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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琪 -【挑情金主(都會童話之三)】《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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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克麗絲汀滿意於眼前的狀態,勾唇嬌笑。

  「是因為她,你才故意說那些話的吧!何必呢?她不過是你在臺灣的情人而已,如果無法接受現況,那也是她個人的問題,你又何必為她著想,在她的面前做樣子呢?這樣一點也不像你喔!我的jim個性瀟灑又奔放,絕不受女人束縛,她應該早就很清楚了,不是嗎?」嬌柔的嗓音故意說著曖昧不清的話語,泛著詭譎的綠眸瞟向不遠處猶是僵立的身影。

  徹底明白自己是怎麼也無法得到歐土騏,克麗絲汀心中充滿怨怒不甘,決定也不讓這個與歐士騏同居的女人有好日子過!

  噬血的光芒一閃而逝,歐士騏半眯起眼睇向眼底閃著惡意的克麗絲汀。

  「說夠了嗎?出去!」

  毫不留情的驅趕讓克麗絲汀俏臉一僵,眼中升起更深的怨懟。看清他睇向她的森冷目光,她心中不覺掠過一股寒顫。

  不甘不願的抓起丟在一旁的皮包,克麗絲汀轉身朝大門走去,在經過華乃琳身邊時,忍不下心中苦澀地朝她發出最後一擊。

  「我現在的樣子就是你日後的借鏡!」她對華乃琳露出憐憫的表情,「我們都知道他的床上功夫很好,可他傷人的功力更深!親愛的華小姐,別以為你的『寬宏大量』和『耐心』就足以感動他,還是先作好日後被拋棄的心理準備吧!」

  華乃琳聽著克麗絲汀的「警告」,瞪著她眼中冰冷的惡意,僵凝的身形猶未恢復,可臉上呆滯的神色卻逐漸消失,一道冷然的笑容躍上嘴角。

  「多謝你的『關心』。我想不管是他的床上功夫或是傷人心的功力,那都是我早已選定要面對的,而這些都與你無關,不是嗎?

  「世上有很多事可以藉由努力而得到令自己滿意的成果,唯獨感情不行。它無法因為你的『付出』或『努力不懈』而得到相對的回報。

  「所以,對我和歐士騏之間,我選擇盡最大的努力去維繫我倆的『關係』,即使未來不幸還是『失去』,我也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並坦然接受我倆終究無法一直走下去的命運。」華乃琳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又冷然。

  克麗絲汀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很是難看。

  怎麼會這樣?原以為她的一番話可以造成一些「效果」,誰知卻是她被人給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氣惱浮現臉上,她冷哼出聲,拂袖而去。

  *********

  大門被用力貫上的聲響傳來,華乃琳的雙肩瞬間頹然垂下,身形微動,慢步走進客廳,在一張單人沙發椅坐了下來。

  雖然才說了一番鏗鏘有力的宣告,可她自己心裏很清楚。方才的那一幕加上那女子所說的話,帶給她多大的打擊。

  她終於明白,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堅強,承受得起歐士騏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女人的殘酷事實。

  她全身如被抽光力氣般癱坐在椅中,沮喪、痛楚等混亂的情緒占住她的腦子,她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一句話……

  一逕沉默的歐士騏,黑眸緊緊盯著一臉蒼白茫然的華乃琳,冷淡的表情不變,可心中已然激烈地咒駡了一長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他不該讓克麗絲汀進門,進而讓她有耍弄心機、傷害乃琳的機會,更不該在她撲向自己時,只用冷淡的態度回應,讓她自動打退堂鼓,而沒有立刻推開她。

  結果就是讓乃琳目睹了最曖昧的情況……

  他向來不曾認真看待與女人的關係,以往也不曾理會身邊女人的感受,可是乃琳不同。

  乃琳是他生命中第一個無法輕易拋下的女人。一向不肯輕易付出的他,硬是無法忽視她對他的深情,怎麼也沒辦法像對待其他女人那般薄情任性。

  認識她至今,他對她的在乎與日俱增,即使走到天涯海角,與她相隔千萬哩,也無法抹滅這種感覺。

  他其實已經開始察覺到乃琳在他心中的特殊地位,偏偏他又很清楚自己喜愛自由自在的心性,知道自己並不是個能安定下來的人。

  他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他想要乃琳一直待在他身邊,一點也不想放棄她,不僅現在不想,恐怕以後也是一樣。

  「你不問我?」

  渾厚的嗓音打破一室僵凝靜謐,胸中的緊繃張力令他俊臉冷沉,透出一絲異樣厲色。

  華乃琳身軀一震地抬起眼,看向他的表情帶了些許驚訝,彷佛不相信他會如此開門見山地問她。

  「我可以問嗎?」她衝口而出後,遲疑了下又道:「如果我問了,你又會說嗎?」一絲嘲諷忍不住從話語間逸出。

  怒火猛地衝上腦子,歐士騏再次在心中咒駡出聲。

  他的確不曾向女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可她那深受打擊的神情卻令他感覺一陣心驚。

  「她是克麗絲汀,『Cafe
  Green』紐約分館的經理人。很久以前,我和她確實有過幾回的性關係,可之後我和她只是純粹的公事關係而已,再無其他。」這簡單的解釋已是他生平第一回的嘗試,而他發現,將話說清楚並不會感覺難受。

  華乃琳皺起眉,「你不必跟我解釋的。」他並沒有義務向她解釋,畢竟她並非他的老婆,只是女友——甚至可能還不是他唯一的女友。

  可她也不得不承認,聽了他的解釋之後,的確是讓她心裏感覺好過多了。

  「我知道。可我想跟你說。」歐士騏勾起一抹苦笑,承認自己實在無法見到她那深受打擊的眼神,而為了抹去那個眼神,他竟然不由門主地打破慣例,向—個女人解釋。

  「那又有什麼意義呢?」似自問又似問他的話由她的口中逸出,華乃琳突地撫額輕笑起來。

  「說真的,我們在一起也有四年了,而我從來不曾問過,你在世界各地遊走的時候,是否比如同遠洋水手那般,在每一個城市、港口,都有一名等待你造訪的『粉紅知己』?而我……又是排在名單上的第幾位呢?」

  即使個性開朗豪爽的她,心中也隱隱一直存有疑懼及問號,從來不問只是因為她選擇了不去面對。

  而她原奉從未打算問出口的問題,竟然因一個女人的出現而改變了。

  她以為自己擅長且已經習慣等待,可現下看來,她實在是太看得起自己的意志力了。原來她的忍耐力根本就不堪一擊,在遭受突來的打擊時,便迅速地崩潰瓦解……真是可悲!

  華乃琳的話令歐士騏臉色一變,「你當我這麼濫情?」他半眯起眼,睇視她的眸子射出銳利之光,「你這麼肯定我在世界各個城市都藏著一位如你這般的『同居』女人?」胸門開始悶燒的火焰令他的語氣變壞,透出惱怒與不耐。

  他不熟悉也不喜歡被人質問,而在他已經為她破例解釋過後,她竟然還是忽視兩人彼此之間存在已久的默契,向他興師問罪!?

  華乃琳怎會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嚴厲,知道自己保持四年的「好」習慣已然徹底破功,可此刻心底陣陣湧上的濃濃疲倦感覺已讓她不再在乎了。

  「即使我對你仍不夠瞭解,可我也不會認為你很濫情。除了知道你的個性如風外,我對你在世界各地的生活狀況其實並不清楚,正如我也不清楚崇尚自由的你為何可以忍受『我』這個羈絆直到今日?」她的語音漸漸蕭索,直視他的眼中漾著一絲淡淡的哀愁。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希望我對你說什麼?」歐士騏沛厚的嗓音中挾著惱怒與一絲不為人察覺的不知所措。

  當初因為她的要求和他的不舍,兩人決定了不分手,之後,她對他的放任讓他覺得非常自在,也繼續過著如往日那般來去自如、不受束縛的生活,怎知今天因為一個「意外」,竟令她的態度丕變,說出的話不僅讓他無法適應,胸中難受的情緒令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對她了。

  「你什麼都不用說。」華乃琳疲倦地看著他鬱怒的眼眸。

  自始至終,她並沒有要求他對她說什麼或解釋什麼,不是嗎?她不過是有感而發,覺得累了罷了。

  她的神態令他悚然一驚,眼神變得更加深沉難解。

  「我需要想想……」華乃琳深深歎了一口氣,「而我早就該好好的想一想了。」她再看他一眼,慢慢由沙發上起身,走了開去。

  看著華乃琳的背影消失在通往臥室的廊道間,一股驚惶感覺在歐士騏心田深處倏地掠過,他咬緊牙忍住叫她的衝動,額角青筋浮現……

  *********

  「你跟他說好要想一想?要想什麼?分手或不分手嗎?」湯綺如收起可愛笑容,蹙眉問著對座的華乃琳。

  離上次聚會不過才兩天,華乃琳那變得十分陰鬱的眼神嚇壞了來綠野咖啡館「避難」的湯綺如,在問明前因後果後,她心中不覺為好友抱不幹。

  「我不知道。」華乃琳搖搖頭,對好友露出一個奇特的笑容,「我從沒想過和他分手,可我真的覺得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們目前的情況……我這種不願與他分離的心態,對他而言,是不是根本就是一種羈絆?」

  「才不是呢!你想太多了!」湯綺如猛搖頭,「如果是,他為什麼早不跟你說清楚?你們都在一起好幾年了,若真是『羈絆』,以他那種自私的個

  性,早就不客氣地嗆出來了,還會等到現在嗎?」

  「自私?你是這麼看他的?」華乃琳微揚眉,奇怪地看著好友。

  湯綺如瑟縮一下,隨即又挺起胸,「對啊!何止是我這麼看他,盈涓、倚萱也是同樣的想法呢!」

  即使心情欠佳,華乃琳還是露出好笑的衷情,「我都不知道你們一直是這麼看他的……以這樣的方式和他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他的強迫……這些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們是知道呀!可心裏還是不平衡嘛!想想,他成天在世界各地跑,高興時才跑回臺灣看你一下,沒待兩天又跑得不見蹤影!我明白有很多人對談遠距離戀情並不引以為苦,可看你月複一月、年復一年,孤單地守在臺灣,替歐士騏管理『綠野』咖啡館、守在他的公寓裏,等他偶爾想到才來看看你,我們有多麼地為你心疼!而他甚至連對你許下承諾的意願也沒……」

  「綺如,別說了。」華乃琳搖著頭,出聲制止好友一發不可收拾的怨怪。

  她其實是很感動連生性膽小的綺如也為她發出不平之鳴,不過她與歐士驥的相處方式本就出於她自己的選擇,就算現下出了問題,將她此刻的「窘境」完全怪罪於他還是不公平的。

  「男女之間本就是你情我願,士驥除了無法對我付出愛情,其他方面並沒有虧待我。當初是我自己選擇以這種方式和他在一起,怎能因為現在我們之間出了問題,就一味地將罪名安在他的頭上呢!」

  湯綺如眨眨眼,「我……唉!或許我的情緒有些尖控,說的話也稍顯不公平,可我也只是心疼你嘛!」

  「我知道。」華乃琳露出微笑點頭。好友憤慨的表現不知怎地,反倒讓她的心情平靜下來。

  湯綺如看看她,忍不住又嘟起嘴,有些賭氣地再道:「說真的,乃琳,看著這幾年歐士騏自由自在地各地跑,而讓你死守臺灣,我不免會想,哪天換成他在臺灣死守,讓他也嘗嘗等待一個人的滋味,或許我們這些朋友會覺得平衡點……」

  華乃琳聽了,彷佛被提醒了什麼,眼眸驀地亮了起來。

  「綺如,你提醒了我!如果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就應該找個他不在的地方才對!」她猛地昂起下巴,「我決定了!我要出國去!」

  「嗄!?」湯綺如頓時傻眼,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緒,「你要出國?」她不過是打個比方,怎麼事情的發展便急轉而下!?

  「對啊!你剛剛不是說,如果哪天能讓士騏在臺灣等待,你和盈涓、倚萱的心裏就會平衡些?」

  「是啊!」湯綺如傻笑一下,不能否認她們的確曾私下討論過。「那……你打算到哪裡去?」

  「哪裡都好!」華乃琳說得乾脆,「忙了這幾年,我的確也需要休息一下了。」她瞄了眼好友擔憂的小臉,「放心!我不是因為要讓你們心裏平衡點才做這個決定的,也無意以這種行為來牽制或懲罰士騏,我只是想反正最近他剛好在臺灣忙個展的事,如果能趁此替我代管一下『綠野』,我就可以安心的出國休息一陣子,而不用掛心咖啡館了,是吧!」

  「那倒是實話!」湯綺如鬆口氣點點頭,看著一反之前的陰鬱,變得堅強的好友,心中思忖著,這應該是個好主意——

  *********

  「呃……歐先生?」

  現代藝術基金會的執行長李亞廷臉上露出困惑之色,對於歐士騏今日在商討過程期間頻頻失神的情況感到不解。

  猛地回神的歐士騏對李亞廷露出一絲苦笑。

  「真是不好意思,李先生,我今天似乎有些精神不濟。」

  「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事情世討論得差不多了,如果歐先生對會場照片的擺設方式沒有其他想法,那我們就依照先前討論的方式擺放了,好嗎?」李亞廷小心地詢問。

  「可以。」歐士騏點頭。

  「那就這麼決定了。」李亞廷放鬆地微笑,「如果歐先生沒有其他行程,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再回去?」

  歐士騏聳聳肩,「你帶路吧!」反正他也不想馬上回到那已沒有乃琳身影的公寓。

  真是可惡!乃琳竟然連問他一聲也沒有,就這麼打包好行李出國去了,而且連去哪裡也沒有告訴他!

  從那天之後,乃琳開始早出晚歸,明顯躲著他的行為讓他很不習慣,心裏也感到十分不痛快,可基於對她的尊重,他還是極力按捺將她抓到跟前質問的衝動,再給她一些時間。

  結果,他的好心卻換來一個星期之後,她丟下寥寥數語,要他暫時代管一下「綠野」咖啡館的請托,之後便背起行囊走人!

  她這種宛如逃開他的行為讓他感到震驚又不解,努力思索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她突然決定出國,卻是毫無頭緒。

  他心中五味雜陳,又是惱怒,又有著擔憂!

  乃琳這輩子出國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完,她一個女人就這麼獨自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外去,難道一點也不怕會發生什麼危及安全的事嗎?

  可惡!他是不是該找乃琳那幾位好友問一下,看看她們是否真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歐先生?」

  在餐廳坐下來的十分鐘裏,歐士騏臉上表情雖沒有什麼改變,可眼神卻是瞬息萬變,讓李亞廷忍不住出聲,再次喚回他顯然已經遠揚的思緒,關切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再次被拉回思緒的歐士騏,不再掩飾惡劣心情,神色一斂。

  「叫我士騏吧!為了個展的事,我們不知已見過幾次面,說了多少話了,還彼此稱呼先生不是很奇怪嗎?」

  「確實。」李亞廷笑了,對著剛送上桌的咖啡點頭示意,「士騏,試試這家餐廳的咖啡,應該不會輸給『Cafe Green』才是。」

  歐士騏挑挑眉,有些意外李亞廷竟然知道他是「Cafe Green」的擁有者。

  「好,就試試!」他端起咖啡杯,先是聞聞香味,接著啜飲一口,然後輕籲口氣,「口感醇潤,果然不錯。」他露齒一笑,看向對座,「很少有人知道我是『Cafe
  Green』的老闆。」

  「我一向會對自己喜歡及邀請舉辦展覽的對象做多方面的瞭解。」李亞廷露出一個帶著深意的含蓄笑容。

  「你不簡單。」歐士驥跟著一笑。反正只要不是惡意地探查他的隱私,他並不在意被外人查知他的身家背景,那一點也影響不了他。

  李亞廷搖頭,「不,我只是比較自我。我不會邀請自己不喜歡的藝術家和基金會合作。」

  「我還真是受寵若驚呢!」歐士騏挑高眉,「這麼說,你對我的攝影作品有一定的瞭解和喜愛,才找我和基金會合作了?」

  「沒錯。」李亞廷承認,「我看你的作品好些年了,以前你的作品呈現自由奔放的意境,讓我十分羡慕擁有不羈靈魂的你;可我更喜歡你這幾年的作品,因為其間融入了以往個曾呈現過『安定滿足』的感覺,讓人看了更感愉悅……而這也是我極力邀請你與基金會合作的原因。」

  歐士騏眼神深沉,緊盯著他,「你這麼確定我現在的作品意境與以往不同?」這幾年在國外他也曾聽過類似的評語,可他卻不怎麼相信。

  「對你說這些話或許是交淺言深,有些唐突了。可你這幾年的作品給人的滿足感愈發明顯,彷佛一隻飛翔天際的蒼鷹,終於找到心之所系的窩巢,有了寄託……那種濃烈的感情清楚地呈現在你的作品裏,你沒有發覺嗎?」

  歐士騏十分震驚,生平頭一回對一個人無話可說。

  「我想唯有品嘗過愛情滋味的人,才能在不知不覺中將這種心境轉化在作品當中,而也唯有品嘗過愛情甘苦滋味的人,才能看出你作品意境的變化。」李亞廷不諱言自己曾有過的感情經歷,而作為一個監賞家,他對藝術作品一向有比常人更加敏銳的感受力。

  「愛情?」歐士騏眼神一凜,說著這兩個字的語氣,彷佛在說什麼毒蛇猛獸般嫌惡不屑。

  聽這個李亞廷所言,莫非是指他將自己感受到的愛情感覺及深度,統統反映在他的攝影作品上?

  這怎麼可能!難道他會弄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在談戀愛,還需要他來告訴他!?

  別說目前他只有乃琳這麼一個女友,即使他承認自己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乃琳,可愛……

  眼中閃過懷疑、震撼與一絲領悟,歐士騏驀地身軀一震,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而和李亞廷交談的隔天,歐士驥就登上最近一班飛往歐洲的飛機,離開了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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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兩個星期後,歐士騏反手甩上公寓大門,將手上的小行李袋隨手一扔,迅速朝室內走去,將公寓的每一處地方都巡視之後,他走回客廳,在沙發重重坐下,雙手環胸,眼中迸出惱怒及煩躁。

  兩個星期前,李亞廷的一番話重重敲擊了他的腦子,讓他因為不願承認自己心意而選擇逃避,離開臺灣。

  只可惜這一回的逃避完個沒有達到效果,他將自己與臺灣的距離拉了開來,卻沒有抹滅心中隱隱已然浮現的答案。

  起伏不定的心情一直跟隨著他,讓他再不復以往的瀟灑自在,尤其只要一想到再無人等待他回臺灣,他就一陣心痛,無法忍受。

  終於,他無法再否認自己對乃琳的牽掛根本已達到瘋狂的境界。以往不曾感受如此深刻明顯,皆因他心底一直很清楚,不管他何時返回臺灣,乃琳永遠都會等著他。而就是因為這種心態,讓他徹底忽視自己真正的心意與對乃琳與日俱增的感情及依戀。

  什麼很喜歡很喜歡乃琳?他何止是很喜歡她,他根本早就愛上她了卻不自知!枉費他看透多少對他迷戀的目光,卻偏偏對自己的感覺如此遲頓,真是有夠蠢的!

  所以,他又飛回來了,飛回來糾正他所犯下的錯誤。

  誰知方才他搜遍公寓,發現完全沒有乃琳返回的跡象。

  她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這時,「喀」的一聲由大門處傳來——

  歐士騏猛地由沙發上跳起,直颯向大門,然後與一位剛進門的高大男子打了個照面。

  「是你啊!」難掩失望的語氣由他的口中進出。

  高大男子也覺得驚訝,「你不是說要等個展開幕前才回來的嗎?」

  「提早回來不行嗎?你來幹嘛?」歐士騏不悅地瞪去一眼。

  這個男子是住在他樓下的鄰居,也是他高中同學,也是將公寓賣給他的前屋主,更是他的好友。

  「是你要我有空就過來為你的盆栽澆水的,你沒忘記吧?」男子挑眉睨著他,將拎在指尖的備用鑰匙丟給他,「既然你回來了,我的任務已了,剩下的你自個兒來吧!」

  歐士騏接過鑰匙,心底漸增的煩躁讓他忍不住開口,「你這幾天有沒有看見乃琳回來?」

  「沒有。」男子搖頭,「我才在奇怪怎麼好一陣沒看到乃琳了呢!」

  「她出國去了。」歐士騏勉強哼了聲,語氣不太高興。

  男子一愣,突然笑出聲,「不會吧!乃琳終於想開,決定放棄你了呀?」

  「不過是問你有沒有看見她回來,你胡扯什麼東西?」歐士騏銳利的目光直飆射過去。

  男子瞥了歐士騏黑了一半的俊臉,更咧開嘴,「別否認了,你就是太把人家當做理所當然,想來就來、就去就去,這下終於把人惹火了吧!不過我還真佩服乃琳可以忍受這麼久才發作,哈!」

  「你說夠了沒?」歐士騏眼神一冷,語氣不善。

  男子彷若未覺他的冷眼,伸手往他肩上一拍,「算了,人跑了就由她去吧!你再找一個新女友好了,這對你歐士騏又有何難,是吧!」

  「我才不要找什麼新女友呢!」歐士騏咬牙咆哮出聲,「你是故意說話惹我的對吧!」

  「知道就好!」男子再次拍上他的肩,笑咧著嘴道:「乃琳也熬了好幾年了,你這個『浪子』如果實在無法安定下來,就別再耽誤人家的青春歲月,乾脆放開她,讓她去找尋屬於她的幸福吧!」

  「少跟我說這些廢話!」歐士騏冷冷地迸出話,惱怒的眸子瞪著「好」鄰居,氣得說不下去了。

  他已經徹底領悟自己虧待乃琳太多,且也下定決心要努力補救了,可這個欠扁的傢伙竟然還故意猛戳他的痛處,要他乾脆放棄乃琳!?

  哼!等下輩子吧!

  「哈哈!看你氣的!」男子毫無顧忌地大笑。「好啦,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已經想通,有了『悔悟』之心。知道錯就好,等乃琳回來,好好跟她談一談,把你的心意告訴她……她很愛你,不會為難你的,放心吧!」

  語畢,男子再看一眼俊臉黑成一片的歐上騏,笑咧嘴地轉身打開大門離開。

  歐士騏瞪著被闔上的大門久久,口中爆出一串不堪入耳的咒駡——

  *********


  氣急敗壞地將行李拉進大門,在玄關處喘了好幾口氣之後,華乃琳再次奮力將行李拉向室內,下一刻,她的眼角竟然瞄到了一個此刻絕不可能還侍在公寓裏的偉岸身影。

  「耶?」她驚訝萬分地轉過小臉,看著已由沙發上起身。直朝她走過來的歐士騏。「今天是你攝影個展的開幕日不是嗎?你怎麼還在這裏?」

  「你也知道今天是我攝影個展的開幕口啊?我還以為你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嘲諷的話迅速丟了過去,歐士騏在她面前站定,黑眸緊緊盯住風塵僕僕的寶貝,發現一個多月不見的她消瘦了許多。

  他不敢貿然抱住她那令他徹底品嘗到苦苦思念滋味的軟馥身子,生怕自己會衝動地做出什麼事,以安撫他那已然焦慮不堪、幾近瘋狂的心情……

  是將她吻到斷了氣,還是索性掐死她,好懲戒她讓他如一尾在油鍋上煎的活魚那般難受?這同他算是徹底領悟了等待之苦……

  可話說回來,這一切還不都是他自找的?

  完全不曉得他心中煎熬的華乃琳,回視他的眼中仍是充滿著不敢置信,不懂他為何在個展開幕日,卻猶是待在家中閑坐。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你個展的開幕口。本來我是預定昨天到臺灣的,結果班機臨時出了狀況,才延遲至今天抵達……我都快急死了,生怕趕不上你的個展開幕,不過現在看來,應該還是趕得上吧!可我還是不懂,你怎麼……唔……」

  歐士騏再也忍不住地將她一把抱滿懷,熟唇用力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先滿足一下自己心中的饑渴需求。

  一陣戰慄傳遍她的全身,她在他口中呻吟一聲,不由自主地張開嘴接納他侵襲的舌尖,融化在他男性陽剛的熟力之中。

  歐士騏呻吟著,下腹緊繃,舌尖深深探入她的口中,探索每一處私密,汲取她甜美、令他渴望無限的清甜蜜津。

  良久,歐士騏終於放開她,看她被他吻到一臉迷茫、泛著紅暈的小臉,下腹間一陣強力的悸動幾乎令他呻吟出聲。

  「在終於等到你回來的此刻,開幕日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時此刻我只想好好地與你談一談,這才是最重要的。」

  糊成一團的腦子漸漸清明,華乃琳奇怪地看著他嚴肅正經的眼眸,「你想談什麼?」

  「談談我們的未來。」

  「未來?」仿佛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義,華乃琳自語著,臉色突地一白,想起自己回臺灣前心中的決定。

  「那正好,我本來也打算在回來後,找你談一談我的新想法。」

  她有些古怪的語氣讓歐士騏微揚俊眉,黑眸專注地盯著她漾著奇特神色的眼眸,「你要不要等我先告訴你我想對你說的話,你再說說你的新想法?」

  「不,讓我先說,我怕晚一點我就沒勇氣說出來了。」華乃琳勇敢地挺起胸,忍住心中陣陣冒起的難受,決定趁著勇氣消失前將她的決定告訴他。

  「這麼嚴重?」歐士驥微皺下眉,「好,讓你先說。」他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客廳沙發前,然後他坐了下來,再將她拉坐在他的大腿上,雙手環上她的腰,將她的身子固定在他的腿上。

  猝不及防的華乃琳嚇了一大跳,兩手撐放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微微掙扎起來,「呃,我們這個樣子,教我怎麼說……」

  「我們就這麼說話。經過這段苦苦思念你的日子,此刻這是我唯一要你待的地方。」他俯視著她,眼中閃動著強烈的佔有欲。

  華乃琳體內竄過一陣戰慄,她努力忽視他話語中所表達的意義,可他的眼神讓她實在很難不去想……

  不不不,他不會是那個意思,她不能再給自己希望,他只是太久沒看到她才會這麼說,那不代表什麼的!

  她已經羈絆他太久,真的該放手了……

  「怎麼了?寶貝,你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歐士驥俯視她神色數變的眼,感覺她心中某些情緒已幾乎躍浮表面,可他還是無法猜出她到底想跟他說什麼。

  華乃琳回過神,迎視他的日光,努力在他腿上挺直背好增強自己的勇氣與決心。

  然後,在他催促的目光下,她終於開口,慢慢說出她這陣子的去處及心中所思。

  「這回我出國,尤是到美國西岸找我那位與未嬌夫同住在比佛利山莊的好友倚萱,由於他們正忙著籌備婚禮,而我出國的目的卻是為了獨處,所以倚萱的未婚夫便提議讓我去住他在英國約克郡的鄉間別墅,還細心地安排了僕人為我打理起居和三餐,所以我就去了。

  「我在約克郡住了近一個月,四處遊走,那種日子是我不曾體驗過的,我這才明白,隨性遊走的感覺果然輕鬆愜意義自由自在,那時我才真正體會你那種喜歡翱翔天際,過著無拘無束、自由日子的心境。

  「之後,我無法抑制地想起了你,日日夜夜想著你,而當這份思念愈來愈沉重時,我發現我無法再自在隨性了,我想著遠在臺灣的你,還被這種濃重的思念情緒催促了返鄉的腳步。

  「然後,我終於領悟到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想想,我不要分手,願意待在臺灣等你偶爾想起時再來看看我,這些要求才是羈絆你自由腳步的原凶,讓你彷佛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給綁住!

  「我太自私了,嘴上說絕不牽絆你,其實做的卻是相反的事……我思前想後,而今我們唯有一途可走,那就是給你真正的自由,與你……分手……」說到最後幾句話,她的眼已悄悄垂下。

  這個揪心的決定讓她心痛難忍,她知道如果面對他的眼,她恐怕會選擇繼續自私下去,怎麼也無法將「分手」二字說出口。

  在這段冗長又沉重的分手宣言之後,另一陣綿長的靜謐降臨在兩人之間。

  華乃琳感覺一陣不安,可心中卻拚命警告自己要撐住,直到跟他談出結果。

  歐士騏突然輕笑出聲,心中忐忑的華乃琳不解地抬起眼,隨即驚訝地發現,他對她的分手宣言不僅沒有發怒,此刻還正用忍俊不住的表情看著她,彷佛在下一刻便要大笑出來似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說的話很好笑嗎?」華乃琳昂起下巴,僵著聲,有些憤慨的問。

  她這麼正經嚴肅地告訴他她的決定,他竟然覺得好笑!?

  華乃琳這麼一問,歐士騏真的大笑出來,惹得她臉色一凝,怒目瞪住他。

  接收到她強烈抗議的眼神,歐士騏努力制止持續湧上喉間的笑意,一邊抱緊她,一邊笑道:「寶貝,我真不知道此刻該為你的體貼、善解人意而起立鼓掌,還是為你竟然輕易犧牲我們的感情而打你一頓……」

  華乃琳不敢置信地瞪住他,「你到底在說什麼?」

  歐士騏回視著她,「若早知道你所謂的『新想法』就是對我說一堆廢話,那我絕不會同意由你先發言的!」

  「什麼廢話!?這可是我考慮很久之後才決定的耶!」華乃琳繼續瞪住他。他可知當她做出這個決定時,心中經過多少掙扎,又承受了多少痛苦!?

  她從來不想和他分手,可又不得不如此,好讓他自由飛翔……她真的很捨不得,他到底懂不懂呀!?

  「那些本來就是廢話!」笑意斂去,歐士騏用凝肅的表情睇著她,「這輩子我已決定跟你沒完沒了,你休想再有說出那兩個字的機會!」

  華乃琳怔住了,瞠大眼瞪進他沉肅的眼中,那裏面找不出一絲半點的玩笑成分。

  他……他是說真的!

  她的臉色變白,腦中一陣的暈眩。

  怎麼會這樣?她的世界怎麼一下子便顛倒過來了?

  「你還不懂嗎?我愛你,乃琳,我永遠也不要和你分手,也絕不會同意你的『體貼』!」

  他愛她!?

  「這……我不懂……」准乃琳傻愣愣地看著他,太大的衝擊令她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承受消化。

  歐士驥勾起微笑睇視著她,黑眸慢慢湧進對她的柔情摯愛。

  「當克麗絲汀突然出現,使得你傷心遠走國外,我嘗到了你這四年來『等待』的滋味,這才明白白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那就是笨到沒有發現對你的感情早就不是『喜歡』二字可以形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華乃琳胸門一緊,心臟以極快的速度跳動著,大眼眨也不敢眨。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她滿懷喜悅地迎接它,因為他的愛是她連作夢也不敢奢想的私心冀望……

  「我愛你,乃琳,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撫她柔軟的頰,語氣凝肅真誠。

  華乃琳但覺腦子更加暈眩,圓瞠的眼忽然湧上一陣濕意。

  「你……真的……愛我?」她微顫著唇辦,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楚。

  原本她已經預想好與他分手的「悲慘」結局,誰知情況完全反轉,讓她有一種身在幻夢之中的感覺。

  「是我太笨,這麼遲才發現對你感情的深度……在讓你等待了這麼多年後,我要對你許下承諾,從此將你鎖在身旁……往後,我們一同到世界各地去遊歷,好嗎?」輕柔深情的述說如同一首美麗的詩歌,吟唱著傳進她的心中。

  華乃琳不知所措,想要相信他,心中又泛著莫名的恐懼。她期期艾艾地問,「為什麼?你從不喜歡受束縛,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可被一個女人給綁住……」

  他拇指繼續輕撫著她的柔頰,深情的黑眸凝視著她,「當我發現我的心已經遺落在你的身上,除了將你帶在身旁,我再無法自由自在。」

  「是我束縛了你!」她的聲音有著驚恐。

  「不,你讓我自由。誰說兩個人在一起就不能覺得自由自在?我再也無法單獨一人住世界某一個角落思念著遠方的你,我要帶你一起飛……」他不想再嘗一次等待的滋味,那種心底惶惶無依的感受實在太難受也太可怕了。

  「你確定?」眼中的濕意凝結成欣喜感動的淚,沿著她的眼角滑落。

  「是的。寶貝,嫁給我,陪我一起飛翔天際,好嗎?」歐士騏溫柔地拭去她頰上的淚水,語氣急切地要求。

  華乃琳凝睇著他,搜尋著他凝肅的眼,清楚看見了一個男人的深情濃愛與決心。

  他並不是說謊……而她,也不是羈絆他自由腳步的元兇……

  「好。」她終於應允,心臟急奔得幾乎要跳出胸口,欣喜、幸福的情緒層層籠罩她的全身。

  她從不曾奢望能擁有他,而今得到,她只有感恩……

  她的應允讓歐士騏胸中的緊繃張力化去,喜悅的火花炸了開來,他猛地收緊雙臂,將她緊緊地環在胸前。

  「你再不答應嫁給我,我恐怕就得因懊悔和失望的撞牆去了!」

  華乃琳噙著淚水,在他的懷中笑出聲,「誰教你的求婚那麼突然!我總得消化一下吧!」

  歐士騏跟著勾出笑容,大手托起她的下巴,與她平視。

  「那麼我很高興,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愛你,寶貝,我發誓再不讓你等待了。」他鄭重地對她許下諾言。

  華乃琳深情回視著他,「我相信你。騏,我也愛你……」

  濃情的黑眸燃起熾烈的火焰,歐士騏以最虔誠熱烈的心,將熱唇貼上地誘惑的紅唇。

  旖旎的情思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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