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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半年後
「都記下來了嗎？下次要考。」
周筱楓站在講臺前，把今天新教的英文單字寫在白板上，並要他們抄上作業本，回去複習。
「抄了。」臺下的孩童開心回應，用崇拜的眼神看她。
「那我們……」周筱楓露出甜美笑容，耐心地帶著大家再念一次。
這是她離開衛英傑、辭掉航空公司的職務回到南投老家之後，暫時拿來填補空閒時間的工作。
被育幼院孩童的笑聲圍繞，讓她暫時忘記不受戀人鍾愛的傷痛。
衛英傑給她的名牌包包、服飾、珠寶，大部分都不可能再用到，所以她丟到網路商店或精品二手店賣掉換現。
籌措了可運用的資金，她在育幼院附近買了棟老舊國宅，拿來當棲身之地，空出來的房間規畫成教室，免費替育幼院的孩童上美語課。
得了好處的孩子們很開心，到學校猛說英文，引得大家側目。
附近學區的家長見她成效不錯，便把小孩帶給她教，她就順理成章經營起美語安親教室，成為補教老師一員。
在衛英傑身旁的炫麗奢華生活，瞬間消失，成為上輩子的記憶了。
「下課了。」舉起表，周筱楓看看時間，差不多了。
「哦耶！」孩子們趕緊把桌上的書本、文具收拾好，飛也似地衝出小教室，快樂玩耍去。
「真不受教耶！」坐在最後一排的方淨童，抱著書本，慢慢蹭到前頭來。
「好兇！你嚇死人了。」周筱楓愛憐地摸摸她的頭。
「本來就是！好不容易能課外補習，也不乘機多背一些單字。」方淨童一副老成樣，逕自坐在第一個位置，開始寫功課。
「真是人小鬼大。」周筱楓嘴角掛著淡淡笑意，眼底卻有掩不住的憂傷。
有方淨童陪她也是好的，身旁沒有人，她怕思緒會更往下沉，會不由自主想起衛英傑。
他是個大方的情人，加上工作多年存下的積蓄，她才能優閒地躲在鄉下，悼念失去的愛情；只是她不能常常想起心愛男人變成他人丈夫的事實，否則她一定會瘋掉！
剛開始，她還會幻想衛英傑回來找她，想像那昂揚的身軀出現在長長街道的末端……但時間一天天過去，每多看一次落日，她覺得希望就越渺茫。
到最後，她就不再等待了。
她不以為自己堅強到看到舊情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以無動於衷，所以她不看電視、不買報紙、八卦雜誌……拒絕接觸跟過往有關的媒介，她期待療傷期能快一點結束。
或許，她就會回到北部，回到她嚮往的空姐行列。
但是，每天下課後，待在悄無人聲的空間，不小心摸到掛在肚臍上的肚環時，陣陣空蕩便從那裡蔓延開來，讓她難受到蹲在屋子角落哭泣。
她就知道自己還沒忘記他……
真愛，哪是那麼容易就能遺忘的呢？
肚環上那顆閃亮的鑽石，就像逝去的戀情般耀眼。
她記得他嘴唇的溫熱、鼻間散發的氣息……想到要忘記他，拋棄跟他共有的記憶，她就難過到無法喘息。
但，不忘記，她怎麼走下去？所以她選擇躲在角落，像只負傷的小獸般，悄悄舔拭傷口。期待有天不小心碰到肚臍環時，能夠無動於衷，她就自由了……只是，真有這麼容易嗎？
「哦，我先回去洗澡。」
方淨童抬頭，看向窗外的晚霞，覺得天色晚了，趕忙起身收拾作業。
「你動作快點，天都快黑了……」周筱楓沒抬頭，繼續翻看手中的書本，忙著做筆記，沒多久，又聽到教室後頭傳來意憲窣窣的聲音，「童童，你又什麼東西沒帶到？你那是什麼腦袋……東漏西漏的？」
來人並沒有回應，只是默默杵在教室後門。
「童……」她才要問方淨童幹嘛躲在外頭裝神弄鬼，沒料到抬起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傻傻愣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就怕看到的是幻影。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你不歡迎我嗎？」兩手插在口袋，衛英傑左右打量，細細環顧周筱楓待了半年的環境。
「假、的……」周筱楓愣愣看著他，過一會兒，喉嚨裡才發出乾啞的聲音。
肯定是她太思念他，眼中才會出現這麼具體的影像。
「你在說什麼？誰假的？」衛英傑皺起眉，緩緩走到她身邊，俯視半年多不見的周筱楓。
再三聽到衛英傑醇厚的嗓音，確認是他之後……她有些暈眩。
「你……來這裡做什麼？你都結婚了……」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她只瞪著他，不斷喃喃自語。
男人黝黑的劍眉終於擰起，一把抱起為情消瘦的小女人。
「真該死！你這女人沒跟我說清楚，就自己跑了，躲到鄉下地方來逍遙，根本不關心我，我幹嘛非要……」「把你找回去」幾個字，因為困窘，音量小到幾乎聽不見。
「關心什麼？你都跟別的女人結婚了，自然有別的女人關心你……」話沒說兩句，眼淚就噴出來了。
周筱楓不斷告誡自己要爭氣，當個有骨氣的女人，不能哭，但就是管不住身體本能的反應，眼眶泛紅，喉間哽咽……
她趕緊撇過頭，想遮掩自己的脆弱與痛楚。
「嗯？」還在提他結婚？這女人是住在深山的山頂洞人嗎？
他結婚當天跟汪嘉綺退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像顆原子彈般，把整個上流社會快炸開來了。
所有八卦媒體像噬血的野獸，瘋狂扒住婚禮當天在五星級飯店演出全武行的兩個世家，要挖出婚禮破局的真相。
結果，她竟然不知道？
「我沒有跟汪嘉綺結婚！」他沉聲回應。
「騙人！」周筱楓睜大錯愕的眼看著他。
「我才奇怪你為什麼不知道？這個新聞連續報導三天，各家記者守在衛氏集團大樓外一個多禮拜……全臺灣的人大概都知道了，為什麼你不知道？」他的眸光中有強烈的質疑。
「呃？」真的嗎？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他。
他們不是門當戶對，適合得不得了嗎？
就算她認為自己很好，對他也很好，他還是執意選擇汪嘉綺，那他後來退婚又是怎麼樣？
他中意得不得了的企業聯姻，哪裡出了問題？
現在找她，是找她安慰他受傷的心靈嗎？像打翻了五味醬，周筱楓百味雜陳地揣想他出現在她面前的原因。
「別裝無辜！我光收拾善後，就快累翻了，還好有幾個朋友幫我鋪路，調度資金，不然我的麻煩就大了……你倒舒服，窩在這裡跟小孩子玩？」男人橫眉豎目，對於自己大費周章處理善後也是很有意見。
「關、關我什麼事？」她瞪大眼，結結巴巴反駁他指責的口氣。
「關你什麼事？你真的問得太好了……」他捧著她淚眼汪汪的臉蛋，朝櫻紅的唇瓣吻下去。
「唔……」他做什麼？舌頭還鑽進來？
大混蛋！哪有人話說到一半，就想佔她的便宜？
現在，他們合約已結束，她也不是他的女人了，他想吻她，應該要經過她的同意……
真是太可惡了！她不同意、她不同意啦……周筱楓拚命掙動瘦弱的身軀。
「很好，你還是很甜。」深深吸吮兩片柔軟的唇瓣，滋味絕美到讓他想要一嘗再嘗。
衛英傑索性摟住纖細的腰肢，進一步愛撫她的嬌軀。
周筱楓感覺有點酥麻，太久沒跟他近距離接觸，兩腳一軟，便癱軟在男人身上，順著情慾，與他唇舌交纏。
「就是這個味道……」飢渴地索取她的氣息，不知在她的檀口裡翻攪多久，他才緩緩鬆手。
這個讓他思念欲狂的人兒啊！
凝望眼前的小女人，衛英傑有深切的渴念與情感。
依據他順遂人生的經驗，女人不用追，就有人拿著號碼牌在他門外等候；看得上眼的，送束花，隔天再約吃飯，就馬到成功。他沒想過會為了女人做出衝動的事，卻不後悔……
他人生的所有意外，都是在遇到她之後才產生的，所以他必須快點擁有她，終結脫序的經驗。
「你……」雙唇被吻得紅腫的周筱楓，神情迷茫地凝視衛英傑。
「我愛你！」在軟玉溫香裡，衛英傑已清楚知道自己不知從何時起就悄悄愛上她了。
「啥？」周筱楓傻愣愣地凝視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淚水卻再度不由自主地落下了。
「我說愛你有這麼恐怖？會把你嚇到哭？」揚起眉梢，他語氣不善地追問。
「不是……」是她等太久了……
所以他退婚是因為發現自己愛上她的關係嗎？她不敢奢望的事，竟然出現在她眼前？
「那是怎樣？」心底有止不住的焦慮，他拚命追問。
衛英傑沒想過生平第一次跟女人說「愛你」，卻惹得她淚水漣漣，這是什麼狀況？
「沒、沒……沒怎樣……」周筱楓拚命搖頭，兩手摀住漲紅的臉，想遮掩不斷湧出的眼淚，心情激動到話已說不完整，「我只是……」
她拚命搖頭，想擋住控制不了的淚水。
她……真的太幸福了！
「只是什麼？」摟著心愛的女人，衛英傑專注地看著她。
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像個普通的男人，只想知道她的眼淚為什麼掉得這麼急？不想跟他回去嗎？
不行！她沒有這個選項！他就是要來帶她回家的……
「那個……」周筱楓被情人緊緊揪住，躲不開他的眼神，感覺皮膚下的血液已沸騰到可以煎蛋了，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十秒，才吞吞吐吐說出：「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幸福而已。」
「老天！」真是太好了！他重重吐口氣，再次把她抱在懷裡。
他從沒這麼緊張過！
所以，她的想法是跟他一樣的囉？他這輩子唯一來不及確認就橫衝蠻幹的事，大概只有追眼前這個女孩了。
「所以……我可以假設你是願意嫁給我的？」既然都談到這裡了，他決定把該做的事一口氣做完……雖然他對於這個問題，還算有把握。
「對啊！」周筱楓回應得很快。
雖然覺得自己太快答應，女人要ㄍ一ㄥ一下才會有身價；但早已深陷情海的小女人，看不得男人的眼神黯淡，小頭顱忍不住狂點。
「你愛我的錢，所以才嫁我；還是愛上我的人，才想嫁我？」很早之前，他就很想問她了。
雖然他覺得兩者沒差，承蒙老天厚愛，他這輩子是辛苦營生的商人，她不管怎麼講，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身為錙銖必較的商人，還是要取得正確答案，日後碰到問題，才可對癥下藥。
「厚！我愛你的錢，房子幹嘛還你？那個精華地段的公寓轉賣出去，我都可以在這裡買好幾棟房子了！」
竟敢質疑她的愛情？是他跟一堆女人來往的，好不好？
雖然她住他的房子，拿他的禮物，但她這輩子也只跟過他這個男人！周筱楓氣呼呼地瞪他。
他揚起眉梢，踐不拉幾的欠揍表情又冒出來了，「你把公寓還我，是因為你愛我？」
這真是個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啊！
不是因為想跟他畫清界限，不屑當他的情婦，才把公寓還給他嗎？衛英傑對這事也耿耿於懷。
「當然，公寓裡有我們共同生活的回憶，我怎麼捨得賣出去？」她噘起小嘴，認真說明。
他悻悻然再問：「是這樣嗎？但我送你的珠寶、首飾，你倒賣得很爽快？」那些東西也是有回憶的吧？
「你調查我！」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凝視他。
那又怎樣？他不能關心他心愛的女人嗎？反正她還是會被他追回來，所以他調查她，又怎麼樣？
男人機車又難搞的口氣讓人氣結……要不是她很愛他，一定會狠狠揍他！
「快說！」既然開誠佈公，乾脆一次說清楚好了。
「那些珠寶、首飾都是你的秘書挑的，只要是你的床伴，大家都會拿到，我不拿白不拿，有什麼不對？」
全身打扮得珠光寶氣，真是俗氣死了！
要不是想出去炫耀給大家看，讓大家知道她是衛英傑的女人，她才不要穿那樣上街咧！
把它們賣掉，只是剛剛好！
「那是剛開始，後來有些東西，只有你有……而且是我親手挑的。」衛英傑很不高興，語氣艱難地解釋。
「你說肚環嗎？我沒賣啊！」說著，她掀開衣服，讓他看清楚她的肚臍上還掛著他送的禮物。
光彩奪目，就像他們的愛情一樣……嘻！
「嘿！你倒機靈。」俊臉終於浮現笑意了。
「什麼機靈？那是我愛你，所以東西是不是只有特別給我，我都用心感受得一清二楚。」周筱楓用力澄清，要男人記清楚——
她愛他！
「知道了。」他心滿意足地摟住她，再度獻上貴公子的香吻。
「唔……」怎麼這樣就沒了？嗚……她不依啦！他應該要跟她保證，他也會像她一樣這麼愛她才對！
怎麼就只是親親她而已咧？
被貴公子吻上的小女人滿心不甘願，邊沉溺在醉人的蛇吻裡，邊揣想要怎麼拐到他的保證。
哎喲！跟有錢人談戀愛真的很費心呢……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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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發表於 2023-7-18 00: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