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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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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露 -【鬼面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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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0 01:02: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邊境騷亂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調於無形了。

  兩軍後來如何商議交割辦法,陳燕冰沒有再過問,因爲當日沈慕淩就將她帶上返京途中。

  這一趟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似是什麼都沒有做,又似是看到的、做了的,有太多太多。

  她提心吊膽地問他,「你要把我皇兄關到哪去?」

  「我說了不會爲難他,你怎麼就不信?」來時他們坐馬車,回程換了船。

  因爲水域不算寬,所以船身狹窄,船艙之間除了坐得下兩個人、擺得下一張桌子,也沒有多少空隙。

  他挨著她而坐,艙內唯有靠一扇小窗通風已讓她覺得極爲悶熱了,他又坐得這樣近,更讓她有種強大的壓迫感。想坐開一些,卻沒有多少空間,而且她身子剛一動,他便看出她的心思,將她一把抓回。

  「我放過風自海一命,你還沒有謝我呢。」

  她皺皺眉,「我都答應留在天府了,你還要怎樣?」

  「那是我贏他的賭注,可不是我饒了他一手的賭注。」他的鼻尖碰到她的,一記比艙內溫度還熱辣的吻,就這樣霸道地將她最後的呼吸空間都占滿了。

  她的身體被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連一點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任他輕薄,但心中的羞憤已不如上次那般強烈。待他稍微退開,她喘息著問:「你除了要我做天府的謀士之外,難道還要我做你的情婦嗎?」

  他笑了,摸著她的臉說:「你長得這麼醜,做我的情婦都嫌不夠資格呢。」見她挑眉要發怒,他又按住她的口,「不過你若是把本王伺候得舒服了,說不定本王能給你一個名分。」

  陳燕冰漲紅臉的嬌斥,「我是天府皇后了,哪裏還需要你給什麼名分?」

  「哼,你這皇后……也未必能做得長久。」

  他輕輕一哼,又駭得她心驚膽戰,「你又想做什麼?」

  沈慕淩只是瞅著她笑,讓人完全捉摸不定。

  她惱恨的又拉過他的手臂問:「是不是要我再咬一口,你才肯說實話?」

  「你下得了口就咬啊,我聽說過古人有齧臂之好,沒想到你也有這個興緻。」

  她氣得擡手又想打他,但想到自己上次已經打過他了,而且這一巴掌縱然打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手便僵在半空中。

  看她這樣惱羞成怒的薄嗔之態,沈慕淩眼前閃過的,卻是三個月前,在黑山腳下,兩人的匆匆一面--

  其實,那天放了狼群驚擾北燕軍營之後,雖然狼群撤退,他也叫手下撤離,但他自己並沒有走,因爲他心中有個巨大的疑問--北燕皇帝陳燕青到底有沒有來?

  以他最初的盤算,如果陳燕青的確在軍營之內,一旦狼群進攻,北燕將士肯定要傾巢而出,拚了性命去保護陳燕青。

  可是北燕軍營已經亂成那個樣子了,依然沒有暴露出陳燕青的所在。要不是他們太過訓練有素,要不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騙局?

  若是騙局,那就是爲了誘他出手而已。問題是,這個幕後佈局之人是誰?難道會是風自海那個蠢蛋嗎?

  他想起之前那個被他制住卻還一口強硬的小丫頭。軍營之中哪來的女孩家?原本他以爲對方是服侍陳燕青的宮女,可是倘若陳燕青不在,那女孩自然就不是宮女了。那她又會是誰?在剛才那樣混亂之下--先被狼群驚嚇,又被他長劍逼迫,竟還能臨陣撒謊,騙他說陳燕青就在軍中。這女孩很不簡單,所有謎底要先從她身上去找。

  他仗著獨步天下的輕功再度潛回北燕軍中,偷窺到風自海正一邊喝令衆人收拾殘局,整肅軍隊,一邊向旁人問:「公主殿下人在哪裏?」

  他一震。公主?難道北燕的公主在這裏?

  緊接著,他就看到那個他正急於尋找的「小宮女」,看到風自海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地向她請罪,「末將護駕不力,驚擾到殿下,還是請公主先回燕都較好。」原來……她竟是公主!

  瞬間猜到了一切,他沒有再繼續追查,而是悄然退去。然後命人去將這位公主徹頭徹尾地查了個遍,才知道這位北燕皇帝唯一的胞妹自小活潑,喜好讀書,尤其善解兵法。

  那此次她出現在黑山陣前絕非是當個花瓶擺設,而是要和自己真刀實槍地廝殺一次。事實上,她也的確做到了,送給他一次從未有過的敗績。

  這女孩年紀不大,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只可惜因爲狼群襲擊事件,陳燕青得到消息後急召她回燕都,此後兩人再也沒有交手的機會,直到北燕被他打敗,直到陳燕青詐死逃亡,直到他聽說北燕公主陳燕冰居然要代替兄長賣身到天府,以換取北燕百萬子民的平安。

  原來,她不僅有兵法上的謀略,還有令男子都爲之汗顔的勇氣。

  他從對她好奇,到生出許多敬意,夾雜在一起,就變成對她很有「興趣」。

  生怕皇兄會爲難她,所以他特意提醒皇兄別虧待她,而他因爲還要處理邊境的事臨時出京,沒想到皇兄竟錯解他的意思,待他返回之時,她已成了皇后!

  開什麼玩笑?這女人若真的要嫁人,又豈是該嫁給皇兄,做一個木偶似的傀儡皇后?她名爲燕冰,實該放到疆場之上自由翺翔,只有蒼鷹才擒得住這隻小飛燕,但也不是將她關進金色鳥籠裏。

  可他氣勢洶洶地回到京城正準備找皇兄算帳,卻得到皇兄突發腦疾,不省人事的消息。

  老天爺是知道他素來不信天命,所以才故意這樣整治他嗎?

  重逢之時,她眼中的戒備和怨恨,自以爲掩飾得很好,在他眼中卻是一目了然。他知道她恨他,恨他滅了她的國家。但他再見到她,不是爲了讓這恨意繼續發酵蔓延,而是爲了……要她的心甘情願。心甘情願地留在天府,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因此,答應了她所討要的後宮之權,縱容了她包庇收留沈錚那個小魔頭,騙她自告奮勇去查案,還允許她面見外國使臣,一展她的外交能力。一次次冷言冷語的針鋒相對,一步步看似漫不經心地攻守進退,無非都是爲了要吸引她注意力的手段而已。

  當然,這一切還僅僅是開始,他想給她的還有更多,但他要做得不動聲色,最起碼不能讓她一開始就有所察覺。以她外柔內剛的性子,若知道他這番心思,又豈會痛快接受?肯定會斷然拒絕,並想方設法地和他作對。

  每次用言詞奚落嘲諷她,都能看到她惱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這讓他覺得愉稅。因爲在她心中,必然對自己臉上的青色胎記耿耿於懷,卻不知道這世上有個男人最先看到的不是她的胎記,而是她那顆聰慧的心。 陳燕冰並不知道沈慕淩到底在想什麼,她只知道這男人讓她的心越來越亂了。

  明明她來到這裏是要殺他的,但是一步一步的,自己竟變成他那一邊的人。

  她不知道他對她這一日比一日逼近的態度,有多少是出於公事,有多少是出於私情;她不知道他爲何明明知道她皇兄詐死逃亡卻沒有將他擒回,如果要掌控北燕的人心,將她皇兄囚禁不是比扣押她更爲有效嗎?

  她不知道沈慕淩爲何一再強調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更不知道他爲何敢冒著驚世駭俗的逆天喪倫之名,一次次地挑逗她?

  他不會是看上她了吧?若是,又爲何總要那樣漫不經心地嘲諷她?把她氣得銀牙暗咬,恨不得一劍劃破他的笑容。

  這個人,讓她天天恨得牙癢癢,偏偏拿他無可奈何。

  回宮前,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當日我讓周英去查的案子,隻怕還沒有個眉目,轉眼之間十天之期已到。」

  「那等無頭之案,你真以爲自己能查出個結果嗎?」

  他的反問讓她楞住。明知道查不出,他還讓她去查?豈不是又在耍她?

  見她面露不悅,他遂道:「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手頭那件案子的幕後黑手是誰。」

  「你是指太子被下毒之事?」陳燕冰全身緊張了起來,急問:「那人到底是誰?」

  「這件事你別想得太深奧,其實答案很簡單--作賊喊抓賊而已。」

  她張大眼睛,有個人名在眼前轉,想說,卻又覺得不可能,便梗在喉中。

  沈慕淩笑道:「你心中必然在想,這個人當然不會是你,也不大可能是我。我若要殺他,不必做得這麼明顯,而且以我現在在朝中的權勢,殺或不殺他根本就沒兩樣,何必給自己惹麻煩?而後宮衆妃,人人都求自保,最多和你有仇,也沒有必要殺他,所以……」

  她搖搖頭,「太子怎麼可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他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皇宮養出來的孩子,有幾個是天真爛漫的?」他斜睨著她,「就是你和你皇兄,在七、八歲時想的事也不僅僅是看看花草、讀讀閑書這麼簡單吧?」

  她很想回答他,其實七、八歲時的她的確是這樣無憂無慮的,因爲手足少,只有她和兄長,所以不用爲爭奪大權而鬥個你死我活,父皇母后向來疼愛他們,幾乎是有求必應,他們也無須和彼此或他人爭奪什麼。

  要說的話,她真的開始思計與世人拚個你死我活,就是從天府侵略北燕那天起。在那之前,她所讀的書籍,哪怕是兵法,也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

  陡然聽他這樣挑明,她心中著實不能接受,楞在原地想了半晌,歎道:「他也是爲了生存下去,真難爲他了。」

  太子才不過七、八歲,母后早亡,父皇病重了宮中上下無一可信可依靠之人,還有這麼個權大勢大的皇叔如虎狼在側,再天真的孩子大概都要學著提前長大。

  她的感慨惹得沈慕淩又是一陣嘲笑,「你看起來倒像是那把兼愛精神施於惡狼身上的東郭先生了,將這頭幼狼養於枕畔,總有一日他會反咬你一口的,哦,不對,不待他長大,他自服毒藥受苦,原本就是爲了陷害你,若非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謀害幼主,肯定要把你拿下,治你一個謀害儲君之罪,你在天府中豈能待得安穩?」

  陳燕冰嚇了一跳,想了想,又恨聲道:「他也未必就是要害我,害我對他有什麼好處?我看他的目的還是想害你吧。全天下都知道你這個武王是有可能纂位的,那他就是最大的絆腳石,自然應該先除掉他了。」

  沈慕淩環臂胸前,似笑非笑地說:「你已經想到他是故意『陷害』我,就說明你也是信得過我的爲人,便別說什麼我可能會纂位。當年我若有心做這個皇帝,豈會輪得到我皇兄?你可知我在十八歲時就已手握帝國一半的兵力了?我如果登高一呼,誰不向我俯首乞憐?我是在先皇面前發過誓的,要一輩子忠於皇兄,輔佐他治理江山。如今一個不成氣候的小鬼,就能激得我變了心嗎?」

  「原來……」原來,他的志向竟是如此?

  「所以回宮之後,你必須讓那小鬼搬出你的飛燕宮,免得他再生事端。他的教養之責我會請長德王妃費心。長德王是我和皇兄的叔叔,長德王妃也是個深明大義的女人,沈錚和她感情很好,兩方都會同意的。」

  陳燕冰長歎一口氣,「原來你都已經安排好了,這麼看來,我倒是個多餘的人了。」

  「你自有你的職責和去處。戰事剛平定,我還要仰仗你幫我安撫北燕舊民,而且北燕的農商之事我也不熟,天府人打仗還可以,說到做生意,一個個就都木魚腦袋了。你若能借著管理北燕之事,順便幫著天府人學習經商之道,大家有錢同賺,豈不最好?」

  她嘀咕了一句,「天府若富了,那周邊幾國豈不是更要倒楣?我就成了你的幫兇了。」

  「天府國內,這十幾年裏不可能再起大的戰事了。」他隔著船艙的窗戶,看著外面那鬱鬱蔥蔥的新綠,「你以爲這一戰只有北燕耗盡力氣嗎?天府何嘗不是?打戰,原本不是我的意思,但我既已答應皇兄輔佐效忠他一生一世,他的旨意我必會用盡心力去達成。如今皇兄之病,眼見無好轉可能,天府正好趁勢休養生息。」

  陳燕冰驚喜地問:「真的?這是你的真心話?可你原本不是還說要我幫著你消滅其他五國……」

  他正色地看著她道:「這些話,我不能對旁人講,因爲朝中文臣武將大都不是這個心思。天府人的胃口本來就很大,打敗北燕之後,士氣更是前所未有的高張,要壓下衆人心中的這把火很難,所以我只有順勢引導,希望他們可以將心思轉到農商之事上。你明白嗎?」

  她像個孩子似的拚命點頭,生怕他轉身就翻臉反悔。

  看著她這副急迫認真的樣子,他忍不住又笑了,悄悄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那你願意幫我了?」

  「只要你言而有信,不起干戈。」

  「君子一諾千金,我幾時在你面前說話不算數過?」

  「那你又爲何說我皇后之位坐不長久?」

  她的質問惹來沈慕淩詭異的一笑,「這件事再過不了多久,你便會知道答案。」他們回宮後的第三天,沈慕淩就宣佈太子沈錚交由長德王妃近身撫育,十四歲前就住在長德王府,之後再回皇宮居住。

  按照天府的律法,太子滿十六歲即可親政,而親政前兩年需由太傅再教習身爲人君所必須知道的種種禮儀規範及各種學識。

  沈錚搬出飛燕宮時,似有千言萬語要和陳燕冰說,但是他一步幾回頭卻都沒有說出口。

  她在宮門口笑著對他揮手,四目相對,她不知道太子是否看出她的心意,但是她相信對方那複雜的眼神中必有對她的歉意,或許還有對她的囑咐,希望她能繼續幫助他扳倒沈慕淩。

  只可惜短短時日中,她的心境已變,當日豪氣干雲發下的誓言也只能愧對於他了。但是既然沈慕淩向她做了那麼多的保證,她便信他不會食言。

  真奇怪,明明曾是生死相搏的敵人,她怎麼就那麼相信他的話?

  按照在船上所說的,沈慕淩果然將一大堆的公事都交由她處理,尤其在涉及到北燕的事情上,她可以全權決定。

  她分別給北燕各郡縣的留守官員寫了信,囑咐他們確實安撫好百姓的心,並代天府皇帝承諾他們的衣食起居一切照舊,天府會派兵駐守這些地方,但軍民分居,互不相擾,若天府士兵在當地作案犯亂,查明屬實後,可由當地官員先定罪。這一點,是得到沈慕淩首肯的。

  北燕和天府的經貿往來開始一日日恢複,北燕人善於經商,各種商品透過天府的官道出口到其他幾國,所獲利益經天府征稅後再撥出七成稅款,用以北燕當地民生。

  同時推出的種種利民之計,在沈慕淩的許可之下也在北燕全境慢慢施行。

  北燕的百姓開始收拾殘破的家園和心靈的傷口過日子。也許一切都已非昨日之樣,逝去的人也再難喚回,但是從今以後可以平靜度日,不做大刀闊斧的變動,已讓北燕人長出一口氣了。

  陳燕冰連續幾個月都很忙,忙得她根本顧不得後宮之事。這一日,她正匆匆走出飛燕宮時,迎面而來的張貴妃拉著她急急說道:「妹妹啊,這宮裏的姊妹都爲你擔心呢。」

  她不解地問:「爲我擔心什麼?」

  「擔心武王利用完你之後,會過河拆橋。你可要千萬小心啊!」

  張貴妃的話聽來不無道理,但是她也顧不上去想,只笑著道謝。「我這座橋本就是個獨木橋,若是載得北燕百萬子民順利過河,縱是被人事後拆了又何妨呢?」

  告別了張貴妃,她去了瓊瑤殿。和沈慕淩熟識之後,她才知這殿名是他母妃生前所取,他因爲紀念母妃而保留至今。

  坐在他的書房裏,他們一直在討論關于北燕的絲綢該征稅多少,她爲了北燕百姓的利益拚命壓低稅率,但是沈慕淩也有他的堅持,兩人爭執了好久才勉強談妥,她怕他反悔變卦,要他立刻起草詔書,自己督促著看他落筆,最後蓋了他的王印才算是放心。

  忽然間,發現旁邊還有一份詔書,上頭被其他書冊壓著,隻能看到一個「廢」字。

  廢?他是要廢除什麼律法,還是要廢什麼人?總不會是廢太子吧?

  心中驚疑不定,趁他轉身喝茶的工夫,她一把將那詔書抽出,觸目驚心的幾個字竟然是--廢后詔。

  她呆在原地,忽然想起他曾說過,自己這個皇后之位未必坐得長久,又想起白天張貴妃所言,難道他真的要過河拆橋?

  沈慕淩回頭時便看到她握著那詔書,臉上陰晴不定,也不尷尬,伸手將詔書抽回,「讓你先看到也好,你心中剛好有個準備。」

  「王爺要廢我……問過文武百官的意見嗎?」她的嘴唇輕顫,死死的盯著他。

  他笑意深沉,「本王做的決定,旁人插口也無用,何必問他們?」

  陳燕冰仰起下巴,「那,王爺想好怎麼安排我的去處了嗎?」

  「當然。」他捏著她的下巴,「而且比現在這個位置更加體面。」

  這是在羞辱她吧?這世上怎麼會有比天府皇后更體面的地位等著她?

  她氣惱地撥開他的手轉身要走,被他一把擒住,跌落在他的懷中。他的唇貼著她眼角旁的青色胎記,小聲問她,「武王妃的稱號,配不配得上你?」

  她心神俱顫,只當自己聽錯了,或是他在揶揄她?可他的唇又一次壓在她的唇上,像在證明他剛剛不是在開玩笑。

  「你這個瘋子!」她一邊喘息著掙紮,一邊罵,「你知不知道這是多麼天大的事?竟然也做得出?」

  她可是他皇兄正式冊封的皇后啊!他皇兄雖然病重,但畢竟尚在人世,若要廢后,也該是皇帝下旨。縱然她被廢了,也絕沒可能再做他的王妃,他竟然真的敢無視世人眼光到這個地步?!

  「你這個醜丫頭,哪配得上母儀天下?也就是本王心慈手軟,見你沒有與群芳爭豔之能,願意收你入府,你還不趕快謝恩?」

  她忍不住拉過他的手臂,又是一口狠狠咬下去,這一回當然沒有像上次那樣咬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隻不過深深的兩排牙印按在他皮膚上,也算駭人。

  「這算不算是你我正式的定情信物?」他還有心思調侃她。

  陳燕冰瞪著他道:「沈慕淩,你心中有沒有王法?」

  「有,我就是王法。」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尤其喜歡把你玩弄在本王的股掌之間。」

  「你該不是對你的嫂子們都有這種私慕之欲吧?」

  「我對你這個醜丫頭的確有點欲望。」他哼哼一聲,將她按在身下,雙眸幽幽燃著火,「你要不要試試?」

  他竟然是認真的?她又傻在那裏,半晌才張口結舌道:「可是……可是……你幹麼非要娶我?」

  「原本我當日離京前,告知皇兄好好待你,就是要在回來之後,讓他爲你我指婚。不料他誤會了我的意思,竟把你留給他自己,好在我回來得及時,還來得及改正這個錯誤。」

  她皺著眉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這種事是你可以一人做決定的?」

  沈慕淩冷笑一聲,「你當初來天府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賣身給我皇兄嗎?如今天府由我作主,你改嫁給我有何不妥?」

  她被他質問得啞口無言,又氣又惱。

  看她漲得通紅的臉,沈慕淩用手指在那青色胎記上刮了一下,「那我們再做一個交易如何?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我便讓北燕百姓免二十年的賦稅!」

  陳燕冰的手指用力指著他的手臂,就見那張恣意竊笑的臉在眼前放大,她心中一軟,橫下了心,「好,我答應你!」

  最後兩個字被他吞入腹中,只得嚶嚶之聲。

兩個月後,天府發生一件大事--在不久之前被皇帝沈慎遠冊封爲後的北燕公主陳燕冰,被武王沈慕淩代帝下詔廢了後位。

  後宮中有同情者,也有幸災樂禍者。

  陳燕冰正式接到廢后詔的那一天,後宮衆妃人人畏她如瘟疫,隻有張貴妃還難得來送她一程,並拉著她的手掉了幾滴淚,「妹妹,我早就叮囑過你,可是你……唉……這一去自己多保重吧。」

  她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從容淡定得令旁人都不解。

  簡單收拾了下行裝,就被太監們送出飛燕宮,送出皇宮,她的下一個容身之地--旁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是武王府。

  沈慕淩是有自己的私府的,只是這幾個月爲了就近辦事而住在宮內。今夜,她來到武王府門前時,只見這座王府內外清靜無人,與皇宮中的熱鬧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從此之後,到你百年終了,這裏就是你的棲身之處了。」他先一步在門口等她,伸出手,握住她的,在她耳畔低語,「是不是怕了?」

  她秀眉一挑,「哼,怕的人是你才對,我們兩國仇怨那麼多,你現在敢把我留在枕邊,就不怕我半夜一劍刺過去?」

  「今夜之後,也許你會狠不下這個心。」他曖昧地說著挑逗的話,卻忽然正色叫出她的小名,「冰兒,我在戰場上輸了你一役,之後連心都輸給你了。我拿自己做爲賭注,賭你在日後幾十年中會愛上我,這個賭注我下得很大,我也怕輸,但是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把你帶進府裏!」

  陳燕冰感慨萬千地仰頭看著他,想起自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在對她說那四個字--心甘情願。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明白,爲了等她認可這四個字,他費了多少的心思。

  想起北燕山河破敗時的景象,想起皇兄淒然遠去的背影,想起風自海執拗癲狂的舉動,驀然回首,這個最可恨、最該死的男人,竟成了自己在危難之時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他雖然沒有明言,但卻處處照顧她,若非對她存著一份真情,他原本無須如此費心。而她,並非草木,無法不動容,或許她是飛得累了,也或許是因爲他真的懂她,更或許她早就動了心,改嫁于他,若非情根暗種……這樣違背人倫常情的事,她怎會豁得出去?

  「沈慕淩,」她低聲喚著他的名字,還不習慣叫得太親昵,面紅耳赤的握拳,她微微擡起頭,「你若有朝一日後悔--」

  「便讓我失去一切。」他以重誓打斷她的話。「以我一生,許你一世。從今日起,我的榮耀都屬於你。若有一天我負了你,便讓榮耀和江山都棄我而去。此志不渝,終生不移!」

  她的心海似漲滿的春潮在瞬間蕩漾開去,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只聽得到他的聲音--

  「我帶你去看看你日後的家,跟我來。」

  他牽著她,邁步走上台階。

  那暗紅色的大門已經打開,裏面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這裏是她日後的家,和一個懂得欣賞她的男人在一起。她要從走進這扇門起,開始學著重新愛人,開始學著放掉仇恨,開始學著去體會人的一生或許還有多少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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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20 01:02:40 |只看該作者
番外 - 勁敵

      我叫沈錚,今年八歲。堂堂天府帝國的皇太子。從我出生之日起,我就被立爲皇太子,在我六歲時,父皇把我抱在膝頭上,許諾我會在我十六歲時禪位給我。但我知道在我登基帝位的道路上還有一塊好大的絆腳石--叔父武王沈慕淩。

  沈慕淩,是我平生最最討厭的人!六歲我初入學堂,太傅教我的第一篇文竟然是他六歲時寫的《立國志》。太傅搖頭晃腦地念著他的文,對我說:「武王年少之時便有奇志雄心,現在才能成爲國家的鎮國大將。所以有志不在年高,太子要以武王爲榜樣。」

  呸!我憑什麼以他爲榜樣?我的榜樣是我的父皇!

  八歲時,我到校場去學射箭,蕭遷將軍是我的老師,他把一把小弓放到我的手裏,笑著對我說:「這是武王當年用過的第一把弓,武王用它在七歲時射下過一隻飛鷺。」我立刻把那弓摔在地上,還狠狠地踩上幾腳!我才不要用他用過的東西!

  戰場之上他威風八面,朝堂之內他一言九鼎。父皇拉著我的手對我說:「武王是你未來的左膀右臂,你一定要敬重他,信賴他!」

  父皇!他是天府帝國最大的威脅!難道您沒有看出來嗎?

  父皇想征伐六國,沈慕淩是首當其沖的大將。不到一年就滅了北燕。他班師回朝那天,滿朝文武搶著向他歌功頌德,那些嘴臉真令人惡心。但沈慕淩卻悄悄和父皇單獨進了禦書房,我蹲在窗下假裝和宮女玩捉迷藏,其實是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父皇問沈慕淩該以何計再取五國?沈慕淩沉吟良久後卻說出一個人--北燕公主陳燕冰。

  沈慕淩說:「北燕若是曾善用她,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我們打敗。天府若不善用她,也許我們就會是日後的北燕。對於她,不能殺,隻能用。因爲她的智慧遠勝過她帶來的財富。」

  父皇聽了他的話,對陳燕冰很感興趣,我卻擔心這是沈慕淩的陰謀。敵國公主再有本事,怎麼可能爲我重用?

  後來沈慕淩要離京辦事,臨行之前,我見他親自囑咐宮內總管太監要善待來訪的陳燕冰,更見他親口囑咐負責京城防務的重臣,得盡全力保護陳燕冰的安全,不許朝內任何人動她一根頭發。

  真奇怪,明明是生死相搏的仇敵,爲何要這樣囉囉唆唆的叫人照顧她?沈慕淩是故意要向陳燕冰示好,以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嗎?

  不過,後面發生的事情還是出乎我的意料,父皇竟然讓那個亡國的公主做我們天府的皇后?!我真不能理解!她那個醜八怪憑什麼做我的新母后?她最多也就是我姊姊的年紀!

  好吧,父皇的心思我猜不出來,而且還沒等我猜出來,父皇竟然就病倒了。

  父皇病倒這件事簡直打垮了我,不是因爲父皇的病,而是因爲他病後這天府就真的要改朝換代了。我嘛,自然當不了皇帝,我年紀還小,不可能即位。這是沈慕淩纂權奪位的最佳時機,我不相信他會放過。

  果然,他一回宮就開始頤指氣使地喝令所有人,那些平時就是奴顔媚骨的家夥們這一回更加不要臉地拍他的馬屁,逢迎他,敬畏他,恨不得將整個帝國都捧到他的手心裏去。

  在這個危機關頭,又一個意外降落在我面前--那個醜八怪一樣的傻公主,竟然把沈慕淩當成死敵,許諾要爲我保住這片江山。

  我年紀雖小,但在宮廷中最先學到的兩件事是自保和害人。

  要自保,我就要先搬到她的飛燕宮,讓她對我降低防範之心。當然,一個才八歲的孩子,誰會防範我?我在她面前表示了一番對沈慕淩的恐懼和仇視,她立刻將我當作自己人,同意我和她住在一起。

  沈慕淩立刻找她來要人,當時我心裏害怕極了,生怕她擋不住沈慕淩的強勢。

  可是沈慕淩竟然退卻了?爲什麼?我這位王叔不是向來不可一世,將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嗎?

  我想除掉沈慕淩,但是朝中沒有一個人敢惹他,只有這敵國公主是個楞頭青,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們真的打起來?想來想去,隻有一個笨辦法,拿我自己當誘餌。

  我讓心腹太監去找了一些吃了像中毒的藥,然後我再演得逼真一些,抱著肚子翻來覆去地打滾,果然讓一衆太醫都以爲我真的中了毒。可那個該死的沈慕淩,居然給太醫們下了要給我「以毒攻毒」的命令!他是成心想讓我死吧!

  更可恨的是那個陳燕冰,居然沒有氣勢洶洶地去找沈慕淩算帳,公然指責或者懷疑他是下毒者,竟然還和他串通一氣要調查什麼下毒者!這個笨女人,肯定是個膽小鬼,根本不敢和沈慕淩對著幹,之前說的話也都是大話罷了!

  我找蕭遷來教我練劍,我必須盡快讓自己強大起來,在沈慕淩害死我之前練成絕世武功,讓他做我的手下敗將!可是,可是,這個家夥居然又來威脅我!他甚至還懷疑我之前中毒是爲了陷害那個笨女人!

  「殿內那個女人,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因爲她的生死與你無關,可你若非要和她扯上關系,那你的生死我可就不能保證了。你若想活著看到自己登基親政的那一天,就給我乖乖地做好你的皇太子,八年之後,這江山自然就是你的。」

  哼!騙子!大騙子!什麼八年之後江山是我的!他能讓我活過八年後才最奇怪呢!可更奇怪的是……他爲什麼那麼把陳燕冰當個寶似的?還生怕我對她不利?

  這個謎底我一直想不通,直到有一天,我又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陳燕冰的后位被廢了。下廢后詔的人就是沈慕淩!

  什麼叫?!連廢皇后這件事他都敢做?他憑什麼有這個權利?那個倒楣的陳燕冰,被沈慕淩滅了國家不說,竟然連皇后之位都保不住了,我真是可憐她。這女人心眼兒不算壞,被沈慕淩廢后之後,隻怕一輩子就要孤苦一生了。
但是,這世上之事有千萬種可能,任誰也想不到這故事的結局竟會是--沈慕淩娶了陳燕冰!

  她從皇后之位搖身一變,變成了武王妃?!原來兜兜轉轉,沈慕淩那樣關照她、看重她,甚至廢了她的后位,都是爲了要將她據爲己有?!

  可是這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她的腦子一定是少根筋。到底是皇后位高權重,還是武王妃厲害啊?

  她做武王妃,沈慕淩都沒有給她舉辦正式的大婚儀式,朝野上下都議論紛紛,沒人敢笑武王荒唐,只笑這個女人失節。後來我再見到她入宮,宮內的嬪妃們對她的態度比起她是皇后時似乎更好了。

  也對,當皇后她壓在這些人上頭,不當皇后了,她們就沒有利害沖突,而武王本就是大家要拍馬屁的對象,拍他老婆還可以事半功倍。

  沈慕淩對陳燕冰的愛護超過我的想像。那晚宮中一位太妃過壽,陳燕冰自己來了,送了壽禮。這種場合,一般外臣不便參加,但是沈慕淩也來了,笑著說:「王妃一定要我親自來向太妃賀壽。」那太妃受寵若驚,連連道謝,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窩子都掏出來送給沈慕淩。

  我現在是跟著長德王妃過,夜宴之後要回到長德王府。臨出宮時,我看到沈慕淩和陳燕冰就站在瓊瑤殿外,兩個人不知在說著什麼話,說著說著,那陳燕冰跺了跺腳,撒嬌似的轉身要走,沈慕淩將她一把拉回來,夜幕之下就見他低下頭去,兩個人影疊在一起……

  再後來,我又聽說武王府開始大興土木,據說是沈慕淩要將其中的一半屋舍改建成北燕國的建築樣子。

  簡直是敗家亡國!她又不是褒姒妲己,有必要爲了她連家都重修一遍嗎?

  半年後,陳燕冰傳出懷有身孕之事,有一天長德王妃帶著我去武王府看她,做爲皇室女性中的長者,長德王妃很好心地給懷孕中的陳燕冰送去了補品。

  我不解地問:「公主殿下,武王這樣利用妳,妳不生氣嗎?」

  她好笑地看著我,「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他向我父皇稱贊妳好,是想利用妳幫助天府滅了其他國家。他把妳從皇后之位廢下來,讓妳一女嫁二夫是陷害妳對我父皇不貞不忠,讓全天下的人都笑話妳。可是妳爲什麼還要給他生兒子?」

  長德王妃聽到我的問話大吃一驚,「你這孩子怎麼竟然說出這麼失禮的話?」

  然後替我向她道歉。

  陳燕冰笑道:「太子殿下問的話有道理,殿下這麼小的年紀,心思縝密,思慮周全,我很爲陛下驕傲。殿下的問題我可以回答。武王也許是利用了我,但我們既然身爲皇家兒女,豈能將國家之事置身事外? 若我嫁給他,反而可以幫助七國紛爭平息,免使更多百姓遭遇戰火,我情願做出犧牲。

  「更何況,武王待我並無不好,若沒了他,我不是現在的陳燕冰,只是一個亡國公主而己,也許我早已死在陛下的刀劍之下。 但他救我、護我、愛我,我爲何不能給他一個兒子做爲感謝?」

  此時沈慕淩從外面回來。聽到她的話,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太子殿下一天到晚思慮的事情過多,真不知道太傅是怎麼教的,我看要換個老師了。」

  我急忙拒絕,「張太傅的課講得淺顯易懂,深入淺出,我最喜歡了,我不要換老師!」

  陳燕冰瞥他一眼,嗔笑道:「武王就會逗小孩子。太子殿下不用怕他,他不過是和你說笑罷了。太子老師是何等重要的人選,怎麼可能說換就換。」

  我嘀咕一句,「皇后之位都可以說廢就廢,他有什麼不敢的?」

  她秋波流轉,抿著嘴笑道:「他也就換這一次,他若是再敢有換妻的念頭,看我怎麼對付他!」

  沈慕淩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盈盈地說:「妳要怎樣對付我?」

  她將臉一闆,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趾高氣揚地威脅,「我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說了算。大不了我們母子倆一起回北燕就是了。」

  長德王妃在旁邊掩口笑道:「小兩口鬥嘴可不能鬥氣。這種話說說就得了,妳若是真的做了,咱們武王一發威,這六國中還不知道誰要倒楣了呢。」

  沈慕淩面露得意之色,「還是長德王妃瞭解我的脾氣。」

  陳燕冰不禁噗哧一笑,「看你霸道的,難道這六國中,就沒有能治得了你的人了?」

  他低聲在她耳畔說:「我今生有了一個妳將我握在掌心就夠了。」

  看陳燕冰紅了臉,長德王妃拉著我要離開,我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兩人,隻見他們雙雙倚在一起,旁若無人地說著悄悄話,連和我們道別都忘了。

  那一刻,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一件事:原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愛與恨。誰恨誰,誰愛誰,都不是一句話能說得清的。

  我以爲他們兩個人本該以性命相搏,以仇恨相鬥,可是到最後,這兩人情濃如火,以愛化仇。

  長德王妃後來和我說:「這是他們此生的緣,即使分隔在兩國,依然能相守此生。」

  我卻覺得這是兩個人的孽緣,本不該在一起的人,爲什麼一定要在一起?哼!

  我這個可恨的叔叔,平生做什麼事都能心想事成,無論是情場還是戰場,都能春風得意。

  我最最討厭他,他憑什麼處處強過我父皇?現在連和妻子的恩愛都比我父皇和那一群虛情假意的嬪妃要來得濃烈。

  沈慕淩說我將來到了十六歲就可以親政。如果他沒有騙我,如果他真的不會半途殺了我,那我發誓,我一定會做天府帝國有史以來最好的君主!我一定會在文治武功上樣樣贏過沈慕淩!

  對了!我還會娶一個比陳燕冰美,比陳燕冰有才學,比陳燕冰更尊貴的女子爲妻。我會和那個女人一生一世相親相愛,我會把沈慕淩打敗到讓他心悅誠服地俯首稱臣!

  我是沈錚,今年八歲。我是天府帝國的皇太子,未來的天府聖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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