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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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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井上青 -【御賜後娘(嫁到古代當人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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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8 00:12: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瓶湘雲醒後,想起那蒙面黑衣人自毀容貌的情景,仍心有畬悸。

「這人肯定對主子非常忠心。」神情恍惚的她喃喃道,「要不,他怎會做出這種事……」

御風揚坐在床邊,摟著她,不捨的道:「別想那些,養好身子要緊。」揪出幕後主使者是必要之事,但她的身子更重要,還好這回有劉大夫同行,且她天天喝藥,病情控制得宜,當時哮喘發作得並不太嚴重,倒是被嚴重驚嚇。

「那個蒙面黑衣人呢?」她心急的問,這事攸關他的安危,她怎能不想。

他看她一眼不想和她談論,但她突然坐直身,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你看,我好得很。」她輕握著他的手,用撒嬌的語氣說:「風揚,你告訴我嘛,我不怕了,真的,而且我很替你擔心,萬一又有人來行刺。

拗不過她,他拍拍她的手,苦笑,眼底充滿溺愛道:「好,我告訴你。」他摟著她,讓甫轉醒的她靠在他胸瞠上,把前一刻黑虎回報的消息,轉述給她聽。

「那個蒙面人自毀容貌之後便咬舌自盡了,顯然早做了準備,計劃失敗就立刻斷絕所有可的蛛絲馬跡。」

她掩嘴驚呼,「又毀容,又咬舌自盡……」她忽地問:「他站的地方是客棧的二樓吧?客棧的人不認得他?」

「拜本王所賜,本王來之前縣令巳下令客棧二樓不許有人進入,就是怕有人居高臨下,圖謀刺殺本王。」他自我解嘲,「客棧的人壓根不知有人闖進二樓,不過可以確定他不是樓下用餐的客人「我瞧他武功極高,要無聲無息進人二樓也不是難事……」

他認同的點頭。

「風揚,你有沒有猜到幕後主使者可能是誰?」仰望他,她眼底透露擔憂。輕撫她的臉。

他面露歉意,搖頭,「別多想,這事交給官府去。」他搖頭的原因是,他自知自己作風強硬,得罪的高官貴胄不計其數,要猜測蒙面黑衣人是受何人指使,猶如大海撈針。

因為他,害她一同陷入危險,還好最後他趕得及護住她,沒讓她受傷,要不,自責再多也柱然。

「可是兇手都巳經死了,連面容都毀了,要談何容易……」她喃喃低語,突然腦海由閃過張臉孔,立刻驚呼,「風揚,快,給我紙筆!」

見她一副突有所悟的模樣,他不明所以的問:「做什麼?」

她情緒激動的說:「我有看到那兇手的臉,他從客棧二樓跳下時,蒙面的黑布滑了下來,雖然他很快就拉好,但我看到了。」她著,「我嚇糊塗了,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快點給我紙筆,趁我印象還清晰時趕緊把他的臉畫下來,也許對追幕後主使者會有點幫助。」

「我相信一定會有幫助!」

她所言之事令人振奮,他速速喚人取來紙筆,擔心她太累,他還陪在一旁為她遞茶水,夫妻恩愛之情顯露無遺,溫家舅父母來到房門口前看到,樂呵呵地笑著走開,端茶水點心的溫家丫鬟也羞笑離開……

不一會兒的功夫,溫家上上下下皆知王爺疼愛夫人,非但親守床邊等她醒來,還貼心陪畫,好夫君的形象從溫家一路傳諞佑安縣城大街小巷。

瓶湘雲繪出兇手畫像後,案情立即水落石出,因畫中人正是前縣令高雲的義子高達,佑安縣城內大部分的人都認識,現任縣令王詠立即下令逮捕正欲舉家搬離佑安縣的高雲。

被逮後,高雲不發一語,不承認不喊冤,即便用刑也還是不吐實。

在白天那場混亂中躲得比誰都快、險被摘掉烏紗幅的王詠只好硬著頭皮向攝政王求助。

擔心夜長夢多,也為了早點出真相,不讓瓶湘雲與他一同身陷危機中,御風揚連夜升堂審案。

被柙到公堂的高雲一看到攝政王親審,起初嚇得腿軟跪地,隨後興許想到自己老命休矣,便一副豁出去的神態,坦誠不諱道:「沒錯,主謀就是我!」

御風揚厲瞪著堂下之人,驚堂木一拍,喝問道:「大膽高雲,為何要派你義子刺殺本王?」

高雲冷笑了聲,隨即臉色一變,氣憤不平地控訴了老半天,一吐積壓在心中許久的怨氣。

聽了高雲一長串的控訴後,御風揚終於想起來,大約三年前,佑安縣臨海堤防潰堤,海水倒灌,當時百姓死傷近千人,朝廷撥了十萬兩銀築堤,可高雲竟私吞款項,派人隨便做一做草率交差了事,來年,海水又倒灌,百姓再度死傷無敵,但高雲非但無反省之心,還食髓知味,想讓朝廷再撥款下來。

當時,他覺得這是攸關百姓性命之事,定要嚴加審,遂親自帶著幾名在水利築堤上見長的官員親赴佑安勘察。

看到不堪一擊的堤防,眾官員皆搖頭歎氣,口徑一致,皆稱工程偷工減料太嚴重,才會導致完工不到一年的堤防再度潰堤。

當下,他立刻下令嚴此事,發現貪污者不只高雲一人,牽涉縣中的高官竟有數十人之多,當時,他向皇上主張這事要嚴懲不得輕饒,許是先一步得知消息,高雲為保烏紗帽,短短幾天內補回六萬兩銀,並保證剩餘不足的金額日後會再補全。

他沒收了那六萬兩銀,挪作修築堤防的費用,念高雲有悔意,只請皇上罷了他縣令一職,未取他項上人頭,御風揚自認巳對他做了最大寬容,未料,他竟因此事對他懷恨至今!「御風揚,你以為你可以一輩子操控皇上,當幕後君王?哼,皇上巳不再是幼主,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事事聽從你這個攝政王的意見。」

「大、大膽高雲!」站在一旁的王詠戳指怒目,大喝著。「來人,掌嘴!」

御風揚並未阻擋,雖眼裡燃著怒火,可理智並未喪失,一個前縣令在繳出了六萬兩銀後沒傾家蕩產,反而還能坐擁大宅,更膽敢在他面前說這些大不敬之語,若不是豁出去命不要了,就是……背後有人撐腰。

當初的貪污事件因太后極力阻止,並未真正到最上層,而若依他掌握的證據再下去,那個最上層的人,應當就是胡丞相。

他知道朝中最不滿他掌權的就是胡丞相,近年來,胡丞相更極力煽動太后和皇上無須事事聽從他的意見。

-直以來,他盡心盡力輔佐皇上,未曾有篡位野心,且如今皇上巳成年,本就該親理朝政,他至今猶殷切插手處理國事,只是不放心胡丞相這等虎狼之輩。

只可惜太后和皇上近年來頗倚重胡丞相,由太后包庇胡丞相貪污事,足見她有多看重胡丞相,他若想拔除對方,恐非易事。

「王詠,你膽敢再對我用刑!」原氣得咬牙切齒的高雲陡地嗤之以鼻,「等著瞧,像你這種貪生怕死之輩,不出兩日,這攝政王定會摘取你的項上人頭,若是不然,我復職之時也會……」察覺自己不小心說溜嘴,高雲立即噤聲。

「你復職之時?」聽他的口氣,御風揚更加確定他背後有高官撐腰。

在朝中,能讓死棋復活的,除了太后、皇上以及他之外,大概就屬胡丞相有此等能耐。

太后和皇上自然不會為一個貪污的小官背書,會積極這麼做的,當然就是一心想扳倒他的胡丞相,他極需有自己的勢力,大自重臣小至縣令,自己人越多越好。

這事自然不能點破,只是這高雲沉不住氣,三兩句話就露底。

他猜測,這會胡丞相定已得知高雲派義子刺殺他一事失敗,這個無法無天的高雲竟天真的以為胡丞相會極力護住他的狗命?「高雲,你若真想復職,就去求閻羅王吧!」御風揚厲瞪他,驚堂木一拍,喝道:「讓他畫押,即刻行刑,拖出去斬了!」

高雲一聽,愕然的看著他,直到手被拉著畫押,他才驚覺自己老命真的要不保了!

「不,我不畫押,我……我剛才說的都是胡謅的!不是我派高、高達去刺殺王爺……」他癱軟跪地,懼悔自己為了吐一口怨氣,逞一時之炔,將真相全盤托出,見攝政王真要斬了他,嚇得語無倫次,拚命叩頭求饒,「王爺,饒命啊,我真沒讓高達暗殺你,你不能未審先判,給、再多給我兩天時間……不,多給我兩天……」

「未審先判?那本王此刻坐在公堂之上是為何?」御風揚冷冷道:「多給你兩日,兩日後便能不死?」

「對、對……不、不,總、總是要調清楚,不能冤柱我……」

「調清楚?還有本王沒調清楚的內幕?」御風揚怒道:「高雲,你派人行刺本王,可知你犯的是滔天死罪,即便皇上也無法說情,你還指望誰幫你出面?誰會笨得和必死無疑的人沾上邊,本王想,你心由認定會保你之人,此刻對你應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你、你再給我多、多兩日的時間……」

說白讓他死得瞑目點,御風揚鐵面無情的拍落驚堂木,斬令牌騰空而墜的同時,他厲喝了聲,「斬!」

見斬令牌落在眼前,事情巳無轉回餘地,高雲頹喪的幾乎癱倒在地,兩眼空洞茫然,直到兩名衙役欲架走他,他才突然發病似的大笑--「御風揚,你會有報應的……不,你早就得到報應了!哈哈哈,從你迎娶瓶湘雲那一刻起,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攝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聞言,他立即拍桌起身,「等等,放開他!」

-聽他提到妻子,御風揚急急來到他面前,怒問:「你方才說的話是何意?」

似乎嗅到一絲苟話希望,在生命攸關之際的高雲可學乖了,他沉住氣,拿這當交換條件,「你、你收回斬令,我便告訴你。」

御風揚厲瞪他,陡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說!」

「我、我不說。」橫豎是死,高雲拿命一搏,賭上一賭,「除非你答應我……」

御風揚鬆開手,高雲以為他答應自己提的交換條件了,正暗吁口氣,未料,御風揚只是冷冷下令,「拖出去斬了!」

他御風揚向來最討厭,也絕不容許別人跟他討價還價。

「是。」

愕然的看看御風揚,被架離前,高雲突然又發瘋的大喊,「御風揚,你以為你這個攝政王當得很威風嗎?你早就淪為群臣間茶餘飯後的笑柄!因為你娶到一個……」

御風揚背對著門,肅著一張臉,見高雲一直在胡言亂語,王詠立即用眼神示意,衙役馬上拿東西塞住高雲的嘴,免得他胡謅惹惱攝政王,連帶讓他也遭殃。

連夜審判處決高雲後,御風揚的心情便十分紛亂,倒不是因為斬了高雲的緣故,不管胡丞相保不保高雲,他都會判斬立決,一來嚇阻其他想暗殺他之人,讓其不敢輕舉妄動,二來,他也要讓胡丞相知道,即便是他胡丞相力保之人,他御風揚也照斬不誤!

照理,斬了一名胡黨之人,他該欣喜才是,可非但沒有,心口反倒沉甸甸的,他知道心頭那紛亂情緒源自高雲說的話--「從你迎娶瓶湘雲那一刻起,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攝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你早就淪為群臣間茶餘飯後的笑柄,因為你娶到一個……」

高雲言下之意是他娶了湘雲,便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兩手背在身後,屏退侍衛,他獨自一人在溫家大室外低頭踱步,冷靜思考,當初皇上指婚,他沒多考慮便答應,原因之一是,他娶誰都無所調,既然皇上好意指婚,他領旨便是,另個原因是他在朝中聽到些耳語,說皇上擔心他為了擴張勢力,會在王公貴族中挑一選名未出閣的千金當繼室,以便結成更龐大的勢力,所以皇上才會先下手為強,挑一名才貌兼備的平民賜婚,為了強除皇上心頭疑慮,他更是得答應婚事。

他猜想是自己向來給人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傲慢印象,所以那些愛嚼舌根的高官大臣,才會視他娶了一名平民女為大笑話,加上湘雲又有哮喘……所謂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應當是這樣吧?

嘴角上揚,他輕笑了聲,若真如此那些無用的高官大臣也太小覷他了,他對不在意自己娶的是貴族千金或是平民之女,他娶到湘雲,宛若拾得珍寶,他們兩人情深恩愛,這就夠了!他也真是,一個前縣令在臨死前的胡言亂語也能擾他心頭悶亂……欸,只能說他太愛湘雲,太在乎和她有關的一切。

想通了,心頭豁然開朗,他正打算進去陪嬌妻,抬頭,瞥見溫家大門,腦內陡地浮現迎親當天的畫面,憶及迎親日,自然又聯想到她在喜轎內自殺一事……

心一突,他腳步頓住,這個謎團至今未解,當她服毒自殺一事沒對外公佈,也未通知溫家二老,先前他們到王府探望湘雲時,他忙著國事未多招呼他們,這回他親自來溫家,二老自是歡迎,也對他們夫妻恩愛感到無比欣慰,只是他總覺得有時他們似乎害怕和他打照面,有點刻意躲避,起初他以為是他神情太嚴肅,加上攝政王的身份令他們畏懼,但現下細想,會不會是有什麼隱情怕他追問,是以能避就避?正當心中揣測之際,突覺有人靠近,他大聲喝道:「誰!」

他一喊,一直守在門裡不敢真離去的黑虎立即拔刀衝出,只聽見小春的尖叫聲從前方傳來。

御風揚定楮細看,眼前兩個用花布包頭蒙面的,一個是小春,另一個是……「湘雲?」

他蹙眉看著拉下黑布露出臉的妻子。

「夫人。」見是她,黑虎忙不迭收回指向她們的刀,並退至主子身後。

「王爺。」小春心虛的低著頭。

「這麼了,你們怎會……從外頭回來?」御風揚內心有些狐疑,但更多的是驚惶和擔心,這麼了她們主僕兩竟在外遊蕩,尤莫今他夜更高雲,萬一高雲有其他同夥,讓他們撞見她在外頭,豈不見猶心喜的將她抓了要挾他!

他回頭怒責,「黑虎,我不是命你派人嚴守屋裡屋外?」夜審高雲時他讓黑虎跟隨,其畬的侍衛全在溫家留守,沒想到他的妻子居然還能溜出去。

「是屬下失職。」

「不關黑虎的事,是我……」瓶湘雲一副難為情樣,語聲頓了頓,和他交換了個眼神。

會意後,他立刻下令,「你們兩個先下去!」

「是。」

黑虎和小春退開一些距離後,他轉而盯向她。「沒其他人在,你可以說了。」

見他板起臉,真生氣了,她緩緩走到他身邊,低頭裝成可憐的小媳婦樣。「風揚,對不起嘛,別生氣,我、我是因為擔心你,擔心得連飯都吃不下,所以才偷溜出去……」她低著頭,一是裝可憐博他同情,二是怕他瞧出她的心虛。

「偷溜?」

「嗯,我讓小春先在房裡房外進進出出,來回十幾次,想看守門的侍衛大概也眼花了,我才穿上小春的衣服,快速走出房間,然後從後邊圍牆的一個小洞偷溜出去,小春過了一會才又出來,侍衛可能被繞暈了,也沒發現。」她據實以告。

「沒想到本王的妻子頗有當賊的小聰明。」他譏諷著。

她輕捶他一下,「我是不想為難侍衛,他們那麼辛苦地守著。」

侍衛辛苦守著的原因你該知道,為什麼還要做出冒險之事?」他既生氣又擔心。

「我……」她突然輕喟了聲,眼神黯下,似乏力無法多言,只低聲道:「風揚,對不起,我不該擅自出門,惹你生氣。見狀,他心揪了下,「湘雲,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擔心你……」

「我知道。」她虛弱一笑。

「沒事就好,是不是累了?」見她臉色不太好,他摟著她,關心的問。

她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輕輕的點頭。

「很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臨進門前,想起方纔她和小春回來時,走的並不是衙門的方向,他心頭略起疑,扶著她進人大門後,他隨口問:「你去衙門找我嗎?」

「嗯。」

「怎不讓人通知,我若知道你去,就能送你回來。」

「我……我不想打擾你審案。」她頓下腳步,突然想起地問:「案情審得如何?真是前縣令高雲指使?」

「你不是去了?」他漫不經心道。

「我……」她眼神閃燦了下,馬上低下頭,「我自覺貿然前去不太好,便和小春早早折返,只是我們回程時好像迷路了,繞了老半天才繞回來。

「原來是這樣。」他淡然道。

他的小妻子很聰明,很會編理由,只是遇上他這個經歷過各種風浪的攝政王,想瞞他?還早!

姑且不管她為何偷溜出門,還編理由騙他,現下她看來是真的累了,且他相信她不會做出真令他生氣之事,還是讓她先休息,明日她若想說便說,不想說,他也不會逼她。

夜裡,才睡下沒多久的瓶湘雲作了惡夢驚醒,張眼見到身邊睡沉的夫君,驚悸的心才漸漸平復下來。

伸手揩抹額際滲出的冷汗,因為不想吵醒他,雖巳全無睡意,她還是靜靜躺著,凝視著他剛毅的側臉,想著稍早前發生的事。

其實她騙了他,她壓根不是去找他,只是當時她有些恍惚,也真累了,加上心頭積壓了些事,不知該如何向他開口,只好暫時欺瞞他。

白天瓶湘雲趁曹麗如和其他人專心準備迎接御風揚之際,讓兩名侍衛陪著小春直奔溫家染坊,以她的名義送吃食給前丫鬟,也就是溫天樂的小妾雀兒,並假藉探訪之名,讓小春幫她約雀兒出來。

小春不知內幕,只以為她是想藉著和雀兒聊天,看看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

瓶湘雲想,她若光明正大去,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也未必見得著雀兒,趁染坊主人不在,私下邀約也許能成功。

這事她不想張揚,也叮喔過小春,不可以將邀約之事說出,若真和溫天樂去婦打了照面,只需說她念雀兒大腹便便,給雀兒送些吃食。

曹麗如想巴結攝政王這個妹婿,一知道御風揚要來便忙得團團轉,死守街上就怕錯過迎接攝政王的第一時間,可奇怪的是,小春發現溫天樂的態度竟和妻子大相謠庭,他非但不迎接,還在染坊喝得大醉,小春到染坊時,正巧碰見有幾個酒肉朋友將他接走。

小春原以為兩個主人都不在,沒人能阻擋,可順利見到雀兒,但染坊那邊的管家卻推說雀兒身體不適,不宜見客,他代為收禮轉送即可,還好小春機伶,臉一沉,端出攝政王夫人的名義,堅持要親送,那管家才放行。

這一見到不得了,那雀兒被關在柴房,簡直是被虐待軟禁,雖身懷六甲卻比小春還瘦弱,知道小春來意,宛若終於找到救星一般,委屈得直哭。

小春哄慰她,告知瓶湘雲想約她見面一事,可雀兒說她根本無法自由進出,小春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雀兒告訴她,她每晚會在洗衣僕人的監視下一起到河邊幫忙洗衣服,哭著說無論如何都要見瓶湘雲……

因為高達刺殺御風揚時瓶湘雲在混亂中昏倒,小春一直到晚上才有機會告訴她這事,她想了想,只有趁御風揚去夜審高雲時,她才有機會瞞著他去明真相,當初瓶湘雲本尊自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她得暗中調,暫時不能讓他知道。

她要小春假裝家裡缺錢,去向染坊洗衣婦央求給個洗衣服的工作,而且是兩姊妹一起洗衣服,只需給她們一點點錢就行。

洗衣婦常年洗衣大概也感到很累,且小春又說只需一點點錢,洗衣婦樂得偷懶,小春還帶了糕餅給她吃,並請她到離河邊有點距離的地方休息。

小春在和她們離十步遠處洗衣兼把風,只要洗衣婦走過來便上前跟對方說話,不讓對方過去監視。

她穿著粗布衣服,扮成小春的姊姊,可即便如此雀兒一見到她就馬上認出她來,開始委屈啼哭,她要雀兒忍著,若讓洗衣婦發現不對勁,要再見就難了。

雀兒知道她是唯一能救她脫離苦海的希望,於是強忍滿腹淚水,將真相一五一十告訴她,希望能喚起自己的記憶,好為她作主,讓她回溫家舊宅,不必待在染坊,過著天天被虐待的生活。

雀兒說出的真相令她驚駭不巳,也讓她覺得無比難堪。

原來溫天樂娶妻後,三天兩頭就和妻子爭吵,常喝得醉醺醺回舊宅睡覺,有一回跑錯房到瓶湘雲房裡,見她在睡覺,那天仙美人樣令他看得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瓶湘雲被嚇醒,他便謊稱自己喝醉了做什麼都不知,請求她原諒。

當時瓶湘雲以為他真是醉得人事不知,加上他和溫老爺跟夫人都非常疼愛她,便原諒了他,也沒將這事告知二位長輩。

孰料,那溫天樂嘗到甜頭,三天兩頭就裝酒醉跑來吻她,嚇得瓶湘雲只好拉雀兒一同睡覺,可即便如此,溫天樂仍肆無忌憚,還警告雀兒不准告訴他爹娘,否則就把她趕出去。

瓶湘雲柔弱無主見,一次、兩次未告知舅父母,就越來越不敢說,溫天樂食髓知味,甚至對瓶湘雲上下其手,還對她又哄又騙又洗腦,說她有哮喘,這輩子恐怕嫁不出去,索性就嫁給他,他願意養她-輩子。

瓶湘雲雖不願,可也不敢反抗,直到溫天樂獸性大發,想更進一步,她才忍無可忍以死相逼,加上她哮喘發作,溫天樂這才打消對她逞獸慾的念頭,沒想到,她是逃過他的魔爪了,可是無辜的雀兒卻成了代罪羔羊。

雀兒受不了被蹂躪,跑去向溫家老爺跟夫人哭訴,他們才知自己的兒子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東窗事發後,溫天樂卻大言不慚說要娶瓶湘雲,溫老爺氣得毒打了他一頓,要他不准再踏進舊宅半步。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儘管這事只有他們五人知道,本以為大家不提它,日子久了就能淡忘,不料雀兒卻懷孕了,溫老爺作主要溫天樂娶雀兒,溫天樂卻重提要娶瓶湘雲一事,曹麗如知情後,氣得跑來怒打她們主僕倆,對瓶湘雲沒有好臉色,且不在乎身份,對她冷嘲熱諷的理由也在此。

但氣歸氣,曹麗如可是比誰都愛面子,溫天樂覬覦猶如自己親妹妹的表妹這事若傳出去,她的面子便盡掃落地,因此當然不會張揚。

從雀兒口中,她還得知一件令她想不透的事,原來高雲的義子高達和溫天樂是酒肉朋友,有回兩人私下喝酒,溫天樂喝醉後,忍不住吐露自己愛上表妹想娶她卻被自己爹娘欄阻的苦楚。

高達得知這事,不知為何便告訴他義父高雲,沒多久,溫家便接到一道聖旨,把瓶湘雲賜婚予攝政王,為了這事,溫天樂還和高達翻臉。

要說那溫天樂愛原本的瓶湘雲,她才不信,那混蛋見賜婚一事巳成定局,擔心日後東窗事發,攝政王會拿他開刀,便要雀兒拿了一包毒藥給瓶湘雲,告訴她,嫁是一定得嫁,倘若不嫁就會連累溫家人,要她等拜堂成親後,進入喜房再服藥自殺,但也許是瓶湘雲越想越害怕,等不及拜堂就先行服毒。

她回想著,神情恍惚,這事的真相太過震撼,瓶湘雲竟然險被溫天樂……雖不是她自己親身經歷,但想到這張嘴不知被溫天樂吻過幾回,身子還被他毛手毛腳摸過,她就覺渾身不舒服。

更令她作嘔的是,溫天樂就是在這間房間對瓶湘雲伸出魔爪……

她緊蹙眉心,閉上眼想甩掉心頭的不舒服感,耳邊突傳來一道低啞焦急的關心嗓音--「湘雲,你不舒服嗎?」她一張開眼,就見他用手臂撐起身子側對看她,晶亮眼眸流露出焦急。

「沒、我沒事,我、我只是睡不著,怕吵醒你,才閉眼想強迫自己快入睡。」她對著伙他心虛又無奈地一笑。

聽她這麼說,他眼底的焦急消退,嘴角微勾,放鬆的側躺,一雙黑眸慵懶的凝睇她。

此刻的他渾身充滿有別於平日剛強的柔情,魅力不減反倒加倍迷人,但當他輕握住她的手臂,俊臉湊近想親吻她,她卻突然沒來由的用力拔開他的手,纖柔小掌還往他胸前推了一下。

不只他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錯愕,她自己也嚇著了,她怎會如此對他……對了,一定是她腦海內還殘存溫天樂對瓶湘雲做的那些事,且就在這張床上發生,是以當他想吻她時,她才會下意識地反抗……

坐起身的她,表情由驚愕硬轉為羞怯,她低著頭佯裝害羞,「風揚,對不起,我怕舅母隨時會進來,所以……」

原來是這樣,他苦笑著,「我人在房裡,舅母不會半夜貿然跑進來看你睡得安穩與否。」

越是這麼說,知她怕羞,他只好強忍分離多日的思念,不動任何欲與她親密恩愛的念頭。

「睡吧,我保證舅母進來不會看到任何「不雅」的畫面。」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並端正躺平。

他的貼心之舉,令她內心有愧,躺回他的身邊,見他似也巳無睡意,她便想和他說說話,突然想到關於夜審一事,他還未告訴她詳細情形。

「風揚,高雲有承認是他派高達刺殺你的嗎?」

「有,他坦誠不諱。」聊聊天,分散心思也好,他才不會一直想親近她。

他簡略跟她說了夜審的經過,也大概提了他和胡丞相不對盤之事,他想她是他的妻子,又聰慧過人,是該多少瞭解一下誰是敵是友,也許她不會有機會單獨去面對這些人,但有點提防總是好的。

「你當場判了高雲斬立決,不怕胡丞相更視你為眼中釘?」她滿眼擔憂。

「我若沒斬高雲,他一樣視我為眼中釘,且會更加肆無忌憚。」這是殺雞儆餱,沒留下雲舉發胡丞相,一來是口說無憑,二來,高雲恨透他,怎會幫他作證,他索性斷了胡丞相人脈。

她想了想,點點頭,認同也佩服他當機立斷的魄力。

「還有一件案外案,你聽或是不聽?」他斜看她一眼,吊起她胃口。

「你想說,我就聽。」她慵懶的笑道,一副愛說不說隨你高興的模樣,狠治了他一回。

他笑,他很樂意被她「治」服,投降的主動通出案外案,「那高雲在公堂上咆哮說「你早就得到報應了,從你迎娶瓶湘雲那刻起,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攝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她一怔,時間意會不過來這話中的含意,兩眼圓睜,只是困惑的看著他。

他側身,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將高雲把她推薦給胡丞相,胡丞相又慫恿皇上賜婚一事的內情告訴她。「當時,我並不知你是胡丞相推薦的,皇上只說是朝中大臣,現在想來,那大臣定是胡丞相沒錯。」

聞言,她腦內快速運轉著,越想越覺得這樁賜婚背後隱藏著可惡的陰謀。

她終於瞭解為何達在聽過溫天樂的訴苦後,會突然把瓶湘雲推薦給他義父,然後高雲再呈報胡丞相,讓瓶湘雲成了賜婚的女主角……這一切,全是針對風揚。

他們要讓向來心高氣傲的他,因為娶了瓶湘雲,成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還好當時我沒細問,若知是胡丞相推薦,我即便是抗旨違命,也不會……」見她的臉色修地蒼白,他馬上把真心話補上,「湘雲,你別誤會,幸好我沒拒絕婚事,你是上天送給我最美好的禮物,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平民的身份,就算你體弱又如何,我有能力派太醫來醫你。」

他握著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湘雲,我娶了你,不但不會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反而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風揚……」他的一番真摯情話,惹紅了她的眼,她很感激他的疼愛憐惜,但……倘若他知道溫天樂對瓶湘雲做過的事,屆時他……

她不敢想,也不敢說出實情,她知道真相後都難以接受,何況是他!他是如此心高氣傲之人,怎能接受妻子帶給他的難堪?

「別多想,怪我多嘴,和你提這事作啥。」她的反應令他始料未及,他以為聰慧的她會和他一樣淡看此事,未料……,怪他不夠細心,女人嘛,總不免多愁善感些,何況他們身份懸殊,她難免會多想些。

她搖頭,有苦難言,索性將臉埋在他懷中,偎著他,心頭卻是萬分擔憂,倘若他知情了,以後她還能這樣貼著他胸瞠,將它當成避風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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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原本天一亮,御風揚便打算啟程回攝政王府,在瓶湘雲的央求下才緩了一日,她說想多陪陪舅父母,他便決定前往臨海地帶巡視。

他一出門,瓶湘雲立即進入舅父舅母的房內,關門議事,告訴他們她巳私下見過雀兒,也知道失憶前發生的事。

但她保留了溫天樂在御風揚迎娶當日要瓶湘雲服毒自殺一事,因為從初次見面起二老似乎就不知情,只以為她那日是哮喘發作,而且不管他們知情與否,她都不想在他們面前主動提及這事,怕他們難堪又痛心。

再說,明日風揚就要帶她回王府,她沒太多時間討論旁枝未節,現下,救雀兒才是最要緊之事。

溫家舅父舅母知道她已知真相,又哭又罵自己的兒子,並說自雀兒被接到染坊後,他們只見過她一回,那時她還好好的,之後,曹麗如就不讓見了,吃了幾回閉門羹,加上後來舅母生病,也就沒再去過。

得知雀兒被關在柴房,一天只吃一餐,大腹便便卻瘦骨峨峋,還得劈柴洗衣的情況,溫夫人不由得掩面痛哭,「雀兒,是溫家害了你……」

「造孽呀!」溫老爺痛心疾首的罵著。

「舅父,我們得馬上到染坊救出雀兒。」瓶湘雲一臉焦急,她越想越心慌,姑且不管溫天樂夫婦知不知道雀兒私下和她見面的事,昨日她差小春前去「探望」可能已讓他們有所提防,他們去婦倘若處心和慮不讓雀兒和她見面,說不準會將雀兒送往別處,屆時,莫說他們找不到雀兒,雀兒的處境也肯定會比現在更加淒慘。

「都怪我,教子無方,也想得不夠周到,當初只想著讓那孽子給雀兒一個名分,沒料到反將雀兒往火炕裡推……」溫老爺自責不已。

「走!我們去染坊,我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把雀兒救出來。」溫夫人起身,氣得渾身顫抖。

擔心她老人家身體承受不住,瓶湘雲好生安慰,「舅母,你在家等著,我和舅父前去,我們一定會把雀兒帶回來。」

溫老爺也勸阻著她,他比她更擔心溫天樂為了保命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叮囑舅母要守口如瓶,對誰都不能提往事後,便急急和瓶湘雲一同前往溫家染坊。

坐在房內,瓶湘雲整個人神情恍惚,目光茫然低垂,丫鬟端來的午膳,她一口也沒吃,時不時輕喟著。

「夫人,你吃一點嘛。」小春勸著,自從早上夫人和舅老爺去染坊回來後,整個人就這般神色優慮,不吃不喝,看得她好擔心。「要不,奴婢讓廚房給你熬碗薏苡仁粥?」

瓶湘雲搖頭,突想到舅母定也是吃喝不下,遂道:「也好,粥煮好後,給老夫人送一碗去。」

「是。」

小春急急前往廚房,瓶湘雲起身步向門邊,望向門外,又不禁輕歎了聲。

一早她和舅父去到染訪,本以為兩人前去定能救出雀兒,不想真如她所科,曹麗如巳將雀兒送往別處--「這染坊工人多,成日吵雜,懷孕的人住這兒不太好,我給雀兒另安排了住處,還請了個婦人照顧她,你們就別擔心了。

曹麗如說得冠冕堂皇,她和舅父不信,讓小春和隨行兩名侍衛在染坊捭尋一遍,確定沒雀兒的蹤跡後,她又追間雀兒的下落,曹麗如卻一會裝忙,一會裝頭暈,就是不說雀兒被送往何處。

他們去的時候,溫天樂還在睡覺,聽聞她來訪,趕緊起床迎她,只是一問到雀兒下落,他倒是和妻子連成一氣,守口如瓶,不想被逼問,最後索性又回房睡覺去。

問不出雀兒的去處,死守染坊也無濟於事,莫可奈何下,她只好將怒不可遏的舅父帶回,不讓他繼續待在那兒氣壞身子。

昨晚她還和雀兒在河邊洗衣聊天,一夕之間人就被送走,明日她就要回王府,這下雀兒……

「夫人、夫人!」她正擔憂下落不明的雀兒安危之際,離開不久的小春急急地跑回來。

「什麼事?」她懸著心,猜想莫非是舅母氣得病倒了?

小春跑得氣喘吁吁,停下調勻呼吸後急道:「表、表少夫人來了。她一路哭喊著「爹娘,天樂被官府的人抓了」,然後就跑進了舅老夫人他們房裡了!」

「我表哥被抓?」瓶湘雲疑惑的間:「他為何被抓?」

小春不明就裡的搖頭,「奴婢不知,奴婢一看到表少夫人哭著跑進舅老夫人房裡,就趕緊跑來通知夫人了。」

「我們過去看看。」

滿心納悶的瓶湘雲在小春的陪同下,急急的朝溫夫人房裡走去。

「……我不知道,官府的人一來就把還在睡夢中的天樂給抓走,連個原因也沒說!爹、娘,該不會是你們問不到雀兒下落,就讓攝政王把天樂給抓起來吧……」瓶湘雲才來到舅母房門外,就聽見曹麗如在裡頭哭鬧著,她讓小春守在門外,自己進入。

「王爺一大早就出門,人家管的是國事,哪有空閒管這些瑣事,要真能的話,我還再希望王爺把那孽子抓起來關一輩子算了!」溫老爺氣得滿臉通紅。

「爹,你怎能說這話,天樂可是你的親生兒子!」見瓶湘雲進來,曹麗如轉移目標,抓看她問:「湘雲,你說,是不是你讓王爺把天樂給抓起來的?」

瓶湘雲拔開她的手,淡然道:「嫂嫂,你沒聽舅父說,王爺一大早就出門,我從染坊回來到現在,還沒見到王爺的面。」要真能說的話,她哪須愁苦於打探不著雀兒的下落。

「是不是天樂喝酒鬧事了?」溫夫人擰著眉心,擔憂的問。

「喝酒鬧事?他哪一天沒喝酒鬧事!我們溫家和官府熟絡得很,他們哪會因小事就把天樂抓去!」曹麗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來回踱步,「肯定是出大事了!」

「去衙門問問。」溫老爺說。

「我讓秦福去問了,這一問得花大把錢呢!」

曹麗如嚷嚷石,沒多久,外頭傳來敲門聲,溫家舊宅的老僕揚聲道:「老爺,染坊的秦管家來了。」

「快讓他進來!」

曹麗如等不及地自己開了門,一見到管家,急問:「秦福,你間問到原因了沒?」

秦福點點頭,卻面有難色,遲遲不說。「差爺怎麼說?幹啥把天樂抓起來?」

「這……」秦福期期艾艾,見人多,也不知當講不當講,索性靠近她耳邊悄聲告知原因。

「什麼?」

-聽到秦福打探到的罪因,曹麗如先是大叫聲,隨即頹喪的踉蹌兩步,跌坐在椅子上,不一會,趴桌猛哭著:「這天殺的!這種事他也幹得出來,活該被抓去關、抓去砍頭算了!」

見她激動的哭喊,怕是什麼壞了溫家名聲的事,瓶湘雲馬上關起房門。

「秦福,到底是什麼原因?」舅父臉色鐵青,「老爺,少爺他……」

秦福面有難色,欲言又止,曹麗如倒是自己叫嚷出聲。「那沒天良的,他讓人把雀兒丟到海裡去,想把她淹死,沒想到雀兒被救起來,這事不巧被攝政王知道,就火速命人把他給抓起來了!」

此話一出,震驚在場所有人,溫夫人聽了險些暈厥,溫老爺怒罵,「你們夫妻倆造什麼孽,竟然敢……」

「爹,你可別冤柱我,我才沒幹那種沒天良的事!」為了劃清界線,曹麗如這會又牙尖嘴利了起來,「我承認我是氣雀兒,常拿她出氣,可我若真心狠得敢做那種事,我早就做了,哪還會留她在染坊礙眼!」

「我是再安排雀兒到別處去住,誰知你們那沒良心的兒子竟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叫人把雀兒丟入海裡,她肚中可是還有你們溫家的骨肉呢,真是沒天良!」

溫夫人痛心疾首,傷心大哭,溫老爺氣得滿臉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瓶湘雲茫然無語,一來心驚雀兒險些沒命,二來,她想,或許是風揚去臨海巡視時得知雀兒一事,他既然知道是溫天樂做的,那一定是雀兒說的,雀兒險些被害死之餘遇到救星,肯定已把所有事情全盤托出……

這會,風揚定已知道,高雲臨死前所說的「從你迎娶瓶湘雲那一刻起,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攝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的真正意義。

曹麗如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哭得更慘。「爹、娘,我看這回天樂一定會沒命的,雀兒肯定把所有事都供出來了!」

她看了瓶湘雲一眼絕望的道:「天樂想害死雀兒已經有罪,要是他知道天樂對湘雲……他肯定饒不了天樂,絕對會像判高雲那般,也判天樂斬立決的!」

聞言,二老身子一震,溫老爺心驚之餘,痛心的破口大罵,「就讓他被斬頭好了!這個畜生,活著有何用!」

「爹,他就算是畜生,還是你兒子,還是喜子的爹,我雖然氣他成日游手好閒、花天酒地,可也不想他死……」曹麗如哭嚷著,轉頭看到瓶湘雲,像看到菩薩似的,立即樸上前去,拉著她又哭又求,「湘雲,現在只有你能救你表哥的命,你快點去衙門叫他們把天樂放了,要不,等王爺回來,判決一下誰說情都沒用了!」

瓶湘雲拔開曹麗如的手,偏過頭去,那溫天樂膽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她哪能放了這人渣!雀兒若未被救起,那可是一屍兩命,何況她肚中孩子還是溫天樂的。

「湘雲,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不看嫂嫂和你外甥的面子,總得看天樂爹娘的面子,他們把你當親生女兒養大,給你吃穿都是最好的,現在他們唯一的兒子就要死了,你怎忍心……」

「不要拿這事煩湘雲!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臉求湘雲!」

溫老爺火大的喝著,曹麗如氣惱的別過臉,嚷嚷著,「好,我沒資格求,那我們大家就眼睜睜看著天樂被砍頭好了!」

這番話,惹得溫夫人更加傷心,哽咽著道:「湘雲,舅母知道天樂做了太多的壞事,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他若真死了,舅、舅母也不想活了!」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唉!」

溫老爺氣得轉過身去,但瓶湘雲看得出舅父只是嘴硬,他心裡頭想的,肯定是和舅母一樣,對溫天樂這個獨子,雖是氣恨,但終歸是天下父母心,怎捨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上法場赴死。「湘雲,舅母求你了!」

溫夫人突然起身,雙膝一屈跪在她面前,被這突如其來舉動嚇著的瓶湘雲,立即扶著哭紅雙眼的老人家,「舅母,你別這樣,你先起來……」

「不,湘雲,你答應舅母,一定要救……要救……救天樂……」夫人話才說完,人便暈厥了過去。

「舅母!」

「娘!」

房內亂成一團,瓶湘雲的內心更是亂糟糟。

來到衙門,一下轎,望著縣衙門口,瓶湘雲不禁歎息不只心頭沉甸甸,步履更是沉重無比。

半個時辰前,舅母昏厥醒來後,依舊苦苦哀求她救溫天樂,痛哭得幾乎又要暈過去,不忍見舅母為了救兒子,拖著病體三番兩次想向她下跪,她心一軟,遂點頭答應。

見她答應,曹麗心急如火燎的傕促,要她趕緊到衙門大牢放人,讓溫天樂先躲過斬立決這關,到別處避一下風頭,等時日久了,興許攝政王忙於國事會將這事淡忘,屆時她再說情一番,也許就沒事了。

曹麗如想得簡單,說得也容易,但其實要她放人,她是百般不願的,可一想到舅父母……唉,她又狠不下心撒手不管。

她很清楚風揚的作風,若他認定溫天樂該死,就不會讓他苟活,尤其溫天樂又曾對瓶湘雲做過讓他無比難堪的醜事,於公於私,他非斬他不可。

「夫人。」小春跟著她,臉色跟她一樣凝童,夫人當然不會跟她說表少爺是犯了什麼罪被抓來關,但她守在舅老夫人門外時,隱約聽見表少夫人拔高聲大罵,似乎是說表少爺讓人把雀兒丟入海裡……

她是不明白表少爺為何如此狠心,但他此舉令人髮指,想必夫人一定也很氣憤,只是舅老夫人苦苦京求,夫人不得不親自到衙門一趟,趁王爺還沒回來前,趕緊放人,但……

見瓶湘雲往前走一步,小春忍不住拉住她,她不解的回頭看,就見小春皺著眉,低聲勸道:「夫人,你,你可得想清楚,你若真放了表少爺,王爺肯定會生你的氣,說不定會……會……反正王爺若真生氣,後果肯定會很嚴重。」

大夥兒都只想著那個表少爺,卻沒人替夫人著想,王爺的硬脾氣可沒人敢惹,夫人要真執意和王爺唱反調,惹得王爺真發火了,誰來替夫人承擔?瓶湘雲感激的看著小春,這小春真的是個貼心的丫鬟,處處為她著想,小春說的,她當然想過,她私自來放人無疑是公然挑戰王爺的權威,以他剛硬的個性,自是容不了妻子址他後腿的行徑,可她今日若不來走這一趟,溫天樂再被判了斬立決,那她會一輩子愧疚不安,無顏再見舅父舅母。

既然已答應舅母,人是一定得放的,她深吸了口氣,不再多想,再磨蹭下去,等風揚回來,一切就為時已晚。

她大步向前,獄卒以為她純粹是來探視自己的表哥,恭敬的引領她前往大牢內。

溫天樂一見到她就撲向鐵欄杆,眼神發亮,急嚷著,「湘雲,你快讓他們放我出去!」

「我問你,真是你讓人把雀兒丟入海裡的?」瓶湘雲劈頭怒問。

「我、我……沒、沒這回事……」溫天樂心虛的嚅囁著,「我昨晚喝得醉醺醺,回家後倒頭就睡,根本不知道雀兒被送走……」

瓶湘雲怒目瞪他,他立刻嚇得噤聲,她明知道就算她問,他也不會承認,在這節骨眼他更是會打死不認,但她就是氣不過。

「湘雲,你快讓他們放了我,晚了就來不及了!」溫天樂壓低聲,急急催促。

瓶湘雲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大口氣,別過臉不看他,腦裡卻想起舅父舅母老淚縱橫的模樣,心頭不禁發軟,她看著獄卒,最終還是開口,「把牢門打開!」

「這……」獄卒怔愣了下,「可是縣太爺文代,他和王爺馬上會趕回來親審,要下官務必看管好溫老闆。」

一聽到獄卒所言,溫天樂嚇得腿軟,「快、快點放我出去!你不知道本少爺是攝政王夫人的哥哥嗎?夫人都親自來了,你、你還不快點把牢門打開!」

「夫人,這……恕小的不能從命。」獄卒低著頭,囁嚅著,攝政王判高雲斬立決事,讓全衙門上下,包括縣太爺都嚇得戰戰兢兢,不敢對任何事掉以輕心。尤其此事是攝政王派人十萬火急下令的,攝政王親下的令,自己要是膽敢放人,就是有十顆腦袋也會全被砍光了!

「你……」瓶湘雲知道高雲案讓衙門這干人見識到御風揚的嚴厲,尤其這案他又要親審,他們自是不敢隨意放人。「把鑰匙給我,我來放人,攝政王若怪罪,由我承擔。」不想為難獄卒,她臨時想出這方法。

「這……」

獄卒猶豫之際,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冷厲的嗓音。

「大膽!攝政王夫人的命令,你膽敢不從?」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征愕的回頭一看,赫然發現他就在身後……

「王爺!」小春明顯一愣。

獄卒更是惶恐下跪,「王爺饒命!」

她的眼神和他交會,就見他的眼神冷厲,沒半點溫度,想必是因她私自來放人心生不悅,卻礙於人多,不好當面斥責她,只能將怒氣憋在胸中。

她欠身向他行禮,「王爺。」

「把鑰匙拿給夫人。」他不搭理她,逕自對獄卒下令。

「是。」跪在地上的獄卒恭敬地雙手奉上地牢鑰匙。

「夫人,你要地牢的鑰匙做什麼?」他冷厲的目光盯著她,倘若她真聰慧,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恰當的場面話。

瓶湘雲眼神幽幽的看他,她當然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些大義滅親的話,一來保住夫妻倆顏面,二來贏得所有人敬重,可是,舅父母傷心哭斷腸的模樣卻盤旋在腦裡揮之不去……

她咬緊牙關,決定放手一搏,「我要放人,我表哥他……無罪!」

她話一出,只見他神色一沉,原就冷酷的臉頓時化上一層厚厚的寒霜,銳利眼神像把利刀刺向她的心,他一語不發,氣得鼻翕微張,她能感受到他憋在胸口的怒氣猶如熊熊烈火般撲來,宛若很不得將她當場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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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娘,你在做什麼?」一早,御暄跑進自家後院的蓮閣,見瓶湘雲在折紙,他好奇的坐到她身邊。

「娘在折紙鶴。」

「折紙鶴做什麼?」御暄眼睛張得圓圓的,不明所以的問。

「你父王不是生病了嗎?娘想折紙鶴,為他祈福。」瓶湘雲低聲說著,心頭盈滿愧疚。

十天前,她在佑安縣的大牢內和他對峙,最後她還是沒能成功說服他放人,而事實上連她都覺自己想放人的理由無比薄弱。

放人不成,還錯失保住他面子的機會,弄得他至今還不願原諒她,她真是賠了夫人又折乒,唯一慶幸的是,他並沒有親審,更沒判溫天樂斬立決,只是讓王縣令嚴加審案,不得縱容。

她想,也許是她進入牢內私下放人巳毀了他剛正不阿的形象,他沒有面子再親審案件。

當日離開縣衙後,他連溫家都沒回,就直接帶她回攝政王府,一路上他依舊不發一語,陰沉著一張臉,之後幾日皆是如此。

兩人同住御揚樓,她睡樓上,他則在書房就寢,她試著想和他說話,他卻當她如空氣般,視而不見。

她不怪他,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她咎由自取,明知溫天樂是個該死的大混蛋,還出面幫他。

不想讓他見她一回就氣一回,回府五日後,她主動搬到後院的蓮閣,聽小春說,這裡以前是王妃喜愛待的地方,因為俯靜,她可專心唸經。

她是在白天他進宮時,自作主張搬過來的,而晚上他回來,也沒瞧他差人來傳什麼話,雖然她是不想讓他生氣才主動搬離,可見他不聞不問,一點也不在意似的,心頭仍不免失望,且更加確定他還是非常生她的氣。

她想過幾日等他心頭氣消了些,再去向他道歉吧,卻得知他生了病。

「我也要折。」御暄拿起她裁好的小紙張,跟著她一起折紙,「娘,你慢點,我跟不上。」

「御暄,你去看過你父王嗎?」

御暄搖頭,「甲管家和黑虎都不讓我進去,他們怕我吵到父王。」

「我也是一樣進不去。」她嘀咕著。

前日小春去廚房發現僕人在熬藥,一問之下才知他生病了,沒進宮。

她急匆匆想去看他,甲管家和黑虎卻欄住他,兩人皆面有難色,說王爺下令不許任何人去吵他,她明白,這個「任何人」絕對是針對她,為了不讓兩人為難,也不想在他生病時再惹他生氣,她逐打消探視他的念頭。

不過甲管家倒是告訴她,王爺是積鬱成疾,才會突然重病,她想,他才不是積鬱,準是積怒,可能平日他就看不慣胡丞相的作為,卻又沒具體證據舉發他,怒氣一直憋著,這回又因她私放溫天樂令他顏面無光,加上他極可能巳從雀兒那兒知悉瓶湘雲和溫天樂的事,憋在胸口的怒氣一股腦暴漲,他承受不了,自然就病倒了。

她又氣又愧又心疼,害他病倒的罪魁禍首,無疑就是她!

「娘,你在紙上畫的是什麼?」御暄看著她放在一旁的紙張問。

「哦,這個啊。」瓶湘雲原本想偷偷收起,未料小孩眼尖又好奇心重,一眼就瞧見。

「娘是覺得光用紙折太單調,就畫一些花鳥上去……」其實她是寫「花鳥字」,用花鳥畫成「我愛你」的文字,用這些紙折紙鶴,一來為他祈福,二來表達她的心意,他看不懂也沒關係,這樣她才不會太害羞。

雖然御暄未必看得懂,她還是羞怯的趕忙將花鳥畫收起。「娘,那我也要來畫。」

「好,你想畫就畫。」

在御暄重筆作畫時,瓶湘雲一折好一隻紙鶴放入籃子裡,暫停折紙動作,她將昨日舅父再度差人送來的家書重看一遍。

因那日她被御風揚強拉回府,連回溫家向舅父舅母告別都無,翌日她便寫了封信讓人送往溫家,為了無法營救溫天樂及不告而別向二老致歉,沒隔幾日,舅父修來家書,深表懊悔,他知道讓她去救溫天樂此舉大不智,不但王爺會大發雷霆,也害他們夫妻倆恩愛之情破裂。

她回信請二老放心,淡化了她和御風揚感情暫陷冰點一事,昨日舅父再度回信,告知雀兒巳安穩在溫家舊宅住下,王縣令也判了溫天樂十五年重刑,若其表現良好,再斟酌減刑,溫家人對此反而鬆了口氣,一來溫天樂沒被判死,二來他關往牢中反省也好,免得一天到晚花天酒地,喝得醉醺醺鬧事。

溫家的事巳落幕,她也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只是畬波未平,瓶湘雲和溫天樂婚前之事肯定讓風揚耿耿於懷,加上她害他丟了面子,毀了形象……

「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王會生病,你怕他把病傳染給你,所以你才提前搬到蓮閣來住?」在畫畫的御暄突然抬頭問道。

瓶湘雲一怔,尷尬的點頭。前幾天小春在咳嗽,她不讓小春接近御暄,怕他年紀小抵抗力弱,就告訴他生病會傳染,要他暫時離小春遠一點,沒想到他不但記住,還舉一反三。

五日前她搬來蓮閣時,他問過原因,她只簡單告訴他,說自己這兒日想專心畫畫,雖然聰明的他好像不信她敷衍的說詞,但她也沒再多說,沒想到他做了此種聯想。

不想讓她和風揚之間的不愉快影響御暄小小的心靈,用這理由搪塞也無不可。

「那麼甲管家和黑虎不讓我們進去,就是怕我們被父王傳染著……」御暄嘀咕著,又專心畫畫。

瓶湘雲苦笑,正想看御暄在畫什麼,小春突然慌張的跑來。「夫人、夫人!」

「小春,你別過來,你會把咳嗽傳染給我和娘。」一聽到小春的聲音,御暄回頭指著她,喝令著。

小春乖乖聽令,站遠遠的不敢過來,一臉焦急的看著瓶湘雲,「夫人,奴婢有要緊的事要稟告。」

瓶湘雲起身,御暄忙不迭拉住她,「娘你別去,你會被小春傳染。」

瓶湘雲輕笑,「小春巳經不咳嗽了,而且娘剛剛喝過藥,不怕被傳染。」

「這樣啊,那你去,我不去,我不想被傳染,生病要喝藥,那藥好苦,我才不想喝!」

瓶湘雲笑著摸摸他的頭,走向小春,小春焦急的附耳低聲告訴她一個訊息,她聽完後,臉色刷地蒼白,頹然坐倒之畬不由得歎息了聲,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的瓶湘雲乾脆起身,就著月光,沿著後院漫步,和後院馬廄反方向有座小湖,恍惚的她不知不覺往湖邊方向走去。

下午小春來告訴她,說宮裡傳出攝政王夫人婚前和其表哥過從甚密,有暖昧行為,這消息已傳了三天,她想,風揚定是被這傳言氣到生病,即使沒病,他恐怕也無顏面再進宮……

這事知道是一回事,傳開又是另一回事。

溫家人絕不可能刻意將這事張揚,他們掩藏還唯恐不及,哪會讓它見光,興許是胡丞相那一路人見高雲被斬,擔心風揚又會往上追,才爆出這八卦,目的是讓他自覺顏面無光,不敢上朝、進宮,自然也無心續他事。

她輕喟了聲,兩人關係原巳陷入冰點,如今此事流傳出去,他難堪加倍,更不會原諒她了!

傍晚,她借口欲送做好的紙鶴給他,想見他一面,和他解釋,但黑虎通報後表示,他還是不願見她,只讓黑虎收下紙鶴……

她猜,若他真生她的氣,那塞得一籃,她做了兩天兩夜的紙鶴,恐怕難逃被丟入字紙簍的命運。

她不是沒想過會做白工,不是沒想過他會不領情,只是現在他不見她,她無法親自照顧他,她能為他做的,就只有藉那些紙鶴為他祈福。

低頭走著,快到湖邊前她抬眼一看,赫然發現湖邊有個高大身影背對著她,似還luo著上半身,她未細看,嚇得驚呼,「誰!誰在那邊?」

那人似早聽到她的腳步聲,不慌不忙地緩緩回頭看她一眼,隨即視若無睹般轉回頭,蹲下身弄濕布巾、擰乾,擦拭身體。

「風揚!」他病好了?見是他,她反射性的快步走向他。走到他身後時,她發現他身旁有把刀,她猜他是在練功,練完功流了訐,正在擦身體。

他能舞刀,代表他身體巳無恙,她安心之畬,走到他面前,接過他手中布巾,替他擦拭汗濕的胸瞠。

「風揚,我們……」手中的布巾定在他胸口上,水眸一抬,赫見他鬍鬚似多日未刮,臉也好似瘦了些,面色略顯憔悴,唯一沒變的是那冷酷嚴厲的神情。「聊聊,好嗎?」

他這模樣,令她心揪疼著,做錯事的是她,他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她寧願他罵她,也不要他憋著怒氣,弄壞自己身子。

他眼神冷厲地瞅著她,默不作聲地拉開她的手,接過布巾,重複前一刻將布巾浸湖水,擰乾,擦拭的動作。

他再度背對她,對她視若無睹的模樣,讓她的心好痛,他就站在她面前,卻一句話都不願和她說。

她知道他心高氣傲,她若不主動低頭認錯,他絕不會服軟……更別提這回真的是她錯了,現下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或許她向他賠個不是,真心懺悔,他一心軟,便會原諒她。

才想著,她巳鼓起勇氣走上前,整個人撲向他,臉貼在他的背上,雙手從他腋下穿過,掌心輕貼在他的胸膛上,語氣柔柔地向他道歉,「風揚,對不起,是我做錯了。」

她感覺他身子陡地僵住,深吸一大口氣後,厚實大掌緊抓住她的手,用力、非常用力的收緊,在她痛得想喊出聲時,他突然鬆開手。「風揚,我……」

她不放棄地想繼續道歉,他卻冷不防逸出聲。

「你抱男人的動作這麼熟練……」他站在原地,不動,不回頭,低啞冷絕的聲音無情地流露,「你以前都是這麼抱你表哥的?」

她身子一震,倏地鬆開手,踉蹌退離兩步。

她不信他會對她說這麼難堪無情的話語,可他說了……震撼之畬,她又羞又怒,她雙手緊握成拳,可不一會,漸漸鬆開,盯著眼前宛若雕像般不動的背影,她想他心頭的難堪肯定比她此刻感受到的更多出數倍。

「以前的事,我全不記得,我只知道現在我愛的人是你,我的心裡只有你。」她堅定無比的說著。

她不知道以前的瓶湘雲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雀兒說她是被逼、極其不願地和溫天樂共處,若是沒有皇上賜婚,瓶湘雲極有可能茫然的過一生。

但她不同,她清楚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可她毀滅不去「本尊」的遭遇,他又因而耿耿於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定自己的愛,且讓他清楚知道。

「你以為假裝失憶,便能抹煞一切?」他依舊背對著她,聲音冷談無情,「當初你寧願為了溫天樂服毒自殺也不願嫁我,現在口口聲聲說愛我,想必是怕我殺了溫天樂,逼不得己才這麼說的吧!」

他話中之意,彷彿認為當初瓶湘雲服毒自殺,是為了溫天樂殉情?「我不是為了溫天樂服毒自殺,雀兒沒告訴你,是他要雀兒童毒藥給我……」她激動的想解釋,未料話未完,他竟將刀架在她脖子上,嚇得她一怔。

「我不想聽一個讓我蒙羞的女人所說的任何解釋。」他抽回刀,冷睨她一眼「滾!立刻離開我的視線!」

她心口一震,不敢相信兩人的愛情敵不過瓶湘雲婚前的暖昧,她以為他很愛她,也許這件事會令他難堪氣憤,但他帶她回來了不是,她以為時間久了,他會消氣的,但現在……

「還杵著做什麼?」他神色凌厲地瞪著她,冷冷說出令她七心繫的話語,「你以為我會像溫天樂一樣,見著你就急急撲上去?以前或許會,但現在,我對你亳無興趣,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說著,他還怕不屑的看她一眼。

他的話,扯痛她的心,這回,換她一語不發,他已經說得這麼白,她還能說什麼,還要說什麼?

她面無血色地轉身離開,他的心巳將她拒於千里之外,視她如洪水猛獸,他不想見她,厭惡她,也許他後悔娶了她,更後悔救了她……

倘若成親那日他沒救她,他就不會有今日被眾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難堪,她穿越不成,也就不會有此刻心被撕址的痛楚--他還做錯了一件事,他不該請太醫來幫她看病,她的哮喘雖未疰俞,可控制得很好,好到她明明希望它此刻能發作,讓她就此昏迷,也許心就不那麼痛,可她卻只是覺得呼吸不順,意識仍非常清楚,清楚的知道他不愛她了、他厭惡她,他再也……再也不會幫她拿畫紙,再也不會為她試偏方,再也不會當她是……他心愛的小妻子。

她黯然垂掃,咬緊分牙,告訴自己要堅強的走回蓮閣,因為他再也不會為她心疼,她若昏倒,也不會再有人焦急的抱著她奔回房裡……

忤在原地的御風揚,一雙明郁黑眸緊盯著她虛弱的身影,雙手緊緊握拳,捶向一旁柳樹,為了完成大事,他只能咬牙隱忍著多日來在胸臆間翻騰的情緒……

夜裡,睡不著的瓶湘雲坐起身,看著睡在身邊的天真小臉,不由得溫柔一笑,這御暄再怎麼聰明,到底是個小孩,幾天前夜裡打雷,他嚇醒後直哭,奶娘哄不了,央求她幫忙,她於是抱著御暄坐在床上,教他畫畫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他還是怕,最後她畫了個可愛的Q版雷神「娘雷神公公直這麼小?」

「嗯,雷神公公他只是聲音大了點,她,其實很可愛的。」

「就是,她這麼小,比我還小,那我不怕它了。」

那晚起,御暄每晚都賴在她這兒,要她在睡前畫一些可愛的神仙給他看。

盯著他可愛的臉龐,她不禁莞爾,奶娘一再地向她道歉,照顧御暄哄他睡覺本是她的職責,可她卻把工作丟給她,她告訴奶娘她不介意,且還很樂意哄御暄。因為表面上是她在照顧御暄,其實是御暄天真可愛的笑容,溫暖她清涼的心,半個月前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傷透了她的心,她原想主動離開,孰料,他居然比她先一步「離家出走」,還讓侍衛守在蓮閣外,限制她行動,不准她外出,變相的軟禁她。

她想,也許是因為兩人才成婚不久,若他現在就休了她,一來對皇上難以交代,二來他若放她回溫家,萬一她行為不檢,更會壞了他的顏面,所以,他索性將她軟禁起來。

他這一離開就是半個多月,下人自是不會告訴她他的去處,連小春都不敢說。

還是單純的御暄告訴她,說他聽到下人說他父王江南遊玩,身邊有一堆美女作伴,成日喝酒遊湖,樂不思蜀。

「娘,為什麼父王不帶你去?」

那日御暄還天真的這麼問,她只能稱病不宜遠行,御暄還貼心的說,等他長大,等她病好,就帶她去江南遊湖。

被軟禁在蓮閣的頭幾日,心境淒涼的她成日渾渾噩噩,不吃不喝,要不是有御暄貼心作伴,讓她覺得自己還被需要著,她真不知自己……

「娘、娘……你不要走……娘……」睡夢中的御暄雙手突然高舉揮舞起來,嘴裡喃喃叫喊,想必是作惡夢了。

「御暄乖,不怕,娘在這兒。」拉下他的手,她俯身輕拍他,柔聲輕哄。

猶在睡夢由的御暄,小手抓著她的手,囈語連連,「娘,你不要走……不要走……」

「娘、娘不走。」她輕撫著御暄軟嫩圓臉,眼眶泛紅,「娘不走,不走。」不管風揚如何對她,為了御暄,她要留下,他這個年紀,正需要娘親陪伴。

他要軟禁、要厭惡她,隨他高興,他可以不承認她是他的妻子,但他那麼疼御暄,不能不顧御暄的感受……

心頭,悲喜參半,她高興的是自己的真心對待,終換來御暄打從心裡認定她是他的娘,悲的是,同樣真心以對,他卻因一件往事,完全抹煞她的真心真意。

想起在耳邊他說的那些無情話語,她的心,仍揪痛不巳。

她苦笑著,她以為他常和外國使臣交涉的他氣度和見識定然不凡,沒想到他和古代那些迂腐的臭男人一個樣,食古不化……

坐起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哭什麼,他人在江南悠意快活,她何必因他而哭?昨日她不是告誡過自己,哭完後今日就不再為他哭,可現在為何又……

最多再兩日吧!她給自己訂下傷心期限,即便她哭瞎了眼,他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她還是好好保護自己的眼睛,畢竟,她還要看著御暄長大呢!

至於那個腦袋硬梆梆不知變通的攝政王,她……她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娘,我要把我的禮物掛在最上面。」

「好。」

「娘,你的呢?」

「我?」

「對呀,你沒給父王準備生辰賀禮嗎?」

「呃,娘……你父王不准娘外出,娘自然就沒買禮物。」瓶湘雲撇撇嘴,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都怪她,昨日閒來無事,把蓮閣裡一棵小松樹打扮了一下,御暄好奇的過來問她在做什麼,她告訴他可以用一些有顏色的絲帶把樹裝扮得花花綠綠的,知他好奇心皇,她還順便提及也可以把樹掛滿禮物,當一luo禮物樹。

說聖誕節他不懂,又得解釋老半天,她索性說等他生辰時,就可以把別人送給他的生辰禮物全綁在樹上,誰知御暄是個孝子,她一提生日,他馬上想到幾日後便是他父王生辰,剛巧又聽甲管家說御風揚這幾天就會回來,御暄便興沖沖弄一個生辰禮物樹給他父王一個驚喜。

她突覺自己做了一樁搬石頭砸自己腳,自作自受的愚蠢之事,她沒事幹麼和御暄說這些……

現在,騎虎難下了吧!

她連看都不想看他了,哪還願意送他生日禮物……不過,她還直不知過幾天就是他的生辰,這麼說來,一直以來,他關心她確實比她留意他的事還多……

「娘,那我陪你上街去。」

「我不是說了,你父王不許我外出。」

「現在父王不在,府裡我最大,況且我們是去買給父王的賀禮,誰敢欄我們!」御暄想了想,「要不,我也請大夫隨行,以免你哮喘發作。」

「蛤?」瓶湘雲愣了下,猜想御暄可能以為他父王限制她外出的理由是怕她在外突發病,是基於關心她。她苦笑著,「只是上個街,不需那麼麻煩。」

她想了想,她都決定不搭理那人了,幹啥還遵守他的規範,他要軟禁她,她就偏要上街去買禮物。

「御暄,我們走吧!」她伸出手,拉著御暄一起走。

有御暄給她撐腰,瓶湘雲順刺的離開攝政王府,甲管家又頭痛又擔憂,派了隊人馬喬裝後暗中跟著。

「娘,你看我載這個鬼面具好不好?」一到熱鬧的街上,御暄壓根就忘了此行目的,他對每個小攤上的東西都好奇一試,每樣都想買。

「很好。」瓶湘雲談笑,又偷偷嘀咕著,「你父王載更適合。」老頂著一副嚴肅表情,載上鬼面具不是更嚇人。

不過逛了老半天,她一樣也沒看上眼,也許是她不情願買,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看了那麼久,她覺得沒一樣東西能當他的生辰禮物,他堂堂攝政王,什麼也不缺,街上小販賣的東西都是些小雜貨,再有名的店舖,賣的東西也沒府裡的珍貴,她總不能買把扇子給他……字畫還勉強可以,但他書房多得是……

「甲管家,我要買鬼面具。」

「好,買,小王爺,東西買得夠多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拎著不少東西的甲管家頻頻拭冷汗。

「我買很多,可是娘還沒買。」

「我再看一下好了。」瓶湘雲乾笑著,她知道甲管家的難處,他奉命阻止她外出,雖是小王爺准她外出,但若她脫逃,或是御暄有個意外,他都擔待不起。

不想為難甲管家,她打算再逛幾攤,若再無中意的,她索性就再不買,她可是看在御暄的面子上,才勉強出來給他買生辰禮物的。

往前走,前頭那攤是賣胭脂水粉的,再過去是賣絲絹,隔壁攤則是賣風箏,這下御暄肯定又要摸個好半晌,再隔壁是賣髮簪的,有個男人站在攤子前,無比專心地挑著。

她怔,那男人……是他!他個大男人怎會去挑髮簪?依他討厭她的程度,絕不是送給她的,莫非……是要送新歡的?也是,他去江南遊玩時,身邊不是有很多差女作伴,或許他巳經將新歡帶回……

心一揪,她轉身想回去,發現甲管家似也看到他,正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她拉著御暄的手,本想請侍衛先護送他們回府,可御暄也發現某人,還驚喜地說:「是父王!娘,是父王!」

「不是,一定是你看措了。」她背對著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反駁御暄。

「我沒看錯,甲管家都過去了。」御暄開心的叫歎,「父王過來了!父王,我和娘在這裡!」

御暄突然掙脫她的手,她反射性的回頭看向御暄跑走的小身影,忽然,她發現有個載鬼面具的人手持著短刀,急急穿過人群,朝御暄奔來--「暄兒,小心!」她想也沒想,幾步就將尚未跑遠的御暄拉到身邊,用身子護住他。

「保護小王爺!」甲管家大喊。

瓶湘雲抱著御暄,身子緊蜷著,她感覺甲管家出聲前那人就巳來到,即使侍衛反應再快,恐怕也來不及……

雖然害怕,但她願意替御暄挨鬼面人那一刀,她緊閉著眼,想著那一刀將從她背上刺落,那肯定會很痛……

她剛做好挨刀的心理準備,卻突然有人緊緊抱住她,接著她聞到血腥味,還有一聲悶哼……

「王爺!快保護王爺……抓住他!」

瓶湘雲倏地回頭,見到護在她身後的竟然是御風揚,是他替她挨了那一刀?為什麼……

這感覺不陌生,之前玉狐獸性大發想傷御暄,最後也是他用身子護住他們,還有達刺殺他時,他也是用自己性命來護住她……為什麼,他明明厭惡她了不是?她盯著他看,就見他嘴角似乎掛著微笑,這人瘋了不成,巳經不愛她,為她挨刀還笑得出來?

「父王受傷了!」

聽到御暄驚喊,她才回過神來,甲管家和一名侍衛扶起他,而他一直定定凝望著她,心緊揪著的她別過臉去,告訴自己,她巳經暗中發過誓,再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父王,你受傷了!」

對,他想保護的一定是御暄,不是她,只是她恰好抱著御暄,他不得巳對順便護她,她找著理由。

「父王沒事。」

「王爺,小的馬上送你回府。」

「等等,先處理這人。」

侍衛巳制伏那鬼面人,有了前車之監,他們迅速綁住他手腳,拿布塞了嘴,不讓他有尋死機會。

侍衛頭領回話,「王爺,我認得他,他是胡丞相府中的侍衛長。」

御風揚嘴角上揚,「很好,直接押他進宮,本王還要讓皇上親眼瞧瞧這背上的傷,這可是胡丞相派人刺殺本王的鐵證。」

他的意思是要直接進宮,不回府療傷?「這怎麼行!你背上還在流血……」她的擔心不小心脫口而出,見原本背對她盼咐下屬的他回頭看自己,她立即別開臉。

「王爺,還是先回府包紮吧。」甲管家皺眉,一臉擔憂的附和。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揚笑道:「宮裡有太醫在,皇上不會讓我沒命的。」他雖是對著甲管家說,可這話卻是說給她聽的。

他和她以及御暄一同搭馬車,先送瓶湘雲及御暄回府,一路上,他深邃的黑眸始終直勾勾盯著她,她一直別過臉不看他,御暄則直嚷著父王受傷了,驚慌不巳。

到府後,馬車又載御風揚直奔皇宮,感覺背後一陣址痛,他卻輕勾起唇,閉眼小憩著,這道傷,無疑是近一個月來他刻意營造無顏上朝,等著揪出胡丞相罪行計劃的完美結局。

夜深,拗了一天的瓶湘雲最終還是踏進了御揚樓。

白天從街上回府後,見他帶著傷進宮,加上御暄一直哭嚷著,讓她的心一直懸著,一整天引頸翹望,好不容易到了侉晚,總算等到他回府,他卻是在昏睡中讓黑虎送回來的。

聽黑虎說,他是體力不支睡著了,他把胡丞相的罪證交給皇上後,執意要回府,皇上雖掛心他的傷勢也只好準他,並讓太醫隨行,這兩日太醫也會待在府中,直到他傷勢穩定好轉。

有太醫在,她放心多了,是以甲管家數度前來蓮閣請她回御揚樓,她都以各種理由推卻,甲管家知道她定是對他疏遠她耿耿於懷,竟擅作主張對她提王爺江南行一事,原來他不是去遊玩,而是暗中去收集胡丞相的罪證。

有些事,甲管家不好多提,只大略點了一下,但即便如此她也巳聽出七、八分真相,她邊走邊整理著件事的脈絡。

原來他是刻意疏遠她,營造出他以她為恥、無顏進宮的假象,再安排一趟江南遊,好讓胡丞相以為他在放逐自己,便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

而他暗中搜證,老奸巨猾的胡丞相不可能沒察覺,他一定也知道胡丞相會派人欄阻他,所以才讓黑虎先一步將收集到的罪證送入宮中呈報給皇上,而他……心陡地一驚,她恍然大悟,他是刻意單獨在街上閒逛,等著胡丞相派來刺客刺殺他的,所以他才會說那一刀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是她和御暄意外出現,御暄又大喊父王,那刺客可能一時慌了神,加上見御暄幼小好欺,才改變下手目標。

這人真是瘋了!為了扳倒胡丞相,他居然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以身挨刀!想到這,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樓,急急推門進入房內,只見他luo著上半身背朝外側躺,傷口用布條包裡著,布條上還染著鮮紅血漬。

怕吵醒他,她輕手輕腳落坐床沿邊,盯著他的背,雖未看見傷口,但仍感到心驚。

她伸手想摸,又怕弄痛他,手停在半空中,聽他呻吟了聲,想著他該不會是發燒,手下意識轉往他額上摸去,感覺額頭不太熱,為求慎重,她一手摸他的額頭,一手覆在自己的,感覺兩邊的溫度差不多,她放心之畬想收回手,手卻突然被他抓住。

她想抽回手,他卻抓得更緊。

「湘雲……」他想轉過身來面對她,但扯痛了右後肩上的傷,不由得鬆開手,低哼了聲。

見狀,她想叫他躺著別動,但他已咬牙硬是坐起來。

她微蹙眉,「你……」真是愛逞強!這麼一動,傷口怕是又要流血了。

才一坐好,他就像怕她溜走似的,馬上握住她的手,「湘雲,對不起。」

「王爺為何向民女說對不起?民女可承擔不起。」她硬是抽回手,退離床邊幾步遠,讓他碰不到她,不管真相如何,他傷透她的心是事實,一句對不起就想彌平?她才不可能這麼容易原諒他!

「甲管家不都和你說了?」

「我忘了甲管家對我說過什麼。」她拿喬道:「不過我倒是記得王爺說過,你現在對民女毫無興趣,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

他怔了下,她這一刀,刺得比他背後那刀還深!

「湘雲,我之所以那麼做,是逼不得已的權宜之計。」他凝視她,連忙向她解釋。「胡丞相安插了一名下人在府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聽他娓娓而談,她才知原來阿六就是胡丞相的人,這胡丞相還真是精明,阿六瘦小不起眼,做事又常出包,誰也不會懷疑他是間諜,不過只是通報攝政王平日的舉動和府中大小事,這人也不用太聰明就是。

總之,他為了讓胡丞相以為他真以她為恥,在家中也得表裡如一,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想親近她,才會說那些傷她的話,讓她暫時傷心和他分離。

原本他該將她驅逐離府,但他若真這麼做,反而會讓胡丞相起疑心,胡丞相也知道,以他高傲的個性,會把她軟禁在府中,不會讓她在外再讓人挑起流言蜚語。「我不是軟禁你,限制你外出,就是擔心會發生今日在街上的情形。」

「你既然知道胡丞相會派人刺殺你,你為何還……」

原本背對著床的她氣怒的轉身想質問他,孰料一回頭,他人竟已站在她背後,她嚇一跳,退了一步。

知道她想問什麼,他坦言不諱自己早計劃好以身挨刀,準備接收天賜的鐵證,要給胡丞相最後的痛擊。

一道江南行他雖獲不少胡丞相貪污的證據,還有收賭賣官一事,但就怕皇上仍不願重判,才出此計。

他知道皇上和太后倚重胡丞相,他的貪污他們也心照不宣,所以貪污案可大可小,全看皇上治不治他。

臨去江南前,他已向皇上和太后表明欲辭去攝政王一職,沒有他這個攝政王的威脅,皇上對胡丞相就不會太過倚重,意圖制衡。

這回,他是豁出去了,在他辭去攝政王一職前,輔佐皇上最後的一件大事,便是除掉胡丞相這個貪官,朝中不愁沒才德兼備之人,只是他們都被胡丞相一再打壓,今日他終於拔除胡丞相這顆毒瘤,讓朝中人才得以出頭,算是為國家社稷盡了最後一分心力。

「你、你要辭去攝政王一職?」她驚問,他這種「事業心」這麼重的人,怎會……

「你不想我辭?」他定定看著她,黑眸氤氳著濃烈情慾。

她心慌亂了下,背過身,穩下心緒,堅持不輕易原諒他,「民女哪有資格管王爺的事。」

他突然從身後抱住她,「還在生我的氣?」

他的鼻息噴拂在她耳畔,獨特的男性氣息環繞著她,罩在心頭的冰霜被他的熱情融化,前一刻的堅決漸漸鬆動……

「湘雲,我好想你。」他左手在她胸前撫揉著,熱唇在她雪白的頸頂滑移,「我在江南時,沒有一天不想你……」

提到江南,她就想到他天天有美女作陪遊湖一事,雖然是想取信胡丞相,讓他誤以為他放蕩玩樂,可,有美女陪他遊湖這是不爭的事實!「難得王爺天天有美女作陪還會想到我。」

他征愣了下,「你明知那是……」

「我不知!」

餘怒未消,醋意又翻湧,她倏地推開他,但他不放棄,又上前正面緊抱住她,兩人拉址間,他突然痛苦的呻吟,她感覺自己的手摸到一片濕潤,抽回一看,掌中沾滿了血。

「你的傷口又流血了!」她朝外驚歎,「太醫,快請太醫來!」

坐在梳枚台前,手中拿著一支玉簪細看,瓶湘雲的心裡湧上一絲甜味。

這支玉簪就是他在街上被刺那日,站在攤前親自挑選的,她本以為他是要將它送給新歡,原來是要買給她的。

幾日前,他傷口好多了,便特地親自將它拿來蓮閣送給她,她心中雖驚喜,卻裝作淡然收下,以頭暈為借口要他趕快走。

前天他又來親送畫紙,她再次稱身子不舒服,又將他趕走。

昨日,他又來,她看得出他已經忍到極限,但還是耐心解釋他對那些遊湖美女完全沒動心,她只輕哦了聲,見他試圖想親近她,她又閃躲開,最後他似乎生著悶氣離開了。

其實她不是真生他在江南有美女作陪的氣,那只是一時醋意,負氣所言,她可是個明理之人,才不會無理取鬧,而她也不是因為他前陣子刻意疏遠她,就來取同手段回敬,實在是因為……因為太醫私底下勸過她,要她暫時不要和他同床,還有避免行夫妻之禮。

他回府第一晚,背上傷口就裂開流血,太醫趕到房內,見她也在,猜測兩人肯定是因欲行閨房之事傷口才會裂開,遂私下委婉勸她。

她知道太醫是一番好意,但不知是否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太醫言下之意,好似是她主動去勾引王爺的!

她又羞又氣,自然不想與他親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希望他的傷能快點好。

「夫人,熱水幫你備好了。」小春端著一壺新茶進來,幫她倒了懷茶,問道:「王爺和小王爺在等夫人一起用膳。」

「你告訴他們,讓他們先吃,我沒胃口。」

「可是今天是……是王爺生辰。」小春囁嚅道。

她不知道王爺和夫人到底是怎麼了,先前夫人欲私放表少爺一事,王爺似乎已經不計較了,還有之前宮中流傳夫人和她表少爺婚前暖昧一事,王爺也在皇上面前嚴正否定,還說這是胡丞相為了讓他無顏進宮理事,故意讓人放出的謠言。

總之,王爺對夫人可好了,這幾天,天天來蓮閣報到,又送這又送那,可夫人好像還在生氣似的,不太搭理王爺。

瓶湘雲心一提,她當然知道今天是御風揚生辰,一早御暄就來喳喳呼呼,頻頻問她有沒有準備禮物、為什麼還不把禮物綁在樹上。

她心虛的告訴御暄,她的禮物太大,綁不上去,晚點她會私下送給他父王,但其實她根本就沒準備禮物,一來她真不知該買什麼,二來他受傷,她哪有心情出去逛街。

「請他們先吃,我、我現在不想吃。」和他保持距離久了,突然要一起吃飽,她感覺有些彆扭,何況,她兩手空空,沒準備禮物。

「奴婢明白了。」

「小春,你也去吃晚飯,不用服待我。」她又盼咐,一早得知今晚王府加菜,幾個丫鬟們就樂不可支,小春更是開心。「可是夫人你要沐浴……」

「我今天會洗久點,你要是擔心我昏倒,吃完飯過去澡間看我一下。」

「是,奴婢吃完飯馬上就過去。」小春樂呵呵,「那,夫人,奴婢先下去了。」

「去吧!」

看小春高興的樣子,她心中突覺有愧,府裡上上下下都為王爺的生辰慶賀,若不是他不喜張揚,今日府裡肯定高官雲集,他不接受外人祝賀,內心肯定更加希望家人相伴,可她……

輕喟了聲,既然決定不去陪他,那她還是趕緊去躲在澡間,免得等會他又差人來請她。

喝完茶,她快步走進蓮閣內的小澡間。

蓮閣內的澡間雖不若御揚樓那麼大,但地面上也挖了一座四四方方的浴池,活像一座小泳池,平日她只簡單用一桶水沐浴,今日為了避掉他的生辰,她待地選在用膳時間泡澡,若她在浴池內超過半個時辰,他應該就不會再差人請她前去。

今日小春還特地在浴池裡灑了花瓣,望日蓮、月季花,紅的、黃的,片片花瓣飄往水面上,還真是漂亮。

褪去衣物,踏入溫熱的浴池中,身子泡在水中倍感舒暢,她將頭靠上浴池邊的靠枕,舒服地閉上眼。

不一會,感覺有一雙手擱在她肩上幫她按摩,她輕笑道:「小春,我不是讓你吃完才來,你這麼快就吃飽了?」

原以為是小春擔心她昏倒在澡間,飽還沒吃完就過來,但她又覺得肩上的手太粗太大,不像小春軟綿綿的手,倒像是男人--驚地睜開眼回頭一看,果不其然!

「王爺!」她連忙想起身,察覺自己全身赤luo,忙不迭又將身子浸入浴池中。

他目光熱切的盯著她,臉色卻有些陰沉,「你還要氣我多久?」

「我沒有!」撈來花瓣遮掩luo身,他一提,她就莫名來氣,又別過臉去,虧她還一向以為自己明理,原來卻是個愛記恨又心胸狹窄的女人,但這一切還不是拜他所賜!

「沒有?那為何我差人三番兩次請你吃飯,你卻不來。」他沉著聲,佯作生氣,手卻巳經開始脫下身上衣物。

「我不是讓小春跟你說我吃不下。」定是小春跟他說她在澡間,他才尋來。

「真是吃不下?還是不想跟我同桌共食?」

「我、我沒準備要送給你的生辰禮物,所以不敢面對你。」她找個借口搪塞,不過這也是事實。

「聽來像是借口,我倒覺得你是在躲我。」

「我沒有躲你,昨日我們不是才見過面?」她理直氣壯的說。為了證明自己沒躲他,她還主動轉過身來面對他。

一轉過身,她馬上嚇得驚呼了聲。他、他居然脫掉衣物,也進入浴池來?!她反射性的想起身,他卻伸手圈住她,將她的赤luo身子勾向他。「去哪?」

「我、我洗好了。」盯著他精壯的胸膛,她的臉不由得泛紅。

「我可還沒,幫我擦背。」他眸光熱切的盯著她,「就當作是你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我想這要求不過分吧!」

說完,他背對著她,看到他背上的傷疤,她心頭滿滿的關心,瞬間潤色出,細軟柔美輕貼他的背。

她關心問:「你背上的傷口好全了?」這刀劃得不深,疤痕卻不短,傷口雖已痊俞,看起來還是令人矚目驚心。

「太醫用了最好的藥,加上我有充分休息,自然好得快。」聽出她真誠的關心,他欣喜著。

聽到他說有充分休息,她不禁脫口喃喃道:「還好我有聽太醫的話沒再去御揚樓,要不……」

「是太醫叫你不要去御揚樓?」他突然轉過身來,讓她嚇了一跳。「為什麼?」

「沒、沒什麼。」她羞得滿臉嫣紅,暗自懊惱怎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看到她的表情,加上她方才說的話,他想了一下,瞭然於心地一笑。

原來這幾日她刻意疏遠他,不是還在生他的氣,是因為太醫交代過她不要去御揚樓,太醫的本意應是要她暫時不要與他親熱,以免背後傷口再裂開……

見他衝著她直笑,她惱羞成怒的間:「你笑什麼?」

「我背上的傷好了,你可以放心回御揚樓了。」

聽到他說這話,她的臉漲得更紅,「不、不用,沒、沒關係……」

他強而有力的手臂倏地圈著她雪白胴體,黑眸流洩出邪肆笑意,「我有關係,沒有你睡在身邊,本王孤枕難眠。」

兩人赤裸身軀在水面下緊貼著,他熊熊的慾火熨燙著她,挑起她對他的思念。

他孤枕難眠,她又何嘗不是,住在蓮閣的這段時日,夜裡,她總憶起往日他擁看她入眠的甜蜜情景……

四目交接,癡情對望,低頭,他的熱唇緊緊封吮她微啟的紅唇,沉寂多時的情火再度點燃,燒得更熾熱。

水面上兩人吻得激狂,水面下他的手熱切的撫模著她。

凝望著她,黑眸載滿著情慾,他粗重呻吟了聲,低頭埋在她胸前,狂烈的吸吮著……

他激狂火熱的吮吻,惹得她嬌吟連連,「風揚……嗯……嗯……」

感覺他的手緩緩滑過她腹部,她不禁呻吟了聲,她全身酥顫,水眸半掩,嬌吟聲更烈,纖細的手緊握著他的手臂,嬌聲輕喚他的名……

「風揚……嗯……風揚……嗯……」

他吻了她一下,聲音低啞深情地道:「湘雲,你才是我最想要的生辰禮物。」

兩人赤裸火熱的身軀,在灑滿花瓣的浴池內交纏,澡間內嬌吟聲和粗重喘息聲一唱一和的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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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8 00:13:0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將所有經手政務交出,御風揚正式卸下攝政王一職,更風風光光的補辦了婚禮,和瓶湘雲正式拜堂。

這日一早,他幫她圓了家三口起騎馬的心願,他和她共乘一匹,御暄自己騎一匹小馬,走走停停騎了一個時辰,她體力有些不濟,加上中午他打算要與她上天恩城最富盛名的酒樓吃大餐,她便先行回御揚褸小憩。

休息片刻後,精神好了些,她坐在梳妝台前挑著首飾,就見他突然回來。「御暄不騎馬了?」

「他聽我說中午要上酒樓吃大餐,高興的吵著要回來洗澡,還說要穿新衣。」他笑道。「你在看什麼?」

「我在挑首飾。」她俏皮一笑,「我不只要穿新衣,我還要戴新首飾。」

「那我也要穿新衣嗎?」他笑問。

「隨你高興。」

他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有感而發,「湘雲,自從你嫁給我後,府裡的氣氛就不一樣,御暄也變了,他不再像個小岡王,天天都有笑容,以前我忙,很少有空陪他,我從不知道只是帶他到外頭吃頓飯,就能讓他那麼高興。」

她微微一笑,「小孩子要的不多,只要爹娘能陪在身邊,他們就會很高興。」看他一眼,她突然期期艾艾起來,「風揚,有件事,我一直沒問你……」

他看著她,心靈相通似的替她提問,「是你表哥的事吧?」

她驚詫抬眼,「你怎麼知道我想問這事?」

「因為我是你的夫君,你心裡想什麼,我怎會不知?」他自信一笑。

「你真的不在意……」

「在意,我當然在意。」

他突然沉下臉,害她心驚了下,她一直不敢問,就是怕惹他不悅,她不想讓這事再度破壞兩人好不容易修復的感情,可若不問,它老梗在心裡。

「當時聽雀兒說出真相,我恨不得馬上斬了他!」他冷厲目光對上她時,瞬間轉柔,「可他是你舅父舅母的獨子,你舅父舅母視你為親生女兒,我若真斬他,日後你如何面對二老?看到你去大牢放他,我當然也生氣,但還未到動怒地步,因為我想你定是有苦衷,不過因為能將計就計,順著這事件,進行暗中證報倒胡丞相的計劃,我也就乾脆讓怒火發洩出來。」

「當時我是不忍心舅母一再哭求,又怕你真會像斬高雲樣,判他斬立決,才會……」

「原來我在夫人心目中,和殺人狂魔沒兩樣。」他苦笑,「難道你沒發現,我並沒有對貪生怕死的王縣令做出任何處罰?」

「對耶,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再發生高雲事件,危及你的安全。」他摟著她,「以前,只要是錯的,我一定不留任何情面,嚴厲懲處,也因此不知招惹多少是非,可自從親眼看到達刺殺我時險些害你受傷,我便暗自反省,為了你和御暄,懲處官員時,我試著盡量做到最大通融,那王縣令是膽小怕死了點,但他是個愛民的好官,我私下告誡過他,若真愛民,在真正危難時,一定要挺身而出,不能膽怯退步,他答應我一定會做到,所以我並沒對他做出懲處。」

「原來是我誤會你了……」

「不過通融歸通融,一旦調到真正惡事,我絕不會心軟。」他又補了句,她苦笑,話都是他在說!

「風揚,那,你真的不在意婚前我表哥和我……」她直揭核心問,既然話都說了,一次問個清楚明白,被此心中才能再正無介蒂。

「我可不是小家子氣的人,況且你愛的人是我,我也愛你,我又何須拿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來為難你。」

她眼眸水盈盈,感動得快哭了,「風揚,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大氣度的王爺,我以有你這樣的夫君為榮。」

他將她拿在手中的首飾盒放到梳妝台上,抱她坐在他大腿上,「我更以有你這樣的好妻子傲。」他湊近她,突地在她耳邊低聲說:「ILoveYou.」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你怎會懂英文?」

沒教過他啊。

「你忘了我常和外國使臣交談,自然會學上幾句英國話。」

外國?英國?!對了,她想起鉛筆和圖畫紙就是這麼來的,所以這時空的英國連語言也一樣,「這、這麼說,我在那些紙鶴上畫的花鳥字……」

「你愛我的心意,我全接收到了。」

她羞得低頭。

「不過,我倒想問你,你的外國話從哪學來的?」

「呃……我也不知道,腦內靈光一閃就蹦出這些。」她硬轉著,「太醫不是告訴過你,失憶的人會做或說一些奇怪的事和話,我想可能是失憶的緣故。」

他半信半疑,「是這樣嗎?」

「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堅定點頭,旋即又眼睛一亮道:「風揚,既然你巳辭去官職,那不如我們一家三口去國外旅遊,就去英國好了。」

「去英國?」他蹙眉。

她正色道:「我們可以去找英國大使史密斯先生,去旅遊順便訪察,還可促進兩國情誼交流,一舉數得。」

他辭官也好,不用在官場上爭鬥,外出還得隨時擔心有人刺殺,現在他不只可以天天陪她。

偶爾去吃美食大餐,還可以去旅行,環遊世界。

他怔怔點頭,附和她,內心想著,果然失憶的人有時說話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不過,到英國旅遊這事,倒是可以為之。

「聽來,可行!」

他苦笑,看來,他是被他的小娘子給治得服服帖帖了,她說出什麼出乎意料之語,他都一概認可。

吃大餐,沒問題,去英國,說走就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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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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