將來想當一位萬古流芳的師傅。所以現在那些辱?、恥笑我的人,將來等我成功之後必定會後悔當初的作為,懂吧?」

  明明是個十歲的丫頭,說出來的話竟能服得他。

  一顆原本憤恨不平的心,總算有些平靜。

  殷琥珀也相當佩服自己能番無懈可擊的話,真厲害啊,果然有爹的風範。

  「呵呵……哈哈哈──」應子丹的神情由錯愕轉成朗朗大笑,甚至誇張的捧腹而笑,不是笑裝大人的模樣,而是笑自己的愚蠢無知,竟讓個娃兒來勸他,莫怪娘總是不放心他。

  認定自己足以擔起一切,原來真正不懂長進的是他。

  可笑!

  「什麼好笑的話嗎?」

  「哈哈……沒有……你得很對,非常對!我明白該怎麼做。」

  「真的嗎?」呵呵,果然有當師傅的資質。

  「以後別人罵我一句,我便回他三句,打我一拳,五拳回報,傷者,便讓他斷手斷腳,對吧?」他腦筋靈活,懂得一舉反三。

  對嗎?……

  「當然不對!不是這個意思,是應該要忍讓……」

  「忍讓?」應子丹朝逼近步,讓站不穩險險要跌倒,所幸他快步攙扶住。「你畢竟是個單純的丫頭,有些人、有些事情是萬萬不可忍,因為一旦忍下來,往後將是無窮無盡的後患。就好比今天有人打你一拳,你忍下,明天兩拳,再忍下,那後天、大後天,甚至將來呢?對方將會以欺負你為樂,這時候就得以牙還牙,壓制對方的氣焰,方有結束的一日,你懂嗎?」她說得不無道理,可終究太單純,回換他教。

  瞧他得咬牙切齒,好像還真有那麼道理……不不,他的話不對。

  「但是……」

  「沒有但是!」確定她不會跌倒後,他才放開手。「是我的人生,得照著我的喜好走,不過丫頭……還是謝謝你。」自搬來祥龍鎮後,受盡冷嘲熱諷,他認識的同輩之中,也只有丫頭不會輕視他。

  他淺淺笑,俊逸的笑容霎時奪走殷琥珀的目光。

  原來應子丹笑起來真好看,臉上的傷痕完全沒有影響,害她心兒怦怦跳。

  一種心情就跟獲得本好書是同樣的。

  可應子丹不是書啊,這種感覺好奇怪,是不?

  殷琥珀在返家的途中,瞧見應子丹滿身傷,旁還有麗兒細心的幫他搽藥。

  只不過他顯然心情不好,對幫他上藥的麗兒很不客氣。

  「霸王李是鎮上的小霸王,又何必故意去惹他?」

  對啊,像她,就是能躲則躲,霸王李壞起來,連孩子都不放過呢。

  「關你什麼事?」

  麗兒嬌嗔聲,「我是擔心。」

  應子丹家境雖不好,卻長得很好看,稱得上是名俊俏的少年,不僅是她,還有其它同年齡的孩子都對他有些意思,可惜應子丹卻經常和殷琥珀在一塊。殷琥珀乖巧是乖巧,可是胖胖的,又不可愛,不懂應子丹怎老愛跟她在一起?

  「你是我娘嗎?」他不客氣地問。

  麗兒的表情頓生尷尬。「我才不想當你娘……我只是不喜歡你跟霸王李打架,你又打不過他。」

  「誰打不過他?!」揮開麗兒拿著藥的手,應子丹不高興地吼回去。

  麗兒不禁害怕,還不解應子丹的個性,很怕他會變得跟霸王李一樣愛動手打人。「我、不是個意思……那為什麼要跟他打?」

  「滾!」個字道盡他的不爽快。

  「子丹,我、很喜……」

  「你再不走,換你要被打嗎?」不知怎地,看見些老愛對著他笑的姑娘,他的火氣便很容易衝動,比看見霸王李還火大。

  麗兒一聽,連忙收拾東西匆匆逃走。

  連美人麗兒姊都無法讓應子丹心情變好,那還是別去湊熱鬧,免得下一個被打的人就是她。殷琥珀偷偷摸摸地從應子丹身邊經過,卻被眼尖的他瞧見,把扯住的衣領。

  「你當偷兒啊?」

  「我、哪有?放開啦!我是姑娘耶,這樣拉著我成何體統?」昨剛學到句話,現學現賣。

  「成何體統?」啥意思?

  「就是沒有規矩、不懂禮貌的意思,放手啦!」

  反正已把人逮到,應子丹也不再抓著,而且掙扎正好扯痛他的手臂,痛得他悶哼聲。

  「很痛嗎?」

  「廢話!換作你被打,肯定是躺在地上哭爹喊娘。」那個霸王李,他早晚有會讓他躺在地上求饒。

  「我才不打架。」她是聽話的孩子、乖巧的姑娘,絕不跟人打架。「這次霸王李又說你娘什麼?」

  其實她也明白應子丹不愛打架,因為伯母不喜歡他滿身傷,不過若是有人侮辱伯母,架,他是非打不可。

  應子丹別過頭,不願說。

  「說嘛!說嘛!」

  「幹嘛跟你說?」

  他不說,定是秘密,最喜歡聽秘密。

  「如果肯跟我說,我就分你個包子。包子店的老闆給四個,可以分一個。」熱呼呼的四個包子,啃半個。

  應子丹還沒出打架的理由,肚子餓的他先動手取走手上吃剩半的包子。

  「應子丹,我個已經吃一半,幹嘛拿去吃?不是要給一顆新的嗎?」

  幾口就把包子吃光,他才解釋打架的理由。「那混蛋說我不識字,將來也沒出息!」這次他是為自己而打。

  殷琥珀頗贊同地頭。「也是啦,如果想要有出息,識字是必要的,看那些做官的統統都是讀書人,想要賺大錢也要念書,想要出息就得識字。」

  是因為有個當師傅的爹,比其它貧窮的孩子幸運,要不以他們家的環境來看,想識字可難。

  「誰說的?」他偏要反其道而行,識字才能賺錢?將來,他絕對不會靠識字來賺錢。

  「爹說的。」

  「你爹識字,賺錢嗎?」最好的反駁例子。

  「呃……」殷琥珀愣下,對喔,爹怎麼沒賺大錢?「這個,爹他對賺錢沒興趣。」

  「笑話!誰不喜歡賺錢?」

  「錢夠用就好,太多是麻煩,娘說的,娘說的一定有道理。」她是娘的信奉者。

  「有錢才能為所欲為。」家裡窮,就得受冷嘲熱諷的痛苦,因此徹底改變他的想法,若想得到尊敬就必須有錢有權。

  「有錢……」小腦袋瓜自然往上抬。

  以為看見什麼,應子丹跟著抬頭,只見白雲幾朵,其它啥都沒有。「你看什麼?」有時他還真弄不懂丫頭的行為。

  小他四歲,卻儼然副小大人的模樣,精有精,蠢也挺蠢的。

  有不少姑娘對他好,偏偏他只喜歡琥珀,因為他感受得到她的真心,是真的對他好,而不是對他另有所圖。

  「我是在想有什麼是有錢也得不到的。」抬頭望思考是的習慣。

  蠢丫頭。「任你想破頭也不會有……」

  「啊,想到,有兩樣。」

  「什麼?」他沒好氣問,還真讓想到。

  「一個是親人對我的愛,一個是死亡。」喜孜孜地笑著。看吧,她很聰穎的。「就好比伯母疼你、照顧你,不是因為你有很多錢,而是你是她的兒子。死亡也不會因為有沒有錢而決定先後順序,所以啊,還是會有錢得不到的東西。」請大聲稱讚吧。

  應子丹陣詫異。

  他想不通的道理,竟讓丫頭先懂。

  「其實無論有沒有賺到錢,識字都是應該的,免得被人騙。這樣好,從明開始,工作結束後,我便教你識字,就從你的名字開始學起,總要認識自己跟伯母的名字,好不好?」如此一來,她也能當個小小師傅。

  「……隨便。」識不識字對他沒差別,只是能有多點時間和她相處也挺不錯的。

  「那好,就從明天起……咦,怎麼又拿一顆包子?」

  「一顆給娘。」他霸道的經天地義。「不給嗎?」根本是吃定她的善良。

  「是給伯母的啊,當然好啊。」雖然只有吃到半顆,可是大家都有得吃,這樣最好。

  「待會兒別跟娘說我跟人打架。」

  「那要說什麼?」

  「就說跌倒。」

  「有人跌成樣嗎?」若真相信就太蠢。

  往後,殷琥珀依然常看見他帶傷回來,害相當自責是不是自己教壞他,令伯母更加憂心忡忡,幸好過段時間,他身子抽高,體格壯碩不少,身上不再有傷,最奇特的是他帶回的錢也變多。

  問他怎能賺那麼多錢,他卻是秘密。

  為這個秘密,殷琥珀連想個月都得不到解答,最後才曉得應子丹是如何賺到那些錢。

  躲在樹叢後,直到看見霸王李離開,殷琥珀的憂心才放下。

  霸王李在鎮上非常囂張,他其實是個十多歲的少年,身強體壯的他最愛耀武揚威,四處欺負其它窮人家的孩子,也吃過幾次虧,不過娘要她能避則避,才沒受過什麼傷害。

  剛才霸王李要走之前,扔下幾枚碎銀,才明白應子丹賺錢的秘密。

  原來是靠打架賺錢,真是……

  「出來!」不知何時,應子丹的臉已經轉向她躲藏的地方威嚇。

  殷琥珀見被他發現,只好乖乖走出來。

  看見是她,他放心,跌坐在地上。「你還真有膽,不怕被發現?」

  「怎麼能用種方法賺錢?」

  「霸王李是不是欺負過你?」他不答反問。

  「是啊。可是跟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打他是幫你出氣,不用謝。」

  是幫她的啊,那應該聲謝謝。「謝……不對,我又沒要你幫,根本是為自己吧?應子丹,如果讓伯母知情,會有多痛心,知不知道?」

  「如果她曉得,你就死定。」他冷冷恐嚇。

  殷琥珀嚇得倒退幾步。既然他的鐵拳可以擊敗霸王李,那麼要打她肯定沒問題,呃,會不會被打死啊?

  瞧她嚇成那副模樣,難道以為他會對她動手?真太瞧不起,他才不打人,更不會打她。

  在他心底,琥珀跟別人有著不同的地位。

  薄唇斜挑,露出幾分邪魅,十分喜悅在她臉上發現抹羞澀。

  「要是你敢跟娘說,我就跟你娘說我親眼目睹你偷東西。」她有招,他也有應對之策。

  「嗄?!」殷琥珀那張小臉錯愕不已。「你、怎麼可以無中生有?我又沒有偷東西。」

  「我也沒有打架。」怎算是打架,充其量不過是較量罷,霸王李最後還不是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明明有!」

  「那你也有。」

  「沒有!」

  「你有。」

  心知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對,殷琥珀氣得轉身欲走。

  「等等。」

  「做什麼?」

  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模樣好不可愛。他忍俊不禁,笑聲逸出口。

  「笑什麼?」

  「沒,過來扶我吧。」

  應子丹身上沒有大傷,可模樣很狼狽,很想過去攙扶,想想又拒絕。「不要,除非答應不再打架。」

  「好,答應你不打,行吧?」他外表派誠懇。

  見他得誠懇,決定相信他,走過去,伸手扶起已經高過兩個頭的應子丹。「……」使勁。「變重。」

  「是人,當然會變重。」段時間他什麼都吃,雇用他的老闆給他微薄的薪資,卻有供午飯,他省下的錢要給娘買藥,中午的時候便吃得很多,吃得老闆差想貼補差額要他自己到外頭吃,免得吃垮他。「地上的錢幫我撿起來。」

  殷琥珀照做,然後又扶著他的身體。

  其實他根本用不著任何人攙扶,卻不知為何,很想親近圓滾滾的身子,而且每回經過身旁總能聞到藥草的味道,他很喜歡,因為他身上也是這種氣味。

  「對,待會兒先繞到街上。」

  「還想做什麼?」

  「買份小禮物送你娘,今天是你娘生辰吧?」他狀似隨口提及。

  不敢置信。「記得?」最近在鎮上的面店幫忙,他看見便問,只提過次,沒想到他竟然記得。

  「只是想謝謝你娘每回都不小心多煮我們的菜。」

  「娘很迷糊的啊。」

  所以才生個更迷糊的女兒全盤信以為真是嗎?

  「很感謝你記得娘的生辰,不過別用些錢買,娘知道不會高興。」娘可是比她還正直呢。

  「何必凡事都告訴你娘,你們之間都不會有秘密嗎?」縱然他們母子間很親密,他仍有一、兩件不可告人的事情,就怕娘知道會擔心。

  「沒有,每天都會跟娘說今天發生什麼事情,遇到傷心事,娘會安慰,遇到不平的憤怒,娘會開導,有困惑,娘會為解惑,有什麼好隱瞞?」也不喜歡有秘密。「如果有秘密,不就表示不信任娘嗎?」

  「笨蛋,那不一定叫不信任,有時候是因為不希望擔心,就像昨日你燙傷,有跟你娘說嗎?」他猜是沒有,因為她的傷處藥上得很隨便。

  支支吾吾地:「這個不算是秘密……不過的確是不希望操心。」得頭愈垂愈低。「爹每天下課,還是喜歡去喝酒,娘為件事很生氣,身體更差,唉……好擔心娘的狀況。」

  應子丹聞言,親昵地揉揉的頭髮。「放心,不會有事,吉人自有天相,你娘心地那麼善良,老天不會這麼狠心。」

  察覺他不輕易展現的溫柔,笑笑地問:「算是客套嗎?」

  氣惱她曲解自己難得的好意,他別過頭不看她。

  「喲!沒想到沒爹的野種是配個醜陋的胖丫頭啊!果真絕配。」霸王李走近,誇張地撫掌冷諷。

  看見去而複返的霸王李,以及他身邊的四名少年,殷琥珀不必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忍不住罵道:「太無恥吧,打不過應子丹還帶幫手過來,霸王李,真是沒膽量,算什麼人?」

  沒想到丫頭有反擊能力,霸王李氣得惱羞成怒。「哼,打贏就是人!殷琥珀,不回家好好照顧你那個快死的娘,竟在這裡私會野種,看不出來你也挺浪的嘛!」

  「霸王李,有種沖著……」不想聽霸王李出言侮辱殷琥珀,然而應子丹未竟的話語卻讓截斷。

  「浪什麼浪?這個字是樣用的嗎?不懂就別亂用,要不然就對不起天、對不起地、對不起神祇、對不起娘、對不起爹、對不起鄰居,更對不起的師傅。應子丹是的朋友,幫他有什麼不對?你的腦子裡裝的全是下流的想法,真是愧對爹娘將你養這麼大,成天到晚只會跟狐群狗黨到處為惡稱霸,除這個,還會做什麼?還有,有膽就沖著我來,毋需扯到我娘,更不要卑劣地說應子丹是野種,他是人生父母養,如果他是野種,那也你是野種啊!」

  等她說完,在場的人都聽傻眼,沒想到圓圓的丫頭竟能出番讓他們無言以對的話來,登時他們不知做何反應,只覺得她說得很對,又好像有些地方怪怪的。

  應子丹失笑地望著她。

  有膽沖著她來──聽得出來想保護受傷的他,真是傻丫頭。

  「你……」霸王李啞口無言,可嘴上輸,氣勢上卻非贏不可。「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動手。應子丹,今天非要跪地求饒不可!」

  「這樣不公平!」雙手攤開,站在應子丹面前。

  「公不公平不是由你決定。」霸王李冷冷笑,「連這個臭丫頭一塊打!」

  「嗄?」

  應子丹急忙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跑。「嗄什麼嗄,不想被打還不快跑。」

  每回只要聽見有人罵他野種,不管是誰,肯定會和對方打起來,這次卻因為有琥珀在,他的憤怒好似被她的正義之聲消弭。

  「不是走不動?」

  他不答,淡笑,抓著拚命往前奔跑。

  若是其它人,他才懶得管他死活,在世上,除娘之外,琥珀是第二個會令他掛心的人,他已經無法對視若無睹。

  「胖丫頭、野種,給站住!」

  「他們追上來。」殷琥珀心知必是腳程慢的自己拖累應子丹,他沒有放手的義氣令她十分感動,還以為他會棄於不顧。

  「再跑快點。」在沒有安全之前,小手他是不可能放開。

  「應子丹,我會拖累你,放手……先走!」

  「笨蛋,有時間傻話,就給我跑快點。」如果不是怕那些混蛋傷害琥珀,他早停下來教訓他們,霸王李都不怕,其它烏合之眾更不放在眼底。

  「不、不行……真的、真的跑不動……」喘喘喘,上氣不接下氣,會不會跑死啊?

  「停下來的話,我會出手打他們。」

  「不……還是別打……」

  「野種!」討人厭的聲音又自身後傳來。

  終於,惹惱殷琥珀。

  「罵人不好好罵,竟連爹娘都不尊重,他們真的是欠教訓!看在今天是你娘生辰的份上,我不會計較有沒有打人,不過,一定要贏喔,好好教訓霸王李,輸不許回來!」

  應子丹輕笑。他能承受所有的責難,卻絕不允有人傷害娘絲毫,即使是口頭上的辱?也不許。

  「你先躲起來,然後看怎麼教訓那幾個混帳!」

  霸王李等人追上來,將應子丹圍住,他們以為只有個人,必定好對付。哪知應子丹俐落閃躲反擊,將他們個個打倒在地,躲在旁的殷琥珀暗自在心底叫好。

  突地,發現有個人拿出預藏的刀子,慢慢走近應子丹。

  情急之下,一邊大聲喊叫,人跟著沖過去,亮晃晃的刀鋒朝著應子丹背部而去,想也沒想直接撲過去替他挨刀。

  「啊……」倒在地上悶悶哼著。

  「琥珀!」

  其它人見誤傷殷琥珀,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是傷人的少年帶頭先跑,其它人也紛紛逃走。

  「琥珀,你傷到哪裡?」應子丹翻過的身子,她的衣服破,背部有道傷痕,慶倖那人下手不重,傷痕不深。

  「背上。有沒有很嚴重?有沒有流很多血?千萬不能流太多血,要不然娘會擔心的。」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只怕娘會難過。

  「沒有流很多血。先帶你去嚴大夫那裡上藥。」

  「走不動。」嚇得起不來。

  應子丹二話不打橫抱起,心裡高興她的心意,嘴上卻罵的愚蠢舉止。「誰教你沖出來?不是跟你要躲好,以為皮厚就沒關係嗎?笨!」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如果不沖出來,現在受傷的就是你,我是救你,沒跟我道謝還罵我,真是好心沒好報。」殷琥珀委屈道。背上好痛,早知道就不沖出去。

  「想要救也得量力而為,看看你現在不僅沒救到反而拖累自己,不是笨是什麼?還有,你是不是又胖?」

  「娘說我瘦,不要胡說。放下來,我自己走。」噘著嘴,內心好受傷。

  「別鬧!如果你扯到傷口怎麼辦?幸好我力氣大還抱得動。以後別那麼蠢,要逞強也先看看情況,別造成我的麻煩。」看見她受傷,他的心緊,就怕她出事,笨丫頭。

  救人還被罵,真沒理。

  「還痛不痛?」見小嘴噘得可以吊東西,他忍住不敢笑。

  「痛死。」其實不是很痛,只是想痛,看看能不能激起應子丹的同情心。

  可惡的霸王李,沒種的帶人過來竟又小人的逃跑,沒關係,等會兒他就去揍他。

  「我會幫你報仇。」他得很小聲。

  「什麼?」

  「你很笨。」

  看來應子丹果真沒有同情心,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23-4-6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她作夢了。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夢見過去的事。

  永遠記得娘生辰那日所發生的點滴——

  應子丹送她到嚴大夫那裡,趁大夫為上藥時,居然又跑去找霸王李算帳,前後不到一刻鐘時間,霸王李被他打得跪地求饒,從此成為他的手下。

  離開大夫那裡,他們到街上各自挑選樣禮物,等回到家,才看見倒在地上奄奄息的娘。

  他們那麼小心翼翼照顧娘,娘終究還是撒手人寰。

  娘的葬禮怎麼舉行的,都不記得,只知道心很痛、很痛,打有記憶以來,還沒麼痛過,痛到好像全都擰在一塊,乾脆想死之算。

  爹不去教課,整日借酒澆愁,父女倆的三餐全賴應伯母打理,不知該做些什麼好,成天渾渾噩噩的。

  笨蛋,你是在做什麼?你不是答應你娘會好好照顧自己、照顧你爹,不讓你娘擔心嗎?那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模樣?就像是行屍走肉樣,像話嗎?對得起你娘臨終的託付嗎?你還有爹要照顧,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叫要振作起來嗎?那你自己呢?說到沒做到,還要別人聽你的話,算什麼偉大的師傅!根本是個表裡不一的混蛋!

  那夜,又一個人躲起來哭泣,是應子丹找到她,狠狠罵她一頓,縮在他懷裡哭得更厲害。

  自此之後,沒再哭過,曉得爹因娘的過世而失心喪志,若再不堅強,將會辜負娘的託付。

  她是孝順的好孩子,一定會照著娘的交代去做。

  當最脆弱的時候,是應子丹始終陪在她身旁,他不多話,泰半時間都是靜靜陪伴,不會陪她聊,更不會刻意逗她笑,卻能感受他的體貼,因此無論有多少人不諒解他的行為,即便也不贊同,一旦有人辱?他,永遠會第一個跳出來為他辯護。

  因為在她心底,應子丹已經有不同地位。

  這世上,除爹之外,應子丹是第二個教掛心的人。

  對他,甚至曾有過動心的感覺,只不過……

  等等,腦子裡依稀記得似乎發生什麼事情,好像是……

  對,應子丹受連累,他們雙雙跌落山下──

  「應子丹!」殷琥珀猛地抬起頭,頭頂撞上堅硬的東西,悶哼聲,也不知撞到什麼,滿腦子只想找應子丹。

  「叫什麼叫?還沒死,別叫那麼大聲。」

  痛!笨人,要清醒也不會以柔和的方式嗎?他的下巴痛死。

  他沒死?!那他們……漆黑的夜裡,眼前片黑,即便聽見應子丹的聲音亦看不清楚。

  「應子丹,你在哪裡?」

  他揉揉犯疼的下巴,沒好氣道:「你是撞傻啊?沒發現你正躺在我身上嗎?」她的頭可真硬。

  察覺雙手抵著有硬還上下起伏的東西上,殷琥珀猜應該是他的胸膛,腰部似有只手攬著,原來被他抱在懷裡。

  「沒事吧?」

  「差被你害死。」

  沒事就好,安心之餘又把臉枕在他胸口處,他的惡言令不由得歎氣。「唉,應子丹,明明你是個好人,為何話就不能稍微修飾下,好話一句、壞話一句,會讓聽的人有截然不同的心情呢。」

  「目的達到就好。」管他方法如何。

  「話說得漂亮,比較不會得罪人。」

  「我從來沒得罪人。」反倒是得罪他的人統統先完蛋。

  「那為何不能對我好些?」滿心納悶。「好歹我們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對吧?」

  「我只在床上對人好。」

  「……」

  「抱這麼緊做什麼?不怕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我很冷啊。」入秋的夜格外冷,不想冷死當然要抱他取暖。

  他拉起外衣,將兩人包得密不透風。「這樣還會不會冷?」

  「好多。」有別于應子丹最近的輕佻,今晚的他令她很有安全感,不由自主想多依賴他,好似有他在,便不必再擔心危險。「我們究竟在哪兒?」

  現在才擔心不嫌慢嗎?「我們跌落另一個洞裡。」

  「上回栽入一個洞裡,這次又跌落另一個洞裡,怎麼跟洞這麼有緣呢?」

  「還連累。」

  「哎呀!」知道都是自己的過錯,殷琥珀笑著道歉。「真的不是故意的,怕那條蛇會咬到,情急之下才……反正我們都平安無事,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吧?」

  「你該慶倖沒事,要不鐵定拿你來陪葬。」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要怎麼拿我出氣都行,只要我們能先出去。」

  縱使看不清的五官,應子丹也能猜出臉上此刻必定是堆滿尷尬的笑容。「我一個人可以上去。」

  「那我呢?」

  「沒聽見我一個人嗎?」

  殷琥珀聽,連忙抓緊他的衣服,以防他扔下自己不管。「那我呢?應子丹,該不會為要報復我而把我扔在裡吧?」

  應子丹敲頭頂記。「你當是我什麼人?」就算他真的會這麼做,被扔下的物件也不會是她。

  「對不起!」殷琥珀摸摸頭,好疼。好怕黑,不過幸好有應子丹陪在身邊,減少的恐懼。「那……現在怎麼辦?」

  「先爬上去,再找找有沒有樹藤好讓你爬出這裡。衣服你先披著,站在裡等,不准亂動!」應子丹起身,欲攀爬上去,卻發現有股力量阻止他。「你不放手,我怎麼爬?」

  「那、那定要趕快拉上去喔。」不要放她孤單人待在個洞裡。即使上頭有光線,也不敢睜開眼睛看,反正有沒有睜開都一樣,可沒睜開會安心。

  「嗯。」應子丹應聲,繼而便爬出去,在附近找到根粗樹藤扔下洞口。「把樹藤扔下去,快抓著它爬上來。」

  殷琥珀伸出手摸索著,花時間才抓住樹藤,雙手牢牢抓住,可無論怎麼使力,就是爬不上去,不是手沒抓牢,就是腳沒踩穩。

  忍下快要飆淚的衝動,努力繼續爬,過半晌,仍是徒勞無功。

  「應子丹,我、上不去……」她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過。上回掉進洞裡之後,有怕黑的毛病,晚上要亮蠟燭,否則無法入睡。

  「嘖,麻煩!」罵歸罵,應子丹依然跳下去。「我背你上去。」

  殷琥珀小手探呀探的,摸到他背上,把抱住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閉嘴!」他用力扯扯樹藤,確定不會有問題後,哪知雙腳才離地,慘案便發生,嚓聲,樹藤應聲斷裂,兩人摔在地上,應子丹還把殷琥珀壓在下頭。

  這會兒連喊叫都沒有,讓應子丹擔心不已。

  「你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沒事。樹藤斷啊?」

  「誰教你太重。」

  「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別再道歉,我沒怪你。」他只是習慣性會兩句。

  逃不逃得出去,對他來沒有差別,只要等到亮,要把琥珀弄出去就簡單多,他只是瞧她渾身發抖,才不想繼續待在洞裡。

  「你是不是很冷?」

  「還、還好……」只是怕黑。「應子丹,要不要回鎮上找人來幫忙?」以為他急著出去必有要事,不敢再耽誤他。

  「然後放怕黑的你一個人在這裡哭到我回來為止嗎?那山上的動物今晚肯定不得安寧。如果你不怕冷,那就等到天亮,比較好把你弄出去。」

  他知道怕黑?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連爹都不曉得她怕黑的事情,他怎麼會……

  「你怎麼知道我怕黑?」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有關她的一切,他哪不清楚。

  爹也不是瞎子啊。為不讓爹發覺,她很小心、很忍耐地等到爹入睡後才敢蠟燭,實在不清楚應子丹是怎麼得知。

  「還是沒是怎麼知道的。」實在太好奇,好似任何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很重要嗎?」

  會得知個小毛病是在兩家同住之後,他發現她似乎很不喜歡睡覺,經常在前廳待到很晚才肯回房,後來又看見房內燃的蠟燭,便猜怕黑。

  聽他這麼說,這件事又變得都不重要,至少沒比他們當下的處境來得重要。

  「應子丹,你覺得左大哥和談二哥會不會發現我們還沒回去而來找我們?」爹大概已經睡到不知幾重天去,不敢指望。

  不到天亮,左明非肯定睡到連失火也醒不過來,至於談二生嘛……向來很早睡,八成也不曉得他們還沒回去。

  應子丹露出不甚滿意的表情,「為什麼對他們兩個都加稱謂,而我則是連名帶姓的喊?好歹我也長你幾歲吧?」

  原本他是家中的獨子,後來多出兩名兄弟,若是來兩個供他使喚的弟弟還好,怎料年紀一個比一個大,讓他頓時成家裡年紀最小的,愈想愈嘔。

  「你和左大哥、談二哥是不同的,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

  「關青梅竹馬什麼事?」以為他好拐嗎?

  「對喔,是不關青梅竹馬的事……嗯,大概是從小喊習慣吧。如果不喜歡,可以改,看是要應三哥、應哥哥、子丹哥都成,看喜歡哪個,不過先聲明,絕對不喊應爺。」

  應三哥、應哥哥、子丹哥……無論哪個,實在不像是會喊的方式,他聽得也不習慣。

  「你還是連名帶姓喊。」

  「這樣好,平常時候喊的名字,如果生氣,就連名帶姓叫,好不好?」

  應子丹無奈笑,「我看你還是別費事,直接連名帶姓喊就可以。面對我的時候,你不是生氣居多嗎?」

  「話不能這麼說,倘若你肯改變些不好的習慣,我也不會恨鐵不成鋼而生氣,對不對?」

  是他娘嗎?「是是,在你眼裡我什麼都不是,上官鳴玉就是最好的人對吧?」不小心又想起討厭的人,他心情變得惡劣起來。

  「我沒這麼說。」看來他對上官公子的怨恨頗深。

  「你的意思就是這樣。」他真是愈愈火大。「如果今天是上官鳴玉,你也會豁出去相救對吧?」

  「想……上官公子不會隨我來這裡,我也不會帶上官公子來這裡,因此不會有今天的事發生。」殷琥珀就事論事,沒有察覺他略生的嫉妒之心。

  「琥珀,我是很認真在問你。」答案讓他想掐住她的細頸。

  「我也是很認真回答啊。」他是憑哪不認真?

  「今晚如果是上官鳴玉陪著你肯定更好是不是?」大概是被困在洞裡讓他火氣無處可發,氣得口不擇言。

  「我沒這麼說。」應子丹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愛將她和上官公子扯到一塊?「再者,我也不希望是上官公子,因為那樣我便欠他恩情,人情債最難還,若真要選擇,我也情願是你,甚至跟你一塊死也無所謂。」

  「為什麼?」

  為什麼啊?哪有為什麼,是自然而然就作出種決定,根本沒探究為什麼。

  雖然欣賞上官公子,卻沒有想和他一起死的念頭,相信上官公子也沒有個想法,真不知應子丹是在惱什麼。

  「你還沒有回答為什麼。」

  唉,脾氣真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選。」別再問,真的回答不出來,也無法想像今晚若不是應子丹和一塊跌落,還能如此鎮定嗎?

  不經意間,已透露出埋藏許久的心事而不自覺。

  「只想跟我一起死?」聽見麼,他內心相當欣喜。

  咦,他們怎麼會到死個話題上?

  「別什麼死不死的,犯忌諱。」可別引來什麼東西才好,除怕黑,也怕那些「東西」。

  「琥珀,其實……你是喜歡我勝過上官鳴玉吧?」再也管不什麼手段,他只想問個清楚,是生是死都要給他個痛快。

  她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在一片黑中,彷佛能看見他模糊的五官,卻無法看清他心裡在想什麼。

  曾經,想對他表示心意,卻聽見他說不喜歡,那時她好難過、好傷心,現在他怎能還來問?

  該不會是想耍著她玩吧?

  嗯,肯定是。

  哼!她才不會告訴他。

  「才沒有,最喜歡的人是娘。」推開他的摟抱,生氣地坐在一旁,縱然怕黑又如何,閉上眼睛不就看不見。

  察覺無端升起的憤怒是針對自己,應子丹摸不著頭腦。明明氣氛挺好的,怎會一下子生變?

  「琥珀。」

  「不想理你。」想到過去的心痛,她的火氣立刻飆高。即便外貌生得不怎樣,也有的自尊心,就算是應子丹也不能隨意玩弄。

  「我是要告訴你,那裡有條蛇……」

  聽見有蛇,殷琥珀哪還管得自尊不自尊,連忙爬回他的懷裡。

  應子丹拍拍安撫道:「放心,沒事,蛇已經逃走,不過若你還要回去那裡坐,說不定又會碰見蛇,到時遠水救不了近火,可別怪我無情。」

  話成功打消殷琥珀欲離開的念頭,只好勉為其難繼續窩在他胸前。

  她的怒火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半晌後,他猜已經消火,他不死心的再問:「琥珀,你到底是喜歡我多些還是喜歡上官鳴玉多?」

  等等,聽見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丫頭……居然睡著。

  自洞裡脫困後,殷琥珀見應子丹都相應不理。

  他不清楚自己是哪裡得罪她,但他還是拉下臉來站在她面前,她依然視若無睹。

  兩人互不溝通將近個月,這段時間,他脾氣暴躁得很。

  「究竟是想怎樣?我對她這麼好,居然敢拿喬,太得寸進尺吧?」

  「應爺,是哪個混帳敢惹怒您,霸王李一定替您好好教訓對方!」

  「是啊,應爺,這種事就讓我們小的來,您不必動手,只要告訴們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是誰就好,我們保證今就能把事情處理完畢,讓您高枕無憂。」

  聽不懂應爺在誰,也不清楚有誰竟麼大膽敢得罪應爺,總之,惹火應爺就是跟他們作對,饒不得。

  應子丹冷眸掃圈,眾人全噤聲不語。

  左明非想想後開口問:「應爺,你的好,在某些人眼中不見得很受用,會不會是用錯方式?」這個可能性比較高。

  應子丹沒說是誰讓他發麼大的脾氣,左明非卻說得好像他很清楚,看得其它人一頭霧水,又不得不佩服左明非的腦筋。

  「用錯方式?……」應子丹正要開口說明自己有多用心,忽見好幾雙眼睛盯著他瞧,他火大地趕人。「吃飽不會先去賭坊準備開店嗎?」

  見他不高興,所有人立刻一哄而散,見閒雜人等走,應子丹才繼續。

  「處處對她好,她不領情,是真的要逼我關賭坊不可嗎?」唯獨賭坊,他遲遲不退讓。

  事關己身利益,左明非也不贊成關閉賭坊。

  「看皇帝道命令如何?」

  「山高皇帝遠,那把火至今未延燒至祥龍鎮,甚至附近城鎮也沒聽聞有賭坊因為命令而關門,大可不必先斷這條財路。多送錢到官府那裡,如果真有上頭的人要來巡視,我們早早收到風聲,還會出什麼事?」應子丹壓根不當回事。

  「說得也是。」老闆都不操心,他煩惱什麼。

  「明非,在跟別的事情。」

  「與其在裡猜測,不如直截當的去問個清楚來得有用。」

  「問。」

  「如何?」還以為要再等個三、五年才能等到他開口問,看來他真的快按捺不住。

  「讓我火大。她竟寧可喜歡上官鳴玉也不會喜歡我。」

  困在洞裡的翌晨,他們終於脫困後,他不死心的追問,這回琥珀終於給他答案,他聽完很想翻桌。

  左明非皺眉。怎麼可能?所謂旁觀者清,他看得出來琥珀對子丹是有那麼意思,怎會說出這種話?莫非是中間出什麼誤會?

  「我看,不如暫且按兵不動,讓我去替問問,平時琥珀很尊敬我,由去問我,說不定會問出什麼來。」他清楚讓殷萬年欠下賭債是子丹的下步,若真用上這招,勢必讓他們的關係形同水火。

  「好吧。」應子丹勉為其難答應。

  難得見他會露出般神傷的表情,左明非很想安慰又很想笑。「這麼喜歡,怎麼不早早下手呢?」

  「她喜歡的是讀書人。」應子丹滿心感歎。

  左明非不禁露出驚愕的表情。

  向來目中無人的應子丹也會有自卑無奈的時候,真令他大開眼界。

  初相識時,應子丹的霸氣、手腕令他折服,是在熟識後才知道他識不幾個字,但也未曾感覺他對此有過自卑,相信也沒人敢因為他不識字而瞧不起,卻沒想到在感情上,他因為而慘敗。

  「怕配不上,不會去學識字嗎?」

  「我不是那塊料。」他有自知之明。

  當年,琥珀好心教他識字,後來證明他真的不是那塊料,最後只學會自己的名字就宣告放棄。

  瞧他得頗哀怨,左明非還真有絲心疼。「好好,既然那麼喜歡琥珀,大哥會幫到底。現在要回賭坊嗎?」

  「過會兒再回去。」

  「那我先走,記著,別輕舉妄動。」要是他衝動行事,情況可能會變得很難收拾。

  稍晚,應子丹離開客棧,當他剛踏出門口,便看見殷琥珀與上官鳴玉相偕打他面前經過,可惡的是,明明已經看見他,卻依然對他不理不睬,逕自和上官鳴玉有有笑,氣得他火冒三丈。

  可惡,竟敢漠視他?!

  冷冽的眸子牢牢盯緊離去的背影,就在他想追上去時,正好瞧見殷琥珀望著上官鳴玉淺笑,那抹笑讓他有些心痛。

  真的那麼喜歡上官鳴玉?

  寧可喜歡上官鳴玉也不會喜歡他是嗎?

  可恨!

  很好,這輩子都別想嫁給上官鳴玉。

  回到賭坊,應子丹招來閑到站在角落打呵欠的霸王李。

  「應爺有什麼吩咐?」

  「去把傅瓔珞給抓回來。」

  咦……傅瓔珞何時也欠他們賭坊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23-4-6 00:06: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應爺下令,誰敢不從,無奈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他們沒抓到傅瓔珞。

  霸王李垂頭喪氣地回來負荊請罪。

  「對不起,應爺。那個人太狡猾,兄弟們才會沒抓到。不過沒關係,躲得今晚,也躲不過明晚,就算明晚躲得過,後晚上也會將逮回來,明就派人去家外頭守著,就怕不出門,只要出門,鐵定把人抓回來。」頭次有人欠他們賭坊錢,還是小有名氣的酒館老闆,日後不定就能喝免錢的女兒紅。

  應子丹冷眸微眯,薄怒的開口:「在‘湘春樓’玩蒙眼抓人的遊戲行,要去逮個人就不行,三個月內,只要敢踏入‘湘春樓’一步,就叫人打斷你的腿。」

  「應爺,……我也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很會躲嘛!」想他霸王李赫赫有名,若傳出去他竟然連個人都抓不到,像話嗎?

  「再說就半年。」

  應子丹語出,霸王李不敢再吭聲。

  「應爺,上官鳴玉要見您。」外頭的人及時通報,解霸王李的圍。

  霸王李連連朝那名守門的人無言感謝。

  想抓的人沒抓到,想揍的人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他就知道與其找上官鳴玉,還不如從傅瓔珞那邊下手來得有用。

  「你們先回去,我和上官鳴玉有事情要談。若有人問有沒有看見上官鳴玉,全都否認,清楚嗎?」

  應爺下令,誰敢不從,眾人紛紛離開,最後個人確定將門關好才走。

  上官鳴玉站在賭坊前廳,神情沒有絲懼怕。

  應子丹緩緩走下樓,口吻滿是嘲諷,「上官公子頭次來賭坊,讓這裡蓬蓽生輝。不知麼晚有何要事?」

  「應爺,咱們開門見山吧。不清楚應爺為何要捉瓔珞,如果是瓔珞得罪,我在此代致歉,她性子是直,但絕對沒有惡意,還望應爺多多包涵。」

  稍早時,瓔珞差點讓應爺的人抓回來,是他救瓔珞,由於明天將要起程前往松南城,怕他不在的段時間會再次遇險,所以他親自前來解決。

  「不是得罪。」他原本就是想拿傅瓔珞來要脅上官鳴玉,就算不光明磊落又如何,能達成目的就好。

  得罪他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上官鳴玉是他的情敵,雖然很討厭他,但上官鳴玉不失為名正人君子,因此他不會拿對付其它人的方法來對付他。

  「那……肯定是我得罪應爺,不知理由為何?」由應子丹摻恨的眼神來看,九成九應是他惹出來的,只是他們要在街上遇上的機會都很少,他究竟是哪裡得罪應子丹?

  「上官鳴玉,既然主動前來,就挑明,不想傅瓔珞出事,就永遠不准主動接近殷琥珀。」

  聽他話中之意,應子丹是喜歡琥珀的嗎?

  心裡的疑問乍起,上官鳴玉隨即明白該怎麼回答。

  「實不相瞞,此生只想娶瓔珞,琥珀就像妹妹樣,但倘若有人要欺負,也不會放過,無論對方是誰。」他自認相當守本分,怎麼還讓應子丹誤以為他對琥珀有意思?

  應子丹聽十分滿意。「不勞費心。」他的人他自個兒會保護。「你們何時成親?一定送上大禮。」琥珀道德感強烈,絕不會對有婦之夫心存遐念。

  「儘快。」

  兩個人迅速達成共識。

  解決礙事的上官鳴玉,接下來就輪到……

  「三百兩?!」

  手裡抓著欠據,上頭所寫的數目差讓殷琥珀當場昏厥過去。

  午後,殷萬年來到「竹林小館」找女兒有急事,要回家趟,沒想到竟然是賭債的事。

  本以為年底就能結束欠債的日子,哪知舊債未清,爹又欠下新的債務,而且還是三百兩,這筆錢恐怕一輩子都還不起。

  「爹,您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樣?您不是答應琥珀不會再賭嗎?」

  殷萬年也相當後悔,只是他進入賭坊就會手癢,手癢就會想賭個幾把,然後情況就發不可收拾。

  「開始是贏的,本以為很順利,可以將之前輸的錢全贏回來,好還給夏府,哪裡知道……」

  「後頭卻愈輸愈多對吧?每家賭坊都是樣的手段,您怎麼還不明白?而且還是欠‘九輸賭坊’的錢,爹,您是怎麼能進入賭坊的?」應子丹答應絕不讓爹到「九輸賭坊」,又怎會讓他欠下賭債?

  殷萬年小聲地回答:「就、就應爺帶進去的,要帶我參觀,小賭兩把……」哪曉得愈欠愈多。

  「爹,是您親口答應琥珀的,怎能不守信用?琥珀真的對您無能為力。」還以為上次是最後一次,豈知……以往會動怒,念上爹兩個時辰,這次已經沒力氣。

  琥珀不念他?殷萬年可都高興不起來,實在太反常。

  「全都是爹的錯,你原諒爹好不好?爹答應你以後絕對不賭,也會好好賺錢還債,你再原諒爹一次好不好?」見女兒一副心死不想再理會他的表情,殷萬年嚇一跳,情願被罵。

  「已經不想再念,倘若您還是無法戒賭,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殷琥珀起身,歎口氣。「三百兩,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也還不……」

  「琥珀,你要上哪兒?」殷萬年不知該不該跟上。

  殷琥珀不語的離去。

  殷萬年時才察覺女兒的神情不對勁,該不會是……想不開吧?!

  三百兩會不會讓殷琥珀想不開?

  答案是──不會的。

  娘教懂得珍惜生命,所以不會想不開,只想到「九輸賭坊」質問某人。

  「應子丹呢?」

  全祥龍鎮也只有殷琥珀膽敢連名帶姓的喊應子丹,賭坊內的眾人看見是她,無人阻擋,只因應子丹早有交代。

  「殷姑娘,應爺在二樓。」恭候大駕。

  平日看起來挺溫柔的殷姑娘,這會兒卻殺氣騰騰的,待會兒樓上會不會開打呢?

  殷琥珀火速沖上二樓,把推開門,便看見應子丹好整以暇地斜躺在椅子裡,似乎正等著上門。

  「前後不過一刻鐘,跑得真快。」

  不想聽他的冷諷,拿出欠據,質問道:「不是答應不會讓爹進入賭坊,為何他會欠賭坊三百兩?」

  應子丹薄唇邪勾,「見伯父已經很久沒上賭坊,應該是戒賭,最近賭坊重新佈置過,才想邀請他進來瞧瞧,順便給意見,哪知伯父禁不起誘惑,還要我不能跟你說,想他是老人家嘛,何必連他唯一的興趣都剝奪,豈不是太可惡?」

  「歪理!明明知道爹很難戒賭,分明是存心引誘!」

  「琥珀,你指控可重,我一沒威脅伯父,二沒綁住他,他要來便來,要走也絕不留,哪能是存心,對吧?」他裝得派無辜。

  「如果不邀他進來賭坊,便沒有今天的事。」說來說去,帳仍然算在他頭上。

  「就算不邀他來,只要他想賭,你又能管得嗎?」

  他得沒錯,殷琥珀無法反駁,確實管不住爹。

  「老實說,不偷不搶不拐不騙,以正當方式賺錢,究竟是哪裡錯?」在他的賭坊從沒有詐賭的事情,贏回來的每分錢都是光明正大的。

  「開賭坊原本就是錯,賭會讓人沉迷,正所謂玩物喪志,過於沉迷,只會讓人忘記責任,成天不回家只想賭,旦賭債愈欠愈多,說不定還會逼妻女到青樓幫他還債,這樣還敢說沒錯?」殷琥珀得義憤填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有賭客輸錢,難道就沒有贏錢的?你們只會記住輸錢的可憐人,對一夜致富的傢伙怎麼就視若無睹?來賭坊是輸是贏全靠自己,有人贏自然有人輸,跟做生意是同樣道理,誰能保證哪行業絕無風險?開賭坊就是想賺錢,從不否認個念頭,也絕對不會停手。想贏錢的人可以進來跟賭運氣,輸就別怨尤人!」

  「太偏激。」

  「偏激能讓我賺錢,能讓脫離過去的貧窮,又有什麼關係?」在離開祥龍鎮的那段日子裡,他看不少,也學不少,因此在回來的時候他便起誓,絕不再回去過以前的日子。

  殷琥珀清楚會造成他今副模樣是什麼原因,即使無法認同,也難以改變他的想法。他的心情明白,更知道如果沒有讓他親身經歷,勢必不能改變他的觀念。

  「我們的看法天差地別,再怎麼談也不會有交集。爹欠賭坊的三百兩,我會想辦法還給你。」

  「怎麼還?」

  「要怎麼還?」如今只能任人宰割,既然他不顧念情分,也不會求他。

  「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只要你答應一件事,三百兩的賭債便可一筆勾消。」他真正的目的僅有一個。

  會有麼容易嗎?「什麼事?」

  「嫁。」

  嫁給應子丹?!

  是他說錯,還是她聽錯?若沒聽錯,肯定他有病。

  我才不會嫁給你──殷琥珀只記得自己丟下這句話後便奪門而逃。

  應子丹要她嫁給他?

  那個當初嫌棄太胖又不可愛的應子丹怎可能會想娶她?不!不可能……肯定是他想耍弄她的伎倆,她才不上當。

  應子丹竟然要她嫁給他?

  ……有可能是真的嗎?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別胡思亂想。

  離開賭坊的殷琥珀,刻意不回家,就是想讓爹有個教訓,每每說破嘴,爹依然故態復萌,這次是吃秤砣鐵心非讓爹戒賭不可,要不然他們永遠別想有安穩的日子。

  不知道上哪兒好,殷琥珀只得到「竹林小館」,先前為爹的急事,向易老闆請半假,既然現在無處可去,想乾脆回去工作,藉由忙碌忘記應子丹的胡言亂語。

  走進「竹林小館」,不見半個客人,連老闆也不在,頓生疑惑。

  「老闆、老闆!」

  才喊第二次便聽見裡頭發出聲音,接著名人走出來,是老闆的前夫司徒蘭生。

  「司徒公子,怎麼會在這裡?老闆呢?」左右張望,想走進去探究竟,司徒蘭生卻攔住,並將推至前頭。

  「剛才跟你家老闆在討教做菜的技巧,現在正忙著呢,別進去打擾。琥珀,你下午不是請假,怎又回來?」壞他好事。

  「小事,很快就解決。司徒公子,也想學做菜嗎?」

  司徒蘭生瞥眼裡頭,臉上似笑非笑。「是啊,現在非常喜歡你家老闆的手藝。」

  「老闆的手藝確實很好,很多客人都十分喜歡,司徒公子,現在是不是很後悔和老闆離緣呢?」

  「也不。」

  「為什麼?」

  「琥珀,你還太小,不懂得之事,你也不會懂,等你將來有喜歡的人就能體會……怎麼?」

  聽起來司徒公子似乎很懂之事。殷琥珀暗忖。

  「司徒公子,琥珀有個問題……假如今天有個你喜歡的人,開始不喜歡你,之後又要娶你,是為什麼?」她是拒絕應子丹,卻有後悔。

  她的表情讓司徒蘭生明白原來後知後覺的小丫頭終於動心。

  璿璣很疼她,他也該善待前妻的員工,只不過……他自己都無法稱心如意,又何必去幫人,他沒那麼好心。

  「琥珀,聽我的勸,這種人最好別喜歡上,因為我看他八成是在耍弄你的真心,若你信,就太傻,千萬要和他保持距離,以免得不償失,懂嗎?」

  「真、真的?」她一臉疑惑。

  「我會騙你嗎?」

  就連聰明的司徒公子都麼說,應子丹肯定是想耍弄她。她好失落,胸口頓時悶悶的。「說得也是……」

  「別聽他胡。」易璿璣聽不下去,連忙走出來阻止前夫的惡行。「琥珀,不論對方是何想法,你應該先明白自己的心意,對那個人,你是喜歡或是討厭呢?接著才思考他為何要娶你的理由。」

  理由……

  「一無美貌,二無財產,又不聰明,娶我並沒有好處,為什麼他甘願用三百兩來娶我?」殷琥珀思索片刻,似懂非懂地抬起臉,希望能自他們那兒獲得解答。

  三百兩?真是大手筆。

  司徒蘭生邪邪輕笑,「理由很顯而易見,他定是貪戀你──副圓滾滾的身子。」

  嗄?!應子丹喜歡她的身材?

  「司徒蘭生,少胡謅。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易璿璣趕人意圖十分明顯。

  見她冷瞪他一眼,司徒蘭生也頗識趣,自行離開。

  「老闆,真有人會喜歡我的身材啊?」殷琥珀還是難以置信。

  「倘若對方是真心喜歡你,自然會喜歡你的全部。我想那人願意娶你,肯定是喜歡你的,要不然就如你所言,他為何要用三百兩來娶你?告訴我,想娶你的人是誰?」

  「是……應子丹。」老闆一直很照顧她,對老闆她也不會隱瞞任何事情。

  「那你對他呢?」聽其它客人說她不在這段時間,應子丹經常來陪伴琥珀,原來是這麼回事,她是不怎麼欣賞應子丹的作風,但倘若琥珀喜歡,她也不便說什麼。

  「琥珀。」

  殷琥珀轉頭望去,迎面走來的是左明非。

  「你有朋友來,好好聊聊。」易璿璣起身走進廚房。

  「左大哥,怎會來這裡?」

  還不是為那個應子丹。

  他才剛回到賭坊,躲在外頭偷聽的人就立刻來通風報信,並要他想想辦法補救。

  唉,他明明要子丹暫時別有任何動作,怎料他還是出手,而且還是很糟糕的方式,能收拾個殘局的也唯有他。

  「子丹是不是要你嫁給他?」見她的反應有些羞澀,他又問:「可你不會嫁他對吧?」

  她點頭。

  「琥珀,你不是喜歡子丹嗎?」

  呃……被發現啊,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沒有否認,可見他的確沒猜錯。「其實……子丹也喜歡你。」

  「他喜歡?!」

  「如果他不喜歡你,怎可能要娶你。子丹現在是有些改變,可依然保留善性,相信你也有感覺。其實你們兩人很像,喜歡細水長流的感情,不容易受到時一的迷惑,而且你們都對彼此有意思,只是不敢說而已。」

  「他為什麼不跟我說?」

  「不跟你說只是因為他自卑。雖然他賺不少錢,卻大字識不幾個,對於你,他直覺得配不上你。或許他用的方法可議,不過我這個做大哥的保證他對你是真心誠意,絕無虛假。」

  「他……以前說我又胖又醜,根本不會喜歡我。」

  那個混蛋。「以前是以前的事,不表示他現在不會改變。剛從賭坊過來,他正在借酒澆愁呢,可見你的拒絕傷他很重。琥珀,相信大哥,子丹定會很疼你,若他惹你傷心,大哥會替你出口氣,若你還喜歡他,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不然真怕他早晚有會醉死。」他已盡全力收拾爛攤子,若再不成功,也只能怪子丹沒有福氣。

  早在聽見左明非說應子丹喜歡自己時,殷琥珀便有些動搖,畢竟應子丹是她頭一個心儀的人,縱然他曾說過不喜歡她,他們的感情依然深厚,他在心底仍有不同的地位。

  「可是我不喜歡他開賭坊。」

  「‘九輸賭坊’是讓子丹攀上人生高峰的關鍵,一時半刻要他放棄絕不可能,除非他自己想通,或是你真的改變他才有可能,現在先把事放到一邊對你們會比較好。」

  沉思半晌,「知道,左大哥,謝謝。」

  「看見子丹和你能幸福,比什麼都還高興。不過,既然他曾經傷害過你,就別太早表明你的心意,記著多折磨他一些時候,因為他很容易得寸進尺。若有需要,可以提供你折磨他的方法。」

  他也想瞧瞧子丹栽在琥珀手中的淒慘模樣。

  萬分期待。

  今日外頭蕭瑟,賭坊內的氣氛亦驟降,冷得不適合有人活動。

  起因是待在二樓房間已喝得有些醉意的應子丹,眾人都曉得是和殷琥珀有關,本想找回來收拾善後,但礙于應子丹交代不許對她動粗,甚至連大聲話都不行,他們這些粗人嗓門特大,兩三句話後很容易火氣竄升,就怕沒把人帶回來,反而先嚇到殷琥珀就慘。

  「應爺心情不好,怎麼辦?」

  「問做什麼?又沒辦法。」回答的人搔搔腦袋,恨自己沒有多智慧好解決目前的情況。

  「左先生不是去找人嗎?說不定會有好消息。」有人懷著希望。

  「想這有可能成功嗎?」霸王李雙手抱胸,一臉懷疑。「你們想想,殷姑娘不喜歡應爺開賭坊,加上殷姑娘又好像很喜歡‘臥龍書肆’的老闆,一個是文質彬彬的公子,一個是跟我們一樣的……而且上官老闆也是個有錢人,要是,想也知道要選擇誰。」

  「說得也是。不過……應爺是怎麼喜歡上殷姑娘啊?應爺不是特愛纖細嬌柔的美人嗎?」應爺每回上「湘春樓」必是先找白水豔,若白水豔有客人,才會考慮其它姑娘。白水豔和殷姑娘,嗯……相差滿懸殊的。

  「不過……」

  「沒錯沒錯!‘湘春樓’的姑娘個個嬌豔,實在很難想像應爺會喜歡殷姑娘,真的是差太多。」

  「不過……」

  「小道,是在不過什麼,要說就一次說完。」人要便,怎可吞吞吐吐,像什麼樣!

  小道搔搔臉,笑得尷尬。「也沒什麼,只是要,你們覺不覺得殷姑娘笑起來,眼睛和嘴唇跟白水豔其實有幾分神似?」

  兩人有幾分神似……有嗎?有嗎?

  眾人開始學霸王李雙手環胸,陷入沉思的行列。

  「經小道麼提,才想起來,年初時,陪應爺去‘湘春樓’找白水豔,在門外有聽見白水豔對應爺的客人都是心裡有喜歡的人才來找,害很傷心呢。」

  「阿程,偶爾你會陪應爺去找白水豔,那……」他□幾聲。「白水豔伺候的功夫好不好呢?」

  阿程臉無辜的表情。「我哪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就守在門外不是嗎?如果這樣還聽不到,勸你最好去嚴大夫那裡檢查耳朵是不是出毛病。」嘖!竟然不與他們分享。白水豔是他們輩子大概都碰不到的姑娘,即使不能碰,聽聽也能解饞。

  阿程歎口氣,一派「你們誤會」的無辜模樣。「的確沒聽見,因為每回應爺去找白水豔都是下棋喝酒罷。」

  原來如此,真是搞頭也沒有,唉。

  「難怪剛才要找白水豔過來,應爺還發頓好大的脾氣,他該不會真的是喜歡殷姑娘吧?」

  「殷姑娘。」

  「幹什麼?話有麼不清楚,要一再重複……你們在看哪裡?」注意到兄弟們全都望著他,才察覺身旁好像有人,偏過頭,正是他們在聊的殷琥珀。「殷姑娘……」

  殷姑娘何時來的?

  他們剛才的話全被聽見嗎?

  殷琥珀笑咪咪地問:「應子丹呢?」

  「二樓。」

  霸王李立刻上前。「還是陪你上樓,順便幫你擋下,如果你受傷,應爺肯定會生氣。」

  「擋什麼?」一臉困惑。

  一上二樓,打開門,一隻酒瓶隨即飛出來,霸王李剛好接住。

  原來是擋這個。

  「混帳!叫你們別再送人過來,是聽不懂嗎?」他滿心不爽,只想一個人喝悶酒。

  「應爺,這個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三頭還是六臂?

  「應子丹。」

  琥珀?!

  應子丹五、六分的醉意,頓時消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23-4-6 00:06: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你來裡做什麼?」

  「來問件事,為什麼要娶?」

  「娘很喜歡你,只要你當她的媳婦……不娶你娶誰。」應子丹氣惱自己為何要這麼說,可也來不及反悔。

  殷琥珀小臉上滿是落寞。「那左大哥說你喜歡我是假的囉?」

  可惡!左明非沒事說這些做什麼,而且她也不可能嫁他,她喜歡的可是那個飽讀詩書的上官鳴玉。

  若上官鳴玉如上雲,那他肯定是地上爬的螻蟻,踩死也不足惜。

  無論面對任何人,他都不會有類不平的心態,唯獨在琥珀面前,自卑總會冒出頭作祟,因為比任何人都要解他,也看透他有多少斤兩,所以他佯裝不什麼。

  應子丹刻意回避他的視線,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

  殷琥珀很失望。左大哥錯,應子丹猶豫那麼久,肯定是不喜歡才需要想理由搪塞,即使待到荒地老,肯定也得不到回答,期待的目光慢慢轉為失望。

  見緩緩轉過身,應子丹心中亦百轉千回──

  應子丹,你是個懦夫!都開口要娶她為妻,還有什麼不可說的?既然能將看穿,又有什麼好隱瞞?好不容易有人幫一把,再不懂得把握,只有抱憾終身。

  還在考慮什麼?還不快將人留下,是男人,承認喜歡她是天經地義,沒什麼大不了,畏畏縮縮還像什麼男人──

  「如果不是喜歡,怎會想娶你?如果不是喜歡,怎會一直讓著你?如果不是喜歡,又何必繼續待在這裡?琥珀,我只喜歡你一個……別走。」

  一席真切表白,果真挽留住殷琥珀。

  站在門邊,背對應子丹,神情盈滿喜悅的驚喜。

  「可是我很胖,又很醜……」

  「誰說你醜?我去將那個人毀容,讓他明白什麼是真醜。」

  呃……她並不想嫁給毀容的丈夫。

  「你才不胖,也不醜。」應子丹悄悄走到身後,伸臂圈住的腰,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抱起來。「這樣哪是胖?只要我還能抱得動就不算胖,你不也說能吃便是福,我就喜歡你福氣的模樣,將來才能讓應家多子多孫多福氣。而且就算你胖到抱不動,我也喜歡你,喜歡不就是麼回事嗎?要包容對方所有的缺點。」誰敢她胖,他鐵定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殷琥珀推開他,神情堆滿哀怨。

  胖也不是存心的,可就是易胖的身子,即使吃得少,也無法變得纖瘦,不過胖可不會影響的行動,手腳依然俐落。

  「胖算是缺點?」她承認她是故意雞蛋裡挑骨頭。

  「不,不是的,不是這意思,是……無論如何,我都喜歡你。」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能不能再抱下?」

  應子丹自是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回抱的動作顯得小心謹慎,彷佛是怕破壞什麼稀世珍寶般的輕柔。

  他的溫度熨燙,心跳迭著心跳,明明心跳聲跟其它人都相同,偏偏應子丹令有種心安的感受──

  他的嘴巴是有毒、心腸有些壞,但對很照顧,不能想像將來陪著走輩子的除應子丹之外還能有誰。

  「還記得娘過世的時候,就是一直摟著。」所有人都要別哭,要節哀順變,那時還不明白節哀順變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娘死,為何不能放聲大哭?

  唯有應子丹抱著她,要哭多久都沒問題,他一定會陪在她身邊,不會離開。娘喜歡山上的花,每年娘的祭日時,他都會陪上山採花,送至娘的墓前。

  在他離開祥龍鎮的那兩年,每到祭日,照樣送花至娘的墓前,那裡早擺著束花,是誰送的,心知肚明,後來也證實是他請人放的。

  「為何當年要離開祥龍鎮?」他不告而別,只留封信,希望能幫忙照顧他母親,害想到便無法自製地掉淚。

  「因為不離開就不會有出息,最多只能做平凡的工作,賺不了幾個錢,那不是我想過的日子。」他想給所愛的人好的生活,讓她們毋需再為生活煩惱。

  「卻是想要過的日子。我的心願不大,只想和所愛的人在起永不分開。」

  「放心,不會再離開。」

  在世上,除爹,與他最親近。

  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他。

  「我願意嫁給你。」

  「……你真的要嫁給?!」應子丹輕輕推開,驚愕地問道。

  靦??!

  瞧見他的表情,殷琥珀腦海中竄出來的便是個詞,從沒在個人臉上見過種表情,真有……可愛。

  「除非你不想娶。」

  「廢話!當然想娶你,也只想娶你。」興奮之余,應子丹又將抱起來原地轉圈。「我們下個月就成親!」

  「不行。」

  「為什麼?」千萬別讓他先喜後悲,要不然他定會揍人。

  「爹欠夏府十六兩,還欠你三百兩,要等兩筆債務還清,我才願意嫁。」

  「三百兩一筆勾消,十六兩根本不算什麼,馬上幫你還。」這樣就沒藉口吧。

  「不成。」殷琥珀再搖頭。「這是我們殷家的事情,怎可麻煩一個外人。」

  「即將是你丈夫,不算外人。」可恨,早知道就別讓未來岳父欠那麼多,真是作繭自縛。

  「不是外人,是鄰居,可鄰居也不行。總之,等我和爹還完兩筆賭債後,我們再來想成親的事吧。」她說得一臉認真。

  這樣的懲罰應該夠重吧?

  「琥珀,先前只要你答應嫁給,三百兩賭債就筆勾消,欠夏府的十六兩也讓幫你償還吧。」事情拖愈久愈有變數。

  「不可以,非還不可。」堅決反對。

  「琥珀!」明明讓他還清便解決,為何要把事情複雜化?真是想折磨他。

  「不要。」比他還堅持。

  「嘻嘻,應爺這下栽。」

  聽見外頭的笑聲,應子丹不悅地吼道:「誰在外頭,給我滾進來!」

  門打開,外頭滿是閑著沒事做的人,不知偷聽多久。

  「應爺,呃……不是我們想打擾你們,而是殷萬年在外頭哭著找不到女兒,我們看他再找不到人就會去跳河,所以才上來問問殷姑娘要不要下來一趟?」霸王李問得心驚膽戰。

  殷琥珀一臉驚訝,「糟!忘了爹。」

  近來,愈來愈多人喜歡到「九輸賭坊」試試手氣。

  贏錢的人樂不可支,輸錢的人也掛著笑容,毫無忿忿不平,著實令人好奇。

  原來是應子丹心情特好,只要有人輸錢,運氣好遇上他,他便會豪爽地一筆勾消,甚至還送他翻本的銀兩,輸錢的人自是樂得笑呵呵。

  十個人裡有八個有等好運氣,當然吸引更多人來賭坊賭輸贏。

  「哈!昨日輸二十兩,不僅不用還,還小贏五兩。」他就是八個其中之一。

  「那比更幸運,狂輸一百兩,應爺很豪氣地要我別還,還請喝酒。」

  「不過,記得應爺後來補充,要在賭坊免費工作半年。」哈哈哈!也沒多幸運嘛!

  「去的!幹嘛拆老子的台?琥珀啊,再來盤東坡肉。總之,不用還一百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然三條命也不夠還。」

  「是啊,真希望應爺都心情好。」

  殷琥珀送上東坡肉,一臉狐疑的問:「你們成去賭錢,難道不覺得是錯的嗎?」

  三人互看眼,繼而朗聲大笑。

  「琥珀丫頭,我們就是喜歡賭,反正我們三個都還沒成家,想賭就賭,輸錢再還不就好。」樂觀是必要的。

  「賭是壞事。」說得一派正義凜然。

  他們是「竹林小館」的常客,都很清楚殷琥珀有多不喜歡賭這件事,偏偏他們熱中此道。

  「我們是小賭怡情,放心。」

  「一百兩算小賭?」

  「呃……是意外不小心運氣不好,下次會注意。」那人抓抓頭髮,有些尷尬。

  「想變有錢人,就得擔風險。」

  「倘若你們將輸的錢全部存起來,應該也能存下不少吧,身邊留錢將來就不愁沒得用。」

  「是啦是啦,這樣沒錯,不過也沒辦法,就是喜歡賭兩把,不賭就會渾身不對勁。」

  「琥珀丫頭,你就別管我們啦,反正我們也沒什麼偉大志向,每天能有工作做、能去賭個幾把,人生這樣已是夫複何求囉!再要求下去,又有什麼樂趣?更何況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誰曉得明天會不會死,對吧?」

  「對對對,說得真好!」

  三人以茶代酒,乾杯豪飲。

  殷琥珀勸不他們,垂頭喪氣的走到後面去洗碗。

  「琥珀,人各有志,不可能兩三句話就改變得。」易璿璣以過來人的身分勸。「知道你是關心他們,可他們既然不在意,你又何須替他們擔憂?世上千百種人,不同的背景自有不同的個性喜好,有時候能獨善其身已不容易,畢竟太多的人易隨波逐流,懂嗎?」

  「說得也是。」殷琥珀頭,「一開始,也希望能改變爹,讓他戒賭,可愈是努力愈適得其反,哪知一回假裝死心不再管他,爹反而很勤奮工作想要還錢。」還記得前幾日,爹站在賭坊門外,滿臉焦急的樣子,才曉得真的嚇壞爹。

  「那是因為他終於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往往潛移默化比逼迫威脅還來得有效,更遑論你都要還清債務才肯嫁人,你爹豈能不努力賺錢,要是耽誤你的青春可就不好。」

  「懂……老闆,又有客人來。」

  殷琥珀擦擦手,旋即步出,站在外頭的是名很美的姑娘,認出對方是最近剛易主的「青苑茶行」老闆的獨生女單琵琶。

  這麼冷的氣,穿得卻不多,看來日子確實過得不太好。

  「歡迎,請問單小姐要吃什麼?」

  「我、不是來吃東西,也請別喊小姐,直接叫的名字就好。司徒公子說這兒有工作給,請問我能在這兒工作嗎?」單琵琶不安地絞扭雙手,模樣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說單府就是因為得罪「鳳日錢莊」才落得如此下場,畢竟錢莊的鳳爺不是好惹的角色。

  殷琥珀進去請易璿璣出來,易璿璣看見單琵琶,淡淡揚笑。

  「司徒公子跟我提過,你可以在這裡工作,放心吧。」

  「謝謝老闆。」

  「琥珀,你就教琵琶該做些什麼。」

  「好。琵琶,我是琥珀,你可能不記得,以前我爹還是你的師傅呢。」

  「請問令尊是哪位?」她的師傅換過不少個,記不太住。

  「爹姓殷。」

  「原來是殷師傅。殷師傅教得很好,讓我獲益良多,只可惜後來你娘去世,他才不願再教……真不好意思,沒什麼惡意。」

  殷琥珀笑笑,「都過那麼久,不會再傷心啦。來吧,先教你如何接待客人……」

  單琵琶沒做過些事情,學得很慢,不過態度極為用心,殷琥珀也教得認真。

  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如今也跟她一樣得在小館工作,說起來,人生的際遇真是起起伏伏難以預料。

  等事情忙到一個段落,易璿璣捧著盤心給她們。「肚子餓吧,先吃。」

  以為是又做新的點心,殷琥珀開心地問:「老闆,是你做的啊?真好吃。」

  「不是,是應爺剛才送過來的。」

  「他人呢?」

  「他看你忙便不吵你。慢慢吃,先進去看鍋裡熬的湯。」

  一旁的單琵琶立刻由幾句交談中聽出端倪。

  「琥珀,應爺不是個好人,勸你最好離他遠些,要不然遲早會因他而招惹來麻煩。這些話是為你好,你可別生氣。」琥珀人很可愛,怕會受騙,才會麼。

  「清楚你是為好,有什麼好生氣呢?明白你的,可是我很喜歡應子丹,或許短時間改變不了他,但至少有在他身邊能讓他別繼續走偏,是如今我能做的,再說啊,我也找不到能讓我那麼喜歡的人,想可能是不太聰明不會想太多吧。」殷琥珀紅臉,有些害臊承認對應子丹的感情。

  單琵琶聽頗有感觸。「不,你說得也沒錯,有時候喜歡就別想太多,否則一旦錯過將會終身後悔。」

  「沒錯、沒錯。」殷琥珀笑得幸福洋溢。「最怕後悔。小時候,很喜歡吃糖葫蘆,有次終於狠心去買支,吃一個,剩下的三個要留給娘,結果應子丹以為我不喜歡吃,一口氣就把的糖葫蘆全吃光,害到現在都後悔若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吃掉算。」

  「……」單琵琶聽無言以對。琥珀,這不是種後悔。

  不管怎麼,該把握的時候還是別輕易放棄。

  知道嗎?

  差不多到「竹林小館」打烊的時間,準備去接殷琥珀一塊回去的應子丹心情好得很,正要離開賭坊時,有名中年人突然跑到他面前跪地痛哭懇求。

  「應爺,求求您能不能讓我晚點還錢?我一定會還,可是最近真的沒辦法!」

  應子丹使個眼色,馬上有人上前解釋。

  「應爺,他是老範,欠我們賭坊三十三兩,他因為妻子需要錢治病,但他拿不出三十兩,就來我們這賭,結果他運氣差,沒贏錢反而輸錢。」

  跪在地上的老範拚命磕頭。「應爺,定我一會還錢,不過現在沒錢,好不容易借到的錢得先給妻子看病,再不醫治,大夫就會沒救,請您再多寬限幾好嗎?」

  「老範,我們開的是賭坊,如果每個人都他家裡有人等錢看病,我們遲早關門大吉,還是另外再想辦法籌錢吧。」

  「應爺,真的是走投無路,求求您行行好,別逼死我!」

  應子丹揮揮手,「去去去!」

  「應爺,求求……」

  「小道,過來。」等小道靠近,應子丹低聲交代道:「帶他上去,再告訴他,錢暫時不逼,但非還清不可,切記要他不可說出去,若風聲走漏,他死也要把錢吐出來。」

  「遵命,應爺。來人,把他帶上二樓。」

  「應爺!應爺!」老范依然不死心希望應子丹能讓他晚還錢。

  賭坊內的客人明知他有難,也無人上前幫忙,只因他們全曉得應子丹最不喜歡有人直接找他談賭債的事情。

  應子丹環顧四周圈,發現眾人依然沉迷於其中難以自拔。

  每個來賭坊的人,需要延遲還債的理由千奇百怪,但他可沒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強迫他們來賭,賭輸賭贏全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並不同情。

  一旦破例,將來定會無窮後患,這便是他不喜歡有人走後門的原因,不過他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對方都來到他面前跪下開口,他會視情況而定。

  解決完事情,他轉頭便發現殷琥珀站在門邊。

  「不是交代要你別來這裡?」應子丹牽著她的手離開。

  「今天老闆提早打烊,就想過來等。而且這裡是你的地盤,還怕出事不成?」

  「總之,這種地方你少來。」

  悶悶地回答:「知道。」

  「我是為你好,你一個姑娘家來種地方,總是不安全,這裡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萬一你出事怎麼辦?」霸王李最近常看見「勝利賭坊」的人在附近徘徊,他自然會擔心。

  那乾脆關掉賭坊不就得──她是很想麼說,可是應子丹肯定不會照做,也沒用。

  「怎麼不說話?」

  「不喜歡聽的,要聽嗎?」

  「那就算。」想也知道會什麼。

  「知道不喜歡,所以不說。」

  「你別因為個原因而想離開我。」他扣緊的手,讓想逃也逃不。

  「又沒麼,別老是將你的認定擅自加在身上,況且,解不會做絕的,不是嗎?」若無法改變他,只好由來找尋平衡。

  「能麼想就好。」

  「不過,假如哪真的做出喪盡良的壞事,也會大義滅親。」說到做到。

  除走鏢的談二生不在外,今晚殷應兩家人難得聚在起用飯。

  殷萬年將欠給夏府的銀兩還清後,開始在鎮上的學堂教書,薪俸雖微薄,每分錢卻賺得心安,自從上回差失去女兒後,他才徹底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而且女兒還沒有還清債務之前絕不嫁人,為女兒的幸福,他自是要更努力工作。

  爹辛勤工作的模樣令殷琥珀很開心,並不要求爹得賺多少回來,而是希望他有份正當穩定的工作當作寄託。

  兒子和琥珀互動頻繁,劉翠婉看在眼底,期盼在心底。

  雖然明非事情有所進展,可以安心,可也不見什麼明朗的跡象,要安心實在太早,今早上趁兒子出門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兒子卻神秘地若想要兒媳婦,可以自己開口要求,不定會有意料之外的結果。

  沖著,劉翠婉準備桌好菜,要求每個人務必準時回來,就是要當所有人的面逼婚。

  「伯母,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滿滿桌好菜啊?」殷琥珀驚訝問道。而且全是喜歡吃的,再吃下去,一定會胖死,可是不吃又對不起伯母也對不起自個兒的肚子。

  殷萬年也很好奇,左明非大概猜得出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默默吃飯。

  劉翠婉含笑和兒子對望眼。

  「沒有啦,其實是大夫身子不好,要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

  「伯母,您還好吧?」

  「應夫人,要小心保重啊。」妻子是病死的,殷萬年感觸頗多。

  有別于劉翠婉兩個兒子的冷靜,殷家父母倆顯得格外關心。

  「琥珀,你也曉得伯母身子不好,昨兒個去看嚴大夫,他居然……恐怕活不多久……」

  噗的一聲,左明非很沒氣質地噴出剛喝下的湯,眾人不約而同望著他。

  「不好意思,突然嗆到。義母,請繼續下去。」

  劉翠婉瞪差破壞氣氛的義子一眼。「所以,在伯母有生之年,想看子丹能成家,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嫁給子丹,好讓伯母放心呢?」對琥珀動之以情,應該可以成功。

  「好啊。」

  「伯母知道要你嫁給子丹是委屈……什麼?你願意嫁給子丹?!」

  「是啊。」

  「娘,什麼叫嫁給很委屈?」應子丹忍不住抗議。就算琥珀不工作,他也能養活她跟她爹。

  劉翠婉壓根不理會兒子的抗議,注意力全在未來媳婦身上。「琥珀,你真的要嫁給子丹嗎?伯母聽真高興。」早知道種方式輕而易舉就能讓琥珀答應,也用不著煩惱麼久。

  「伯母,大夫有沒有要您怎麼調養身體?」比較擔心伯母的身體。

  「大夫叫保持愉快的心情,我的身體就能不藥而愈,所以不必太擔心。」聽見琥珀願意嫁給兒子,心情好得不得。

  「咳咳咳!」左明非差噎到。「不好意思,是魚刺。」

  「那你打算何時嫁給子丹?」身體哪還有什麼病,劉翠婉興致勃勃地開始策畫兒子的婚禮。

  嘴裡塞得鼓鼓的,隔一會兒,殷琥珀才咧嘴回答:「還沒打算嫁。」

  「娘,先吃飯,關於婚期,我和琥珀決定好會告訴您。」再問下去,輪到他倒楣。

  「琥珀,為什麼還沒打算嫁?」

  「因為爹還欠他賭債,如果一日沒還清,就不嫁人。」

  「你爹怎麼會欠子丹錢?」

  「是應子丹帶爹到賭坊的,什麼要他參觀,然後……」

  應子丹手按著額頭,不敢吭聲。

  殷萬年有些不好意思,「琥珀,別說,替爹留面子吧。」其實他是想保護那個看起來似乎很想逃跑的未來女婿。

  劉翠婉沉下臉,「應子丹!竟然帶殷師傅到的賭坊?!」當初兒子要開賭坊,無法阻止,只好提出兩個條件,第一是初一、十五賭坊內不許見血,第二就是無論如何都不准讓殷萬年進賭坊。

  「娘……」唉,他也是為娶琥珀才麼做的。

  左明非終於忍不住,伏在桌面狂笑起來。

  本來還擔心琥珀會被子丹吃得死死的,現在看來他不必擔心,要對付子丹綽綽有餘。

  嗯……翻個身,殷琥珀往左趴,手卻摸到硬硬的東西,緩緩睜開眼,燭火已熄,沒能看清是什麼,就先被股力量壓在床上。

  第一個閃過腦海的念頭是:怎會有採花賊找上她?!

  正要放聲大叫之際,小嘴被堵住,發不出聲音,手腳受制無法反抗,簡直就跟砧板上的魚沒兩樣。為求自保,殷琥珀狠狠咬對方口,趁對方鬆手之際,才想要喊救命,卻聽見熟悉的聲音。

  「琥珀,別喊……是我。」

  「應子丹?!你嚇到我!」她的心臟卜通蔔通狂跳著。「怎麼會在裡?」藉由外頭的月光,終於看清楚他。

  「突然想看看你就過來。」

  「看?有什麼好看的?我們不是見面?」

  「琥珀,我想時時都能見到你,如果你能早點嫁給我,我便能擁著你入睡,難道你都不想跟我睡?」應子丹側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格外秀色可餐。

  殷琥珀都不貪戀色,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很好吃的樣子。

  「已經說過要把賭債還清後才嫁,那個……夜已深,還是趕快回去睡吧。」吞吞口水,忍不住往後退,但不論怎麼退,就是逃不出應子丹的掌握,只見他兩條健臂一伸,輕鬆把人困在他胸前。

  「琥珀,一個人睡太寂寞,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陪我睡好不好?我一定會很溫柔……」

  雙小手抵在他胸口,「等等……」

  「還有什麼好等的,已經等很久。」

  「如果、如果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們提早成親也行。」

  喔,要跟他談判嗎?「什麼條件?」

  「第一,不許再去青樓;第二,不能娶妾;第三,永遠都不能騙我。」

  「就這樣?」他還以為有多難,才這樣而已,要做到有何困難。

  「倘若犯上述任何一條,那就休夫,而且,還必須關閉賭坊,永遠不得再碰,如何?」條件夠嚴苛吧?

  應子丹再逼近。「只有懲罰,沒有獎勵嗎?」深深覺得對自己十分不公平。

  「提早成親……不就是獎勵嗎?」

  「三個條件都是一輩子的事情,就算現在沒答應,你早晚也會嫁給我,所以,總該給些實質上的鼓勵,好讓我支撐下去,你覺得呢?」

  嗯,聽起來似乎有道理。「要什麼獎勵?」

  「我答應你不上青樓,但每天早晨你都得吻醒我,晚上也得親下我;我答應你永不娶妾,那往後在床上,無論我要求你做什麼,你都不許說不;我一輩子都不騙你,而你,每天早上醒來,只要我問你,你都必須誠實回答昨晚的感覺,這三樣要做到應該是綽綽有餘吧。」

  第一個條件就算,反正是關起房門,沒什麼好怕的,可後面兩個條件怎麼愈聽愈頭皮發麻,就好像他將會對做些什麼恐怖的事情樣。

  在床上無論要做什麼都不許說不,隔早上醒來還得說明昨晚的感覺,應該不是好事吧?

  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小,近到殷琥珀能輕易嗅到他身上飄來的淡淡酒香,以及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在來不及反應之前,又被他壓在床上。

  「如何?我答應的很爽快,你怎麼猶豫不決?我的條件有很困難嗎?」

  「……」

  應子丹開始親吻她的唇、頸,手還不安分地試圖探入的衣裡,軟玉溫香豈可放過,就憑他高超的調情技巧,還怕不能將治得服服帖帖嗎?到時候哪還需要什麼條件,都是他的人,自然非嫁他不可。

  「不……」掙扎掙扎再掙扎。「還是不行啦!」

  牢記談二生教的招式,殷琥珀腳把應子丹踹下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23-4-6 00:06: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寒風吹來,冷意直透骨子裡。

  由於「竹林小館」的座位是在外頭,沒有遮蔽物,因此生意顯得冷清,不過偶爾也有客人會上門碗老闆拿手的紅燒湯麵。

  剛送走兩位客人,殷琥珀轉個頭便看見三位生面孔的客人上門。

  「客倌,請問要吃些什麼?」

  「爺,這兒冷。」

  紫袍公子打開扇子,笑道:「冷又如何?小姑娘不也在冷裡工作。小姑娘,先沏壺熱茶,再送上幾盤你這裡最好吃的心。」

  「是,馬上來。」看來身著紫袍的公子定是主子,本以為屬下難纏,主子必定也難伺候,沒想到位公子挺隨和。

  不消多久,殷琥珀端著壺熱茶和幾盤心過來。

  「客倌,是剛出爐的點心,請慢用。」

  「小姑娘,有事想請問。」

  「請問不敢當,客倌想問什麼,琥珀知道必定會。」

  「你的名字是琥珀?真好聽。」

  「娘取的。」奇怪,怎麼位公子看起來有點神似鳳爺?

  「琥珀,來兩碗紅燒湯麵。」上門的客人扯著嗓子喊道。

  「好,馬上來。」殷琥珀轉頭回應,再跟紫袍公子致歉。「不好意思,先去忙,待會兒若有問題再喚聲便成。」

  前些時候還有單琵琶幫忙,不過等她進入西門府當婢後就沒再來過,殷琥珀本以為可能會受鳳爺折磨,哪知現在竟然要成親,還是嫁給鳳爺呢。昨日單琵琶親自送來喜帖,殷琥珀真替感到高興。

  「琥珀丫頭,聽賭坊的人說你真的答應要嫁給應爺啊?」問話的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是啊。王二爹,到時候記得要來喝喜酒。」只是不確定這個到時候要等多久。

  「你嫁給應爺真是糟蹋!許家的二公子不是很喜歡你嗎?」

  許家的二公子,誰啊?「有嗎?怎麼不曉得?」

  「唉,你當然不曉得,應爺不准有人在你面前亂說。」本以為不會跟應爺扯上關係,不都不重要,可現在小姑娘竟然要羊入虎口,再不便遲。「許二公子一直很喜歡你,也曾想請媒婆上門提親,不過都讓應爺暗地裡擋掉。琥珀,若你不想嫁給應爺,可千萬別勉強自己。」

  「是啊是啊,你不是最討厭開賭坊的應爺嗎?」兩人會湊在塊,誰都沒想到。

  「只是不喜歡賭坊,並非討厭應子丹,你們放心好,關閉‘九輸賭坊’是此生志業,一定會努力做到。」

  「呃……也別麼努力啦,‘九輸賭坊’不開也是會有別間取而代之,不急不急。」倒個害人不淺的「勝利賭坊」,他們最高興,反倒是「九輸賭坊」他們不急著它倒,畢竟有間賭坊,才能為他們工作結束後帶來樂趣。

  「是啊是啊。」要是連最後間賭坊都沒有,那他們往後的日子就難熬。「反正‘九輸賭坊’還不錯,暫時不用關閉,琥珀,你可別太認真哪!」

  殷琥珀有些不能理解王二爹他們的態度,倒是旁的紫袍公子笑。

  「琥珀姑娘,你太單純。若你真關閉賭坊,這裡的人可會恨死你,不過沒想到我們兒還會有賭坊。」

  他略帶驚訝的口吻令好奇地問:「怎麼?」

  「皇上下道禁令,民間不許私自開設賭坊,難道你不知情?」

  搖搖頭,「若沒照辦會有什麼懲罰?」

  「輕則沒收賭坊的一切充公,並將賭坊的老闆發配邊疆,重則全家終身為奴。」紫袍公子淡淡敘述。

  很重的罪,殷琥珀聽不禁冒冷汗。「真的?」

  「皇命豈可造假。」紫袍公子身邊的人沉聲喝道。

  「別樣,會嚇壞小姑娘。」紫袍公子搖搖手,「琥珀,我挺喜歡你的,倘若你不想你的未婚夫受到懲罰,就叫他快關閉賭坊,或許還會沒事。」

  殷琥珀拚命點頭,這會兒終於有好理由勸應子丹。

  「對,西門府要往哪走?」紫袍公子起身問道。

  「往前直走進入祥龍鎮之後,第一條岔路往右轉走到底,便會看見金碧輝煌的西門府。」真的很金碧輝煌,每次前往,都覺得閃閃發亮。

  「金碧輝煌啊……」紫袍公子莞爾低喃。

  「既然們要去西門府,不知可否幫帶東西給鳳爺的未婚妻?她懷有身孕,我幫她熬一鍋湯。」其實琵琶並不如外邊傳言很難相處,倒是挺喜歡的。

  「西門府裡無人照顧?」

  「是身為朋友的心意。暫時走不開,可以麻煩公子代勞嗎?」

  紫袍公子沒有拒絕,示意身旁的人收下。

  「看來你們是交情不錯的朋友,你的心意,相信那位姑娘必能感受到。」只是經過他的手,就不知有沒有人敢喝。

  「多謝,敢問公子貴姓?」

  「李。」

  李公子的話讓殷琥珀愈想愈不安。

  晚上就寢時間,直接走向應子丹的房間。

  左明非正好自裡頭走出來。「咦,琥珀,你來找子丹嗎?」

  「嗯,有些事情要跟他。」

  「難道沒人跟你說這麼晚,不該來到單身男子的房裡嗎?很危險的,子丹要睡,有什麼事情到房裡跟大哥……」那個字來不及吐出,身後的房門立刻拉開。

  應子丹把將殷琥珀拉進房裡,沒好氣道:「她來找我,關你什麼事?」

  「身為琥珀的大哥,擔心她的安危,有些人無論是白天或晚上都很危險,琥珀,你真的要小心。」左明非探頭作勢朝房內的人叮嚀,差讓應子丹打到他俊美的臉蛋。

  「快滾去睡吧。」說完,應子丹當著他的面關上門。

  左明非忍不住搖頭歎氣。「真是重色輕兄的好弟弟。」

  確定外頭的礙事者已經離開,應子丹才問:「怎麼?」晚上用飯的時候見她心事重重,找不到機會問,本想明天早上送到小館的路上再問,現在有機會乾脆問個清楚。

  「皇上是不是下令要關閉民間所有的賭坊?」李公子的話,讓擔心整,不問個清楚,只怕今晚難以成眠。

  他喜悅的神色稍沉。「誰告訴你的?」官府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出來,肯定是有人告訴琥珀。

  「是名外地來的客人,他聽見我們兒還有賭坊便告訴件事。子丹,皇上已下道禁令,不照做的話,最重會處以終身為奴的懲罰,你不擔心自己也要想想伯母的年紀大,萬一出事怎麼辦?」

  「放心,自有分寸,況且祥龍鎮也不是什麼大鎮,不會引起注意,若有風吹草動,你以為我會不懂自保嗎?」

  「真的不需要暫時關閉賭坊?」內心依然不安。

  「相信我,沒事的。不過那位外地來的客人,你知道他是誰嗎?」那人消息這麼靈通,說不定會讓官府提早執行道禁令,他得多加注意。

  「只知道那位公子姓李,應該是鳳爺的朋友吧。」

  姓李?又和西門鳳霄有關?

  前陣子西門府出事情,好像是跟皇宮扯上關係,上回來個宰相,這次來個姓李的要找西門鳳霄,該不會又是皇宮裡的人吧?

  「子丹,想什麼?」

  這種事情他不想讓擔心,笑擁著道:「在想你難得主動過來找我,讓我相當驚喜,今晚就睡在這兒吧。」嬌軀馨香,他捨不得放開。

  睡在他裡?咦咦?該不會是笨到自投羅網吧?

  「我、要回去睡。」這裡是應子丹的房間,若有人發現他們共處一室,可就解釋不清。

  「這兒也有床,何必還要走回去?」上次錯失機會,還被踹腳,這會兒主動送上門,豈能輕易放回去。「你想要是娘不小心看見會說什麼呢?」

  孤寡共處一室,伯母會說什麼?大概會直接要他們明天就成親吧。

  她是很想嫁給應子丹,不過更想守信用,一連三回讓應子丹嚴重受挫的腿再次踢出去,無三不成禮已經夠,應子丹可沒有打算還要痛第四回,他輕易地閃開,哪知殷琥珀趁機會翻身逃跑。

  目送圓滾滾卻又靈活逃離的身影,應子丹笑得好不開心。

  為了想早將占為己有,他可得想想該怎麼解決那筆惹人厭的三百兩債務。

  午後,學堂下課,學童們紛紛向師傅說再見,便蹦蹦跳跳地跟隨同伴離去。

  殷萬年送走每名學童,視線稍偏,看見站在對面的應子丹。

  「進來吧。」殷萬年很清楚應子丹來找他的理由,二話不領他進入學堂,斟杯茶給他。

  「伯父。」

  「知道你要說什麼。」

  「那您的意思呢?」以他們那微薄薪資來看,三百兩若真要慢慢還,一輩子也還不完,他可等不那麼久,決定走後門,反正只要由殷萬年還給他,又何必在意三百兩的來處。

  「如果是以前,肯定答應,起來陣子還是在妻子去世後最認真工作的段時間,才發覺些年來對琥珀有多疏於照顧,讓她吃不少苦……當然希望能早獲得幸福,不過也必須尊重,所以很抱歉,不能答應。」

  「伯父,如此一來,今生我別想娶到琥珀。」唉,他完全不懂對父女究竟是在堅持什麼。

  「琥珀說什麼,我都會照做,但是……」

  聽見「但是」就好像看見一絲曙光,應子丹豎耳細聽,等著殷萬年提供他好計策讓他抱得佳人歸。

  「咳咳……雖然這麼做不好,可也算是個變通的辦法,萬一琥珀不小心有……身為爹,當然要力保她的清譽。」出此下策也是因為沒有其它法子,請原諒他是個太擔心女兒幸福的爹。

  不錯的法子,他會慎重考慮。

  「對,還有一件事,子丹,看得出來你真的很愛琥珀,不過如果可以,希望你能關閉賭坊,唉,或許這話由我來說不恰當,我只是希望琥珀能夠平安幸福,請體諒為人父的心情。」

  「明白。」

  他也會好好思考。

  今兒個是劉翠婉的生辰。

  向來不在乎自己的生辰,應子丹卻對娘親的生辰格外注重,這幾年總會邀請兩家一塊慶祝,今年也不例外,加上得知兒子喜訊將至,顯得更加高興。

  這日,殷琥珀特地跟易璿璣告假回來要煮桌拿手菜。

  「未來媳婦真是乖巧。殷師傅,您教得真好。」雖然琥珀要等還完債才願意嫁給子丹,不過已經是她的准媳婦,跑不掉。

  「哪兒的話,琥珀自小跟娘比較親,是娘比較會教。」殷萬年謙虛道。

  殷琥珀一個人在廚房裡忙著,劉翠婉和殷萬年在前廳閒聊,左明非坐在旁嗑瓜子,應子丹則是因為賭坊有事情必須處理,會晚回來。

  沒多久,談二生也趕回來,分別送禮物給劉翠婉和殷萬年。

  「傻孩子,送什麼禮,只要也早日成親,娘便高興。」為人母的心願都是希望孩子儘早成家。

  談二生聞言,瞥閑坐在角落的左明非。「子丹呢?」

  「他會晚回來,如果他太晚,我們就先吃,用不著等他。」

  談二生走近左明非,低聲道:「大哥,可以出來一下嗎?有事。」

  左明非起身跟他來到外頭。

  「有什麼事?」

  「大哥,這是西域當地所賣的手煉,我覺得挺適合你的。」談二生拿出一條金銀相間的手煉。

  「應該是送給姑娘的吧?」是麼,左明非仍是伸出手讓他戴上,反正待會兒回房就拿下,現在是給二生個面子。

  「不是送姑娘,看見他們都有戴。」

  「保平安的?」那可以戴,跟在子丹身邊,他最需要保平安。

  「不……是保佑愛情順利。大哥,其實、我很喜歡……」最後個字不知是沒清楚或是左明非沒聽清楚,下一瞬間,談二生已經把左明非抱在懷裡。

  左明非太過錯愣,無法做出反應。

  由廚房端著菜出來的殷琥珀正巧看見這幕,無法退回廚房,只好硬著頭皮假裝沒看見要悄悄經過,卻被眼尖的左明非發現她的身影。

  他急忙推開談二生,大步走到殷琥珀身旁。「琥珀,你別誤會,二生是在拿當他的練習物件,因為他還不敢跟他喜歡的姑娘表明心意。」迅速撇清,完全不關他的事。

  這樣還不算表明心意,那怎樣才算?

  「左大哥,什麼都不用說,我全都明白。」如此清楚還不懂,真是白活。

  「你懂什麼?」他什麼都還弄不清楚,能懂什麼。

  「真的懂。」邊,腳步邊往前廳移動。

  談二生一臉失落。「大哥……」

  「琥珀,這鍋好香,你煮什麼?」左明非看也不看他一眼,馬上轉移話題。

  「白菜燉肉。左大哥,別抓著,就剩一道菜。」並非當事人,也不能管太多,只能當作沒看見。

  「我們快進去,別讓義母等太久。二生,也進來。」

  談二生難掩心底的痛楚,不過看見左明非並沒有摘下手煉,他告訴自己也許還有絲希望。

  兩家人統統到,只剩下應子丹。

  眾人又等些時候,依然不見應子丹,劉翠婉便要大家先吃飯。過沒多久,應子丹才姍姍來遲,他祝賀娘親的話還沒開口,便見神色痛苦,似是快喘不過氣來。

  「娘!」他沖上前抱住母親。「二生,到娘的房間,妝臺上有個匣子,把裡頭的藥拿過來,再倒杯溫水。」

  談二生聞言立刻去辦。

  「子丹,義母怎麼回事?」頭一次看見義母露出般痛苦表情,喘氣連連地無法半個字,左明非一跳。

  「是誰給娘吃豆子?」應子丹神色沉冷地掃過在場的眾人。

  「是我。」殷琥珀怯生生地回答。「對不起,不曉得伯母不能吃……」應子丹勃然大怒的模樣差嚇傻。

  談二生去而複返,喂劉翠婉吃過藥後,她的神色看起來好許多,可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氣息也不穩,看得殷琥珀自責不已。

  「子丹,別怪琥珀,不是她的錯。」左明非忍不住替殷琥珀話。

  「若是娘有個萬一,誰能負責?」

  「琥珀確實不知道義母不能吃豆子。」連他也不曉得。

  「住口!」應子丹沉聲喝道。

  殷琥珀咬咬下唇,淚流滿面的跑出去。

  「琥珀、琥珀!」既是女兒犯的錯,殷萬年也不好什麼,只能追出去以防女兒出事。

  過會兒,劉翠婉終於能開口,連忙抓著兒子的手,「子丹,不是、不是琥珀的錯,是娘以為這麼久都沒事,吃點應該、應該不要緊,是娘自己要吃的,琥珀不曉得這件事,不能怪她。娘沒事,快去把琥珀追回來。」是很感動兒子有孝心,不過更怕氣跑未來媳婦。

  應子丹望著門口,已錯失追出去的時機。

  「還在想什麼?琥珀什麼事都不曉得,就不分青紅皂白的罵,還不快去把她追回來!」對應子丹的衝動,左明非亦有責備。

  談二生上前扶著劉翠婉,「娘我來照顧。快去吧,你真的誤會琥珀。」

  他當然知道琥珀什麼都不知情,就算有錯,也是忘記告知娘若吃豆子會引起氣喘毛病的他,可是當他看見娘犯病的一?那,理智跟著消失無蹤,才會口不擇言。

  剛才瞥見她落淚,他亦是內心抽痛,畢竟自從娘親去世後,就再也沒見過她哭,而他竟不問是非便罵她,真正錯的人是他。

  應子丹不停穿越街巷找尋。

  會躲到哪去?

  入夜,街上沒幾盞燈,怕黑,還能去哪兒?他在街上到處找人,卻怎麼也找不到。

  「嚴大夫,拜託您走快點!」

  殷琥珀的聲音穿透他的耳膜,他循著聲音,終於發現的身影。

  「快,伯母還等救命呢。」心急如焚地催促。

  嚴大夫也很想走快去救人,無奈他腳扭傷,拄著根拐杖,怎麼也走不快。

  「我、腳受傷,走不快啊。」他也是傷患哪。

  「琥珀!」找到她,他不知有多高興。

  「子丹,來得正好,嚴大夫腳受傷,需要人……」殷琥珀話尚未完,應子丹突然張臂抱住,便忘記該什麼。

  看見他倆當街摟抱,嚴大夫假裝沒瞧見,正好在旁歇歇腿。

  「你、做什麼?快把嚴大夫背回去,伯母不是又犯病嗎?」滿心掛念伯母的病,才會匆匆跑來找嚴大夫。

  「你沒生我的氣?」本以為是被他罵哭跑走。

  「為何要生你的氣?」

  「那你幹嘛哭著跑出去?」所有人都認定是他的錯。

  「喔,是因為看見伯母那麼痛苦,便想到娘……伯母犯病是我的錯,怕害你也會沒娘,才會難過的想哭。」有些不好意思。「子丹,豆子的事情真的不曉得,絕對不是故意要害伯母的。」伯母等於是另一個娘,只想好好孝順。

  應子丹伸指按住的唇,阻止繼續自責。「娘吃豆子會引起氣喘,是老毛病,只要吃藥就會沒事。以為娘自己知道不會亂吃,所以便忘記提醒你,是我的錯。」

  殷琥珀鬆口氣。「那就好,剛剛伯母突然喘不過氣來,差點嚇死我,沒事就好。」

  「你不怪罵你?」

  「為什麼要怪?看見這樣的,讓我更肯定始終沒變,或許你的想法、行為會改變,但本質上,仍是最初認識的那個孝順的應子丹,不是嗎?」喜歡的就是樣的應子丹。「不過剛才的確有嚇到。」小聲補充。

  「對不起!是時情急才會……」

  「知道,又沒怪,只是不習慣。」娘親已過世,能體會喪親之痛,才不會為小事責怪他,若今天換做是她,大概也會氣急敗壞。

  應子丹再次摟住。「答應你以後不會再亂發脾氣。」

  「我們快回去吧,伯母跟爹定在等我們。」

  「咳咳……不好意思。」小情人真恩愛,害他都不好意思打擾。「兩位,請問現在是要我隨你們回去還是回家休息呢?」他都把老骨頭,就別折騰他。

  閑閑晾在一旁的嚴大夫休息夠,得確定他的目的地究竟在哪兒,總不能要他傻傻站在裡吹風吧?

  很冷耶。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23-4-6 00:07: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早上,趁著「竹林小館」還沒有客人上門,殷琥珀抽個空送些單琵琶喜歡吃的點心給她。

  「是我做的點心,你不是害喜很厲害?看看些能不能吃得下,如果喜歡吃,以後可以常送來給你。」單琵琶清瘦的身子讓人看不出已有身孕。

  「琥珀,你對我真好,謝謝。」沒想到失去一切才讓交到個好朋友,單琵琶相當珍惜個新朋友。

  「我們是朋友,應該的。那我先回去,小館內只有老闆一個人,我怕她會忙不過來。」雖然途中遇見司徒公子,他要她別太早回去,可身為員工怎可讓老闆一個人忙碌。

  「改有空,再去看你們。」在最困苦的時候,是「竹林小館」給她一絲溫暖,永生難忘。

  單琵琶送殷琥珀離開西門府,恰巧在門口遇上剛回來的李公子一行人。

  「琥珀!」看見是她,李鳳嵐的心情很好。「你怎會來裡?」

  「送點心給琵琶,現在要回去,告辭。」

  「等等,我送你回去。你們兩個留在這裡,不許跟。」

  「是,爺。」

  「七弟,剛回來還要再出門嗎?」聽見他欲送殷琥珀回「竹林小館」,不知何故,單琵琶竟有幾分緊張。

  「三嫂,還有事嗎?」他看單琵琶的神情不如看殷琥珀的溫柔。

  「沒有。琥珀,你跟我進來一下,我有東西想請你轉交給老闆。」等殷琥珀隨著入內後,單琵琶隨即小聲問:「你怎會認識他?」

  「他曾來過小館吃東西,怎麼回事?」

  「琥珀,這位客人……有些不同,待會兒無論他說什麼,你都別拒絕他,更別在他面前說太多,過陣子他就會離開,到時候應該就沒事。」單琵琶緊張兮兮地叮嚀。

  殷琥珀笑而不解。「琵琶,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該如何應對。」

  「總之,你聽我的話就沒錯,我不會害你。答應我,你一定要做到。」

  或許是單琵琶的表情太憂慮,殷琥珀輕輕頭,然後和李鳳嵐一塊離開。

  途中,殷琥珀忍不住側頭看李鳳嵐一眼。實在不明白位李公子怎會讓琵琶那麼害怕,他看起來很無害,沒什麼危險性,而且琵琶還喊他「七弟」,是鳳爺的親戚嗎?

  「在想什麼?」殷琥珀樣貌不美,但單純善良的心卻很吸引他。

  「聽見你喊琵琶三嫂,是鳳爺的什麼人?」琵琶有交代,可是很好奇。

  「是西門鳳霄的義弟,他排行老三,是三哥。」

  原來如此。「那是特地來看鳳爺的囉?」

  「聽見他甘願屈就在個小鎮上,便想過來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地方能令他捨不得離開,結果看不過爾爾,這裡壓根比不上京城的熱鬧,真不懂他怎會選擇這裡?」離開京城,「他」的眼界反而變小。

  「不打算在這裡長住,當然會這麼說,相信鳳爺選擇裡必是有他喜歡的理由。」他的批評讓殷琥珀有些不高興。這兒是她的故鄉,不許有人瞧不起。

  「他留下來的理由應是為他的妻子,哼,不過一個女人,值得他放棄一切嗎?」李鳳嵐頗為不屑。

  「李公子還沒真正喜歡過一個人吧?倘若喜歡一個人,縱然要為他犧牲全部也不會後悔。」

  「之情太淺薄。」不值提。

  「好吧,之情太淺薄,那曾有過想為誰而犧牲一切的心情嗎?」早早將單琵琶的交代拋至腦後。

  「錯,應該是全……其它人必須為我犧牲,我根本不需要為誰犧牲。」

  「要其它人為你犧牲?那不就跟皇上沒兩樣,可是那些人全是真心為你犧牲的嗎?」

  聞言,李鳳嵐面露不悅。

  「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說,假使沒真正喜歡過一個人,必然不能體會鳳爺的心情。」她也是過來人。

  「琥珀,你真可愛。願不願意隨我回京城,我必定會讓你享受榮華富貴。」

  琵琶無論李公子有何要求都不能拒絕,可現在他竟要求隨他回京,是非拒絕不可。

  「很抱歉,琥珀沒有享受榮華富貴的興趣,只想跟我的親人以及喜歡的人安穩的在祥龍鎮上過生。」

  首次有人拒絕他的提議,可惜他絕不接受拒絕。「你真喜歡應子丹這種人?」

  「只喜歡他一個。」

  「若你不跟走,就別怪讓應子丹會失去賭坊並終身為奴。」

  「讓失去賭坊還要終身為奴,你以為你是誰?」

  跟在他們身後一段時間的應子丹,終於聽不下去,上前將殷琥珀護至身後。

  李鳳嵐斜睨著他,「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他死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信不信,現在我要你的命更是易如反掌?就算想呼救也來不及。」敢搶他的人,真是不知死活,即使不遠處那兩個人已經蓄勢待發,他也有辦法先殺眼前傢伙。

  「可以試試看。」李鳳嵐自信滿滿地挑釁。

  「子丹,不要!」殷琥珀連忙擋住他,不希望他們起衝突。

  「應子丹,記住。」趁殷琥珀阻止他的時候,李鳳嵐嘴邊銜著笑,慢步安然離去。

  要一個小小的應子丹死有何難事,但他不要他死,他要他因得罪自己而後悔莫及。

  轉個彎,看見西門鳳霄,李鳳嵐立即斂起笑意。

  「該回宮,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西門鳳霄眼眸微眯,對於收留李鳳嵐已有些後悔。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倒是說,有哪裡是我不能去,三哥?」他雙手負在身後。

  「別玩過頭,要是真出事,最後悔的人莫過於你。」

  「假如我真的出事,天下大亂豈不正好?」

  李鳳嵐朗聲笑,邁步先行。

  大亂,正合他意。

  直到看不見李鳳嵐,應子丹才怒氣衝衝質問殷琥珀。

  「為什麼不讓動手教訓他?」欠揍的傢伙,日後必定見一回打一回。

  「他是鳳爺的兄弟,從京城來的,可能是什麼高官,我不希望惹上麻煩,反正我是不會跟他走,還有什麼好教訓?」不喜歡李公子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還是比較喜歡應子丹的人氣息。

  「他就是那個姓李的?」果然囂張。「就算是皇上又如何?敢打你的主意,一定揍得讓他回去後連已故太后都認不出來。」

  「不要惹事。」李公子離開前那句話教她深感不安。

  「是他先來惹我!」他也不是好惹的。

  殷琥珀忍不住瞪他,「要是出事,我跟伯母怎麼辦?」

  「放心,死前必定會留很多錢給你們。」

  他說得瀟灑,聽臉色凝重。

  「要那麼多錢做什麼?我只是要你平安就好,難道你不懂嗎?」可憐,怎麼會喜歡上種自私的人?

  「……」意外她突然生起氣,應子丹不知做何反應。

  「難道以為一死就百,就可以不用顧慮活著的人的心情嗎?知不知道,在離開的那兩年,除伯母之外還有個人整掛念的安危,不知道是生是死,有沒有飯吃、有沒有床睡、有沒有衣服穿,身上的錢夠不夠?結果呢?每隔半年才捎回封信而已!到底明不明白得擔心整整半年的煎熬有多痛苦?根本就不明白們在家裡等待的心情,想走便走,想回便回,想做什麼都隨的意,擔憂的心情可曾知道?不要大富大貴,只求平安就好,到底懂不懂?」

  個衝動,殷琥珀劈哩啦吐完那兩年心裡所受的折磨後便大哭起來,就像是個迷路的孩子,站在街道中央,模樣好不可憐。

  懂,他當然懂,再不懂就是蠢蛋。

  「好,答應你絕對不會再惹事,別哭好不好?你哭我會很心疼。」應子丹覺得被罵得很爽快,因為能明白琥珀如此在意他的心情,他好感動。

  殷琥珀把臉埋在他的胸前,靜靜聆聽他心跳,好會兒才赫然想到自己身在何處。

  居然當街就哭出來,真是丟臉。

  「我們……回去吧。」

  真的太丟人,直到進入家門前,殷琥珀都不敢抬頭。

  事後,根據「竹林小館」常客們的轉述,當街表白的感人場面,堪稱是他們在看見傅瓔珞由「臥龍書肆」走出來後最精采的一幕。

  本以為白天的事情已經結束,哪知當晚,官府派人前來將應子丹抓去,罪名是無視禁令私自開設賭坊,隨即關入牢裡等著發配邊疆。

  李鳳嵐大搖大擺的來到牢裡「探監」。

  「應子丹,看見七王爺,還不下跪?」縣太爺恭敬又諂媚地陪在李鳳嵐身邊。

  「應子丹,要死是不是輕而易舉?」李風嵐得意開口。施以重罰,又有誰能身傲骨。

  「哼,還以為有什麼手段,也不過如此而已。七王爺,真是太高估。」應子丹嘲諷道。

  「死到臨頭還不肯低頭是嗎?」

  「要低頭得拿出證據,否則隨便栽贓個罪名,就別來面前耀武揚威。」

  「放肆!」縣太爺急於求表現,大喝道:「大膽刁民!誰不知道‘九輸賭坊’是你開設的,現在還想狡辯。本官三番兩次給機會,不懂珍惜,現敢還敢在七王爺面前放肆,成何體統!」

  應子丹慵懶掀唇,笑容滿是嘲諷。

  「成何體統」四字,他今生大概都用不到。

  「應子丹,本王本想小小教訓下即可,既然不知反悔,那就別怪本王不留情。縣太爺,也聽見他大放厥詞,一旦查到他開設賭坊的確切證據,本王立刻要他人頭落地。」

  「遵命,七王爺。」

  「如果賭坊不是我開的,那又要如何辦理呢,七王爺?」即使被關在牢裡,應子丹臉上也無絲頹喪,囂張得很。

  李鳳嵐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無罪開釋。」

  應子丹從罪證確鑿到無罪,不過短短個時辰。

  「九輸賭坊」明明就是他開設的,怎會在最後變成「勝利賭坊」的老闆所有?!

  縣太爺一頭霧水,但不管如何,賭坊所有者既然不是應子丹,除非七王爺下令,要不然他也辦不應子丹。

  李鳳嵐瞪著牢裡的應子丹,「沒想到還留一手。」他命人徹底調查,卻不知應子丹私底下另有動作。

  「這、該怎麼辦?七王爺。」

  「七王爺,若想出爾反爾,想也不會有人敢有意見,不是嗎?」應子丹話裡嘲諷意味明顯。

  「哼!」李鳳嵐轉身離去。

  雖不滿意也得遵照約定,可他就是不想放人。

  原本是想利用應子丹來逼某人跟他低頭,結果那個人還沒低頭,他反倒得先放人,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

  「爺,西門鳳霄求見。」

  李鳳嵐蹙眉,「帶他進來。」

  過會兒,護衛領著西門鳳霄進來。

  「是什麼風將三哥吹來?」

  「不就是你?」李鳳嵐在打什麼主意,他一清二楚。「不動懷有身孕的琵琶,而挑上她的朋友,我是很感謝你手下留情,不過仍想借題發揮不是嗎?想見跟拜託,已經來,就放毫不相關的人吧。」

  李鳳嵐注視他久久後才開口。

  「三哥,是不是我永遠都贏不了你?」當年爭奪皇位時,若是西門鳳霄不走,他也不可能輕易得到皇位。

  「不是贏不了,而是贏不自己好勝的個性。七王爺,李鳳霄已死,皇位也已到手,還想追逐什麼?」很早之前,他便明白放棄某些他不需要也用不著的東西。

  他想追逐什麼?

  手足死的死、走的走,他究竟要追逐什麼?

  如今,他什麼都得到。

  他是唯一的勝利者。

  「倘若要我跪下來求你,也肯?」

  西門鳳霄沒有絲毫猶豫,撩起衣擺,單膝朝他跪下。「肯放人嗎?」

  李鳳嵐勾唇,明明是他以往最想看見的情景,為何此刻真的實現,他的心裡竟沒有半分勝利喜悅,反而有種真正輸的人是自己的錯覺。

  「哼,原來真如宰相所言已毫無鬥志,當年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已經不在,既是如此,那也沒有樂趣可言。看來,這個毫不起眼的祥龍鎮再適合不過。」

  李鳳嵐在翌日就離開祥龍鎮,從此未曾再踏入步。

  應子丹晚上被抓進大牢,半夜就被釋放,快得殷琥珀來不及為他擔心掉滴淚,就看見他平安回來,甚至連喜極而泣也不需要。

  眾人體諒他剛回來,決定明日再嚴刑逼供,但殷琥珀等不及,偷偷來到他房裡。

  「什麼時候將賭坊轉給別人?」

  「在與你爹談過之後,他擔心我不能給你平安的日子,希望能關閉賭坊。」

  「爹說你就答應,我說得嘴都破也不見你同意。」不免有些小小不平。

  「不只為個理由,正好前陣子‘勝利賭坊’的人又來找麻煩,並威脅不給他們個交代,就要傷害你和娘,我不怕死,卻怕你們兩個有事。」

  仔細考慮過後,他將賭坊送給「勝利賭坊」的老闆,那群手下他各自給筆錢,不管是日後要開店做生意,還是離開祥龍鎮都足夠他們生活。

  他搓揉著的小手,柔柔軟軟,真好摸。「他們要的是的賭坊,能保你們平安,區區個賭坊算什麼,他們想要便送他們,但如果你們因此受傷,將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之前還信誓旦旦絕不關閉賭坊,哪知沒過多久,他已經開始想到他們家人的未來,如今他什麼都有,就缺平靜幸福的日子。

  在不久的將來,他會有個家、一名妻子,日後還會有他的兒女,遠景看起來挺不錯的,應該比經營賭坊還來得有趣。

  「能想通最好。」算是因禍得福吧。「不過實在太衝動,萬一那位李公子真有心置你於死地,怎麼辦?」

  「只要事關你或是娘,便難以有理智,所以你最好陪在身邊才能看住,懂吧?」往後他也能光明正大帶著,夫唱婦隨,多好。「琥珀,既然已經關閉賭坊,也答應你開出的三個條件,輪到你兌現承諾吧?」

  最重要的是,等兌現承諾之後,就換他來要求履行給他的獎勵。

  聽他提起婚事,殷琥珀面露嬌羞的頭。

  「我想這件事還是交給爹娘作主,他們怎麼決定我都沒意見。」真的要嫁給應子丹,好緊張呢。

  「明天就告訴他們,由他們決定一切。」見低頭含羞的模樣,他只覺心癢難耐,真想快些將吞進肚裡。「琥珀,既然你都決定嫁給,早晚是我的人,不如今晚……」

  「今晚……」眨眨眼,臉蛋更紅。「其實你能歷劫歸來,我便決定要將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你。」

  「最珍貴的……要送給我?」他們倆人真是心意相通。「好啊。」他非常樂意接受。「來吧!」他迫不及待想脫掉彼此的衣物,準備用身體來取暖。

  怎料,殷琥珀卻拿件大氅給他。「走吧。」

  「走去哪?」他滿臉疑惑。

  大冷天的,竟是想帶他上山──這時候上山不覺得太冷嗎?

  他比較喜歡在床上,野外……沒興趣。

  「用不著上山吧,想在家裡比較溫暖也比較安全。」

  「山上清幽,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想跟在不同的地方,這回就順我吧?」牽住他的手,一顆心暖洋洋的。

  第一次……好吧好吧,他勉為其難,只要能擁抱的身子,他會忍耐。記得山上有個洞穴,在洞口生火抵禦寒冷應該也成。不過他真沒想到看起來害羞的琥珀行為卻如此大膽,出乎他意料之外。

  「子丹,我明明不好看,身材又圓,究竟喜歡哪裡?」四下無人,正好談心。

  「誰說你不好看?你從頭髮到腳趾都很美,而且善良、單純,正直又毫無心機,有心機的人最惹人厭,像你樣剛剛好,我最喜歡。以後別再說自己不好看,我不愛聽。」

  滿臉酡紅,不敢抬頭看他。

  「害羞啊?」樣這就害羞,那待會兒他將要對做的事不就會讓沒臉見人嗎?

  「才沒有……就是這兒,我們到了。」

  到了?應子丹看眼片空曠的平地,該不會是要在裡做吧?

  有冷耶!

  「這裡適合嗎?覺得到那個山洞比較好。」

  「山洞哪裡適合,這裡正好。」

  應子丹唐生疑心,覺得他倆對於那個珍貴的東西好像有不同的認知。

  「琥珀,你帶上山究竟是想……」

  眉開眼笑地拿出只圓筒狀的東西。

  「叫望遠鏡,可以看很遠的地方,是爹的朋友送給他的,在娘還沒去世前,我們最後一次就是上山來賞星星……這裡的回憶對很重要,所以想把只望遠鏡送給你,跟你分享這個珍貴的記憶。」

  什麼?!

  還以為要將自己最珍貴的處子之身送給他,哪知竟是在寒冬夜裡上山看什麼鬼星星?是有毛病啊?

  他不想看星星,他比較想欣賞白皙嬌嫩的身子。

  「子丹,怎麼?」

  興致勃勃,他興致缺缺。

  「琥珀,很高興你對我如此看重,不過兒太冷,我們還是回到房裡上床取暖吧。」這樣比較實際。

  「不喜歡嗎?想看星星的時候順便聊聊,我們很少有談情的時候。」他們針鋒相對的時候比較多。

  「琥珀,情不是用嘴巴談的,是身體力行。」果真是單純的丫頭,不解人的欲望。「上床,你就能明白有多愛你。」保證讓她三天下不床。

  殷琥珀冷冷注視他。

  「琉璃只要想去哪裡,邵老闆便會抽空帶她去,那你呢?」期待他能對她展現多少情意。

  「比較想跟你窩在床上研究‘活色春宮’。」上官鳴玉的書肆終於進幾本,他立刻買回兩本。

  「我們應該互相瞭解一番。」

  「有關你的一切,我全瞭解,只除身體之外……」收到拋來的白眼,他略略收斂些。「那你是想瞭解哪部分?我必定知無不言。」

  想瞭解他哪裡?嗯……個、那個……有關他的事情,也全都清楚,現在只剩下他的身體……呃,是在想什麼啊。

  「不知道要問什麼。」好像也沒什麼好問的。

  「那不就得,所以,我們還是先來瞭解彼此的身體……」

  「應子丹,你滿腦子都在想個嗎?」

  「是。」他老實承認,絕不欺瞞。

  可惡!「原本還想跟說我曾經喜歡過你。」忍到時,終於想要傾吐心事,他竟然只在乎她的身體?

  「何時的事?」他臉吃驚。

  「唉,既然滿腦子只想著的身體,不要和談心,那就沒什麼好的。天冷,我們下山各自回房睡覺吧。」生氣。

  「琥珀……琥珀,別這樣嘛!現在比較想聽你說你喜歡的事,你說,我一定會聽!」解彼此身體的事情可以晚再,他現在比較想知道琥珀是何時喜歡過他。

  該死,琥珀曾經喜歡過他,怎會有種事他竟不知道?若早知如此,他也不必繞麼大圈,說不定他們早就成親。

  「忘了。」

  「琥珀,你不可能忘這麼快,真的很想知道,快告訴好不好?」

  「……」

  「琥珀!」

  很生氣,絕對絕對不會告訴他!

之後——

  「九輸賭坊」正式走入歷史,「勝利賭坊」那夥人全發配邊疆。

  應子丹變得閒閑無事,某日,他突然想到既然殷琥珀喜歡看書,不如為開間書肆,來討她歡心,二來也省得有藉口去找上官鳴玉。

  翌年初春,他們如願完婚,全國最大的書肆也在祥龍鎮開幕。

  賭坊是「九輸」,書肆叫「十全」。

  附帶提,就在他們小倆口完成終身大事後,某日,左明非突然留書要暫時離開,去外頭流浪陣子,當晚談二生也不見蹤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23-4-6 00:07:22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

  補遺——自作孽,不可怨

  昨,不小心跌到洞裡,是應子丹將救出來。

  永遠忘不睜開眼睛看見應子丹的瞬間,內心有多感激以及……喜歡。

  是的,真的好喜歡應子丹,當他抱著的時候,便覺得溫暖、安心,捨不得離開他。雖然他嘴巴很壞、喜歡打架、喜歡跟鬥嘴、欺負,三不五時還會在娘面前陷於不義,不過些都無損他那的英勇之姿。

  還記得是他背著爬出洞口,原來他的背部是那麼寬闊,摟著他的時候,能感覺到心跳得特別快。

  應該便是喜歡吧?

  殷琥珀整晚睡不著,不停想著應子丹的事情,直到亮之際,終於想明白件事——確確實實喜歡上應子丹。

  翌日大早便起床做些糕點,要當作答謝應子丹的禮物,要親自拿來給他,並當面道謝。出門前還特地換上套乾淨的衣服,綁兩條辮子,全身打理得整整齊齊。

  捧著糕,來到隔壁敲門,深深吸口氣,準備待會兒要告訴應子丹自己喜歡他的事情。

  等會兒,屋內沒回應,大門卻是開的,反正兩家經常往來,早不分彼此,便自行推門走進,隱約聽見廚房傳來話聲,正想出聲之際,聽見自己的名字──

  應子丹很不禮貌地噴出剛喝下去的水。

  「娘,你、你剛才什麼?」

  劉翠婉笑咪咪地重複,「你該不會是喜歡上琥珀吧?要不然怎會聽見琥珀失蹤,居然比殷師傅還要著急?」看見兒子那股衝勁,便想起當年丈夫熱烈追求的記憶,果然是父子,對於喜歡的人都是同個樣,喜歡欺負對方,聽見心上人出事,卻是沖第一個。

  「才、才不是,娘別亂。」應子丹轉頭,回避娘親的視線。

  「真的沒有?看琥珀挺可愛的,人又乖巧體貼,等滿十六歲,便能做的妻子,好不好?」

  「才不喜歡!她長得不好看,身材又很圓,根本分不出前後,還是個小丫頭,怎麼會喜歡……」

  否認猶如把劍,狠狠將殷琥珀剛萌芽的愛苗給斬斷,熱情的心頓時熄滅。

  殷琥珀輕輕轉過身,如來時那般靜悄悄地離開。

  喜歡應子丹,可是應子丹卻不喜歡。

  她長得很醜,身材又很圓,分不出前後……低頭看看自己,確實分不出前後,如果不是後腦杓有兩條辮子,大概也猜不出哪邊是前面,不過已不算是小丫頭,都快滿十二歲。

  回到房裡,將早起來的忙碌成果慢慢吃進肚子裡。

  沒關係,不會哭,就算應子丹不喜歡,依然會很大方將他當成朋友,不喜歡也沒關係,他們可以是永遠的朋友。

  好奇怪喔,糕點裡明明摻糖,怎麼吃起來有苦?

  唉!

  那以後……和應子丹還是朋友,嗯,會記著。

  就算他曾經偷吃剩下的糖葫蘆、偷吃啃半的饅頭、偷吃咬口的鹹餅……咦,怎麼應子丹老愛偷吃吃剩的食物?真怪。

  即使他做過些壞事,還是會當他是輩子的朋友。

  糕點,真的好難吃喔!

  補遺二——自作孽之後的報應

  爹愛賭,身為兒的只好多賺錢來貼補家用。

  慶倖的是,爹每回都沒輸很多,要不然他們父倆可要流落街頭。

  今面攤的阿姨很好心,給賣剩下的餛飩,還有好幾團面,可以煮給爹、伯母和應子丹、談二哥一塊吃。

  阿姨人真好。

  專心往前走的殷琥珀壓根沒發覺後頭跟個人。

  前面那個圓滾滾的身子,應子丹一眼就能認出是誰。

  他笑笑地走在身後,想看何時才會發現他的存在,哪知還沒發現,他卻早步看見迎面走來的麗兒,隨即往旁邊躲起來。

  手上捧著食物,殷琥珀快樂地走著,途中遇上麗兒。

  「麗兒姊!」甜甜地打招呼。

  麗兒看見,心情就不好。明明人圓滾滾的,又不討喜,為什麼應子丹老愛在丫頭身邊打轉,難不成……是喜歡?!

  「琥珀,過來。」

  「麗兒姊,什麼事?」

  「問你,你要老實回答,知不知道?」

  她的小腦袋瓜不清楚麗兒姊要問什麼,不過會老實回答,娘做人要誠實。

  「你是不是喜歡子丹?」

  「嗄?!」

  「我是問你是不是喜歡子丹?」

  殷琥珀眉頭皺皺,想下才回答:「不喜歡應子丹。」應子丹不喜歡她,所以她也不能喜歡他。

  「那你為什麼整在他身邊打轉?」

  有嗎?「可能是因為們是鄰居吧。」

  「真不喜歡?」麗兒不信,應子丹長那麼好看,怎會有人不喜歡,見她用力頭,再問:「那告訴麗兒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啊……

  「有啊,喜歡上官鳴玉。」

  先前遇見上官鳴玉,是她不小心撞到他,結果他不但沒生氣,知道她想識字喜歡念書,便要送箱舊書,聽得她好高興。

  「沒事,你趕快回去吧。」聽見滿意的答案,麗兒終於放過她。

  「麗兒姊,再見。」

  太好了,上官鳴玉還明會派人送書過來,好期待、好期待喔!

  殷琥珀邊走邊想著那箱書,愉快地返家。

  應子丹緩緩走出來,神色難看,拳擊上樹幹。

  她喜歡的人居然是上官鳴玉?!

  很好!

  上官鳴玉,恨,應子丹跟結定!

  【本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5 21:1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