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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繽紛多姿的葡萄牙(下)
桃園電子報/
2024.08.30 17:20
葡萄牙最美的風景是人情，是善良滿足的心和謙和的真誠。
這裡沒有太多紅綠燈，只是在地上畫兩道白線，行人任意穿越，汽車不按喇叭，司機不發牢騷，警察不會傲氣逼人地開罰單，而是停下禮貌讓路把馬路上給行人優先。
他們總是慢條斯理的享受生活，不慍不怒，不緊張不躁進，隨遇而安，樂天知命。
他們喜歡自己的文化傳統，守著千年不變的生活模式；白人、黑人相安為友結成伴侶屢見不鮮。
這裡的人愛唱歌作畫，迷戀烹飪做點心，街頭藝人從專業長者、音樂家級的家庭主婦、酷臉型男到年輕帥哥，個個唱得天荒地老悠然忘我。「我曾渴望如聲音般因物而活」，讓葡萄牙詩人佩索亞著迷的市聲、《里斯本的故事》電影中捕捉的鴿子振翅的聲音、電車聲與鐵軌震盪的交錯聲、腳步壓過碎石塊的沉甸起伏聲、爬不盡的上坡喘息聲、人群走路奔跑聲、孩童讀書聲和渡輪聲……。從朝日到晚霞，自黃昏漫於星空，這般冒著熱煙，香著情感的人間煙火氣如沸點浮起的泡泡，時時刻刻在你眉間髮際噗噗作響，溜入夢裡留下甜甜的深吻。
葡萄牙人徹徹底底實踐「以人為本位」的空間概念，他們把街頭當成畫室，畫得唯我獨尊，而不在乎人們掠過的輕忽；他們畫這城市裡的街景，揉進法朵的滄桑，水手的鹹淚和生活的哲思。在這充滿聲光色彩的表演場上，自家做的點心、養的牲畜做成火腿香腸便是光彩而神聖的獻禮，即使百年老店也不主打工廠製作的大量生產，而是在你面前完成一道又一道工序。這虔誠的待客之道，只為了讓你吃到媽媽的味道，有家的感覺。
曾是殖民地巨無霸的葡萄牙，即使沒落，依然有些徒子徒孫說葡萄牙語，譬如巴西、莫三比克、安哥拉……等國都視同葡萄牙人。他們就像從台北移居台南那般，語言、生活習慣、宗教文化輕鬆接軌，也被一視同仁就地合法移居、就業。這是不分種族的社會，吉普賽人、非洲人、尼泊爾人、巴基斯坦人、東歐人……，兼容並蓄的多元文化，和來自全球的觀光客，讓這自由、開放，良善的國家恍如人類的嘉年華會，無時無刻都洋溢美好的心情。
一起幫忙找路的善心人。圖：陳嘉英提供
曾被債務纏身的「歐豬國家」葡萄牙，華麗變身成為「財政模範生」，從谷底翻身，憑藉的不是工業、科技，而是人情文化的軟實力；其之所以被知名旅遊指南《孤獨星球》列為十大全球旅遊城市，也正源於如此繽紛並陳而又祥和自若的氛圍。
他們熱心助人，樂與人交際，近七成能說流暢的英語。無論你公車站、電車上、路口、博物館、車站、小店裡失去了方向，善於察言觀色的他們會主動詢問是否需要協助。只要張口問，個個像老師一樣盡心盡力指點說明，耐心地幫你查資料，打電話詢問，還會特意帶你走一段路，目送你上車，然後祝你旅途愉快。
我們因此遇見即將畢業的學生、頂尖大學數學教授、博物館解說員、從美國來的數位移民、出門運動的家庭主婦、店員、開噗噗車的司機、售票員。由中聽聞他們介紹特色餐廳、細論歷史典故、社會觀察、生活狀況、經濟收入，以及移居類群關係。譬如巴基斯坦人大多開小雜貨舖、賣家鄉的香料、葡萄牙生鮮蔬果；中國人開的是百貨，從鍋碗瓢杓牙膏浴巾，到衣服首飾紀念品，應有盡有，彼此商業競爭少有來往。
色彩鮮麗的盤碟。圖：陳嘉英提供
葡萄牙是歐洲人口高齡化最嚴重的國家之一，農、漁、觀光都亟需勞力，因此大量引入移工填補勞動市場缺口。來自尼泊爾、印度、印尼的南亞和東南亞移工，和有地緣、語言、歷史關係的非洲、南美人在友善移民政策下，湧向此地，歷經打工、開店、繁衍後代生根立戶。在里斯本羅西歐廣場、東方車站，都遇見過假日來觀光的移工，或獨自或結伴，雖不免神色孤獨，但合法與不被明顯歧視，讓他們可以舒坦而自如地遊走於各地，生活更輕鬆愉悅。
離開前跟巴西斯坦雜貨店店長聊起生活，據他說薪資是每月1040歐，政府補助300歐，交稅及保險300歐，來此工作三年半的他靦腆而滿足地說再兩年多就可以拿到居住權，或許能與家人團聚。另一位從巴西到葡萄牙工作六個月的女子說起每天在禮品店工作時間是 09:30到23:00，中間休息2-3小時，每周僅星期天休息，拿到的是基本薪資820歐；外加休息天打工，一天30歐，總計收入940歐，但與朋友合住房租就要280歐。
我問他如何生活？是否要寄錢回家？會不會很寂寞痛苦？
他笑著說，真正的富者是內心滿足，比起沒有工作的人，因疾病而痛苦的人，每天都有事做，有收入，有甚麼可煩惱？
在移動的時代裡，看清現實卻仍懷抱夢想的人都各自懷抱一套生活哲學，這讓離鄉背井在底層靠勞力謀生的人，格外尊貴而可敬。
穿過一個個異地，火車取消了邊界，漫長的飛機過程消弭了晝夜與國界。大世界的眾聲喧嘩，有許多「他我」、「自我」、「人我」，如連續搖曳燈影，斷續停頓的時鐘。每個人以葡萄牙的際遇，視角編寫各自的流動饗宴， 相同的是都曾經自己融入其中，無論那是古典醞釀的歷史氛圍，或是鮮氣豪邁的海味、靈巧甜蜜的點心，或是葡式慢板恍惚的生活。
杜拜機場轉機時，最熱鬧的不是名牌店，而是黃金鑽石珠寶專賣店。我思念起在葡萄牙遇過的每位交會的臉孔，心裡迴盪巴西女子動人的話語，他們都是最粲然的黃金！
作者：陳嘉英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閱讀教學課程講師、景美女中語文資優班教師及召集人、曾獲台北市特殊優良教師與台灣省師鐸獎。
著作：《課堂外的風景》(與陳智弘合著)、《凝視古典美學：高中古文鑑賞篇》、《寫作力》、《打造閱讀的鷹架：教你如何閱讀》、《閱讀力：三招教你破解閱讀密碼，強化競爭力》、《從世界名著經典出發，提升你的人文閱讀素養》、《第一本教你寫好學測國寫的作文書──議題導向的閱讀與寫作》、《誰說文言文很沒趣：用文史放大鏡看高中必讀的15篇經典》等。
本文章來自《桃園電子報》。原文：副刊／繽紛多姿的葡萄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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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9 19:09: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