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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見過雙方家長之後，呂函龍和韓念筑的戀情發展得更加順利，但一直讓韓念筑擱在心頭的，就是無論哪一世，她都註定無法回報其情感的戴子胤。
補習班最後一次上課，她沒能在課後再與他巧遇，打從上回他打過那通電話到工作室之後，他與她再無任何交集，尤其她又無法無視男友與他之間的好友關係，因此這事兒一直像個疙瘩般擱在她心上。
不過或許是老天爺對她特別眷戀，這事情並沒有擱置太久，大約一個月後，她和他在偶然的機會下見到面了──
「寶貝，妳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跟那邊的布料廠商打聲招呼。」
「喔，好。」
在一個新銳設計師的服裝發表會上，呂函龍偕同韓念筑一同出席，剛到會場不久，呂函龍就因看到熟識的廠商而暫離，獨留她一人在會場的角落發呆。
她極少參與這樣的聚會，身上穿的禮服也不是她慣穿的俐落套裝，腳上還得蹬著三吋的高跟鞋，感覺都要變得不像自己了。
「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函龍咧？」突地一道男人的聲音由她身側響起，她抬起頭望去，赫然發現戴子胤不知何時就站在她身旁。
「戴先生？」她一陣錯愕，沒想到他也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怎麼你也來了？」
「欸～～妳忘了我好歹也是服裝補習班的負責人，而且我還開婚紗店呢！」他扯開好看的笑容，好似他與她之間從來不曾有過任何不愉快。
「說得也是。」
她輕笑，看到他的說話方式及態度，她放心了，感覺他並沒有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你最近好嗎？」她問。
「還不就是這樣，只是身邊缺個伴。」他嘆了口氣，顯然還是對她無法接受他的感情感到遺憾。
「呃……」
這個話題過於敏感，她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回應才好。
「不過無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妳說對嗎？」他低笑，大有自嘲的意味。
「呵、呵呵～～」她乾笑，除了乾笑她還能做什麼呢？
「對了，妳跟函龍進展得還順利吧？」突地，他話鋒一轉，突然轉到她和呂函龍身上來了。
「嗯，還好。」她能怎麼說呢？說很甜蜜、很順利，然後他還跟自己的爸媽見過面，再讓他陷入更深層的低潮中嗎？
不，這種缺德事她可做不出來。
「嗯，記得如果有好消息，得發張帖子給我喔！」他笑道，但笑容卻沒真實地到達眼底。
「戴先生想太遠了啦！」她不好意思地客套道，實在有點傷腦筋。
最近不知怎麼了，一堆人老是問她要喜帖，搞得她還沒想婚就被他們給搞昏了。
「哪會，那不是交往必然的結果嗎？」他笑道，注意力卻不在她身上，一雙漂亮的眼隨處飄動，似乎在尋找些什麼。
「再說吧！」她不置可否地輕笑搖頭。
就在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之際，突地一抹鮮紅的身影晃過他們面前，同時讓兩人猛地一怔。
「抱歉，我突然有事得去處理一下，先走一步。」戴子胤驀然丟下話，快步離去。
韓念筑傻眼地呆立原地，她望著戴子胤離去的背影，發現他竟是跟著那抹鮮紅色的身影而去。
戴先生突然有的事還真不少，電話中是，現在也是，實在有趣得緊。
現在她倒是對那名身著鮮紅色衣服的女孩感到好奇，就容許她悄悄地窺探一下她的前世吧……她心下想著，倚著牆面緩緩閉上雙眼。
當她再次睜開水眸，眸中淨是笑容。
原來那名女子和戴先生有著極深的淵源，前世，秋娘離世之後，劉家公子娶了另一位姑娘，雖然剛開始婚姻不甚美滿，但後來兩人也算鶼鰈情深地牽手一世，今世又來牽扯，無怪乎戴先生要追著她而去。
這樣她就放心了，這段關係明擺著已經不關她的事了，戴先生終究會找到屬於自己的美滿姻緣，她已無須掛心。
不久後，呂函龍打完招呼回到她身邊。
「發生什麼事了嗎？妳怎麼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他很快就發現女友的心情飛揚，好奇地開口詢問。
「我開心不好嗎？」她笑咪咪地反問。
「好是好，不過為什麼？」就因為她笑得太開心了，他才更想問個清楚。
「我跟你說啊……」她招了招手，在他低下頭後，附在他耳邊低語，將剛才發現的「秘密」小小聲地告訴他。
「是嗎？」
呂函龍挑眉淺笑，原來她的能力還有讓自己安心的附加功能。
「這不是很好嗎？免得妳一天到晚掛在心上。」
韓念筑驚訝地張大小嘴。
「你怎麼知道？」
她只說過那麼一次，怎麼他會知道她老掛在心上呢？
「我還不了解妳嗎？」
好笑地睞她一眼，她的情緒轉變，他一點一滴看在眼裡。
「打樣的時候被針紮了，還好剪布的時候沒把自個兒的手也給剪進去。」他笑著揶揄她這陣子經常漫不經心。
「呃，原來你都知道喔。」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我都沒發現你偷偷在注意我。」
「拜託～～妳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注意妳要注意誰？」他輕嘆，將她拉到自助餐區。
「趕緊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等會兒服裝秀就要開始了。」
「好啊！」
※※※※
走出服裝秀會場，韓念筑心緒震盪，還沈浸在適才服裝秀的感動裡。
那場服裝秀走的是少年少女風，她回想自己年輕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把自己打扮得那麼花俏，畢竟她必須行事低調。但倘若有機會讓人生重來一回，她或許能放大膽子讓自己燦爛一次。
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面對的人生課題，或許她的課題就是學習如何放鬆吧！哈～～
「妳又在傻笑什麼？」
體貼地為她繫上安全帶，他發現她又在笑，今天一整晚都這樣，到底什麼事那盛好笑？
「想笑就笑啊！你不是說過我笑起來比較好看？」她笑著回應。
「……」他頓了下，用力在腦子裡思索，好像他真說過這樣的話，但他忘了在什麼時候。「大概吧！」
「什麼大概吧？難道以前你是騙我的嗎？」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突然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我有很多事要記要想，妳剛說的那個我好像有印象，卻又不記得在什麼時候說過，所以只能這樣回答妳啊！」
他無奈地發動車子，讓車平穩上路。
「可是你是在我第一天到工作室報到的時候講的耶！」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呂函龍睞了她一眼。
「妳還記得真清楚啊！」
「那當然！」也不是刻意記得，但就是記住了嘛！
「該不會妳那時候就暗戀我吧？」他笑著打趣道。
「臭美啦你！」她輕哼了聲，將視線調向窗外，很快就發現車子走的方向不是回她家的路。「你不載我回家嗎？」
「要啊，回我們的家。」他路熟得很，不會走錯的。
「蛤？可是我沒跟我家人說要在你那兒過夜耶！」她嚇一跳，雖然家裡很開放，不太管她回不回家過夜，但總是應該提前說一聲。
「他們知道了。」他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一臉笑容。
「怎麼說？」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問也沒說，怎麼會知道呢？
「因為妳爸塞了這東西給我。」
由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他順手丟到她的大腿上。
什麼東西？就著窗外的微弱路燈，她好奇地拿起小盒子，不看還好，一看她的臉馬上泛起潮紅。
「你……確定這是我老爸給你的？」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嗯哼！」他輕哼了聲，順口補上一句：「不然妳說我們什麼時候用過那種東西。」
那小盒子裡裝的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至少交往中的男女經常使用得到，就是一種名為「保險套」、對未婚男女與家庭節育非常重要的小東西。
「哇咧～～
老爸一定是瘋了，怎麼給他這個啦！要用他們自己會去買啊！
「那你不覺得尷尬嗎？」
「不會啊！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很正常啊！」雖然拿到的時候稍微愣了下，但他很大方地收下了。
「天啊……」她撫著臉，灼燙的溫度都快可以煎蛋了。
「什麼天啊地的，老人家的好意收下就對了。」他可是銘感五內喲！
「可是我們從來沒用過啊！」那感覺很浪費耶！
「那我們今天就來用看看啊！」他可是很有實驗精神的。
「……我看不必了吧。」她將小盒子丟回他大腿上，小聲地嘀咕了句。
「為什麼？」她說得很小聲，但他聽見了。
「已經來不及了。」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什麼來不及了？」他不明所以地皺眉，腦子稍微想一想，霎時握住方向盤的手一滑，車子霍地以極危險的弧度甩尾了下。「妳？！」
好在今晚行駛在路上的車輛不多，最貼近的後方車也都保持著安全距離，不然可真要出事了。
「你幹麼啦！」她被這突然的甩尾嚇一大跳，緊張地抓住車窗上的把手，微惱地責怪了句。「很危險耶！」
「對不起。」
他很快道歉，但更重要的是她剛才那話的意思。
「妳說來不及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他沒頭沒腦地問。
「你想的意思是什麼意思？」她像在繞口令一般，好笑地重複他的話。
「妳懷孕了嗎？」他問得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她眨了眨眼。「你說呢？」
「別鬧，快告訴我是不是！」他緊張得要盜汗了。
「如果是，你會要我生下來嗎？」她斂去笑容，正經八百地盯著他。
「廢話！」
他索性將車駛向路邊，大剌剌地在紅線上就停了下來。
「這可不能開玩笑，有了當然要生下來！」
「可是我們才交往不到兩個月耶！」哪有那麼快的啦！雖然已經認定他，但怎麼想都覺得快了些。
「那跟交往時間沒關係吧！」他快暈了，倏地想起在工作室裡失控的那一夜。「是在工作室裡那一次？」
她臉一紅，好在車廂裡光線很微弱，不然她可糗了。
「對啦！」她沒好氣地回。
「所以？」他窒了窒，瞬也不瞬地凝著她。
「所以你要當爸爸了啦！」她嬌嗔。
其實剛才她多少帶著點探測的意思，想試探他到底有沒有和她牽手一輩子的打算，而她很滿意他所給的答案。
「天啊！天啊！」他驚呼，不管兩人的位置中間還卡著手煞車，長臂一伸便用力將她摟進懷裡。
「該死的妳，竟然什麼都沒說！」
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發抖，她心頭一暖，頑皮地吐了吐舌。
「現在不是說了嗎？」
所以嘍！老爸那盒保險套送得太晚，他老人家就要當外公了，來不及了啦！
「不行！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突地放開她，一臉嚴肅地說。「這件事要儘快解決才行。」
他重新發動車子，車身以飛快的速度朝前奔去。
「儘快解決什麼事？」
她心口一凝，突然不太確定自己剛才的測試到底準不準。
他這話聽起來好像要作什麼不好的決定，難道……難道他不想要這個孩子？
「妳的戶口啊！」
早知道去她家的時候，就該順便把親事給提了，現在可怎麼得了，動作再不快一點，肚子都要大了！
他方向盤一轉，往反方向駛去。
「我可不能讓我的孩子頂著父不詳的身分，現在我們就到妳家跟妳爸媽提親！」
「……」她應該高興嗎？應該要高興的，但不知怎麼的，她竟有點高興不太起來。
「怎麼了？」車行一段距離，他意識到她都沒再開口，不覺納悶地問。
「你是為了孩子才想結婚的嗎？」那應該是件好事啊！可是感覺就很悲情嘛！
她的問句讓他愣住，車子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妳在胡思亂想什麼？」
「沒有。」
她回答得很快，快得令他生疑。
車廂內陷入可怕的沈寂，須臾，他慎重地開口說道：「算了，先到我家再說。」
※※※※
結婚是件好事，有了孩子更是天大的喜事，但她的心結沒解，他就無法開心起來，所以還是載著她先回他家，等解開她的心結再上門提親也不遲。
「你不是要去我家嗎？怎麼又轉回來了？」在車裡悶了十幾分鐘，韓念筑憋到進了他家門才開口發問。
「妳是抱持什麼樣的心態跟我交往的？」不只她想問，他也有好多話想問清楚。
「你呢？你又是什麼心態？」或許是交往的時間太短，她突然有好多不確定，一顆心像扯亂的毛線球亂成一團。
「當然是一輩子。」他想都沒想就給她答案。「我說過我是個死心眼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妳，我根本不會跟工作室有關的女人扯上關係！」
她訝然地張大水眸。「從來都沒有嗎？」
「從來沒有。」
他當然也有過幾段感情，但往往交往沒多久，感覺就變了，很快就跟對方say goo bye，只有她，讓他有想定下來的打算。
「而且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我媽的事，除了妳之外。」
說他過度保護自己也好，說是他自己沒有跟前女友們坦承心事也罷，那些前女友沒有一個知道他母親的事，包括男性朋友也一樣，她是唯一一個探觸到他內心最深處秘密的人。
「蛤？」那不就跟她一樣，除了少數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她的能力？「連戴先生也不知道？」
「那是我個人的私事，妳認為我需要到處宣傳嗎？」他嚴肅地盯著她。
她僵了僵，抬頭與他四目相望。
說穿了，他和她都一樣，都是很小心守護著自己最重要秘密的人，因此在自己和他人之間圍起一道牆。要遇到願意交付真心的那個人，才肯讓那人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
他和她，真像呵～～
「說話。」盯著她的水眸，他需要她說些什麼來安撫他的不安。「妳還沒回答我的問……念筑？！」
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她已然撲進他懷裡，軟軟的嬌軀緊貼著他，甚至用力地抱住他，教他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是我胡思亂想。」
她不想把自己胡思亂想的理由歸因於孩子的存在，或許只能說她剛才腦子突然打結了，才會產生負面想法，是她的不對。
「是我害怕自己太信任你的感情，所以才會胡亂找理由質疑你的真心，真的很對不起！」
呂函龍僵了好一會兒，這才伸手摟緊她。
「傻瓜。」他罵道，以下顎抵住她的髮漩。
「我從沒懷疑過這一點。」
或許是他太粗枝大葉，一旦認定了就不輕易懷疑，畢竟她都把自己交給他了，他根本沒有理由懷疑，因此才會一股腦兒地陷入這段感情，但他一點都不後悔。
韓念筑慚愧且感動地紅了眼眶，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擁抱──
「你怎能確定我就是你要的？」加上交往的兩個月，他們認識至今不過半年，他怎能一點都不懷疑呢？
「感覺啊！」他輕笑，抱著她輕輕搖晃。「感覺對了就對了！」
她和他以往交往的任何一個女朋友都不一樣，她溫柔、貼心且有耐心，把陷入工作低潮的他拉出谷底，還為他安撫了焦躁的媽媽，這樣的女人他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怎能不好好地把她綁在身邊咧？
「什麼嘛！感覺這種東西太虛幻了！」那應該是女人專屬的東西，他怎麼可以盜用呢？她不依地在他懷中扭動。
「別亂動喔寶貝！」他微微抽了口氣，突地出聲警告後輕嘆。「妳現在的身體不同以往，亂動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她的身體特敏感，他又極易被她所挑弄，還是安分點好，不過……
會不會因為她那特敏感的體質，所以特別容易受孕？
無解啊！
「不要太粗魯就好啦！」她輕笑，輕鬆地說了句。
「……妳現在是在勾引我嗎？」男人臉一黑，他可是很認真在為她想耶，她怎麼一副不怎麼在乎的樣子？
「沒有啊，是醫生說的。」她一臉無辜地把罪行全推給醫生。
「妳看的是哪家陽春的婦產科？」人家不是說受孕前三個月最好不要行房，怎麼她看的醫生說的不一樣？「我聽說前三個月不能做愛耶！」
「什麼陽春，人家那個醫生很有名的。」
她才不敢隨便亂看，還是在網上找到的知名婦產科耶！
「我看你才是道聽塗說的吧！」
「……妳確定嗎？」被她這麼一說，心，開始有點不受控制地麻癢起來，大掌忍不住在她腰間游移。
「信不信由你。」醫生明明就這樣講，只是，他的手在幹麼？「你以為你現在在幹麼？」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順道提出質疑。
「妳不是說別太粗魯就好？」他完全依她的說法行事。
「你不是說不可以？」這男人，才說過的話馬上就推翻，實在很好笑。
「可是……妳說是醫生說可以的啊！」他依樣畫葫蘆地學她把罪行全推給醫生。
「那有人說不行怎麼辦？」各種說法都有，到底哪個才正確？
「就……當作那人胡說八道好了！」
忍不住心中的麻癢，他豁出去了，一把抱起她便往房間走去。
韓念筑輕笑地攀住他的頸項，胸口漲滿濃濃的幸福感。
自她懂事後，知道自己其實和尋常的女生不太一樣時開始，她就不敢期望所謂的愛情。
人心太複雜，尤其對不甚清楚的領域及能力，總難免懷抱著一份懼意，所以就算有人追求她，她也沒敢向對方說出自己的與眾不同，因此才會拖到這年紀還是單身。
她的過度低調讓自己被原公司「外放」，卻又有幸遇到今生的良人，說來說去還真分不清那時的她是幸運或不幸，感覺就是一整個矛盾。
但那些都無所謂了，現在有他來疼她、愛她，還能完全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那特別的能力，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幸福極了──
她相信世上還有許許多多她不認識，卻也擁有特殊能力的男人或女人，當愛情來敲門時，或許也會經歷和她一樣的矛盾。
但不怕，該屬於你的就是你的，放膽去愛吧！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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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發表於 2023-5-19 01:1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