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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無解的神奇傳承，目不識丁卻能唱頌數百萬文字的英雄史詩。西藏說唱藝人的背後到底有什麼神力相助？
英雄是每個民族的傳說的開始，比如我們熟知的華夏歷史：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補天，黃帝大戰蚩尤等等。而史詩則是記錄英雄人物們的敘事長詩。
今天，我們的故事要從世界上最長的史詩，在西藏和中亞地區流傳甚廣的《格薩爾王傳》開始。據說《格薩爾王傳》已經有上千年歷史。由於作者不詳，版本不相同，因此包括手抄本、伏藏本、木刻本、民間說唱本，即使去掉重複的部分，也有100萬行，說它是世界最長的史詩毫不誇張。
格薩爾王傳》大體分3個部分：開篇、征戰篇、收篇。開篇從創世時期開始，藏區有許多魔鬼並沒有被完全降伏，天界決定送一位英雄下世去制服這些鬼怪，於是格薩爾王降生，通過賽馬登上王位娶美女珠牡為王妃；征戰則是他稱王之後的英雄事跡，降伏各種魔王等等；收篇則包括安定三界，回歸天國等。其中征戰篇內容是最多的。2018年《格薩爾王傳》一度在大陸網站上找不到，變成了敏感詞，原因是有人在開兩會時把格薩爾王誤讀成了薩格爾王，怕民間熱議領袖的錯誤，於是各大陸網站自覺地把《格薩爾王傳》封鎖了一段時間，《格薩爾王傳》算是躺著中了槍。不過，由此也可知《格薩爾王傳》也的確有不小的影響力。
《格薩爾王傳》最奇特的地方要算它的成文方式了。大家知道世界上有不少流傳很廣的著名史詩，人們都可以知道是誰寫的，如對西方影響很大流傳久遠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作者是古希臘盲人荷馬，所以後世把《伊利亞特》和《奧德賽》稱作荷馬史詩；印度的兩部著名的長詩《羅摩衍那》和《摩訶婆羅多》，《羅摩衍那》作者是蟻垤（跋彌），《摩訶婆羅多》相傳作者為毗耶娑。但是《格薩爾王》卻完完全全是由民間藝人和懂法術的奇人編纂的，沒有作者，卻能形成長詩，傳唱千年，這著實罕見。
這些說唱者或者奇人又是怎麼得到靈感的呢？
有一類藝人是有文化能看得懂藏文，照本說唱的，而且音樂素養很高。一些研究人員在青海玉樹調查時發現了這類藝人，他們說唱的《格薩爾王傳》曲調非常豐富，有將近80種，每個主要人物都有曲調，比如格薩爾王出場有格薩爾的曲調，他的王妃珠牡有珠牡的曲調，當地人聽到藝人哼唱某一個曲調，就能辨別出什麼人物要出場了。藝人們說唱得栩栩如生，人們聽得也是如醉如痴。
那麼這些人照本說唱的書又是怎麼得到的呢？我們前面講了，《格薩爾王傳》是沒有固定作者，靠民間傳唱的，這個來歷就比較神祕又玄奧了。特別是他們很多不識字或者半文盲，可是卻能夠用嫻熟的押韻的詩句流利地形容波瀾壯闊的戰爭。今天咱們就說說這些奇人奇事。
神奇的道具
昌都江達縣有一個叫扎巴森格的藝人，他說唱的時候必須拿著一張紙，拿到紙他就能說唱了。可是有意思的是他是文盲，而且有時手上只不過是張一個字都沒有的白紙，但只要他象徵性地拿著紙，似乎他就能看到並看懂文字，然後就大段大段地說唱了。有的藝人使用神奇的帽子，他們開板說唱時先介紹自己帽子，形狀和寓意，然後把帽子戴到頭上。神奇的是，似乎帽子裡真有什麼乾坤，帶上有象徵意義的帽子，故事就浮現到腦海裡，然後就正式說唱。
在我們看來白紙和帽子是道具，但在藝人那裡，也許這道具就類似仙女的仙杖，具備某種超能力啦。
還有一位使用銅鏡。在西藏昌都地區類烏齊，一位名叫卡察扎巴的藝人，他供奉銅鏡後，抓上一把青稞，吹吹氣，撒到銅鏡上，就能從銅鏡上看到圖像和文字，他從銅鏡中抄寫了11部《格薩爾》，西藏人民出版社已經出版了其中一部，分成上下部，叫《底嘎爾》。
夢的啟迪
除去使用道具的，還有一種就更神奇了。他們一般都是在童年時做過夢，或者經歷過什麼事情，然後類似患了奇怪的病，病中得到寺院喇的嘛唸經祈禱，於是開啟了說唱《格薩爾王傳》的智慧，源源不斷地說唱起來。
說唱藝人扎巴就是個典型的例子，他生於1905年，1986年81歲時去世。1913年，扎巴8歲時，發生了一件大事。小扎巴丟失了，一連七天過去了，絕望的父母以為他遭遇不幸了，便請喇嘛唸經為他超度。然而，這時卻意外地發現他竟然就在離家不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面昏睡。找到他時，他渾身是土，不斷地打著哈欠，並不知道已經過了七天。他自己說他感覺只是做了一場夢，夢見格薩爾手下的大將丹瑪把他的肚子打開，把五臟六腑掏出來，然後把載有史詩的書裝了進去。從此以後，沒上過學的他真好像喝了一肚子墨水的人，開始不停地講起格薩爾王的詩句來。
一開始村裡人不知道，聽他嘴裡喃喃自語，還以為他瘋了。後來有的人說，這孩子嘴裡說的好像是格薩爾的故事啊。又過了三天不見好轉，父親只好領著他到附近的邊壩寺去，請高僧邊壩仁波切來明鑒。據說，仁波切當天已經預感到要有人上門，便事先吩咐徒弟們：今天寺廟大門要敞開，無論何人都要請進來。當仁波切見到小扎巴後，不慌不忙地對他父親說：你放心地回去吧，這孩子沒事，讓他留在這裡住幾天。仁波切吩咐在一口大銅鍋裡裝上水和牛奶，把扎巴放進去沐浴。過後，高僧自己在一邊唸經。三天後，再如此一番。慢慢地，扎巴就能夠控制自己的說唱了。扎巴回到家中不久，一位從五台山朝佛歸來的藏族喇嘛經過邊壩，來到扎巴家中。叮囑扎巴的媽媽：好好養育他，不要讓他遭到髒東西和晦氣的污染，讓他永遠乾乾淨淨，你的兒子會比一座金房子還要寶貴呀。
從寺院回到家中的扎巴和以前判若兩人。他一張嘴，就會唱出格薩爾的故事。不用思考，不用準備，好像事先學過似的。他唱給家人聽，唱給村子裡的人聽，人人說好。從此，扎巴開始了說唱《格薩爾王傳》的生涯。無論是在家鄉，還是在1949年後各種運動中經歷了乞討、客居異地的歲月裡，他一直能從容流利地說唱數萬字的《格薩爾王傳》。
還有一位說唱藝人叫玉梅，她自述說，在她16歲那年的春天，她和女伴次仁姬把氂牛趕到了她家山背後放牧時，玉梅睡著了。這時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她面前有兩個大湖，一個黑水湖，一個白水湖。從黑水湖中跳出來一個紅臉妖怪要把她往湖裡拖，她拚命掙扎時，從白水湖中出來一位頭戴著佛教密宗中象徵五種智慧的五佛冠的仙子，十分美麗。她救下了玉梅，對妖怪說：「她是我們格薩爾大王的人，我要教她一句不漏地將格薩爾的英雄業績傳播給全藏的百姓。」
這時從白水湖中又走來一位白衣少年，他們給她沐浴並贈給她寶石和九根白馬的鬃毛，讓她回家。然後又飛來了一隻神鷹。把她拖到天葬台，啄下她肩上的一塊肉供神。她在疼痛之中醒來。回家後玉梅便呈現出和上面的扎巴一樣的狀態，滿口喃喃自語，神智不清，持續有一個多月。她的父親便去熱不單寺請求永貢高僧來給玉梅唸經。四五天後，她就開始清醒，完全正常後，她就能說唱《格薩爾王傳》了。
無獨有偶，一位叫桑珠的說唱藝人，11歲時也經歷了類似的事情。有一天，他到藏北的山上放羊，不巧下起了陣陣細雨。桑珠把羊攏到了一個山洞旁，自己鑽進洞中躲雨，不知不覺睡著了。睡夢中他與幾個人扭打中，格薩爾王救下他。他激動地想說感謝話時，人卻醒了。從此也開始精神恍惚，父親帶他到仲護寺請烈丹法師查看。他在寺院待了幾天後就好了，一天晚上他夢見自己在看《格薩爾王傳》的書，一部接著一部，十分有趣。醒來時書中的內容竟然歷歷在目，從此，他開始演唱《格薩爾王傳》。
再說說西藏申扎縣的說唱藝人次仁佔堆，13歲時一晚上，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雄獅格薩爾率軍勝利歸來，他激動地跑上前去，向自己心中崇拜的格薩爾敬獻了一條潔白的哈達。夢後的第三天他便開始會說唱《格薩爾王傳》了。而次仁佔堆能有此能力，似乎是天定的，因為在此之前，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由於母親早逝，父親及哥姐都寵著他，使他十分任性頑劣。9歲多時他把同村的一個孩子打得很重，家人狠狠地訓了他一頓，他一氣之下跑出家門，鑽到一個叫塔加傑的山洞中藏了起來。他在漆黑的山洞中昏昏欲睡時，看見一位喇嘛走來問：「你長大以後是以說唱《格薩爾王傳》為主，還是管理寺院？」次仁佔堆不加思考地回答說：「我要唱《格薩爾王傳》。」睡醒回家後，他雖什麼也沒說，但打那以後經常在夢中看到格薩爾王的故事，13歲後便可以說唱了。他說唱得很好，一傳十、十傳百，附近地帶的牧民們都很喜歡他。
他說唱時半閉雙目，不看觀眾，全神貫注於說唱之中。次仁佔堆共會說唱《格薩爾王傳》63部。他能夠唱一種首尾完整的故事梗概式的《格薩爾》目錄。這種梗概是全韻文體，前邊有數句頌詞，然後便直接進入正文。每一部都有4─8句詩，對該部的主要情節內容予以介紹。他說，只要自己不吃髒的肉，不讓自己的身體受到什麼晦氣以及不要針灸、療烤及讓火觸及，經絡就保持通暢，說故事的神就可以降於頭腦之中，讓他靈感源源不斷地說唱押韻而生動的長詩。
《格薩爾王傳》的說唱藝人，不是師徒或者父子承傳，他們認為說唱史詩的本領是全憑「緣分」，靠「神靈」的啟迪。一代又一代說唱藝人的出現，是與格薩爾大王有關係的某個人物的轉世，所以才能毫不費力地唱出數萬字的傳奇故事。
伏藏
還有一種是通過叫做「伏藏」的方式得到說唱能力的。所謂伏藏是一種藏經的方式，據傳最早來源於蓮花生大師。他把他的法藏在一些地方，等待有緣人去取。時機一到，某人就會根據指點到湖泊，或者是岩石、山洞去取。表面上他們取出的可能只是幾句話，而通過這幾句話他們便領悟到某些經書的全部內容。而有些說唱藝人據說就是類似方式得到格薩爾王傳的故事的。這類藝人也叫掘藏藝人。有一個藝人叫格日堅參，是青海果洛人，他在冥冥之中得到了一種靈感，憑藉這個靈感他就可以用筆把史詩寫下來。當地專家鑑定他寫的內容，非常精采。他自己說可以寫出120部，到採訪時他已經寫了30多部。
看來，不僅僅是格薩爾王是傳奇，連後代傳唱他的故事的藏人各個都有傳奇故事呢。也許正因為背後有著不可測的神力相助，《格薩爾王傳》才能歷經千年，依然綿延流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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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5 00:47: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