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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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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 -【萬般無奈愛上你(愛上神龍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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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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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9 00:23: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敖任的眼睛睜了又閉上,閉上了再睜開。

  他想,這一定是他的幻覺,不然就是他又在作夢了。

  「一直這麼睜睜閉閉的,你不怕眼睛抽筋嗎?」

  眼前佳人盈笑若秋水,聲如銀鈴,這並不是夢,不是夢!他心愛的人兒啊,她破夢而出了?

  「櫻櫻!」

  他張開雙臂,卻撲了個空,就像他平日夢醒時一般。他的心又開始撕疼,原來這仍是個夢罷了。

  「這不是夢,這真真正正是我!」

  初櫻揚起唇瓣嬌俏地一笑。

  「只是……」她幽幽地歎息,「這會兒的我既非花仙,也快要不是花妖,而只是一抹小小的妖精幽靈罷了,所以我是沒有實體的。」

  「為什麼?」敖任呆住,膽戰心驚地問。

  他明白妖精幽靈的意思,那代表著她不但沒有實體,且還有生存時日的限制,時間一到便要蒸融,化為虛無了。

  不似他驚恐,初櫻還是一臉的笑。轉個身,她跳上神桌坐在上頭,晃動著兩隻蓮足。

  「還不都是因為你囉!問也不問我一聲就走了。」

  「你知道我會肯走是為了你啊。」敖任苦澀地道。

  他好想抱抱她、摟摟她,好想實實在在地將她擁在懷裏,想得他都要發瘋了,偏偏瞧著那抹誘人的妖精幽靈,他什麼都不能做。

  「是呀!你走是為了我好,娘娘將我關進調心居裏懺悔也是為了我好,偏偏哪!」她搖搖頭,面帶遺憾。「我是個已經走火入魔、愛到無法自拔的小花妖了,我關在調心居裏,不吃不睡,不哭不笑,每時每刻,我都只想念著我的小青龍哪!想著那個會喚我櫻櫻,卻又一聲不吭跑掉的壞傢伙。」

  「櫻櫻!」他低聲一喊,眼眶整個熱了起來。

  「瞧!」她誇張地歎了口氣。「就是這樣溫柔的低嚷害死了我的,百日後,娘娘派人來到調心居,卻發現我哪還有心可調?我根本是即將魂魄出竅,離大限之期不遠矣!」

  初櫻想起了那時候的自己,笑容微斂,眸底湧起了傷感。

  「娘娘看著我,淨是搖頭,她說:『初櫻呀,原先不讓你跟他,是因為你的年壽不及他,怕你大限來時要傷心,可是現在看來,你若不跟著他,就怕連花妖當有的數百年壽命也都要沒了。去吧,去吧!花要生得好,畢竟是離不了水的。』」

  「所以,是娘娘允了讓你來找我的?」敖任臉上浮現興奮的暈紅。

  「不全算是。」初櫻抬了抬纖細的下巴。「我畢竟是做錯了事,毀了清規的叛徒,娘娘是不能繼續在明裏幫我了。她在我魂魄滅散前先除了我的仙籍,將我打下凡塵,另外,還教了我如何在人間重生的法子。」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他溫柔地笑問。

  「不找你還能找誰?」她淘氣地笑著,將兩隻蓮足晃得老高,心情因終於尋到了他而整個輕鬆了起來。「是你害我的,當然得要你來幫我囉!」

  知道她未來將會屬於自己的之後,敖任心情大好,恢復了先前瀟灑的笑容,「初櫻師姊,我都變成了這副德行,你還認得出?」

  「敖師弟,」她手托著腮,也跟著笑了。「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認得出的。」

  「那麼現在咱們該怎麼做?」他問的是「咱們」,她的問題本來就該是他的。

  「娘娘告訴我,要在魂散之前找回我原本在人間的凡體,也就是那株孕育出元神的櫻樹,以花瓣為面目,以枝椏為骨幹,灑淨瓶水為體血,然後我就能重生了,只不過,重生的我仍只是一介小小花妖,非仙非人,換言之,我的壽命仍只有五百到一千年。」

  沒關係!他的眸底全是熾熱。五百年也好,五十年也成,他會珍惜她能在他身邊的一時一刻,屆時她若當真天壽已盡,那麼他會去弄清楚她投胎轉世的方向,人也好,妖也罷,他會繼續一世一世的找出她。

  「淨瓶水該向誰要?」

  「東海觀音大士。」

  「咱們還有多少時間?」

  「三天。」

  她笑著伸出三根手指頭,卻害得他險些跌倒,瀟灑的笑容也消失了。

  「這麼趕?」

  「廢話!」她搥搥肩膀,噘起小嘴抱怨,「你四處雲遊,連龍宮都沒回去,可知我花了多少時間尋你?」

  「那你還笑得出來?」他幾乎是怒吼著說。

  初櫻完全不受他的怒容影響。唔,這還是他頭一回在她面前失控發火,原來傳說中龍族脾氣都很壞,還真不是假的。

  「幹嘛不能笑?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耶!現在我就算是明天就得死,也都無所謂了。」

  「你無所謂,那我怎麼辦?」

  他又是一聲怒吼,接著伸手去捉她,卻又只是一掌空。

  他握緊了拳頭。「別再多說了,咱們快點兒去求觀音大士,再到絕穀裏去找你的凡體。」

  「可是我好想睡覺喲。」

  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的怒火,她捂著嘴打了個呵欠。

  「乖,趴在我背上休息,咱們該起程辦事了。」雖然她並無實體,但還是可以藉著半融入他體內的方式,由他帶著四處奔波。

  「但這裏是崆峒耶,離東海有千裡之遙。」

  「小笨蛋,別忘了我是神龍,只要我變為本尊,那麼縱使千裡之遙,我也能夠呼嘯往返。」

  「那就更好啦!」她趴在神桌上,開始閉目養神,「那你就做做好人,先讓我補個眠吧。」

  「櫻櫻!」

  神龍的大吼聲對小花妖沒用,反倒將土地爺嚇得從神龕上直直摔了下來。

  疼呀!

  土地爺揉著屁股哀號,小倆口鬥嘴還真是……幹他「屁」事呀?

                

  觀音大士願意幫忙,只是,她輕啟檀口提出要求。

  「最近我身邊少了個淨瓶童女陪侍巡行東海,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有個龍女來頂替一陣子。」

  什麼是如果可以?那根本是絕對可以!

  二話不說,敖任便犧牲了七妹敖箏。

  「什什什……麼?你說什麼?」

  剛剛從凡間偷玩回來還沒睡飽的敖箏,立刻被帶到觀音大士這兒來。

  「小七,二哥平日對你如何?」

  「挺好的呀!」

  這是實話,在泡妞的空檔,二哥倒沒忘了對她偶施小惠。

  「那好,你就幫二哥一點小忙,暫時在觀音大士這兒當個差吧。」

  嗄?什麼意思?

  敖箏還來不及問清楚,她那口口聲聲平日待她不錯的二哥已經抱著淨瓶水離開。

  腰間掛著淨瓶水,身系著初櫻的幽魂,敖任日夜未眠,化身本尊不停歇地翱翔千裡,前去初櫻凡體的所在,兩人最初結緣的絕穀。

  「還有多久時間?」

  由海入河後許久,終於來到絕穀,變回了人形的敖任氣喘吁吁地問著貼在他背上的初櫻。

  雖然是觸碰不著,但她那時時相隨的沁甜嗓音代表著她的存在,這正是他能夠精神奕奕遨行千裡的原因。

  「一個時辰。」

  她在他背後困倦的低喃。她好困,而且好累,是魂飛魄散的期限將屆了嗎?

  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像是有幾個鉛塊全掛在上面一般。

  「一個時辰?夠了。乖,等你重生之後,我再讓你好好大睡一場。」

  敖任的語氣中滿是興奮,一雙俊目比燦星還要閃耀。

  一方面這是他小時候的舊遊地,另一方面前不久他還才在她夢裏重溫過,所以尋到此處並不難。

  上岸後,他開始往峭壁上攀爬。

  「櫻櫻,再一會兒我就可以實實在在地將你擁在懷裏了。」

  「然後呢?」她在他背後問道,想藉此轉移倦意。

  「然後?」他大笑,「然後當然是要瘋狂地吻你呀!」

  「拜託!」她也笑了,「又不是沒吻過,有必要這麼興奮嗎?」

  「哪有吻過?之前能碰你時都是在夢中,而現在,你雖緊隨著我,我還是碰觸不到你呀。」

  「能碰觸到軀體真有這麼重要嗎?」

  「當然!能將心愛的人擁在懷裏那種滋味呀!」他滿臉期待,「直是通體舒暢,喜樂無窮!」

  「你以前不是天天都能抱不同的女人嗎?這種滋味不該早就嘗膩了?」

  「櫻櫻,你還不懂我嗎?你對於我的意義是不同的,而且,自從喜歡上你之後,我就再也無法對其他女人有感覺了。」

  她在他背後悠然甜笑。所以,這條浪龍已然「從良」囉?

  只是,沒來由地,她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接著,她抬高眼往峭壁望瞭望。

  「任,你說軀體很重要,可是如果我永遠不能再有軀體了,那你還會不會眷戀我這一抹幽魂呢?」

  「我不許你胡說八道。」他沉聲道,語氣嚴峻。

  「我是說真的。任,人不能太貪心的,沒有軀體也行,如果可以,即使只是一抹幽魂,我也盼著能與你長相廝守。」

  她幽幽地歎氣,將自己逐漸透明的身軀沉入他的體內,想藉此證明,他們畢竟曾經合為一體過。

  不是嗎?這會兒他體內有她,他的大手裏有她的小掌,他又高又大,完完全全可以讓小小的她住進去呢!

  如果她真能永遠永遠這麼住在他的體內陪著他就好了。

  那樣,是不是也能算是永不分離呢?

  「你再亂說話我要生氣了,櫻櫻,我們就快要成功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

  驟然間,敖任的話卡在喉嚨中,無法再發出聲音。

  他已經爬近了峭壁的狹縫間,看見那株櫻了,也總算明白初櫻方才會說那番話的原因。

  那株櫻已然枯萎,別說花朵,樹葉,連枝幹都已經形銷骨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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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任,我說了不要這樣!」

  初櫻哭喊著,卻無力阻止心愛的男人憤怒地以拳頭不斷槌打山壁的動作。

  為什麼?為什麼!

  敖任雙目儘是殷紅的血絲,不單此,他的拳頭更因為重擊山壁而不斷流出鮮血,但這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他心上正冒著的血又何止這些?

  「停手啊,敖任!我拜託你快點兒停手!」

  那些血讓初櫻心疼得哭紅了眼睛,她試圖阻攔他,卻只是讓透明的手不斷地穿透他的手和那些怵目驚心的血。

  他說得對,原來軀體是真的很重要的,那種能將心愛的人擁進懷裏安撫,能夠阻止心愛的人繼續傷害自己的基本要求,真的非常重要。

  她咬咬牙根,不許自己再哭泣。「我說真的!你再不停手,我會立刻離開,在我魂飛魄散前,你就會先失去我了。」

  「不要!櫻櫻!不要!」

  他聞言大驚,伸手欲捉住她的手,但依舊什麼都沒能握住。

  她是一縷幽魂,她是真的隨時會飄離他身邊的。

  他一邊盯緊著她,一邊深呼吸,強抑下全身猛烈的顫意與恐懼。

  是的,他恐懼,他非常的恐懼。

  他會如此失控,其實是因為恐懼呵,他害怕,害怕自己將要永遠失去她!

  「櫻櫻,我答應你,我不生氣,不傷害自己了,我剛才只是一下子失了理智而已,你會沒事的,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的,連娘娘都允了我們,不是嗎?連最困難的那關我們都已經撐過了,不是嗎?」他眼神充滿悲傷,像個無助的孩子,「我不生氣了,櫻櫻,你不要離開我。」

  她溫柔地點頭,心疼地看著鮮血淋漓的手。

  「疼不疼?」

  「不疼。」他艱難地勾起一個僵硬的笑。「待會兒你就能幫我裹傷了,我等你。」

  「好。」她輕輕點頭,注視著他的眼神是眷戀不捨的,「你等我。」

  她還是給了他承諾,明知這承諾是不會實現的。

  突然間,她憶起了王母娘娘的話——

  因為你比他短壽,所以他是註定了早晚要看著你在他面前死去的,你既然愛他,又怎麼忍心看他因為失去你而傷心?

  初櫻緩緩地開口,「這樣也好,娘娘說得對,既然我早晚都得離開你,那還不如愈早愈好,也省得你愈陷愈深,日後只會更加痛苦。」

  「娘娘樣樣都對,只有這句話不對,我絕對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離開的。」

  「傻話!」她柔柔的笑了,「大限來時你怎麼攔?」

  「待會兒若真有鬼差來時,我會和他拚命。」為了她,他真的是寧可連命都不要。

  「沒有鬼差的,我只是除了仙籍的花魂,魂滅時只會蒸融在空氣裏,什麼都不存,好像我從不曾來過這世上一樣。」她笑得有些淒涼。

  「不可能的!」敖任蹙緊眉頭恨恨地道。「娘娘什麼都算妥了的,她既已有意成全我們,那她就不可能沒算出你的凡體早已枯萎。」

  初櫻蹲下身湊近那了無生氣的枯枝,眼中滿是不捨。

  「都這麼久了沒人來澆水,這地方又罕於下雨,要真不枯那才是怪事。」

  「是我的錯,當初既養活了這株櫻,卻又疏於照顧。」

  「這哪能怪你?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啊。」

  腦中靈光一閃,敖任忽地跳起來。

  「櫻櫻,你還記得你走之前娘娘和你說的話嗎?她說的『去吧、去吧,花要生得好,畢竟是離不了水的』這句話,肯定是有玄機的。」

  「我不懂。」

  初櫻搖頭,卻見敖任突然昂立於一塊突起的大石上,雙手高舉,對著朗朗青天高聲嘶嘯。

  「任,你想幹嘛?」

  「既然要水,自然就得下雨。神龍都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不提別人,單是我大哥就可以連續下三個月的雨不歇。」

  「你試過嗎?」

  「小時候玩過幾次,但成年後心思都放在別的地方了,有些疏於練習。」他難掩愧色。

  兩人心知肚明,他成年後的「心思」都是擱在什麼地方上。

  在瑤池遇見她之前,他的生活實在是夠糜爛了,除了那成串的獵豔名單外,他根本毫無建樹可言。

  「你放心,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夠辦得到。」

  這不是妄語,他一再的嘶嘯後,天空終於佈滿了烏雲,然後開始下起滂沱大雨。

  雨裏,他和她都睜大了眼睛靜靜地看著那株櫻樹。

  時間慢慢地流逝,他在等著,她也是,仿佛等待的是上天的審判。

  半個時辰過去,那株櫻在雨裏依舊枯萎。

  初櫻不敢出聲,只敢用眼角偷觀他,他的臉比天上的烏雲還要陰沉,讓她心裏好難過。

  放棄了吧!

  她想這麼說,卻不敢,因為她好怕他又要虐待自己。

  「這沒道理!不可能的!娘娘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大雨中,敖任雙瞳怒瞪,雙拳握緊,強忍著再度自殘的衝動。

  他怕嚇著了她,可是天啊,他真的好想好想殺人哪!不但殺人,還要毀天滅地!他好恨,恨透了這殘酷的一切!

  「算了,任,我知道你已經努力過,那就夠了。」

  雨水穿透了初櫻透明的身軀。

  她感覺到自己愈來愈稀薄、輕盈,她幾乎都快要看不見自己了。

  她,正緩緩地消失。

  初櫻滿心不捨,不是捨不得這個天地,不是捨不得無盡的仙壽,她唯一不捨的只有他啊。

  「不夠、不夠,根本不夠!老天哪!禰到底還想要我怎麼做呢?」

  大雨中,敖任像只困獸瘋狂地大吼。

  天哪!禰若真有本事,就來取我這神龍的魂魄,放過那可憐的櫻靈吧!

  強烈的痛楚在他體內翻攪,怒火在他胸間熊熊燃燒,灼燒得他都要發狂了,如果再不能發洩,他真的會被這把心火給燒死了。

  他該怎麼辦?

  他不知道!他倉皇無助,心魂俱裂,滂沱大雨中,他哭了。

  委頓地跪在地上,他痛哭失聲,眼淚和著雨水四下迸飛。

  他的眼淚讓她更心疼,她不要呀!他原是個多麼浪蕩不羈的瀟灑男子,她不要他為了她而變成這副悲慘的模樣啊!

  難道這就叫作愛情?讓人領略了何謂痛不欲生?

  風雨聲、哭泣聲,成了天地間僅存的聲音。

  突然,一道細細的聲音同時鑽入兩人耳裏。

  那是枝葉迸生的極細聲響,在這麼大的雨裏原是不可能聽得到的,可是因為這聲音對他們非常重要,所以他們都聽得很清楚。

  那原本形銷骨殘的櫻樹,竟在他的眼淚無意間落在那上頭時出現了奇跡。

  樹幹上伸出了細細的枝椏,枝椏慢慢地地往上長,冒出了點點新綠,然後在綠葉間,一顆小小花苞迸生了,不多時,花兒便緩緩地綻放。

  初櫻?初櫻!兩人眼前的,果真是一朵初生的櫻花哪!

  原來,王母娘娘口中說的水,指的是他真心的淚水。

  昔日,初櫻的凡體原就是因他而存活的,所以,她的重生也必須仰賴他所供給的活水,那一滴滴來自於真情真愛的活水。

  在初櫻尚未自驚愕中回神時,敖任已快手快腳地將花瓣及枝椏摘下,鋪在大石頭上。

  時間已迫在眉睫,他們要快點兒才行了。

  「快躺下!」他催促著她。「然後,我再來為你創造一次生命吧!」

  初櫻依言躺在那些枝椏上,在閉上眼睛前,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任,我忘了問娘娘,重生後的我會不會連過去的記憶都沒有了呢?會不會連你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傻丫頭,不用擔心這種問題,我是永遠都不會讓你忘記我的,即使咱們之間還得再上演一回初櫻師姊及敖師弟的那一段。」

  她笑了,接著閉上眼睛。

  他先喊停了風雨,然後在她身上灑上淨瓶水。

  這會兒,天地之間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敖任就這麼等待著,一刻也不敢將雙目移開。

  好久好久之後,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欣慰且滿懷感激地看見了她實實在在呈現在他眼前的血肉之軀。

  她有實體、有溫度、有香氣,甚至於一如他在她夢中初次見著她時的絕美櫻容一樣,重生後的她,連臉頰上那因他的粗心而留下的爪痕都消失了。

  她的肌膚白裏透紅,嫩若凝脂,俏臉生暈,惹人憐愛,讓他心神一蕩。

  她,確確實實就是他那全心鍾愛著的櫻花仙子。

  激動之余,敖任上前便想擁抱那坐直了身子的初櫻,卻冷不防被她開口說出的話給嚇住。

  「敖師弟,是你?咱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天哪!敖任倏地面無血色。

  難道他真的還得再來一回和三頭神獒爭寵的奮戰?

  見他身子僵直不動,初櫻不禁笑了出來。

  「騙你的啦!笨笨小青龍!」

  突然她尖叫一聲,因為他已將她整個人淩空舉了起來。

  「小壞蛋!我給了你生命,讓你重生,你還這樣嚇我?」

  「我嚇你,你不也正在嚇我?」雖然這麼說,被他高舉在半空中,她卻一點兒也不怕,淨是咯咯笑著。「我的好哥哥哪,大龍不計小妖過,快別生氣了,放我下來吧!」

  「怎麼能放?你這會兒可是重新有了生命,要是一開始就讓你太過放縱,那日後就更難教管了。」

  「那你想怎麼罰呢?」

  「還記得之前你在我夢裏說錯話時,我是怎麼罰的嗎?」

  「喔!那種懲罰呀——」她想起了他的吻,於是拉長了尾音,笑得更加響亮了,「小壞蛋好喜歡、好喜歡的,神龍哥哥就快點兒開始吧!」

  他一邊笑,一邊將她放下,改為摟在懷中。

  「這可是你自個兒心甘情願領罰的喔!」

  環緊初櫻,敖任低下了頭,如他先前所說的,瘋狂地吮吻著她。

                

  烏溪鎮。

  天還沒亮,鎮長家就響起了敲門聲。

  門沒有馬上被人開啟,不過那敲門的人倒是挺有耐性,一下一下不急不緩地敲著,就是非把人給叫過來不可。

  一會兒後,呀地一聲,門打開了條縫。

  鎮長揉揉惺忪的睡眼,沒好氣地問:「是哪位呀?」

  門外是一名俊美難言的陌生男子。

  他嘴角噙著笑,劍眉鷹目,渾身是不羈的氣勢,甭出聲就已經能壓得對方有些喘不過氣來。

  「呃,尊駕是……」

  「怎麼,鎮長您這麼快就記不得人了?」

  「是敖壯士?」

  對方雖眼生,但那含笑的瀟灑嗓音卻是鎮長怎麼都不會忘記的。

  只見鎮長手忙腳亂,急急把兩扇大門都打開來。

  「敖壯士,見到你真好!那日你不告而別,咱們還以為……」

  「以為我怕了那黑魔王,所以躲起來了是吧?」

  敖任微笑著,大步跨入門檻內。

  這時,鎮長才注意到他懷裏是抱了人的。

  那是個酣睡著的女子,是個世上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她那長長的羽睫,花兒似的嬌容,似乎一眼就足以吸走人的三魂七魄。

  鎮長好半天才能收回神。「敖壯士,這位姑娘是?」

  「喔,我朋友。」

  雖簡單的以「朋友」二字帶過,但敖任垂眸注視著初櫻時的溫柔模樣,完全是男人睇著情人時才有的表情。

  「她睡得真熟啊。」

  「是呀。」敖任抬起頭,對鎮長一笑。「她已經睡了好幾天了,這也是我會多延了幾日才回來的原因。如果沒了她的幫助,我一個人可還應付不了那黑魔王呢。」

  嗄?鎮長瞠大了眼。這花兒般嬌弱的小姑娘能夠對付那個老妖怪嗎?

  「有關除妖的事,您就別擔心了,只是得麻煩您先空出個房間讓我和我這位朋友休息。」

  「沒問題、沒問題!」

  鎮長笑咪咪地帶著敖任往屋內走去。敖壯士是他們的救命貴客,所以這小姑娘他自是半點也怠慢不得了。

                

  好好大睡一場真是件愜意的事兒,除了在睡夢中突然被人拔頭髮。

  「啊!」

  大叫一聲,初櫻自沉睡中驚醒,看見帶著尷尬笑容的敖任正蹲在她床前。

  「你醒啦?」

  「我又不是死人,被拔了頭髮還能不醒嗎?」她白了他一眼,嘟著嘴揉著頭頂,「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擔心我會煙消雲散,所以想試試我還有沒有感覺。」

  「乖!不疼、不疼,不疼了喔。」

  他坐到她身邊幫她揉著頭,又趁她不注意時再拔下三根長髮。

  「啊——」

  初櫻迭聲大叫,並跳離敖任身邊。

  「喂!你拔人家頭髮到底是要幹什麼啦?」

  什麼嘛,她原還以為重生後一醒來,便是她幸福日子的開始,沒想到竟是面對他這樣毫不憐惜的對待。

  敖任是男人,自然不懂女人將頭髮視為珍寶的心思,還以為只要偷偷拔下幾根便可去除魔了,這會兒見初櫻有些光火,於是源源本本將黑魔王作怪,以及這兒的土地說要用花精的頭髮除妖的事說出來。

  「敖師弟,難道你不辭勞苦救了我,只是為了想要我的頭髮?」

  敖任開玩笑道:「初櫻師姊果然聰明。」

  見她氣得扭頭要走,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擁進懷裏,低頭他在她耳邊蜜語。

  「櫻櫻,今天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愛你?」

  臉上雖仍帶著怒意,但初櫻那控制不住往上彎的唇角已經背叛了她。

  「沒有!」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好愛你。」

  「肉麻!」她被逗笑了,「嘴裏說愛我,其實是打我頭髮的主意。」

  「愛你是真的,打你頭髮的主意倒也不假。」

  她嘟高了嘴,有些不悅,「說清楚,到底想要幾根?」

  「二十一。」

  花妖樹精的發絲都是有法力的,也同蔓籐一般能夠無限的伸長,以此所編成的網自是可以將任何妖物網住。

  「不許偷抽,我自己來拔。」

  初櫻將長髮撥至眼前,一根根地檢查著,務求找出發質最差的那根拔下才甘心。

  「說真的,你幹嘛突然那麼好心,非要幫這些人類鏟妖除魔?」初櫻覷了眼敖任,好奇地問。

  「這事兒既是我答應人家的,自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此外,我暫時還不想回龍宮,你就陪我一塊兒在人間玩玩吧,既然要留在人間,那當然得和人們一樣有項討生活的本事囉,捉妖會是個有趣的工作的。」

  初櫻哼哼賊笑著。「捉妖?你會不會哪天沒飯吃了,索性賣了我糊口?」

  「什麼話,你是我的命呢!飯可以不吃,命卻不可以不顧的。」

  她笑了,為了他那始終聽不膩也說不煩的情話。

  「神龍多的是本事,又何必非靠捉妖?」

  「例如?」

  「例如你可以在市集裏擺個場子表演噴水頂金球啊,你們神龍不都挺會這招的嗎?」

  「小壞蛋,你當咱們龍族是搞雜耍的呀?這麼污辱咱們!」

  他一邊笑,一邊再度將她摟入懷裏,打斷了她正在檢查頭髮的動作。

  「別啦,別啦!」她邊笑邊掙扎,「敖師弟,你弄亂了人家好不容易撥分出來的頭髮了啦!」

  「不怕,初櫻師姊,師弟來幫你。」

  「算了!你不找麻煩就不錯了,還幫忙呢。」

  話還沒說完,初櫻的唇已經讓敖任的唇覆上,不單吻著,他的大掌也開始在她的身上摩挲。

  「櫻櫻,先別拔了。」他氣息不穩的道。「我突然想起咱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始終還沒做。」

  她一邊笑,一邊在他嘴下閃避著,「剛剛是誰說,他只要是答應了的事就沒有半途而廢的?」

  「反正那傢伙都已經作怪那麼久了,就讓他再逍遙一會兒吧。」

  邊粗喘著,敖任那使壞的大掌如入無人之境地在她身上遊移。

  徹底地愛她,這才真是他半途而廢好幾回的大事,現在他們身邊已沒有西王母,沒有什麼清規戒律,他的愛將不會再被硬生生地打斷了。

  「敖師弟,你真能確定那將只是『一會兒』的事嗎?」

  「不,初櫻師姊,我不能。」

  是呀,他是不能,但是管他的呢!

  低吼一聲,他抱著她往床上倒下。

  這真的不可能是「一會兒」的,他那麼那麼的愛她,他要的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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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9 00:24:3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這一天,黑魔王正躺在水底睡覺,突然被嘩啦嘩啦的搖櫓聲給吵醒。

  大口敞開,大尾掃動,他竄出了水面,看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竟敢來惹他祖爺爺不開心。

  探出水面後,黑魔王有些呆住。

  一葉扁舟,一張單帆,竟敢不怕死地直直往他這兒飄來。

  瞪大眼睛,黑魔王看清楚了舟上的人。

  船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個美得像妖精似的,正笑嘻嘻地舀著水玩的女娃兒,而男的不就是上一回膽大包天和他鏖戰了十日十夜的拗小子嗎?

  雖然這會兒那小子的臉頰及下巴已經沒了胡髭,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可惡的冤家。

  因為那小子的眼神中滿是狂佞與浪蕩,沒有第二個人類同他一樣。

  見著是他,黑魔王先是微微一顫,但轉念一想,他絕不能讓對方給看輕了,再加上反正他這身厚皮刀槍不入,且他們又是在他最熟悉的海域中對打,種種條件都有利於他,那麼他還擔心什麼呢?

  黑魔王冷冷地一笑。這小子膽子夠大,上回我老黑沒能吞了你,這回你不但敢再來,且還多帶了個人為他加菜?好!

  「小子!」黑魔匱王一個躍起,高高地矗立在水面上。「怎麼,還是決定要來送死嗎?」

  「喊我小子?」敖任邪邪地一笑,掏掏耳朵。「你這有眼無珠、有腦袋沒腦漿的傢伙,到現在都還沒看出我老子是誰嗎?」

  老子?黑魔王皺起眉頭。老實說,上回他就已經感覺出這傢伙恐非常人,但也只當他是個法術高深的能人異士,這會兒聽小子這麼說,他不由得有些忌憚。

  「說!你老子是誰?」

  「沒禮貌,老子是我喊的,你該問的是令尊是哪位。」

  呋!都要開打了還在這兒咬文嚼字?可是看那小子一臉有恃無恐,黑魔王心底不禁微起疑懼。

  「好!」黑魔王咬咬牙,「敢問令尊是哪位?」

  敖任笑得更開懷了。

  「我是來收服你的,沒必要奉告我的祖宗八代,我只告訴你我姓敖,剩下的部分,就等你自個兒去向我老子問個清楚吧!」

  敖?

  黑魔王的心猛然驚跳,但這會兒他已無暇再多想,只因那小子驀然自小舟上捉起了一張魚網,縱身一跳,連人帶網便朝他身上撲過來。

  黑魔王見狀,急急潛入水裏想要逃,敖任見狀,連換氣都不用,就和黑魔王一塊兒潛入了水裏。

  水中的黑魔王矯捷靈活,就算是魚群都追不上他,可那小子竟能形如閃電,快速地竄遊著,與他並駕齊驅。

  「死小子!你就非得要逮我不可嗎?」

  「你迫害了太多生靈,今日就算我不動手捉你,遲早也會有人來收拾你的。」

  黑魔王愈看愈心驚。那小子不但游水遊得神速,竟還能神色自若地在水中和他對話,莫非他是魚族?

  「我殺那些人類是因為他們先來惹我。」

  「其中的是非曲直我不管,我來這兒本來就沒打算要殺你。」

  「不殺我就別追我,咱們做個朋友如何?」

  敖任嘿嘿笑,「不殺你,卻也不代表我要放了你,我打算將你擒回我老爹那兒,由他去審斷。」

  「什麼?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

  黑魔王張大口,準備趁敖任一個不注意時將他撕咬入肚。

  「對不起囉!面對著你這個醜陋的傢伙,我可是什麼酒都沒興趣的。」

  見對方狠狠地撲來,敖任只是笑嘻嘻地將那特製的魚網舉起。

  「開!」他忽然大喊一聲。

  瞬間,那張魚網像是自有生命似的,原是小小的魚網,竟能快速延展成足以網住兩個黑魔王的大網。

  「這是什麼鬼東西?」黑魔王怪叫著要閃避,耳邊又聽到敖任下命令。

  「收!」

  話剛出口,那張大網已將黑魔王緊緊罩住。

  「該死的!」黑魔王鬼吼鬼叫,拚命掙扎,就是掙脫不了,也咬不斷那張古怪的魚網。

  就在此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傢伙不可能是魚族,會有如此矯健的身手的,只有神龍一族!

  神龍?

  敖?

  那小子竟是東海龍王的兒子?他是龍王太子?

  凡水中之輩,無論是仙是妖,是魔是怪,最怕的就是這一家子姓敖的人了。

  他原先想,此地距東海千裡之遙,非龍王管轄之區,可以任他逍遙,怎知這姓敖的小子竟會越界來此,害他傻呼呼地被人一舉成擒!

  黑浪濤天,黑魔王不服氣的怒吼聲大得驚人。

  他在網中拚命嘶吼,卻只能感覺得到束縛著他的那張網愈來愈緊,而他的身軀也逐漸地變小,末了,連他原本駭人的怒吼聲,也變得只像是青蛙咽咽叫的聲音了。

  敖任破水而出,瀟灑地拎起那已然縮小到同人的手掌一般大的魚網,躍上小舟。

  「安靜點,你很快就可以到東海裏探望我老子了。」

  咽咽的叫聲低了些,像是不服氣的悶哼。

  敖任將縮小了的黑魔王順手塞進腰帶裏,偏過頭,笑咪咪地睇視著那始終在一旁瞧熱鬧的美麗小花妖。

  「怎麼樣?捉妖好不好玩?」

  「不好玩!」初櫻噘高了朱唇,「太容易了。」

  「那倒是!」敖任一邊笑,一邊往腰上搥了幾下。「都怪這黑老怪道行太淺,不打緊,人間這麼大,咱們總會找到好玩和可怕點的妖怪的,到時你可別給我喊救命!」

  接著他手一伸,將她攬進懷裏。

  「好啦,正事辦完,先休息一會兒吧。」

  「又休息?」

  「當然,捉妖看似簡單,其實是挺傷神的。」

  「好吧,可是這回真的只能一會兒喲,別忘了除了鎮長外,岸邊還有上千人正等著你這個除妖大英雄凱旋而歸呢!」

  「放心吧,就只一會兒的。」雖這麼說,他心裏可不這麼想。

  小舟蕩蕩,黑水晃晃,算了,管他是誰在等誰呢!初櫻粲然一笑,藕臂伸長,快樂地勾上心愛男人的頸項。

  「嘓!嘓!嘓嘓嘓!」

  「呿!給我安靜點啦!」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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