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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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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決明 -【紅棗(神獸錄龍子之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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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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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0:22: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最後晉級第三輪者,終於出爐。

  紅棗、兒香,以及擊敗金鰲的八爪娟女。

  紅棗好運略過一戰,但第三輪,她無法再避免。

  三人奇數,無支兩兩對點,乾脆省事些,三人同時與戰,進行三打混斗。

  混斗比對戰難上許多,攻擊之際,亦可能遭另一人偷襲,須攻須守,耗費的心力等同於加倍。

  此時,三人分站三角,敵不動,我不動。

  誰也猜不透,對方會朝哪一人先出手。

  三人之中,最弱便屬紅棗,她像只誤闖叢林的小白兔,隨時會被豺狼虎豹撲殺吞食。

  八爪娟女臉上神情淡淡,瞧不出端倪,偶爾縹向紅棗,又看看兒香。

  倒是兒香心中所想,清楚傳達在眼神裡,她一雙瞇眸全盯緊八爪娟女,最後再與紅棗一對一,逼紅棗認輸。

  若不是紅棗跟她搶蒲牢,這點教她不滿,不然……她並不特別討厭紅棗,甚至,與她閒聊是件有趣的事。

  兒香率先沉不住氣,腳尖一跪,身子飛躍,如箭疾竄,一拳便往鱗女胸口揮去。

  鱗女早有準備,一手擋下兒香的拳,一手像甩鞭,反擊兒香。

  兒香迅速改攻為守,避開了鞭手,卻忘了防備第三隻等在後方的腕足——

  「唔」兒香被纏住了!腕足一圈一圈,收得死緊、紅棗見狀,欲上前幫她脫困,鱆女冷冷一笑。

  「都自顧不暇了,還想救她?」空下的五只腕足用來對付紅棗,還嫻太多了呢!

  鱆女甩動一足,迎面襲向紅棗,紅棗踉蹌躲開。

  娟女似乎存心戲弄,故意放慢速度,讓紅棗逃,偏又緊追不捨,不給她喘息機會,打算耗盡紅棗的體力,等玩夠了,再擒捕她。

  她就這般戲著、耍著,惡意至極。

  兒香瞧了好火大,奮力想掙扎,但有個人比兒香更怒!

  蒲牢。

  充血雙瞳,紅似烈焰,仍在加深赤澤,膚上被覆的紅鱗,正忿忿盒動,胸膛劇烈起伏,吞吐熊熊怒息。

  每見紅棗一次跌撞,他倒窒息一回。

  他咆哮、他嘶吼,他吠得胸喉俱痛,可是,聲音離口之後,消失無蹤,誰都聽不見。

  紅棗被腕足絆倒,這一跤,跌得紮實,無法再逃。

  鱆女也覺得玩膩了,捲起紅棗,騰舉於半空,準備重重甩於古板上,砸她個頭破血流!

  「呀——」

  這聲尖叫,並非來自於紅棗。

  只見纏繞紅棗的腕足,瞬開松放開來,如遭電擊,痛麻難當,直直顫抖。

  原來,紅棗趁觸手貼身之際,使勁按了「鱆」的弱穴,教她麻刺疼痛。

  「你——」娟女怒瞪她,咬牙切齒。紅棗試驗成功,想要如法炮製為兒香解套,所以,由腕足間獲釋的她,非但不轉身逃,反而企圖往兒香方向奮力奔去。

  快逃!

  蒲牢大吼,他在至高之處,看見鱗女身後數條腕足,蠢蠢欲動。

  吼不出的聲音,阻止不了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腕足使盡氣力,化身為鞭,莎良狠掃向紅棗。

  湛青的海,濺開血色紅霧。

  仿似落日餘暉中,一抹殘紅,乍現,又逝,被海水稀釋。

  而更快消失天眾人眼前,是被腕足擊中,飛出場外的紅棗——

  場外,萬丈深淵。

  怒嘯,衝破蒲牢的喉頭,已非一個男人的聲音,而是獸——

  獸在絕望、憤怒、失措之際,所發出的震天巨吼。

  巨大的紅鱗龍,取代人形,掙破言靈之縛!

  他吼得發狂,目毗俱裂。

  音中霸氣,震碎周身數百尺內之物,競武場內的一石一磚紛紛迸裂,由場邊觀武台開始,到場中金剛石板,無一倖免。

  甚至,連支撐競武場的海峰,亦轟然傾倒——

  崩裂,那僅是眨眼一瞬的事。

  更快的是,嘶嘯不絕的紅鱗龍,往被深淵吞噬的紅棗急疾衝去,馳擺的有力龍尾,打碎了倒榻中的海峰,將其徹底毀壞,場內眾人四散逃避……

  紅棗正在下沉。

  背脊間,是骨碎肉綻般熱辣辣的痛。

  口鼻瀰漫著腥血氣味,濃烈倒嗆,阻斷她的呼吸。

  四肢好重,無法動彈,身子……像要被拖進更黑、更暗、更閩靜的國度……

  一簇火光,在逐漸迷濛的眼前,驀地燃起,看起來……好暖和,好耀眼。

  火?……

  不是火,海裡怎會有火?

  火紅的……

  火紅色的……龍……

  蒲牢!

  神情猙獰著的龍,又急又慌,筆直衝向她,嘯聲吼得她耳痛,銳利如勾的龍爪,趕在她更墜沉之前,握住了她。

  粗獷駭人的爪子,絲豪未讓她感到一些些疼痛,她彷彿仰躺於一處柔軟間,被輕輕托捧。

  趕上她下墜速度的蒲牢,此時,終於記得要喘息,屏氣過久的肺葉,現在才知道刺痛。

  「笨蛋!你這個笨蛋。」他斂起利爪,恢復人形,唯一沒有恢復的,是臉上的焦躁、發滿的龍鱗,以及濃烈的忐忑不安。

  喘一口,罵一次。

  「跟她們胡鬧什麼?你打得過嗎?」

  罵一次,卻將她抱得緊一分。

  「肋骨……斷掉了,疼……」剛沒被鱆女打斷的,也差不多被他抱斷了。

  蒲牢又罵了一遍「笨蛋」,嗓,出奇的低,小小一聲,不像罵她,而是罵他自己。

  他鬆了手勁,環疊在她背後的雙掌運起術力,暫且為她止痛,真要治療,仍必須帶給魟醫檢查,所以匆勿處置憲,便抱起她直衝海空。

  「我輸掉了……是不是?被打出場外,算失去資格了?」

  「不要再管那種破比試!我蒲牢屬於誰,不需要受任何人命令」

  管她是輸是贏,他認定的,都是她!

  你的!你的!只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他只差沒這般吼出來。

  「真可惜~?…」紅棗歪著頸子,靠向他胸口,軟軟放倒,全心依賴他,事實上,她已經沒有自己坐挺的力量,怕他擔心,所以撐著,「我本想,光明正大把你贏下來……讓大家心服口服……」

  她虛弱說道,聲音無力,似輕吐,但語氣堅毅。

  你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蒲牢還以為,不知輕重,不愛拈斤兩的傢伙,非他莫屬哩!

  「贏了的話,就可以證明……我也是你口中那種強悍勇猛的女人……我跟她們一樣,有權愛你……」

  話說了一半,紅棗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蒲牢大受驚嚇,心跳隨之乍停!

  「魟醫!」

  蒲牢急得發狂,不敢稍頓,加快馳回速度,一路暴汗,一路吼,響徹海空,凌厲的聲音,叫紅了某人之名——

  「魟——醫——」

  「小傷。」

  嗓如天籟,淡然清冷,聽不出調侃或取笑,但,緊接在後頭的,可句句毫不客氣。

  「不足掛齒的小傷。」吐煙聲,混雜其中。

  「死不了人的小傷。」大驚小怪啥呀?!真不耐打!

  「多吃兩顆海藻團團,就補回來了嘛。」吃,可是最好的良藥——對他而言。

  蒲牢頭也不回,狂吠那一干風涼的兄弟,「別拿她跟你們這些健壯的傢伙相提並論!她是人!被鱗腳打飛出去,隨時都會死!」

  一隻一隻全是神獸,有法力、有更鱗,當然不覺鱗的腕足有何可懼!

  可她嬌嬌小小的,築似最纖致的骨骼、最細膩的膚肉,像朵柔嫩小花,得細心呵護。

  跟他們這種粗皮硬骨,拿頭去擂牆,也能毫無無傷的龍子,全然不同!

  沒看到她吐了好多血嗎?!

  光想到當時,腕足重重鞭打在她背上,將她掃出場去,那一擊,打得她嘔血不止,也打得他肝膽俱碎!

  ***

  「我沒事了,所有的傷口已經治癒了,你……」紅棗出言安慰,試圖鬆懈他的擔憂,以及——始終收緊在她腰際,扣得好牢的手:「別抱這麼出勁……」

  從她清醒過來,他便維持同一姿勢,不曾變動,長臂鉗摟看她,彷彿怕她被誰給搶走,不許她離開他懷中。

  顯然,紅棗的勸說並不奏效。

  他依舊故我,抱她抱緊緊。

  「父王都治好她了,四哥你還在緊張呀?」九龍子對於四哥的婆娘行徑,很不齒哦。

  「是呀,從海溝裡衝上來一個大吼大叫、渾身發滿紅鱗,連龍牙都冒突而出的男人,咬牙切齒,咆哮著魟醫的名,活似要將魟醫碎屍萬段,嚇得魟醫昏死過去,才勞父王出手,為那個快哭出來的男人,醫治他懷裡的小東西……」

  五龍子笑笑地與九龍子閒聊,彷彿視若無睹,身旁那個「快哭來的男人」,正怒火恫恫,死死瞪他。

  「四弟沒有哭。」大龍子替他作證,「是汗水流進眼裡。」

  那時,蒲牢額上的汗,可是源源不絕呢。

  「你們到底還要說多少次?」

  一而再,再而三給他難堪,草他的失控當有趣!

  蒲牢氣呼呼說完,胸前傳來淺淺笑聲,銀鈴可愛,發笑者,不做第二人想。

  「連你也笑?」良心哩?!良心被鱆女腕足打碎了嗎?!

  「抱歉……」紅棗顏面一整,收斂開心,不敢造次。

  她不是真的喪盡天良,還能取笑蒲牢,只是覺得……他好可愛。

  雖來能親眼看見那時情景,也不難想像蒲牢有多受折騰……被恐懼、被心慌、被害怕失去,重重折騰著。

  「那場比試,最後……由誰勝出?」紅棗轉移話題,一方面為蒲牢解套,不任由他那些兄弟,繼續戲侃蒲牢為樂,另一方面,這亦是她醒來之後,最最掛心的事。

  「該怎麼說呢?」九龍子稚俊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惱,想了想,開口:「你被打飛的同時,四哥掙脫言靈,衝了出來,音威震碎競武場,巨龍擺尾時,把鱆女掃撞而飛……」

  紅棗往下墜,鱆女往上飛,後者遠貶的神速,前者望塵莫及。

  真要論誰先離場落敗,還有得爭吵哩。

  「意思是,我和鰻姑娘算是一同失格?所以……兒香勝了?」

  「兒香沒有勝。」五龍子搖扔頭,微笑。

  「嗯?」紅棗不解。

  「同一時刻,競武場崩解塌壞,場側看臺全毀,看臺上,蝦蟹亂竄,氏人奔逃……」五龍子耍轉看銀煙管,管身晃動的銀光映入黑眸裡,笑意,閃閃發亮。

  他嘿口煙香,緩緩吁,緩緩吐,唇間笑意更深了些。

  「全場都是海城物種,不用擔心哪一隻會跌傷或摔斃,偏偏第三位競試者,眼見看臺潰壞,竟然自己跳離場中,伸手去接……」話沒有說完,五龍子倒先笑了出來。

  「她竟然跑去接住冰夷。」九龍子替他補完,哈哈大笑,「接住一條人身魚尾的氏人,怎樣呀?!是擔心氏人在海裡活活摔死嗎?」

  兒香……在危急時刻,未加思索,便衝去救冰夷?

  意思是……

  「兒香她……終於察覺自己的心意,認清冰夷在她心中地位?」紅棗欣喜問,忍不住聲音飛揚,樂見其成:「然後呢?他們兩人……互表情愫、互通愛意,彼此願意接受對方了?」

  「啥情愫?啥愛意呀?我只瞧見,那兩個人一臉大受驚嚇,抱人的,比被抱的,神色更加驚惶。」九龍子當時瞄了一眼,兒香臉色複雜,似乎比任何人都更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做出這種行為……

  「兒香……神色驚惶?」紅棗柳眉淡夔。

  「對,神色驚惶,猛然出掌,打歪冰夷的臉,打完就跑。」非常的不負責任,既不解釋理由,更別提是道歉了。

  可憐的冰夷,滿嘴鮮血,真是招誰惹誰呀……

  紅棗聽完,都想歎氣了。

  不過,再想想,起碼……也算有所進展吧,至少兒香的「神色驚惶」,多多少少明白了些什麼吧。

  「那麼,我們三人都失格了,這場競技,如何收尾才好?」紅棗不由得擔心起來。

  「讓我父王去收尾,你管他的」蒲牢悴道。

  「是呀,我父王習慣收拾殘局了,你無須擔心。」大龍子輕柔說著,僅是淡笑,也足已令俊頗生輝。

  幾名龍子玩也玩夠了,不打擾人家的獨處時光,識趣地找了理由,各自離開。

  「你以後給我膽小一點?怯懦一些——不要太勇敢……你再勇敢下去,我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蒲牢的氣息抵在她發間,吁看歎,無奈。

  原來,女人太勇敢,男人所要操的心不會變少,只會加倍增多。

  看她勇往直前,他追在後頭,驚心動魄。

  看她為愛奮戰,他坐立難安,幾乎要窒了呼吸。

  拜託她,乖乖的,安分的待在他身邊,由他來保護她,起碼他不用嚇得半死……

  「我覺得,我參加的那場競技還挺有趣。」她輕笑,實話實說。

  畢竟,她沒吃到多少苦頭——扣除掉被腕足擊中的疼痛外——首戰又贏得漂亮,憑靠醫理學識,勝了雌鞍轆。

  回想起來,也算某種成就吧。

  「哪裡有趣?」蒲牢完全不認同!他三魂被她嚇去兩條,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我會為了搶男人,和一群女孩站上武場,比個高下。」紅棗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以前,若有人如此預言,她會當那人腦子燒壞了,病傻了,才說起憨話。

  「我一點都不想讓女人搶。」蒲牢撇唇,一臉不屑,轉向她時,神情稍懈,但口吻很強硬,「這種蠢事,你別再做第二次,聽見沒?」

  「不會了。」她在他懷裡,仰首微笑,眉眼溫柔甜蜜。

  指腹撫向他的髮鬢笑得縱容,笑得眸中合淚,粼粼銀美。

  「不是沒勇氣再做,而是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教我想霸佔、想爭取,絕不讓給任何人……」

  話語,消失在他蟄襲而來的唇間,擒獲那般甜美的聲音、甜美的小嘴,以及傾吐而出,最甜美的情意。

  一字一字,吞噬入腹,化為骨血,餵養他的貪婪,和渴望……

  她無法再說,也無須再說。

  遲鈍的他,在這一刻,聰慧起來。

  完全懂了。

  懂了他是如何地被她所愛著。

  他貪心吻看、吮看,絲量不客氣,甚至,想搾取更多。

  她放任這樣的他。

  面對他的索求,她給予,她回應,她也同樣,渴求看他。

  「你是在領取獎賞嗎?」這麼熱切?主動纏著索吻,像舔食餌食的貓兒,簡直是要魅惑人。

  「我今天的表現,不值得獎勵嗎?」她貼看他的唇,一啄一啄,喘吁吁笑了。

  收穫前的耕耘,她可是盡心盡力做了呢。

  「行為不值得,心意無價,有賞。」雖然他沒資格說,但……愚勇,是不好的行為呀!不鼓勵。

  「賞什麼?」

  重新封了她的嘴之前,他低低輕吐,「我。」

  這獎賞,正合她意。

  領賞了,來呀。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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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0:23:22 |只看該作者
終章

  曾答應過,偶爾,帶她回陸路上去,呼吸新鮮空氣,見見故鄉發朋。

  出口的承諾,總是要還。

  蒲牢心裡,忐忑,擔憂,充滿不安。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再踏上這塊土地,不希望她去憶起,在陸路上才能擁有的那些……

  偏偏——

  「我想回去走走、看看。」某一日,她主動開口,道出要求。

  回去。

  自然是指,她自幼生長的家園。

  再不情願,蒲牢也只能點頭,擇期不如撞日,帶著她出了海空。

  蒲牢滿腦子全是胡思亂想。

  萬一,她下一句說:我不想離開沇川……

  萬一,她說:我不想再回到冰冷海城裡,我不走了。

  萬一,她開口求他了……

  該怎麼辦?

  「蒲牢?」

  紅棗撩起帽紗一角,在淺綠色薄紗底下,臉蛋浮現憂心,輕喚他。

  她不解,從站上海岸開始,他便心在不焉,雙眉皺燮,唇不時抿撇,神色困擾,嘴裡唸唸有詞。

  與她交扣的手,總是不自覺絞緊,把她握緊,掌心一片的汗。

  他,不舒服得……很明顯。

  他快手拔下帽紗,攏平,確定它覆蓋完好,沒讓旁人窺見她的容貌。

  他們正乘坐輕舟,泛行於沇川河上。

  舟上僅僅三人,船夫、蒲牢,以及她,即便如此,蒲牢仍是小!x翼翼,不許半點閃失。

  他怕她會被故發認出,熱絡交談起來,聊著他無法參與的往事,牽動她的思鄉心情。

  「你習慣這兒的懊熱,是嗎?」她拎起手絹為他拭汗。

  比起龍骸城,沇川燥熱許多,當頭的炙陽,雖有稍偏,河畔樓影落入河面,帶來些些遮蔽、些些蔭涼,仍不及龍骸城的沁爽。

  他搖頭,沒說話,還操著莫名的心。

  兩旁河畔,綠柳正翠,一陣陣微風,撫得細葉曼舞,一屋一亭、一樹一石,兩兩相襯。

  海中一日,人間一年,只是謠傳。

  她再回到這兒,並非已過十數年,她離開洗川快滿一年,城裡景緻略有增減,瞧得出變化。

  「那處水榭,先前好似沒有……」紅棗指向右邊河畔的新建物。

  那兒……記憶中是片草圃,不大,一大群毛孩子,最愛在上頭打滾白天撲蝴蝶,夜裡還能躺平賞著流螢。

  「夫人以前來過沇川鎮?」船夫劃著槳,熟練而優哉。

  「嗯……」她只能這般虛應。

  她識得這位船夫,他姓胡,她喚他胡叔,他總愛跟她買兩罈藥酒,說是夜裡喝一小杯,好睡。

  「水榭是半個月前蓋好的,下方是歇腳亭,小梯子上去,則是祠堂。」

  「祠堂?」

  「祭那些在沇川裡失去性命的鎮民,前兩天,才又溺了個小女娃,娃兒入不了家祠,就送進這兒。」船槳拔水,聲音清冽,掩住船夫的低歎。

  當輕舟行經水榭之際,紅棗雙手合十,誠心一拜。

  「這河啊,平時瞧它溫馴,帶走的人命還真不算少。

  「沇川…仍會時常氾濫成災嗎?」她問。「少多了,瞧,以往這個時節,年年漲水年年淹,說也奇,就今年沒淹,河水平得像面銅鏡,還能出船做生意。」希望明年同樣如此,川水寧靜。

  船夫笑聲爽朗,續道:「以前相信河裡有神,早晚對著沇川拜,求河老爺心花怒放,求河老爺大發善心,求呀求,求來的還是河水暴淹,現在,沒人求了,反而風平浪靜。」

  「城裡人……不再拜河老爺了?」

  「哪有什麼河老爺?」就是一隻蛟嘛,大伙親眼目睹,還看見那只蛟被龍神給香進嘴裡。」

  薄紗底下的眼,淡淡瞥向身旁男人。

  胡叔若是知道,那條「天蛟龍神」正坐在他的小舟上,不知做何感想?

  「夫人怎麼聽了……一點都不吃驚?」這件事他時常草出來說,當成神話故事一樣,外地遊客最愛聽此類神怪,聽完都會喳呼個好半晌,他倒是頭一回載著這麼……淡然冷靜的夫婦。

  一個,臉繃得好凶惡,渾身發散著「本大爺心情差,別來招惹我」的氣息,讓他連試圖去攀談都不敢。一個,面蒙都會好徹底,不知是貌似買仙,不想分人欣賞;或是貌若無鹽,羞於見人?嗓音倒是清脆好聽,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蛟耶,從河裡竄出來!比鎮東的豪華大酒樓,高出半層樓有!……您是不是以為我在胡謅呀?」

  「不是,我聽了嗯?很怕,蛟耶,世上真的有?」她很盡責,揚了一下聲音,給了胡叔想要的「反應」。

  「真的真的真的」船夫胡叔連說三次,頭點得可猛烈了,「不過,中交也不算什麼,那條火紅色的龍,巨大威武——」

  接下來,再多的描述,也不及紅棗對「那條龍」的認識。

  船夫胡叔開始敘述那一段,有河蛟、有龍神,還有迫嫁河神的苦命女子,交織而成的故事……

  自己經歷之事,由旁人口中聽來,頗為新奇,那是透過第三人的眼所看見的情況,與實情多少有些出入。

  例如,胡叔對於龍神吃完河蛟還沒放過苦命小女子,反倒行徑同樣惡劣,強迫小女子投海,胡叔可是罵了好半晌,滔滔不絕呢。

  「大家求龍神放過她,她完全不理,強硬堅持……都不知道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大家事後哭了好幾日,心裡頭,多難受呀……」

  紅棗不打斷胡叔的說書情緒,靜靜聆聽,偶爾點頭,偶爾應聲。

  知道鎮民們為她難過,她窩心,也自責。

  她平平安安活下來,卻無法捎來信息,讓他們寬心……

  胡叔的神情,分明仍在責備他自己……

  「那位姑娘……不會樂見你們為她傷心、難過。」紅棗希望鎮民們皆能走出陰霆,可也僅能淡淡勸道。

  「我們知道她不會責怪我們……她是個好姑娘,正是知道才更不捨,要是她還活著……多好……」胡叔大概也自覺感傷的情緒,會破壞客人的遊興,悲哀的神色一斂,不敢在臉上多做停留。

  抓起頸上的巾子抹了把臉,將汗呀淚的全吮進巾布裡,巾子一離臉,又是張熱絡的笑臉。

  「老爺夫人您們瞧,那是沇川鎮的鐘樓,每日固定敲三響,一響是天亮,二響是正午,三響是歇工回家吃晚膳……」輕舟靠近的城景,胡叔立即介紹起來。

  「胡……船夫大哥,請在前頭岸邊稍做暫停,好嗎?」紅棗在下一處河灣前,出了聲。

  「夫人,您要做什麼?」

  「我想買兩塊菜餅,它的滋昧教人好懷念……」

  「您真內行」蔣婆婆的菜餅可算是沇川的特產呢。」胡叔操著輕舟,俐落輕鬆地將小船靠岸,還沒泊妥,便先朗聲道:「蔣婆婆,我船上客人要買聖餅,兩塊」

  「馬上來」

  紅棗更為熟識的面容——蔣婆婆包妥兩塊熱呼呼的餅,步下河畔石階,那速度令她險些驚呼,提醒老人家當心。

  「慢點慢點,不急嘛。」胡叔也看不慣蔣婆婆一把老骨頭了,還用跑的?!

  「燙,小心草。」蔣婆婆遞來菜餅,收下她給的餅錢。

  「謝謝。」帽紗下,紅棗熱淚盈眶,看蔣婆婆老當益壯,只是發更白、背更駝,仍是心有感歎。

  蔣婆婆一怔,這聲音……

  「走囉,夫人老爺,坐穩。」胡叔木槳一撐,船再度離畔,順水而下。

  蔣婆婆腳步瞞姍,追了幾步,不肯停下,目光牢牢地定在紅棗背影,瞇著眸,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蒲牢瞧向逐漸遠小的蔣婆婆,她臉上的表情、眼中的淚光,還有似乎要出聲,喊叫紅棗姓名的遲疑,教他驚驚。

  她似乎……認出了紅棗。

  蒲牢不由得收掌,將掌心間的她攏得更緊,像怕誰來搶走。

  「來,嘗嘗看,很好吃的。」紅棗草了餅,要餵他。

  直到完全看不見蔣婆婆身影,蒲牢才收回視線,落在那塊餅上,唇一抿,不甘不願,咬了一小口。

  菜的清香,餅皮的香氣,充滿嘴鼻。

  「不怎麼樣。」哼,又大大咬上一口。

  他死也不誇它好吃。

  不要她為了這種餅,而動起念頭,想留在這裡。

  紅棗以為是餅的味道有變,拿回來,也嘗了一口,仍是記憶中吮指回味的好滋味呀……

  或許,不合蒲牢品味吧。

  畢竟,海與陸,吃食之物、料理之法,確實差異頗大。

  她不強迫他接受絨喜愛,自己默默吃餅,品昧久違的餅香,吃得眉開眼笑,一臉滿足。

  船夫胡叔瞧見了,真替小夫人不值。

  那大老爺的牌性,未免太糟了吧?

  從一上船,就擺起一副臉孔,活似誰欠了他十萬八千兩。

  小夫人好幾回與他交談,他愛理不理就算理了,也是「哼、嗯,悴」之類的簡短單音,小夫人腫氣好,處處忍讓、處處縱容,但胡叔這旁觀者,快看不下去了!

  在外頭,連假裝恩愛都不願了,回到家,哪可能善待小夫人?!

  他開始同情起小夫人了……

  「蓮開得好美,你快瞧。」小夫人對牛彈琴一般,指看一畦引河水種植的蓮田,笑音滿溢,可惜,大老爺屬生,只眸了……不,是嗯了一聲。

  「回去煮些蓮子湯給你喝,蓮子好,清心益腎,健腫止瀉,降心火。」

  回去煮蓮子湯?

  這一句稍稍讓蒲牢開心了些,抿閉的唇線柔軟下來。

  不為一碗蓮子湯,而為她的「回去」。

  意思是,她會跟他「回去」,對吧。

  「船夫大哥,麻煩你,前頭靠岸吧,我們下去走一段路,散心。」紅棗說道,河岸兩旁約數十尺便搭個木棧小道,方便船隻停岸可上下般,木棧小道邊,也正有人等著搭船。

  「好的。」

  胡叔照辦,舟槳一擺,拋了粗繩,勾向前端的木樁,穩住船身,下船,要扶小夫人一把。

  臭臉大老爺一把撥開他的手,位置一換,橫檔在中間,胡叔連她的衣角也沾不到。

  他輕輕鬆鬆抱她下船,由搖昊的小舟跨到森棧上,毫不見狡猾顛簸。

  動作很是俐落,但那張冷臉,讓胡叔真的忍不住了。

  「這位老爺,別怪我老胡多嘴,您對夫人的態度實在有待改進,兩夫妻出來玩,開開心心,快快樂樂,不是挺好的嗎?板張臉孔,對夫人不愛理睬,當心夫人一氣之下,收拾包袱回娘家去。」胡叔並非咒人,而是說出最壞情況。

  教訓完蒲牢,輕舟載滿下一批客,解開粗繩,又咄喝著上路。

  「那只雄人類……是在教訓我嗎?」呆住的蒲牢終於回神。

  「連胡叔都看出來了你的不悅。」她牽看他,走過木棧小道,踩上街磚,「你今日若不方便上陸,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只是說『想回來走走』,不是非今天不可,我能等你有空閒些,也有想遊玩的心情時,再跟你一塊兒來。」

  她沒有動怒,淡淡說看,認為他的不悅,來自於她的突兀要求。

  「我……不是的……嘖!跟那個沒關係啦……」

  「不然,跟什麼有關係?」

  她問,他卻是抿嘴,不說話。

  「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只要再一個地方就好。」她的口吻,有種「抱歉,請你再忍耐一下下……」的虧欠。

  ***

  她步行的方向,牽動他的記憶。

  七街,左拐,第二個轉角……直直走再直直走……

  當初,他走過相同的街道。

  為了找到「紅棗」。

  上了半山腰,瞧見一間竹屋,新鮮的、曬乾的、熏烤的,或是笑起來甜甜、抱起來軟軟的,都有。

  那片綠蔭,依舊青翠。

  那叢間的果串,一樣纍纍飽滿。

  他就是在這裡,初見了她。

  屋舍同樣完好,由窗外望入,裡頭擺飾不變,似有人居住一般,整潔有序。

  四周的藥草圃,綠意然然,不見半裸枯死,土壤仍微微帶濕,雜草除得乾淨,藥株長得極好,正逢花期的那些,開起了鮮妍的藥枕。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座墳。

  她卸下紗帽,走近細看,竟是她的墳。

  寫著她姓名、她生卒之年的衣冠家。

  墳前,一盤素果,一杯清茶,一性快燃盡的清香,顯示著,孤墳在此地,並未被遺忘。

  「誰的墳?」蒲牢跟著湊來,看見墓碑之名,睦大了眸。

  「我在這兒,已經是個死人了。」她不意外,但意外……鎮民為她造墳。

  親眼見她投海的鎮民太多、太多,她相信,他們事後出過海,尋過她,希望生能見人,死能見屍……

  不知尋了多少回、失望了多少回,他們才願意接受事實。

  她再度環視她的家園,由這兒的一草一木,都能感受到鎮民們對她的疼愛和懷念……

  她,在沇川鎮,短暫的一生,沒有白活。

  深深幾回吐納,嗅滿無數草藥的昧道,清芳熟悉,和著泥地氣息,當做最後的巡禮。

  「我們,回去吧。」

  她說,準備戴回紗帽之際,看見他濃眉一動。

  那神情,像驚喜、像訝異,像……

  如釋重負。

  她看著他,一絲清明,一些領悟,如曙光,乍然而現。

  「……你從上岸後,悶悶不樂,若有所思,意興鬧珊,不會是……鬧彆扭吧?」她試探問。

  當他唇線一抿,一副「不打自招」的坦承,她知道,她完全猜中。

  「你怕我……回了一趟沇川,便不想離開?」她又蒙測著。

  「你怎麼知道?」他啥話都還沒說呀!

  因為,你太容易看透啦……

  回顧他一路上的反常,終於獲得了理由。

  難怪,介紹沇川美景時,他不屑一顧,咕嚷:「哼,龍骸城美多了」

  難怪,餵食沇川美食時,他嗤之以鼻,碎悴:「這有什麼好吃?」

  他就是故意貶低沇川,不讓她心生眷念嘛。

  這只龍子,真是……

  她幾乎失笑,不知該氣,或是無奈。

  「我從頭到尾,沒有這般想過。」最後,她笑著輕歎,蟒著搖搖。

  不曾想過,踏上沇川,重新生活。

  不曾想過,離開龍雕城,離開他。

  真的不曾。

  「回沇川,純粹是對這塊土地的懷念,希望回來,看看熟識的大家,過得可好。」她甚至連與沇川鎮民重逢相認,都沒有打算,「我不知道你會擔心,若知道,我就回來了……」

  「我是擔心你『比較』,擔心你後悔。」蒲牢一吁,也許是安心了,才敢坦白,「怕你『比較』食物,『比較』朋發數量,『比較』加快多寡——拿沇川鎮和龍骸城兩相較量,分出高低,然後決定……留在你比較眷戀和地方。」

  怕她人類城鎮的食物,多過於海城。

  怕她在人類城鎮所牽掛的朋發,多過於海城的小魚兩三隻。

  怕她對沇川,充滿回憶……

  「我不是說過,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在哪裡,我也在哪裡。」當時那番表白,她可是鼓足了勇氣,難道,他聽過,便忘了嗎?

  「你說過的話,我全都記得。只是……」怕。

  她用擁抱打斷他的話。

  「你呀,瞎操心。」口吻,無比愛憐。

  雙臂圈纏在他腰間,密密的,沒有空隙。

  她在他懷中,輕輕開口,「我若離開你,獨留沇川,一定是因為你告訴了我,你不愛我,不要我膩著你、不願再看見我,用著……對待兒香那樣,冷淡的神色、刺人的口吻,教我傷心絕望,我才能割捨得掉你,走得頭也不回。」

  「不會有這麼一天。」他的回答,如同此時的回摟,力道十足,幾乎要將她揉進胸膛深處:「絕對不會」

  雖然,男人的承諾,須用時間方能證明,並非靠著誰喊得響,誰就不會食言。

  她卻願意相信他、願意給他機會、願意執他之手,共同去領受、去驗證,他的保證。

  「那麼,你還怕什麼呢?」

  她的去留,取決於他。

  他若待她不好,她才會走。

  她已經說得明明白白。

  要留住她,就好好珍惜她、疼愛她,她會回應他的情意,毫無保留,反之,不糾纏,不死賴,永不相見,她做得到。

  他,還怕什麼呢?

  她把選擇的權利,交在他手上呀

  蒲牢像是一口氣吞下十幾瓶定心丸,整個人穩穩噹噹,終於露出笑顫。

  哼哼哼,他要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她捨不得離開他,好到再也沒有誰,能贏過他!

  「再說了,我還想在龍雕城裡,瞧瞧兒香和冰夷,到底會有怎樣的進展呢……」她笑出聲來,呵呵清脆。

  那出冤家大戲,有得磨哩。

  「冰夷真蠢,找個溫柔可愛的女人,就不用吃苦頭了。」蒲牢曬笑。

  據小龜孫們說,前幾日,那兩隻傢伙,好端端在藥居外聊天,突然,兒香湊過去苛即勿冰夷的嘴。

  吻完,冰夷都還沒表示意見,兒香又是一臉青天霹雷,直拳揮來,差點打斷冰夷的鼻樑……

  看來,在兒香完全接受自己對冰夷的「異樣情障」之前,冰夷得多吃點補,練強壯一點。

  「不知是誰,還曾嫌棄女人的溫柔可愛呢。」她貌他。

  「女人,還是溫柔可愛點的好。」他現在很有感觸了。

  像她,剛剛好。

  一點點溫柔、一點點可愛、一點點勇敢、一點點固執、一點點傻勁,全部加起來,就足夠了。

  「還有,龍骸城的食物,我討厭,龍雕城的朋友,也越來越多,日後,或許更會有新同伴加入……魚姬,延維、還有,蔘娃。」她的眼睛,隨著最近兩字的精神抖擻,晶亮起來。

  「你幹嘛這麼崇拜那枝蔘?」蒲牢想起這件事就很無力。

  沒錯,紅棗崇拜著蔘娃,非常、非常的崇拜……

  讓那枝小蔘,鼻樑都快頂上龍雕城的屋瓦。

  「你不懂,『靈蔘』對我們皇甫世家而言,是神一樣的存在。」紅棗的神情無比草敬,提及蔘娃,只差沒屈膝下跪,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對啦,他真的不懂,不就是一根成精的植物嗎?

  「醫書裡,記載了太多靈蔘的神跡,我沒料想過,這一生,竟有幸與靈蔘相識,還握過她的手,跟她做朋發……」這是身為醫家兒孫求之不得的奇說到靈草呀、仙藥啊,她便一臉容光煥發,他連吃醋都嫌懶了。

  「是是是,靈蔘好,靈蔘妙……」不同她爭論了,她歡喜就好。

  他接著她的肩,她環著他的腰,綠菌上的影子膩成了一塊兒,彷彿單翅便無法飛翔的比翼之鳥,必須兩兩雙雙,才能翱翔。

  她與他相伴的決心,有多強烈,蒲牢很遲鈍,或許還未發覺,但紅棗不同,她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的昭然若揭。

  魟醫調製的長生之藥,她已飲下,捨棄了幾世輪迴。

  只為,留在他身邊。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源自於腹內,那小小的心跳,微細、規律,卻真實存在著。

  魟醫說,人類懷上龍胎,活著生下龍子的可能性……零。

  不僅是懷胎時間,孕期長,相較對人類的十月懷胎,那段時間,確定長得驚人。

  再加上,龍子幼胎的體型,為人類胎娃的數十倍大,母體要能承受,不能單憑毅力或奇跡。

  長生之藥,能普她背負起這項重責大任……

  望向蒲牢燦爛笑顏,開心得毫不遮掩,她隨其淺笑。

  罷了,先不說。

  否則愛操心的他又要胡思亂想,鑽起牛角尖,甚至去找魟醫麻煩——如果,讓他知道,魟醫打算待時日成熟,剖開她的肚子,取出龍胎,再縫合……

  她怕,先被剖成兩段的,是魟醫。

  上回,魟醫好心為她醫治無淚之疾,讓她淚眼汪汪了好幾日,急瘋的蒲牢,差點把魟醫給片了煮魚粥……

  所幸,魟醫事後百般觀察、診治,確定她無恙,發誓她玉體安康、頭好壯壯,沒有半點後遺症,才免於遭蒲牢痛宰……

  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這一回,也不好再讓魟醫太快面對狂暴的龍子。

  暫且先瞞著蒲牢吧,呵呵。

  現在操心,還太早了。

  她由著他,將她抱起,回返那處湛藍廣闊的家。

  皇甫紅棗,在陸路上,已成黃土一杯。

  在海底深處,展開新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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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12 00:23:46 |只看該作者
大蔘紅棗鮮蚌雞湯  決明

  有了人蔘,有了蚌精,也有了紅棗,真的都可以煮一鍋湯了……

  (所以,下一本是當歸,還是雞呢……)

  我是已經拋棄了自尊和顏面,才推了這個書名上場。

  本來一直打算且寫且走,要是有更好的idea,我就會變動書名,但到最近,整本都寫完了,書名的靈感卻始終沒來臨(大家到底都是吃什麼,才能想出那些好聽的書名?教教我一也請教教我呀呀呀呀一)。

  請大家不要以為這是一本中藥書,嗚嗚。

  紅棗和老四的伏筆,感覺埋了很久,久到差點都想跳過他們了(因為有種老夫老妻的…)

  不過,他們本來就有在預訂計畫中(不像某只,真的都是突然殺出來,嗯,下一本也是……),按部就班,該還的,還是要還。

  這本的故事,是發生在《參娃》、《魚姬》同期,但比《煙華》和《珠芽》要早,交錯穿插的劇情,向來是我最害怕的,因為,我很常在這種情況下,發生Bug(反省),不管畫了時間表、做了人物圖,都避免不了。……

  我還是喜歡那種時間點沒有分又,完全按照順序進行的劇情(當然,看別人寫穿插的時序,看得很過癮就是了一贊)。

  這回,同樣不用介紹角色的姓名讀音。

  不過還是分享一些資料給大家:

  龍生九子,蒲牢——

  蒲牢,形似盤曲的龍,排第四,平生好鳴好吼,洪鐘上的龍形獸鈕是它的遺像。原來蒲牢居住在海邊,雖為龍子,卻一向害怕龐然大物的鯨魚。

  當鯨魚一發起攻擊,它就嚇得大聲吼叫。人們根據其「性好嗚」的特點,「凡鐘欲令聲大音」,即把蒲牢鑄為鐘紐,而把敲鐘的木件作成鯨魚形狀。敲鐘時,讓鯨魚一下又一下撞擊蒲牢,使之「響入雲霄」且「專聲獨遠」。

  (以上資訊,來自於奇摩知識)

  總之,蒲牢是一隻很吵的龍子,總是在哇哇大叫,給他紅鱗龍的形象,就是感覺他風風火火的,隨時熱力十足。

  他的淡定完全被同父同母的大龍子給生走了,分到的只剩下渣,我就憑著那些「渣」,把老四給出清了。

  雖然我個人比較萌氣質型的男主角,但對於狂野派的,又有另一種情感(寫狂野派的,總是不用考慮形象呀風度呀,寫起來,一整個暢快,可以惡搞、可以亂整)。

  他的形象就是真三的司馬昭呀?(請容我大喊一下:「真三的開頭動畫一趙哥一你這麼帥可以嗎?可以嗎?每一代都是你出來賣弄色相,這樣沒問題嗎?)

  至於紅棗,她就是某神醫世家,開枝散葉後的子孫輩(第幾代就不囉嗦,多說多出錯),以藥草為名。

  雖然她的老祖宗作古許久,我對他的偏愛絲毫不減(他讓我想起了我的青春哪……)。

  所以,對他的後嗣,當然要好好給它疼愛下去。

  紅棗初初的感覺,是個弱女子,可是骨子裡,屬於女人的那種堅毅,還是會在某些時候展露出來。

  我一直認為,男人的強悍表現在外,而女人的強悍則是藏於內。

  有時遇上變故,反倒是女性的耐力、耐心和堅強,勝過男人許多——不是指力量上的強弱,而是理智或抗壓性。當然,世事無絕對,也是會有例外。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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