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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元帥娘子求下堂(臣妾發威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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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7 00: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因夫人先前遭火焚傷,須長期靜養,但元帥府不能一日沒有女主人,因此元帥決定扶芹倩夫人為正妻,讓她來分擔夫人的責任,好讓夫人能安心靜養。」陶總管前來傳達上官鳳馳的決定。

  傳話時,他壓根不敢看向牧頌晴,一直低垂著臉。

  夫人並未犯錯,元帥竟做出如此決定,委實太過分,連他都為她感到不平,無奈他是下屬,無法違背主子的命令。

  聽見總管的話,蘭兒憤怒得握緊拳頭,「他要扶芹倩為正妻?那夫人算什麼?」

  陶總管有些艱難地出聲,「夫人她……仍可以妾室的身分留在這裡。」

  蘭兒激動得怒咆,「他要貶夫人為妾?!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把夫人當成什麼?」

  「這……」面對蘭兒的質問,陶總管無法回答。

  一直沒開口的牧頌晴淡淡出聲,「蘭兒,你別為難陶總管了。」她接著轉向陶總管,「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陶總管低垂著頭,自始至終都不忍心看她一眼。

  「夫人!」陶總管離開後,蘭兒和琴兒擔心地望著她。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別來打擾我。」說完,牧頌晴面無表情地走進房裡,將自己關在裡面,淚水難以抑制的瞬間滑下了臉龐。

  撫著已毀的左頰,她緊咬著衣袖,不敢讓哭聲洩出來,免得讓蘭兒她們擔憂。

  「娘,他不要我了……」她悲泣得全身都在顫抖。

  成親多年,卻是這樣的結果,他對她真的再也沒有一絲情分了嗎?若是如此,她收不回來的心又該怎麼辦?

  「元帥,夫人留下一封信離開了!」翌日午後,陶總管拿著信匆忙來報。

  他不久前到廚房那兒,聽下人提起蘭兒她們今日一直沒有過來取飯,覺得有異,因此特地到別苑查看,不意整個別苑已人去樓空,只在桌上留下這封信。

  上官鳳馳接過信拆閱,上頭只寫了一首詩——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蝶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元帥,該怎麼辦,要不要派人去找回夫人?」陶總管憂急地道。

  「不用了,就讓她去吧。」

  「可是夫人……」

  「她不顧留下,何必強留,你退下吧。」

  陶總管還想再說什麼,下一瞬又想也許讓已不再受元帥寵愛的夫人離開反倒是件好事,否則這樣的屈辱要她怎麼承受?因此他最終什麼都沒說,默默退了下去。

  好一會兒,上官鳳馳抓著信紙的手加重力道,青筋畢露,他不停地反復吟著信上的詩句。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位於青州旁的那越縣。

  此刻有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三名女子身後,直到跟著她們走到一條僻靜的巷弄,看著她們邁進一間白牆綠瓦的宅院後,他們才從暗處走出來。

  一人斜倚著牆面,另一人蹲在地上,仔細看,這兩人赫然就是被上官鳳馳革職的林廣飛和秦笛。

  秦笛蹲在地上,雙眼盯著三名女子走入的那扇門。 「接下來咱們只要負責在這兒保護好夫人就成了。」

  「依俺說,咱們就直接進去告訴夫人實情不就得了,幹啥非得在這守著。」林廣飛撇撇嘴。

  「元帥是擔心萬一事敗會牽連到夫人,才不告訴她實情,免得她擔憂。而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不情用將她貶為妾的方式逼她離開,元帥心頭也很苦。 」

  「俺也很苦呀,捱了三十軍棍。」

  秦笛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有在臀上墊了布嗎?捱打的時候還叫得像殺豬似的。」

  「不這樣怎麼像真的!」摸摸下顎,林廣飛得意地道:「那天俺衝著元帥一陣罵,罵得很逼真吧?.」

  秦笛瞅了瞅他,「我看你分明是心裡對元帥有所不滿,才能罵得那麼像一回事吧!」

  林廣飛漲紅臉吼道:「俺這條命可是元帥撿回來的,俺怎麼會對元帥不滿,你不要胡說!」

  秦笛趕緊掩住他的嘴,「噓!你這麼大聲,是怕夫人不知道咱們守在外頭嗎?」

  「唔唔唔。」林廣飛用力扳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亂說話,俺哪會這麼激動?」

  「好好好,不說了,我餓了,你去買些吃食回來。」秦笛差遣他。

  「為啥要俺去,你怎不去?」

  「好,那你想守在這兒,我出去走走。」

  「俺去、俺去!」守在這太無聊了,林廣飛立刻掉頭大步離開。

  秦笛咧著嘴呵呵一笑,「呵,這小子還是這麼好騙。」他輕輕一躍,跳上屋頂,躺在上頭悠閒地蹺著腿休息。

  進屋後,琴兒打開窗透氣。

  「夫人,這兒很簡陋,比不得元帥府和別苑,還請夫人將就一下。」

  牧頌晴取下遮臉的面紗,抬眸打量了下,屋子雖不大,但也算雅緻清靜,「這兒很好,琴兒,多謝你,要不是你帶我們來這兒,我一時還不知該上哪去……其實你可以留在府裡,不用跟著咱們一塊離開。」

  得知她想離開,琴兒立刻提議說可以來她老家,她的親人如今都搬到青州去住了,老家空著,剛好可以讓她們暫住。

  聽見她的話,琴兒急忙表示,「夫人待奴婢很好,奴婢只想跟著夫人,請夫人千萬不要趕奴婢走。」

  「你別急,我沒說要趕你走。」

  蘭兒附和,「就是呀!琴兒,你能留下跟我們作伴,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

  「能服侍夫人是奴婢的福氣。」夫人平常不會擺架子,也不斥責下人,能服侍夫人很開心,她是打心眼裡真心喜歡夫人。

  看著收拾得很乾淨整齊的屋子,牧頌晴有些疑惑,「這兒看起來很乾淨,不像很久沒人住過。」

  琴兒解釋,「是這樣的,我兄長他們日前回來祭祖,暫住在此曾打掃過,所以看起來還算乾淨,夫人累了吧,奴婢帶夫人先進房歇一下。」

  「嗯。」她隨著琴兒走進寢房,房間裡也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夫人,奴婢先去灶房燒水沏茶,待會再上街買些菜回來。」

  「琴兒,燒水讓我來吧,這兒我不熟,買菜的事就麻煩你了。」蘭兒說。

  「也好,那我帶你去灶房。」

  「好。」

  待兩人離開,牧頌晴抬頭打量著寢房,雕花的窗櫺、黃花梨木製成的桌椅,無論是擺在茶几上精美的花瓶和翡翠墨金香爐,還是牆上的字畫處處都透出一抹貴氣雅緻,她心頭的疑惑更深了。

  不是她瞧不起琴兒,而是這宅院雖然不大,屋內物品卻都十分精緻,若是琴兒家裡如此富裕,她又怎麼會到元帥府里為婢呢?

  且當琴兒得知她有意離開時,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提議她們可以來這兒,此刻由想起來,琴兒彷彿早料到她會離開似的。

  走到桌前坐下,思忖須與,她從懷裡取出一枚金鎖片垂目看著。

  她和上官鳳馳的緣分,就是從這一枚金鎖片開始的,若那日她沒動了惻隱之心將這枚金鎖片塞給上官鳳馳,也許便不會與他結下這場夫妻之緣。

  若問她後不後悔,她的回答是不悔。他在父王兵敗後娶了她,救了她和娘免於危難,讓她們免於跟其他皇子府上的女眷一樣淪為奴僕,光是這一點,她便很感激他,因為他讓娘在臨終時能平靜地離開人世。

  「夫人,茶沏好了。」蘭兒提著一壺茶進來,瞥見她垂眸看著手上那枚金鎖片,臉上流露出思念之情,讓她見了有些不忍,不禁勸道:「夫人,元帥這麼對你心,您就別再想他了。」她知道這枚金鎖片是元帥歸還給夫人的,夫人這麼看著,怕是在睹物思人。

  收起金鎖片,牧頌晴抬起眼,「我只是想不通他為何要扶芹倩為妻?」

  「不就是貪愛芹倩夫人的美色罷了。」蘭兒憤憤道。

  「那芊蓮比起芹倩可一點也不遜色,為何不見他寵愛她?」

  「這……可能芹倩比較會討元帥歡心吧。」蘭兒猜測。

  「她們兩個都是陛下派來監視元帥的,沒道理隻寵其中一人。」

  「她們是陛下派來監視元帥的?!」聞言,蘭兒滿臉驚愕。

  「嗯。」現下離開元帥府,沒有了顧慮,牧頌晴便將上官鳳馳曾對她說的事告訴蘭兒。

  聽完,蘭兒楞楞地問:「既然這樣,元帥為何要扶芹倩為正妻,而貶夫人為妾呢?」

  「這正是我想不通之處,若是換成扶正其他的侍妾,我還不會如此不解,偏偏是芹倩……」那日得知他要貶她為妾時的傷心已漸漸平息,如今她己能冷靜思索此事,一念閃過,她不禁訝異,「難道他是想……」

  「想什麼?」蘭兒問。

  牧頌晴沉吟半晌,輕輕搖頭。 「我還要再想想。」

  再見到娘親,牧頌晴欣喜地上前。

  「娘親、娘親。」但任憑她怎麼呼喚,娘親就是絲毫不理她,越走越遠,她拚命追趕,伸長了手臂想抓住娘親。

  「娘親、娘親,您別走,等等頌晴。」

  忽然之間娘親不見了,上官鳳馳卻出現了。

  「上官鳳馳!」看見他,她驚喜地撲上前,但他同樣轉身便走,她急忙追上去,一路喊著,「別走,上官鳳馳,等等我,不要走——」

  可她追著追著,他同樣突然間又消失了……

  「上官鳳馳,你回來!」隨著驚叫聲,她從惡夢中驚醒,嚇然發覺床榻旁站著一個人,漆黑中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是誰?!」

  對方沒出聲。

  「你到底是誰?為何半夜侵入我房裡?」她驚駭地坐起身,正要喊人,卻發現手裡掛著一截衣袖,藉著透入的月光,她隱約看見那衣袖上用銀線繡著一隻銀鳳,她一震,抬眸望向那人,她隱約認出那人的臉。

  「……上官鳳馳?!」她眸中閃過一抹欣喜。

  「嗯。」他終於輕應聲了聲。

  「你怎會半夜來這裡?」

  「我經過這裡,順道拿藥過來給你。」他從懷裡取出兩盒藥膏,「這是從樂平侯那裡得來的藥膏,專治火焚之傷,擦上後,肌膚在重生之時會聽到有些痛癢,妳忍一忍,這兩盒藥膏用完,應該便能恢復。」樂平侯聞人尹精通醫衛,這藥是他特別命人去向聞人尹要來的。

  她接過藥,同時抓住他的手。

  「我有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可知道我寫給你的那首詩的意思?」

  他沉默著沒回答。

  她娓娓說道:「那首詩是出自一名奇女子之手,當時她不顧父親反對和一名男子私奔,結為夫妻,後來這名丈夫發達之後耽於逸樂,有一日欲娶另一女子為妾,妻子得知後,便作了這首〈白頭吟〉給她的丈夫。那丈夫看了詩,回憶起當年與妻子的恩愛之情,於是絕了納妾之念,夫婦重歸於好。」

  上官鳳馳下意識緊緊握住她的手。原來她寫那首詩不是要與他決絕,而是希望他回頭。

  但計畫此刻已來到緊要關頭,他不能回頭,能不能一舉除掉牧隆瑞,全要看下一步了。

  「告訴我你為何要扶芹倩為正妻?這其中隱藏著什麼原因?」

  「她適合當我的妻子。」

  「你還想騙我?你若真不在意我,又何必深夜送藥來?甚至在別苑時,讓琴兒日日端來各種補藥給我補身子,那些藥材全是上好的藥材,對待一個不愛的女人,何須如此?」

  「再怎麼說我們都曾夫妻一場。」只要他此去能活著回來,他會告訴她真相。

  「我該走了。」他轉身要離開。

  牧頌晴急忙拉住他,不讓他離去,「別走,我話還沒說完,你扶芹倩為正妻,是想讓她和芊蓮起內訌吧,你曾說她們兩人是陛下派來監視你的,若是因此失和,你便可漁翁得利,而你之所以選擇芹倩,是因為她性子急躁莽撞,易於控制。」

  聽見她的話,他微訝地回頭。

  她接著再說出自己的推測,「你夜夜笙歌一再納妾,這些都是做給陛下看,想讓他覺得你已耽溺於逸樂之中,而對你失去戒心,對嗎?」她話聲微顫。

  「你為何會知道這些?難道廣飛和秦笛他們全對你說了?」他愕問。

  聽見他的話,牧頌晴便明白自個兒說中了,心里為他不是真的無情鬆了口氣。

  「不是,這些全是我推敲出來的。這陣子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你不是會如此放縱之人,卻在我毀容後變得如此,且在得知你要扶正芹倩時更覺得可疑,因此細細推敲,而得出這個結論。」

  「你是不是在籌謀著什麼卻不願讓我知曉,所以才命琴兒帶我來這兒?」見到他,她已確定這處宅院必是他事先安排的,再暗中命琴兒將她帶來此處。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然後沉沉嘆息一聲。

  「你不該知道這麼多的。」他此去是成是敗難以預料,不告訴她,是不想連累她,也不想讓她牽掛和擔憂。

  「如今我已知情,你若還不肯告訴我,我會日日猜想無法心安。若你心裡還有我,告訴我實話,別再瞞我了。」為了得知真相,她不惜說出重話,「但若你對我已無心,以後就請你不要再來見我,我們從此恩斷義絕,此生別再相見。」她可以和他一同面對危難,獨自被蒙在鼓裡並不好受。

  沉時半晌,上官鳳馳低笑出聲,「想不到我的頌晴竟這般聰慧,不僅能推敲出這些,還以恩斷義絕來相逼,好吧,我告訴你,後天我便要離開青州,率軍前往都城。」

  「陛下召你回都城嗎?」她不解地問。

  「不是。」

  「那你怎能擅自率軍前往都城?」下一瞬,像想到什麼,她驚駭地張大眼睛,「難道你想謀反?!」

  他坦然承認,「沒錯。除了我,尚有國師夜離和旭王牧荻爾參與此事,除掉牧隆瑞後,將由十二皇子繼位。」既已說了,他便將他們的計畫透露給她知道。

  她詫異地道:「國師夜離和十二皇子不是已死了嗎?還有,傳聞不是說旭王已變成了傻子?」

  「那些是計畫的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全是假的?!」他們竟然編造這麼大的騙局!

  「沒錯。」就跟他放縱於逸樂之事一樣,全是假的。

  「你們已有萬全之策嗎?」她不放心地追問。

  「夜離已計畫好一切,眼下只等我率軍前往包圍皇城。」此行須小心行事,一旦有失誤,不只將前功盡棄,還將牽連無數人,所以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牧頌晴一臉擔憂,「但你率著大軍前往都城,如何能瞞得住陛下耳目?」若是只有數人還好隱藏行,但這麼多的人只怕……

  「大軍會行經旭王的封地再前往都域,旭王會沿途派人打點一切,攔截住所有訊息,不讓大軍的行暴露出去。」

  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明白他這一去只怕十分凶險,她緊抓著他的手,久久說不出話,最後明白他勢在必行,只能叮囑他,「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低笑,將她摟進懷裡,「你放心,我還要回來與你白頭不相離。」

  「那你那些侍妾怎麼辦?」她抬眸瞪著他,語氣裡流露出一絲酸味。

  「你不是不愛吃醋嗜辣嗎?怎麼這會身上酸味這麼重?」他揶揄。

  「那是因為有人送給我好幾紅的醋,縱使我不飲,也滿屋子都是酸味。」

  「那些醋我會命人全都清走,一個不留。」他暢笑。這是自她燒傷以來,他第一次笑得這般歡悅。

  「你若捨不得,不用勉強。」她故作大方。

  他臉上滿是濃濃笑意,「我捨不得的人只有你一個。不過在我回來之前,你須委屈些留在這裡。」

  「嗯。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她承諾。

  他俯下臉深深地吻著她,以解這些日子來的思念之情,然後他捧著她的臉低聲說:「萬一我回不來,你就別等了。」

  她搖頭,「不,我會一直等你,你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離開,所以你一定要回來,要不然日後我成了鬼,也會找你算帳。」她從枕頭下取出金鎖片,將上頭的紅繩繫在他頸子上,「這個給你戴在身上。」

  金鎖片上頭「長命富貴」四個字在黑夜裡閃閃發亮。

  他的黑瞳滿溢著柔情,緊緊抱著她好久,才不捨地放開。

  「我必須走了。」

  「我送你。」她送他到門口。

  「我給你的藥膏記得擦。」他叮囑。

  「嗯。你自個兒要多小心一些。」兩人的手牢牢牽握在一起,捨不得分開。

  眼見天將泛白,上官鳳馳才不得不狠心放開她的手,「我走了。」

  說完,他快步離去,沒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不敢再回頭,怕再看她一眼,他會牽腸掛肚更不捨得離開。

  她駐足在門前,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許久後仍捨不得回房,她低喃道——

  「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雖然身為元帥,但上官鳳馳也無法僅憑一句話就將軍隊直接帶走,而駐紮在都城的皇城軍便有十萬,他雖驍勇善戰,擅長以寡擊眾,但帶上的兵馬也至少要有五、六萬以上,才足以牽制他們。

  因此上官鳳馳以外出操練為由,點了七萬的兵馬,帶到青州附近的山頭,然後準備將計畫告訴士兵們,由他們自行選擇。

  此刻大軍齊聚在山腹一處寬敞之地,他視線慢慢掃過眼前的士兵,揚聲道:「各位弟兄,你們跟隨本帥出生入死多年,因此在你們面前我不說假話,這次帶你們前來此地,名為操練,但實際上是要前往都城,對付牧隆瑞。」

  他此言一出,士兵們頓時一陣嘩然,眾人驚疑地面面相覷。

  站在他身旁的王祖浩接著高聲說出牧隆瑞的罪狀。

  「牧隆瑞登基年多,為君不仁,暴虐多疑,屢屢無故誅殺朝中大臣,導致朝中人心惶惶,還廣設暗衛監視臣民,凡覺有一絲可疑之處便被抄家滅族,為此冤死人數多達數万。還有前年擎州大旱、去年範河潰堤,百姓死傷成千上萬,無數人民流離失所,牧隆瑞不僅不派人賑災、救濟百姓,反而苛徵重稅,強拉民夫廣蓋行宮供其行樂,如此昏君,不值得我們為他效命!」

  士兵們一時之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上官鳳馳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當年牧隆瑞以仁厚謙遜之貌欺瞞世人,我也誤信了他而輔佐其登基稱帝,這是本帥的過錯,如今牧隆瑞暴行無數,本帥無法再坐視不理,必須改正這個錯誤。」

  「我不會強迫你們隨本帥前往都城,若有人不願意去,請出列站到一旁,本帥保證絕不會為難你們,但為免走漏消息,必須委屈你們留在此處半個月,半個月後不論是否成功,王將軍都會放你們回去。但若你們願隨本帥前往都城,一旦推翻了牧隆瑞,本帥會奏請新帝,讓你們每人連升三級。 」他接著又道。

  七萬人一時之間全都鴉雀無聲,不知該如何抉擇。

  王祖浩喝道:「你們好好想想,每次打仗,元帥不是身先士卒,一馬當先領兵退敵,他從未讓咱們弟兄前去送死,他愛護弟兄,從未苛待過咱們,在戰場上元帥救過多少人,就連我這條命當初都是元帥救回來的,這樣的元帥難道不值得咱們誓死跟隨?」

  有人立刻附和,「王將軍說得沒錯,小的這條命也是元帥從戰場上給救回來的,小的願誓死追隨元帥。」

  「我也是,我願隨元帥前往都城。」

  「我也是。」

  「我也誓死追隨元帥。」

  但也有少數人默默出列走到一旁。

  「元帥,不是小的不想追隨您,實在是小的家中還有老母要奉養。」

  「小的也是,小的上有高堂,下有幼子。」

  上官鳳馳點了點頭,並不為難他們。

  半晌之後,清點人數,不願前往的約有三千人,這些人由王祖浩所率的五千人看守,其餘人全都隨上官鳳馳出發前往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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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7 00:03: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日牧頌晴與上官鳳馳已把話挑明說了,因此林廣飛和秦笛已無須再躲於暗處保護,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出宅院。

  這幾天牧頌晴左頰敷上了上官鳳馳帶給她的綠色藥膏,不料傷疤竟開始潰爛,彷彿有無數蟲子在啃咬般又癢又痛,怕臉上的慘狀嚇著蘭兒他們,因此白日她總是幪著面紗。

  看見秦笛從外頭走進來,強忍著臉上的痛癢,牧頌晴急忙問道:「秦將軍,現下情況如何,元帥他們進行得可順利?」

  「很順利,約莫明日就會抵達都城。」這是他不久前從王祖浩那裡得到的消息。元帥擔心蠻軍會撞他不在時偷襲,因此由軍師坐鎮大營,而王祖浩則留在山上負責看守那些人以免走漏消息,他和林廣飛也留在那越縣保護夫人,以防萬一.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接著想到什麼,她再問:「那麼芹倩夫人那邊可有異狀?」

  秦笛搖頭回答,「暫時沒有。她以為元帥率軍外出操練要半個月才會回來,這會兒在府裡可說是作威作福,只是苦了陶總管和那些被她欺壓的侍妾和下人。」

  牧頌晴雖不忍心,但為了大局,也只能再委屈他們忍耐幾天。

  一旁的林廣飛抬起手裡那把大刀,憤慨說道:「只要一接到元帥傳回來的好消息,俺就先去把芹倩那女人給剁了,替夫人和您來不及出生的孩兒報仇。」

  「替我報仇?這是為什麼?」牧頌晴納悶地問。

  秦笛解釋,「夫人還不知道嗎?清鸞院那場火便是她和芊蓮放的,她們暗中放了迷香將夫人和蘭兒姑娘迷昏,然後再縱火燒屋。」

  「竟是她們做的?!」她驚愕不已。

  「她們好歹毒,夫人與她們又無仇,她們竟想燒死她!」蘭兒怒罵。

  「是陛下指使她們這麼做的,為的是要試探和報復元帥。」秦笛將事情的始末大約說了遍。

  聽完,牧頌晴恍然大悟,「怪不得元帥後來開始冷落我,想必他是怕我再受到她們的迫害……」

  「沒錯,怕芹倩和芊蓮再次暗算夫人,元帥不得不冷落夫人,那全是為了做給芹倩和芊蓮她們看的。也因為不知道這次的計畫能不能成功,怕會牽累到夫人,讓夫人擔驚受怕,因此元帥才會瞞著夫人。」

  秦笛想了想,接著再透露一件事,「先前在給夫人的補藥裡,同時也加了能安眠的藥,好讓夫人夜裡能安睡,元帥便趁著深夜常常去看夫人,您來到郲越縣後的這些日子也是會偷偷的來。」

  得知他竟為她做了這麼多,牧頌晴動容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一陣熱氣湧上眼眶,泛起淚花。

  「夫人別哭,敷了藥的傷口不能沾到水。」琴兒趕緊拿起手絹替她拭去淚水。

  她強忍著,不敢再落淚。

  蘭兒倒了杯茶給她,「夫人,喝口茶。」

  「多謝兩位將軍告訴我這些。」以上官鳳馳的性子,是不會主動告訴她這些事的。

  「夫人無須多禮,不過可別跟元帥說是我說的,免得元帥怪我多嘴。」

  「嗯,我不會說。」她點頭答應,她會將他待她的好默默放在心裡。

  都城。

  一名穿著藏青色長袍,臉上有道細長刀疤的男子,走進一家酒樓,原本一向高朋滿座的酒樓,今日卻反常地空無一人。

  掌櫃親自上前招呼。 「客官,您是要打尖還是用飯?」店裡的小二全跑去附近的西華大街搶銀子去了,也不知是哪個富貴人家錢多,居然派了數名家丁在西華大街那一帶撒銀子,這會街道上所有的人都擠到那裡去搶銀子。

  「我約了人,那人姓官。」

  「那位客人在二樓雅間,客官這邊請。」掌櫃領著他走上二樓,推開雅間的門,裡頭有三個客人。

  看見他來,下顎粘著鬍鬚以掩人耳目的上官鳳馳迎上前去,見他們似是有事要談,掌櫃識相的下樓,上官鳳馳兩名心腹隨從立刻在門口守著。

  「夜離,現下情況如何?」上官鳳馳出聲問。

  這臉上有道疤的人正是素有日耀皇朝第一美男子之譽的國師夜離,由於他先前詐死,因此是易容成他的總管顧隱的模樣來見上官鳳馳。

  「少尹方才已進宮,一等他施放訊號,你便立刻率領士兵攻進皇宮。我今日一早已命人到西華大街和南昌大街口去撒銀子,現下這附近的人泰半都被引了過去,你們便由這條東陽大道前去,如此一來,可將驚擾百性的情況降到最低。」

  上官鳳馳頷首,「此刻城門的士兵已被我們暗中解決,換上了我的人在把守,一等樂平侯施放訊號,大軍便能進城。」他的兵馬此刻已在城外密林處等候入城。

  「好,我們稍晚在皇宮會合。」商談完,四人一起離開。

  晴光殿。

  牧隆瑞小心翼翼地捧著傳聞中神奇的寶壺。

  七七四十九天前,聞人尹將化血草投入寶壺裡,據說只要靜置四十九日,再把自己的血滴入寶壺,血便能化為清水,而飲了壺中之水就能使人青春永駐、擁有無上才智,若以壺中之水滴石,則能點石成金。

  他打開寶壺的蓋子,迫不及待地便拿起一旁的匕首,在手臂上劃出一道傷口,讓血滴進寶壺裡。

  牧隆瑞接著望,向被他召喚來的聞人尹詢問:「聞人愛卿,再來該如何做?」

  「陛下,臣也沒把握這一定能成,所以請陛下先拿一塊石頭來試試,若是滴上去真能點石成金,那就表示成功了。」

  「王公公,去取一塊石頭過來。」牧隆瑞吩咐他身邊的內侍總管。

  「是。」王公公領命出去,不久便帶回了塊石頭。

  拿起寶壺,牧隆瑞將壺中的液體倒出滴到石頭上,神奇的是壺中流出來的竟不是鮮紅的血,而是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清水。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石頭,只見石頭滴到水的部分果真一點一點慢慢變成金色。

  他滿面驚喜,一旁看著的聞人尹也一臉激動地叫道:「成了,真的成功了。」

  見狀,牧隆瑞毫不遲疑再在手臂上劃下一刀,將血滴入寶壺中,然後拿起寶壺飲下壺中那些化成清水的血。

  聞人尹看見他嚥下了寶壺內的液體,方才臉上的激動之色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出聲問:「陛下,那寶壺裡的水滋味如何?」

  擦了擦嘴,牧隆瑞說:「甜甜的,帶了點香氣。」

  「既然陛下已試過寶壺,那麼可否歸還給臣?」他溫文有禮地詢問。

  「既然朕已知曉寶壺之秘……」牧隆瑞望向他,臉上陰戾一笑,「那麼也沒必要留著你了。」

  「陛下想殺人奪壺?」聞人尹臉上一絲害怕都沒有,反而從容不迫,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念在你解開了寶壺之秘,朕會命人厚葬你,你就安心去吧,來……」牧隆瑞正要開口召喚侍衛進來時,突然神色痛苦地按著胸口,從龍椅上跌落下去。

  「陛下!」

  見狀,一旁的王公公急忙上前想扶起他,同時要喊人,聞人尹飛快抄起桌案上的一卷書朝他砸去。

  被書砸到頭的王公公頓時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聞人尹走過去踢了踢他,他方才使了六成的內力丟書,這王公公至少也要昏厥個幾個時辰才會醒。

  接著他往外走,打開殿門,朝守在殿外等候他的一名劍眉星目的少年說:「晨瑞,陛下留我商討事情,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這是兩人的暗號,表示事情一切順利,他可以去施放訊號了。

  「是。」牧晨瑞立刻離開,暗中找了個地方施放訊號煙火。

  聞人尹再悠哉地走回屋內,看見牧隆瑞趴在地上挪動著,似想爬出晴光殿去求救,他氣定神閒一把將牧隆瑞拽了回去。 「你好好在這兒待著吧。」他解下王公公腰帶,將他綁在桌案旁不讓他再亂動。

  倒臥在地的牧隆瑞驚怒地瞪著他。 「你在壺中下毒!」

  他心口劇痛且力氣全消,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他,就連聲音都很嘶啞,無法放聲大叫,讓殿外的侍衛進來救駕。

  聞人尹蹲下來笑吟吟看著他,「沒錯,那化血草又名血毒草,是一種非常罕見的藥草,平時無毒,可一旦沾了人血便會化血為水,形成劇毒,而飲下這水,則會令人麻痺,使人全身無力。」

  「那石頭為何會變成金色的?」牧隆瑞啞著嗓駭問。

  他好心情的解釋,「那是因為我在化血草粉裡摻了一種叫銷金草的藥草粉末,那種粉末摻了水後,滴在物上,會暫時將物品染成金色,但藥效只有一刻,市面上有些不肖商人便以此種藥粉假製作金子,以假亂真。」他精通醫術也善於使毒,知悉各種毒物。

  「你敢對朕下毒,這是死罪!」牧隆瑞先是威嚇,接著語氣又一轉,「你立刻將解藥交出,朕可不追究你的罪行。」

  「嘖嘖嘖,我說陛下,你認為我會那麼天真把解藥給你嗎?依你殘虐的性情,只怕一得瞭解藥就會立刻將我挫骨揚灰、五馬分屍吧。」他搖搖頭。

  以為聞人尹是記恨他遲遲不將寶壺歸還的仇,牧隆瑞急忙道:「朕發誓絕不會這麼做,你、你快把解藥給朕,你想要寶壺,朕還你就是了。」

  「呵,這破壺一點用都沒有,只有你才當它是寶貝。」

  「你說什麼?」他愕然地瞪大雙目。

  「這寶壺的神奇之事是我師兄夜離杜撰出來,命人散播出去的。」

  他不敢置信地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這一切都是為了要引你上勾。」聞人尹抓著桌案上一隻玉鎮紙把玩著,趁著在等師兄他們前來時替他解惑。

  「引我上勾?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陰謀?!」

  「沒錯。」

  「你、你們想造反!」他倏地臉色一變,「夜離的死也是假的?!」

  「正是。」聞人尹笑咪咪頷首。

  「你們膽敢反叛,這可是誅九族的重罪!」他嘶啞的嗓音喊著。

  「等你死了,咱們就是為民除害的大功臣,誰敢誅咱們九族?」

  聽出他話中的殺意,牧隆瑞面露驚恐,「你們竟想弒君,就不怕留下污名遭萬世唾罵嗎?」

  「誅殺你這暴君,後世之人只會拍手稱好,誰會唾罵咱們?不過你這條命師兄答應了要留給上官鳳馳。」

  「上官鳳馳也參與了此事?!」牧隆瑞一臉錯愕,他接獲密報說他日日耽溺於酒色之中,早已不復見昔日的勇猛英武。

  「沒錯,他所率的大軍已前來都城,待會兒就到了。」

  「你們究竟是誰想要謀奪朕的皇位?是你,還是夜離或是上官鳳馳?」牧隆瑞震怒得目皆盡裂。

  「都不是。」他微笑搖頭。

  「那到底是誰?」

  「我只能告訴你,他跟你一樣是先帝的兒子。」不想讓牧晨瑞雙手沾上親手足的血,因此在此事中,他只讓牧晨瑞負責施放訊號通知師兄和上官鳳馳。

  「先帝的兒子除了我早就都死光了!」

  「沒錯,都被你殺光了,不過當年師兄暗中救下了一個。」

  「是誰?」他急問。

  「等你到了黃泉之下,再去詢問先帝吧。」夜離冷冷回答,與上官鳳馳、牧歌爾一起走進晴光殿。

  看見牧荻爾,牧隆瑞震愕地指著他,「你不是變成傻子了?」這還是他親自去確定的。

  「當年你能裝出一副仁厚謙遜的模樣,我自然也能扮成呆傻的樣子。」牧荻爾悠哉笑道。

  當年輔佐牧隆瑞登基的三大功臣,夜離、牧荻爾和上官鳳馳如今又齊聚一堂,但今日卻是來送牧隆瑞下黃泉。

  上官鳳馳的俊顏冷冽得沒有一絲溫度,一步步逼進牧隆瑞。

  「該來算算我們之間的帳了。」他的兵馬已製住了皇城軍,封鎖了整座皇宮,禁止任何人進入。

  牧隆瑞驚駭地縮成一團,卻還不放棄一絲希望挑撥道:「上官鳳馳,只要你替朕殺了他們,朕就封你為王,將一半的江山分給你。」

  上官鳳馳無視他的話,抽出腰間的黑刀,眸里道發出強烈的殺意,「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殺了你,為我的妻子和孩兒報仇!」

  聞人尹不忍牧隆瑞下場太慘,想了想勸道:「上官兄,我這兒有種毒藥,服下後他會受盡折磨,最後心脈俱斷而亡,不必你親自動手。」只讓牧隆瑞飽受一刻鐘的折磨是他最後的一分仁慈,要不然以上官鳳馳對牧隆瑞的恨,只怕會將他的肉一片片剛下來凌遲至死。

  「我不喜歡用毒藥,我要親手殺了他。」上官鳳馳一口拒絕。

  聞人尹還想再勸,夜離抬手阻止他,「讓他動手吧。」

  若不是先前便答應了上官鳳馳要將牧隆瑞的命留給他,他也很想上前砍個七、八十刀,親手替愛妻報滅門之仇。

  被綁在桌案旁的牧隆瑞逃無可逃,拚命地縮向桌腳,驚恐地喊道:「我、我把全部的江山都給你,讓你當皇帝,你不要殺我。」

  上官鳳馳毫不留情地揮刀朝他砍下——

  盛德六年,牧隆瑞暴虐無道被誅,新帝牧晨瑞登基,改年號為正道,取其意為回歸正道。

  他登基之後第一道下的聖旨是給聞人尹。

  接到聖旨,聞人尹氣得跳腳,立刻跑去見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居然下詔不准我娶任何姑娘為妻!」

  「尹大哥,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牧晨瑞滿臉掩不住的感情。

  聞人尹被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得背脊發毛,「就算這樣,你也用不著下這種聖旨呀,給我收回去。」他將晨瑞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了五、六年,可不是希望教出的這麼一個是非不分的糊塗蛋。

  身形魁梧的牧晨瑞拉近他表白,「尹大哥,你還不明白嗎?我想要你一生都陪伴著我,這一生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你也不許娶別的姑娘為妻。」

  「你你你你……」聞人尹驚愕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好半晌,打結的舌頭才恢復了靈活,「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他指著胸口,一臉認真,「我這裡裝的全部都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當這個皇帝?全是為了你,因為你要我當,所以我當,只要是你希望的,我全都會為你做到。你要我當個好皇帝,我就為你當個好皇帝,可是倘若沒有你陪在我身邊,這個帝位我也不要了,誰希罕就給誰好了。」

  聞人尹斥責,「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你可是先帝唯一僅存的血脈,有好好照顧百姓的責任,除了你還有誰能當這個皇帝?」

  「還有皇叔旭王呀。」

  「他不想當皇帝。」

  「我也不想,自己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皇宮裡很孤獨,若是可以選擇,我想繼續跟尹大哥一起住在樂平侯府。」

  「你這是……」聞人尹錯愕得不知該怎麼說他。

  「尹大哥,你討厭我嗎?」牧晨瑞神色黯淡地問。

  「不討厭。」他搖頭。

  「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直覺地回答後,見牧晨瑞喜逐顏開,他趕緊再補上一句,「是把你當成弟弟看待的那種喜愛。」

  牧晨瑞才剛綻開的笑臉頓時像枯萎的花,黯然無色,落寞的神情讓人憐惜。

  到底是一手教養大的孩子,聞人尹忙勸慰,「你現下還年輕,等你日後立了皇后,有了妃子,她們替你生下一群孩子後,你就不會再覺得孤獨了。」

  「我不會立後,也不會有妃子。」

  「那怎麼成?這樣皇室的血脈要如何延續?」

  「從宗親裡抱養一個便成了,再不然從皇叔那選一個接任。」牧晨瑞邊說邊緊抓著聞人尹的手,可憐兮兮地央求,「十年,尹大哥,你陪我十年,若是十年後你還是對我無意,我就讓你離開好不好?」

  「不成,三年。」

  「七年。」

  「五年。」

  「好,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討價還價、你來我往,最後牧晨瑞俊朗的臉上露出朗笑,眸裡閃過一絲狡詐。他會在五年的時間裡攻下尹大哥的心,讓尹大哥心甘情願陪伴他一輩子。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郲越縣最熱鬧的大街上擠滿了人,因為今晚是一年一度的花燈會。

  街兩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兩邊的樹上也吊滿了小燈龍,遠遠看著就像樹都開了會發亮的花,點亮了一夜的璀璨。

  如今牧頌晴的臉己痊癒,她今晚在蘭兒和琴兒的慫恿下出來看花燈。

  新帝順利登基的消息日前已傳開,她日日盤算著上官鳳馳的歸期,一日等過一日,但如今都已過兩個多月,他仍未回來。

  她明白新帝剛登基,朝中必然一片紊亂,他仍須鎮守都城以防有變,無法立刻趕回來,但此刻走在熱鬧的街上,處處皆是歡聲笑語,她仍覺得寂寞,眼前一盞盞的花燈彷彿全都化成了他的樣子,在她面前搖曳晃動著。

  蘭兒和琴見興匆匆拿著三盞燈過來,「夫人,奴婢買了三盞燈,咱們去那邊放,聽說只要在上頭寫上心願,然後將紙燈點燃讓它升空,心願便會實現。」

  牧頌晴點點頭,「好,那找個地方放吧。」

  三人找了塊空地,分別拿了一塊炭筆在燈上寫下各自的心願。

  牧頌晴在燈上寫下,「願君平安早歸。」

  琴兒寫著,「願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蘭兒寫的是,「願得有情郎。」

  然後三人點燃紙燈,任它們緩緩朝夜空飄去,彷彿橙紅色的花在夜空綻放,美麗極了。

  三人仰頭看著紙燈漸飄漸遠。

  半晌後,牧頌晴收回眼神,剛一回頭,便看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身後不遠處,身旁的喧鬧聲忽然像全都靜止了,她美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這一刻,四周所有的人與花燈在她眼裡全都模糊了,她的眸中只看得見那名一襲藍袍,兩邊的衣袖上各繡著一隻銀色鳳凰的偉岸男子。

  她緩緩一步一步朝他走近,輕聲說著,「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上官鳳馳展臂將她摟進懷裡,緊緊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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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7 00:03:5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上官鳳馳辭官想退隱,但新帝牧晨瑞卻不願就這樣放他離開,各讓一步,下詔封他為武靖郡王,封地青州,負責鎮守青州。

  而在上官鳳馳提議之下,牧晨瑞也派人與蠻族首領展開商談,最後雙方達成協議,日耀皇朝派人協助蠻族各部落改善水利與農作之法,同時派遣商隊進行雙方的貿商。

  這一紙協議促使雙方之間維持了數十年的和平,未再起戰事。

  至於芹倩,在林廣飛前去剁了她之前,便因驕縱跋扈而遭到元帥府裡的數名恃妾聯手暗害,那些侍妾在上官鳳馳回來後,已全都遣送走。

  而蘭兒雖然沒有嫁給她曾心儀的軍師風水連,卻在半年後遇到了自個見的有緣人,成了親。

  琴兒則嫁給了大鬍子秦笛,原來是先前秦笛被派來保護牧頌晴時,兩人日久生情,最後結為連理。

  三年後

  哄睡兩歲大的女兒,牧頌晴走出寢房,看見丈夫將幾個月大的兒子舉得高高地,瞪著他威脅道:「快睡,再不睡,爹揍你的小屁股。 」

  幾個月大的娃兒根本聽不懂他的威脅,揮動著短短的四肢,咧著還沒長牙的嘴,咯咯笑著。

  她走過去,「你在做什麼?」

  上官鳳馳埋怨,「這小子都哄不睡,老是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咯咯笑。」

  「哪有人像你這般哄孩子,你這樣哄他當然不睡,給我。」她笑斥,走過去抱過孩子,讓兒子躺在她的臂彎裡,一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胸口,嘴裡哼唱著柔和的曲子哄他入睡。

  不久便哄睡了兒子,她將孩子交給奶娘,隨後跟上官鳳馳同乘一騎外出。每逢夏季,兩人常常相攜到翠映湖遊玩,即使兩個孩子先後出世,他們仍是盡量忙裡偷閒,享受只有兩人在一塊的甜蜜時光。

  來到湖畔,上官鳳馳抱她下馬。

  牧頌晴剛下馬,便瞥見蘇文鈺和他的妻子顧茵茵在不遠處的柳樹下。

  她走過去打招呼,「蘇大哥、蘇大嫂,好久不見。」當年他們成親後,蘇文鈺便帶妻子回了老家,這麼多年後再見。

  她對蘇文鈺早已沒有當年的傾慕之心,只剩下相識一場的情誼。

  「是很多年不見了。」蘇文鈺溫文一笑。

  係好馬,上官鳳馳走過來。

  蘇文鈺和妻子一起上前行了個禮,「見過郡王。」

  上官鳳馳微微頷首,不著痕跡地側首看了妻子一眼,他沒忘記當年牧頌晴曾經仰慕過蘇文鈺,雖已是陳年往事,卻仍下意識留意著她見著蘇文鈺的神情。

  看著上官鳳馳,顧茵茵語帶感激地說出遲來多年的感謝。 「多謝當年郡王為茵茵贖身,成全了我與相公。」

  見她提起往事,上官鳳馳不動聲色地想轉移妻子的注意力,「都是過去的事,不用再提。頌晴,咱們走吧。」怕她追問,他急忙帶著她離開。

  牧頌晴回頭望了蘇文鈺和顧茵茵一眼,疑惑地問:「方才蘇大嫂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當年是你替她贖了身?」顧茵茵當年是青州的花魁,後來贖了身下嫁蘇文鈺,替她贖身的人原來是他?

  見他沒答腔,她狐疑地再追問:「你為何要替她贖身?莫非那時你看中她?」

  眼看躲不過去,他只好輕描淡寫的解釋,「我對她沒有那種心思,若是有,又怎麼可能讓她與蘇文鈺在一起。」

  「若沒有,平白無故你為何要為她贖身?」

  「我只是偶然聽說她與蘇文鈺痴戀的事,可惜蘇文鈺沒有能力為她贖身,因此才會為她贖身成全他們。」

  牧頌晴沉吟片刻,忽然親暱地挽著他的手臂,臉上揚著一抹甜笑,「走吧,去泛舟了。」

  瞧他臉上那不自在的神色,她便明白當年他必是為了她而刻意成全蘇大哥和蘇大嫂,要藉此斬斷她對蘇大哥的情意。可惡的是,他那時還刻意跑來奚落她,呵,分明是早對她動了情,卻嘴硬的什麼都不表示。

  可就是這樣的他,讓她願傾盡今生所有的感情相待。

  她笑得太甜,上官鳳馳緊張的覷著她,「妳在笑什麼?」

  「你成全蘇大哥和蘇大嫂是好事一樁,這不值得笑嗎?」她揚揚眉,眼裡的笑意滿得都快溢出來。 「你做了好事,所以得了我這麼好的妻子,也算好心有好報。」

  「呵,有妳這麼自誇的嗎?」

  「難道我不是好妻子?」

  他薄唇逸出笑意,眸裡流露出對她的寵愛,「是,而且是我上官鳳馳這生唯一想要的妻子。」

  她深情地望著他,「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夏風拂過,在翠映湖上掀起波紋,蟬聲聊聊,兩人十指交扣攜手走向停在湖岸旁的小舟,依偎著小舟上,他們隨波蕩漾。

  藍天、綠波,無聲地見證著人間的情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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