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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言愛 -【昨天你去哪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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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19 00:04: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片片白雲洗碧空,百葉簾阻隔了猛烈的夏日斜陽於萊茵餐廳外。清涼的冷氣空間裡頭,四個小女生窩在最角落邊的一張檯子。

  「考完期末考了,解放了,世界太平了!」晴晴高舉雙手歡呼。

  「喔耶!大家以咖啡代酒,乾杯。」小敏開心地舉起杯子。

  「傻瓜,哪有人喝咖啡用拚酒那一套!」黛如敲了小敏一記。

  「要妳管,人家高興用灌的不行啊!」小敏回嘴。

  「當然不行,不然妳問曉曼,她是咖啡專家。」黛如把焦點轉到曉曼身上。

  曉曼今天不當班,純粹是客人一名。她左右來回巡梭幾位同班好友一眼,眨著淘氣美眸,漾著可愛小甜窩笑著說:「真要我講喝咖啡的規矩啊?很多的喔!」

  「說就說呀!我們也好乘機跟妳學一課。」晴晴敲著邊鼓。

  「哇!」想到妳暑假要出遊浪漫的花都巴黎,我就好羨慕喔!」黛如大歎著。

  曉曼噗哧一笑。「談不上出遊呢!我只是爭取到一個去實習打工,看看不同世界的機會而已啦!」

  「不管怎麼說,本小姐連台灣本島都沒跨出去過耶!」黛如指著角落邊牆壁上那部電視又說:「法國耶!就是那支廣告片X岸咖啡的原鄉耶!唉!所以說,人因夢想而偉大,真的不是一句空頭老話而已。」黛如說著。

  是呀!人該有夢想,雖然愛情夢難成真。曉曼眼底偷偷染上傷懷。

  「曉曼,妳去咖啡之都學習一趟,烹煮咖啡的技巧包準大增,一定招徠一票忠實的咖啡老饕,以後這兒光賣咖啡,妳老闆就賺翻了。」

  「也許吧!」曉曼眉端更添幾許孤索。

  唉!他獨不鍾情咖啡,也不願愛她。這些心事,她只有默默放上心頭,獨嘗一遍遍苦了又甜的相思味。

  晴晴撇撇嘴,示意小敏閉嘴。「妳夠了啦!我要聽曉曼談喝咖啡的藝術啦!」

  曉曼啜一口眼前的咖啡,悠悠眼光落向不知名遠處,仿若不經心地輕聲言道:「首先,咖啡杯就有不同,法國人愛採用精緻的小瓷杯,美國人則習慣用大型的馬克杯。一般來說,一杯純咖啡端上來,要從喝一口原味黑咖啡開始,接著加入一小匙奶精,記住了不能攪拌喔!接著再品一口,再來……啊!」曉曼倏地驚叫一聲。

  「妳幹嘛叫得驚天動地?嚇死人了。」無數雙小手捂著胸口,嗔聲抗議。

  曉曼的兩隻眼珠子黏在掛得高高的電視上。

  「妳怎麼了?」晴晴五根蓮花指在曉曼眼前晃一遭。

  曉曼已經跑到電視牆下,目不轉睛注視著跑馬燈。

  「出什麼大事了?」幾個小女生也都跟過來了。

  小敏念出跑馬燈的內容,「一架編號CX501的客機在從東京飛往洛杉磯的途中失去聯絡。根據內幕消息,該航班上有一名美國國防部重要人士。專家研判,該行機極有可能遭到基地恐怖分子劫機。」

  「又來一個911呀?這些恐怖分子簡直不拿人命當命看!」

  「不知道那班飛機上有沒有台灣人喔!」

  「曉曼,一則劫機消息,妳不用嚇得花容失色吧?」

  「妳們都不知道……他開飛機的,開那家航空公司的飛機……」曉曼雙唇顫抖,背心竄冷汗,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了。

  她該怎麼知道他人在不在那架飛機上呀?

  ***************

  「他在上面!他真的在上面!」曉曼跌坐在機場服務櫃檯邊的地板上。

  鬧烘烘的機場裡,乘客家屬中有人放聲大哭,有人口中喃喃念著平安偈。打死不退的記者拿著麥克風,扛著攝影機死纏著航空公司的公關人員。

  公關人員不知道被劫航機上的詳細狀況,可他們也沒有機體已爆炸的訊息。

  昀揚學長和阿姨是親屬,航空公司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們。她,什麼都不是。但,她必須來最接近他的地方等待他的訊息呀!

  機場裡混亂的景象宛如一幅歪七扭八的抽像圖畫,天地間彷彿已奏起了永訣的輓歌,生命的鐘擺會持續到最後一秒才停止。她心底的那一句話一直催問著她,「曾經擁有,沒有天荒地老,這份愛就這樣了了嗎?」

  人影幢幢的大廳燈火徹夜通明,曉曼只感到黑暗籠罩在眼前。

  以後真的見不到旭揚了嗎?她揪緊心窩,泣不成聲。

  「他不再寄明信片來,他不愛女人問他去哪裡,他不肯要我,我都不在乎了!他願意飛向世界,就飛吧!我能忍受無盡的思念,我也下必再見到他,只要有人能告訴我,他平安啊!蒼天呀!請你保佑他啊……」

 ***************************

  航機被劫已五個鐘頭了。

  飛機已過夏威夷群島,再幾個鐘頭就將直接進入美國本土。

  911之後,飛往美國的客機駕駛艙門都必須加裝最新的反制鎖,因此旭揚與新加坡籍的機長鄭凱兩人是駕駛艙裡面唯一的兩名合法人員。

  「強化後的機場安檢讓兩名暴徒只矇混上來一把拼裝塑料槍和幾顆子彈,我們可以不屈服他們的要求。」旭揚計算過這架飛機的贏面有多少後,對年資頗長,年紀也有一把的機長如是說。

  「暴匪的要求是撞破供應美國大西部各州飲用水源的胡佛壩,不然他們就要殺害機上的美國國防部副部長。」鄭凱又斟酌著。

  旭揚義憤填膺說著,「要我飛撞水壩,也要把槍抵著我的脖子再說……但,艙門上好像有異常了。」

  「那些傢伙搞了幾個鐘頭還不是打不開。」鄭凱倒沒發覺異常。

  「不,機長,安全鎖好像遭到破壞了。」旭揚馬上將飛機設定在自動駕駛,再讓機長藏於他身後。

  他屏息以待,希望精練多年的跆拳道能派上用場。

  暴徒衝進來那瞬間,旭揚以絕妙的飛腿一踢,先踢掉劫匪手中的槍,然後又來兩個翻轉撂倒兩名大漢。擒拿手使出,眼看就能解決一場空中驚爆了……

  「成了。」旭揚正想喘一口氣。

  「小心啊!」機長驚叫。「原來還有第三名暗椿埋伏在後!」

  旭揚回眸,只見一把彈簧刀朝他劈來,他反射性的伸臂一擋,見血了……

  ****************************
  曉曼不知她究竟守候了多久?沒有意義的時間滴漏裡滾出一個巨大的波動。

  航空公司高層人員出來發佈消息了--劫機暴徒被制伏了,機上雖有傷亡,但整架飛機已經平安著陸在洛杉磯了。

  「有傷亡名單嗎?」搶新聞的記者問出了曉曼心中的大疑問。

  「是的,再等五分鐘就會發佈給各位知道了。」

  「只要再等五分鐘就能知曉結果了。」曉曼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著。

  結果,她在機場一等就是兩個晝夜。

  終於,她看到他了,一樣挺拔的英姿,他手臂上裹著白紗布,藍衣金扣制服下的高偉身形風采依舊,縱使臉龐有著疲倦,雙目依然炯亮有神。

  「旭揚呀!」她無法自控低呼著他的名字。

  兩天前她就知道了,他受了傷,但沒有生命之虞。她好想衝過去問他一句,「傷口疼嗎?」

  然而,他一走出出境門,一群記者馬上蜂擁而上,搶著採訪制伏暴徒的大英雄。

  「展先生,請你發表一下,你制伏劫機犯的過程……」

  他被淹沒在人群、麥克風、攝影機、鎂光燈裡。她看不到他了……

  「能見到他平安歸來也就夠了,我終於可以放下心了。」

  這幾日來的等待、痛苦、煎熬、掙扎,根本也都不算什麼了。

  她對人群中心大力揮揮手,梨渦泛起,菱唇甜滋滋地動了動,腳底步伐輕快跳舞著,悄然地離開屬於英雄的歡迎式。

  不必苛求他的重重擁抱,也不強求他來守護她一方小小的世界,原來幸福的感覺也可以這樣--單純見到他一眼的快樂,就可以讓她如癡如醉了……

  **********************
  「老大,你自己來簽收花籃。接聽電話成不成啊?」昀揚對門口訪者哈個腰,關上門後,就向正在客廳那兒喝紅酒配小點心的人喊話。

  「不成。」旭揚搖頭拒絕。

  他連著兩天配合幾個世界強國情治單位的調查,直到今晚才踏抵國門,衝過澡正想休息一下,他才下願攬上一堆錦上添花呢!

  「你不管?我也很累,不想理了。」昀揚將手中一束花拋入成片花海裡。

  「簡單,把門鈴線剪斷,電話線拔起來。」旭揚丟出一勞永逸的高招。

  「哇塞!老大,你真不愧是狠角色。」昀揚一把拉掉電話線,又找來工具箱,取出鑷子,開始對著門鈴裡頭的紅藍綠三條電線動起手腳了。「不過,明早一定要修好,否則老媽起床發現後準會罵人的。」

  「你去睡吧!老媽那邊,我會看著辦。」旭揚大剌剌躺上大沙發了。

  「這種感覺很像小時候那樣,你在我這個小跟班耳朵邊嘀咕一堆點子,我聽了就迫不及待去執行。東窗事發後,在老媽面前,你還是一肩幫我扛下來。」

  「我教唆行兇,總得負連帶責任吧!」旭揚波瀾不興一淡哂,隨手打開電視,頻道落在一家新聞台。

  「你沒教唆我,我天生反骨愛搗亂,接到吸引人的點子,我不依樣畫一下葫蘆,可是會憋死自己的。」昀揚竣完小工,收好凶器,慢踱到旭揚旁邊。「大哥,我們是兄弟,沒道理個性南轅北轍。老實招吧!你也很想做亂的喔?」

  「少年十五二十時,男孩子誰沒有那一段青春叛逆期?」不過,他不敢真的出亂子。他是家中的男人,母親和弟弟都是他肩上的責任,所以叛逆細胞就悉數收藏進少年老成的外殼裡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城府深沉,個性內斂得讓人受不了。」

  旭揚笑意軒軒。「沒得抱怨了,當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你還想退貨?」

  「不過你的優點也太多了,我才捨不得不當你老弟呢!」昀揚爬爬頭髮,轉掉揶揄聲,嚴肅輕喚著,「大哥,曉曼那邊……」

  旭揚飲進一杯紅酒,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想喝酒?吃點心?自己來呀!」

  「才不是!」歷劫歸來,打個電話給曉曼傾聊一下生死大事不為過吧?

  「上樓去睡吧!我想安靜一下。」旭揚按按太陽穴,冷冷的擺擺手。

  大哥趕人了,他還是不願談曉曼!昀揚不想把場面搞得太冷尬,只好嚥下在舌尖翻滾的話。「那麼我明天再找你。」

  昀揚走後,旭揚紅酒一杯接一杯,劫後餘生的衝擊慢慢在他腦海裡發酵。

  他居然成為反暴英雄了!

  哈!他只是依照航空公司的教戰守則,維護人機安全為先,盡責地站在崗位上,執行到最後一個步驟。結果他贏了,戰勝惡徒,就這麼簡單而已。

  「英雄」也是人心肉做的,等待劫匪衝入駕駛艙的那幾分鐘,他也萬分緊張,倘若抗暴失敗,子彈射穿機體,整架飛機有可能因失去艙壓瞬間爆炸解體,茫茫太平洋裡,他的身體一點也不會留下來。

  此般倉促結束的人生,他可會有遺憾?

  千鈞一髮的當時,他還來不及細想,在這個安靜的夜裡,答案漸漸變清明。

  不記得是哪個詩人說的,「死,不算什麼……唯一的遺憾是留下了心愛的人。」

  不想捲入愛情糾葛裡,然而曉曼已注定是他今生的遺憾了。俗話常說,藕斷絲連,如果斷不了思念,不必一滴咖啡,睜著眼整夜睡不著,這段情他該如何?

  無意識地斜瞥著電視,他看到了他被包圍在機場的畫面片段。忽然間,一個鵝黃色的嬌小身影閃過畫面一小角。

  「不可能的!」他整個人跳起來,衝到電視機旁。「可能嗎?」

  攝影機又帶過來,除了那位總會出現在群聚場合舉牌抗議的柯XX先生,還有曉曼!

  她真的是背景的一個部分!

  她對著鏡頭中心大力揮揮手,梨渦泛起,菱唇甜滋滋地動了動,腳底步伐輕快跳舞著,悄然地離開。

  她的唇形在說--珍重,吾愛!

  她還是愛蹦跳著走路,她的小梨窩還是那麼美,她還是他記憶中那一個天真浪漫的曉曼!

  曉曼去機場等候他,又無聲離去。旭揚被這個震駭擊倒了……

  ************************

  黃昏從地平線那一端走近。

  蘭花房裡,旭揚剛調好一桶促進開花的高鉀肥,以及另一桶預防蘚苔的消毒水劑花神,就看見他老媽繃著臉進來了。

  「怎麼了?寒氣森森的。」

  「你自己拿去看啦!」月棠把一本冊子拋進兒子懷中,打鼻孔中哼著氣。「你還有心情看顧你的蘭花?曉曼都快傷心死了!」

  「這話打哪裡說起?」旭揚騰出手翻開冊子,馬上愀然變色。「這是我寄給她的明信片,怎會在妳這兒?」

  「我剛剛去找曉曼喝咖啡聊天,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退信退禮物是一種分手的語言。昨夜才在機場等他的人,旋過身就換了種心態?不,不可能!

  他激動的問著,「她有說為什麼要還我這些嗎?」

  「你以前不是斬釘截鐵說你對她沒意思嗎?」

  「老媽,我在問妳另一件事。」他用力吐一口氣。至於他與曉曼之間,他正努力地在醞釀另一種心情。

  月棠氣呼呼的瞪著兒子,不滿的叨念著,「我真搞不懂你們兩人!曉曼說的那一段話,我也聽得糊里糊塗的。」

  「妳別管妳聽不懂,快告訴我她說什麼!」急色出現在旭揚臉上。

  「她說,問了你去哪裡,只是想確認你昨夜安好,不是束縛,也不是要給你壓力。教我不鍾情一朵雲,我無能為力,喜歡上一片雲,只寄望雲天深處,雲朵自由愉快瀟灑。」

  旭揚眸心的灼灼光彩回來了。他懂了,曉曼送回了明信片,因為她不想他有任何的羈絆!她對他沒變,她付出的愛只有更無私!

  只是,這份無私的愛背後,曉曼那個小笨蛋到底又用了多少淚水來堆砌?他擰緊了眉,心沉沉的蝕痛。

  他太不該了,他怎能自私的選擇逃避開她,放任她一個人哭泣?

  把冊子擱放在一旁,他轉過身,沉默的舀起一勺花肥,注入一盆誤了花期的蝴蝶蘭。

  蝴蝶翩飛的春天已過,今年會有繁花盛開的秋季嗎?

  他的愛情又該開在什麼樣的季節?

  腦海中輕飄過曉曼曾在這兒哼唱過的那一支歌--如果我想要一個永遠,你究竟可以給我多少年?

  他默思著,以他此時掛念她的滾融意緒來說永遠,一點也不困難!

  「你若只想澆花,幹嘛拖著我問一大堆?」月棠被涼在一邊,快冒火了。

  「老媽,我一直沒問過妳,妳還恨著老爸嗎?」旭揚背對著母親,雙手權著腰,呼吸聲沉重。

  「怎麼突然這麼問?」月棠錯愕得無法立刻回答。

  「妳有答案嗎?」他徐然轉過臉。

  月棠輕輕吐幾口氣,一些句子淡淡流出,「生命中的翦影不斷發生或離開,該忘掉的就忘掉吧!」

  「這麼簡單?」旭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二十年來的心結、夢魘竟只值得「忘掉」兩個字?

  「感情的事可以複雜許多年,但是只要一想開了,什麼也都簡單了。我當然不能說這份豁達得來容易,然而我想,女人都有療傷的本能吧!」

  「可是妳剛剛還說曉曼快傷心死了?她給妳這本冊子的時候是哭著的吧?」

  月棠有點為難的答道:「這……我如果不這麼說,你會緊張嗎?」

  「她沒流淚?」這下輪到他錯愕了。

  「曉曼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不,女人都愛哭,我身上流著一個狠心男人的血液,我怕透了讓女人傷心欲絕!」旭揚首度對人披露他心底深埋的恐懼。

  月棠面容瞬間變得極為嚴肅,她深深的望進兒子迷惘的黑眸。「這就是你一直不肯戀愛結婚的原因?」

  旭揚默不作聲。

  月棠拉過一把涼椅坐了下來,平靜的開口,「感情裡難免會有傷害,但是旭揚,你別忘了你也是我的兒子。我不相信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我幾十年的心血不會教育出一個一無是處,就會惹女人斷腸心傷的兒子!」

  「是嗎?」旭揚彎蹲下身,仰望著母親。

  「你如果夠狠心,就不會感到痛苦了。這半年多來,我一直在你臉上看見痛苦神色,你對曉曼不理不睬的,你日子過得很好嗎?」

  旭揚頹然搖甩著頭。「失落了心,哪好得起來!」

  「那麼為什麼要讓你遺憾,讓她也遺憾?你是一個出色的花匠,你能搞定一屋子的蘭花,怎可能應付不了一個曉曼?」月棠疼愛地以指撥開兒子額前亂髮。

  旭揚偏過臉,盯視著他寄情多年的蘭花許久。蘭花是一種雌雄同株的植物,他居然能忽略如此深遠的寓意這麼多年!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

  他將腳邊兩桶花料轉遞給老媽,重新拾起那一本明信片冊子夾在腋下,直起身子肯定的點頭,說道:「老媽,妳錯了!」

  月棠仰視著溢在兒子眉心,滿在他眼角的欣喜之色。「哼!我會錯了?」

  「對於曉曼,我從一開頭就不是在應付!」他俯身親吻老媽的臉頰一下,抖落一身蕭然,有力步伐揚起,還拋此身於火紅日暈光圈裡。「老媽,這屋子蘭花今天就暫托給妳吧!」

  「旭揚,你去哪裡?」月棠嘴邊掛著大弧度的笑意。

  「找曉曼。」他一刻也不要等了。

  她慢條斯理言來,「你、找、不、到、她、了!」

  「妳說什麼?」他步履顛躓了一下,打頓了。

  「她剛剛離開台灣去巴黎了,這個暑假她會留在那兒。」

  曉曼真的做到她的理想了!

  「巴黎?妳這不就告訴我地址了。」旭揚又邁步下樓。

  「旭揚,巴黎有上千萬人呢!」月棠擦擦眼尾的喜悅淚水喊著。

  「我知道啊!」人已不見,只剩堅毅的聲音打樓梯口穿透夕陽映照飄來。

  此番境地正是,昨夜西風凋碧樹,斜光到曉慢穿朱戶,旭陽依舊會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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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19 00:04: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塞納-馬恩省河像一片清澈的琉璃鏡鋪在巴黎四周,以它千百年來的幽古風情送給花都如詩如畫的景致。凱旋門、羅浮宮,是人文歷史的層面,香榭麗捨大道則匯聚了另一種浪漫風格。

  一道一道亮花花的陽光穿玻清新空氣,一簇一簇的百花綻放在整齊乾淨的人行道旁,一間一間裝漬得匠心雅致的咖啡店,不時飄出如縷的醇香,讓遊人只想把午後的慵懶閒情留在這條名聞遐邇的大道。

  「La  Cafe」這家小咖啡館裡,曉曼忙乎得不得了。

  「Qui,Voici  votre  cafe.(是的!妳點的咖啡來了。)」一杯杯咖啡從她靈巧的手中變出來,盛上托盤端到人行道上的露天小桌子給客人品味。

  「Voice  Votre  mouse  de  fraise(妳的草莓慕斯來了。)」她的法文進步很多,雖然還有點怪腔調。

  這個午後她真的好忙呀!

  「哎呀!好端端的竟下起傾盆大雨了!」這次是字正腔圓的中文驚歎號。

  露天咖啡座的客人們趕緊丟下幾張小鈔,瞬間抱頭鼠竄跑躲走了,曉曼也捧緊手中的托盤往咖啡店裡頭沖。

  得了個空,她躲在大型落地窗內,眼巴巴地對著浙瀝瀝的雨水唉聲歎氣。

  「真糟糕!四點下班後,我還想去幾條街外逛花市,偏偏今天又沒帶傘,看來我的計劃要泡湯了。」

  小沈站到曉曼身邊,亮殼手中一把大大的雙人傘,笑嘻嘻道:「怎樣,今晚和我去聽歌劇?」

  他是一個在巴黎學藝術的中國大陸留學生,年齡與曉曼相當。他的家境好得很,是那種社會主義裡新興的大康之家第二代。他常來「La  Cafe」,一待就是一個下午,對著眾生人群找作畫靈感。

  「我看還是不要了,明天七月十四日是法國國慶節,今晚外頭一定很熱鬧,我想四處走走。」曉曼歉然一笑。

  來到巴黎十來天,她挺中意一個人東看看西瞧瞧,希望缺了口的愛情能慢慢地被異國風光一點一點填補上。她不會因為寂寞,就找個男人陪著走一段沒有意義的路。

  「好吧!哪天妳想聽歌劇,別忘了找我。」小沈瀟灑的撐開傘,走入雨幕中。

  曉曼繼續滯留等在咖啡廳門口,不時探出小腦袋,伸手接著屋簷的雨水柱,望天興歎,「雨,怎麼下個不停呢?」

  對街另一家咖啡店內,一名東方男子一坐就是大半天。

  喝了各種沒有咖啡因的飲料,用了精緻簡餐,吃了幾盤甜點。他直挺的腰身動也不動,一直注視著「La  cafe」那兒的一舉一動,他熱辣辣的眼瞳只裝入一抹纖纖倩影。

  他在等待一個最佳的入場式!

  ********************

  「小姐,妳沒帶傘,我這裡正好多一把,妳拿去用吧!」道地的老北京腔,發自一個三十出頭,衣冠楚楚,剛蒞臨「La  cafe」的男人。

  一把黑傘遮住男人頭頂天空,他手彎裡還掛著一把卡通圖案的粉紅傘。

  「呃?」曉曼微愣。居然有這種天下掉下來一把傘的事發生?

  「我女朋友今晚放我鴿子,我看妳一定是急著趕赴男朋友約會。別客氣,傘拿去用吧!」

  「才不是和男朋友約會!」不過她仍然開心的接過送到她鼻子前的那把女用傘。「我怎麼還你雨傘呀?」

  男人露出一口很好看的白牙淺笑著。「我沒想過要妳還的,不過,既然妳這麼堅持,妳就放在這家店裡,我想明天會有人來拿的。」

  曉曼綻出一記柔笑。「喔!好的。謝謝你喔!」

  她一身米鵝黃的襯衫短裙加白球鞋,刷地打開小花傘,遠看就是羅幕輕煙罩,一隻迷人彩蝶墜入層層迷濛雨霧……

  打著傘逛了花市,沾了一身花氣,曉曼移足隔壁一條吉普賽人聚集的街弄。她一眼就看上某個攤子陳掛的一條心型的雞血石。

  把鏈子拿在手上把玩著,雞血石馬上吸收了人體熱氣,變得暖呼呼。

  這個好啊-。她喜歡呢?。「Comment  beaucoup  cela  coute?(多少錢?)」希望這種不算名貴的石頭價格不會太貴。

  包著頭巾,兩大串金耳環垂晃在臉頰兩邊,身穿一件五顏六色波西米式長衫的中年吉普賽婦女撐開兩手十個指頭。「Dix  Duros(十個歐元)。」

  坑人喔!當她是腰纏萬金的觀光客呀?曉曼才不上當。

  她舉高一隻手,端出五根纖美秀指,意思就是半價還可以考慮看看。

  她花了好幾年打工的積蓄,才湊足來巴黎兩個月的機票和食宿費,現在手頭餘錢不多,每一分錢可都要花在刀口上呢!

  「Non,  non!(不行不行)。」女老闆搖搖頭。

  不行拉倒。曉曼繼續往前走,胡亂的又看了幾個攤子,心裡卻還是惦著那個

入手心就會發暖的雞血石。情到深處人孤獨,最關的愛情是回憶,可她仍需要在回憶密網中追求偶爾的滿足,把喜歡的抓在手心中呀!

  牙一咬,長髮一甩,她轉回頭找那個攤子了。

  她心底暗忖著,下雨天逛攤子的人又不多,吉普賽女人看她又踅回來,也許就會阿殺力一點低價賣給她了吧!

  女老闆一見到曉曼,自動舉高一根指頭。

  「呃?」她傻愣住了。

  吉普賽女人不是那個意思吧?前後相隔五分鐘,就可以殺到這麼好的價錢?

  「Un  Duro,  vous  le  voulez?(一個歐元,要不要?。)」

  「oui,  je  le  veux。(要要要)。」曉曼點頭如搗蒜,急忙拋下一個大銅板,把那條鏈子搶過來套上頸子垂懸在胸口。嫩黃衫中一點紅,煞是奪目好看。

  她轉過身,吐吐粉舌。「原來這東西並不值錢哪!差點就多花了四塊冤枉錢。」

  買到喜愛的東西,她開心地又到處走走跳跳看看,這才發覺天空倒了幾個鐘頭的雨水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

  日落已黃昏,天邊出現了第一顆星星,晚風送來,今夜微涼意。收了小花傘,甩掉濕答答水滴,她摸摸肚子,有點扁扁的呢!

  「是該吃晚飯了喔!」小肩膀縮了縮,原來人餓了更會覺得冷呢!

  她側著腦袋瓜子想了想,掉頭往「La  cafe」的方向走。「還是去熟悉的那家福記報到吧!」

  在寸土寸金的巴黎市中央地帶,福記不過是一間五坪大的小餐館,沒有室內用餐環境,只開了兩個點餐、領餐的窗口專門做外賣的中國式餐飲。

  福記離她工作以及租宿的地方不遠,平民價格的簡式中餐份量正合她不驚人的腸胃,而且還附贈一碗好喝的濃湯,這是曉曼最喜歡光顧福記的原因。

  福記外頭點餐的人龍總是拉得長長的,她雙手摩擦著臂膀,想給微低的體溫增加點暖意。排了好久,終於輪到她了。

  「林大叔,我要小份炒麵,濃湯要很熱的。」

  做了幾次生意,林老闆已然認識曉曼這個客人,好心提醒嘴唇有點泛紫的小

女孩。「妳冷呀?不過這場雨,氣溫驟然間好像降了個十度。去年夏天,巴黎熱死三千多人,今年可別突然不起七月雪才好。妳要穿外套喔!」

  「我有外套,只是沒帶出來而已。」

  「那麼妳要趕快回家去,別在外頭逗留太晚,免得著涼了。」

  「我知道。」付了帳,取了一會兒可以領餐的號碼牌,曉曼轉向隔壁的雜貨小鋪去補點生活物資。

  「咦!還有賣仙女棒呢!」她驚喜地握住一大包。「是囉!國慶節到了,明天晚上如果找一夥朋友到屋頂燒烤,看燦爛四射的煙火,手中還能拿著仙女棒玩一定很棒。可惜小敏她們都遠在台灣,我一個人玩這種東西沒意思。」

  她放下仙女棒,切合實際地選了兩顆蘋果,還有一些日用品。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她又回福記去了。

  亮亮手中的號碼牌,她對著領餐窗口的林大嬸詢問:「我的東西好了沒?」

  「曉曼,妳是101號?」林大嬸接過牌子,露出一個好像很驚訝的表情。

  「是我呀!」小份炒麵。有什麼不對嗎?」

  「喏!這些全是妳的。恭喜妳中了大獎!」

  「呃?」曉曼這次愣得可以了。「我怎麼了?」

  林大嬸不由分說,就將兩個袋子塞到曉曼懷裡。一個紙袋抱起來溫度燙人,自然是炒麵和濃湯。另外一個半透明的提袋--裡頭是一件粉黃的小風衣外套!

  林大嬸指指對街的那一家精品服飾店。「我們店裡正在推行一年一度回饋顧客活動,每天都會從那邊選一件禮物當大獎,今天正好是妳中獎呢!」

  「唔!」曉曼心中打了個大突。

  她怎麼沒看見福記外頭貼著抽獎活動的公告?而且獎品還是一件她很需要的保暖小外套?這麼巧,也……透露著一絲古怪!

  「101號是每天中獎的幸運數字嗎?」

  「啊?」林大嬸張大了嘴,臉紅耳赤很難為情的樣子。「這個……不是,每天都會有不同……我們會臨時……呃!這個……老闆每天都會有不同的決定。」

  「哦?」曉曼黑眸滴滴繞一圈,也不多說什麼,道了聲謝謝就離開了。

  **********************
  將近一百坪的頂樓平台,有人開闢了一個空中小花圃,栽種一畦哇五顏六色的鬱金香。還有一塊突出的小高台擺了幾張野餐桌和躺椅,白天可以日光浴,晚上則可以觀銀河星海。

  這就是曉曼將暫住兩個月的這一棟舊公寓大樓頂端的景象。

  捨樓下和暖的臥房,到涼風颼颼的頂樓來,身上穿著小外套,胸前垂著雞心石項鏈,小花傘擺在腳邊。她嘴裡含著一口炒麵,回味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天--

  下雨了,有人給她送傘。

  喜歡這條項鏈,一個歐元就買到了。

  冷得起雞皮疙瘩時,一件外套就罩上肩。

  捧起濃湯喝上一大口,她低聲喃著,「如果現在有人點起仙女棒,帶來璀璨火花,我真的就成為上天眷顧的灰姑娘了--」

  劈啪!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她把湯杯放了下來,睜大雙眼,努力在黑漆漆的平台上循著聲源。

  嘶嚓!

  黑暗中一抹火花閃亮。

  「誰?」她站了起來,心跳異常快速,並非驚惶,而是懷著莫名的期待。

  嗶嗶啵啵,兩支仙女棒點燃了,左右晃動畫著兩個大圓圈圈,黑暗中有個高挺人影,週身鑲嵌著金色的光環。

  是他?他是奇跡!

  「不可能的!」曉曼摀住雙唇,阻止自己放聲大叫。

  「妳還不過來接?」

  懷念的男低音隨著氣流震盪入她的耳膜。

  急亂間勾翻了椅腳,她也管不了,拔起雙腳衝了過去,躲進他帶來的光圈裡,感受那盈醉滿心的溫暖。

  呵!最美麗的愛情不叫「回憶」啊!

  「我不接哪!」她只願將他抱得牢牢的,擁抱住無法釋下心頭的眷戀,不讓他變成一抹夜風飄走。

  柔軀入懷,旭揚呼息猛地一緊,伴隨一聲輕吁感歎,「唉!」

  「為什麼買仙女棒?」聽著他同樣急擂的心音,她幾乎喜極而泣了。

  為什麼?她還問!就是想寵她啊!

  自認識到今,他只給她買過一些不值錢的明信片。深愛著她,縱使把全世界買下來搏她展眉輕笑也沒啥不可。

  兩支仙女棒燃盡,他終於能騰出雙手,捧住日夜縈繞他腦海的小臉蛋了。

  他啞聲低問:「妳會不知道?」

  「你說過,你討厭我呵!」

  「我說謊!」

  「你說過,你拒絕愛情啊!」

  「我改變心意了。」

  「為什麼?」臉頰肌膚明明接觸著他手心的暖度,但她仍無法接受這種天大的奇跡呀!

  穩住呀!言曉曼,妳沒有在作夢,妳也別暈過去呀!

  「長長二十年的故事過去了,我不想在見到妳的第一時刻說那些。」他低喟著。「妳只要知道,我來了就好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

  這小妮子人跑來法國,手機也給暫停通話,害他只好用最原始的老方法--巴黎哪裡咖啡館多,就往那一區不棄不捨一家一家找。

  不多不少,花了他整十天的工夫。

  「我雇了一百個私家偵探,還讓巴黎警網通緝言曉曼呢!」

  「真的?」她訝呼著。

  當然是假的!他咧開兩大排潔牙,十分開心。就知道曉曼腦袋直裡不會拐彎,對他百分之百的信賴。

  「你這麼大費周章找我……」她心頭又酸又甜,太感動了呢!

  巧妙雖有不同,但他絕對擔得上「大費周章」這四個字!鼻心抵著她的,他聞到了。「唔!香菇雞茸湯的味道。」

  她舔舔唇緣說著,「我正在吃晚餐,你要分一些嗎?炒麵味道還不錯,雖然看起來不怎樣。」

  他唇角輕輕一揚,惹出一些笑意。「妳別老想那些小事了。」吃了一肚子的下午點心,足夠讓他撐到明天一早都沒問題。

  吃飯填肚子是小事?她眨眨晶亮的眼眸,抓著他的右手膀問:「手傷還疼嗎?有沒有傷到筋骨呀?」

  「妳喔!雞婆性難改。」他挑挑眉,捏捏她的俏鼻頭。「早就好了!妳別擔心這個小事吧!」

  掛綵還是小事?「那我……」

  「曉曼,我不需要一個管家婆,以後妳的事情全讓我來打理就好了。」他不忍她打工打得太辛苦,他不要她生活得捉襟見肘,他再也不願放她一個人到處遊蕩。「倘若時間允許,我會陪妳做盡一切妳開心的事。」

  「不可能啊!」幾個月不管她的人,一來就霸道的想通吃,太奇怪了呢!

  「什麼不可能?」

  她歪著小腦袋,想起今天發生的一連串奇事,終於有些頭緒了。「那把傘……」

  「我讓人給妳送去的。」瞧見她對雨線皺眉,就想把她臉上的擰蹙變不見。

  「這條雞血石墜子?」她點點自己的胸口。

  「我給那個吉普賽女人差價,讓她用一歐元賣給妳。」看她有了中意物,就想給她掛上心田間。

  「外套呢?」

  「我買下來,拜託快餐店的老闆娘想個方法交到妳身上。」見她冷得打哆嗉,就只想給她一身溫暖。「嗯!妳穿起來挺好看的。」

  「Stealla  McCartney的名牌外套,好貴耶!唉--」她大吁一口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彈彈她的額頭,會不會讓她實時開竅?

  抓她起來左右搖一搖,她會不會清醒一點?

  旭揚抓抓後頸,有點無奈。「不然,我該怎麼讓妳知道我很在乎妳?」

  「只要告訴我就好了啊!」曉曼雙眸罩著一層氤氳輕霧。

  「用說的?那三個字?。」大男人說那種話多彆扭,旭揚耳尖都發燙了。曉曼顯然不瞭解他裡裡外外都是一個絕對務實的行動派!

  曉曼收緊環在他腰上的手,小臉蛋偎入他心窩,不放過第二次對他表白的機會。「我愛你,一直都是。」

  「我……也是。」只需說同理可證,這點他還做得到啦!

  「真的?」不可以哭的,他討厭愛哭的女人,感動的眼淚千萬別掉下來啊!她很努力的吸著鼻子。

  「怎會有假的!」

  「可是你大半年也沒找我,還有,你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又來了,女孩子就喜歡對愛情的細節追根究底。

  旭揚無奈地再配合一下。「從妳撞入我懷中的那一刻開始。」他剛硬心中一個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從一直罵她是恐怖分子的時候,就已經愛上她了。

  「你喜歡我什麼呢?」柔嫩小手指戳戳他的腰身,撒著嬌討著答案。

  「天,妳要我說到天亮呀?」他怪叫一聲。

  「真有這麼多可以說呀?」她愉悅的笑開了。

  「以後我每天說一樣吧!現在我告訴妳,我喜歡妳的小梨窩!」說著,他就輕輕啄上讓他懷念不已的小梨窩,然後再務實的幫她考慮著。「來,妳現在要玩仙女棒還是吃晚餐?」

  曉曼仰著小臉,很配合地認真考慮。「我兩個都想!」

  *********************

  曉曼小肚子飽飽暖暖的,身子也因拿著仙女棒到處跑而熱呼呼。當最後一根火苗熄滅後,旭揚如願承接住再度衝入他懷中的嬌軀。

  紅撲撲的小臉蛋泌著幾滴香汗,她如癡如醉的呢噥如夜風低喃,「旭揚,我們這樣是不是叫做心意相照呢?我想著你,你就來了。」

  「唔……」他慢慢沉吟著。「也不盡然貼切,起碼妳就不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你當然不會想到我的房間喝我煮的咖啡……哎喲!這真是美中不足呀!」

她大歎一口氣。

  「我對咖啡因過敏,不能喝。」

  「啊?居然是這樣,我以前還為了你的拒絕,笨笨地傷心好久呢!」

  「可是我喜歡在一邊看妳專心煮咖啡的樣子,我更喜歡咖啡飄香的空氣。」這就是維持愛情的方式吧?他配合她一些,再多照顧她一些,兩人就能愈走愈親密了。

  「人家猜不到你心中在想什麼,你好不好小聲告訴我?」曉曼一聽,心都快融掉了,踮著腳尖自動送上耳朵。

  他當然不會客氣,他愈說她的頭愈垂愈低,俏麗臉蛋像染了紅熔岩一樣熱辣滾滾了。

  他說他早就沒有「聯合國」了。他說這幾個月以來每晚都孤枕難眠,想念著她的紅唇瓣,窈窕誘人的身子……

  他最後還說:「小東西,妳知不知道妳非常的吸引我?沒有妳,我的日子很難過。因為妳,我丟掉整個『聯合國』妳準備怎麼賠我?」

  小手緊張的揪著他的衣襬,嘴巴支支吾吾的語不成句,「所以……你要留下來……過夜?」

  他炙人唇片貼著她的耳鬢。「這樣,明早妳就會知道我昨夜去了哪裡!」

  「嗯!」她羞澀地點一下頭。

  「我當妳今晚收留我了?」他吻了吻她後領處的潔白水滑肌膚。

  「嗯!」小下巴黏到胸前去了。

  「沒有猶豫?」

  「咦?」他想幫她考慮什麼呀?

  兩片熱唇移往她散發著青草洗髮乳香的發心,印了上去。「明早我會去買一對戒指。」

  「呃?」心臟漏跳了好幾拍。他不是想求婚吧?

  「曉曼,妳對大學畢業前就結婚沒有反對意見吧?」這不是徵詢,而是宣告他即將如此做,而且日子就訂在這個暑假裡。

  心臟會被嚇得停擺呀!「我……沒意見,但是……為什麼?」

  「以前我錯過太多了,現在我一刻也不想等。」他再ㄍㄧㄥ出酷冷的表情,撇撇嘴道:「況且,妳是一個保守的女孩子,我可不想把妳吃了之後,讓自己良心過意不去。」

  「喔!這樣好嗎?你不會太吃虧?」她無法露出即將結婚的欣喜神色。

  旭揚想乾脆昏倒算了!「笨哪!」真不想罵她,可是她那種傻不隆冬的樣子就是很討罵。

  OK,深呼吸穩住情緒後,他再接再厲了,「我還要去買兩支具有攝影功能的手機,以後我飛向世界時,我們就可以面對面聊聊天說晚安。」

  她驀然揚起頭,神情驚疑。「一定要這樣嗎?我並不是愛隨便起疑的女人。」

  再度失敗了!

  他閉了閉眼,挑著眉,最後拾起她的手,溫柔的包覆著,真摯地凝望著她。「曉曼,妳就沒想過,在遙遙的遠方,一間寂寥清冷的旅館房間內,我會很渴望見到妳的身影嗎?」

  「你也是這樣?」她絕對吃驚呢!

  「想知道妳過得好不好?想知道妳會很想我!」

  聽著他低斂穩定的聲音,凝著他堅毅沉定的眼光,她心中除了幸福的感覺還是幸福。她用力眨眨眼,費力皺皺鼻,忍了又忍……哇!忍不住了!

  小嘴一癟,喜悅的淚水淅瀝嘩啦滾下來,她哇哇大哭了。

  「怎麼啦?」旭揚霎時傻眼了。「妳怎麼了?」

  「我沒有在哭,你當作沒看到啦!」她強抑住激動情緒,輕輕在他胸口磨蹭。

  「曉曼,妳別躲!」他固執的托高她的臉龐。

  「我是太高興了呀!」被淚水染花的臉龐燦笑得絕美,下一秒,她帶著鹹味的朱唇飛快貼上他的,身子更像一隻小無尾熊攀附上他。

  「唔!」他輕喘一聲,享受著她突然的熱情如火。

  高興的眼淚?有這一種呀?他還真陌生呢!他決定了,以後一定要讓她更高興,讓她把眼淚都倒進他的胸窩裡。

  如交頸的水鳥,在熱吻裡分享著彼此的情意,他心滿意足闔上眼,將一腔深情轉寄雙唇,給予她最真摯的呵愛。

  莫把流光辜負了,單飛哪比雙棲的好。曉曼於呼吸空檔淺嚀著,「旭揚,我要嫁給你,帶我回房間。」

  把她騰空抱起,他睜開雙眼,依稀中,他看見黃昏的最後一抹悲涼在地平線那兒隱去,屬於他們的愛情故事進入了暖暖的永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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