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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言愛 -【失心霸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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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3 00:08: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浩瀚穹海,層巒疊障,天山之巔,白雪皚皚。

  五位身著灰道袍,白髮白眉仙風道骨的修道人一字排開。

  天山五絕為首者,儒聖一揮道塵。「此地屬私人領域,少俠請止步。」

  「衛離無意打擾道長清修,只因有一事相懇,不得已冒然入山。」衛離隻身趨前,抱拳頷首為禮。

  「我等早不管俗事,衛少俠請回吧!」儒聖言道。

  「容借前輩們片刻時間,我相信道長們將邀請我入山。」衛離氣定神閒握住青龍劍。

  「邀你上山?好個狂妄的小子。」武聖鼻中竄出一聲輕哼。

  衛離嘴角淺漠一勾,眨眼間青龍劍出鞘,他武起一連串行雲流水劍招。

  五位老者一見,驚訝得如五截枯木,一動也不動了。

  「我獨創的天山十九破劍式。」武聖不禁張口讚歎。

  「少俠哪來的劍譜?」長像最圓潤,像一尊彌樂佛般的技聖驚問。

  衛離以狂龍擺尾收劍式,吐氣平息雙手抱揖。「敢問先輩們可有興致請我飲杯溫酒,趨趨刺骨寒意?」

  「請,請隨老朽們上山。」儒聖腰身微傾示意。

  這會兒,衛離才轉身至就近一株蒼松樹幹後,將霜影帶出來。

  「你你…..」霜影目瞪口呆。曠世高手,他真的是曠世高手,「你不去斬妖除魔太可惜了。」

  衛離握住她的手,低淺溫語。「我不用殺他們,他們已經在黑風山上修練得道了。霜霜,還真讓你說對了,世上沒有一定該死之人。」

  「呃……」

  好啦!她承認她看走眼了,黑山寨是從沒危害附近鄉里,可是……稱讚他的話她哪說得出來,還是繼續使用嬌蠻語氣招呼他吧!

  「哼!你就很該死,硬帶著我來這天寒地洞的地方看雪貂,我看你是很喜歡看我凍成一根冰柱啦!」

  「我抱住你就不會凍了。」他欺上前在她耳邊講悄悄話。

  又要當場給她玩親熱戲碼?霜影小手賞他腰窩一記鐵殺掌。「後頭是五個老爺爺,你不要臉皮,我還想留著臉見人呢!」

  「現在不給抱?」他失望地歎歎氣,壞壞地朝她眨一下眼,裡面儘是挑逗意。「不然,晚上我讓小冰棍變成熱火盆好不好?」

  「你給我閉嘴啦!」霜影捂著發燙臉蛋跑開了。

  可惡,離開黑風山後他竟然變本加厲,有事沒事就愛亂逗她,害她每天臉皮繃得很辛苦。不,才不要被他逗開心,不要隨著他起舞亂笑,不要理會這個綁架她的暴君,不要讓他有好日子過,不要……

  「哇!不要跌倒的。」

  地面積雪太厚太滑,她跑得太快失去平衡,往後栽了……正好栽進衛離張開的雙臂中,被他緊緊抱個滿懷。

  真倒楣,又讓衛小人得逞了。

    &  &  &

  松香木屋,結廬仙境。

  八仙桌前,六方坐定,酒過三巡,酣意融融。

  衛離持起霜霜仍然冰涼的小手,包容在他的大掌中,眼神幽邃,聲調低緩,對五位老者談起他自小身陷不見天日囹圄,身中七情六慾腐神毒的景況……

  五絕靜聽,神容已動,「師妹偷走五絕密笈,她竟然還參照藥書提煉毒丸害人,實在太不該了。」

  醫聖替衛離把了脈息,觀了印堂,說道:「還好,毒性已解。」

  「此事說來話長……多虧了一朵赤靈芝,還有她……」衛離慘澹一笑,輕拍著一直想縮回去的柔膩小手。

  醫聖想想又說:「屠姑娘,你的手也借我把把脈吧!」

  啥?她喝酒喝得好好的,焦點怎會轉到她這兒來?一手捧著小酒杯,一手給他抓著,她哪還有第三隻手借人家呀?霜影說:「我又沒中毒,不要……」

  衛離不由分說,將讓他握住的那一隻右手轉遞過去。

  「唔,嗯……」醫聖分朝幾個不同脈位測了測,微微一哂,就將小姑娘玉手放回男子蒲掌中。

  「就跟你說我沒事。」霜影小嘴兒噘了噘,把一隻酒壺移到自個兒前頭來,又斟了一杯。這蜜梅酒真不錯,香甜甘美,入喉後冷冷的身體也和暖了。

  「師弟?」精於五行奇術,善於預知未來的天聖眉峰攢了一下。

  醫聖拈拈白鬍子道:「師兄,天下事都瞞不過你的慧眼,此事現在不急著說。」

  「你說你叫衛離?」天聖轉而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是的,是衛淑姬……」他頓了下,瞟了霜霜一眼。「替我命名,將我養大。」

  霜影胸口抽了一下,回瞪他一記,「你說你的事,看我做什麼?」

  心情亂糟糟的,她勉強自己專心啜著悶酒,把雪釀當茶水喝了。

  「衛離……離於何人?又打何處而來?」儒聖凝定沉思著。

  「二十多年前師妹曾一度潛回維吾爾國皇宮。」武聖提起了一段往事。

  「維吾爾國?」衛離第一次聽到這個國名。

  「你目前所在即是維吾爾回族人的土地。」武聖說著。

  「伊格豪與丹芙兒呢?」衛離道出他聽過一次的兩個人名。

  「他們是維吾爾國的王與妃。」天聖端凝著衛離的眼睛,「維吾爾族人的眼眸色澤大多屬於淺褐色,但其中亦有些人擁有藍色的眼珠子。」

  霜影嫣頰緋紅,眼眸含醉,「唔!衛頭頭,你的眼睛也是耶……那你可能也會是……咯!」她打了個酒咯,衝出一股濃濃酒氣

  「霜霜,你醉了,別再喝了。」衛離把快跌下椅子的小女人挪進他腿懷中,進一步想取走她的酒杯。

  「這麼好喝的東西還不准人家喝!」霜影歪歪斜斜躺在厚實的堅胸膛裡,纖纖食指戳進衛離胸膛。「老爺爺,你們評評理,他就是很霸道,什麼都限制我……」

  「小姑娘,你最好別再喝了。」醫聖顏面歉赧。「衛少俠,很抱歉,天山許久沒女眷,我不知我釀的蜜梅酒容易讓陰柔之體醺醉。」

  「不礙事。」衛離柔聲慰哄著懷中佳人:「你乖乖休息一下,明天再給你喝。」

  「不聽你的.…..唔!我不想睡啦.…..」埋怨兩小句,兩排羽睫兒欲振乏力眨了幾下,終於拉上了。

  衛離寵膩地揉揉霜霜的長髮,臉頰抵著她的肌膚,輕聲對五絕言道:「我懷疑我的身世和維吾爾皇族有關係。」

  天山五絕白眉齊揚,「怎麼可能?」

  「有這種可能性,因為童姥說過。」衛離說著。

  儒聖又進酒一杯,惹出一歎,「師妹早就瘋了,她的話不能信。」

  魔女總把他錯認為另一人,於是衛離將面罩取下,以證據示人,「再看看這個鐵證如何?」

  「啊!」五位老人早就修練得塵事不上心間,卻又一次驚訝得瞪大眼睛。

  「不可能啊!我一定老眼昏花了。」儒聖揉揉眸子。「我彷彿看到了伊格豪。」

  天聖回過神來後遂問道:「你額眉上那道巴痕怎麼來的?」

  「很嚇人吧?童姥卻說不是她劃的。在她對我百般凌辱之後,她一直不承認這道疤痕出自她之手。」衛離徐緩將面罩又放回臉上。

  「一道刀疤破壞了英氣豪邁的臉龐,難怪你不願意以真面目視人。」醫聖惋惜不已。

  「衛離上天山,又以真面目示人,就是想一探身世之謎。」

  「師妹不可能是你的生母。」儒聖說得斬釘截鐵。「她不聽勸,執意修練九陰童子功,早就失去生育能力了。」

  衛離雙眸闔上,吐出一口積鬱曠久的氣。「我,沒有犯下亂倫之罪。」

  「你?」醫聖大驚。

  「前輩以為我如何解除身上的七情六慾腐神毒?」衛離悵然低喟。

  「用那一個方法?」醫聖問。

  他輕輕頷首。

  「然後呢?」儒聖問。「師妹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又對我使毒,在非她死即我亡的情況下,我殺了她。」

  儒聖閉眼垂首許久,終於淡淡開口了。「師妹性情激烈,感情受挫後行事更加乖張,只能算她自取滅亡吧!」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瘋狂啊!」天聖有感而言。

  武聖沉著地揮揮手,表明不再追究,「你能練成老夫的天山十九破劍式,也算與我有師徒之緣,罷了,老朽不想再結一段仇恨。」

  「冤冤相報何時了?」醫聖對治好衛小子的疤痕還比較有興趣。

  不說宿仇舊恨?衛離的眸光落向霜霜,他的手心輕輕撫摸著她精細秀麗的五官,「天地之間我只要她,但我的愛惹得她遍體鱗傷,我一手製造了另一個滿心仇怨的女人。」

  這張歡顏陪他走過孤獨的療傷歲月,她終也在他的手裡失去歡笑的能力。把她摟得更緊,吸聞著她淺息裡的濃郁酒氣,他沉歎著,「霜霜,我願意陪你醉。」

  他的唇片狂恣地再度眷戀著她!

  數不清的奔放熱情,算不完的繾綣纏綿盡收於唇片貼合中。

  年輕人啊!旁若無人就火辣辣地吻起女人來了,五個修道老人看得手腳無措,頻頻咋舌耳臊不已。

  「啊!今日第幾次驚嚇了啊?」

  「唉!老人家的眼睛不適合看這個吧?」

  「說吻就吻,裡頭有房間可以借他操練啊!」

  「我們這幾顆快衰竭的老心臟,承不起這種衝擊喔!」技聖尷尬地撓撓後頸。

  「他太恣性狂妄了。」儒聖挑挑白眉毛說道。「伊格豪的個性不是這樣的,他總是沉穩平淡內斂。」

  衛離緩緩揚起黔首,沉鬱的嗓音飄出,「所以我的親生父親也不是伊格豪?」

  「就貧道們所知,丹芙兒只生下一子。伊騰俊成長於維吾爾皇宮內,所以你不可能為丹芙兒所出。」

  「他可會是伊格豪老王的私生子?」技聖大膽假設。

  「不對。」儒聖一口否決。「雖然信仰回教的維吾爾族男人可以合法擁有四名妻子,但我們都很清楚,伊格豪只愛來自黑海畔的異族女子丹芙兒。」

  武聖接著說:「我們都還記得三十年前年師妹大鬧皇宮,拿著利刃威脅要刺向伊格豪的心臟,逼他賜死丹芙兒的事?」

  醫聖點點頭道:「沒錯,伊格豪寧死也不背叛他唯一深愛的女人。」

  「所以他不可能納妾,或另有私生子!」天聖斬釘截鐵落下結論。

  聽完那一段前人往事,衛離心頭像是被萬針紮著般痛楚難當,他徐沉無力慘笑出聲,「哈哈哈!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來了天山,尋不到身世之謎,反倒解了感情的死結。哈哈哈!」

  他自認惡魔之子,從來不知愛為何物,認定了霜霜一人後,要了她的身,強留下她的人,然後做出許多討她歡心的舉措,這些就是他愛戀她的方式……

  直到這一刻,又聽了伊格豪寧死不背叛愛人的故事,他終於澈悟了。

  自以為是的愛不是愛,強取豪奪的愛不是愛,讓深愛的人憂愁繞眉,鬱結滿懷,珠淚盈眶的愛怎能配得上愛字呢?

  「我根本不懂愛,也難怪霜霜不愛我。」衛離抱著霜霜起身,意欲離去。

  「少俠留步,今日天色已晚,請在寒舍暫休一晚吧!」醫聖低喊著。「你額上的疤痕,若讓小老兒一試,也許有辦法去之。」

  「霜霜心不在我身上,她眼裡哪會裝入我的俊醜?」腳步堅定前邁。

  儒聖揚聲呼喊,「你答應了屠姑娘,明天還要讓她再喝甜梅釀。」

  他這一喊,真的喊住衛離的腳程了。

  衛離埋首於霜霜耳邊,鼻尖摩觸著她微微發熱的紅頰,輕聲細語言來,「原來真愛處處都難,伊格豪寧死也不納第二人,我卻為了活命與你廝守,背叛誓言,辜負於你。霜霜,你恨我恨得好啊!

  霜霜,落紅不是無情物,化成春泥更護花。我今夜就留下,為了你唸唸不放的一壺甜酒。」

  雙目透露著洞悉燭火的光芒,天聖說著:「你決定的好,正可讓小姑娘好好睡一宿。我近日夜觀星象,深受一個現象困擾著。突然間你出現了,不啻給了老朽一線靈感。或許少俠還能幫立誓不下天山的小老兒們一個小忙。」

  「我?」衛離縱聲豪笑,「前輩們太看得起我了!」

  霜影咕噥一聲,出手拍他一下。「衛討厭,你一定要在我耳邊練嗓門嗎?」

  「對不起,吵了你了。」他歉疚地低低言道。

  霜影蠕了一個更舒適的角度,呼息又回復到輕淺微弱。

  衛離的瞳光癡然流盼於這張粉光瀲灩的朱顏,他冷峻的唇片一咧,沉斂的聲音吹拂著她鬢邊細髮絲。

  「霜霜,我癡戀著你的真、你的善、你的美、你的多情,所以我只有留下你的人,否則我就一無所有了。我以前覺得上天虧欠我一切,所以我即使強行留下你也理所當然。

  我如今才幡然醒悟,霜霜,我竟然誤你累你至此啊!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消的,但是我還是必須說,霜霜,對不起。

  霜霜,即使得不到你的原諒,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一往情深永遠還是你一人啊!」

  明月皓皓照天山,斯人恨醒夜未央。

  這一夜,霜影臉上掛了醺然醉笑,獨自安枕於天山的暖坑上。

  這一夜,酒醉不醒事的人兒,根本不知風捲殘雲的大事情接踵而來了……

  夢闌時酒醒後,世事局局新,昨日早已非了。

    &  &  &

  霜影睜開眼睛,看到暖坑另一邊是空的。

  早已習慣在衛離懷中醒來,今日頓失熟悉的體息溫度,她心中竟感到悵然失落……她撇撇唇道:「一定是喝了酒的後遺症啦!」

  拍一下依然昏漲的腦門,腦海裡彷彿還有一個怪異的夢影徘徊著……

  「這酒當真喝不得啊!」

  甩甩頭爬下床,她一邊整裝,一邊從桌案上拿起一顆天山雪梨啃了起來。

  「清脆爽口,真是好東西。天山冷不拉幾地,可是吃的東西都是絕世珍品。」

  慢慢咬細細嚼,一顆水梨吃個精光,一個人又呆坐半天,伸手摸摸小包袱,裡面收著傳家的戮情劍……驀然回首,居然憶起第一次偷拿這把劍的那一夜……

  「唉!」她歎口氣,「想那些無聊的事情幹什麼。」

  只是,平常她一睜開眼就在她眼底前礙眼的傢伙今早竟突然消失了?她還真不習慣呢!小腦袋又望向房門口好半晌,那裡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小嘴兒委屈萬狀的噘著。待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心會慌啊!衛離竟然還給跑得不見蹤影?

  「不管了,出去找人了。」

  像一支離弓的劍矢往疾速外沖,霜影一眼就看到寬敞的廳堂裡,四尊人像各據一角,正在閉目運氣靜坐。

  她兩腳猛地煞車,「我……老爺爺?」

  醫聖是唯一活動著的人類,他蒼老嶙峋的手掌拿著小石杵,「鏗鏗鏗」一直搗向小石臼裡頭一團紅紅紫紫的植物。

  霜影奔過去,蹲了下來,找了開場白,「醫聖爺爺,我幫你好嗎?」

  「這藥材我急著熬給你服用,讓我自己來吧!」醫聖眼睛猶然盯在小石樁上。

  「好端端的叫我喝藥?」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我不要啦!藥汁都很苦耶!其實呢!藥爺爺,我是想問.…..那個.…..衛離哪裡去了?」

  「藥爺爺準備了何首烏、紅花、枸杞、當歸、紫蘇、桑寄生、菟絲子、黃芩等等多味上等藥材,你一會兒要乖乖飲藥。」

  「藥爺爺你別岔開我的問題啦!」霜影不由分說奪下那一根小藥樁。

  白眉老人掀了一下眉毛,微笑問著:「霜ㄚ頭,你可是在替他擔心?」

  「開玩笑。我氣他氣得不輕,恨他恨得很重,我怎麼可能替他擔心?」

  「真的沒有?」

  霜影小手指撥撥鼻尖,心虛地規避老人家精湛鑠鑠的注視,「平白無故替他擔心幹什麼?我只是好奇他怎麼突然不見了……難道……」她心頭突然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衛離究竟在哪裡?他是不是幹什麼壞事去了?」

  儒聖慢踱過來,說道:「霜ㄚ頭,他幫我們去維吾爾皇城跑腿而已。」

  霜影一聽心弦一揪,臉色大變,「果然跑了,說都不給人家說一聲。」

  「有啊!他有留話。」天聖也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張便簽給霜影。

  「究竟什麼事這神秘,不能當面跟我說清楚?」一邊埋怨,一邊急切的打開留書,她飛速瀏覽裡面的一字一句------

  霜霜如晤,

  原本來天山想尋找身世之謎,如今謎仍成謎,不過卻發覺天山的蜜梅酒著實不錯。五絕前輩們已答應我,你想飲多少就可以拿多少。

  如果又醉了,你的夢裡可會出現一片螢光舞風,裡面的我曾說過:你一定要記得,我只要你一人。

  罷了,往事何須再提?你還是多盡佳釀一杯。

  再見之時,天涯對飲共醉?

  還是……從此相忘獨憔悴?

    衛離書

  相忘獨憔悴?不就是兩人要分手的意思嗎?

  他願意放手了?!

  她應該要手足舞蹈衛離不糾纏於她了,可是她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心頭反而慌得一團亂,一點都理不出頭緒來了。

  彷彿,這樣的結束並非她所願……

  「哼!帶我來天山,把我留在天山。這算什麼?我要去找他啦!」霜影顰著眉鼓著臉頰。

  「你找他做什麼?」儒聖反問一臉難過樣的小女人。

  「找他……?呃!光留一張字條給我,太過分了。對,我又認不得打天山回白紗山的路,他怎可以如此不負責任把我丟在天涯海角?衛離太可惡了,我要找到他,揍他很多拳,消消氣呀!」霜影癟著嘴垮著臉,罵得有氣無力。

  醫聖瞇了瞇眼皮,瞧著奮力朝空揮了幾下的小粉拳。嘖嘖!這種力道奈何得了衛離?她來拍拍蚊子還比較可觀呢!

  他決心當個魯仲連,好心化解他們兩人的過節吧!!

  於是他將二十年來衛離與天山童姥的過節原委說出來……

  「原來,他真的那麼淒慘。」霜影捂著發疼的心口,語氣猶然有點硬綁綁地。

  當日衛離也曾苦口解釋一大堆,可是她就是鐵了心不信他隻字片語。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他的那一次背叛能算情有可原嗎?

  而這一向,她對他一點都不假辭色,不,不是不假詞色而已,簡直就是拿他當仇人對待……

  霜影瞅著眼前五位老伯伯,心頭很虛,眼眶酸得很想掉淚,卻怎麼也扯不下臉來跟旁人認錯……

  「不管啦!我一定要找回他,然後再狠狠地修理他,一輩子都不放過他,讓他每一天都沒好日子過!」

  一輩子?每一天?看來要雨過天晴了。醫聖唇角泛著笑意,趕緊再加把勁了。

  「霜ㄚ頭,衛離昨晚說了一番感人肺腑的道白,更是鄭重跟你道歉了,你就不能把過去的恩怨放下,留在天山等他回來嗎?」

  「他才不會回來,我也不要等……慢著,藥爺爺,你說昨晚他跟我道歉了?」

  「可不是,他外表看來冷冰冰的,對你的感情竟然狂烈如火。我們幾個老頭子都為之感動不已喔!」醫聖月老當上癮了,呵呵!衛小子,來日看你怎麼謝我。

  昨夜,她醉得迷迷糊糊,還以為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衛離深情款款在她耳畔低喃著讓她心動心慟的話,他那一聲111對不起222,他那一句111一往情深永遠還是你一人222,擊潰她內心最後一道防線,讓她整顆心在夢中又一次為他淪落……

  今早醒來,夢影不散,所以一看不見他在身邊,她才會心慌不已,一心想找他,也許很不爭氣地更想求證一下……如今她全明瞭了,昨夜非夢。

  和他一起走過多少年風雨,往後怎將愛恨交織的歲月從心頭抹滅?

  如果這份椎心泣血的愛戀還能延續,她死也不會放過這個男人。不,衛離,我和你的分合,不是你一方面一張簡箋說了算。

  眸中水光閃閃,她翹著嘴告狀:「明明要我原諒他,明明說只愛我一人,要我記得流螢風飛,結果說拋就拋下我!他就會拿好聽話來哄哄我,颳風下雨打雷電時,也不怕被老天爺收拾了。」

  這是什麼情況?五個老人互望著……

  敢情霜ㄚ頭以為衛離一去不復返了嗎?他不過是答應利用小ㄚ頭睡覺的時間,去夜探一下皇宮而已。

  莫非,很不簡單的衛小子在書簡中埋了什麼玄機?他想故意誤導霜ㄚ頭嗎?

  五個老人不約而同打起同樣的主意,就讓霜ㄚ頭再緊張一下,幫她再認清楚一點她對衛離的感情吧!所以,智高絕穎的老人才不會不識相地點破衛離預留的伏筆。

  天聖輕咳一聲,打起善意的謊言,「你就安心等他一陣子,他會回來的。」

  「他如果不回來呢?」

  天聖爺爺真能抓得住衛離深沉難測又變化不窮的心思嗎?

  再說衛離輕功高,她怎麼追得到他的蹤影啊?霜影心急如焚,可憐兮兮地拖著衣袖擦淚水了。

  「那麼我就畫皇宮的地下密道圖給你,助你順利找到他。」技聖說著。

  「圖?」

  「喔!那座皇城是伊格豪委請我建造的,我就偷偷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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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鏗鏗!」一塊花崗岩地板掀開了。

  「咚咚!」一顆小頭顱冒出來。

  「這是皇宮的什麼地方啊?」霜影手拿著小火把,打量著陌生的環境。

  金碧輝煌,華麗寬敞的房間,一張以赤銅為支架的四柱大床放中間,所有的擺飾用具充滿回族異國風情,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茴香葉精油香氣。

  「這一定是某個重要人物的寢房,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呢?」

  她搔搔腦袋,拍拍沾在頭髮上的幾條蜘蛛絲。

  「糟糕,一定是在地道中繞錯哪個彎,所以沒跑進後花園,反倒拐到這裡來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就從這兒溜出去吧!」

  打熄火把丟入地道,把圖紙謹慎藏進衣襟內,霜影爬出來,用力把石板推歸原位。誰知才走了兩步路,就聽見一個男子的淫浪笑聲打房門外傳來------

  「過來,我先香你一個。」

  「王子大人,小杏兒怕了,你今天放過我……」

  「不行。」

  這男音……霜影根本來不及深思,一眼見著四柱大床,就往下頭窄窄的空間鑽進去。「咻!好險。」

  房門豁然撞開,雜杳腳步穿入,緊接著「砰砰砰」地,三個人體拋向床鋪。

  霜影在心底暗暗叫苦,快被壓扁了啦!

  「啊!王子,我最尊敬的伊騰俊王子,小桃兒會乖乖的讓你來,求求你別把我的雙手綁起來,繩索一勒很痛的……」

  「是啊!王子,讓小杏兒拜託你,皮鞭子別拿出來……」

  「不行。你們兩個快把衣物除了。」

  天,這裡要上演激情戲碼了。霜影咬牙暗咒:這個男人很超過,女人說什麼都不行,而且一次就想霸王兩通吃,太噁心了。他簡直比她認識的那一個霸王的行徑還囂張。

  「我就是中意完全控制女人,特別喜歡看你們痛苦地呻吟。女人叫得越慘烈,表情越生不如死,我就會更興奮更爽樂。」伊騰俊笑得絕對淫邪!

  「啪啪啪!」軟鞭聲持續甩上人肉,女人哭泣聲不斷,魔鬼的邪惡獰笑不止。

  變態!霜霜在嘴裡喝罵。

  只是……這個變態的聲音竟然越聽越耳熟能詳……

  宛如一道驚雷衝入腦門,炸得她整個人從背脊顫慄到心頭。

  她雙手摀住嘴唇,制止自己尖聲驚叫。

  她拚命搖頭,想否認一個要不得的認知------不,不會是他,千萬不要啊!

    &  &  &

  終於停止了。

  所有不堪猝聞的聲響終於都停止了,床鋪的狂猛搖擺也停止了。

  霜影的兩行淚卻無法止休……

  受盡凌遲的女子踉蹌下床,打開房門離去後,霜影也輕手輕腳爬出來。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頭也不回狂奔出房門,但是感情上她就是無法甘心,總要看上那麼一眼,百分之百確認後她才願意死心啊!

  凝眸一回首,眼簾中但見那無恥狂徒------

  金衣蟒帶完整,軟鞭丟於身側,而且,「沒有眼罩。」模糊低語含在她口中。

  霜影將兩手的拇指和食指相互交並於眼眸前方,勾勒出一個長方形的眼罩形狀,迷離水眸再打這個框框下方望出去------

  老天,千真萬確是他啊!

  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高挺如山的鼻樑,深凹的眼窪,墨濃的劍眉,原來他面貌的上半部就是生得此般模樣啊!

  「浮華狂惡之徒竟然長得這麼好看,簡直沒天理啊!」霜影咬牙低切,淒惻悲笑著。「我以為我認識一個帶眼罩的男人多年,然而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他是絕對的陌生人。」

  衛離,黑魔王,伊騰俊王子?全都只是一個可憎男人的代稱罷了。

  在天山上,她一度以為她終於瞭解他的全貌了,殊料,她還是對著一副假面具在拼拼湊湊。一生情苦,此心錯付,笨哪!笨得她都無法同情自己了。

  如今真相大白,她該走了,是離去的時候了……

  不,第一次見著她和天山童姥在一起,她哭著撤退。這一次,她不會再黯然退縮。

  只恨下天山時怕一個不小心搞丟了傳家寶劍,所以她才將小包袱暫托給老爺爺們保管,否則她現在就可以拿著戮情劍,一劍鑿向他的心臟了。

  「我和你拼了!」她握緊拳頭衝上床去……

  然而,她根本還來不及碰到男人的衣角,就被他摔倒,困在他身下。

  他身上那股濃烈的茴香葉花精氣味瞬間充斥著她的鼻孔。

  「放開我。」霜霜奮力掙扎,抵擋他的鉗制。

  一雙凶佞輕邪的藍眸鎖住她氣漲通紅的臉蛋,一抹陰柔殘酷的冷諷聲灌入她的耳膜,「你這張臉可真艷,你的身子可真柔軟。我對美麗的女人從來都不拒絕,你躲在我的床下老半天,很想來摻一腳吧?」

  「我想一腳把你踢得絕子絕孫啦!」四肢被制服,她張口咬他一大口,賜他的肩膀一道入骨齒痕!

  痛!他大吸一口氣,憤啐一口,「瘋女人!」

  緊接著他大掌一揮,在她珠淚漣漣的臉頰留下五道紅指痕。

  這個魔鬼今日終於露出骨子裡的殘暴本性了!

  霜影豁出去了,不要命似地回吼著,「你不必打我罵我,你有種的話就殺了我。惡魔,淫胚,你竟還有凌虐女人的惡習,你根本不是男人。」

  「罵我沒種,不是男人?你還想踢得我絕子絕孫!」一雙火眼染血,變為陰厲的風暴中心。

  「霹啪!」霜影的下顎又挨了兩拳。

  痛斃了哇!即使死之將至也要罵個痛快,「光會打女人的才不是男人……」

  他掐住女人的脖子,近乎半瘋狂吼喊著,「我是男人,我是能讓你臣服於我的男人。」

  那一股扼頸掩鼻的力量讓她呼吸困難,她的意識開始渙散了……

  從不曾得到真愛,她這一生注定是一個殘缺。可是,死亡的到來也是另一種喜悅吧……她再也不必受情苦折磨了,所有伴隨著衛離而來的醜陋不堪也都告一個段落了。

  失去知覺的那一刻,她曾經被狂情烈愛熨燙了的少女心房沒了感覺,只剩一片冰涼。一語成讖,真的直到死去這一刻她才能結束這場情劫,而且還是拜他之手,賜她一個解脫。

  「啊!衛離,我到死都不知該恨你不?」悲涼的細碎吐吶後,她的黑暗終於來了……很好,我要恬然的睡在無情無愛、不痛不悲的永遠裡……

  神智錯亂的男聲嘶哮著,「我可以讓任何女人達到高潮,我可做到的,女人無不崇拜我如神祇。」

  粗暴的雙手撕裂女人的衣物,正想揉捏一對雪白凝乳……不意,一截紙片打破裂的衣襟裡露出,那正是唯吾爾皇宮的地下秘道圖。

  他抓起紙頁,眼眸瞇緊了,「她怎會有這東西?我怎麼不知皇宮裡有地道?難道傳國玉璽就藏在裡面?」

  由於這張圖,霜影僥倖逃過死劫……

    *  *  *

  「我究竟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黑牢裡度過多少時日了?」霜影幽幽惚惚自問。

  她推斷那日暈過去後,她就被移置到這個密室來了。

  曾經有人來送了幾次清水食物,但是她並不清楚,牢房中究竟是一日三餐還是一日一餐?心中痛楚無止境,眼淚卻再也流不出來。除了喝些水,其實來不來那一碗食物也不重要了。

  「衛離,你打黑牢中逃出,你卻忍心把我關在黑暗中受同樣的折磨?你為什麼不乾脆一刀殺死我?」

  「霜霜……」

  耳邊忽聞有低喚,黑暗中風息輕動,一道如鬼魅的影子飄至。緊接著,她落入一具沾著塵土泥息的胸壑裡。

  「別高嚷。」他先發制人。

  是他?「魔鬼……」

  她還是不聽話,他以口舌吞噬她的聲音。

  霸道的纏吻,溫柔的力道,鐵鉗的臂膀,呵護的擁抱,不是粗暴的凌遲,這種感覺她曾經很熟悉……

  霜影困惑了,「你究竟是誰?」

  「你知道的。」

  同樣的野性男音震盪,霜影更混淆了,「是你?別接近我,你別傷害我。」

  「傷害?我只想這般愛你。」

  不停的吻落向她如芙蓉細的臉頰,如蓮藕嫩的香肩,再往下留戀在如新雪白的凝乳,「霜霜,你不該來的,我也不該來,但,我真的好想你。」

  黑暗中,她可以想像他藍眸裡一定漾滿情慾,準備將她燒得體無完膚。不,她不能又一次淪陷於感官風暴。

  「放開我,我不想你。」她使起蠻勁對著他的腰背直捶直打。

  「小騙子!」他低叱。

  「你才是大騙子。」

  揮舞的雙手碰到他的臉,觸到一層面具。霜影陡地一楞,他為何又不以真面目示人了?她在怔忡,他卻忙著拆解兩人一部份的衣物。

  他的唇舌在她耳畔繚繞,他的大手往下探索她的雙腿,拇指煽惑著她身體最脆弱的那一點。

  「呼!別……」她意亂情迷,身子忍不住輕顫了。

  「你也想我的,我的霜霜。」他龐大的身軀騰架在她上方,霸勢分開她的雙腿,壯碩的熾熱瞬間一鋌而入。

  「我不是你的,卑鄙無恥小人,我不要……你離開我。」

  「不走。」他努力在她體內點燃火苗,讓她感受強烈的貫穿力。

  「你打我啊!你踢我啊!只求你離開我……」以為早就干凅的淚腺又泌出不絕如縷了。

  「噓噓!別哭,霜霜,我怎會捨得打你。」

  「我永遠會記得臉頰挨上你狠巴掌的感覺。」她的下顎還隱隱發疼呢!怒意一來,她發狠又啃咬上他的肩膀。

  憤怒凝聚於環繞在她纖腰上的十指,每個指尖蘊含的力量爆發開來足以穿透一片百煉鋼。「你挨打了?」

  「哼!我也咬了你,撕掉你肩膀一塊肉!」她輕啐一口,「誰叫你不知死活妄想強暴我!」

  「啊------」他爆出比鬼哭還淒厲的呼號,「你的委屈,我發誓會萬倍討回來。霜霜,我最憐愛的小東西啊!」

  「胡言亂語的瘋子,我不要你的憐惜,你離開我……」

  「噓!別吵鬧別拒絕我。你知道嗎?真相太不堪了啊!從來都只有你能撫平我的痛苦,我活著因為我有你,快說,你是我的!」他在她唇瓣間低語,隨又探入輕吮她的粉舌。

  「不------」她抗拒著他的擁吻。

  他馳騁的節奏瞬間加劇,讓她欲辯已忘言,使她心魂全震亂。攀附著他,追隨著他,她的知覺飛入虛緲七重天,然後回歸沉謐祥寧……

  一如舊時,她飄蕩的魂魄總落在他懷中。

  心躊躇意憔損,花顏娟淚細細滾。從餘韻中清醒,她哀哀凝泣著,「娘親哪!當被男人霸佔的身體執意背叛心意時,叫我如何斷心戮情啊?」

  她陷入最深沉的悲哀,他則發出一聲最滿足的歎息,「如果戮斷不了,我們就繼續纏綿。」

  他親吻著她的小臉蛋,細心收拾著她淒楚的淚水。

  寧謐翦光不多時,黑暗裡起了細微震盪,只怕是有人下黑牢來了。

  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個深吻,警戒地站起身,匆匆拋下一句話,「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無須害怕!」

  霜影無法自拔地伸出手朝空氣中摸索,卻已追不到一絲人息溫度了。

  黑暗中,只剩自十三歲時就熟悉的男人體味於兩人方才親密的貼合處飄逸、散出……

  等等,他今日不上茴香精油了?

  再等等…...太詭異了。

  霜霜揪住心口,捫心暗問:「天哪,怎麼都不對。我到底錯過了什麼了?」

  那日在伊騰俊的寢房中真的就只聞到茴香味……

  一個對雙姝縱慾的男子竟沒有留下任何男性體味?

  還是根本沒有逞欲,其實只有對女人施暴鞭打而已?

  否則,他如何維持金衣蟒帶完整呢?

  揉著快擠爆的太陽穴,無數條腦神經線叮叮咚咚地拚命絞轉,腦海裡浮現幾點泡沫般亮光,那些亮光散去又回來,終於化成一道驚蟄劃入心底------

  體息不同,雙影謎情。

  天殺的,她又被這個心思總比她多一竅的冤家給唬了。

  霜影氣不過徒呼喝喝,「可惡!你什麼都不說,你還是想欺瞞我到底嗎?你真的欠揍欠扁欠砍……」

    &  &  &

  「姑娘的皮膚白皙柔膩,真漂亮啊!」一個侍浴的女僕讚美著。

  不干你的事。霜影泡在飄著花瓣的溫水池中,打鼻孔中漫哼道。

  「我猜姑娘就要成為王宮的嘉賓了。」另一個女僕也是愛饒舌的女人。

  誰稀罕啊!不過能洗個舒服澡是不錯啦!霜影想。

  「請姑娘起身換衣裳。」女僕取過一件回族女子穿的紫紗長袍!

  長裙?她走路搞不好會拌跤啦!霜影看著躺在浴池旁的藍羅衫,唉!自己原本的衣服已經又破又髒了。

  她站起來讓女僕幫她擦乾身子,噘著小嘴嘟囔,「我喜歡藍色的啦!」

  「來不及了,請姑娘將就一下,攝政王已經在祈禱室中等著了。」

  「攝政王?他是打哪裡冒出來的人物?」怪了,囚她的人是伊騰俊,這攝政王幹嘛插進來攪和?

  怪了,霜霜看著突然噤若寒蟬的兩個女僕,她們淺褐色的眼眸藏有懼色呢!

  真的有古怪。好,且戰且走,她就去見見這個攝政王。

  罩上一條回族女人不可少的面紗,霜影由兩名侍衛帶領,來到一座很特殊的建築前。半橢圓形的拱門旁開著兩扇窗,不管門或窗都鑲著七彩的琉璃,大門口還站著二排荷刀的衛士呢!

  「這裡就是祈禱室?」霜影推開這棟建築物大門進入。

  祈禱室內氣氛極為莊嚴肅穆。

  正前方牆上掛有一個大大的木製十字架子,上頭雕刻著一個小小的半裸身男子,他的表情好像遭受了極大痛苦一樣。

  霜影眸光眨也不眨,一直盯著這個十分奇異的十字架,小腳步也順著甬道一直往前邁,等她最後將目光調回時……

  「天哪!」她瞬間眼眸圓睜,驚叫出聲。

  原來這間十尺見方的禱告室中還有另外三個人分立兩側------

  那個白眉鶴發的年邁男子應該就是攝政王了,他手中持著一把三尺長劍,劍鋒正架在屈跪於他面前渾身顫抖的……伊騰俊王子的脖子上。

  金衣蟒帶的貴氣穿著,是他沒錯,他是伊騰俊。

  另一邊,跪著一名淚眼婆娑的女人。

  她雖然有一點點年紀了,但氣韻高雅無比,高鼻樑高顴骨,容貌絕麗非凡。一頭褐栗色的長髮,用一隻漂亮的長髮簪盤髻於頭頂上。

  她的眸仁心……是那一種很特殊很深邃的寶藍色。

  霜影忍不住在心裡低呼,伊騰俊擁有那女人的眼珠子色澤,衛離……也有。幾個線索連在一起,她猜想這女人就是丹芙兒王妃。

  「小女娃,到我面前來。」攝政王對霜影下令。

  霜影挑了離攝政王三尺遠的地方站定,「我站這兒就好了。」

  「王子剛剛才對我透露,這張皇城的地下秘道圖是你給他的。」攝政王凜著臉,寒著聲逼問。

  「我沒給他,是他硬搶的。」

  「你自何處得來這張圖?」攝政王抖了一下手中的紙張。

  「我撿來的。」

  攝政王厲眉一挑道:「小女娃,伊騰俊的命掌握在你手中,你小心答話!」

  霜影垂眸看著地面的男子。外貌無一處不相像,但是,一個會讓一把長劍給嚇得全身發抖的男人……她從來不認識啊!

  「奇怪了,他的生死干我什麼事?」

  「你不在乎他?」攝政王絕對吃驚。

  「他毆打我凌辱我囚禁我,你殺了他正好替我出氣。」霜影怒瞪仇家好幾眼。

  「伊騰俊就是有打女人的雅癖,你不必大驚小怪吧!」

  霜影捏緊小拳頭,脾氣霎時飆得老高。

  這不長眼的壞男人犯到她手上來了,算他倒楣。她遞出一記很假的甜笑,「倒不如這麼吧,你這把長劍借我一下,讓我先在他那張俊臉上劃一百下,我就告訴你地道的秘密。」

  伊騰俊大驚叫嚷,「不可以把劍給她,這女人絕對想挾怨報復。我按圖索驥,但地道裡面根本搜不到傳國玉璽,她一定早把玉璽藏到別處了。」

  「玉璽?」霜影如墬入五里霧中。

  「你快把玉璽拿出來,否則為了王位繼承,攝政王會殺了我。」伊騰俊萬分恐懼,抖聲央求著。

  「我沒有玉璽。」霜影一臉茫然,「你說什麼王位繼承啊?」

  「我父王前些時日因病過世了,我需要玉璽來繼位啊!」

  霜影倒抽一口氣,狠狠瞪住死男人,「你老子剛翹掉,你就抓一堆女人上床胡搞?難怪連老天都不想幫你,你死了也沒人替你可惜。」

  攝政王兩隻利眸來回穿梭在這對男女身上幾回,爆出狠笑聲。「伊騰俊,你跟我玩緩兵之計。」

  遭了,被識破了,「不是的,玉璽一定讓她給偷偷藏起來了。」

  「胡說,這女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伊騰俊,你沒有玉璽就準備受死。我暫時雖不能名正言順繼位,但你別想和我爭了,維吾爾國讓老夫繼續攝政治理吧!」

  說罷,攝政王提劍將劈下了……

  「不------」伊騰俊就差沒屁滾尿流了,「你不要逼我,逼死我也沒用啊!你用嚴刑逼拷她,她就會招出玉璽下落了。」

  「伊騰俊你太過分了,你還想抓我當你的替死鬼。」霜影沒料到被反將一軍。氣死人了,她怎會碰到這個邪惡魔鬼的化身啊!

  「嗤!你死總比我死好。」伊騰俊陰邪的兩眼狠狠地回瞪住霜影。

  「住手!」久不發一語的王妃急切出聲制止,「請別在我的祈禱室爭奪王位,不要玷污了我崇敬的神祉,攝政王,我求你放了我兒子吧!」

  「我就是知道這裡對你有特殊的意義,所以才挑這裡來逼審。這女娃根本沒有玉璽,王妃,你若不想見血光的話,我看你就把玉璽供出來,否則一切免談。」攝政王停劍在伊騰俊頸上,凶殘目直視著鋒稜劍端。

  「我沒有啊!」王妃抖瑟著唇瓣低喊著。

  「你確定你沒有?」

  「我如果有玉璽的話,我怎會不拿出來救兒子的命?」

  「哈哈哈!」陰笑側側,陰風慘慘,銀光移晃,劍不留情,一瞬之間「喀嚓」一聲……鮮血噴出頸項,伊騰俊倒地而亡!

  「啊!真的殺人了,太恐怖了。」霜影掩面縮躲到牆角邊發抖了。

  「不!」丹芙兒王妃直衝過來,匍伏在伊騰俊身體上哭號著,「我的兒子啊!」

  攝政王揚眉狡笑,一副志得意滿的嘴臉。

  「我想這王位想了三十年了,維吾爾國終於是我的了!今日的逼問就先到此,你們慢慢給我想,玉璽究竟哪裡去了。你們一日不將玉璽交出來,一日就要注意這把長劍隨時想取你們項上首級。」

  「你好狠,枉費先王信任你,允你兵權,望你替他分擔國事,想不到你竟暗藏狼子野心,無人性地殺掉他的兒子,篡奪他的國家。」王妃紅著眼眶不住地指責劊子手。

  「為了王位我哪有不敢的?我現在就去向全國人民發佈老王爺和王子兩人得了急病雙雙身亡,攝政王將繼續掌理國事的檄文。」

  攝政王邁著洋洋大步離開祈禱室。

  丹芙兒王妃頹然跪在伊騰俊的身側,流著淚闔上眼眸。她雙手相握十指交錯,口中喃喃念著祈禱文。

  「我在天上的父,丹芙兒祈願你的國度降臨。

  請我唯一的主宰接受這一個無辜的靈魂回到你的懷抱。

  我萬能的天父,我將兒子交到你手中,請你引導他的生命走向永生的喜樂。」

  霜影逐漸從驚濤駭浪的恐懼狀態回復了,再將王妃的禱告詞聽進耳裡,她突然有一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伊騰俊是無辜的那一個?性邪如魔的伊騰俊該享有永生?

  太不公平了啊!

  終究,她沒有在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面前笑出來。

  霜影放眼環顧著祈禱室的每一角落,放大聲浪呼叫,「衛離,你冷眼旁觀夠了吧?你究竟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沉靜。

  「好傢伙,你如果再不現身,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理你了。」

  這句威脅果然引來屋頂上頭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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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3 0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如何知道我在附近?」

  衛離於霜霜眼前落定,不免輕聲歎惋。他不想出現在這個混亂的場合,卻不由衷地讓她給呼引下來。

  「你說過,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無須害怕。因此,我曉得你一定躲在暗處保護我的安危。」她靠近他身旁,輕輕牽住他的手,「我還知道,兩個體息兩個男人。」

  他目不交睫凝視著她,伸手揭下她臉上的面紗,「美麗的臉兒無須怕人看,霜霜,我們這就走吧!」

  霜影抬眼回望著他隱含著憂戚的神容,「不好。」她想拉著他走向王妃。

  「你想做什麼?」衛離半步也不移。

  「為什麼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為什麼你會變成衛離呢?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好嗎?」她對他柔柔一笑。

  「我不想知道。」

  「那麼,我想知道。」她捏捏他的厚掌,像是在傳達一種安撫的語言。

  「霜霜,別強我所難。」

  衛離不肯轉圜,霜影只好一個人來到正低頭哭泣的王妃身邊,蹲了下來。

  「王妃,我叫霜霜,我帶一個人來看你了。」

  丹芙兒睜開滿溢淚水的眼眸,瞪著從未謀面的女子,戒心高築了。

  「你究竟是誰?你為什麼突然出現在皇宮裡面?然後……我的兒子就被殺了?莫非,你根本是攝政王的同夥?」

  「不不,我不是。」真頭疼,王妃到底是嚇慌了,連這麼離譜的推測都跑出來。「我只是很偶然被捲入這一場風波。」

  「你想取得我的信任,再來套出我是否知道玉璽的下落,這就是攝政王的連環計是不是?」丹芙兒已然將霜影歸於仇敵那一方了。

  「不是啦!」霜影急忙否認。

  「不是?你一個陌生女子怎能深入皇宮內院?」

  「這個說來話長……」

  「不必再編故事騙我,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攝政王背叛伊家,還殺了俊兒。他要王位拿去呀!別斷了我伊家的命脈行不行啊?」

  霜影很想安慰王妃,可是一想到人面獸心的伊騰俊,正義感忍不住滾沸騰騰,「想靠伊騰俊傳宗接代?嗤!他根本不能人道,他為了掩飾隱疾,只會虛張聲勢,以凌虐女人為樂。」

  「我不准你詆毀我死去的兒子。」丹芙兒憤怒嘶叫著。

  「王宮說大也不算太大,其實王妃應該早就有耳聞了吧?真不知你怎能容忍他做出喪盡天良的事。」

  「惡毒的女人,你害死我兒子,你還想讓他死不安寧。」王妃拚命否認。

  「我本來就不願見到有人被殺害,是攝政王那個老匹夫冷血冷到家了啊!王妃,請你忍住悲痛好嗎?請你關心一下活著的人好嗎?」

  霜影望向衛離,希望他為自己說些什麼。

  「霜霜,別說了。」衛離衝過來,冷峻的容顏都結霜了。

  霜影指著衛離,將臆測說出:「王妃,你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吧?」

  丹芙兒眼珠子瞪得老大,發不出一點聲音。

  「失去伊騰俊,你還有他啊!你仔細看看他的藍眼瞳,他下顎中心的小凹痕,他長得和伊騰俊沒有兩樣啊!」霜影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

  丹芙兒兩隻眼睛緊盯著挺立在她眼前的高大男子……他的身形就如她愛戀了三十年的夫君,那果敢的下顎線條,她以前每日總要撫上多少次……

  她爬滿淚水的臉龐有著短短的空白表情,眉心慢慢蹙起,嘴唇開始顫抖,最後,她尖叫得宛如見到了魔鬼一般,「啊------不!」

  怎會是這樣驚恐的反應?霜影只好趕緊拍拍王妃的背心。「你別怕啊!他是你的兒子啊!」

  「霜霜,你什麼都弄不清楚,快隨我走。」衛離聲調嚴酷得駭人,伸手欲拉起攪和大王。

  一隻大手展延而來,丹芙兒幾乎嚇破膽了。她躲到霜影背後,口中不停呼喊著:「撒旦之子,你別靠近我啊!」

  「你說些什麼呀?」霜影小腦袋偏向前,覷著魂飛魄散的王妃。

  丹芙兒驚慌失神,突然拔起長髮釵抵住霜影的右頸處,她長髮飄散歇嘶底裡喊著,「只有鮮紅血液才可以趨魔。撒旦之子,你不消失我就會出手。」

  「你要殺我?」霜影全都糊塗了。

  「放開她,否則別怪我出手。」衛離整顆心臟已提到喉嚨間。一把五吋長的尖銳利簪,如果碰巧刺入頸脈匯聚中心,霜霜小命休矣。

  「衛離沒有惡意的,他不會害傷害親生母親。」霜影強做鎮定勸說著。

  「世上卻有母親會殺死親生子。」衛離憤然吶喊。他同時不落痕跡地自懷中摸出一顆小小丹丸,捏在食指尖。

  天,他還來火上加油嗎?「衛離,俗話不都說了,虎毒不食子。」

  衛離的聲音冷如寒冰,「以天父之名?信仰的原罪?她產下雙生子,卻隱瞞住她的夫婿。她以火燙的匕首在初生幼兒臉上刺下一刀,以誓割血斷脈離棄之意,她還叫接生穩婆把次子丟進溪流中,這些都是她做的。」

  霜影對這個驚悚的內情還是半信半疑。「衛離,你真的弄清楚了嗎?」

  「惡魔之子,我哪能容你留存人世間危害蒼靈。但你終究還是打地獄裡重生。」王妃的手抖啊抖的,銀簪的尖端劃過霜影細嫩的肌膚。

  「會痛耶!」脖子處一陣鑽刺,霜影就見幾滴血珠子墬落染上紫紗衣。

  她還瞄見衛離臉色陰鷙,目露凶光肌頰抽搐,額上青筋跳躍,拳頭收收放放,指關節都泛白了……

  她見過他這個樣子,以前大巨人想欺負她時,他就是這個殺無赦的狠絕樣兒。

  天哪!衛離要殺人了喔!

  「不要,衛離。一點點小傷,我不是很痛的,你別想得太偏激,我們慢慢跟她說……」

  她這是什麼鬼善心?衛離會吃這一套婦人之仁才怪,「霜霜,誰都不能傷你。你往右邊靠。」

  沒搞錯?簪子抵在她的脖子右邊,他還讓她往右靠?霜影瞪大眼睛。

  「往右邊靠聽見沒?」衛離眨了兩下眼皮,給她打暗號。

  冰心聰慧的霜影懂了。這是兩人玩過的通關密語,他在告訴她不能往右偏。

  「你想做什麼?別亂動。」丹芙兒感覺詫異,出聲威脅。

  「我數到三,你快將霜霜放了。」衛離向隱藏在霜霜背後的人喊話。

  「魔鬼在試煉我,我不聽。」丹芙兒駭得渾身發抖。

  「衛離?不一定要這樣的嘛!」不到最後關頭,霜影仍不放棄說服衛離。

  「霜霜你照我的話做。」衛離咬著牙不妥協。

  他會怎麼出手呢?青龍劍佩掛在他腰上,他沒有取下舞劍的跡象。那麼,衛離的拳頭打人不會太痛吧?希望她的心臟強韌度夠,承受得了衝擊。

  她總不能讓伊騰俊旁邊再躺一具女屍吧?啊,無法多想了,別無選擇了,霜影拼了命將眼睛一閉,不敢看了。

  「一、二、三。」數聲一落,衛離手中的丹丸彈出。

  一聽暗號來了,霜影身子堅決地往右一靠,頸子上貼緊利簪子,一道血痕深深切入。重點接著來了,「咚」地,她的左胸膛中了很結實一擊。

  小小的丹丸威力驚人,霜影心臟那兒痛麻了、痛昏了。

  身子一陣痙攣,她軟軟地往地面趴下。

  「這是怎麼回事?」丹芙兒驚愕大叫,手中銀簪滾落地。「魔鬼之子殺了他的同羽?」

  「霜霜------」衛離淒厲長嚎。原來,心裂膽碎的恐懼就是這樣啊!

  他傷了她!

  他想救她,卻親手傷了她。

  不該這樣的,她明明該往左邊移動啊!

  衛離冷情的臉孔四崩五裂,他像一隻失去理性的狂獅衝向前,一把搶下昏厥不省人事的人兒,心疼不捨將她兜進懷裡。

  他痛澈心扉狂吼著搗碎他心魂的名字,「霜霜呀------」

    *  *  *

  霜影昏迷地躺在床榻上,衛離憤怒的聲音持續在室內震盪。

  「我故意眨了兩次眼示意你要往左偏,你竟給我往右移。難道你聽不懂暗號?一直以為你聰明伶俐,沒想到你竟然笨透了。」

  第一時間,他已為她頸子上血淋淋的傷口上了止血布條,然後又解開她的衣扣,掌心對著她左胸上那一塊銅錢般大小的青黑淤血一直揉化。

  她一直不醒,難道他一彈指之力已震憾了她心脈,傷及五臟六腑了?

  「霜霜,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之間一直上演著分分合合的故事,難道人生只是一連串不停的重複嗎?這一次,你將永遠離開我?

  霜霜,你就像我的心,我的呼吸,少了你,我別想活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愛你,都不知怎麼讓你明白我有多愛你了,但我居然傷了你。我……」

  說不下去了,他埋在她的肩窩裡哽咽著。

  一團濕意漫延在她肌膚上,他流淚了。

  霜影飄遊的神魂早些時侯已讓他的呼喚給拉回來了,可是一聽到他在罵人,她只好憋著氣,動也不敢動等他狂飆結束。

  等啊等地,竟等到了讓她揪心的深情告白,更有那傷心欲絕的男兒情淚。

  這個不懼天地鬼神、狂恣如風、豪性如雲的男子為了她流淚了。而她的心,更為了他陣陣抽疼了。

  霜影輕喘一口氣,聲音微如蟲鳴:「衛離,你別這樣。」

  「霜霜?」宛如隔世相見,他驚喜得將她摟得更緊了。

  她柔弱無力的雙手環住他的腰桿。

  「抱緊一點。」他說。

  她做了。

  「再緊一點。」

  「嗯!」

  「還要更緊。」他需要她有力的擁抱來證明她仍活在他身邊。

  她輕歎一聲,「沒力氣了。」

  「你太可惡了。」語氣很凶,可捧住她蒼白小臉的手勁溫柔無比。

  「我承認好了。」冰冰的唇瓣貼向他的臉頰,想化解他的怒意。

  憤怒的狂獅脾氣發不出來,只淪入一聲喟息。

  「唉!你知道怎麼拿捏我的喜怒,你卻好忍心,讓我生不如死。你到底是蠢,還是故意和我唱反調?我差點將你打死了,你知不知道?讓你留在天山上喝蜜梅酒,你給我跑來維吾爾城。」

  「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喝那個酒容易醉,我醉了沒有你的懷抱來靠躺,沒有你對在我耳邊嘀咕一些情話,我留在天山做什麼?」情淚細細淌,語聲幽幽喃。

  「你都聽到了?」

  「那一聲對不起?我聽到了。」她輾轉親上他隱隱抽搐的下顎,「你以後不能再讓我傷心了……」

  「不會,永遠都不會。傷你亦傷己,這層道理我太懂了。你心中的苦我都懂,我只是無能為力,我不知如何將之早早化開。」

  「你的悲我也都懂啊!我很抱歉我錯待了你了。你也說了,我們之間一直在重複著分分合合的事,如果我沒有擋下你那一掌,我們只有注定分開的命運了。」

  「你故意的?」他太震愕了,火氣又來,太陽穴的血管沙沙作響了。

  「我深知你愛恨分明的性格,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向悲劇。丹芙兒王妃是你的親生母親絕對是不爭的事實。你若為了救我傷害她,我一定無法原諒你。」

  他搖著她如柳條般脆弱的嬌軀,眼眶又熱了,「傷了你,我就活得了嗎?」

  「所以我一直在心中祈求上蒼,你沒有真的想殺掉王妃,你出手不會太重,我能承受下那一掌活著與你相見。」

  她身子撐得累了,細細喘幾口氣,輕輕偎入他的懷抱,眸中的凝淚溶入他一襲黑衫。

  「不管我們兩人的結局會如何,我總得為你盡到最後一點心力啊!衛離即使以面具示人,他絕對是一個坦蕩蕩的人物。他不會背上弒母之罪。」

  她撐起虛弱的手膀,拭去他頰上殘淚。

  「坦蕩蕩?哈!我才不會循規蹈矩,事實上我覺得當壞人比較痛快!」

  「衛離,別這麼偏激嘛!你根本就不是壞人,偏偏老是愛亂說話。」

  「我不在乎被全天下人唾棄。我只要你陪著我,我的愛情從來都只要這一個結果。」誰叫當日她年紀小,施予他一滴情露,讓他只能追著她死不放手了。

  霜影躲進他懷中,一點也不保留剖出自己磐石不移的感情,「我愛你,即使氣你、怨你、恨你也沒停止過愛你,愛你的狂烈、溫存、偏執、戲謔,我甚至連你的殘忍都愛了。」

  他的唇片狂烈欺下,揉進彼此淚水的暖暖溫度,揉入兩人生死相許的誓言。

    &  &  &

  「胸口還很疼嗎?」衛離摟著霜霜,並躺在床榻上。

  「疼的。」可是他也不用一直揉著吧?

  那個地方很敏感,那個位置很不尋常耶!他的手勁不太像在揉瘀化腫,反而很像在愛撫,害得她臉兒潮紅心兒亂跳了。

  她嬌嗔著,輕輕拍掉他的手,把衣裳拉攏了些。

  他唇邊端著壞壞笑紋,「誰叫你不聽話,自找的。」

  「壞東西。」她輕罵他一聲。

  他寵膩地刮刮她的臉頰,「剛剛還誇我坦蕩蕩,馬上就變臉。」

  「好嘛好嘛!你是壞蛋堆裡頭最好的那一個啦!」她給硬轉回來,又指指她的胸口。「這個小黑點讓我麻疼得緊,你到底拿什麼打我?」

  「七蟲七草丹。」

  「你還隨身帶著那個整人的東西?」她瞪住他,煞是氣惱。

  「誰讓我看不順眼,我就餵他吃一顆。」他又恢復那個邪狂的跋扈樣了。

  「那個丹丸吃下去不會要人命,打人會不會死呀?」霜影問得很有「深度」。

  他拾過她的小手,放在蒲掌中心摩挲著。「不論誰都不可以傷你。」

  「衛離,那人不是別人啊!」

  「天底下只有兩種人,你,以及其他不相干的。你,我不辜負;不相干的,我不屑一顧」

  「唉!真拿你沒辦法喔!」霜影搖頭歎氣了。

  「好啦!透露一點內情給你知道好了。當時的情況還沒壞到非取人性命的地步,我算得精準,你聽我的話往左移,我的丹丸正好襲上她的右胸膛的麻穴位。可是你偏偏轉錯方位,膻中穴白白捱了這一記。」

  「真的?是我給你壞事了?」霜影眨巴著大眼睛,很無辜地吐吐粉舌。

  「知道就好。你呀!瞎攪和。」

  「可是,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樣呢?你快說給我聽嘛!」小妮子的好奇心又高竄了。

  拗不過她,他替她從頭到尾說分明了……

  他接受天山五絕的請托,偷渡進維吾爾皇宮,一探天聖所說皇星隱晦,皇宮恐有變的虛實。結果,無意之間,他見到了伊騰俊。

  「完全相同的一張臉。」霜影替他說了,「我差一點也以為他是你。」

  「他不是我,他只是早我出生半刻鐘的另一個人。

  丹芙兒來自黑海邊,她篤信基督教。我找著她的貼身女僕,問出有關這個宗教的信徒們的一些普遍信念。

  其中有幾樣很有趣……基督徒會以火燒死據說擁有法力的女子。他們還認為邪靈撒旦之子會藉由第二個孿生子而復活,化成魔影危害人間。」

  「不,這些一點都不有趣。」霜影一臉嫌惡氣憤低嚷著,「王妃丟棄你,然後你才給天山童姥拾走?這到底算什麼嘛!」她都要分不出誰才是把衛離害得很淒慘的始作俑者了。

  「信仰的力量吧!」他沉喟著。

  「不對不對,王妃根本大錯特錯,伊騰俊才是真正的惡魔。太過分了,太不公平了。難怪你會跑到黑牢來看我,難怪你那時說了一句,真相太不堪了。」

  衛離好可憐哪!霜影翦瞳中又蓄著水意,小嘴也忙不迭連罵著。

  「人心太脆弱,宗教信仰太難解。也許人世間還有更瘋狂的信念也說不定。」他說的飄忽幽邈,彷彿真的見著了未來因為宗教信仰而掀起的滔天血腥……

  霜影不顧胸口還疼著,翻過身將他抱住,牢牢地貼著他的心窩,「所有跟著你出生而來的醜陋悲傷都在這一刻結束了,以後你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了。」

  「我的人生,自從你一腳踩上我胸骨的那一刻就已經不一樣了。」他揉著她一頭烏亮長髮,藍眸中心炯光亮亮,「霜霜,你到底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很早。」她害羞不想說,就只有往他懷中躲。

  「多早?」他抬高她小巧的下巴不讓她迴避。

  「十三歲時。」如果不是對他已萌生愛意,怎會每次被他氣得半死,又呆呆傻傻的回過頭去找他?

  「那麼早?」他忍不住得意低笑了。

  「你先別得意,改天我非得把你綁回去見我娘親,讓她好好審審你的綁架罪行不可!」

  「天!」他輕吁一聲,來日他有得頭疼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黑牢中?」霜影雙手攀上他肩頭,繼續逼問口供。

  「是一種好奇心吧……」

  他沒有於天亮時回天山,反而留置王宮中,暗中窺視伊騰俊的一言一行。也因為尾隨伊騰俊派人給送飯入黑牢,他才發現霜霜被私藏其中。

  「你早知道我在那兒?還不救我出來!」娟秀的眉毛擰成一線,兩腮氣鼓。

  「當時皇宮中四處風聲鶴唳,那個地方對你來說反而是最安全的藏身之處。這叫因地因時制宜。」

  「你!你居然沒出手幫忙,把老壞蛋消滅掉,再救小壞蛋一命。」

  他雙手悠哉地安疊在腦門下,朝天翻翻白眼。「我才不打不屬於我的戰爭。」

  「你!氣死我了。」

  衛離重哼著,「小八股,老冬烘。你想開善堂也不是這樣開法。我恩怨分明,誰傷你誰欺負你,我都會討回公道。」不過,他當時的確完全沒料到老壞蛋那一刀真的對準了小壞蛋的脖子砍下去。

  這樣說是沒錯啦!而且當時伊騰俊也擺明了要她當替死鬼,可是……

  「哎喲!我都讓你的歪裡弄糊塗了。嗚嗚……我的胸口又疼了,都是你害的。難怪醫聖爺爺一直叮嚀我,要記得回天山多喝幾帖湯藥,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胸口上會有這一劫,然後更會讓你氣得心臟無力。」

  她葫蘆裡裝什麼鬼心眼?「是嗎?醫聖準備了哪些藥材?」就不信不懂藥理的她掰得出來。

  「有何首烏、紅花、枸杞、當歸……」

  「嗯!你失了些血,倒不妨補補血。」他垂睫閉目懶洋洋地搭一句。

  「還有紫蘇、桑寄生、菟絲子、黃芩。」霜影說得順溜,臉不紅氣不喘。

  「嗯!算你藥性知識還不錯……」且慢,有些不對。

  衛離忽地睜開眼,後腦那兒好像挨了一記悶棍。「這些是醫聖告訴你的?」

  「當然,不然我突然間會上知醫理,下懂藥名嗎?」

  「真的是醫聖親口說的?」衛離感到五雷轟頂。

  「我何必騙你?」

  天哪,紫蘇那些藥材是安胎用的……既要補血又要安胎?

  他急忙拉過霜霜的手,把起她的脈搏,「老傢伙那一日一定要借你的手把脈,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瞞我瞞得緊。」

  以前也不是沒想過,依他們倆人每夜火熱的程度,她懷上孩子也是早晚的事。一個打出生就受詛咒的生命能擁有下一代……

  衛離欣喜若狂了!但她今天才挨了一刺,又吃了他一記紮實內力……

  「老天!這怎麼得了。」他額心冒出冷汗,急匆匆抱起她的身子。

  「什麼啦?」霜影一臉霧水,「衛離,你帶我上哪裡去?」

  「上天山。」

  「可是這裡事情還未了……等等!」霜影倏地瞠大了眼,環顧起四周陌生的環境,「這是哪裡?」

  後知後覺的小妮子,現在才知道問。他輕描淡寫道:「攝政王的寢室。」

  「算你狠,膽色過人。想得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處,老陰謀家在外頭忙呼著,你就來鳩佔鵲巢。」她瞪著他眼底那一抹促狹又得意的狡笑眼芒。「不管啦!反正你不能落跑……」

  他語氣也轉硬了,「霜霜,你別仗著我寵愛你,就給我出難題。」

  「我就是要!人家想幫你化解心結呀!」她不停踢舞雙腳,語出威脅:「你如果不解決攝政王那個老匹夫,我不會原諒你。」

  他冷峭瞪她一眼,置若罔聞。

  威脅無效?好,再來幾滴柔情喊話。

  「你哪裡在乎我來著?連在黑牢中都可以蹂躪我,真是超過啊!嗚嗚……」

  這次,他的喉結滾了兩滾,「嗯」地一聲,默認下錯事,也跟著健步如飛。

  不會吧?剛柔並濟百試不爽的萬靈丹不靈了?!好,最爛招使出來,耍賴總成了吧?

  「人家不要去天山喝藥啦!藥汁很苦的哩……」

  「這個由不得你!即使要我捏著你的鼻子灌,我也會保證讓每一滴藥都吞進你的肚子。」

  他……他吃錯藥了?

  「我告訴你,我即使很愛很愛你,我決不會容忍你專斷跋扈的暴行,你給我記住,你這個蠻人、暴君、霸王、獨夫……」

  「知道了啦!」他乾脆大方承認,然後專斷跋扈的帶著她破窗而出。

  值此時,誰管西風獨自涼,且讓往事立殘陽,秋陰散去晚飛霜------

  ◎註:燒女巫,以及處死第二個孿生子的情形,盛行於歐洲中古世紀的黑暗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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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3 00:09:46 |只看該作者
後影..........

  時光的河快速流動,半旬之後,天山松廬前,屋簷下。

  一隻小白雪貂躺在霜影懷中,而她就躺在衛離的懷中。

  「好可愛的小東西。」霜影親親小雪貂圓圓的小黑鼻頭,就將它放到雪地上,拍拍它的小屁股,「回去吧!回到雪地曠野中,找你的同伴去吧!」

  一溜煙地,小小白影逝如風。

  「霜霜?我找了兩天才找到它,你就這樣放了它?」衛離皺著眉頭了。

  「看一看玩一玩完成心願就好了嘛!我如果把它帶在身邊,它才不會快樂呢!」軟軟的身子磨著他的胸膛,美眸斜抬嬌聲央問著,「衛離,你再許我一個願望好不好?」

  眼瞳中藍光閃了一下,衛離倒也不急著答應。他就只親親她的頸窩------那道疤痕在醫聖的妙手聖藥之下,已經漸漸淡去了。

  「你說說看。」

  「那個,呃、唔,維吾爾皇城中,不是還有一個作威作福的老妖魔嗎?對你來說,解決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霜影不依呢!「你這樣根本說不過去嘛!也不想想,你源出那裡,說穿了那個王位現在就屬於你的了……」

  「霜霜,你聽清楚,我的心從不在高高的王位,我只要住在你的心田間。」他一字一句說得慎重無比。

  霜影轉身攬住他的頸項,臉頰窩在他的胸坎,軟聲言著:「讓你住,十輩子都讓你住,因為我也只願意躺在你的懷裡。可是……」

  「不必可是了。」

  真強悍,原來他有時候的好說話也不過是因為他願意讓著她而已,「我碰到你的底限了啊?」

  「對你我沒有底限,然而你要求的根本不干你的事。」

  「唉!脾氣真硬哪。」

  「你先回房間去,你心中想的事情自會有解決的方法。」衛離就只肯說這麼多了。

  「真的?我就知道你是最萬能的。」霜影漾出一個絕麗的笑靨,愉快的閃進房間去了。

  衛離的眸子傻傻地追隨著那一抹纖影……霜霜又會笑了。就在冰雪覆蓋的天山上。原來,春天真的回來了啊!

  他的心也軟融一片……

    &  &  &

  片刻之後,竹廬大廳內。

  「少俠,老道們決定將這個貴重物品轉交於你。」儒聖欲把一個黃巾包著的方形物件遞交於衛離手中。

  衛離藍眸轉了轉,隨即明瞭黃巾中所為何物了。

  哈哈!攝政王找得快瘋掉的東西原來好端端地待在天山上冰凍著。

  他退後一步謙讓了,「衛離無功不受祿。」

  「話說二十年前你父親突然來找小老兒,將此物寄放在這兒,說是來日若俊兒可輔則輔之。以目前情勢來看,冥冥之中這玉璽就是等著你來取,少俠如今就別再推卻了。」天聖說道。

  「前輩們受人之托就該忠人之事。」衛離雲淡風輕撇清。

  「你什麼意思?」武聖捻捻白鬍子,心中開始嘀咕不妙了。

  「玉璽是前輩們收下的,維吾爾國興衰的責任自然落在前輩們身上。」

  「你讓我們下山去?」技聖趕緊擺擺手。

  「不不,你知道我們早不管世事了。」醫聖一隻道塵左右猛力揮搖。

  「維吾爾皇城那裡還有你的親人。」儒聖又進一言。

  衛離喉結輕繞幾下,靜不出聲。天地之間,只要霜霜對他有情就夠了。

  「你別急,想改變王妃觀念的事情得慢慢來呀!」天聖說。

  「那就以後慢慢來。衛離向前輩們辭行了。」

  他得快陪霜霜回戮情莊見她的親人,不然她每天在他耳朵邊拚命喊,他的耳膜遲早會給她叫破扯破。

  「你不能走呀!」技聖叫著。

  「是啊!你走了維吾爾國怎麼辦?誰去收拾那個亂臣賊子?」

  衛離回眸淡笑,走得完全釋然自在。「天底下還有比五位前輩們更智高絕倫,更適合治理一國之事的人才嗎?」

  五絕面面相覷,眉頭深鎖。

  「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們真的要下天山了?」

  「看來,好像真的別無他法了?」

  「……」慘哪!

    &  &  &

  竹廬一間寢房內。

  霜影背著手,站在窗邊等衛離過來。

  「在想什麼?」

  「唔……」她咬咬唇,眼裡閃著算計光芒。

  「怎麼了?」他凝視著她,心頭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當日你不顧我反對,挾持我從維吾爾城回到天山來,我說過什麼?」菱唇邊噙著很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說你會記住我的暴行。」衛離眨眨眼,已有接受大刑伺候的打算了。

  「來,你眼睛閉上。」

  鬼靈精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他歎口氣閉上眼,隨即感覺到背後抵上一把利刃,由他的背心往上一直滑動,掠過他的後頸,最後頂在他的後腦心處。

  「我要挑戰你的決定。」她輕聲說著。

  「哪一個?」他屏著氣息。

  「你那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由著你干涉我的行事。」

  「你這些年來挑戰我權威的次數早就層出不窮了,你何必再拿著劍?」

  「這不是普通的劍,這是戮情劍。」

  霜霜不可能在這一刻才要血濺誓言,將劍捅向他的心臟。不,她不會捨得當寡婦……

  答案來了------「刷茲」一聲,豹皮紋面具應聲而落。

  「霜霜。」驚呼聲中他伸手欲遮掩。

  「不!」她的動作比他的還快,一手勾下黔首,兩片粉唇貼上他額上眉端的一道長長疤痕。

  輕輕的啄吻,淺淺的撫觸,伴著柔情似水的細細呢噥:「這是我最後一次拿戮情劍幫你整肅儀容了。」

  原來如此。「不好看的。」他極端不自在。

  她偏仰著小腦袋端詳他一會兒,兩排編貝齒慢慢綻露,笑靨入頰,「很好呀!走過白紗山、黑風山,來到天山,很高興終於能完全認識你,衛離。」

  他這本書,她翻得好辛苦。不過最後總算有驚無險,紅顏情劫只是一生愛戀的序曲而已。

  「小搗蛋。」他彈她天靈蓋一記。

  她膩著他撒嬌了,「說你喜歡我這個小搗蛋,還有我肚子裡面這個小小搗蛋。」

  又來了。明知道他不善講甜言蜜語,她偏偏每天都要鬧上他幾回,「霜霜,你敢給我無法無天的話,我會……」

  「你會怎樣?」

  「這樣!」將小搗蛋抓往懷中,滾熱的唇片狠狠纏向她。

  不用說,他喜歡直接做啦!

  半合的杏眸儘是陶醉,陶醉裡她回憶著那一個七夕夜,她一腳踩上他的身子,哪一腳,真的踩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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