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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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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允你當妒妻(後宅不好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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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4 00:22: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有了袁勢封的全力支持,項夕兒的「柔兒美容坊」很快就完工了,就建在悠然苑的西側蓮花池旁,與袁勢封在東側的書房遙遙相對,看得見對方,卻絕對不會影響到對方做事,兩個人對此都很滿意。

    為什麼要取名叫柔兒美容坊呢?

    這個問題不僅袁勢封問過她,連紅韻和紅歆也對此感到不解。

    她對外一致的回答都是說,用過她的美容產品之後,肌膚就會變得柔細且柔嫩,故取名為「柔兒」。

    然而事實上呢?

    其實這個柔字取自她上輩子的名字,一方面是為了紀念,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開一間美容店,販賣全由她所制作及研發的美容商品一直都是她的夢想,只是沒想到這個夢想她在上輩子無法實現,穿越到這個古代世界之後反倒實現了,人生際遇真的是非常奇妙。

    設備與材料皆準備就緒後,項夕兒立即開始動工投入研發工作,在制作出成品後開始實驗成效,修改配方。

    試用對象不需要去尋找,因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們知道她在做什麼之後,一個個是爭先恐後的搶當實驗對象,即使說明擦了可能會因為不適而造成紅腫、發癢或是冒痘痘之類的,她們也都不在乎。

    她原本不解,經紅韻解釋後她才知道,身為奴僕的她們是不能隨便擦胭脂的,這回主子首肯,而且脂粉還不用錢,誰也不想放過這難得機會。

    好吧,既然是自願的,她也就用得理所當然,用得心安理得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化妝品的部分不提,因為對她而言太沒挑戰性了,光是做出一條口紅,就讓兩個紅驚為天人的大呼小叫了半天,就連將軍大人見到那條口紅成品也是一臉驚訝的神情,害她不好意思到臉都紅了。然後神奇的將軍大人竟然對經商有興趣也有研究,立刻就與她討論起開胭脂鋪子的事,讓一驚一乍的人頓時變成了她。

    在等待保養品的試用結果出來之前,她除了口紅,又做了腮紅和眉筆,光是這三種商品,在因人手與原料不足,誤打誤撞的限量加持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已在臨州城中造成了搶購的轟動。

    每天天未亮,店門未開前,便會有人聚集到鋪子外頭,秩序井然的排隊等店開,成了臨州城里的一道風景。

    當然,這些人可不是一開始就這麼乖,這麼守秩序,想仗勢欺人強買強賣,或因同行相忌故意來鬧場的人多得是,不過在得知這間鋪子的東家是忠武將軍夫人之後,那些人一身的氣焰,以及心里打的小算盤,也就不得不掐熄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令她萬分無奈加無力的婆媳、姑嫂、妯娌等後宅問題,竟因此而有了改變。只為了一條口紅,一盒腮紅,一枝眉筆,後宅這些原本看到她就冷眼以對、冷嘲熱諷、冷言冷語的女人們,現在哪個不對她笑臉以待、噓寒問暖,然後媳婦、大嫂親熱的叫個不停?

    女人啊,果然是抵抗不了化妝品的誘惑,不管幾歲都一樣。

    言歸正傳,她的重點是保養品,因為比起靠化妝,她更喜歡那種自然美,所以保養很重要。

    另外還有一點,那便是制作保養品有秘方,得禁得過時間考驗才能長久經營,不像化妝品用料簡單,容易被盜版,新鮮感一過恐怕銷量就會明顯的下滑了。

    總之,經過兩個月的試用期後,成果非凡。

    試用者二十人,年紀稍大的婆子組有六人,除了一個對花香過敏不得不放棄外,其余五個的皮膚都有顯著改善,從皺紋暗沉,變得比較細致並充滿光澤。五個人都高興壞了,項夕兒也很高興。

    年紀較次的嬸子嫂子組有七人,這組皆為已婚婦人,年齡在二十到三十五之間,其中有兩個過敵,剩余五個的膚質同樣也都獲得了改善,而且年紀愈輕的愈顯著。項夕兒覺得這和年齡層的吸收與代謝有關。

    最後一組自然是年齡最輕的丫頭們,十二到二十歲之間,這一組基本上只要將清潔與保濕做好就沒什麼大問題,所以產品和其它兩組有些不同。

    結果果然如她所預料,這組丫頭們臉上的皮膚雖不若前兩組改善明顯,但每個看起來都水水嫩嫩的,就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一樣,哪里還像個奴婢?

    看到這成果之後,項夕兒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主子們為何會禁止奴婢們擦胭脂水粉了,因為一不小心就會弄得主僕不分啊。

    產品試用結果大成功讓項夕兒非常的興奮,雖說只有兩款成品,比她隨手做出來的化妝品要少,但這兩種產品可是付出她全部的腦力與精力做出來的,而且還成功了,她真的好開心。

    這兩種面霜一款適合年紀較輕的少女、少婦使用,名為青春霜,另一款則適合年齡稍大的熟齡者用,名為回春霜。

    扁靠這兩種產品,她就有信心能夠賺得盆滿缽滿,一輩子不愁吃穿了。

    也就是說,距離她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不遠了,哈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啊。

    「夫人,四小姐和五小姐來了。」

    紅歆的聲音穿過層層迷霧,將她從飄浮在半空的白日夢中喚回到現實來。

    「這兩個丫頭鼻子倒是靈,這麼快就聞到好處的味道,跑來要好處了?」她回過神來,對一旁的紅歆失笑道。

    「恐怕聞到好處的不只兩個小姐,過不久之後,二夫人也會跟著出現,然後老夫人大概也會差人來喚夫人過去。」紅歆笑著對她說。

    「你說這些人的鼻子怎會這麼靈呢?又不是屬狗的。」項夕兒忍不住開了個玩笑,把紅歆逗得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嫂嫂。」人未到,聲先到,兩位擁有狗鼻子的小姐來到了。

    「兩位妹妹來啦?今天怎會突然想到嫂嫂這里來串門子呢?該不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紅歆,還不上茶?」她微笑道,一手一個將她們拉到椅子上坐下來。

    「嫂嫂怎麼這樣說,四姊姊和我近來不是常來找嫂嫂玩嗎?哪有你說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呀。」袁明曦嘟嘴抗議道。

    「是嫂嫂說錯話了,所以兩位妹妹今天是要來找嫂嫂玩什麼呢?」項夕兒笑咪咪的故意順她的話問道。

    「嫂嫂笑話人家,人家不依了。」袁明曦拉著她的手臂搖晃著,嘟嘴撒嬌。

    項夕兒起了雞皮疙瘩,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矯揉造作的女生,所以還是趕緊將這兩人打發了,雙方都輕松。

    「你們倆是為了柔兒美容坊的新產品來的,對吧?」她直截了當的問道。

    袁明曉聞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而袁明曦卻是雙眼發亮,點頭如搗蒜的露出一臉佩服的表情,說︰「嫂嫂你好厲害!」

    項夕兒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對這個妹妹的單純——或者該說是白目?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嫂嫂,我們只是好奇。」袁明曉開口說,「之前听丫鬟們說,只要在你這里當差的,不管是婆子、管事嬤嬤還是丫鬟都能得到一盒擦了會變美變年輕的粉,我們本來不相信,但近來經常有人跟我們說,擦了嫂嫂給的粉的人一個個真的都變年輕變美了,所以我們才會跑過來嫂嫂這里,想看看那神奇的粉。」

    「不只要看,嫂嫂也得給我幾盒才行。沒道理都賞給下人擦了,卻不給妹妹們,嫂嫂好過分!」白目明曦嘟嘴說。

    「五妹!」連袁明曉都受不了妹妹,低聲喝道。

    「我又沒說錯,嫂嫂好過分。」袁明曦繼續咕噥。

    「你還說!」袁明曉生氣了。

    「沒關系。」項夕兒出聲安撫四妹妹,對她們姊妹倆道︰「不是我不給你們,而是這個東西還不是成品。況且,既然你們都知道我拿給下人擦了,那麼你們一定也知道,有好幾個下人擦了之後又發紅又發癢的,一張臉都快給擦爛了,這樣的東西給你們,你們敢用嗎?到時候真發生這種事,不會又要說嫂嫂好壞,故意害你吧?」

    「對不起,嫂嫂。」袁明曉有些尷尬,低頭道歉。袁明曦卻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的看著她。

    「四妹妹不需要與我道歉。」她對袁明曉搖搖頭,道︰「愛美是人的天性,你們想要擦了會變美的粉是理所當然的事,並沒有錯。同樣我也沒錯,該說清楚明白的話,我就得與你們清楚,免得事後出事,相互推卸責任又互相怨恨。」

    「嫂嫂的意思是,那些擦了會變美變年輕的粉不能給我們嗎?」反應遲頓的袁明曦終于听明白。

    「不是不能給,可以給,但若出問題卻不能怪我,因為這東西現在並非完成品,只是半成品而已。」她一臉認真的對她們說。「這樣你們還要嗎?」

    「可是我看那些丫鬟擦了都沒事。」袁明曦有些不甘心。

    項夕兒也不想與她辯論,直接轉頭對一旁的紅歆道︰「紅歆,你去叫田豐家的來這里一趟。」

    田豐家的是三位過敏者最嚴重的一個,至今臉上都還不斷地冒著疹子,看起來有點嚇人。不過田豐家的對此倒是沒什麼怨言,一來是因為這事是她自願的;二來,則是過敏後,夫人不但替她請了大夫,還給了她十兩銀子做補償,差點沒把她高興壞了。

    「嫂嫂,那個田豐家的是什麼人,你喚她來做什麼?」紅歆離開後,袁明曦皺眉問道。

    「她是擦了我給的粉之後,臉出問題的人。一會兒你們自個兒看吧,如果不怕有可能會變成那樣,你們要多少,我給多少。」項夕兒說。

    「嫂嫂,這話是你說的喔?咱們一言為定。」袁明曦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對她說。

    「好,一言為定。」她點頭承諾,然後看向不發一語的袁明曉,「四妹妹,你呢?」

    袁明曉搖了搖頭,對她說︰「我听嫂嫂的話。」然後又轉頭對妹妹語重心長的說道︰「嫂嫂不會騙我們的,如果是可以給我們用的好東西,嫂嫂早就拿來送我們了,又怎會給下人而不給我們呢?我們還是听嫂嫂的話吧。」

    「可是之前的口紅、腮紅和眉筆,嫂嫂還不是沒送我們,是我們開口要了之後才有的。」袁明曦心直口快的道。

    「五妹!」袁明曉忍不住斥喝她一聲,一臉尷尬的看向嫂嫂。「嫂嫂,對不起,五妹妹她……」唉,她該拿這個妹妹如何是好啊?總是心直口快,講也講不听,攔也攔不住,真是令人頭痛。

    「上回的事是嫂嫂考慮不周,覺得兩位妹妹都年輕漂亮,天生麗質,暫時不需要用到那些東西才沒送給你們,這是嫂嫂的錯。」項夕兒毫不介意的點頭認錯。

    袁明曉有些惶恐的搖頭,「嫂嫂你千萬別這麼說,東西是你的,你要給誰便給誰,沒人規定你一定要給我們,反倒是我們厚著臉皮來跟你討要,錯的應該是我們才對。」

    至少還有一個是懂事的,項夕兒覺得欣慰,便對袁明曉笑了笑,道︰「你放心,等產品出來後,嫂嫂第一件事便派人將它送去給你,你若用了合適、喜歡,嫂嫂便供你用一輩子。」

    袁明曉還來不及開口道謝,袁明曦已不甘寂寞的在那邊哇哇大叫,緊緊地抓著項夕兒的衣袖,一臉期待的問道︰「那我呢?那我呢,嫂嫂,我若用了合適、喜歡的話,嫂嫂也會供我用一輩子嗎?」

    「是。」項夕兒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點頭應道。

    「嘩,嫂嫂最好了,我最喜歡嫂嫂了。」袁明曦立即大聲歡呼,讓一旁做姊姊的袁明曉都替她感到羞愧與不好意思了,因為不久前她才說過,她最厭惡、在府中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大嫂,而今卻又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種話,真的是讓她不佩服都不行。

    「嫂嫂,謝謝你不計前嫌對我們這麼好,真的謝謝你。以後我們一定會像敬愛大哥一樣敬愛嫂嫂,也會听嫂嫂你的教導的。」袁明曉有些歉然也有些害羞的小聲說。個性較為拘謹的她只會用這種方式表達謝意。

    「我也是。」一旁的袁明曦聞言,立刻大聲附和。

    項夕兒笑著點頭,總覺得這個美容坊為她帶來的好處還真多,名利是其次,和婆家眾人間關系的改善才是始料未及的大好處,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注意到門外差去叫人的小丫頭已帶人回來復命,紅歆開口道︰「夫人,田豐家的來了。」

    「好,讓她進來。」項夕兒隨即轉頭對兩位妹妹說︰「你們可別被嚇到喔。」

    接著又交代道︰「她的臉是可以治愈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所以你們別嫌棄人家丑,說出難听的話傷人自尊,懂嗎?」

    兩位千金小姐不太懂嫂嫂的意思,在她們想法里,下人根本就沒有自尊,又哪來的傷自尊之說?但是剛剛才說了會听嫂嫂的教導,不可能立刻自打嘴巴,所以她們全都點頭應是,然後眼巴巴的等著看那個下人的臉有多嚇人。

    不一會兒,紅歆就領著一個穿著粗使下人服的婦人走了進來。婦人低著頭,進門後立刻朝三位主子恭敬的行禮道︰「奴婢見過夫人,四小姐,五小姐。」

    「你抬起頭來。」袁明曦迫不及待的開口命令,因為從進門後這田豐家的就一直低著頭,讓她根本無法看清她的臉。

    聞言,田豐家的開口應了聲「是」之後,便抬起頭來面對主子。

    「啊!」袁明曦頓時驚叫一聲,拍著胸口驚魂未定的說︰「嚇我一大跳,怎麼會長這麼丑啊。」

    「五妹!」袁明曉一臉無言的看著這個無藥可救的妹妹。

    「啊,嫂嫂,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你別生我的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袁明曦趕緊亡羊補牢。

    「你該道歉的人應該不是我吧?」項夕兒一臉無言。

    「喔。」袁明曦愣了一下,也沒想太多,直接便轉頭對那個下人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你丑,傷了你的自尊我跟你道歉。」

    田豐家的整個被嚇到,立即下跪,趴伏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嫂嫂,我跟她說過對不起了,但她說不敢。」袁明曦滿臉無辜。

    項夕兒則是無奈。階級真是一道無法跨越的橫溝啊。

    「你下去吧。」她對田豐家的說。

    田豐家的如獲大赦,又朝她們磕了個頭之後,這才迅速起身退了出去。

    項夕兒轉頭看向姊妹倆,正想開口問她們看過後的想法時,廳堂入口處卻傳來一道聲音——

    「大嫂這里今日可真熱鬧,沒想到兩位妹妹都在,不介意也讓我加入你們吧?」來人是二夫人趙氏。

    項夕兒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袁明曦已搶先開口道︰「二嫂應該也是為了嫂嫂所做的能讓人變美變年輕的粉而來的吧?」

    趙氏的腳步一頓,不由得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袁明曦像是完全沒注意到般繼續說︰「可惜二嫂這回要白跑一趟了,因為成品還沒做出來,現在的只是半成品,擦了就會像剛剛從這里出去那個下人的樣子。二嫂,你還要嗎?」

    項夕兒第一次覺得袁明曦的心直口快也不是沒好處的,至少這回幫她拒絕了二夫人,免去她的再次解釋,以及可能會被誤解及誤會的可能性,真好。

    柔兒美容坊的保養品未上市先轟動,事情是這樣子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有傳言,說從將軍府走出來的丫鬟奴婢們一個個都水靈靈的,大伙認真一看竟是真的,不是長得多美,就是水靈靈的,膚如凝脂,倘若是小姐有此膚色就算了,問題是那些全是婢女丫鬟啊,難道是將軍府里的井水特別養人?

    接著稍微細心的人又發現,除了那些丫鬟婢女嬌俏外,就連那些挽著頭發的大嬸大娘都突然老來俏,最不可思議的是還有幾個年紀都上五十的老婆子,原本滿臉皺紋的,才一段日子不見,竟整個年輕了十歲都不止。

    這下可不得了,傳言愈傳愈夸張,說法千奇百怪,但最多人說的卻是那些人都抹了一種乳白色膏狀,稱之為保養品的東西。

    那是什麼東西?大伙听都沒听過。不過又不是沒有人認識或熟識那些將軍府的丫鬟婆子,找幾個來問問不就得了?于是這麼一問下去,頓時轟然引爆,範圍從原本的市井小民迅速擴散至上流社會,傳進夫人與小姐們的耳朵里,然後整個未演先動。

    這一切自然有項夕兒在暗中推波助瀾,畢竟從未見過的新品上市,不廣告不行,而要怎麼做才能深入人心達到實質的效益,而不只是試探與懷疑呢?畢竟她的商品是需要時間才能證明其效果,無法做到立竿見影。

    這個問題從她打算要做保養品生意開始就一直在思考,之後找下人們試用也是基于此考慮,因為她們接觸的人多,消息傳得快,想利用她們做為宣傳絕對不費吹灰之力。

    丙然,一切都照按著她的計劃與期望在進行著,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產品上市之後,會搶購得如此的熱烈,逼得她不得不將鋪子暫停營業,從上市銷售改為私下銷售,只有有本事攀上關系連絡到她的人,才能買到她的保養品,而且還是限量的不二價高檔價格。

    沒辦法,保養品和化妝品一樣都陷入了原料不足和人力有限的窘境,差別在于化妝品外頭的商人勉強還模仿得出類似產品,保養品就只有柔兒美容坊一家生產得出來了。物以稀為貴,她不賣貴些,不限量每人每戶的最高購買數量都不行啊。

    總而言之就是她發財了,賺得盆滿缽滿的。

    苞化妝品的附帶好處一樣,不管是婆婆、妯娌還是小姑、姨娘的,府中後宅里的每一個女人對她的態度都變得極好,因為有太多人想靠私人交情而拜托她們,只為了她所制作出來那有錢都買不到的保養品。

    幸好她手上所剩的數量不多,賣光了也就沒了,請誰來說情都沒有用。至于下批產品何時會有,她自個兒也答不上來,因為原料不足,她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化妝品方面的事現今全交給紅韻管理,保養品因暫缺原料也動不了工,因而項夕兒近來成了個閑人,每天都陪正在學步的兒子玩耍,今日也是如此。

    「夫人,發生大事了,發生大事了!」

    突然間,紅歆喳呼的聲音一路從門外傳進房里,讓正在床鋪上學走的袁辰曜像是被嚇到般的,一**坐回床上,然後手腳並用的迅速爬進她懷里。

    項夕兒將兒子抱起來輕輕拍撫一番後,這才轉頭瞪向正帶著一臉興奮表情的紅歆,斥責道︰「做什麼大呼小叫的?孩子都被你嚇到了。」

    「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小少爺。奴婢知錯了。」紅飲立即低頭道歉。

    不過只一秒,她又迅速地抬起頭來,用著一臉熱切的表情,迫不及待的緊盯著夫人,期盼夫人能趕緊開口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知夫人卻不發一語,自顧自的親吻小少爺,把小少爺逗得咯咯笑,母子倆不停地在那邊親來親去的,等得她心焦不已。

    「夫人,發生大事了。」忍了又忍,她終于忍不住了。

    項夕兒瞥了她一眼,這才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張姑娘和二老爺有了苟且的事終于被二夫人知道了,現今已鬧到老夫人那里去了。」紅歆一臉興奮的宣布了這個八卦消息,有種替夫人出了一口惡氣的感二夫人應該作夢都想不到自己一手操辦,接進府中想給將軍當妾,替夫人添堵的女人,最後卻便宜了自個兒的相公,反倒為自個兒添了堵吧?果然是惡有惡報,太解氣了。

    「什麼?!」項夕兒愕然驚叫,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那位張姑娘和二弟?怎麼會這樣?這事是怎麼發生的?」她事前怎會連听都沒听說過呢?

    「其實有一陣子了,下人們都知道,只是不敢亂嚼舌根,怕惹禍上身。」紅飲說得眉飛色舞的,未了還幸災樂禍的再補一句,「二夫人這下完全是自作自受,惡有惡報了。」

    「別亂說話!」項夕兒瞪了她一眼,輕斥她道。

    「奴婢知錯。」紅歆立即認錯,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張揚著,一點也沒有收斂。

    項夕兒拿她沒辦法,但還好這丫頭膽子不大,最多也只敢在她面前這樣囂張,在其它主子面前依舊是本本分分、安安靜靜的,完全不敢有逾越她身分的舉動。

    話說回來,那位張姑娘的膽子可不是一般大,明知自個兒進府的目標是將軍大老爺,結果她最後卻去勾搭上二老爺,這種審度時勢後快刀斬亂麻的魄力可不容小覷,是個不簡單的女人。看樣子紅歆說的沒錯,二夫人這回真是自作自受,惡有惡報了。

    不過她並不是為了二夫人受到現世報而感到高興,她高興是因為這麼一來,那些躲藏在暗處想利用張姑娘來攻擊她夫君的人,這下子還能怎麼耍手段?這位張姑娘根本就不是她夫君的妾室,而是他弟弟,袁家二老爺的妾室。

    想到這,她便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夫人,听說二夫人在老夫人那里哭得可傷心了,哭聲都傳到紫竹苑外頭了,只差沒尋死覓活。」見夫人開心,紅歆笑容滿面的補充道。

    項夕兒聞言白了她一眼,表情嚴肅的交代道︰「這件事與咱們無關,待會兒你記得約束一下咱們苑里的下人們別亂嚼舌根,倘若被我听見什麼閑言碎語的,必定重罰。」

    「奴婢知道了。」見夫人嚴厲的模樣,紅歆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認真的點頭道。

    屋里又恢復到之前的寧謐祥和,項夕兒扶著兒子教他走路。

    小家伙在她的扶持下,一步接著一步走得很歡,可是她一放手,他就來個平沙落地,**向下。然後,他會抬起頭來看她,接著伸手要抱,要她再來一次,她假裝不理,他還會自己爬到她身上,拉著她的手,再伸手指著自己剛剛所在的位置,嗯嗯嗯的說著讓人听不懂的話,但意思卻很明白,就是要她扶他再走一次。那萌萌的樣子,逗得在場的她和奶娘以及紅飲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一室的歡聲笑語。

    突然間,紅韻從外頭跑了進來,口里叫喊著與之前紅歆進門時一樣的話。

    「夫人,發生大事了!」

    「你們倆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都說了一樣的話?如果又是二夫人的事——」

    項夕兒話未說完便被紅韻打斷。

    「要打仗了夫人!」紅韻激動的說。

    項夕兒瞬間呆住。

    打仗?戰爭?

    她的腦袋倏然浮現出上輩子在電視和電影中看到的戰爭場面,那些血流成河、尸橫遍野、慘不忍睹的殘忍畫面,但是那些全都是演戲,和真實的發生完全不同。

    她無法想象成千上萬的人捉刀廝殺的慘況,更無法想象那些受了傷倒在戰場卻無人救助,活活痛死或血流至死的人在死前是什麼心情,以及他的家人在得知他的死訊後那種哀痛絕望的心情。

    她更無法想象,如果那個受傷的人,那個受傷倒在戰場上卻無人救助的人變成了袁勢封的話……

    想到這,她的臉色陡然變得一片慘白,把紅韻、紅歆和一旁的奶娘都給嚇了一跳。

    「夫人,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紅韻一臉著急,擔憂的靠向她,一旁的紅歆也是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動作。

    奶娘則是伸手將小少爺從夫人懷中接去照顧,然後發現夫人好像突然變得渾身無力,抱著小少爺的雙手幾乎是以掉落的方式垂下。

    她看著夫人慘白的臉,驚惶茫然的神情,再到她突然像是被人抽空全身氣力的模樣,年紀長、閱歷多的她很快就意識到問題的所在點。

    「夫人,將軍這麼厲害,一定能夠打勝仗的,你別擔心。」她柔聲安慰夫人。

    听見奶娘的話,兩個紅這才恍然大悟夫人臉色劇變的原因,忙不迭的開口附和。

    「是啊,夫人,將軍很厲害,一定能夠打贏這場戰爭的。」紅歆說。

    「夫人,將軍從十四歲從軍就不斷地上戰場,不知道砍過多少敵人的腦袋,打過多少次勝仗。年輕時的將軍肯定比不上現在的將軍厲害,都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這回肯定也能打勝仗。」紅韻也是一臉認真。

    听見三人的安慰,也看見三人臉上流露出來的關心與擔心,項夕兒勉強自己對她們微微一笑,道︰「我沒事,你們不需要擔心。」

    「夫人,將軍一定能夠打勝戰的。」紅歆再次以強調的語氣對她說。

    項夕兒回以勉強的笑容,因為她無法跟她們說明,她所擔心的不是戰勝與否,而是他的安危。但她也知道他是名武將,還是個將軍,而且是駐守在邊境的將軍,打仗和上戰場對他而言就是使命,而她身為一個武將的妻子,等候和每日祈禱上戰場的夫君能平安歸來,其為他守護這個家便是她的宿命,她只能認命。

    「現在外頭是什麼情況?」她提振自己的精神,開口問紅韻。

    「打仗的消息尚未傳開,城里一切如常。」紅韻答道。

    「既然沒傳開,你怎會知道?」

    紅韻微赧了一下,才答道︰「是林浩侍衛長與奴婢說的。」

    項夕兒點頭,這就可以解釋一切了。林浩是袁勢封的心腹,能在第一時間得知要開戰是理所當然的事,現在的問題在于一旦要打仗的事傳開後,城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戰爭一旦開打,首當其沖的便是糧價和藥價。」她果斷的下令,「紅歆,你現在就帶人去票號將咱們賺的錢領出來采購這兩樣東西,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大量的購買,要分批購進,以免引起懷疑和恐慌。買來的東西先放在李井胡同的宅子那里,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夫人,要買多少呢?」紅歆問。

    「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尤其是外傷用的藥材。」

    「好,奴婢這就去。」紅歆立即點頭,轉身離開。

    「紅韻,你有辦法連絡上林浩嗎?」她又轉頭問紅韻。

    「可以。」紅韻點頭道。

    「你讓他過來一趟,跟他說我有事要見他。」

    「好,但奴婢不確定他何時才會出現。」

    「沒關系,只要他能過來見我就行。」她說。

    紅韻點點頭,表示明白了,然後不解的問︰「夫人,為何要買藥材,而且還是外傷用的?如果是擔心將軍受傷——」

    「只是想為上戰場浴血奮戰、保衛家園的將帥士兵們盡點棉薄之力罷了。」項夕兒搖頭打斷她。

    「所以夫人才要見林浩嗎?」

    項夕兒搖頭,卻沒有進一步的說明。

    戰爭的消息讓原本充盈在屋內的歡樂氣氛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愁雲慘霧與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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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要打仗的消息讓項夕兒接連好幾天都寢食難安,加上袁勢封又一直留在軍營沒回家,也沒送任何消息回來,就連紅韻說連絡得到人的林浩也始終沒有出現,讓她更加不安,才幾天的時間而已,人便瘦了一圈。

    是夜,已經連續失眠幾天的項夕兒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終于因為太過疲憊睡了過去,但不安感依舊緊緊地纏繞著她,讓她連在睡夢中都緊蹙著眉頭,緊繃著身體,被人輕輕一踫觸便驚醒了過來。

    「誰?」她低喝道。

    「義。」

    熟悉的嗓音,想念的嗓音,令她瞬間便熱淚盈眶,迅速翻身從床鋪上坐起來,投進坐在床邊的袁勢封懷中,緊緊地抱著他,好像她若不這麼做,他就會突然從她眼前消失一般。

    「怎麼了,是不是作了惡夢?」他伸手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問道。

    「我以為你會直接帶著軍隊離開,連句話都不肯留給我。」她貼在他胸前啞聲道。

    袁勢封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因為他原本真打算要這麼做,一來時間緊迫,二來不想面對她的難過與擔憂,結果林浩卻跑去對他說︰「將軍,夫人不知為何要見屬下,屬下怕自個兒應付不了,所以一直不敢前去。另外,這幾天夫人已瘦了一圈,氣色變得非常不好。」

    林浩的前半段話他听了可以不當一回事,但後半段卻讓他整天心神不寧,根本無法置之不理,所以才會趁夜利用不多的休息時間回家一趟。

    她真的瘦了好多,這樣抱著她感受尤其明顯。

    「你最近是不是都沒有好好的吃飯?」他問她,語氣有些怪罪,隨即又變得溫柔,對她低語道︰「別讓我擔心好嗎?」

    「你也是,別讓我擔心好嗎?」她倏然抬起頭,原封不動的將他說的話拿來回敬他。

    「我會小心保護好自己,盡量不讓自己受傷,盡快打贏這場戰爭,然後平安歸來。」他在微弱的燭光中凝視著她的雙眼,對她承諾道。「因為我答應過你,要和你白頭偕老,你忘了嗎?」

    「我沒忘,我怕忘的是將軍。」她直視著他說。「將軍不也答應過妾身,不管在做任何事或決定之前,不會忘了家中的妻小嗎?可是將軍卻忘了這件事。」

    「我沒忘。」

    「不,將軍忘了。」她指控的說。「不然將軍不會這麼多天連個消息都不捎回來,連何時要離開也不告訴妾身一聲。」

    「我只是不想你擔心。」

    「將軍以為什麼都不說妾身就不會擔心嗎?」她反問他,不等他回答便接著說︰「將軍不說只會讓妾身更擔心而已,因為妾身會胡思亂想,會想將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受傷了,要不然怎會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妾身會因此而食不下咽,寢食不安,更會憂思成疾,這些將軍可曾想過?」

    袁勢封頓時無言以對,因他真的沒想過,否則之前也不會這麼做了,他以為瞞著她,她就不會擔心,不會憂慮,依然能過著平靜安定的生活。他真的這樣以為。

    「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瞞你了。」他歉然的對她承諾道。

    他的道歉讓她瞬間軟化下來,重新倚靠回他懷中,柔聲告訴他,「我不怕知道,怕的是不知道。知道了我才能想辦法處理,想辦法應對,不知道只會讓我惶恐不安,盡往壞處去想。我真的不喜歡那種整日被未知的恐懼揪緊心神的感覺。」

    「我知道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欺瞞你任何事,不管好事壞事都會如實的告訴你。」他伸手圈抱著她,再次向她承諾。

    她安靜地窩在他懷里,貪戀這片刻的溫馨與安心,很不想開口問接下來的問題,卻又不得不問︰「何時要走?」

    「巳時。」

    她倏然抬起頭來,震驚的問他,「今日?」

    「嗯。」

    他剛應完聲,便听見遠處傳來梆子敲打的聲響,一共敲了四次,四更天了。換句話也就是說,距離他離開的時間只剩下短短的四個時辰,四個時辰之後他就要起程離開了,而且歸期不定,生死難料。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乞求的凝望著他,迫切的要求道︰「袁勢封,答應我你一定會平安無事,一定會平安歸來。」

    「我答應你。」他啞聲道,為她語氣中強忍的恐懼與擔憂心疼。

    「今晚留下來陪我。」她要求。

    「好。」他的聲音極軟,溫柔的看著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她臉上的每一寸,加深心底的印象。未來不知有多長的時間暫時看不見這張臉,這個早已深入他心扉,愛逾生命的女人。

    「我愛你,袁勢封。」她忽然開口對他說,令他渾身一震,狂喜迅速蔓延至全身。

    「再說一遍。」他不由自主的啞聲要求道,從來不知道這三個字會帶給他如此激動的感受。

    她沒有應他要求再說一遍,卻捧起他的臉,直接傾身吻住他,以著前所未有的激狂與熱切,讓他遏制不住情動的由被動轉為主動,強勢將她壓進被褥之中,狂猛的與她纏綿,直至東方亮起,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而沉沉睡去為止。

    看著她疲憊卻不再緊皺眉頭的睡容,他低下頭眷戀的吻了吻她,在她耳邊輕聲的留下一句,「等我回來。」然後起身下床著衣,帶著義無反顧的堅定,頂著薄霧踩著朝露離府而去。

    此去不勝不歸。

    戰爭開打了,臨州城里一片人心惶惶,卻沒有項夕兒想象中那種紊亂驚慌的逃難場面。

    臨州城的居民早已習慣面臨戰爭,雖然習慣,但內心依舊會感到驚恐不安,可是那又如何呢?這里是他們的家、他們的根,非到不得已,誰也不想離開自個兒生活、奮斗了一輩子的家,流離失所在外。所以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留下,只有少部分的人投奔遠在戰地之外的親戚朋友。

    城里的秩序還好,沒想象中紊亂,但物價卻如項夕兒所預期那樣,整個都飆高了,其中又以糧食和藥材這兩項為最。

    項夕兒並不缺錢,更不缺發財賺錢的手段,事前她之所以屯積這兩樣物品並非為了要發戰爭財,單純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想在最危急驚險的時刻能起到救人性命的效用,如此而已。

    能救一人是一人,能救一命是一命,她想盡己之力,盡力而為。她是這麼想的。

    那天袁勢封率領大軍離開後,奉將軍之命留下來保護項夕兒的林浩終于前來見她。

    當時她看著站在她面前,一臉恭敬的等著她發號司令的林浩時,只覺得無言以對。

    之前她之所以急切的想見他,目的是想先下手為強,要林浩答應她會隨將軍出征,替她好好保護將軍,為了誘使他答應,她甚至打算出賣紅韻,以將紅韻嫁給他做為條件。她相信只要林浩肯點頭,那麼便會一諾千金,說到做到。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家伙會拖到袁勢封都率軍出征了,而他已經接下了留下來保護她的命令之後才出現在她面前。所以現在她還能對他說什麼呢?

    「听將軍說你的身手極好,曾經救過將軍好幾次,你應該要跟隨在將軍身邊保護他才對,不應該留在這里大材小用。」

    「對將軍而言,夫人就是將軍的命,屬下留在這里也是為了幫將軍保命。」林浩認真道。

    項夕兒怔愣了一下,問他,「這話是你說的還是他說的?」

    「是將軍說的。」

    項夕兒心頭頓時一陣暖和,出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說︰「既然是將軍的意思,那就這樣吧。正好你可以幫我做事,讓我能夠省去不少麻煩。」

    林浩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道︰「請夫人下令。將軍說過,只要不涉及到夫人或小少爺的安全,其余之事屬下一律听從夫人差遣。」

    「放心,既然他說我是他的命,我自會為他保住這條命,不會輕易涉險。」項夕兒對他保證道,一頓後又說︰「我也不會讓你去涉險,否則紅韻不怨死我才怪。」

    听到最後那句話,林浩先是一愣,隨即不由自主的傻笑了起來。

    「只要紅韻點頭,我隨時都能為你們倆舉辦婚禮。要想早日抱得美人歸,你就自個兒好好的努力吧。」她對他說。

    「這是真嗎?」林浩倏然抬頭看向她,激動的問道。

    「騙你本夫人有錢賺嗎?」項夕兒翻了個白眼。

    林浩一臉激動,一臉感謝,最後都化做一句認真的誓言,「謝謝夫人,屬下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我等你的好消息。」項夕兒微笑點頭。「好了,咱們言歸正傳。」

    「是,請夫人下令。不管任何事,屬下誓必達成任務。」林浩迅速斂起私人情緒,一臉嚴肅的听候指令。

    「其實要你幫忙做的事並不難,只是有點多,還需要你動用手下的人幫忙才能達成目的。」

    「不管任何事,請夫人下令。」林浩再次說。

    「好。」項夕兒點頭,略微沉思了一下,開始對他一一下達指令。

    她所說的第一件便是李井胡同那間宅子的事,她需要林浩派會拳腳功夫的人去鎮守看管,以防萬一。

    林浩毫不猶豫便點頭允諾,因為這對他只是舉手之勞。

    第二件事令林浩剛听時有些疑惑,但听到最後卻是肅然起敬,滿心皆是替戰場上千萬戰士對夫人的感激之情,因為夫人希望他能與前線戰區保持連系,除了關心將軍的安危與戰況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注意戰區藥材的補給,倘若朝廷供給不上,她希望他能用最快速度將宅子里的那些藥材送到前線戰區去救命。

    「我知道那些藥材只是杯水車薪,但能多救一個人也是好的。」項夕兒如是說。他卻因喉嚨不知突然被什麼哽住,連一絲細微的聲響都發不出來。

    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會知道,他們有多少同胞、多少兄弟是死于缺乏藥材,無藥可醫治這個理由。

    原本可以不必死的人,原本可以救活的人,結果只因為沒有藥,那些曾與大伙一起並肩作戰,一起大口喝酒,一起夢想著戰爭結束後就可以凱旋而歸的兄弟們一個個的帶著不甘與不願而死。

    那一聲又一聲的「救我」,一句又一句的「我不甘心」似乎還充斥在林浩耳邊,令他每晚午夜夢回時,總會陷入那種哀傷又忿懣,卻又無能為力的絕望之中。

    但夫人的這句「能多救一個人也是好的」卻拯救了他,讓他找到了希望。

    項夕兒繼續說著要他辦的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便是替美容坊收集材料的事要加快、加緊、加派人手去做。我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再做出一批保養品。」

    對于這一點他萬分不解,戰亂時期,誰還會追逐那些愛美的玩意兒,誰還有多余的銀兩去購買它,而不去買糧食?夫人這到底是要做什麼?他心里疑惑著,卻沒有發問,听夫人接著說起第四件事。

    夫人要他辦的第四件事更是奇怪,竟是要他派人去傳播美容坊正在尋找合作商家代售產品的消息,對于商家的要求條件極嚴苛,除了得是全國知名商號,得有一定的財力物力之外,風評的好壞尤其重要,而且這點還要他派人去調查清楚,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不過,夫人怎麼交代他就怎麼做。

    命令一個個的下達,一個個的被執行,一個個的傳來結果與回報。

    李井胡同的宅子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戰區藥材供給暫時無虞,袁勢封一切安好;美容坊所需要的材料已經齊全,部分正在運送途中;最後便是數家全國知名商號的代表人物已一一抵達臨州城,遞了拜帖,正在等候召見,商量雙方合作事宜。

    幾天之後,項夕兒將前來的商家代表聚集起來,一次性的召見,身為貼身侍衛的林浩理所當然全程跟隨,全程參與。

    前來與會者的商家代表共有五家,其中有兩家不在林浩派人調查後的合格名單之中,她直接將人打發了,對方不服要鬧,她便當眾公開他們為富不仁的種種惡行,讓他們沒臉再鬧下去。

    結果對方卻給臉不要臉,硬是想繼續鬧,惹得項夕兒二話不說只給了一句「打出去」讓林浩這個英雄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三兩下就把人給打垮了扔出去,包廂也頓時變得安靜了,真好。

    其它三家代表親眼目睹一切經過,再也沒人膽敢小看眼前這個長得嬌小玲瓏、端莊秀麗,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溫柔婉約的將軍夫人了。這完全就是一只披著綿羊皮的母老虎啊。

    有了先前殺雞儆猴的下馬威,接下來的合作事宜談得相當順利,幾乎都是按照項夕兒的要求在走,對方只有點頭答應的分,直到最後那個匪夷所思的要求出現。

    「夫人,你說此次交易不用銀兩,要以物易物?不知你要的是什麼物品?」

    「藥材。」

    此話一出,三家代表表情各異,一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個眉頭緊蹙有些煩惱,一個則是輕愣下後立即露出會意的微笑,但這些表情都只維持到林浩遏制不住激動為止。

    「夫人,您換取藥材是要送到戰場去幫助那些受傷的士兵們嗎?」林浩激動的問道。

    項夕兒點頭,道︰「臨州的藥材即將告竭,只能從外地收購運送過來。咱們與其花錢和那些趁機想利用戰爭來謀取供利的藥材商購買藥材,不如請三位當家直接為咱們從外地收購,省下一層剝削也能多買點藥材,多救幾個人。」

    林浩滿心激動,從未想過夫人這麼急迫的催促他們尋找材料趕制保養品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要買藥材,他真的是……真的是……

    他心情澎湃,不由自主的一個箭步來到項夕兒面前,倏然單膝下跪,朝她握拳一拜,道︰「夫人,林浩在此替前方十萬戰士感謝夫人,謝謝夫人大義。」

    項夕兒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叫道︰「你干什麼,快起來!沒听過男兒膝下有黃金嗎?還有,沒見到這里還有客人嗎?」

    林浩愣了一下,迅速回神起身道︰「屬下失禮了。」然後再度退站到一旁,繼續做個沉默的護衛。

    「抱歉,咱們繼續。三位當家有何異議或想法皆可提出來。」項夕兒歉然的向三位代表微笑道。

    「夫人剛才所言是真的嗎?」杏林商行的李當家遏制不住驚疑的問道。

    「以藥材交易嗎?我是認真的。」項夕兒認真點頭道,李當家卻迅速的搖頭。

    「不是。在下問的是,夫人需要大量藥材的目的真是為了要送往戰場?」

    「是。」項夕兒點頭。

    「夫人是想將藥材送往戰場販賣?」李當家目不轉楮的盯著她。

    項夕兒愣了一下,沒想到會突然被人這樣質疑。其實就算她真把以保養品換來的藥材拿去戰場高價出售,那也是她的事、她的自由,誰也管不著,不知這個李當家是懷著什麼心態這樣質疑她?她正欲開口,不料一旁的林浩卻已率先怒吼出聲。

    「住口!」林浩怒不可抑的朝李當家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質疑我們家夫人?你以為我們夫人和你們這些奸商一樣為富不仁嗎?不準你們污辱了我們家夫人,听見沒有?」

    「侍衛長!」項夕兒警告的沉聲喝令。

    「屬下願意事後受罰,也不許他們在此污辱夫人半句話。」林浩毫不讓步,依舊激動萬分。

    「侍衛長誤會了,在下並沒有任何質疑與污辱夫人的意思,在下只是想確認——」李當家話未說完便被林浩冷冽的打斷。

    「想確認便是質疑!質疑便是污辱!」

    李當家頓時無言以對,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他站起身來,朝項夕兒深深地一翰躬,道︰「夫人,在下無意冒犯,還請恕罪。」

    「李當家言重了。」項夕兒朝他客氣一笑,卻沒有斥責林浩的無禮,而是平靜的說︰「侍衛長,還不退下?」此舉明白的表明了她並不覺得自己的侍衛長有錯,因而不需要責斥。

    李當家又不是愣頭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論已惹惱了對方,這可不得了,他得趕緊亡羊補牢才行。

    「夫人的大義令在下深感佩服與羞愧,所以在下決定代表杏林商行共襄盛舉,除了與夫人交易之藥材外,杏林商行願另外提供三車藥材送至戰場。」他義不容辭的開口道。

    「這是真的嗎?」項夕兒雙眼發亮,喜出望外。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李當家一臉正色的點頭。

    「夫人,在下也願盡棉薄之力,捐出三車的藥材。」一旁的大嘉商會蔡當家也立即出聲道。

    「這種事,我宏騰商會當仁不讓,願捐出五車的藥材。」宏騰商會的張當家大義凜然的說道,立刻將另外兩家商行比了下去。

    「既然宏騰商會都捐出五車藥材了,我大嘉商會也捐五車。」蔡當家不甘示弱的改口。

    項夕兒雙眼發亮的轉頭看向杏林商行的李當家,滿臉均是期待之色。

    李當家真是有苦說不出,雖然捐藥材的事是他起的頭,但他們杏林商行可不比大嘉商會和宏騰商會財大氣粗,五車的藥材……唉,除了認命之外,他還能說什麼呢?

    「既然兩位當家都說五車了,在下自然也要捐出五車。」他當眾允諾,一頓後,終究還是忍不住苦笑道︰「說真的,我杏林商行真比不上兩位商會的財力,還請兩位當家請手下留情,別再比拚車數了,在下真的承受不住。」

    「李當家客氣了,杏林商行可是南十三州的商業霸主,區區五車藥材又怎會承受不住?」蔡當家哈哈大笑。

    李當家苦笑的搖了搖頭,沒有應聲。

    鶸蚌相爭,漁翁得利。項夕兒現在便很有這種感覺,不過她也知道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所以見好就收。她站起身來,朝三人作揖道︰「感謝三位當家的急公好義,我在此為戰場上的十萬兵士們說聲謝謝。」

    「我林浩同樣代替十萬兵士們謝謝三位當家的深明大義,同時為剛才的失禮向三位賠不是,對不起。」林浩也站出來,深深地朝三人一鞠躬。

    蔡當家見狀趕緊站起身來,伸手虛扶道︰「兩位千萬別這樣,和夫人的大義相比,我們所做的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受之有愧啊。」

    「蔡當家說的沒錯。」張當家面色嚴肅的點頭附和,「正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咱們既然無力上戰場梗家衛國,自然得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該是咱們感謝夫人和侍衛長的提點,給咱們這個機會,為這個國家和百姓盡一份心力才對,謝謝夫人,還有林浩侍衛長。」

    一旁的李當家也跟著起身拱手道謝。

    「好了,咱們就別互相吹捧了,我也不過是拋磚引玉罷了。」項夕兒笑道。

    「三位當家請坐。」

    「夫人客氣了。」

    待三人一一坐下之後,項夕兒才又再度開口說話。

    「關于藥材我是門外漢,但我的侍衛長不久前才派人至前線戰場送藥材回來,戰場上缺乏哪些藥材,迫切需要什麼他都知道,因此關于藥材的事,待會兒我再讓侍衛長與三位當家詳談。」

    「有勞侍衛長了。」張當家說。

    「張當家客氣了。」林浩拱手道。

    「另外,」項夕兒將事前羅列出來的單子從手袖中拿出來,交給身後的丫鬟,讓她將單子遞交到三位當家手上,說︰「除了藥材之外,我還需要其它物品,也就是寫在名單上的那些,三位當家亦可用這些東西當成以物易物的交易品項,不過我還是希望能以藥材為主,這些東西的數量最多只佔兩成。」

    三位當家看完羅列在單子上的物品名後,均點頭道聲可以。

    「實不相瞞,這些東西都是制作保養品的原料。」

    三人聞言皆目光一閃,不由自主的再度看向單上羅列的品名,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如何利用這些東西制作出那些令後宅女人們追捧與瘋狂,將之視為寶貝,千金亦不賣的保養品。

    「那些雖是制作保養品必須的原料,卻非全部,三位想從上頭看出端倪恐怕有些困難。」一看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的項夕兒緩聲道。

    三位聞言頓時皆露出訕訕然的表情,明顯有些尷尬不好意思。

    「三位皆知我的身分,那麼便知道我不可能組織商行,在外拋頭露面經商,因此我才會想找三位合作,除了將我的保養品托付你們獨家販賣之外,還想將原料采買的工作托付于三位。」項夕兒看著他們三人,說出自己的目的。「只有在原料供給充足穩定下,我才能源源不絕的提供各位所需要的商品,因此這可以說是四方互助合作,互利互惠的事,只是在負責原料的範圍,我想三位可能需要協商一下,這事我就不參與了。」

    三人對看一眼,皆點頭。

    「夫人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我們需要一些討論的時間。」

    「好。」項夕兒點頭道,然後轉頭對林浩說︰「侍衛長,你留下來與三位當家說明藥材的事,再派個人送我回府。」不知為何,她今早醒來後身子便一直覺得不太舒坦,若非早有約,她今日是不會出門的。

    「屬下先送夫人回府,再過來與三位當家說明藥材的事。」林浩說完看向那三人,無聲的詢問可否。

    那三人哪敢有意見,立即點頭應道︰「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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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4 00:22: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回府之後,項夕兒直接回房休息,原本只是想躺一會兒,不料這一躺便直接昏睡了過去,直到紅韻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進房來搖醒她,她這才驚訝的發現外頭天已黑,屋里早點了燈。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她問紅韻。

    「快戌時了。」

    她愣住,沒想到自己這一躺,竟然就睡了兩個時辰,都快七點了……

    「糟了!」她倏然驚叫一聲,「你們怎麼不叫我?婆婆肯定正在等我一起用膳——」

    說著,她趕忙起身下床,卻不知是不是動作太快了,才站起來就猛然被一陣暈眩感攫住,整個人往後倒下去,不僅把自己嚇了一大跳,也把一旁的紅韻嚇壞了。

    「夫人!」紅韻大叫一聲,想伸手扶她卻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她跌回床上。

    幸好有床鋪。兩人頓時都有這個想法。

    「夫人,你沒事吧?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叫人去請大夫?」紅韻扶她坐起,憂心忡忡的凝望著她問道。她總覺得夫人今日過長的午睡時間有些不尋常。

    「大概是剛才動作快了些才會感覺到暈眩,沒事。你快點幫我更衣,整理下頭發。」項夕兒搖頭,再次起身來準備更衣,不料暈眩感卻再度向她襲來,讓她完全無法久立,勉強自己只有徒增難受與想吐的感覺。

    她再度坐回床上,低著頭想緩和不適,但是沒有用。

    「紅韻,我想吐。」她難受的開口道。

    紅韻一驚,趕緊將痰盂端來給她,她伸手一接,低頭就猛嘔了起來,將胃里的東西全吐了出來,直到沒得吐之後才停下來。

    紅韻端了杯水讓她漱口後,扶她躺下,道︰「夫人,你躺下來休息,奴婢立刻叫人去請大夫。」

    項夕兒不再逞強說自己沒事,因為此刻的她的非常不舒服。

    她虛弱的說︰「老夫人那里——」

    「奴婢會讓人去通傳一聲,夫人無須擔心。你先躺會兒,奴婢去去就來。」紅韻迅速打斷她說,接著馬不停蹄的轉身離開。

    項夕兒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人依舊暈到不行。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今日除了出門一趟之外,並未做什麼特別不一樣的事,怎會突然不舒服呢?難道說,是在酒樓里喝的茶水有問題嗎?

    誰要害她?她立即想到,是夫君的敵人嗎?難道那些人是想借此擾亂統帥的心,進而影響兩軍交戰的戰局嗎?她得提醒林浩,讓他千萬別上當,別將她生病的消息傳至袁勢封那里才行。

    不一會兒,紅韻去而復返,她將這件事告訴紅韻,要她去跟林浩說。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將這事轉達給侍衛長,你先別煩惱,閉上眼楮休息會兒,大夫一會兒就來了。」紅韻柔聲對她說。

    「好。」她從善如流的閉眼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听見紅韻叫喚她,告訴她大夫來了。她睜開眼,坐起身,看見一名頭發半白,背著藥箱的大夫走向她,然後在床邊椅子上坐了下來,先問診,而後把脈。

    把完脈,收了手後,大夫又問了她一個問題,「請問夫人的月事是否正常,距離上回有多久的時間了?」

    主僕倆聞言皆愣住了,項夕兒是在想她上回月事來時是什麼時候,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紅韻則是瞬間便有了答案,進而想到另外一件事才呆住。

    紅韻既驚又喜又難以置信的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家夫人有身孕了?」

    「沒錯,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你們怎會無人發現這件事呢?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大夫眉頭緊蹙的責備道。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項夕兒驚得目瞪口呆,喜得說不出話來。她懷孕了嗎?而且已有三個多月了?她竟渾然不覺,真的如同大夫所說的,太粗心大意了!

    「大夫,孩子情況還好嗎?我最近事情多又忙,沒有傷害到孩子吧?還有我頭暈想吐是怎麼一回事,我是不是生病了?吃藥是不是會影響到孩子?如果是的話,那我不需要吃藥。」她以堅定的語氣,毫不妥協的說。

    大夫未及開口,袁老夫人的聲音卻先一步從房門口傳來,「傻孩子,哪有生病不吃藥的。」接著便見她在貼身丫鬟秦桑的攙扶下步進房。

    「娘,你怎麼來了?」項夕兒想起身下床,卻讓袁老夫人快步走上前阻止了下來。

    「別動別動,坐著就好,坐著就好。」袁老夫人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喜出望外,剛在房門口已听見媳婦懷孕之事,但想到媳婦上回懷孕以及生病的事,她又變得憂心忡忡、愁容滿面。「張大夫,我媳婦她到底是生了什麼病,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吧?」她轉頭問大夫。

    「老夫人放心,孩子很好,將軍夫人也沒事,只是近來有操勞過甚的跡象,需要小心謹慎點。」張大夫表情輕松的微笑道。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是有人喜、有人怒,也有人懼。

    喜的自然是項夕兒了,因為她壓根兒就沒往懷孕的方向想過,她覺得不可思議,覺得……啊,她真的好想好想哭,雖然她已不是第一次懷孕,也不是第一回做媽媽,但是只有這一回她能全程參與,帶著滿心的愛與期待孕育自己的孩子,她真的好感動,好想哭。

    相對于她的喜不自勝,袁老夫人卻是怒火中燒,想罵她粗心大意也不是,怪她不愛惜自己也不是,就只能將怒火噴向一旁負責服侍她的丫鬟。

    「你這丫鬟是怎麼做的?夫人都懷了三個月身孕了,你竟然絲毫不知情,你平日是怎麼服侍夫人的?」

    「奴婢知錯,請老夫人責罰。」紅韻膝蓋一鼙,立即下跪認錯。此刻的她是既驚又怕、又愧疚又恐懼,只要一想到夫人若真因她的粗心疏忽而發生了什麼事的話,那她真的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娘,我沒事,您別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您讓兒媳該當何罪?」項夕兒出聲安撫婆婆,然後轉頭對張大夫說︰「大夫,麻煩您再幫我把次脈。這些日子我的確因為事忙而忽略了身子,您再仔細幫我把把脈,確定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沒事,我才能放心。拜托您了。」

    袁老夫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迅速點頭附和道︰「沒錯,仔細些好。張大夫,麻煩您了。」

    「好。」張大夫點頭應聲,靜氣凝神的仔細再次為項夕兒把脈。

    這回他花的時間比上回要久一些,把完左手之後,又把了右手,最後終于在大伙焦急的等待與期盼中收回手,抬起頭來。

    「孩子的情況很好,很穩定,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他微笑道。「夫人的身子大致上也不錯,只是近來有些操勞,加上有孕在身才會有暈眩和嘔吐的情況,若不想吃藥的話,那就多休息,多吃些對孕婦好的東西補補身子就會沒事了。」

    「謝謝大夫,我會多休息,多吃些對身體有益的食物的。」項夕兒一臉認真的點頭道。

    「恭喜夫人和老夫人,在戰場上袁將軍若是听到這個好消息,肯定會非常高興。」張大夫笑著說。

    「你說的沒錯,我得快點找人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袁老夫人笑容滿面不斷點頭,伸手拍了拍兒媳,一臉慈愛的說︰「夕兒,娘真的是太高興了,你要好好的休息,想吃什麼就叫廚房做。這段期間你什麼都別管,只需要把自個兒的身體養好,然後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兒給娘抱就行了。娘這就去叫人送消息去給勢封,他肯定會歡喜的找不到北。張大夫,一起走吧,關于食補的事您好好的跟我說說。」

    「好,一起走。」張大夫微笑點頭,起身朝項夕兒說︰「夫人你好好休息,老朽就先告辭了。再次恭喜你。」

    「謝謝大夫,您慢走。紅歆,替我送送張大夫。」項夕兒笑容滿面的點頭道。

    「不用了,讓她們留下來照顧你。」袁老夫人說著轉而面向兩個紅,沉下臉警告道︰「夫人待你們好,你們做事就應該要更用心才對,怎會連夫人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你們再這樣疏忽大意、心不在焉的,看我饒不饒你們。」

    「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請老夫人責罰。」兩個紅一臉慚愧低頭認錯。

    「看在夕兒的分上,這次姑且饒你們一回,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袁老夫人說完後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這才和張大夫一起離開。

    見老夫人離開後,兩個紅這才松了一口氣,接著突然轉身面向項夕兒,雙膝一彎便跪了下來。

    「你們倆這是做什麼?快點起來。」項夕兒蹙眉道。

    「夫人,奴婢有錯,請你責罰。」紅韻說。

    項夕兒搖了搖頭,道︰「有什麼錯?如果指的是沒發現我懷孕的事,那根本就不是你們的錯,因為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你們沒發覺也是理所當然。起來吧,別跪著。」

    紅韻搖頭拒絕。「夫人,奴婢身為你的貼身丫鬟,就該隨時隨地注意你身子的狀況,不管有什麼理由都不該犯下這種過錯。請夫人責罰。」

    「請夫人責罰。」紅歆也跟著說。

    「你們倆就這麼想被罰啊?」項夕兒無奈的看著兩人。

    兩人堅定的點頭,紅韻說︰「夫人跟奴婢說過,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有錯就該罰,做人做事皆該如此。」不受罰她們怕自個兒不長記性,不受罰她們愧對夫人,不受罰她們更怕會忘了自個兒是個奴婢。

    這些日子夫人待她們情同姊妹,讓她們位居上位掌管著柔兒美容坊里許多的人事物,讓她們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奴婢,忘了自個兒的本分,這才會連夫人懷了身孕都未察覺。這是個不可原諒的過錯,倘若夫人真因她們的疏忽而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她們真的是死都不會原諒自己。

    項夕兒眼珠子轉了一下,頓時有了主意。「我若真罰了,你們可不能怨我。」

    「奴婢不敢,請夫人責罰。」

    「那我罰紅韻必須答應林浩的求親,並在半年之內成親,還有紅歆得在半年內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然後一年之內將自己嫁出去。」這兩個丫頭都二十歲了,雖然她個人覺得這還很年輕,但在這時代已經是個老姑娘了,得趕緊打算才行,尤其是紅歆。

    「夫人!這算是什麼懲罰啊?你別開玩笑了。」紅韻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哭笑不得的叫道。

    「就是,夫人你別開玩笑了。」紅歆則是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有些欲哭無淚。

    半年內找到如意郎君,一年內把自己嫁出去,這算什麼啊?

    「我不是在開玩笑。」項夕兒一臉認真的望著她們倆,「你們倆不是說要留在我身邊一輩子,不想嫁人嗎?現在要你們嫁人就是我對你們的懲罰。」

    兩個紅頓時無言以對,目瞪口呆的看了她半晌後,這才囁嚅的出聲喚道︰「夫人……」

    她們都是滿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副想上訴狀,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的模樣,因為是她們自個兒堅持要受罰的,現在能不受嗎?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項夕兒拍板定案,接著說︰「我肚子餓了。」

    此話一出,兩個紅頓時忘了一切,飛快從地上站了起來,盡咕分。

    「夫人,奴婢這就去傳飯。」紅歆說著立刻往外跑去。

    「夫人,你先躺著休息一會兒,晚膳送過來可能需要一會兒,奴婢去看有什麼點心可以讓你先墊下肚子,你等奴婢一會兒。」紅韻先扶她躺回床上之後,也飛速的出了房為她尋吃的去。

    項夕兒微笑著目送她們離開,然後伸手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撫了又撫,臉上表情益發溫柔,柔和得就像要滴出水來一樣。

    她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想當初她還千方百計想與袁勢封和離,想離開將軍府到外頭去自力更生,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她已擁有一個愛她的夫君,一對視她如己出的公婆,還有可愛的兒子、和善的小姑,和不得不對她甘拜下風的妯娌,以及一個正孕育在她腹中,和夫君的愛情結晶。

    人生真的很奇妙,即使她活了兩世也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真的是因為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現在她對人生已無所求,唯一乞求的就是她的夫君能夠平安從戰場上歸來,僅此希望。

    「寶寶,雖然你爹不在咱們身邊,但他一定跟娘一樣愛你,所以你在娘的肚子里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長大,平平安安的出生,然後陪娘和哥哥一起等待爹爹早日凱旋歸來,知道嗎?」她輕撫著肚子,柔聲說道。

    「咱們不求富貴,只求健康與平安,求全家能早曰團聚。寶寶,娘真的很想你爹啊。」一頓,她低語道︰「真的好想。」

    春去秋來,轉眼就到了項夕兒快要臨盆的日子。

    餅去半年多的時間對項夕兒來說真的很煎熬,不是懷孕難受,而是被大伙盯得太緊,行動被限制得太過火,以至于讓她無聊得好難受,每天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懷孕的事打亂了她原有的計劃,幸好合作的那三家商行代表都表示能體諒,並且願意按原定計劃履行合約,先交付藥材送往戰場救人,原料先儲備,至于保養品這商品則願意等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之後再交貨沒問題。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項夕兒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閑下來的人,每天悶在苑里無所事事真的差點沒將她逼瘋,幸好因為孕吐挑食的關系,她還能想吃的,然後由她動口,紅韻動手,每天研究些新鮮的吃食來打發時間。

    除此之外,紅韻的婚事和紅歆的親事也幫她填補了不少無聊時間。

    總之,紅韻終于嫁給了林浩,而紅歆的親事也在紅韻和林浩的幫忙下找到了對象,定了親。不謀而合的是,這兩個丫頭找的相公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而且都以將軍府為家,所以她們也得償所願,能夠跟隨她、服侍她一輩子了。

    老實說她其實很高興,因為她們倆不僅是她的貼身丫鬟,更是她的好姊妹、好朋友,能有她們這兩個一心一意為她好,又忠心的閨蜜陪伴在她身邊一輩子,她真的覺得好安心。

    此外,在這段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也替她排遣了不少無聊的時間,那便是項家派人來了,在她這個五小姐成親三年之後,首度有人想起她的存在而上門來。

    原本她是這麼想的,但事實證明她是在朝自個兒臉上貼金。項家之中,有誰會想起她這個爹不疼、娘不愛,連下人都瞧不起的庶女啊?

    項家之所以會派人來,全是因為他們不知從哪兒听說了傳聞中千金不換的保養聖品,袁老夫人似乎有辦法靠關系買到,所以要她——不,命令她不管用什麼方法,即使是偷拐搶騙,也要為她們弄上幾瓶,送回項家。

    當時她听了只覺得可笑,一旁直性子的紅歆卻遏制不住好奇的出聲問道︰「不知嬤嬤帶了多少銀兩來買?」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只是礙于身分問題不好明問,紅歆和她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當她正這麼想時,卻見那個從項府來的葉嬤嬤無視她的存在,直直走到紅歆面前,二話不說揚起手來就是啪的一聲,狠狠地打了紅歆一巴掌。

    紅歆當場就被打呆了,而項夕兒則是一整個怒不可遏,瞬間忘了自個兒還挺了一個大肚子,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老女人面前,抬手啪的一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令她難以置信的是,那老太婆不僅僅是無視于她而已,是壓根兒沒把她放在心上,因為在一陣驚愕之後,她竟然朝她怒目而視,怒吼出聲,「你竟然敢打我?!」

    接著便舉手朝她扇來一巴掌。

    「夫人!」紅韻和紅歆見狀同時驚叫出聲。

    距離近的紅歆當機立斷朝那老太婆撞了過去,用身體將那大膽的老婆子撞開,讓她揮下的巴掌險險的從她鼻尖前劃過,掀起一陣風。

    距離遠一些的紅韻則是後來居上,沖上前伸手用力一推便讓那老太婆跌得四腳朝天,然後怒極的雙紅還沒停手的打算,兩人四手合力的將那老婆子按壓在地上,紅歆還趁機公報私仇的用力褪打了那老太婆幾下,口中還戲劇性的念著,「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來人啊,救命啊,丫頭造反打人、殺人了,快來人啊!」被壓著打的葉嬤嬤完全沒搞清楚狀況,至此還在胡言亂語,胡亂叫囂。

    隱匿在暗處的護衛聞聲立即化暗為明出現在房里,迅速地看了下四周的情況,確定夫人沒有危險後,轉身恭敬的朝夫人請示的問道︰「夫人,要如何處理?」

    「紅飲,你陪蕭護衛去老夫人那里走一趟。」項夕兒找了張椅子坐下,伸手輕護著攏起的肚子。「你將剛才所發生的跟老夫人如實稟報,這件事就交給老夫人處理吧。」一頓,她又道︰「我剛剛真被嚇了一跳,現在覺得有些不舒服,不想再為這事費心。」

    紅韻聞言,立刻一臉緊張的跑到她身邊,擔心的緊盯著她的肚子問︰「夫人,你還好吧?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

    她搖頭。「待會兒你扶我進房歇息,躺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還是請大夫來看一下吧,夫人。」紅韻不放心。

    「我不會拿自個兒的身子和孩子開玩笑的,真有不適一定會告訴你。」

    「那好吧,奴婢會一直陪在夫人身邊,夫人有任何不適一定要告訴奴婢。」紅韻猶豫了一下才勉強答應。「這里的事就交給紅歆和蕭護衛吧,他們倆定能將這事處理好。」

    她也這麼認為,所以之後她便沒再理那些從項府來的人,直接回房歇息,美美的睡了一覺。至于那些狐假虎威、欺善怕惡、奴大欺主的項家人,听說最後被婆婆下令掌嘴二十,直接扔出了將軍府,還發了話要他們帶回項府去。

    「既然項家對這個女兒從不上心,出嫁三年來不聞不問,冷漠至此,今後也無須再過問了。從今以後,這里只有忠武將軍夫人,沒有項家五小姐,要求見將軍夫人就正式送拜帖過來,否則一律不見,听清楚了嗎?」

    听聞這件事時,她當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婆婆威武,婆婆太贊了,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替她解決了項家這個大麻煩。

    有了婆婆的話,她就不信未來項家人在得知保養聖品其實正是出自她之手後,還敢憑恃著娘家的關系或長輩的身分對她強取豪奪,甚至利欲燻心的妄想分一杯羹。對于項家的那些人,她真的沒一個有好感,因此她壓根兒就沒打算要便宜他們,更別提是讓他們不勞而獲了。

    想佔她便宜?哼!沒門兒!

    總之難熬的日子在這些雜七雜八之事的點綴下,熬著熬著也熬過來了,現在的她就等陣痛來臨的那一刻,然後歡喜迎接她小心呵護懷胎十月的寶貝了。

    「娘!」兩歲的袁辰曜牽著奶娘的手走進房里之後,立刻掙開奶娘的手,飛撲向她。

    「哎呀,我的小少爺啊,你小心點別壓到夫人的肚子了。」紅韻緊張的趕緊橫插過來,抱住愈大愈活潑,也愈來愈調皮的小主子。

    「不會壓到,祖母說,肚子有弟弟,弟弟陪我玩,我喜歡弟弟。」袁辰曜用稚嫩的嗓音說著,配上他萌萌的正經表情,簡直可愛到爆。

    項夕兒完全遏制不住想抱兒子的沖動,她張開雙手朝他喚道︰「寶貝來娘這里。」

    紅韻眉頭輕蹙,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夫人的想望,只好低頭對還被她抱在懷里的小少爺柔聲交代道︰「小少爺,要輕輕地,不能壓到肚子里的弟弟喔。」

    接下來這一幕任誰也沒想到,只見袁辰曜伸出他短短肥肥的小觀膀,在紅韻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用稚嫩的嗓音開口道︰「放心。」

    瞬間,房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尤其項夕兒被逗笑得最夸張,抱著肚子,仰著頭靠坐在床上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就樂極生悲了。

    「哎呦!」她倏然痛叫一聲,笑聲整個戛然而止,臉上笑容也隨之消失不見。

    「夫人,你怎麼了?不會是要生了吧?」紅韻緊張的問道,同時將小少爺交給快步走過來的奶娘。

    「對。」項夕兒吸氣道,感覺陣痛又一次襲來。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都驚慌了起來。

    「快,快去叫穩婆過來,你去叫廚房燒熱水,你去請大夫,還有你去通知老夫人,說夫人要生了,快點。」紅韻壓住驚慌,一邊攙扶著夫人躺下來,一邊迅速地朝其它人吩咐道。

    大伙聞言,立即各司其職,快速地動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

    忙亂中,一個不該出現在此的聲音突然從房外響了起來,令躺在床上的項夕兒立即睜開雙眼。

    「紅韻,你有听見什麼聲音嗎?」她轉頭問紅韻,懷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要不然怎會听見袁勢封的聲音呢?

    她真的是太想他了,整整十個月的時間未見一面,未說一句話,僅憑幾封書信,幾句想念,如何能填滿她日夜的思念與空虛呢?她真的好想他。

    紅韻還未及開口回答夫人的問話,房門口已再度響起先前那個連她也懷疑自己听錯了的聲音。

    「夕兒!」袁勢封像一道風般刮進房里,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邊,坐下來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目不轉楮的緊盯著她,滿臉的緊張、擔心與害怕。

    項夕兒終于回過神來,面露訝異與不解,「你怎麼回來了?戰事……」話未說完,一陣強烈的疼痛從下腹傳來,令她閉上眼楮,反手緊緊地扣住他的手,抵御這波劇烈的疼痛。

    「夕兒,很痛嗎?夕兒,對不起,夕兒,夕兒……夕兒……」袁勢封整個人緊張得語無倫次,不知所措,想幫忙又不知從何幫起,只能不斷地低喚著愛妻的閨名。

    終于度過這波強烈的陣痛,項夕兒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張臉,有股想哭的沖動,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但也知道這時間點不適合,所以她給了他一個蒼白的微笑後,開口對他說︰「我沒事,你先出去。」

    「我要留下來陪你。」他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

    「胡鬧!」她還來不及反對,門口便傳來這麼一句輕斥。

    袁老夫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陪同下快步走進房里,她先是朝進家門後只與她說幾句話就迫不及待回房看媳婦的兒子蹙眉道︰「你還不快點出去,難道不知道男人不能進產房嗎?這對孕婦和孩子都不是好事。快點出去,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

    之後她直接動手將兒子從床邊拉起來,往房門方向推去,自己則轉身坐入兒子原本坐的位置,伸手握住媳婦的手,溫柔安撫的對媳婦說︰「娘會在這里陪著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她轉頭要對房里的丫鬟婆子下令時,卻見兒子竟還站在原地沒出去,她皺眉瞪眼道︰「你還不出去,站在這里做什麼?」

    袁勢封像是沒听見母親說的話似的,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妻子,臉上全是不安與憂慮。他想到了上回妻子生產的事,想到那個生死關頭,想到她的改變,想到如果這次又和上一樣,又一次難產,或她在產後又變回以前那個她的話,那他該怎麼辦?一想到這些事,他就邁不開步伐。

    似乎看穿了他的不安與害怕,項夕兒開口對他保證道︰「我沒事,你先到外頭等一會兒,只要一會兒。」

    然後,他就被母親強硬的推出了產房。

    只要一會兒?

    都過了兩個多時辰了,這叫一會兒嗎?

    袁勢封在院子里等妻子生產,等得焦慮不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進房,卻都被下人給攔住,最後氣得娘派人去將爹和二弟都叫過來看守他,讓他也只能認命的待在院子里繼續忐忑不安,焦慮不已的等待。

    爹和二弟皆以過來人的身分安撫他,對他說女人生孩子本來就需要時間,很多女人都是生了一天一夜才將孩子生下來,兩個時辰只是剛開始。

    這是安慰嗎?根本就是恐嚇!

    沒心情與父親或弟弟拌嘴或發火,他心急如焚的繼續等待著,幾乎要把院子里的石板路踩平了。

    等啊等,不知過了多久,房內突然傳出孩子的哭啼聲,听見的人皆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句,「生了!」

    袁勢封沒有喊,因為他突然覺得全身無力,手腳發軟,有一種虛脫的感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孩子終于順利生下來了嗎?那麼她呢?是否安好,是否還是原來的那個她,他愛的那個她?他不由自主的想,原本在不久前還不斷想往房里闖的他,雙腳似乎在這一瞬間在地上生了根,讓他動彈不得。

    「恭喜將軍,是個男孩,夫人又替您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婆子從房里跑出來,大聲的報喜道。

    「孩子呢?快點抱出來讓我看看。」袁老太爺喜不自勝的催促。

    「這不來了。」袁老夫人笑容滿面的抱著孩子從房里走出來,然後好心情的揶揄了夫君一下,道︰「我生孩子的時候,可都不見你有這麼著急。」

    「欸,這麼久的事還提它做什麼?」袁老太爺有些訕訕然,接著迅速轉移話題道︰「快把孩子抱過來讓我也看一看。」

    袁老夫人沒理夫君的要求,卻突然將目光轉向袁勢封,笑容滿面的朝他招呼道︰「還不過來看夕兒替你生的兒子,這小家伙長得可俊了,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想過去,但雙腳卻不听使喚,動彈不得,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越過母親與他那剛出生的兒子,看向她所在的產房,然後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娘,夕兒她、她怎麼樣了,還、還好嗎?」聲音痦啞得完全不像他的聲音。

    袁老夫人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和羨慕,她沒想到兒子對媳婦竟是如此深情,不關心自個兒剛出世的孩子,卻先關心起媳婦來。相較之下,他那老子真的是完全不合格,讓她突然有點羨慕起大媳婦啊。

    「除了力氣用盡有些虛弱外,一切都很好。」她對兒子說。

    「真的嗎?」袁勢封面露遲疑。

    「若不信,你自個兒進去看看。」她話聲剛落,便感覺一陣風從她身邊刮過,兒子已從她眼前消失,直接奔入產房中。

    袁老夫人轉頭看了一眼房門,有些無言以對,她低下頭看著懷里直接被親爹無視的寶貝金孫,忍不住開口安慰可憐的娃兒說︰「寶寶乖喔,咱們別理爹爹,他不疼你有祖母疼你喔,咱家寶寶最乖了,乖喔。」

    不說還好,這一說,小娃娃就像听懂了一樣,瞬間扁嘴,然後委屈的哇哇哭了起來,讓人傻眼。

    爹爹不疼他,嗚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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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4 00:23:1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袁勢封當然不可能不疼自個兒的兒子,只是現在的他完全沒多余的心力去關注兒子,除了妻子之外,他什麼也無法想。

    飛奔的腳步猛然停在床邊,他低下頭,看著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滿臉汗濕的妻子,帶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出聲喚道︰「夕兒?」

    床上的項夕兒听見他的聲音,緩緩地睜開雙眼。

    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繃緊神經等待她的反應,只見她帶著疲憊的面容在見到他時,臉上表情頓時整個舒展開來,笑逐顏開的問︰「看到孩子了嗎?」她的聲音有些虛弱無力,但語調卻是歡喜的。「娘說他長得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遺傳因子真的好神奇。

    袁勢封連續緊繃了好幾個時辰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完全放松了下來,隨即而來的是眼眶灼熱,淚意涌現,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如此的在乎她,如此的害怕失去她,他的人生中,已經不能沒有這個女人了。

    見他只是痴痴地看著她,也不回答她的問題,也不說一句話,項夕兒疑惑的問道︰「怎麼不說話?」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在她生產之前,兩人未完的話題,心里一驚,立刻激動的抓住他的手,焦急的問道︰「是不是戰爭結束了?咱們打了敗仗?」

    她相信他不可能會做一個逃兵,能回家來就表示戰爭已經結束,若是戰勝了,他不會有這種滿腹心事的神情,所以結論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戰敗了。而他身為陣守邊防的最高統帥,其罪責……想到這,她頓時驚恐不已,整張臉變得慘白一片。

    「夫君,是不是——」

    听見她的問話,袁勢封先是輕愣一下,隨即見她臉色突然遽變,他便明白妻子在想些什麼。

    「不是,你別胡思亂想。」他打斷她說,然後告訴她︰「戰爭結束了,我軍大勝。兩個月前,敵軍在將領被我方偷襲砍殺身亡之後,便成了一盤散沙,一開戰便潰不成軍。這些日子來我軍可謂勢如破竹,戰無不勝,終于在十天前收到敵軍的降書,結束這場戰爭。」

    「這是真的嗎?」項夕兒驚喜的問道,整顆心都放了下來。

    袁勢封對她點點頭。

    「太好了!」她說,隨即又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她想了一下,疑惑的問︰「戰爭剛結束應該有許多事要做,身為將軍的你能在這時間離開戰場嗎?」一頓,她又道︰「十天前才收到降書,怎麼你現在就在家里了?這里距離戰場的路程十天都不只了。袁勢封,你到底做了什麼啊?」她終于發現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了,他擅離職守!

    「你別激動,沒事。」

    「怎會沒事?」她激動的掙扎著坐起身來,抓緊他扶住她的手,著急的對他說︰「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啊?你擅離職守!雖然你是將軍,但更應該以身作則。你這樣要如何讓屬下信你'服你?這還是其次,你是不是忘了在那些人當中,還有虎視眈眈,一心想揪住你的錯處,想將你取而代之的敵人,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你別激動,冷靜听我說。」

    他始終面不改色的神態讓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急如焚的憂懼後,她看著他點頭道︰「好,你說。」

    袁勢封目光柔和的看著眼前這個他深愛的奇女子,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揚了一下,這才緩緩開口道︰「說起來,這一切還是拜夫人所賜。」

    接著他才在她愕然不解的眼神中,與她說起一切。

    原來這場戰爭之所以來得突然,與京城勢力角逐有關。

    為了上位而通敵賣國的皇子,皇上的震怒,受密旨前來查辦的欽差,將他的忠君清白,勇斬敵軍將領的軍功,以及她這位將軍夫人無心插柳,捐獻大批藥材的大義,這一切堆加起來之後所得到的結果,便是欽差大人對他的欣賞與憂慮妻子分娩的理解,然後破例讓他回家探親一個月,同時也借此機會設下了掩人耳目的圈套,將那些賣國賊一網打盡。

    總而言之,他沒有擅離職守,反倒還立了大功,並在她無心插柳的加持下深獲欽差大人的信任、欣賞與贊許,然後還被破例的預告了他加官進爵的可期未來。

    听完他的說明與解釋後,項夕兒完全放下心來了,而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疲累感。今天對她而言,真是身心俱疲的一天啊。

    「我好累,想睡一會兒。」她看著他,疲累的對他說。

    「好,你睡,我會在這里陪著你。」他溫柔的握著她的手,柔聲說道。

    她有些不舍的又看了他一眼,這才微笑的閉上眼楮,卻听見他的聲音再度在她耳邊響起,帶著深情與堅定,柔柔地對她承諾道︰「今生今世,一生一世都會陪著你。」

    她臉上的笑容倏然加大,想睜開眼楮開口回應他,對他說「今生今世,一生一世都會愛你」,卻因過度疲累而睜不開眼楮,只能在幸福滿溢的包圍中,帶著幸福的微笑沉沉睡去。

    一生一世都會愛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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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57新聞王 金萱

    最近迷上一個節目,叫「57新聞王」,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準時收看。

    新聞王最近探討的是租屋的問題,居住的正義,萱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黑心夸張的人,明明就是個挖坑給人跳的加害者,還能表現出一副正氣凜然、義正詞嚴、我心慈善的模樣,真的是太神奇了!

    呃,有看新聞有看節目的人應該都知道萱在說什麼,至于沒看不知道的人,你們也別要萱說清楚講明白,因為萱真的怕被告啊,那位惡房東超會告人的。話說回來,萱真不知道法律可以這樣用,法官可以這樣挑,整個就是讓萱大開眼界,嘆為觀止,長了見識啊。

    老實說,萱這輩子還沒在外頭租過房子,學生時代住的是學生宿舍,出社會工作後公司離家近,做了兩年後再變成居家工作者,然後又自個兒買了房子,所以萱還真沒當過租屋族,不知租屋的疾苦。

    可是萱再怎麼有想象力,也想不出那位惡房東加害人的招數,以及被害房客們所遇到的那些奇事啊,到底是那些人太天真了,還是萱太天真了呢?總之真的只有離譜二字可以形容。

    話說,節目每天都會請來賓到現場現身說法,來者多是被害者,偶爾則是關系人,然後有一天,來了一個「地表最強流浪漢兼木工的李麥克」,一開口就整個笑倒我。

    好吧,萱也知道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是不對的,但那一集的新聞王真的超有爆點,超級好笑的,惡房東第一次遇到對手,被質問到變臉和說話跳針,真的很大快人心啊。

    有興趣的人可以去找來看,順便明白一下何謂人心險惡。

    總而言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做任何事,每個人都應該要留個心眼才對,發現有任何奇怪或不對勁的地方時就該打住,仔細的停看听,再三確認沒事之後方可繼續。

    然後,別妄想靠法律和政府保護你,因為法律只保護懂法律的人,而政府嘛……不說也罷。所以咱們這些對法律一知半解或完全不懂的人,還是靠自己保護自己比較實在。

    以上。咱們下本書再見,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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