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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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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倪匡-生死鎖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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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哥哥你好色 轉吧七彩摩天輪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手機遊戲智慧王勳章 動漫達人勳章 手工藝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影音達人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汽車達人勳章 機車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寵物達人勳章 笑臉討論主勳章 靈異大法師勳章 成人文學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色瞇瞇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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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22 00:33:31 |只看該作者
生死鎖 10
生命奧秘無窮探索

我覺得這是我提出心中疑問的好時刻了,略想了一想,我道︰「我知道生命重要的是靈魂,尤其在身體可以隨意轉換之後,形體更不重要了。」

老人揚了揚眉,沒有說什麼。金維道︰「是,可以這樣說。」

我立時道︰「可是,離開了身體,生命畢竟不是生命,生命還是要有身體,才算完整的。」

金維顯然覺得我的問題不是那麼容易回答,所以他自然而然向老人望了過去。

老人緩緩慢道︰「是的,現在,人的生命形式,還離不開身體。」

我釘了一句︰「將來,人的生命形式,可以不要身體?靈魂的單獨存在?」

老人「唔」了一聲︰「現在我還不知道,生命的奧秘無窮,我現在所知,只不過是初步,將來會怎樣發展,實在不知道。」

他這樣的回答,自然不是十分能夠滿足我,所以當他說了之後,是一個短時間的沉默。

老人忽然笑了起來,伸手在我肩頭上拍了一下︰「好吧,說得實在一點,照現在進步的趨勢來看,將來會不要身體。由于有身體的存在,人的生命,多了不知多少不必要的痛苦,刀割在肉上,就會覺得痛,這種由身體帶來的痛苦,是完全不必要的。而且,身體的轉換,即使如我,如五散喇嘛,過程也十分痛楚,這種情形,自然不會長久維持下去,總有人會想出改善的辦法來的。」

我把他最後一句話重復了一遍,然後喃喃地道︰「不知是什麼時候?」

老人呵呵笑了起來︰「小朋友心急了,對你來講是一生,對我來說也是一生,可是實際上,一生和一生之間,可以相差……」

我搶著道︰「可以相差無數年,自由意志的轉世已經成功,你的生命,相當于永恆,可以無數次,一次又一次地延續下去,直到……」

金維大聲道︰「直到再也不要身體為止。」

我閉上眼楮一會,遙想人類那時的情形會是如何。但這是無法想象的,就像袕居的原始人,想象力再豐富,至多也不過想到人類將來進步的方向而已,進步到了這一程度之後的情形究竟如何,是無法想像得出來了。

人類的想像力,不但受囿于地球這個人類所生活的環境,而且也囿于一代人生活的這個時代,是時間和空間的雙重限制。

像天池老人那樣,能突破時間的限制,那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也正如金維曾經說過的那樣,唯有在突破了時間的限制之後,才有可能進一步,再突破空間的限制,使地球人有機會成為宇宙間的高級生物,和其他外星高級生物平起平坐。

天葬儀式十分可怖

自然,誰也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年,不過一個重要的缺口已經打開,那總是人類進步的一個起步。

我不斷地想著,簡直有點神思恍惚,一面想,一面還不住自言自語︰「人類的一切戰爭,雖然說是由思想上來的,可是身形對思想上的影響極大,要是能擺月兌形體,那才是真正的進步。」

當我在這樣說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雙精光湛然的眼楮,正注視著我,我陡然地一楞,和這雙眼楮相對,那是天池老人的眼楮。

天池老人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但是我卻清清楚楚可以感到他在問︰「既然你知道這一點,為什麼你連第一步都不肯跨出?」

我心中暗嘆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跨出第一步,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理由前面已經敘述過了,我也沒有出聲,可是天池老人也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一笑,轉過臉去。

在那一剎那之間,我陡然感到「心靈相通」不必通過語言而互相知道對方的心意,也不是什麼十分困難的事。剛才我和老人之間,就做到了這一點,自然,那多半是由于老人的意念特別容易使人感覺得到之故。

在老人轉過頭去之際,我听到金維低嘆了一聲,多半也是對我的決定表示惋惜。

我自己反倒不覺得這樣,因為我知道,要掌握像老人這樣的異能,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事,多少要有點所謂「慧根」,自家知道自家事,我沒有這種「慧根」。而且我也不認為陳長青會有,但陳長青既然已堅決地決定,跨進這神奇奧妙的領域中去,自然也只好希望他能成功了。

天池老人對金維說︰「我們明天一早出發,去迎接五散喇嘛的再生。」

他說著,又向我望來,我迫不及待地道︰「我也去開開眼界。」

老人點頭,表示允許,拂著衣袖,飄然離開了殿堂,又回到他那間房間中去了。我不好意思跟進去,只好留在殿堂中,看金維和那幾個年輕人,用一幅麻布,把那小女孩的身體包起來,搬了出去。

金維道︰「雖然短暫,也是一個生命的歷程,要不要參加天葬?」

我過去曾有一次參加過「天葬」的儀式,血淋淋地,十分可怖,當然不想再去,金維不等我回答,就看出了我的意思,他笑了一下︰「那你可以留在寺中,自由走動,寺中智慧高的人極多,你有興趣向他們請教的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我由衷地道︰「謝謝你,我會利用這個機會的,只怕我的智慧太低,連提問題的資格都不夠。」

金維大聲笑了起來,用力在我肩頭上拍了一下︰「別太謙虛了。」

他離開之後,我在寺中緩慢地踱著步,寺中寧靜之極。

故人相逢驚喜交集

大多數喇嘛,不是在低聲誦經,就是在維持著一個姿態,靜止不動,大多數的姿態,都相當怪異。這種情景,我倒十分習慣,上一次,我曾在著名的桑泊奇廟中,有過一段奇異的經歷,和幾個道行高深之極的喇嘛打過交道。但顯然玄秘世界中的路徑不止一條,上次的經歷和這次就大不相同。

(上次的經歷,記述在《洞天》這個故事之中。)

我自然不去打擾他們,只是信步所至地走著,一面走,一面仍然在想著一切發生過的事,精神不是很集中,我想到「要命的瘦子」曾在老人面前猶豫了十三秒,老人就告訴他一秒鐘等于一年,像我那樣,根本不是猶豫,自然是一輩子不成功的了。

這時,我走進了一個長著幾株大樹的一個院子中,院中由于茂密的樹葉的遮掩,顯得十分陰暗,我一眼看到林蔭深處,有一個人靠著大樹的樹干,一動不動,心想這人一定在靜修,還是別去打擾他的好,正準備退出來,那人忽然抬起了頭來,我和他打了一個照面,相隔雖然相當遠,我還是看清了他是誰,失聲叫了出來︰「布平。」

他也幾乎在同時叫道︰「衛斯理。」

在這里會遇見布平,自然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當我們急急走近之際,我發現布平的神情更加驚訝和意外。

自然,布平是一個出色的攀山家,這一帶,正是他活動的區域,我在地球上地勢最高的山區遇到他,雖然意外,但還在情理之中,而他在這里遇到我,那才是有點不可思議了。

當我們互相走近之後,兩人又齊聲問︰「你在這里干什麼?」

寺廟中十分幽靜,我們兩人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使得原來棲息在林木上的各種鳥類,一起振翅驚飛了起來,撲刺刺的振翅聲好一會才停息。

我們互相問了這一句之後,只听得鳥的驚飛聲,互相望著。

我在這里作什麼,真是說來話長,而他在這里作什麼,看他的神情,也是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

我想了一想,才道︰「最近你見過陳長青?我到這里來,多少和他有關。」

布平的神情看來相當緊張,他壓低了聲音︰「那麼,就是和天池老人那一幫人有關的了?」

他在提及天池老人之際,稱之為「一幫人」,語意之中,非但沒有什麼敬意,反倒大有敵意。這不禁令我有點愕然。

我道︰「是,老人是……我想,天池老人大概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個人。」

布平翻起雙眼望著我,一副不服氣的神情。

神情激動敵意表現

我開始向他敘述天池老人的非凡成就和異能,反正這個院子中林木幽靜,十分寂靜,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我們的長談。

而我一開始的預料也是正確的,雖然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布平對天池老人是充滿了敵意的。

(一個畢生致力于攀山的人,和一個畢生致力于探索生命奧秘的人之間,會有什麼沖突呢?當時我真的想不出來,而且,根據布平告訴陳長青的話,他和天池老人是曾經相見過的。)

證明布平對老人有敵意的表現是,當我提及老人的異能時,他都以不屑的口氣,批評上一兩句。

首先,我提及老人的靜坐,他說︰那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

我提到老人的「天眼通」,他又說︰「哼,不稀奇,至少有超過一萬個喇嘛會這種功夫。」

我再提及老人的「神游」,他仍然道︰「很多老喇嘛都會。」

可是當我再說下去,說到靈魂的由心離體,思想和靈魂的微妙關系,無形無相的靈魂,甚至可以全然不受速度的限制,真正體現了意念所在,無所不至的境地時,布平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這實在是一個有識地的人在听到了這種事後的正常反應。

自然,我又提到了「轉世」的情形,布平在這時,神情略見激動,但隨即恢復平靜。

我把經過大略說完,才總結了一句︰「我能夠知道那麼多,全靠金維和老人的指點,我認為老人是人類中最具智慧的智者,他對于生命奧秘的了解,幾乎比全世界的人所知加起來還多。」

布平低頭沉吟半晌不語,一開口,卻把話頭岔了開去︰「我听說過金維這個人,所有登山家,都不會喜歡像他那樣的人。」

我不禁大是訝異︰「為什麼?」

布平一臉悻然之色,「哼」了一聲︰「這個人,幾乎認識整個喜馬拉雅山區的羊鷹,很多人,甚至堅決相信他懂得鷹的語言。」

我更是奇怪︰「那有什麼不好?」

布平的神態更是悻然︰「好,有什麼不好,最好他能遍體生毛,脅下長出翅膀來,只可惜他不能,他還是人,是人,遇到了高山,就應該憑人的意志,憑人的體力,一步一步攀過去,維持人的尊嚴,而不是弄一個網兜把自己網起來,讓扁毛畜牲提過去。」

我听得他這樣憤然激動地發表著他的言論,才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金維,原來是金維越過崇山峻嶺的方法,損及了他登山家的自尊。

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布平仍然瞪著我,我拍著他的肩︰「布平,你的想法,只是原始人的想法。」布平怒不可遏,一下子伸手拍開了我的手︰「我等你的解釋,或是道歉。」

神神秘秘欲吐真言

我見他認了真,倒也不便太過份︰「當然,金維的辦法不足取,但是就算是人類本身的能力,也不一定非一步一步,每分每秒都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去攀登一座山峰的。想想天池老人的能力,他可以在一轉念間,越過地球上所有的山峰,再高的山,也擋不住人的思想和靈魂,只能阻擋人的身體。你太重視人的身體的力量,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面。」

布平听了我的話之後,側著頭想了半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從他的神情來看,他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話,過了一會,他又喟嘆了聲︰「你說得對,我曾遇到過老人一次,那次,我只覺得他的能力,對于登山時遇到的緊急情況十分有幫助,絕未曾想到那只是從人的身體著想,不錯,這的確是原始人的想法。」

看到他的神情十分懊喪,我反倒安慰他︰「我的話說得太重了些,應該說,那是普通人的想法。」

布平翻著眼,苦笑著在我肩頭上打了一拳︰「更糟糕,我寧願做一個杰出的原始人,而不願做一個普通的現代人。」

我也嘆了一聲,心情相當矛盾,我大有機會月兌離普通人的行列,但正如布平第一次見到天池老人所說的那樣,我有那麼多事要做,怎麼能?

既然放不下,那就只好注定做普通人了。

我們各自嘆了幾聲,我才問︰「言歸正傳,你在這里干什麼?」

布平的神情,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我來找一個人,我為了找這個人,已經花了不少時間,現在發現他就在這間寺院之中。」

我沒有插言,因為我听出,布平絕不是來「找一個人」那麼簡單,如果他是來找一個人,這個人又在寺中的話,他目的已達,還這樣神神秘秘作甚?所以我只是等著他說下去。

布平吸了一口氣︰「事情可能和天池老人有關,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到現在還不懂。」

他真是越說越叫人糊涂了,我作了一個手勢,請他說得明白一點。

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大約在三年之前,有一名攀山家,在唐古喇主峰上失了蹤。」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一個人在這種地方登山,失蹤的機會之高,就像在紐約的地下火車遇劫一樣,實在太普通了。

布平吸了一口氣︰「他的名字叫班德,是印度和錫金的混血兒,他的妻子卻是丹麥人,是一個典型的北歐美女,他們是在攀登阿爾卑斯山的時候相識的……」

我有禮貌地提醒他︰「你說的離題太遠了。」布平略怔了一怔,現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神情來,揮著手,他的這種神態,使我一看就知道,他心中有一點話要說,可是卻不知如何說才好。

高空怞刀行為怪異

這使我十分奇怪,因為布平要向我講的事情之中,似乎並沒有什麼難言之隱在內的。

他又苦笑了一下,才又道︰「當時,班德率領著一個七人小組在登山,已經攀過了五千公尺,頂峰在望,那天的天氣也很好,可是登山就像是在大海中航行一樣,意外隨時可以發生。他是領隊,在一處直上直下的峭壁上,他在最上面,其余七個人,次第在他的下面,相互之間有繩索聯結著。」

我又「唔」了一聲︰「攀登峭壁的情形我知道,你可以略過去,可以不必講得太詳細。」

布平瞪了我一眼︰「突然之間,他在上攀之際,他剛才釘上去的一枚釘子松月兌了,他整個人向下墜去。」

這是相當驚險的場面,可是我卻不覺得怎樣。釘子松月兌,自然是一個登山者不可饒恕的錯誤,尤其是第一流的登山隊,在敲進一枚釘子之前,應該先弄清楚岩石的質地如何,因為那是和自身的安危有關的事。

可是就算釘子松月兌了,也不要緊,登山者是有繩子聯結著的,每個人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五公尺到七公尺,第二個人也有著釘子和繩子聯結著,也就是說,他掉下去,至多下墜五到七、八公尺,就會被第二枚釘子穩住身子,他可以十分從容地再使自己回到原來的地方。

所以,听到布平講到這里,我的反應仍然十分平常。布平又瞪了我一眼︰「本來,這種情形十分平常,可是班德卻在他下跌到系住他的繩子,尚未拉直,也就是說,他下墜的勢子,還未曾被他下面那個人的第二枚釘子阻住之際,他突然怞出刀子來,揮刀割斷了他腰際的安全繩。」

听到這里,我也不禁發出了「啊」的一聲。這個叫著班德的登山家的這種行為,未免太怪異了,割斷了安全繩,那等于是自殺。

而且,一個人下墜五公尺左右,所需的時間極短,大約不會超過一秒鐘,他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怞刀斷繩,雖然我知道登山者隨身所帶的小刀,大都鋒利無比,但是在那一剎間要作了這樣的決定,而且付諸實行,那麼這個人的神智,在那一剎間,一定是極度清醒的,也就是說,他一定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事!

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存心自殺,一是他知道跌下去,並沒有危險。

我想到了第二個可能,所以道︰「峭壁的下面是……」

布平道︰「是一個山坪,有著極厚的積雪,可是,那山坪距離他落下去之處,有兩百十六公尺的距離。」

他這樣說著,向我望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在問我,如果我從這樣的高度跌下去,是不是有生還的機會。

出事地點勘察良久

我想了一想,才道︰「積雪的厚度至少要超過兩公尺,而且,還要有一些輔助的工具,例如減緩加速的設備之類,才能確保安全。」

布平道︰「積雪只有五十公分到七十公分,沒有設備。」

我搖了搖頭︰「你可以用最簡單的加速度公式算一算,一個六十公斤的人,在下墜到兩百公尺以上時,加速度會使沖力變得多大,七十公分的積雪,無法緩沖這股力量,而這股力量之下,幾乎沒有人可以生存。」

布平用心听著,等我說完,他才吁了一口氣︰「和我的分析完全一樣,我也是這樣對丹妮說的。」

我楞了一楞︰「丹妮?」

布平道︰「就是班德的妻子。」

我不經意地「哦」了一聲︰「就是那個典型的金發北歐美人?」

我只不過隨口這樣說說,可是布平在那一剎那間,卻有古怪的神色表現出來,這使我想到,其中必然有點蹺蹊在。

布平咽了一口口水︰「當時,那七個登山者,目擊班德向下跌去,看到他先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撞了一下,撞得岩石上的積雪飛揚,然後,飛揚的積雪和那塊大石,遮住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視線,他們無法看到仍在下跌的班德。這七個人也算是相當有經驗的登山者,可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高山的稀薄空氣,本就使人的思緒呆滯,大約在一兩分鐘之後,他們才循著攀上來的路線落下去,當他們來到那塊突出的大石上時,至少又過去了半小時。」

我小心地听他的敘述,他略停了一停︰「那時他們已可以看到下面山坪上的情形,他們看到,在面臨深淵處,有一個相當大的雪坑,可是不見人,那雪坑離山坪的邊緣只有一公尺左右,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我接了上去︰「最大的可能是,他整個人彈跳起來,又跌進了下面的深淵之中。」

布平緩緩點了點頭︰「下面是深不可測的山淵,這一跌下去,自然更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我心中有相當多的疑問,但他卻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不要發問,他道︰「事情發生後,當地的搜查隊進行搜索,沒有結果,丹妮接到了噩耗之後,首先來找我,她倒不是想我去發現班德的尸體,她知道這可能性極微,但是她要知道,班德當時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割斷自己的安全繩。」

我揚了揚眉,沒有表示意見。

布平又道︰「我到出事地點勘察了好久,也不得要領,後來,敲下了班德最後那枚釘子釘進去之處的岩石標本,帶回去研究,把岩石剖成了許多薄片……這是我為什麼要去找陳長青的原因,才知道班德為什麼要割斷繩子的原因。」

我試探著問︰「他選擇了錯誤的地方釘安全釘?」

尋夫途中產生情愫

布平嘆了一聲︰「可以這樣說,那峭壁上的岩石,石質構造,相當復雜,在堅實的花崗岩之下,竟然是石灰岩,而花崗岩的厚度只有一公分左右,他一定是在他自己的釘子月兌落之際那一霎間,明白了這一點,知道他一向下跌下去,第二枚安全釘,非但不能阻止他下墜的勢子,而且會被他下跌的力量扯月兌,令得他下面的一個人,也向下跌下去。」

我不禁「啊」地一聲,事情很明白了,第二個人跌下去,會連累及第三個人,然後,第四個,第五個……所有的人,都會因為釘子的松月兌而跌下去,沒有一個人可以幸免。

而班德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霎間,當機立斷,割斷了繩子,那麼遇難的人就只是他一個,其余七個人逃過了噩運。

他的這種行為,不能說偉大,因為他自己反正是死定的了,但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有那麼樣的決斷和行動,這證明他是一個極其機敏的人。

布平嘆了一聲︰「他是一個偉大的登山家,經過一年來的尋找,他的尸體並沒有發現,而我和丹妮,已經竭盡所能了。」

我听一這里,心中已經明白何以我提及丹妮,布平有奇怪神情了。我想著,一年來,他們兩人就在這種人跡不到的環境中生活著,雖然丹妮是來尋找她失蹤的丈夫的,可是心中再明白也沒有,所要尋找的只是一具尸體而已,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個典型的金發北歐美女,和一個出色的登山家之間,產生了若干情愫,不是十分正常、而且相當浪漫的自然發展嗎?

我了解地點了點頭,布平知道我明白了,也沒有作什麼解釋,只是道︰「所以,能不能找到班德……的尸體,對我和丹妮來說,十分重要。」我又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失蹤要經過七年之久,才能在法律上被認為死亡。

布平吸了一口氣︰「所以我們繼續尋找,大約又半年之後,我下山去補充物資,卻听得一個登山隊說,他們前幾天見過班德。班德在登山界的地位相當高,我一再追問,證明他們沒有認錯人,那些人說在一個小山村中見到班德,和一些十分古怪的人在一起,那些奇怪的人,可以長時期靜止不動,宛若石像一樣。」

听一這里,我又不禁「啊」地一聲︰天池老人和他身邊的一些人。

布平和我對望了一會,才又道︰「我上山和丹妮一說,自然改變了搜尋的方法,我一直在打听那批人的行蹤,也知道就是我曾遇到過的那一批人……那時,班德顯然不在其中,也知道為首的那個老人叫天池老人,但一直到前天,才知道他們的確切行蹤是在這里,所以我跟蹤而來,而且真的看到了班德。」

神情恍如失憶患者

我道︰「那你還等什麼?為什麼不立即相認?」

布平苦笑︰「你叫我怎麼說才好?我……深深愛上了他的妻子,所以,只是我見到他,沒有讓他見到我。」

布平的神情,又痛苦又迷茫,我想了一想,道︰「班德能夠生還,已經是奇跡,他生還之後,又不和家人聯絡,我看其間一定有什麼怪異的事發生過……班德的樣子是什麼樣的?」

布平把班德的樣子說了一遍,我立時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人了,那就是我一到時,在院子中見到的幾個人中的一個,他好像並沒有去參加天葬,還在天池老人所在的那個院子之中。

我忙道︰「你先別急,讓我先去和他談談。」

布平道︰「你必須告訴他,丹妮她……也愛我。」

我暗中嘆了一聲,沒有說什麼,他握緊了我的手搖著︰「見到你真好,衛斯理,不論在什麼地方,見到你真好。」

我叫他別亂走,就在這里等我,然後,我急匆匆地走進那個院子,看到布平口中的班德,正在院子中佇立著,可是樣子並不像在「神游」。

我知道,在天池老人身邊的人,都有一定的神通,所以不敢太造次,來到了他的身邊,先客氣地叫了一聲︰「班德先生。」

他回過頭,向我望來,一臉的訝異神情︰「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又重復了一遍,他先是和善地笑了一下,道︰「你認錯人……」

可是,他一句話沒說完,神情陡然一變,一伸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臂,聲音急促地道︰「你是說,你認識我?知道我的名字?」我吸了一口氣,他的動作神情相當怪異,看來像是一個失憶癥患者,忽然有人把他認了出來一樣。我想到他如果墜崖不死,腦部受了震蕩,因而形成了失憶,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我拍著他的手背︰「鎮定一些,我不認識你,但是你有一個老朋友,找你很久了。」

他的神情在剎那之間,恢復了平靜,用一種淡淡的語調道︰「請你告訴他,不必找了,我的情形十分特殊,現在我是來貝喇嘛,來自桑浦寺。」

我楞了一楞,如果沒有布平和丹妮之間情感糾纏,事情大可就此算數,因為我已經明白,他的所謂「特殊情形」,一定是一個來自桑浦寺的喇嘛的靈魂,進入了一個名叫班德的登山家的身體之內。

可是既然有這重糾纏在內,至少要使他和布平見一見面才行。

所以我道︰「來貝喇嘛,你的特殊情形我可以明白,但是你……不是你,是班德先生的妻子,也在找你,你總不能一概叫她也別找你。」

再生班德有何不同

他現出十分厭惡的神情來︰「還有妻子,唉,看來我不如和五散喇嘛一樣,舍棄這具身子好了。」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因為情形實在太特殊了。而就在這時,天池老人慢慢踱了出來,他連忙迎了上去,急速地說了幾句,天池老人笑著,道︰「我早就說過,你的情形不足為訓,你得了一個成長的身體,這身體必然有他許多的前因後果和糾纏,你自覺靈智閉塞,還不就是這個緣故。」

我也走了過去,可是只是吞了一口口水,沒有參加任何意見。

他們在討論的問題是如此玄秘,我實在沒有插嘴的余地,倒不如靜听的好。

老人說著,向我望了過來︰「總會有人認出他來的一天,他現在這樣的情形,十足是自欺欺人。」

我只好苦笑︰「他……現在的情形怎麼樣,我……不是很明白。」

老人笑了起來︰「你曾說過,一個身體如果是好的,靈魂就不會離開,可是幾乎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他說到這里,我忙打斷了他的話頭︰「請你等一等,我去把我的朋友叫來,好不好?要找他的,是我的那個朋友。」

老人的態度十分詳和,微笑著點頭,我飛奔而出,到了那個院子之中,一把拉住了布平,再一起飛奔回來,布平看到了「班德」,神情十分古怪,「班德」顯然不認得布平,一見他就道︰「我再也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了,請注意這一點。」

布平想說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才好,我道︰「還是先听听老人說經過的情形。」

天池老人向布平點了點頭︰「我們曾見過,他以前是你的朋友,他在一次意外之中,自峭壁上跌了下來,當他還未曾撞到什麼,還在半空中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看到「班德」明明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老人的話自然相當難以接受,所以布平皺著眉,一臉的疑惑之色。

天池老人卻自顧說下去︰「這種情形十分罕見,死亡就是靈魂和身體的分離。他大有可能是嚇死的……」

布平忙道︰「不會,他是一個十分勇敢的登山家,而且臨……臨死之際,十分清醒,還做了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挽救了其余七個人的生命。」

老人向我望來,我忙把班德墜山的情形,向他簡略地說了一下。

老人「哦」地一聲︰「那他就不是嚇死的,而是在意念之中,自己以為一定會死亡的情形之下,靈魂離開了的。」

老人講到這里,向「班德」望去,「班德」漲紅了臉︰「那與我無關,他的靈魂一離開了身體,就和普通人一樣,再也回不來了。」

借身轉世靈慧大減

老人說道︰「我沒有責怪你什麼……」他重又面對我和布平︰「當時的情形是,桑浦寺的來貝喇嘛剛好圓寂,靈魂遇上了還在半空中向下跌去的班德……來貝喇嘛曾跟我修習過許多年,已經很具神通,他立即想到,如果進入這個身體,就可以免卻轉世之修後成為嬰兒之苦,所以他就在剎那間進入了這個身體,然後身體再落地……如果是班德落地,那自是非死不可,但是來貝喇嘛卻受過密宗氣功的燻陶,所以能控制肌肉,圓滑自然,落地之後,彈跳而起,再落向下面的懸崖,跌進了積雪之中,一點損傷也沒有。」

「班德」道︰「班德已經死了,我只不過是借用他的身子。」

老人又道︰「這種借用身子的轉世,相當罕見,而且也沒有什麼好處,來貝喇嘛在轉世之後,靈慧大不如前,連神游也不能再施展了。」

布平大口吞著口水︰「那麼……班德上哪兒去了?」

老人笑道︰「誰知道?可能他早已轉世,和許多許多人一樣,前生的記憶完全消失,也有可能,他還未轉世,和許多許多靈魂一樣。」

我陡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來貝喇嘛能把身子讓出來——」

老人十分肯定地道︰「那就是多了一具尸體,班德再也沒有辦法活回來,因為他沒有靈魂自由離體的能力,他已經死了。」

「班德」苦笑著︰「事實上,我現在也無法放棄這個身體,因為我也沒有了以前的能力,我的經歷,只好說對老人的研究相當有用,證明進入他人的身體,即使這身體全然完好,也不是好的情形,他必須經過嬰兒的階段,才能使前生的靈慧持續下去。」

老人沉聲道︰「這一點十分重要,我也早對五散喇嘛說過,可是多半由于嬰兒階段實在並不容易過,所以他仍然猶豫不決,幸好你的幾句話,才使他下了決心。」

我忙道︰「那算什麼,我是局外人,自然比較容易看得清楚一點。」

老人又向布平望了過去︰「不論班德還有什麼親人,你都可以十分心安理得地去告訴他們,班德已經死了。」

面臨那麼詭異的、生和死的玄秘,布平有點目定口呆,我忙道︰「老人的話是肯定對的。」

布平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才道︰「你一點沒有班德的記憶?」

「班德」搖頭︰「怎麼會有,我和他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布平也不住地搖頭,顯然這種怪異的事,他還是無法全盤接受,他只是喃喃地自問︰「我怎麼去對丹妮說呢?她會相信嗎?」

我拉著他向外走去,低聲道︰「我建議你別說實話,只告訴她,班德肯定死了。」

愈多體驗愈覺迷惘

我續道︰「這個人只不過外形和班德十分相似,而且我相信,以後別人見到他的機會,也微乎其微。」

布平猶豫道︰「我……十分愛丹妮,可以向她撒這樣的謊嗎?」

我笑了起來,拍著他的肩頭︰「朋友,听我的話吧,這樣的謊,非撒不可。」

布平又望了我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下次見面,我會介紹丹妮給你認識。」

我向他眨了眨眼,他向外走去,開始的時候,腳步有點沉重,但隨即輕快起來,到他轉過牆角時,幾乎是跳躍著出去的,可知他心中的負擔,已完全消除了。

布平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他,又幫他解決了一個難題,我心里也很高興。

我轉過身來,看到天池老人和來貝喇嘛在交談,走近了些,才听得老人道︰「你要像五散喇嘛那樣,非要加緊勤修不可,也許若干年後,你也可以憑自己的意志轉世了。」

來貝喇嘛嘆了一聲︰「當日的一念之差,不知道要耽擱多久。」

我听到這里,忍不住道︰「時間的久暫,對你來說,一點關系也沒有,生命既然已是永恆,早幾年遲幾年,有何不同。」

來貝喇嘛一听,先現出惘然之色,但隨即滿面喜容,向我雙手合什︰「多謝指點。」

我不禁有點汗顏,以他對生命奧秘的認識來說,高深過我不知多少倍,可是「當局者迷」這句話,幾乎對任何人都適用的,還要我一句話來提醒,自然是身在其中之故了。

這時,金維各另外幾個人,也已回來,老人轉身走了進去,我把布平和班德之間的事,對金維說了,金維微笑著︰「你此行又多了一重對生命的體驗了。」

我感嘆道︰「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明白。」

金維沒有再說什麼,帶著我到了一間房間之中,讓我休息,準備明天出發,去迎接轉世新生的五散喇嘛。

當晚,在寂靜的環境中,我翻來覆去地思索著這些日子來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又想及陳長青在那間石屋之中,不知怎麼樣了,他比我有決心,決心跨進這個神秘的領域中去探索,一點猶豫也沒有。

第二天早上,悠悠的鐘聲使我醒來,和寺中的喇嘛一起進食,這才看到,寺中至少有超過五百名喇嘛,可是一概幾乎全在極度的沉寂之中進行,沒有人會發出不必要的聲音來。

我、金維、天池老人、兩個年青人和來貝喇嘛,一共是六個人,在離開寺院的時候,太陽才剛升起來,金維告訴我,我們的目的地,是離此不遠的一個小山村,距離雖然不遠,但由于山路並不好走,所以也至少要兩天的時間,看人的身體,是如何限制了人的活動範圍。

嬰兒父親最不高興

這兩天的路程,也十分愉快,我和金維討論得最多,也向天池老人發出了種種問題,自然全是環繞著生和死的話題,有許多話是重復了又重復的,但由于這個問題值得探討之處實在太多,重復也不覺其煩。

天池老人在這方面的智慧,雖然已超過了地球上任何一個人,可是也還有一些關鍵問題,他還在探索中,例如靈魂追隨思想,可以達到任何距離,對他來說,目前也還只能在地球範圍之內,何以超月兌不了地球的範圍,他也說不上來。

第三天中午時分,我們到達了那個小山村,這是一個十分貧窮、幾乎與世隔絕的一個小山村,村中人一听金維說及來意,由于他們世世代代的宗教信仰的緣故,早已接受了「轉世」的觀念,所以一點也不覺得訝異,反倒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且,人人都為了有一個有修為的喇嘛,能轉世在他們的村子中降生而高興。

那位即將臨盆的孕婦,也由人扶著出來參見天池老人,我望著她破舊的衣服下隆然的月復部,心中有一股異樣的奇妙之感。

任何人見到了孕婦,都會想到一個新生命快要誕生了,可是有誰能真了解到一個新生命的意義?

現在,五散喇嘛的靈魂,應該已經進入胎兒的身體之中了,他能思想……嬰兒的腦部活動可以容納思想活動的程度是多少?

他肯定無法一出世就會說話,因為嬰兒的發音器官未曾成長到可以發出各種不同的音節,構成語言的緣故,他也不能寫字,因為嬰兒的手,根本無法握拳,他必須忍受嬰兒時期的種種痛苦和不便,而那又是必需的,因為來貝喇嘛的例子不足取。

孕婦又被扶進了簡陋的屋子,由兩個有經驗的老婦人照顧著。我心中的疑問也越來越多,譬如說,在衛生條件極差的情形下,嬰兒夭折的機會極大,要是嬰兒有了事,又會是怎樣一個情形?甚至,現在,五散喇嘛的靈魂,是不是真的已進入了胎兒的身體,連老人也無法確定,他只是無法再和五散喇嘛的靈魂作任何聯系,才假定情形進行順利的。

當產婦的聲吟聲開始從屋子中傳出來的時候,在屋外的人,除了天池老人之外,別的人,神情都有點緊張,尤其是來貝喇嘛,因為這次轉世的安排,是不是成功,和他有極密切的關系。

高山環繞之下,落日的時間特別早,上百個村民,人人都等候在屋子外,產婦的丈夫是一個身形結實的中年人,看起來最不高興的是他,因為他的兒子,將不是他的兒子。

敲踫三下再生印記

若不是有著根深柢固的宗教觀念作為支持的話,他只怕會把我們這批人趕走。

終于,在漫天紅霞和山頂白皚皚的積雪相輝映,使得山景壯麗之極的情形下,屋子之中傳出了十分宏亮的兒啼聲,一分鐘之後,一個老婦人抱著一個用白布包著的嬰孩走了出來,把嬰孩交到了天池老人的手中。

我和金維、來貝喇嘛等人,一起圍了過去,看到嬰孩的雙眼漆黑,透露著成熟的光彩,而且,天池老人一抱住了嬰兒,嬰兒就止住了啼哭,緩慢而艱難地伸出手來,他的手指還完全無法隨心活動,但是握著的拳頭,卻向著老人的鼻尖,連踫了三下……這正是他們之間約好了的信息。是五散喇嘛告訴老人,這次轉世十分成功的信息。

人類有生以來,第一個憑自己的意志而轉世新生的人,就在我的眼前。在漫天紅霞之中,人類的生命史揭開了新的一頁。

天池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了笑容,他雙手高舉,把這個如此特出的嬰兒,高高舉了起來,而四周圍在傳出了一陣歡呼聲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一起俯伏在地,發出了有韻律的誦聲。

這些村民,未必知道天池老人在人類生命的進化上作出了多大的貢獻,但他們一定會感到,生死的謎團,是可以打破的,這柄千百年來牢鎖著奧秘的鎖,是有鑰匙可以將之打開來的。

在和陳長青三個月之約未到期前,我回到家里。白素在听完了我的敘述之後,半晌默然不語,才嘆了一聲︰「這種能力,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我道︰「必然會越來越多人掌握,而沒有這種能力的人,會被淘汰。」

白素苦笑︰「那可能是不知多少年以後的事了。」

溫寶裕的反應很特別,他畢竟是少年,對生死這樣的大事,沒有什麼了解,他大聲道︰「陳長青要入山修道?再也不在人間露面了?」

我對他用了「入山修道」這樣的詞句,感到好笑,但我也十分黯然︰「只怕是。」

溫寶裕咬著下唇一會,才道︰「可不可以在你和他約會到期時,帶我一起去見他?」

我立即道︰「可以,只要你母親答允的話。」

溫寶裕過了半晌,才嘆了一口氣︰「算了吧,當我沒有說過。」

過了一會,他又道︰「我只考慮快些長大到可以自由行動的年齡,死亡對我來說,實在太遠了。」

我同情地望著他,在他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他忽然又高興起來︰「要是靈魂隨時能出竅去遠游,那才是真正的自由行動。不然,人哪有真正的自由行動。」

前生身分一直成謎

白素贊了他一句︰「小寶的想法,越來越成熟了。」

溫寶裕閉上了眼楮,一副悠然神往、受之無愧的樣子。

剛好是分別三個月之後,我又走進那石屋,陳長青在門口迎接我,一見面就道︰「我已經知道我前生的經歷了,天池老人來過,說我有這方面異能的天生的才能,極有希望成功。」

接著,他又不容我開口,說了許多不相干的話,到我實在忍不住了,問他︰「你前生究竟是干什麼的?」

他一听得我這樣問,立時漲紅了臉,現出了十分忸怩的神情來。

我不禁大感滑稽,問︰「你的前生是和尚?」

陳長青用力一揮手︰「我絕對不會講給你听的,你也不必再問了。」

我哈哈大笑︰「總不成是尼姑?」

陳長青怒道︰「放屁。」

我道︰「快變成修道人了,怎麼還那麼容易發嗔,說來听听,又有什麼關系?」

陳長青像是有點意動,但隨即又現出了一副堅決的神情來︰「決不會告訴你,而且你再也猜不到。」

他的前生可能是任何人,自然無法猜得到,但從他的神態來看,決不會是帝王將相,甚至也不會是販夫走卒,因為,那也沒有什麼好忸怩臉紅的。

我猜,他的前生多半是女性,但就算是女性,又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呢?我自然不肯放過,一連逼問了他一天,他才嘆一口氣︰「有點匪夷所思,不錯,是女人,這女人太有名了,講出來你也不會相信。」

唉,太有名的女人也太多了,我還是猜不出來。

陳長青的前生,究竟是什麼人,一直是個謎,因為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你猜得出嗎?線索是有的,可是就算猜到了,那又怎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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