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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曾看到過我,謝謝你
我們所有人都想被看見、被理解、被接受與被連結。我們每個人都想被相信。
沒人曾看到過我,謝謝你
幾年前某個深夜在一個瑜伽中心,老師要我們一群學員試著回想童年發現第一件覺得─基於臨床詞彙的缺乏─「不太愉快的事」。我的答案超快出現,而且又如此深刻地揭露我的心事,讓我忍不住放聲大笑。事實上,那是我最早的完整記憶。當時我三歲。
我家有一座很高的木造樓梯,有一天我從二樓一路跌到一樓。我清楚記得自己像卡通般倒栽蔥,彈跳著滾落下來時,心中那種慢動作的慌張:我會不會死掉? 後來我沒受傷,但卻受到極大驚嚇。我哭著跑向廚房,驚慌失措地跟我的家人描述這個天大的事件。
以下是我記得事情的經過:廚房裡都是人,有我母親,或許還有我繼父、三個比我大的哥哥姊姊,以及其他一些大人。
沒人相信我。
他們覺得我是瞎掰的。是我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誇大其辭,我太戲劇化了。
因此,當我三十二歲,在瑜伽中心迫切地想找到自己時,意識到我這輩子所做的每一件事,以藝術的角度來說,都可概述如下:
請相信我。我是說真的。不,是真的,真的發生過這件事。好痛。
我坐在那裡笑個不停。
我哭了。又笑了。笑我自己。我笑著回想自己做為一個內向、憤怒的龐克青少年耍弄各種花招,像個奇裝異服的怪胎,但卻沒有安全感、害怕跟任何人講話。我笑著回想自己當初是反社會的大四生,身上塗著假血、裸露身體癱坐在校園各處做藝術理論的後現代表演,企圖引發其他學生的反應。
拜託。相信我。我是真實的。好痛。
我笑自己青少年時期寫那些撕心裂肺的鋼琴伴奏歌曲,大抵可歸結成吼叫著敲擊鍵盤、重複吼叫敲擊鍵盤的宣言,主題單一而一致:
拜託。相信我。我是真實的。
我笑著想起自己站在箱子上數百個小時,沉默而惆悵地凝視著路過的人,他們給我錢,我遞花給他們。
拜託。相信我。我是真實的。
我笑著回想起演唱會舞台上每晚聲嘶力竭地吼著那些相同的青少年歌曲,極盡我最激烈、
誠實而可信的方式演唱,害自己一年下來幾乎每晚都失聲,甚至接受手術割除因嘶吼過度長在聲帶上的紅色粗繭。
拜託。相信我。
我笑著想起每個認識的藝術家─每個作家、演員、製片人、每個決定放棄可預期的收入、向上爬的機會、簡單的納稅申報表,試圖以某種方式把他們連接點與點的腦子翻轉過來、展示結果給世人看並賴以維生的那些瘋子─他們的行為或許都能這麼總結:
相信我。
我是真實的。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所有人都想被看見、被理解、被接受與被連結。
我們每個人都想被相信。
藝術家只不過通常...... 比較大聲地訴說這件事。
如果你想在藝術領域存活下來,一定得培養出某種不加區別的感激心態。你沒本錢挑剔觀眾,或是他們回報你藝術作品的方式。以現金相報?伸出援手?或表現和善?
這些貨幣各代表不同的價值。蒂塔.凡緹絲(Dita Von Teese)是當代性感滑稽舞(burlesque)的巨星,有一次她談起早年在洛杉磯跳脫衣舞學到的事。跟她一起工作的脫衣舞孃─頭髮漂染成金色、身體仿曬、私處毛髮以蜜蠟去除、穿著霓虹色比基尼的舞者─為了俱樂部的五十名男性觀眾脫個精光,然後得到每個男性打賞的一美元小費。蒂塔則戴著緞質手套、身穿馬甲和芭蕾舞裙,性感撩撥地舞到仍穿著內衣褲,讓觀眾既驚訝又困惑,最後四十九個男性不賞光,但卻有一個給了她五十美元的小費。
那個男人,蒂塔說,就是她的觀眾。
這正是我站在箱子上,接著跟我第一個樂團在酒吧演出,後來轉向群眾募資所學到的心得。我們必須對那些停下來觀賞或聆聽的觀眾心懷感謝,而非浪費力氣去怨恨走過身邊的大多數人。
心懷感激是我在街道上培養出來的技能,後來我把這個技能帶進音樂產業。我絕對無意取悅每個經過我身旁的人或聽廣播的人。我需要的只是......其中部分人。充足的人就可以。值得我隔天再來、夠我支付房租、桌上有食物就行。夠我繼續創作藝術就好。
塗成大白臉是件很有意思的事。這層洋蔥皮似的、小丑白的霜狀物,像紙一樣薄地覆蓋在皮膚上,在歷史上是個豐富的符號,是某人類對另一個人類發出的全球通用邀請函,意思是:
我接受並鼓勵你凝視我的臉、跟我眼神交會。
後來我從行動雕像成為搖滾樂團成員時,我才了解把臉塗成白色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
我喜歡允許別人看我的臉。不是因為我想要他們看我,而是因為我希望他們感覺受邀跟我眼神交會、共享片刻時光。我知道這種做法很有用。我知道當我像主人邀客人進廚房般邀請他們看我的臉,我也同樣受邀回視他們的臉。這樣我們就能看見彼此了。魔法就在此交會之處誕生。
我看見你了。
相信我。
你可以去問偉大的演員:有時候面具是一種讓人得到真相的工具。文/阿曼達.帕爾默
摘自《請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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