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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服下藥後不久,夜離雖然略略清醒,卻開始不停的吐血,一口一口鮮紅的血從他的嘴裡湧出。
莫雨澄驚慌的替他擦著,但一擦完那血又湧了出來,看著手上的巾帕染成血紅,她焦急又心痛。
「你找個人去門口等著,侯爺一回來就請他盡快過來。」她回頭吩咐三個侍婢。
「是。」侍婢領命離開。
夜離又吐出一大口血,她急忙伸手為他拭去。
他緩緩抬眼,朝她虛弱一笑,「你放心,等我把血吐完就不會再吐了。」
她心頭一震,這是她第二次聽見這句話,上回聽見時,他是以雞血偽裝成自已吐的血,但是這一次,她明白這些血全是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是他的血。
「侯爺很快就回來了,你不會有事。」她的嗓音不由自主的啞了。
他吃力的抬起手輕撫著她的髮絲,星子般的眼滿溢溫柔注視著她,喑啞的開口,「若是我死了,你別難過,這是我罪有應得。」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你不會死,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
「我知道,你只是太生氣了所以才會打我,你沒打錯我,我是該打。」他輕喃著,眼神眷戀地在她身上流連,「娘子,你能不能把人皮面具取下來,讓我看看你,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你了。」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很輕。
她聽得心中又痛又悔。「不要再說了,你不會死,你不會死!」她濕了眼眶,抬手慢慢取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端正英氣的臉龐。
他瞬也不瞬的凝睇著她,那眼神專注得彷彿要將她的身影深深的烙進腦海裡,即使血不停的從嘴裡溢出,他的眼眸仍是眨也不眨。
她將手上染紅的巾帕再換了一條,不停的替他擦著他唇邊溢出的血沫,但那些血沫彷彿沒完沒了,不停的漫流而出,她的眼淚也跟著不住的往下掉。
「娘子,別哭。」他小心翼翼替她抹去臉上的淚。
她哽咽質問:「你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躲?!」她是在氣頭上才會對他出手,傷了他,她的心也是會痛。
「我想讓你消氣。」她的淚落得太凶他來不及抹去,他想將她擁入懷中,卻發現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了,渾身無力,連抬起手都很勉強。
「你以為打傷了你,我心裡便會好過嗎?你傷成這樣,可知我心裡有多後悔?」她抽噎泣訴。
「原來娘子還心疼我……你別難過,你這麼傷心,我看了心很疼,我不痛,真的,一點都不痛,我很快就會好起來……」才說著,他嘴裡又嘔出一大口血,那些血沿著下顎蜿蜒滴淌到他的衣襟上,暈染出一大片的血紅。
莫雨澄慌忙的拿著巾帕摀在他的唇邊,想堵住那些一拚命往外湧出來的血。
「夜離,你不能死,答應我,別死!」
「好,我不死,我不死…………娘子捨不得我死,我就不死……」他嗓音漸漸低了下去,雙眸也漸漸合上。
「夜離、夜離——」寢房里迴盪著莫雨澄駭然惶急的呼喚聲。
* * *
「臣參見陛下。」進到晴光殿,聞人尹躬身行禮。
「聞人卿家免禮,」牧隆瑞接著吩咐,「來人,賜座。」
聞人尹的先祖是日耀皇朝的開國功臣之一,開國聖君感念聞人尹先祖的功績,賜封樂平侯,並允許聞人家族能將此爵位世代相襲,是皇朝少數享有此殊榮的世襲。
內侍立刻搬來張椅子,聞人尹慢條斯理的坐下後開口道:「臣接到聖旨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陛下急召臣回都城,不知有何要事?」
「朕聽聞莫雨澄的花轎遇襲一事,已命人追查那幫行凶匪徒。」
聞言,聞人尹立刻一臉氣憤不平,「陛下可查到那群殺人奪寶的大膽凶徒身分了?他們奪走寶壺也就罷了,竟然還殺死臣未過門的妻子,請陛下定要查出其凶,還臣一個公道。」
牧隆瑞沉聲道:「聞人卿家放心,朕一定會追查出凶徒將他們繩之以法,還你一個公道,莫雨澄之死其實無辜,那幫凶徒的目標是國師留下的那只寶壺,朕此次召你進宮,是想問問你對此可有什麼線索?你可知會是誰想搶奪那只寶壺?」
聞人尹思索須臾,搖頭,「據臣所知,師兄留下的寶壺有不少人覬覦,會是何方人馬下手奪寶殺人,臣也不知,那花轎遇襲之處沒有留下線索嗎?」
「朕派人去查了,目前尚無眉目。」牧隆瑞道。
像是思及什麼,聞人尹接著說:「對了,臣想起一件事,當初僥幸逃過一劫的夜府總管說,那些凶徒雖然全都蒙面身著黑衫,辨認不出面容,但在打鬥中,他從對方的身上奪下一塊令牌,可惜後來不慎遺失,匆促之間他只瞧了一眼,隱約記得那面令牌是黑底銀邊,上頭雕刻著一頭蒼鷹。」
牧隆瑞雙眸微斂,「這事朕會命人調查。」
那枚令牌其實早已由他派遣調查之人呈給他看過,蒼鷹是大將軍翁仲林的標誌,那枚令牌是翁仲林轄下親衛軍所用,此事他已召來翁仲林詢問,但他矢口否認曾派人去襲擊花轎奪寶殺人,並說也許是有人盜取了令牌嫁禍給他。
他不是沒懷疑翁仲林,但他所言也不無可能,目前沒其他的證據,牧隆瑞只好將此事暫且按下。
被奪走的那只寶壺是他命人仿造的,真品在他手中,因此對於那只失竊的寶壺他倒也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翁仲林是否對自己懷有異心,若他暗中圖謀寶壺,派人殺人奪寶,此人便不可再留。
「對了,聞人卿家,國師生前為何留下錦囊,要他的夫人帶著寶壺改嫁予你?而那寶壺真如外傳所言那般神奇,飲了寶壺的水便能擁有無上才智、青春永駐的容貌甚至還能點石成金嗎?」牧隆瑞終於聞出召他進宮的目的。
聽他提及此事,聞人尹深深嘆了口氣,「那寶壺在當年我師傅傳給我師兄後,師兄便一直珍藏著它,連臣也不曾見過,臣並不知那寶壺是否真的如此神奇。」
「你們是師兄弟,難道你師兄絲毫不曾透露過那寶壺之秘?」他是少數知道聞人尹與夜離師承月淵之人。
聞人尹既然有幸成為月滴的弟子,他不相信他會完全不知寶壺之秘,認為他是不願吐露,因此神色一冷。
「師兄是曾提過一句話。」
牧隆瑞聞言急問:「什麼話?」
聞人尹緩緩出聲,「他說若要揭開寶壺之秘,須以己身最珍貴之物。」
「己身最珍貴之物?那是什麼?」牧隆瑞脫口問。
聞人尹長嘆一聲,「臣推敲一番是有個猜測,但如今寶壺失蹤,也無法一試。」
「聞人卿家推敲出來的是什麼?」牧隆瑞語氣有些急切。
「己身最珍貴之物,臣猜測也許是自身的血,倘若一個人血流盡,這個人也就沒命了,不過臣這麼猜測,也不知對不對?」
牧隆瑞目露一抹喜色,嘴上卻說:「可惜那只寶壺被奪,讓聞人哪家無法一試,你放心,朕會命人為你追回那只寶壺。」
「臣先謝過陛下。」聞人尹起身躬身一揖。
牧隆瑞得到答案,急著試驗,便讓聞人尹離去。
聞人尹一直隱忍著直到出了皇宮坐上馬車後,才哈哈大笑出聲,對著扮成護衛的牧晨瑞說道:「果然如師兄所料,牧隆瑞急著想知道那寶壺的秘密,看他那喜不自勝的樣子,這會兒怕己用自已的血在試了。」
「那寶壺是假的,他再怎麼試也沒用。」扮成隨從的牧晨瑞無法跟聞人尹一起進到晴光殿,只能在外頭等,因此沒瞧見適才的情況。
「接下來就等著他對翁仲林動手了。」說著,聞人尹定定望著牧晨瑞,「晨瑞,若事情進行得順利,再過不久你便要準備登基,日後成為君王,可千萬別像牧隆瑞這般暴虐貪婪。」
牧晨瑞那張俊朗的面容一凜,肅聲答道:「尹大哥放心,晨瑞一定不會辜負你這些年來的教導,一定會愛民如子。」他雖是由夜離救出,但這幾年來卻是聞人尹陪在他身邊教導他、照顧他,他視聞人尹如師如兄,一心只想盡力達成聞人尹對他的期待,不令他失望。
聞人尹欣慰的領首,「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個英明的君主。」晨瑞可是他教導出來的,以晨瑞的品行,絕不會成為一個昏君。
不久,馬車回到府郎,守在門口的家僕稟報下,聞人尹急忙趕到廂房。
一看見聞人尹,莫雨澄滿面憂急的道:「侯爺,夜離他自服下藥後便一直吐血不止,現在又昏迷了,怎麼會這樣?」
「我瞧瞧。」聞人尹上前,伸指按在夜離脈搏上,須臾之後,他命人取來金針,捻針扎向他胸前數個大穴。
「嫂子,我先替師兄施針止血,可若他沒轉醒,只怕……」
「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莫雨澄激動的緊按住他的手。
「他是我師兄,我自會盡力,可師兄如今心脈受損,除非……」聞人尹說著覷向她。
「除非什麼?」她焦急的追問。
「除非能激發師兄強烈的求生之欲,也許還能有一線轉機。」
「要怎麼做才能激發他的求生之欲?」她方寸全亂,無法細想。
見她神情焦慮,聞人尹出言提點她,「我想師兄如今心裡記掛的只有嫂子,嫂子為莫家的事耿耿於懷,師兄心中定然難受,因此才會毫無防備的讓嫂子傷他,他八成是想以自個兒的命來抵償。」
聽見他的話,莫雨澄為之一愕,神色悲凄的望向榻上的夜離,哽咽的說:「我沒有想要他死。」
「你若親口告訴師兄你肯原諒他,也許師兄會寬心些。」
一直跟在聞人尹身後的牧晨瑞此時也開口道:「夜夫人,冤有頭債有主,莫家上下並非是夜大哥所殺,你該恨的人是皇兄。若非皇兄想除掉夜大哥,夜大哥也不會費心詐死,一切事情的源頭都是皇兄,他才是始作俑者啊。」
他接著打了個比方,「就好比有人持劍殺了人,我們不去追究那殺人之人,卻去怪罪那鑄劍的劍師,這是本末倒置的。」
聞人尹附和,「晨瑞說得沒錯,師兄雖鑄造了那把劍,但揮劍之人是牧隆瑞。」
見莫雨澄在聽聞了他們的話之後不發一語,神色幽凝的睇看著師兄,知她此刻心中定然心潮起伏,思緒翻湧,聞人尹也不再多說什麼。
見時辰差不多,他取下師兄身上的數支金針,再取出一顆丹藥溶入水中,扶起昏厥的夜離掰開他的嘴喂他服下,他接著伸手按在他胸前,以內力為他催發藥性。
「嫂子,我再去開帖藥命人煎來,麻煩你看顧師兄。」
她沉默的頷首。
聞人尹領著牧晨瑞走出去。
等走遠後,牧晨瑞才啟口問:「夜大哥的傷真的那麼重嗎?」
「你沒瞧見他吐出的血都染紅了衣襟。」
「可尹大哥醫術精湛,連你都沒把握救他嗎?」牧晨瑞問出心頭的疑惑。
「不是我能不能救,而是師兄要不要活,他若不想活,縱使我有心也救不了他。」他意味不明的表示,話裡似乎隱含著玄機。
「尹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牧晨瑞聽不太明白。夜大哥會不想活嗎?他不像是那種會尋死之人。
聞人尹朗笑道:「日後你便會明白。」
寢房裡,莫雨澄緩緩握住夜離的手,良久,宛如下了什麼決心般,輕聲啟口,「夜離,只要你好起來,我便原諒你。你聽見了嗎?我原諒你,你攔下我寄回莫家的信,這件事我不怪你了。」
他仍是靜靜的閉著眼,沒有動靜。
她緊緊將他摟入懷中,「夜離,別死!別丟下我!我只剩下你了……」她淚眼朦朧、聲音哽咽,她的親人都已不在了,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他……若連他都死了,要她怎麼在這世上獨活,她含悲的嗓音在他耳邊聲聲呼喚著。
「夜離,我不怨你、不恨你了,你快點醒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求求你,夜離,別丟下我一個人……」別殘忍的讓她再次承受天人永隔的痛楚。
許久,她懷中的人長睫輕顫,眼皮掀動了下,那燦亮如夜星的眼瞳輕輕睜開,嘶啞的嗓音吐出幾句話,「娘子別怕,我不會丟下娘子不管,為了你,即使是魂歸九幽之下,我亦會拚命回來見你。」
她晶瑩的淚珠撲撲落下,心中對他的恨與怨在這一刻全都放下了,只要他能好好的活著便好,其他的事全都不須執著計較……
* * *
莫雨澄小心翼翼,將湯藥一口一口吹涼喂進夜離嘴裡。
他倚靠在她懷裡,皺著眉頭,喝了幾口便不想再喝。「娘子,這藥汁好苦。」
「良藥苦口,喝完這些藥你的傷才能早日痊癒。」她哄勸著。
「可這藥苦得我頭疼、胸口也疼。」
「很疼嗎?我讓人去找侯爺過來幫你看看。」當時她在憤慨中用盡全力打了他胸口好幾掌,導致他傷及臟腑,因此一聽見他喊疼,莫雨澄便有些著急。
「不用了,娘子幫我揉揉就會舒坦些,」他拉著她的手撫向他胸膛。
她依言輕輕替他揉著。「有好些嗎?」
「嗯。」他舒服得眸兒半瞇,唇角隱隱含笑。
揉了片刻,她怕湯藥涼了,再舀了一匙藥汁喂到他嘴邊,「藥還剩一半,先把藥喝完我再揉。」
「太苦,不喝了。」他嚴重懷疑少尹在藥湯裡,刻意多加了幾昧能苦死人的藥材。
「你不喝完藥,內傷便治不好。」她耐著性子哄他。
「少尹不是有拿丹藥給我嗎?吃那丹藥就成了。」
「侯爺說要搭配這湯藥,內傷才能好得快,不落下病根。只剩半碗,你快趁熱喝了。」她好言勸道。
可他還是不張嘴,她見了倏地臉色微微一沉,站起身,轉身要朝外走。
「娘子,你要上哪去?」
「等你肯喝的時候我再進來。」
他急忙道:「娘子別氣,我喝、我喝。」
她旋過身,神色一緩,原先冷凝的臉龐露出笑顏,端著藥碗喂他,一匙接著一匙。
「娘子,你別喂得這麼急。」他抱怨。
「喝快點就不覺得苦了,你就是一口藥含在嘴裡太久,才會覺得苦。」藥快涼了,她想盡快讓他喝完,他卻像個孩子般,一碗藥喝了好半晌還喝不完。
「這藥是真的苦。」彷彿為了證明自已的話,他陡然捧住她的臉,唇覆上她的。
他飲過藥汁的唇舌帶著苦澀,那滋味漫進她的嘴裡,她微微蹙眉想退開,他卻不讓她避開,霸道的糾纏著她的唇舌,嘴裡的苦澀之味漸漸淡去,似乎多了絲甜意,他益發捨不得離開她,加深了這個吻。
她不敢掙扎,唯恐灑了手裡的湯藥,只能輕合著眼,緩緩的回應著他,但他的吻很凶猛,如狂風驟雨般直逼而來,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莫雨澄被吻得全身有些發軟,手漸漸端不穩碗,有些藥湯灑了出來。
片刻,她發覺之後,薄嗔的推開他。「你瞧,藥汁都灑了。」
他一把接過她手上的碗,將碗裡剩下的最後一口藥仰頭飲下,溫順的將空碗遞給她。「喝完了。」
她睞他一眼,將碗擺在一旁的几上,拿起手絹替他拭去嘴邊沾到的藥汁。
他抬起臉笑吟吟的注視著她。「娘子,我想沐浴。」
她反對,「你身上還有傷,等傷好了再說。」
「可我全身發癢。」他的嗓音隱隱透著絲委屈。
「我去找侯爺,問他有沒有止癢的藥粉。」她舉步要走。
他忙握住她的手,那雙夜星般的眼透著抹期待。「我兩日沒淨身了,娘子就不能幫為夫嗎?」
「我昨天才幫你擦過身。」幫他擦身是件苦差事,他總是不安分,不時挑逗戲弄她,令原本能很快做完的事,硬是拖了一個多時辰才做完。
他低頭嗅了嗅自個兒,「但我覺得我渾身發臭,怕熏臭了娘子。」
「你不臭。」
要來診視夜離傷勢的聞人尹剛踏進房裡就聽見她的話,隨口問著,「嫂子,你們在說什麼臭不臭的?」
「侯爺來的剛好,相公說他身子發癢,你有沒有什麼止癢的藥可以讓他擦?」
感覺到一道陰森的視線朝他射來,聞人尹不用看也知是誰,他連忙搖頭,「我身上沒那種藥。」
「我想沐浴,娘子不允,少尹,你快同娘子說,我是不是能沐浴了?」
無須診脈,看師兄的氣色便知他恢復得極好,但聞人尹還是過去替他把了把脈,然後在師兄頻頻使來的眼神下,抬頭對莫雨澄說:「師兄是傷在臟肺,身上沒外傷,我待會開帖能行氣化瘀的藥,摻入熱水中讓師兄浸泡,對師兄的內傷能有些幫助。」
「有勞侯爺了。」莫雨澄頷首。
「咱們都是自家人,嫂子無須這麼多禮。」聞人尹揚起一笑,他忽然很同情莫雨澄,夜離這人滿肚子心機,即使是受了傷仍不安分。
不過師兄不惜冒著加重傷勢的危險,讓自已吐血不止,只為了換得她的原諒,這步險棋若是稍有不慎,他那條命真會就這麼去了,這也可見師兄把她看得多重,不惜拿命來賭,只求她會不舍捨他而原諒他。
「對了,師兄,我們派人暗藏在翁仲林府裡的那只寶壺,今日已被搜出。」
夜離沉吟道:「牧隆瑞這兩日應會再召你進宮詢問寶壺之事,你小心應付。」
「師兄放心,我會小心。」聞人尹點點頭。
夜離接著再交代。「少尹,莫家的人,你派人遷葬他處。」
「好,這事交給我來辦。」聞人尹一口答應。
望了莫雨澄一眼,略一遲疑,夜離再開口,「就葬在我墳墓附近那塊地吧。」
他指的是假的夜離埋葬之所。
聽見他的話,莫雨澄抿著唇瓣,沒有出聲。
他握住她的手,溫言詢問:「娘子,你看這樣可好?」
她輕輕頷首,抬目望向聞人尹,鄭重的福身道謝,「莫家的事勞煩侯爺了。」
「這件事我義不容辭,我這就差人去辦。」說完,他旋身離開。
猶豫片刻,夜離看向她,「等墓遷好,我跟你一起去祭拜岳父他們。」他眸中有絲緊張的盯著她,唯恐再被她拒絕。
她沒有遺漏他神色中隱隱流露出來的那抹不安,停頓了一下緩緩點下頭。
夜離提起的心這才放下,她肯答應讓他一起去祭拜家人,意味她是真的原諒他了。
不久,溫熱的浴桶送進寢房裡,夜離在莫雨澄的攪扶下,慢慢走過去,來到浴桶邊,他張開雙手,等著她為他寬衣解帶。
她低著頭,專注的為他脫下身上的衣物,很快的剝光了他,她眼觀鼻鼻觀心,努力不去多看他那身白玉般的肌膚,扶著脫得一絲不掛的他坐進檔木浴桶中。
「我一定是變醜了,娘子才不願多看我一眼。」他幽怨的出聲。
「你不醜,只是消瘦了些了……咦,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她微微皺起眉,深吸了幾口氣,覺得有股腥臭的味道越來越濃。
梭巡了一會兒,她發現那味道來自浴桶,難道是……
夜離也聞到了,那張絕魅的臉龐無辜的望住她。「娘子,不是我。」
「那怎麼會這麼臭?」
為了自個兒的清白,他急忙解釋,「應是少尹開的藥方裡有臭腥草這味草藥的緣故。」說著,他拘起水嗅了嗅,確定水真的有臭腥草的味道,那臭腥草一如其名又腥又臭,不過對行血化瘀卻頗有療效。
那草藥加入水中一開始味道不濃,但等浸泡久了藥味漸漸溶進水中,腥臭之味便會飄散出來。
該死的少尹,竟然加了這味藥草。
不久,屋裡便彌漫著一股極重的腥臭味。
夜離嫌惡的從水裡站起身。「娘子,我不泡了,你命人換來干淨的水。」
「那怎麼成?這水裡加了草藥,對你身子有好處,你多泡一會兒,我再讓人抬來乾淨的水讓你淨身。」說完,她快速退出房去,留下夜離獨自享受那臭得能熏死人的味道。
夜離磨著牙,恨不得將師弟抓來痛打一頓。
半晌之後,他要人連換三次水,接連洗了三次,都沒能將身上染上的那股腥臭味完全洗去。
坐在床榻邊,瞪著離得遠遠的莫雨澄,他有些陰森森的開口,「娘子,我口渴。」
她為他斟了杯茶,捏著鼻子走過來遞給他。
「娘子,你這是在嫌我臭嗎?」他語氣透著抹委屈。
他是很臭。但這話若坦白說,他定然又要不悅了。莫雨澄只好放開捏著鼻子的手,試著和顏悅色的說:「不會很臭,只是味道重了些……啊——」她冷不防被他一拽,跌入他懷裡。
他摟著她在她身上亂蹭著,得意一笑,「要臭咱們一起臭,娘子也臭了,就不會嫌棄為夫了。」
「是你偏要沐浴,才弄得一身臭,你怎麼能拉著我一起臭?」她懊惱嗔道。
「咱們是夫妻,本就該有臭同享,有香同聞。」
「你這分明就是胡言亂語。」
他兩手纏抱在她腰肢上,絕魅的臉龐掛著抹討好的笑,「娘子,若是你這麼臭,為夫定不會嫌棄你。」
她好氣又好笑的推開他,「我去找些熏香過來。」
莫雨澄很快找來熏香,在寢房裡點上,玉製的狻猊嘴里徐徐吐出淡雅的茉莉香,稍稍掩去了夜離身上的腥臭味。
回頭一看,夜離坐在床榻邊,倦懶的倚著床柱,眼眸半闔,似乎是睏了。她想起他方才為了洗去身上的臭味,足足洗了三次,都洗得快脫層皮,還未復原的身子必定是吃不消又累極了。
她扶他躺下。「你想睡就睡吧。」
「娘子陪我一起睡。」他摟著她不放手,她只好陪著他一起躺在榻上。
似是怕她跑了,他手腳纏在她身上,頭在她的肩窩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入睡前,他許諾般喃喃說著,「為夫這一輩子都會很疼很疼娘子……」
她垂眸注視他,低聲說:「再也不許騙我。」
「嗯,再也不騙娘子。」他承諾。
* * *
晴光殿。
「聞人卿家,這是從翁仲林那裡搜出來的寶壺。」牧隆瑞將一只白色瓷壺遞給聞人尹。
「咦,這寶壺怎會在翁大將軍手上?」接過,聞人尹故作詫訝。
「朕查出你形容的那枚令牌,正是他麾下親衛軍所使用,朕懷疑是他派人去襲擊花轎,因此命人搜索大將軍府邸,不料竟搜出這只寶壺,他做出這等事來,實在是太令朕痛心!」
翁仲林是他一手提拔,十分器重的親信寵臣,但他竟暗奪寶壺,顯見對他存有異心。罪證確鑿,翁仲林竟還一再狡辯喊冤,他震怒之下便命人將他拖出午門處斬。
「想不到翁大將軍竟然也覬覦這只寶壺。」聞人尹搖頭嘆息。
「朕己命人將他處決。」牧隆瑞接著話鋒一轉,「聞人卿家,朕久聞這寶壺的神奇,你快試試,好讓朕開闊眼界。」
聞人尹面露難色。「陛下要臣在這裡試?」
「難道聞人卿家不想讓朕一睹這寶壺之秘?」牧隆瑞臉色一沉。
聞人尹手上那只寶壺並非從翁仲林那裡取回的那只,而是瑤琴當初從夜府取回的那只,是真品。
日前他依聞人尹所說,滴血進寶壺想明白寶壺之秘卻無用。
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就在這時他的暗衛探查出翁仲林府裡另有一只寶壺,於是他立刻命人到翁府,果然搜出了那只仿造的寶壺。
見到那只仿造的寶壺,他當下心生一計,以找到寶壺為由再召聞人尹入宮,並將真壺交給他,目的便是要他當場解開寶壺之秘,他相信當日聞人尹必然還另有隱瞞,沒有老實告訴他寶壺之秘。
「寶壺是陛下為臣取回,陛下想看,臣豈有推拒之理。」來時聞人尹便已發覺,晴光殿外的侍衛較先前多出不少,他若拒絕,只怕走不出這晴光殿。
見他識時務,牧隆瑞滿意的頷首,「那你快試吧。」只要解開這寶壺之秘,聞人尹也沒活著的必要了,屆時隨便羅織個罪狀殺了他,這寶壺便歸他所有。
聞人尹咬破手指,將血滴進壺中。靜候片刻,壺中不見任何動靜。
「看來果然需要那般做才行。」他喃喃自語。
牧隆瑞沒有漏聽他的話,「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陛下,這世上有一味藥草名叫化血草,能將血水化為清水,多年前我曾見師兄在尋找化血草,我當時問過他為何要找那化血草,他沒多說。後來思及師兄曾告訴我的那句話,我猜想他也許是要用於寶壺之中,將血水化為清水。」
「那化血草何處有?」牧隆瑞追問。
「臣身上便有一包由化血草煉製的粉末,不過這化血草必須等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完全將血水化為清水。」聞人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
「你的意思是要等到四十九天之後,寶壺之秘才能揭開?」
「沒錯。」聞人尹將那包粉末倒入壺中。
看著他將藥粉倒入,牧隆瑞眸裡閃過一抹精芒,「聞人卿家身懷寶壺,一旦出宮恐引人覬覦,不如先將這寶壺留在宮裡,朕替你保管,待四十九天之後你再進宮取回。」
聞人尹面露一抹猶豫之色,片刻才躬身道:「臣遵旨。」
離開晴光殿後,聞人尹唇邊再也忍不住的彎起一抹笑。
牧隆瑞竟還當那只白瓷壺是寶,殊不知那只白瓷壺是為他開敢通往黃泉大門的鑰匙。
一切都依照師兄的計劃進行,接下來就等上官鳳馳和旭王回來,呵,屆時這都城可又要有一番熱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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