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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經過三日的休養,湯負心在夫婿細心的照料下,漸漸養出血色,人的精神也好了,氣色紅潤得好似無病人一般。
雖然個性疏懶不太愛動,可是在床上躺得太久也會渾身不自在,她自認為好全了,人也精力充足,所以在夫婿不認同的眼神下仍堅持下床走動,撒嬌兼耍賴地纏得他不得不點頭。
寵妻寵到無法無天的祿至明知她還要多臥床兩天,才能稍稍吹風,可是在她軟硬兼施下,只好面帶憂色地同意。
湯負心出了房門的第一件事,自是處理此回的下毒事件,她在鋪有厚錦墊的雲紋美人塌坐定,一手托著腮斜倚扶手,一手嬌擁地搖著扇。
塌上同坐著溫潤如玉的夫婿,他如不管事的閒人低眉垂目,旁若無人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為什麼要下毒?」她問向被請來的席玉奴。
「誰說我下毒了?有什麼證據?不要看我不順眼就隨便栽個罪名給我。」哼!她不認帳誰敢逼她。
「是不是你心裡有數,用不著別人安什麼罪名,我不想聽你廢話,速速解決對你我都好,皆大歡喜。」她不指望席玉奴對她有多少情分,但下毒著實太過分了。
「不是我做的要我認什麼?你明明好端端地坐在這裡,面色好得不能再好,根本沒有中毒的樣子,你要叫誰認呀!難不成府裡死了小貓小狗也要賴在我頭上,硬說我一腳踹死的?」她出口譏諷。
「夠了,席玉奴,我對你夠寬厚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爹的女兒,和我有那麼一丁點姊妹關係,現在你站的地方不是湯府側廳,而是縣衙大牢。」殺人償命,下毒害人同樣是天理難容的大罪。
骨肉相殘何其不幸,縱然她又天大的不是也未錯待異母妹妹幾分,席玉奴頂著二小姐的名分在湯府吃香喝辣的,出門光鮮亮麗,珠釵玉簪插滿頭,胭脂水粉一應俱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也不想想她姓什麼。
湯府是姓湯的人所有,由她湯府祖先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即使是他們的爹也無權插手,因為他姓郭,是湯府招進府傳宗接代的贅婿。
如果一開始爹能先說出納妾一事,也許娘親會大度的接納,畢竟男子一夫多妻是常有的事,爹也需要有人替他生下姓郭的子孫。
錯就錯在席艷娘不應該自以為是地找上門,認為有了身孕便能母憑子貴,錯認贅夫為一家之主,氣焰囂張地索討名分,要當家主母認了孩子,同時以平妻身份入門。
那個愚蠢的女人沒認清誰才是主人,只是她趕出去算是客氣了,沒連孩子一起打掉是湯府的仁慈。
一聽到縣衙大牢,席玉奴瞳眸微微一縮,露出懼色。「什……什麼姊妹,當我是乞丐還差不多!買幾匹布料、訂支簪子,偶爾擺闊給我娘置一桌酒席祝賀她生辰,你就說我鋪張浪費成性,東扣西扣我的月銀,讓我連件體面的衣服也穿不起。」
「席玉奴,我姓湯,你姓席,我沒有義務用湯府的銀兩養席家的女兒,你不是我湯府的人憑什麼花湯府的銀子?」
若她能安分守己不生是非,她不介意養她一輩子。偏偏她們母女倆的個性一模一樣,嫌貧愛富,愛慕虛榮,想要榮華富貴又不肯腳踏實地,一天到晚算計如何把別人的財產挪到自己的荷包裡。
若非她睜一眼、閉一眼由著爹取走銀兩,這兩人能穿金戴玉、一身的綾羅綢緞嗎?
「明明當初是爹喝醉了強佔了娘,讓爹跟我娘珠胎暗結卻不給名分,讓我娘頂著大肚子受人恥笑,你們真狠,連個孕婦也要讓人家沒活路可走。」幸好她福大命大,沒給湯府的老毒婦害死。
湯負心瞇了瞇眸,搖扇的手一緊。「陳年往事提來無趣,我只想知道,你下毒害了我有什麼好處?」
「都說不是我,你還要問幾遍?別以為站在湯府的廳堂你就能拿我問罪,沒做過的事我死也不會認。」以為沒人瞧見她偷偷摸摸做了什麼,打死不鬆口。
「看來不讓你心服口服,你還賴我冤枉人,讓王婆子進來回話。」湯負心輕咳了幾聲,一杯熱茶忽地送到面前,她抬眸一瞟,笑眸清湛的夫婿溫柔地看她。
祿至雖在下棋,但仍留意著妻子,一件她因生怒而不適,便送上一杯熱茶,讓妻子潤潤喉,鎮鎮郁氣。
「王婆子,你說你當天看到什麼?」
王婆子是約五旬的婦人,花白髮,管廚房的。「我那天本來在灶上燉著湯,這二小姐來了,說想喝碗銀耳燉豬肚,可廚房沒豬肚,她便逼著我去買。」
「哼!本小姐喝碗湯還不成嗎?叫你這老女人跑跑腿還委屈了。」席玉奴端起小姐架子,衝著沒拿她當回事的下人大罵。
「可我走到一半想起灶上的湯沒端下來,於是又走回廚房,正好看到二小姐把一張紙丟進灶裡燒,神色慌張的左顧右盼,我覺得怪正想喊她,她已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怎麼,連張紙也少不得?這是哪一府的規矩呀。」沒料到有人瞧見她異樣舉動,席玉奴臉色微變。
王婆子又接著說下去,「那張白紙沒燒完飛了出去,我一時好奇拾起來一看,發現是藥鋪用來包藥粉的,上面還黏了一些粉末,我沒在意隨手將它仍在一旁。」
「可沒多久就聽見小姐出事了,那時候還沒想到兩件事有何關聯,直到前兒個傍晚,我找不到養來捉老鼠的老貓,在外頭忽然聞到一陣屍臭味,就看見那隻老貓的屍身,貓嘴巴還咬著那半張紙,我趕忙就把紙交給姑爺……」
雖然姑爺一再申明他不是大夫,可是府裡的人一有病痛去找他,他還是二話不說的診脈送藥,醫術比外頭坐堂的大夫還要高明。
在這些受惠的下人眼中,他就是大夫,不問貴賤,救世濟民的活神仙,人人讚揚不已。
「若是你認為我的證詞有所偏頗,那不妨再找一些大夫,由他們檢查是否有毒。」祿至取出摺得四四方方的油紙,油紙一掀開赫然是燒掉一角的包藥紙,焦黑的痕跡還留在上頭。
「你……你們怎麼證明那張紙就一定是我的?說不定是為了栽贓我才掉包!湯負心,你好陰毒,居然想藉機陷害我,真是心如蛇蠍。」席玉奴抵死不認,還反咬別人一口。
「我也有看到,小姐中毒的那幾天,你一直在屋子外走來走去,看到服侍小姐的丫鬟走出房門就捉著人家的手臂直問:「死了沒,死了沒,她到底死成了沒?」一臉很著急的樣子。」狐小小站了出來,右手臂似乎有傷,以白布包了一大包。
「你胡說!我才沒去過湯負心的院落,你少造謠。」她氣急敗壞,臉也漲成紫紅色。
他仰起下巴,以鼻孔睨人。「不信去問問紅兒姊、杜鵑姊、紫雀和魏嬤嬤,她們都可以作證。」
「你……你……」
狐小小起了個頭,馬上又不少人主動跳出來指證席玉奴這幾天特別奇怪,還有人宣稱看到她和席艷娘在後門外交頭接耳,就連席玉奴的丫鬟環兒也怯生生的說她曾在整理床鋪時,看到席玉奴枕頭下面壓了一包藥,她看了一眼沒動它,過了兩天就不見了。
今天看到姑爺手中的藥紙,和那天所見幾乎一樣,其中沒燒著的一角沾了墨,是她不小心碰到未干的硯台沾上的。
環兒和席玉奴一向很親,可說是她的左右手,此話一出可信度極高,一些靠得近的下人伸長了脖子,欲看姑爺手裡捏的藥紙是否真有指印墨漬。
湯負心厲聲問:「席玉奴,你還要狡辯嗎?」認證物證俱在,由不得她狡賴。
「你……你們污蔑我!」她面色發白,修得尖尖的指甲因握成拳頭而刺入肉裡。
湯負心再度嬌懶神態搖著小扇,面上笑容可掬。「那麼就把席艷娘送入衙門,請向來清廉公正的丁捕頭來帶人,聽說他手下無懸案,再難辦的無頭公案一經他的手,自會水落石出……」
「等一下,我說,不許動我娘,毒是我下的,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有什麼事儘管衝著我來。」娘親是她的罩門,她自認為湯負心對她頂多口頭教訓,可她娘卻不一定,有可能成為替死鬼。
「為什麼要害我?」她想把她教好才讓她住進湯府,可惜恨鐵不成鋼,還是想了席艷娘不甘屈於人下的性子。
「哼!你好意思問我為什麼?我和你都是爹的女兒,你什麼都有,有財有權有好姻緣,但是你給了我什麼?我連爹的本姓都不能冠,在湯府是尷尬的存在,雖是二小姐卻名不正、言不順,沒人當我是一回事。」下人瞧不起她,背地裡都對她愛理不理。
「就為了這個你要我死?」她怎麼不問問她這十七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表面上是大權在握的湯府大小姐,實際上是等死的藥罐子,每日活在恐懼中。
其實她很羨慕席玉奴,有健康的身體,還有疼她、照顧她的娘親在身邊,即使席艷娘的為人不值得讚揚,但終究為女兒著想,一心護著她。
「你死了湯府便無人做主,爹是個沒主見的人,湯知秋想當家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撐不起整個湯府,我和娘這時候進入正好掌控湯府。」湯府只能有一位小姐,那就是她席玉嬌。
是被捧在掌心上的嬌兒,不是奴才,那就是她席玉嬌。
一聽完她不滿憤慨,湯負心抿了抿唇,心中說不出是怒還是痛,頭一偏看向玉石屏風後。「爹,你聽仔細了,不是女兒挖個坑讓她跳,而是她要我死,我仁至義盡了。」
一聲低低的啜泣聲傳出,老淚縱橫的郭敬文從屏風後頭走出來,臉上滿是羞愧和對小女兒的失望,一邊抹淚一邊哽咽,十分痛心管教不當,養出個豬狗不如、喪心病狂的孽女。
「心兒,爹真的錯了,爹不該要求你接她進府,她是在……唉,你放過她這一回把,將她逐出府,爹不會再為她求情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他如何割捨。
養不教,父之過,全是他這做爹沒教好女兒。
「你要我就此作罷,不再提起此事?」湯負心挑眉。
聽見這話,不只湯府的下人群起激憤,就連一向好脾氣的祿至也抬起頭,神色冷峻地直視偏心的郭敬文。
「好歹是姊妹,再有不是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何況你又沒事……」呃!女兒女婿的表情怎麼一下子變得好難看,他說錯了什麼?
「沒事?」湯負心面上笑著,心卻猶如被人狠刺一刀,持刀的人還是她的親爹。「是不是要我死了才叫有事?原來爹也像席家母女一樣想要我早點死,省得有人管你住、管你吃、管你拿湯府的銀兩養外室。」
「心兒,爹不是這個意思……」他越想解釋越解釋不清,心急得話都說不好。
「既然爹說打斷骨頭連著筋,那麼我就斷她兩根腿骨,讓她沒本事再做亂。」這一次,席玉奴能下狠手害她,若是輕饒她,誰知道她會不會又想出惡毒的伎倆,連秋弟連相公都害?
「什麼?你……你要……」郭敬文驚得兩眼圓凸,倒抽了一口氣。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事實,我背後可是有你動不了的靠山,見官就見官,我就不信有誰敢辦我。」若是扯出那個人,連縣令都會急呼呼地直喊退堂。
見席玉奴一臉老神在在的樣子,湯負心眉頭一蹙,懷疑內情並不單純,可能牽扯上她惹不起的人物。
就在她猶豫該不該問下去的時候,一群官兵衝進來,而帶頭的竟是陶一飛。
「你說莫縣令懷疑我們湯府販賣私鹽,利用販鹽賺取暴利?」
這是哪裡傳出的不實消息,鮮少出門的她何時和鹽販子搭上線,甚至將鹽運到外地販售?
「每次,根據密報,湯府近日來有大批來路不明的銀兩湧進,幾個帳房忙著理帳,一箱一箱的元寶堆得牆高,每口箱子都快滿出來了。」陶一飛臉上滿是狡詐。
哼!當初叫你嫁你不嫁,如今落到我手裡,有你好受的。
「是誰前往縣衙舉報?請那人拿出確實證據來,還有,我湯府的莊稼豐收,因此銀兩充足,有幾箱元寶算什麼,陶公子府上的金條才叫賊兒惦記著,你要不要調些人回去守著,免得人去財空,被盜個精光。」銀子多就是來路不正,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不要扯開話題,今日前來拿你問罪是有上頭的公文,我不過是聽令辦事,至於線人是誰你管不著,想趁機殺人滅口,湮滅證據不成?」這一回她逃不掉了,非要整得她死去活來,哭爹喊娘。
湯負心冷笑地捉住寫翠的手臂起身,神色傲然地與他對視。「湯府是殷實的小戶人家,做事向來光明磊落,絕對不會有任何骯髒事,你們這群人帶刀帶劍的,是想逼良為惡嗎?」
「少說廢話,你還敢說是殷實的小戶人家,從前門石階走到後門足足得半個時辰,你們要是沒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下作事,哪來的積蓄富足半生。」
「怪不得,我就常想她的銀子打哪來,怎麼她手頭上的銀子老是用不完,現在我才明白,原來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一腳踩下去非要踩到底不可,教她翻不了身。
一家人一心向外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果來個窩裡反,那就太教人痛心疾首了,譬如見不得人好的席玉奴。
湯負心咬牙一瞪,「席玉奴,你閉嘴。」湯府一旦有事,她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哈!敢做還怕人說,陶公子你趕快命人搜府,每個角落都別放過,說不定藏了不少好東西,包管你眼睛大亮。」席玉奴煽動得起勁,打算趁亂摸點值錢的元寶、古玩,人家不仁她不義,反正湯負心又不當她是親姊妹。
一聽有好東西,陶一飛兩顆賊溜溜的鼠目睜得圓亮。「說得好,本公子就讓人把湯府搜個徹底,連個老鼠洞都不放過,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搜。」
「是。」整齊劃一的聲音相當宏亮,一隊官兵聲勢浩大,準備大肆動作。
「住手,誰敢搜我湯府?」怒不可遏的湯負心擋住去路,身後人數不少的下人一樣怒目相視,與官兵對峙,形成兩方互不退讓的局面。
「湯負心,你沒聽過民不與官斗嗎?你們這些赤手空拳的小老百姓能和訓練有素的官兵過幾招?不閃遠點,一刀一顆腦袋,看誰嫌命太長。」陶一飛拔出身邊衙役的佩刀,狐假虎威地朝湯負心的臉比劃兩下。
「你……」欺人太甚。
「拙荊是婦道人家,說話不得體,大男人當有山高海闊的胸襟,不與小女子計較才是。」祿至往前一站,將氣憤難當的湯負心擋在身後。
「又是你。」陶一飛臉色一變。
「正是在下。」他拱手一揖。
「還有我。」狐小小鑽到前頭,小胸脯一挺有幾分睥睨人的架勢。「公子,我的手好癢,可以打他幾拳練練手嗎?」
祿至含笑而立。「別太粗野了,把他打死了,我家娘子會有麻煩的,斯文人有斯文人的做法,我們講道理。」
「那打得他內傷,外頭看不出傷勢如何?」
他又是讓人打心裡緩和地一笑,說的話卻是令人心驚。「小孩子別滿腦子凶殘,誰敢動就卸了一條腿,再動,就把兩條腿都留下。」神仙不發貨,還當他們是泥塑的,任人搓圓捏扁。
「你……你們膽大包天,敢威……威脅官差,罪……罪大惡極。」一想到先前光著屁股,臉上被人寫字的狼狽樣,陶一飛瑟縮地往後退一步,手上的大刀趕緊丟還給衙役。
別看那小鬼只有三塊豆腐高,他可是狠狠地栽了個大跟頭,領教過神出鬼沒的招式,吃過一次虧學一次教訓,他不會傻得沖第一個。
還有那個男人更古怪,看來一副無害相,但是手不用動就能讓人動彈不得,本事比臭小子還高,他還真的有幾分畏懼。
「小小,你有說什麼教人誤會的話嗎?」祿至笑如春風,站著不動就是一副好風景。
狐小小眨著純真眼神說:「沒有耶!公子,我只說過要打斷他們的腿而已。」
「嗯!那就不算誤會了。」他讚許地一點頭。
主僕倆一搭一唱的配合得恰到好處,教陶一飛等人看得牙癢癢的,想撲向前揮打一陣。
不過身後的湯負心卻露出動容的微笑,悄悄地將小手塞入溫厚大掌中,輕輕的一握,大掌隨即握緊,無聲地傳達對她的情意。
「馬上把他們拿下,反抗者格殺勿論,誰先逮到那對主僕其中一人,我另外賞銀一百兩!啊!提醒你們一點,這兩人會妖法,得留點神。」陶一飛一說完,龜孫子似地躲在最後頭,隨時想開溜。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聽到有一百兩賞金,在場官兵的眼睛都為之一亮,摩拳擦掌地尋著機會,看要朝哪一個先下手。
一票官兵奮勇往前衝,之間湯家女婿右手一伸朝前做了個手勢,所有人就像是撞上一堵牆,倏地往後彈飛。
此景讓所有人像見鬼似的睜大眼,他們駭然地盯著他,沒人敢再上前,面面相覷。
躲得老遠的陶一飛則慶幸自己沒衝動地去湊一腳,不然丟臉的事也有他一份。
就在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不下的時候,內堂傳出婦人的聲音,不被允許的陳姨娘走了出來。
「心兒,做了錯事就要勇於認錯,夫人生前不是教導你要堂堂正正做人,不可行不義之事,怎麼她一死你就忘個精光,把老祖宗的教誨都拋向腦後。」夫人,阿滿今日要回報你往日對我的【厚愛】。
「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湯負心冷著臉,對陳姨娘的擅自現身多有責備。
不是她該來的地方?這對母女還真是一個樣,不把人當人看。「官爺,我家小姐把私鹽藏在後院的假山裡,假山是挖空的,足足有兩百但。」
「陳姨娘,你到底在說什麼?」哪來的私鹽,哪來的兩百但,幾時後院的假山是空的,她為何不知情?
陳姨娘面容如菩薩般慈祥,雙手合十口念佛號。「姨娘不能再為你隱瞞了,走錯了路就要回頭,不能一錯再錯,否則夫人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
湯負心感覺心口一陣陣的痛,很快的明白眼前是怎麼一回事。「……陳姨娘,你安排了多久?」
陳姨娘看了湯負心一眼,驀地笑了。「官爺,我讓人帶你們去搜,只盼能手下留情,別牽連其他人。」
祿至見妻子的冷肅神情,他撤了法術,任由面上生懼的官兵走過身側,未可以阻攔。
一名二十出頭的健壯男子從陳姨娘身後走出,他叫董文華,是陳姨娘認得乾兒子,也是她表舅家的孩子,他面無表情地領著官兵走向了後院,腳步沉穩但有些急切。
湯負心可以剖心發誓,她絕對沒有販賣私鹽,但此時她明白,後院假山裡定有陳姨娘所言的兩百但私鹽,相比她為了此事籌劃許久。
果不其然,兩名官兵先抬了十擔白鹽前來,領土的侍衛長回報後頭還有一百九十但私鹽,罪證確鑿,無可辯白。
「女……女兒呀!你怎麼會犯私鹽,那可是會殺頭的大罪呀!」看到私鹽被抬出,郭敬文驚慌失措地走進女兒,小聲說道。
「爹認為女兒會做這種事?」是他太不瞭解她了,還是他從未關心過自己的兒女,竟會問出這種好笑的話來。
湯負心此時感到悲哀,湯府下人完全信任她,與她同一陣線抵禦外敵,神色是那般堅定和視死如歸,與她共進退。
而她的親爹居然不信任她,懷疑她做出有辱門風的行徑。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湯負心,你束手就擒吧,看在往日的交情,我會好好招待你的。」陶一飛笑得很得意。
「鹽不是我藏的,我無話可說。」
「好個無話可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帶走。」呵呵……他終於可以在莫縣令大人面前揚眉吐氣。
「等一下,你問過我了嗎?」祿至往前一站,長指輕搖。
「問……問什麼?」陶一飛心頭顫了顫,一口唾液硬生生噎在喉頭。
「問過我是否同意你們欺凌我家娘子,她的身子骨不好,你要輕聲細語,和顏悅色的,不要嚇著她了。」他說話時柔情似水地看向妻子,指腹輕柔地撫著她白瓷般的嬌顏。
此等憐惜眷寵的舉止讓旁人瞧了既生妒又羨慕,得此良人是湯負心之幸,卻也激發其他女子眼中的怨懟和憤恨。
「什麼輕聲細語,什麼和顏悅色,陶一飛你還不趕緊把人帶走,遲了縣令千金怪罪下來,你吃不完兜著走。」席玉奴忍不住出聲,一個不慎扯出背後的靠山。
知府千金?許多人眼裡的疑問,應該是知府大人才是,怎會是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
「二小姐莫要傷心,姨娘知道你是大義滅親,以後府內還要靠你支持。」陳姨娘面帶哀色地說。
「誰會為她傷心……」她一頓,隨即睜大眼,而後欣喜若狂地揚高嘴角,「是呀!大姊做出錯事,我等難辭其咎,悲憤不已,但她犯了法就該受到制裁,我雖不忍也必須大義滅親。」
兩人一搭一唱,句句都在陷人入罪,非要置湯負心於死地不可。
「我問心無愧,輪不到你們批判我,以為我死了什麼都聽不到嗎?」湯負心面色冷沉地瞪向兩人。
「那你就等死吧,活著也是受苦,姨娘送你一程。」早該死了的人就不要留戀人間。
「你說什……」
一道銀光輕晃而過,血紅飛濺。
溫和柔順的陳姨娘突然在瞬間變成羅剎,眼神凶狠地從袖中抽出短刀,面露狠笑地朝湯負心胸口刺下,教人措手不及。
每個人都呆住了,難以置信,誰也沒料到和善婦人竟會驟動殺機,毫不手軟。
唯獨一人及時擋住了湯負心身前。
「啊!他……他變成了狐狸,小小是白……白色的狐狸……」
席玉奴放聲尖叫著,臉色慘白地指著擋在湯負心前面的白狐,陳姨娘短刀一回抽,染紅的狐身落地。
同時,湯負心按住心窩,血從唇角流出,她覆胸的纖指不斷被染紅,滴滴落在腳旁的白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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