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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袁圓 -【我愛小麻煩(寶貝麻煩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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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8 22:34: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德拉米隨意地蹲在帳棚的對面,當他見龍紹麒走出來,不禁吐掉口中的雜草嚷嚷。「這麼快?你該不會昨晚太『用功』,所以『不行』啦?」

  「去你的!」龍紹麒踹他。「一會兒見到楚楚,你嘴巴安分點。」

  「唉喲!有了新人忘舊人,麒你的心變得太快了!」德拉米耍寶地翻在地上打滾,模仿施玉鈴撒嬌的嗲樣。「人家不依,人家不依啦!」

  「厚道一點呀你!」龍紹麒語氣中的笑意比指責多。

  「放心啦,他們考古隊的一早就出發嘍,據說是有什麼新發現,大概是骨頭之類的……真不懂這些人,探測到那種東西還興奮得跟挖到黃金似的,你說他們和葬儀社的有啥差別?不過是一埋一挖嘛!」

  「話不能那麼說,沒有他們辛苦的貢獻,我們怎會知道以前的歷史。」龍紹麒笑,對小時候只擔心三餐溫飽的德拉米而言,你很難要求他能理解。「說到歷史,你昨晚的勘察如何?」

  「什麼鬼影也沒瞧見。」德拉米洩氣地搔搔後腦。「我一直看到剛才,也就是十點半,沒察覺到任何『上帝的指引』。」

  「不曉得施文青那兒可有線索?」龍紹麒低語。

  「你怎知我和他兵分兩路?」德拉米納悶。

  「憑我倆的觀念相同,對人的品味也一致。」龍紹麒笑。「我不信任他。」

  「哈!說得妙,不枉是我賣命的好朋友。」德拉米一掌擊上龍紹麒的肩。「不過接下來要怎麼辦?你說的路子不對。」

  「會不會是我們的思考方向錯誤?」龍紹麒推敲。「問題一定出在『置身夜底中』。」

  「你慢慢想吧,想到再告訴我,換我去補眠。」德拉米呵欠連連地揮著空氣。「你能想像我昨晚和誰度過的嗎?史密斯也!我們的史『弱雞』!要不是他累得半死講不出話,否則他若和我談起考古,我鐵定會跳下山底裡自殺……」

  「啊哈!」龍紹麒天外飛來、如獲至珍地拍著德拉米的黑臉大笑。「啊哈!」然後他轉抱才走出棚的楚楚。「親愛的,我想我找到尋覓聖盃的關鍵點了。」

  「喔?真的!」楚楚羞羞答答地不敢抬頭,他叫她……親愛的!

  「在哪裡?」德拉米精神為之大振,瞌睡蟲一掃而盡。

  「這詩出得妙,有時是直譯,有時須深思,難就難在何句直譯、何句須深思。」龍紹麒興致盎然地攤開地圖。「夜代表黑色,『夜底』指的是黑山的底部,『置身夜底中』這句表明的是『地點』而不是找先前猜測的『時間』,意即『到夏依塔尼山谷的中間』!」

  「此山的山谷大大小小也有十來個,殊不知詩裡指的是哪一個?」德米拉拿筆將它們一一圈出。

  「『白河經八指』……」楚楚望圖思忖,過一會兒她指著其中一個問。「你們看,圍成這谷週遭的山特別多,形狀一指一指的像不像指頭?」她默算著。「嘿!正巧有八個呀!」

  另兩人隨即也細看並數過。

  「沒錯,你說的對耶!」德拉米鼓掌叫好。

  「真是太棒啦,這樣我們就更接近聖盃了。」龍紹麒不避嫌地親她一下,楚楚嬌羞垂首。

  「大嫂不愧是寫小說的,頭腦硬是了得。」德拉米笑誇著,一旁的龍紹麒卻暗呼慘矣!

  「你剛說什麼?」果然楚楚容顏色變。

  「我說你的頭腦了得啊?」德拉米笨呆地還未嗅到火藥味。

  「是前一句。」楚楚的引爆秒數已近倒數計時。

  「前一句?」德拉米不瞭解龍紹麒直向他搖手是啥意。「說你不愧是寫小說的……啊!是麒調查的。」他越描越黑終究明悉自己惹禍了。「噯……那個……我有急事,我先走,你們……慢慢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開。


  楚楚插腰仰頭怒視龍紹麒。「你有沒需要解釋的?」她不記得曾提過她的職業,而德拉米會曉得,理由只有一個。

  「這……我只是想多瞭解你。」換作從前,龍紹麒不會感到理虧。

  「所以你寧願采『調查』的方式,卻捨去較尊重我的『直接問』?」楚楚表達的不光是不滿。

  「我承認我的作法有點錯,但是……」

  「有點錯?只是『有點』?」楚楚像唱女高音地重複。「如何?你常在背地裡恥笑我吧?因為我在你面前完全沒有秘密和隱私可言……我相信你連我交過幾個男朋友、和幾打男人上過床都查得比我更要清楚!」

  「我從未恥笑過你,而且我知道昨天是你的第一次。」龍紹麒憐惜地說。

  兩朵紅暈爬上楚楚的粉頰,她強迫自己繼續生氣。「你八成很驚訝,原以為我寫的是愛情小說,因此一定有很多『經驗』,卻沒料到我是個生手……真抱歉讓你失望……」淚水浸濕她的眼。

  「我的確是驚訝,也沒料到出版那麼多愛情叢書的女作家會是如此的純情,可是我沒有失望,相反的,我非常珍視它,我很高興成為你的第一個男人。」他撥開她垂下的劉海。

  「你當然高興,並且很得意。」楚楚柳眉倒豎。

  「不要扭曲我的話。」龍紹麒宣告。「你將是我最後的女人,我也會是你最後的男人。」

  「你別太自信!」楚楚賭氣悻道。

  「你那話是什麼意思?」龍紹麒陡然抓住她的手臂。

  「就是字面的意思!」楚楚逼自個兒不要退縮於他的凜威之下。

  「告訴我,你不會那麼做!說!」龍紹麒拎起她到眼前。

  他的怒焰燒灼著她:但她仍裝出很有尊嚴地回瞪他,倔強地撇著嘴。「你抓痛我了!」

  「該死!我以前就警告過你!」他沒有鬆手。「為什麼你喜歡激怒我?」

  說完,他狠狠地吻著她,暴戾且似懲罰,楚楚竭力抗拒,怎奈落在他胸前的拳頭全無嚇阻的作用,反倒是她的手槌得又紅又疼。殆他鬆開她時,她已喪失鬥志,似斷線的木偶垂坐地上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

  「我不是在開玩笑!」龍紹麒怒髮衝冠而去。

  楚楚終於哭了出來……


  晚飯時,楚楚先到達用餐地點,稍後入位的龍紹麒假佯沒看到她,故意坐在施玉鈴的身邊,氣得她肝火沖頂峰、食慾不振。

  本來不抱希望的施玉鈴,心中又再度燃起做「龍嫂」之光,立即傾出所有法寶祈能將他手到擒來。

  「紹麒,你幫人家吃豆子好不好?人家最討厭這種罐頭食品。」施玉鈴聰明地不提任何與昨天有關的事,抓緊機會賣弄風騷。

  龍紹麒魅力無窮地笑望她仍腫著的面頰。「你的臉還會痛嗎?」

  「我說痛你會心疼嗎?」施玉鈴大膽地舔上他的頰。

  搗住耳朵不敢聽他的回答,楚楚不是滋味地吞下淚,尤其看施玉鈴用湯匙餵食他的噁心動作,更是一肚子火,她亂攪著盤中的食物,假想它是某人,不時還戳它那麼幾下。

  後來,龍紹麒和施玉鈴提早離席,礙於才回來剛端起碗呼啦猛吃的施文青在場,隊員們按住公開討論的意興,改為竊竊私語討論此花邊新聞。

  楚楚哪吃得下,匆匆丟下碗筷想回棚裡療傷,孰知掀帳入眼的竟是另一場「秀」——施玉鈴鎖著龍紹麒的頸脖,兩人坐在床緣熱吻。

  正面對門的龍紹麒先注意到楚楚的出現,他撇頭撤離他的嘴,下領抵在施玉鈴的肩際上看著她,此時他才伸手攬著施玉鈴的腰。「你回來啦!」

  施玉鈴聽到他說話甫發覺有第三者,回過頭,一見是面無人色的楚楚,她神氣地呸道:「我說何人愛偷窺?原來是楚丫頭!」

  她故意背貼龍紹麒的胸,一手倒勾他的頸,不時親舔,艷紅的唇揚起勝利的笑,配上微腫的半邊頰,看來反倒有些滑稽。

  但是楚楚卻笑不出,她強忍尖叫地放下門簾跑開。

  施玉鈴掩口狷笑,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想和我施玉鈴比……哼!紹麒你說是嗎?」噘起嘴,她又是一吻。

  可是這吻半路被龍紹麒隨手拿起的枕頭給截住,抱著她腰肢的手亦抽離,他凝沉的臉擰著輕視。「是不能跟你比,你是標準的『婦人心』!」

  拉開她搭在頭上的玉指,他冷冷地回到自己的帳棚,留下錯愕的施玉鈴,苦思良久才悟出他說的那句話——「最毒婦人心」!

  楚楚啜泣痛罵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明明說她是他最後的女人,明明叫她親愛的,明明說他愛她,明明……結果呢?不到二十四小時……

  對!她是他最後的女人,所以他去摟「前一個」女人。也許說的還是相同的台詞呢!只怪自己癡,以前她那些書全是白寫,居然仍參不透男人追女人時的伎倆,活該要吃虧上當讓人當猴耍。

  越想她越氣,越想她越恨……這時回去看到的必然是他在表演他驚人的「技巧」吧?他們應該正在……就如昨晚他對她那樣……思及此,她決定隨處逛逛散步,吹吹山風或能使她好過些,竟忘了龍紹麒再三提醒她不要落單的告誡!

  彼端昏暗的密處,那一高一矮的兩人又再密商。

  「痛死我了!」

  「小傷而已,不要哭天搶地的,死不了!」矮個心情明顯陰雨天,高個不想惹怒他,真的縫上嘴,免得被當成受氣包!

  兀鷹在頭上飛過兩巡。「昨天我依詩詞之意去找,別說是聖盃,連只螞蟻也沒瞧見。」矮個說道。

  「我昨兒則監視那非洲老土一整晚,不見異動,今天觀察姓龍的,我想他該是知道什麼,可見他們並不信任你。」高個有些悻悻然。

  「對!你有本事。」矮個不爽。

  「起碼他們不曾懷疑我。」高個嗤笑。

  「因此我更容易辦事,搞不好這聖盃得靠我才能取得。」高個說著便抖起來。

  「是嗎?我很期待。」

  「看著吧!我已經有了個好策略。」高個自信地要矮個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嘰嘰喳喳一陣後,矮個對高個有點另眼相看。「這招不錯嘛!」顯然不能不防範高個這傢伙,以免他反咬一口。

  「是呀!我就從不傷腦筋管詩是啥意,只要跟著他們,來個以逸待勞。」

  「那可是我之前出的點子。」

  「所以我叫你別急啊,讓他們去忙多好。就這樣啦!我先回去,你小心點……阿……」

  高個單顧著說話,故忽略了四周是否有人,才彎出密商地點恰與楚楚正面碰著,楚楚嚇了一跳驚叫出聲,而他也被嚇一跳,為怕事跡敗露,竟毫無躊躇地出手重擊楚楚一拳,楚楚來不及躲開,這一拳打中她的右頰,她頓覺眼花撩亂不支倒地,跟著腹上有股刺痛……

  朦朧裡,她聽到有人說——「她已被我擊昏了,你幹麼還用刀傷她?」

  「她可能看到你了,難道你要留她活口來指認你嗎?我看計劃須稍作修改,快走,有人來啦!」

  「好耳熟喔!是誰?我認識他們,我……」楚楚試著睜開眼睛,然而眼皮卻重似水泥,漸漸地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德拉米歉然地看著踱進帳棚的龍紹麒。「都怪我多嘴!」

  「這事她遲早會知道。」龍紹麒持有異議。

  「沒人說她就不會知道,而我卻害你們小倆口吵架。」德拉米內疚於心。

  「你以為你誰呀!少往臉上貼金啦!」龍紹麒鬱結中勉強逍遙道。

  「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你犯不著用施玉鈴來氣她。」德拉米不改聲色。

  「講半天,你是拐彎抹角責備我。」龍紹麒醍醐灌頂。

  「我只是不贊同你用這招,小心狗急跳牆——跳到他人的懷裡。」德拉米循循善誘,做傚尤。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絕不!永不!龍紹麒極不喜歡他的說法。

  「不想它發生就別再這麼幼稚。」德拉米直抒己見。

  「幼稚?你說我幼稚?」龍紹麒覺得好笑。

  「沒錯,麒!只要與楚楚有關的事,你就不再是冷靜的龍大少。」德拉米乃旁觀者清啊!

  龍紹麒默默無言,久久才歎然道:「你說的對……咦?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德拉米豎起耳朵。「很多呀!你指的是蟲聲亦是鳥聲?」肯亞的夜間,你能聽到的自然聲音出乎你所能暢想的範圍之外。

  「不是那些!好像是……楚楚的叫聲!」龍紹麒心跳無端遽增。

  「楚楚?不可能啦,你想去道歉就直說嘛!」德拉米促狹,男人喲,道起歉來比女人要彆扭得多。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聽到!」龍紹麒衝到帳外,站在路中左右張望,忐忑猜測該往哪裡去。

  「你太敏感了。」德拉米也跟出來。

  話語甫落,遠處即傳來連續的呼救聲,是施文青。「快來人呀!救命呀!」

  兩人不敢耽擱,循著聲音來源疾奔,但見施文青左手有血地坐在地上,另有一人躺在他腳旁的陰暗處,看不清是誰。

  龍紹麒心中的蹴懼擴大,他不斷地安慰自己。「不會是楚楚!不會是……她剛剛還在我身邊!」

  可是等他近距離一望,不禁雙腿發顫……天啊!是楚楚!她衣服上染著的一片殷紅,讓人觸目驚心!駭然之餘,他慌忙抱起她,十萬火急地跑回他的棚裡,途中聞風趕至的隊員們,皆被他的狂奔模樣嚇住,不自覺地閃到路邊讓他先行。

  德拉米看都沒看施文青一眼,急起拔腿跟在龍紹麒的後面,肥胖的施教授於是坐在原地嗯嗯唉唉地等著其他人過來攙扶。

  楚楚攏縮眉心地昏迷著,她的傷在一小時前已經處理完畢,而龍紹麒陰霾不語地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麒,放心,她沒事啦!」現階段德拉米不放心的反倒是龍紹麒,他罩上寒霜的俊顏陰森得可怖。

  「是我害了她……」他懷幽地打破沉默。

  「不干你的事!」德拉米氣得握住他厚碩的肩。

  「是我,都是我!若我不氣她,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那兒去!」龍紹麒一直用雙手包住她的小手,以懺悔的吻低喚她的名字!

  「不要把責任往身上攬,記得日後對她好才是重點。」德拉米語重心長地說。

  「幸喜咱倆是醫生,天公又作美——很黑,所以歹徒沒刺準,你送她的皮帶救了她。」

  「是啊!從皮帶整個刺穿和她腹部的傷口看來,可知對方下手之重,心狠手辣的程度分明是想致她於死地!」龍紹麒義憤填膺地緊握拳,兇手如在眼前,此拳必然是擊在那人的腹上——與楚楚受傷的位置不差分毫,且會被他活活打死!「她右頰上的瘀腫表示傷她的人是慣用左手的人,否則以我們習於右手者,危急中所擊中的應是對方的左臉。」

  「對了,施文青當時也在場,他應該瞧到些什麼!」德拉米有「印象」那老人家「似乎」也受了傷……

  說人人到,施文青探頭進來。「楚楚沒怎樣吧?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愛說笑!有我們在她怎麼會有事。」德拉米笑道,奇怪!施文青看起來沒有很開懷的樣子?「你的傷不礙事吧!」

  「小傷,不礙事。」施文青悒悒不歡地瞅著楚楚。

  「你來得正好!我們有事要請教你——」德拉米釋然,適才是他多心,施文青還是關心楚楚的。

  「楚楚遇害時你在場,是嗎?」龍紹麒問。

  「唉!那時我睡不著,因此就出來走走想想詩謎的事,想找你討論,不料卻聽到叫聲,我連忙趕過去,正好見那人拔刀刺楚楚,我立刻放聲大叫,他便往我身體衝撞砍來,幸虧我閃得快逃過一劫,僅被輕劃一刀。」施文青記憶猶新地描述。

  「對不起,我忙著幫楚楚處理傷口,沒能幫你馬上止血治療。」龍紹麒恂恂有禮暫改對施文青的態度。

  「哪兒的話,和我流的這點血比,當然是救楚楚要緊。」施文青了無懼色。

  「說來楚楚的命是你救的,真的很謝謝你。」龍紹麒由衷地感激。

  「唉!謝什麼?楚楚跟我親生女兒差不多,沒能早點到那裡,害她受傷已讓我很難過……唉!這叫我如何向楚老交代?」施文青聲淚俱下。

  「你有看到兇手吧?」龍紹麒憋著殺人的慍焰,盡量讓聲音靜穩些。

  「這……看是看到,但……我不知該不該說……」施文青唯唯諾諾。「因為不太可能,八成是我看錯了……」

  「到底是誰?」德拉米見他仍在蘑菇。「拜託!莫非你想袒護那個人?」

  「不不不!我怎會袒護害楚楚的惡人?」施文青顧不得手上的傷猛搖。「只是……他明明死了,我親眼看他跳下崖……」

  「你說的是?」龍紹麒煩躁地想立刻知道究竟。

  「方正義。」施文青說完也覺得荒唐,他憨厚地摸著頂上的幾根毛。「不過誠如我剛說的,應該不可能啦!」

  「方正義?」龍紹麒和德拉米面面相覷、同聲喊出。

  「他居然沒死?」龍紹麒憤慨地將拳頭捶在地上。

  「這禍害命真大!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沒死?」德拉米懷疑。

  「也許是我看錯啦!施文青插言,但沒有人聽得進去。

  「他絕對是為了聖盃的尋寶圖才攻擊楚楚的,可見他一直藏匿在暗處觀察我們,等下我會在明顯的地方把皮革燒掉好讓他看到。沒有了那片皮革,我量他在動手時最低限度會留個活口。」龍紹麒瞬然作出定案。

  「燒掉?多令人惋惜呀!」施文青嘀咕。

  「我想人命比文獻來得重要吧!」龍紹麒對施文青說。「現在就怕他會作困獸之鬥傷及無辜,告訴大家要小心提防,避免單獨一個人,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向你通報,我不相信他單槍匹馬能對付我們這麼多人!」

  「可是如把它燒了,那聖盃……」施文青斟字酌句地問。「我研考一天一研夜都還有新發現哩!」

  「你放心,我已有了眉目,現只待楚楚康復,我們便可出發。」龍紹麒較其他人更想早日找到聖盃,唯有如此才能解除楚楚的危機。

  「只有這個辦法嘍!」施文青意興闌珊地點頭。

  「另一個問題,方正義習慣用哪只手,左或右?」龍紹麒問得很唐突。

  「應是右手吧!怎麼啦?」施文青未經大腦怔道。

  「沒事!好奇而已!」龍紹麒淡笑,打楚楚的兇手並不是方正義,莫非他有共犯?

  史密斯卻在此刻冒出。「讓我也參加一份吧!我要為楚教授和楚楚盡點力。」

  啐!那麼肉麻的話竟敢當著龍紹麒的面前說,德拉米不由得為史大俠捏好幾把冷汗。算他命大,麒目前掛心的是楚楚的傷勢,根本不把他的屁當話。

  「你怎麼知道這碼事?」施文青詫異地反問。

  「我剛才在門外無心聽到的,求求你們,在方教授狠心傷了楚楚之後,我說什麼都要加入保護楚楚和聖盃的行列。」

  惡——德拉米想吐,聽他說得好似他多神勇。偷瞥一下龍紹麒,德拉米看得出麒的反應和他半斤八兩,正處於高度忍耐中。

  「楚楚受傷的時候,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待在帳棚裡。」龍紹麒一張嘴就是利器一件。

  「對呀!」德拉米捱近史密斯。「麒不說我還沒想到,你那時沒有不在場的證明,該不會……」

  「我去上廁所啊!」史密斯急辯。「我每晚都有夜尿的壞毛病,你們和我住了那麼多天,應該曉得才對,再不然,你問施教授,隊裡很多人也都知道我有此習慣!」

  「哦?」德拉米退後一步,史密斯的確半夜都會出去。

  「這我可以證實。」施文青擔保地說,然後經過深謀遠慮後他首肯。「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是嗎?德拉米付之一笑,史密斯看來軟骨婆媽,沒礙手礙腳就不錯嘍,笨瓜才會癡想他的能耐!「我沒意見。」到時發生啥事概與他德拉米無關。

  「可以嗎,龍先生?」史密斯幾乎要跪下來。

  打狗得先看主人,施文青話已撂在前頭,龍紹麒如何不滿亦不能明講,只好聳聳肩。「隨便,團結就是力量吧!」

  史密斯鬆口氣,視線飄娣心事重重的施文青,又飄至龍紹麒悱惻的背部和漾著似是而非笑意的德拉米,最後停在楚楚額上的汗珠。

  楚楚知道有人步履蹣跚地接近她,手中那把開山刀鋒利的刀面,在斜陽下散射出眩目的錚光,但比不上來者眼底所映著的邪惡讓她毛髮悚然!

  她想逃跑,卻骨軟筋酥不能動彈。想高聲呼救,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傳入耳膜的冷笑使她遍身是冷汗,好不容易擠上喉舌的音波,吐出口外卻變成冷顫。

  為什麼會這樣?對方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沒有人來救她?她向來倚靠的龍紹麒呢?他為什麼不在她的身邊?他為什麼抱著施玉鈴在對面笑?暗!不對!是所有的人都圍繞著她而笑,刀尖往她心臟直直刺下……

  「不要啊!」楚楚手腳在空中亂舞。

  有人抓住她的四肢不讓她抵禦,她駭極地哭喊著。「放開我!我怕!我怕!麒——救我呀!麒——」

  抓住她的那雙手改為環著她擁她入懷,她感到臉上有濕濕的液體,縈懷鐫心的男低音半明半暗地響起,似遼遠迢迢,又似近在眉睫。「楚楚,別怕!我就在這。沒人敢再傷害你,沒有人!」

  是嗎?楚楚大力地喘息著,費力地撐開眼簾,隱隱的影子由五、六個漸進重疊,末尾凝結成夠她朝思暮想的龍紹麒。「麒?」她試探地輕喚出聲。

  「是我!是我!」龍紹麒將她柔細的手藏在他相合的兩掌中,收至他的臉頸間廝磨。「你剛只是作噩夢,不用怕!」

  「真是你?」她眼窩是熱的,困難地舉手一摸,是淚!原來適才臉上的液體是自己的淚!可是……他的眼中也有淚。

  「你哭了?」泰山崩於前仍穩重如常的龍紹麒竟然哭了!是為了她嗎?哪一個是夢,現在或是一分鐘前的?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能好好保護你,還常常故意氣你,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向你保證!」龍紹麒愧疚地發誓。「我絕不再離開你半步,不再害你流淚!我愛你呀!」他吻去她的串串珍珠。

  「麒!我也……愛你……」楚楚感動地反抱住他。如果眼前是夢,就乾脆讓她永遠別醒。「是我不好,我太孩子氣,總不能體諒你的苦心,是我活該,你……」

  龍紹麒吻住她失血的唇,直到它們有了紅澤為止。「別再說傻話,你知道你昏睡的這七天我有多難熬……」

  「七天?」楚楚沒想到她睡了這麼久。

  「沒錯,本以為你只是普通的刀傷,昏倒是因頭部受擊所造成,孰料第二天清晨你發起高燒,皮膚轉泛青紫,傷口也嚴重發炎,我才查覺刺你的刀上抹有劇毒!幸虧我是這方面的專家,不然……」龍紹麒驚悚尚存,這是她第二次差點從他手中失掉,他無法再承擔第三次!

  他摟緊她,想把她嵌入體內,楚楚一聲輕呼令他頓然鬆手。「抱歉弄痛你了,傷口有沒怎樣?我看看……」

  「沒有!我很好!」楚楚捧住他慌張失措的臉要他看著自己。「真的!」

  確定她沒事,龍紹麒換口氣。「那就好。」

  「瞧你,鬍鬚又長得見不著下巴和嘴了!」楚楚愛憐地撫著那鬍鬚,此刻的落拓模樣像極他倆初會的時候!

  「見不著無妨,親得到你就好!」他欣喜若狂地,行動代替。

  門外的德拉米悄悄地掩上帳簾,蹬著歡愉的步子迎向徐徐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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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拗不過楚楚的央求,龍紹麒只好提前出發尋找聖盃,看到她又蹦又跳時,他忍不住憂懼。「你不要亂動,傷口的疤尚未長實!」

  「誰說的,有的地方都已經脫痂了,躺了那麼久,跳一跳可促進血液循環哩!」楚楚說著便再跳幾下。

  「胡說,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我說不行就不行!」德拉米話聲嚴厲卻一臉縱容的表情。

  「好嘛!不跳就不跳!」楚楚嘟嚷,提腳便是亂鑽。

  「跟緊我好嗎?」龍紹麒把她從另一頭提拎到他的身側,抓出她的雙手圈在自己的腰圍上。「不可以鬆手。」見她噘嘴,他威脅道。「我們講好的喔!一切聽我的,否則哪都不要去。」

  楚楚由於受擊時天色已暗,故未能瞧清兇手是誰,但龍紹麒仍步步為營,深怕方正義和其共犯唯恐被她指認出而會前來殺她滅口,雖說在楚楚休養的這段期間,方正義不曾再犯罪,卻並不表示他會放棄,所以龍紹麒才會強制要求她寸步不離!

  「是的!奶爸。」楚楚做了個鬼臉,逗得德拉米和施文青哈哈大笑,史密斯則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出發吧!」龍紹麒提起背包。「其餘隊員你都關照過了嗎?」這話他問的是施文青。

  「嗯!我告訴他們,我們去緝拿方正義,幾天之後便會回來,要他們小心留意安全,別讓方正義有機可趁。」施文青回答。

  「爸!我也要去。」施玉鈴忽然跟了上來。

  「你來幹什麼?回考古隊去,快點!」施文青吃驚,扳過她的身子面向營區。「我們這趟不是去玩。」

  「我不管,你不讓我去,我就偷偷跟著,到時還不是一樣。」施玉鈴耍脾氣。

  「你……別鬧啦!算我拜託你好嗎?」施文青一向拿她沒辦法。

  「哼!」施玉鈴不願退縮,兩人僵持不下。

  「要龍兄弟答應才行。」施文青推敲龍紹麒定會回絕,所以才敢把責任那麼一丟。

  豈料龍紹麒不願插手旁人的家務事,他撈住楚楚的胳膊對大家說:「我們啟程吧,晚上,前要趕到山谷。」

  「這……那……」施文青進退維谷,大有被自己搬的石頭砸到腳的感覺。

  「我跟定啦!」施玉鈴喜不自勝地向施文青示威,而後歡欣鼓舞地往前,輕佻地挽上龍紹麒的手臂騷笑。「紹麒——」

  龍紹麒側目瞥她,也笑,正當她以勝姿睨著另一頭的楚楚時,他卻扳開她的手推掉,城北徐公的笑波不變,接著像宣佈什麼似地吻一下楚楚道:「走吧!」

  楚楚一掃剛剛的陰鬱,笑逐顏開地高呼。「是!領隊!出發嘍!」

  一行共六人於是向取聖盃之路動身。


  置身夜底中,白河經八指,神杖穿過石。

  一般下山的速度會比上山快,所以龍紹麒他們抵達山谷時,天色仍未全黑,選了個靠近山谷中間有巨石可避風的地方,各人各自尋了舒適的位置坐著吃乾糧。

  「接下來該怎麼做?」施文青將望眼鏡還給龍紹麒,比著四面呈八根手指狀的高山。「我沒看到山上有任何類似白色河道經過。」他性急地問楚楚。「你父親應該有將所謂的『神杖』給你吧?快拿出來呀!」

  「沒有,他只給我一條項鏈。」楚楚取下它借施文青看。

  施文青鉅細靡遺地重複端量,看不出它和一般的項鏈有何不同,若要找出它的特別之處,可能就是圓形的水晶墜子中央是圈不透光的白。「這會是神杖嗎?」

  「不清楚。」楚楚據實以答,接過項鏈掛回脖際,眼光移到施玉鈴的身上,她一路走來安靜得離譜,與悶聲不響的史密斯有拼。

  楚楚好心拿著水壺問她:「喝水嗎?」

  「少在那邊巴結我,滾!」施玉鈴凶悍地將它打落。

  德拉米趕緊撿起水壺,不悅地大罵。「你神經啊!這水多寶貴你懂嗎?在回去以前你別想分我們的一口水喝,渴死你算了!」

  「不喝就不喝,有什麼了不起!」施玉鈴嗔目和他相瞪。

  楚楚試著推開兩隻鬥雞。「是我不好,你們倆別吵。」

  「貓哭耗子假慈悲,本來就是你不好,你甭假惺惺!」施玉鈴張牙舞爪,揚手便要揮來,才舉起卻讓龍紹麒給攫獲。

  「你如果再鬧事就和我們分開,半夜自會有許多餓慌了的野獸樂於與你為伍。」龍紹麒冷若冰霜地斜睨她。

  有前車之鑒的經驗,施玉鈴立刻住嘴停止放肆,於是心有不甘地把帳記在楚楚的頭上。

  「謝謝你的合作。」龍紹麒甩掉施玉鈴的手,極為諷刺地說。

  施玉鈴氣得猛跺步,在場能當出氣桶的只有疼她的老爸,故把一肚子的晦氣全宣洩在背運的施文青上。「別人都騎到你女兒頭頂,你居然在發傻!」

  忙著尋解詩中白河之意的施文青,被她的一掌拍醒。「什麼?啊?什麼?」

  「你去死啦!」施玉鈴暴跳如雷衝到一角蹲著哭。

  「你怎麼哭啦?」施文青繞著她討好。

  「受不了這對父女!」德拉米歎為觀止。

  「我們有訪客。」龍紹麒驀地壓低嗓子。

  「你也發現了嗎?」德拉米抬眼,麒確乎不是普通人,敏銳度竟能和他相比。

  「是呀!好像是在半山坡時開始跟蹤的。」龍紹麒讓楚楚偎在他的懷裡坐著,「別怕,有我在。」

  「錯!更早些。」德拉米笑,幸好還是有差,這才公平嘛!不枉他從幼時便在大自然中培養聽力。「不過就如你的猜測,對方果真採取行動,你想會是方正義和他的同黨嗎?」

  「可能。」龍紹麒不敢蓋棺論定,事仍有蹊蹺。

  楚楚悵然地望著腳尖。「方叔是位剛正不阿的大好人,我到現在依舊不相信他會殺人和傷害我!」

  「劃虎畫皮難畫骨,這就叫人心難測呀!」龍紹麒與她十指相交共同圈住她的腰。「別想那麼多,你歇一會兒,能睡就睡吧!」

  楚楚歎氣,聽著他的心跳,不知不覺便進入夢鄉。

  楚楚再睜開眼時,身子是趴在龍紹麒的大腿上。

  「你沒睡啊?」她昂面起身輕問,別人都還在睡呢!「幾點了?」

  「凌晨快四點,你再睡一下,昨天走那麼久,你的傷才好,別累著了。」龍紹麒關切地說。

  「不了,你睡。有狀況我再叫你。」楚楚揉揉雙眼。

  「我不想睡,你快睡。」龍紹麒體貼入微地按下她的身。

  「那我陪你。」楚楚坐進他的臂彎中。「你有新發現嗎?」

  「沒有。」龍紹麒和她頰碰頰,從後頭環住她輕緩地左右輕晃。「觀測了整晚沒看出什麼,不知『白河』意味何物?」

  「我想它也許指的不是地名或河名,只是一種形容詞,好比我們寫文章為了辭句優美,會用別的字句來譬喻,例如『紅情綠意』就和紅綠兩色無關!」楚楚瀏覽群山。

  「對呀!」龍紹麒擊掌稱賞。「有道理,你總能在我迷惑時點醒我。」

  「噓!小聲點,別吵醒別人。」楚楚,食指置於努著的嘴上。

  「不過你那個比喻和現在的動作,是不是在引誘我啊?」龍紹麒目挑心招,賴在她的頸間笑。

  「我哪有!」楚楚嬌羞怕癢地皺著鼻峰。

  「若不是有『別人』,我現在就想要你!」龍紹麒輕咬她的耳朵。

  「別這樣……」楚楚的慾火倏地被點燃。

  還好他停了下來。「如果我沒想錯,你看山頂,那些雲霧像不像一條一條的河流?」

  楚楚斂神眺望,此刻晨光熹微,漫天的雲朵匯合似線形,晨風一吹即穿梭過山溝間,形成特殊壯偉的景觀,乍看之下確實像條白色河川流過。「真的!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啊?」其他人都被楚楚歡愉雀躍的聲音喚醒。

  不小心睡著的施文青更是跳起來叱咄。「聖盃是我的!呀?」等到發覺身置何方,他倉皇地四下亂瞄,適巧旁人皆被楚楚的話所吸引,他才不致太難堪!

  「快瞧上面,那就是『白河經八指』!」楚楚指著四周。

  「哇!太棒啦!」大家全樂透地仰望河流經八座山崗,恍若此乃世界上最美的佳境。

  「原來那句話指的是『時間』!」龍紹麒和施文青同時說。

  「下一句呢?」施玉鈴興趣被挑起了。

  施文青說:「『神杖穿過石』,可是我們沒有神杖……」

  他的怨歎未及唉完,德拉米以拳拍掌笑嚷。「我想到了,老一輩肯亞的巫師稱太陽為『神杖』!」

  「這麼說……」史密斯和大夥兒一同再度抬頭看漸升的朝日。

  果然!本是滿谷的霧氣,頃刻間煙消雲散,但見一線金光由山縫中透出,照射至西山又反射到對面的那座山。

  「你們看!」龍紹麒指著那道光芒,像舞台上的雷射燈從一山不停地傳送另一山。「原來這便是『穿過石』!夏依塔尼山的石面,黑亮黑亮,如果照射角度正確的話便能產生光的折射!」

  「太妙了,下一句是『睜眼望向日』……」施文青興奮地發抖。

  所有的眼睛皆看向太陽,只有楚楚仍跟著光束移動,最後它停在旁邊山拗處。「麒,你看那裡——」

  人人速把視線轉回楚楚指的地方,龍紹麒拉著楚楚。「咱們過去瞧瞧!」

  另四人隨後緊跟,陽光照著的那一點近看才發現是個扁平的小圓洞,龍紹麒撫著它說:「你們看這洞的形狀和大小……」

  「很像那條項鏈的墜子!」六人齊口一詞。

  楚楚迅疾取下項鏈放上去。「真是不可思議,正好卡住呀!」且分毫不差。

  接著水晶墜子中間的白圈在迎向光線的剎那,立即發出耀眼的光輝,產生一道光芒掃射眾山,大夥兒看得目不暇給、屏息以待,那光終於靜止在某座山腰石壁上的裂痕,假使不是此光的特別引導,恐怕無人會察覺到上面這條裂縫!

  「在那邊,快!」德拉米指著它瘋狂地笑叫。

  山谷中的日光不過幾分鐘即恢復正常,眾人跑了一段路程,才到達目的地。

  「怎麼上去?」施文青上氣不接下氣地靠在崖壁。遠看就在眼前,沒想到跑起來要他老命,裂口的高度亦超過他預估的範圍。

  「史密斯的肩膀讓我踩,合併我們兩人的身高,我可以先攀上,再用繩子一個一個地拉上去。」龍紹麒揮汗如雨。

  「好,就這麼辦。」都已走到這個地步,德拉米也想親睹聖盃的模樣。

  須臾工夫,眾伙人依龍紹麒的法子全站上了裂隙口,此縫的寬度不大,僅及兩個人,縫內是一片烏黑並吹著陣陣的陰風,可感覺此洞頗深。

  龍紹麒拿出手電筒往洞裡探照。「裡面寬度和這裡差不多。」

  「我走前面。」德拉米接過手電筒。

  「會不會有怪物呀?」史密斯膽虛地問。

  「那你在洞口等我們好啦!」德拉米白眼走進去,將收妥的繩子掛在肩上。

  「你先走。」龍紹麒讓楚楚夾在自己和德拉米中間。接著進來的是施玉鈴,施文青和史密斯則殿後。

  入洞以後的地面是層層疊疊的石級,迂迴曲折、有上有下,可能有風流通的關係,裡頭的空氣還算清新。由兩旁的石壁觀之,這洞像是天然生就而非人為鑿成。

  「詩的下一句是什麼?」約莫走了九十階,德拉米問。

  「躲開月和器!」楚楚說。

  「這句話是我最不能參透的,你有什麼見解呢,施教授?」龍紹麒朝後面問。

  「我也不懂此話的涵義。」一路猜謎驗證下來,施文青的解釋自始沒有對過。

  前面的空間驟然變大,龍紹麒止步,以燈光掃過內部。「喂!有三個洞口也!裡邊全都一個樣,投一下銅板吧,看要走哪一個……」

  「等一會兒。」龍紹麒靠邊讓施家父女和史密斯站過來。

  「麒,你瞧這洞形像不像是個半弦月?」楚楚指著左側的洞穴。

  「沒錯!我懂暗語的意思了,『躲開月和器』是警戒我們不要走這兩個洞,但不知這中間和右邊哪一個是『器』?」龍紹麒憬悟地親上楚楚的頰,沒留意施玉鈴眼角蘊著的狠毒。

  「『器』是武器、器皿……」凡有「器」字者,楚楚能念的全念出。

  「詩中的『神杖』既然是古巫師的用語,我想這『器』該和巫師也相關。」龍紹麒急中生智。「德拉米,我記得巫師祈福用的神器簡稱『器』,你看這兩個洞哪個形狀比較像?」

  「這個嗎?我得細細瞧來——」德拉米不敢大意,這一指錯也許大家都會有危險。

  施玉鈴趁他人在旁努力推敲之時,悄然溜到楚楚的身邊,使勁地將她往「月」撞去,偏巧楚楚向前勾住龍紹麒的手,施玉鈴這一撞只沾到楚楚的邊,楚楚僅被絆歪了身,她自己卻煞不住地往「月」內摔去——

  饒是龍紹麒反應夠快,也只抓得住她的衣角,在其餘人尚未來得及幫忙時,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地心引力吸往下墜,半天聽不到墜地的聲音……原來這「月」是個深不可測的洞,那些眼前看到的階梯竟是海市蜃樓!而她淒慘的叫聲迴盪在狹窄的穴裡,顯得格外驚天動地——「救……命……」

  事情會演變成如此,真是出人意表、始料未及!最不能接受事實的自是施文青,他失心瘋地揪住趴在洞口望底訝歎的龍紹麒又踢又打。「怎會這樣?你為何要害死我的女兒?還我女兒……」

  念在他痛喪愛女的分上,龍紹麒沒有反抗。

  德拉米卻看不過去,他拉著史密斯一起架開施文青。「你冷靜點!剛剛發生什麼事大家心知肚明,你女兒害人不成反害己,麒盡力去救了,那是報應!」

  「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施文青嚎啕地衝上去,史密斯勸阻不成,只好由他。

  「十遍我都敢說!」德拉米吼聲響徹雲霄。

  「你……我跟你拼了……」施文青狂飄地撲上去,施玉鈴屍骨未寒,已有兩人為她扭打成傷。

  「夠了!」龍紹麒抱住低泣的楚楚怒咆,威嚴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地停手。儘管施玉鈴再怎樣刁蠻,仍算不上是罪大惡極的人,她的失足,沒能救到她,他不比施文青好受,但現場最難過的該是善良的楚楚!

  「是我害了她……」楚楚捂面哭著在他懷裡喃喃自語。

  「不是你,是嫉妒害了她。」龍紹麒心疼地抱緊她,從單純的環境一下子要跳脫出來面對醜陋的人心,這些日子真難為她了。他問施文青:「要繼續找聖盃或是回頭,你們做個選擇!」

  「繼續找!」施文青和史密斯想都沒想便搶白說。

  龍紹麒暗地唏噓。「那好,有事出去後再說。」他輕拍楚楚幫她順氣。「詩的最後一句是『生命起創時』,我想聖盃即在剩下二選一的洞穴裡。」

  龍紹麒於是問德拉米:「哪一個洞是『器』?」

  「中間那個。」德拉米認定地說。

  「這麼說來,聖盃是放在右邊……」龍紹麒話未畢,施文青已嘩嘩笑出。

  「通通不許動!」他凶相畢露,手中不知何時多把槍對著大家。

  「你要做什麼?」龍紹麒和德拉米橫眉瞪他,史密斯怔住。

  「施叔,你不要衝動呀!」楚楚飲泣吞聲。

  「少囉嗦!全部背靠背地跪下。快!別想動歪腦筋,我的子彈是不會選人的喔!」施文青殘虐地用槍柄重擊龍紹麒和德拉米的頸,兩人痛得眼冒金星。

  他又比著史密斯。「發什麼呆?」搶過德拉米肩上的繩子,丟給史密斯。「把他們全綁在一起,快!」

  槍口正指著自己,史密斯只好照辦,施文青不忘囑咐。「捆緊一點。」

  史密斯順從地縛住三人。「好了。」

  「勞駕啦!」施文青笑裡藏刀住史密斯頭上一敲,悶吭一聲,史密斯應聲倒下,施文青將他也與楚楚他們綁一塊。「哈哈!聖盃是我的啦!你們就在這兒等死吧,待我取出聖盃以後,我要把你們全推下『月』為我女兒陪葬。哈哈!」

  施文青得意忘形地邊說邊往右側的洞穴走,詛料才踏進了幾步,通道兩旁遽然射出數以百計的亂箭,他笑聲猶在,人已血流如注、遍體是箭,活像只刺蝟地當場死亡!

  龍紹麒和楚楚只看得兩眼發直,吐不出話來,全瞠向本身也很駭愕的德拉米!

  「嘿!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也虧得我的誤認,反而救了我們。」德拉米汗顏赧笑。

  「你啊!」龍紹麒失笑,若不是施文青一時貪念,現在被百箭穿心的可會是他們自己……

  「現在該怎麼辦?」德拉米問。

  「你口袋中不是有刀嗎?我們一起試試能否拿到。」龍紹麒說。

  經過多趟奮力,卻連他的口袋都夠不著,德拉米一氣之下,因四肢動不得,故用頭撞了史密斯以洩忿。「死小子,沒事綁那麼緊幹啥!」

  史密斯讓他這一撞反清醒過來,睜眼觸目的竟是施文青慘死的一幕,嚇得更想往後退,才知自己已被捆成肉粽。「這……這……」

  「這叫惡有惡報,誰叫你剛才把我們綁起來。」德拉米抱怨。

  「原來真正的惡人是施教授,莫非以前的事都是他做的?」史密斯也不曉得是在同誰說話,敲昏醒來後就有此論調,滿嘴嘟嚷細語不停……

  「真是他嗎?」楚楚怔忡。

  「不是他還有誰?你受傷時他在旁,當初楚教授死時也是他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史密斯振振有辭。

  龍紹麒不予置評。「先討論如何逃脫是否比較實際?」

  「對嘛!我跟你瞎扯什麼呀我?」德拉米啐喝。

  「我想你們需要幫忙。」一蒼老的聲音從來路發出,眾生震驚往那兒看,不禁驚上加驚,站在路口的居然是方正義!

  「鬼啊!」史密斯如臨大敵地怯喊。

  「你沒死?」另三人則道。

  「命大,正好摔進草堆又被土著給救了。」方正義拿出刀子割斷繩子,大夥兒立刻獲得自由。

  「方叔!」楚楚淚汪汪地衝進他懷中。

  「史密斯說的沒錯,楚老的確是施文青所害,只是我和劉少奇一直沒找到有力證據,那天我去找你們就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誰知他惡人先告狀被他反咬一口。我想劉少奇也是他動的手。」方正義黯然神傷。

  「你們看吧!我說的沒錯。」史密斯當下抬頭挺胸。

  「他為什麼要害死爸爸呢?」楚楚如墮煙海,百思莫解。

  「還不是為了聖盃!」龍紹麒喟歎。

  「是的,他讓傳說迷昏了頭,一心妄想長生不老。」方正義惻怛。

  「搞半天,楚楚父親信中最末一個『方』字指的不是方叔,而是沒寫完的『施』字。」龍紹麒省悟。

  「我已經等不及看這神物啦!」德拉米沒耐心地勾著眾人往中間的洞拖。

  「確保沒危險嗎?」史密斯裹足不前。

  「不然你先進去試驗看看!」龍紹麒沒好氣,諒他沒那個膽!

  「還是各位先請吧!」史密斯退居尾巴。

  不用他嘮叨,其餘人早已魚貫進入。

  此洞內通路與之前的委蛇小道相同,曲裡拐彎時上時下,四人步步為營,還好沿途並無史密斯預料的危難發生。

  突然峰迴路轉,眼前一片遼闊,變成了個大石窟,窟高十丈,頂端有孔,孔瀉陽光,絲絲縷縷正好聚集在室中的一圓柱上。那柱約楚楚般高,其上放著的,想必便是萬惡根源的聖盃!

  「這就是聖盃啊?看不出有什麼奇特嘛!」龍紹麒大失所望。

  「看起來像個木杯嘛,我用的鋼杯都比它漂亮。」楚楚敗興地瞅著它。

  「唉!早知長這樣,我就不玩了。」德拉米心灰意懶地頹坐。

  「它的寶貴在於它的歷史,不能以世俗金錢的眼光去評論。」方正義能瞭解這些小輩的消沉。

  「只有白癡才會說那種話……」後邊的史密斯霎時改弱者姿態,青面撩牙地舉著槍陰笑。「它的價值是使人長生不老!」

  「你……」楚楚畏縮地緊靠龍紹麒,德拉米緩緩從地上站起,方正義眉皺成一線,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別多!大家對史密斯的轉變皆驚愕不已。

  「哈哈!沒想到吧!」史密斯用槍指揮著。「全部站過去!」

  四人被他逼至角落聚攏,他居心叵測地好笑,因詭計得逞而自豪。「我想這個聖盃已經很久了,今天終於到手……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這都要感謝你們的雞婆!」

  「原來……我爸爸是你殺的?」楚楚恍然大悟。

  「很抱歉傷了你的心,是我和你尊敬的『施叔』共謀,誰叫楚老腦筋轉不過來呢!他的死,我也是很難過的。」史密斯笑開的嘴可沒摻有一丁點兒的愧色!

  「你……不是人!」楚楚恨自己詞窮,罵人全無新意。

  「我想,擊暈楚楚的也是你吧!」龍紹麒留心史密斯拿槍的是左手。

  「你很聰明,但太遲了。」史密斯鄙夷地蔑笑。

  「刺傷我的也是你?」楚楚悲悼人心之不古!

  「哦!那是你敬愛的施先生的大傑作。」史密斯越想越自滿。「能死在我的槍下也算是你們的榮幸呀!好煩惱,該先殺誰呢?」說著他便伸手去拿聖盃。

  方正義趁史密斯分神,瞄準方位直往他的懷裡沖,力道之重使手甫摸上聖盃的史密斯摔撞至窟壁又彈地,還無意中扣下了扳機,射出的子彈穿透方正義的小腹,聖盃也因史密斯適才的觸撥而倒在地……

  方正義索性抱住史密斯大喊——「快跑!」

  龍紹麒哪敢遲滯,早於混亂初起時便拉著楚楚往外鑽,德拉米也不落人後,直至聽到槍聲,楚楚欲往回走,龍紹麒叫道:「你瘋啦!」

  「可是方叔他……」楚楚哀懇。

  她的聲音很快被另一巨響所淹沒,德拉米警覺地窺了下後方……哎唷我的媽,他們剛踏出的石窟已在坍塌中,整個山路亦搖擺不定,踩在上面如同處於強烈的大地震裡!

  「快溜呀!」他吼著。

  龍紹麒不再贅言,拖著楚楚沒命地向前奔!

  路在他們的背後坍塌,石頭在他們的身後掉落,轟隆隆的巨響像要將他們吞滅,灰濛濛的塵霧淹沒他們……即使看到了日光、來到了縫口,他們仍不敢掉以輕心,龍紹麒護著楚楚往崖下跳,接著德拉米也縱身一躍。

  就在三人落地的同一剎間,崖壁上的裂口在他們眼前閉合,僅僅短短的幾秒鐘,大地又恢復原有的寧靜,雲在天上飄,風在山中拂,恍若全然無事發生般。

  「有破壞才有創造,有死亡才有新生,我想這才是『生命起創時』的意義。」楚楚望山興歎。「是方叔救了我們。」

  「對呀,若沒有他的出現,我們恐怕真要做陪葬的兵馬俑!」龍紹麒感慨。「是『貪』害了史密斯這些人,故『貪』和『貧』中間該是等號!」

  「想要長生不老的下場是『不得好死』……埋掉也好,免得又有人為它喪失生命!」德拉米困難地爬起來,所幸落差不大,不然鐵定屁股開花外加肋骨三根,他可不若楚楚這麼好命,有龍紹麒當肉墊。「回去吧!」

  「嗯,我們回家吧!」龍紹麒和楚楚有默契地對望,因為他們已找到心目中的「聖盃」,那就是對彼此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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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當龍紹麒等三人風塵僕僕地回到考古隊紮營的地方時,瞥見一架外表搞得如此猖獗華麗的超大型直升機停駐在前,他驀然胸中有數!天底下能有這等手筆和閒情逸致的——唯「那人」莫屬!

  不出所料,好友王佑鑫正坐在棚下納涼,一見他來,旋即熱勁如火地擁上。「哇!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特地把所有的雜事處理掉,遠從台灣趕來,你小子居然自己跑去玩,讓我一個在這兒等到快曬成人干!上午有地震你曉不曉得?」隨即掏出一封信遞上。「這是你那雙胞胎弟弟們托我帶來的家書。」

  然後瞄了楚楚一眼,揚眉擠眼地頂了下龍紹麒。「就是她對不對?」哈著腰對楚楚笑。「是你偷走麒的心對不對?」不待楚楚答話,他又繞回龍紹麒的身上。「如何,怎樣?什麼時候點爆紅色炸彈?我先說定我要當伴郎喔!」轉身,他再搭住楚楚的肩。「我偷偷告訴你,麒這仔仔喲……」

  然後像連發的機關鎗,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沒了,楚楚聽得一愣一愣地,生平頭一遭遇到這般碎嘴的……美男子,而且美得有點蹄分!

  「夠啦!你嚇到楚楚了,人家會當你是『龍發堂』堂主哩!」龍紹麒將楚楚包在胸懷,霸佔的意味相當濃!

  「唷!唷!唷!老婆尚未過門就先拋棄我……唉!見色忘友、重色輕友、愛色損友,虧我當初幫你搞了台專機送你來這,連個道謝都沒有……喂!你怎麼走啦!我話還沒說完耶……喂!」王佑鑫追著漸走漸遠的龍紹麒和楚楚。

  德拉米呢?早就趴在王佑鑫帶來的躺椅上呼嚕大睡啦!


  王佑鑫受不了這裡的悶熱,沒幾天便打道回府,楚楚則陪著龍紹麒和德拉米又經過兩個月的四處行醫,才結束整個肯亞的旅程。

  在回市區的途中,楚楚滿足地將頭靠上龍紹麒的肩膀,兩人雙手交合如膠似漆地倚偎在後座,德拉米感染他倆的甜蜜,開著車子哼著曲兒。

  「你知道德拉米唱的是什麼歌嗎?」龍紹麒溺愛地問。

  「不知道。」楚楚微側臉暈陶陶地笑著。

  「肯亞人的結婚進行曲!」龍紹麒吻上她的耳根喃噥。

  後座登時情話綿綿、兒童不宜,德拉米有感「英雄難過美人關」,決定回城市後也要給自己找個「美人」來「難過」一下!

  耳尖的他,乍然捕捉到遠方傳來女孩的嚎啕大哭聲,他不得不向「英雄」和「美人」打個岔。「麒,我聽到有女孩的哭聲!」

  「哦?過去看看。」龍紹麒從情慾中尋回嗓門。

  「沒問題。」德拉米表演特技來個急轉彎,猛加油門駛向聲源處,不過,這又是另一段故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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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圓兒閒扯淡

  圓兒最近累得跟狗一樣!

  既要寫書、看書、K漫畫,又要抽時間欣賞電視、電影和玩樂,這其中尚不包括正常生活上的「吃喝拉撒睡」!二十四小時根本不敷使用,萬忙裡,還須抽空管教圓家的三隻賤狗……

  因此,圓的歹命只有天知道!

  偏偏!有問題少年就有問題狗!

  圓已經夠懶了,圓家的狗仔更懶!三隻懶狗湊一堆尤是懶上加懶,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不過這句話和圓要說的事情沒有關係!(我咧#%&*☆……)

  OK!言歸正傳……慢著,正傳是什麼……??

  「拍人人」!圓在趕稿期間的頭腦都會有點秀逗、秀逗!(雖然平常也沒有「練瞪」到哪裡去……)除了大腦、間腦、小腦、中腦和橋腦皆在「罕眠」外,僅有延髓內少數一點點的細胞是清醒的,因此會有類似將「修女也瘋狂」說成「瘋女也修狂」的情形出現……然後搞得人瘋我也瘋!大家做伙來「花轟」!

  哎呀!說著,說著,圓的電腦跟著「中風」……不行了!圓要趕快去請人來救援……忍不住,圓終於像「轟」女N年般嚎呼——救命啊——啊啊啊(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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