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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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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倪匡-考驗《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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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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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驗 第九章、陰謀
白素笑道︰「既然要和他合作,為什麼不大家愉快一些。」

我吸了一口氣,正想長篇大論反對白素這種說法,白素卻做了一個手勢,不讓我說話,她繼續逍︰「有什麼樣的民眾,就有什麼樣的統治者。獨裁統治者要靠民眾的力量來推翻——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獨裁統治者自己願意下台,也沒有一個會願意把自己的權位交給民眾去決定。所謂‘你不推、他不倒’,一個民族,如果長期在獨裁統治之下,直到現在,還是不能享受民主,這里面就大有問題存在。」

白素說話一向委婉和留有余地。這一番話要是叫我來說,對甘于長期接受獨裁統治的民族,一定有更嚴歷的評語。

這個故事,由于主要人物是一位土王,而且故事主要情節和他的權位得失有關,所以特多這一類的討論,都是在故事的經歷過程中有感而發,和整個故事聯結在一起,並非無的放矢,在此略作說明,以免各位讀友誤會我改變了敘述故事的風格。

卻說接下來幾天中,土王除了自己實在不能來陪我們之外,都和我們一起。他自己不來時,就派圖生王叔和王族中許多重要人物來,看來是想包圍我們,不讓我們和他不想要我們見的人接觸,因為我始終沒有再見到那個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海高。

海高給我的印象十分深沉陰鷙,想來他一定並不心急,只要嘉土王未能通過考驗,他就可以坐個土王的寶座。

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希望也很大,因為從來也沒有土王可以成功通過考驗,只要天嘉土王不成為例外,他就成功了。

如果他還不放心,要做睚事情的話,當然是要努力去破壞天嘉土王的行動,使他不能通過考驗。

我把這一點向天嘉土王提了出來,並且例舉了一些可能。例如他如果買通了在山洞外的守衛,即使听到山洞里傳出了號角聲,也不把堵在洞口的大石塊移開的話,那麼我和土王就被困在山洞之中了。

天嘉土王否定了我的想法,他提出了強有力的論點︰「教長和我的關系極好,他不會放棄現在和土王的良好關系,而去和新土王重新建立關系。」

我想說,要是海高早就和教長打好了關系,答應給教長的好處比現在更多,情形就對我們不料了。

不過我想了一想,並沒有說出來,因為所有謀算奪位的行動,必然在暗中進行,在位的以為自己的位置穩如泰山,直到陰謀發動,才知道身邊早已全是叛徒——這種情形在歷史上不知道曾經重復又重復發生過多少次了。

本來我應該把這些都說出來;因為我已經和土王在同一條船上,他倒了霉,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還是沒有說,我知道像土王這種充滿自信的人,以為所有人都接受他的統治是天經地義地事情,就算我說了,他也不會听得入耳。

我只好和白素商量,要她在我們進入山洞之後,在外面照應。這是一個極其困難的任務,因為沒有變故,當然什麼事也沒有;一旦有了變故,她一人就孤立無援,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白素當然不至于退縮,可是她也不能不考慮事情的嚴重性。她道︰「在這里,如果有變故發生,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幫手,別看現在圍著天嘉土王團團轉的人很多,一旦換了主人,這些人自然又向新主人搖頭擺尾了。」

我笑道︰「這個自然,所以你要千萬小心。」

白素想了一想︰「齊白這個人真古怪,事情是由他而起的,現在竟然蹤影不見,不然他倒是一個好幫手。」

我哼了一聲︰「這家伙鬼頭鬼腦不知道在搞什麼花樣,其實最好是他陪土王進山洞去——他有突破空間的能力,就算被困在山洞里,也難不住他。真不明白土王為什麼拒絕他!」

白素沒有再說什麼,那幾天時間,就在諸如此類的情形下度過。我們沒有離開王宮,只是在電視節目上看到,離土王接受考驗的日子越近,國民的情緒越是熾熱,簡直到了舉國上下都為之瘋狂,人人都全情投入的地步。

終于到了這一天,土王全身傳統的服飾,身上各種裝飾極多,單是各種猛獸的牙齒,就有十六八顆之多,看來相當滑稽。

早一天,他也要求我作他們民族武士的打扮。被我一口拒絕,所以當土王騎著高頭大馬,由許多衛隊官罩擁簇著出發到那山洞去的時候,我雖然也在他身邊騎著馬,可仍然是普通人的裝扮,看起來當然不如土王那樣神氣。

不過在道路兩旁,人山人海看熱鬧的民眾,也有向我指指點點的,知道我是土王接受考驗的助手。而且土王對我也做過一番宣傳——當然是夸張了許多倍的。

白素則早已到了山洞前在等我們。

整個隊伍有好幾百人,我和土王在中間,走在最前面領隊的是教長,他的行進方式十分特別,既非騎馬,也非坐車,而是由兩個大漢抬著一張椅子,他就坐在那張椅子之上。

教長的身分十分神秘,平時絕不見人,要等到有重大事件的時候,才會露面,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只見他滿頭白發,身形瘦削,面目陰沉,雙眼半開半閉,似睡似醒,非但不和人說話,連目光也不望人,確然莫測高深。

在教長身後,是一隊大力士,這隊大力士,負責搬動大石塊,是行動中的關鍵性人物,所以我對他們十分留意。

我想先了解一下指揮他們行動的是什麼人,一問之下,原來他們在這次行動之中,只听教長的指揮。

看教長這副死相,顯然不是容易與之溝通的人物,不過我還是要努力去試一試。我企圖接近他,可是在他身邊總有幾個身型異常高大粗壯的大漢圍著,把他保護得十分嚴密。

每當我想走近,那些大漢就對我瞪大了眼,像是我要對教長不利一樣。

而教長在那些大漢的包圍之下,什麼人也不看——要和他對話,至少要和他目光有接觸才行,連這個機會都沒有,如何開口?

倒是有一次,他的目光,盯住了我手中的那怪東西,雖然他的眼楮仍然半開半閉,可是也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在望向那怪東西之際,變得十分異樣。

這種異樣的目光,顯示了他對那怪東西有一定的認識。

他和土王一樣,有權進入寶庫,當然也曾見過這怪東西,知道它幾乎沒有重量。不過我心中一動︰他是教長,理論上來說,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接近天神的一個,如果怪東西真是天神留下來的,他對它的了解,會不會在所有人之上?

我想到了這一點,就故意把那怪東西舉高,而且不斷轉動,像是耍花槍一樣,吸引他的注意,如果他一開口,我就可以問他這怪東西究竟還有什麼怪異之處。

可是他盯著怪東西看了一會,就收回了目光,仍然是那樣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氣。

我無法可施,只好對土王道︰「你說教長和你的關系很好,他為什麼不像所有人那樣興高采烈,卻像是有什麼傷心事一樣?」

土王回答︰「他是教長,在大眾面前,要保持神秘感︰而且他真的為我擔憂,怕進了山洞之後出不來——要是海高做了土王,可能和他合不來。」

我再問︰「那山洞中的情形,他也不知道?」

土王搖頭︰「從來沒有任何人迸過那山洞,除了進去之後,再也沒有出來的人之外。所以在山洞之外,沒有人知道山洞中的情形。」

他這幾句話說得很是累贅,說了之後,又直視著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說我如果害怕,不妨提出來。

我當然不至于害怕,而我對他那種為保留王位而不顧一切的勇氣,也很佩服。或許正如他曾經說過那樣,他說,他天生就是土王,如果他不當土王,他就什麼也不是了。所以他不得不進那山洞去,寧願從此出不來。

當時我沒有說什麼,只是聳了聳肩,表示不必再討論這個問題。

行列前進的速度很慢,土王要不斷接受民眾的歡呼,有的時候還有民眾擁向前來,用宗教儀式向土王祝福,土王也就停下來接受祝福。

走走停停,大約二十公里的路程,走了足足十小時,等到來到那山洞前,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了。

山洞前的空地上,更是人多——一路行來,我估計全國三十萬人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出來參與盛典。

空地上留出了一條通道,直通到山洞前。教長和那一批大漢先到,教長停下來之後,仍然坐在那張椅子上,那些大漢則走向堆在山洞前的大石塊。

本來人聲音也沒有,由此可知,事件是如何攝人心魄,以致人人都屏住了氣息。

一時之間,只听到山腳下的風聲,和土王與我的坐騎向前行走的「得得」蹄聲,連其他所有在走動的人,也全部放輕了腳步,不發出聲響來。

場面頓時變得莊嚴肅穆之至,等到我和土王也到了近前,連蹄聲都停止,就只剩下山風聲了,格外增添了幾分蕭瑟之意,大有「鳳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味道。

我看到白素就在山洞口附近,和一批官員在一起。和她的目光一接觸,她就立刻用唇語向我說︰「沒有進一步的消息,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山洞中的情形如何。」

我也用唇語回答︰「不要緊,再凶險、再不可測的所在,我都闖過。」

白素沒有再說什麼,她的臉色,看來也很平靜,不過我知道她內心實在也很擔憂——以前有三個土王和三個助手,進去了之後就沒有出來,這個事實,很令人驚心動魄。

我始終感到,我參與了這件事,有點莫名其妙,尤其現在齊白這家伙不知道在哪里,更是沒有名堂。

可是事已如此,也說不上不算來,只好本著一貫的冒險精神,勇往直前。

這時候土王向我示意下馬,我們兩人並肩向前走去,來到了教長身前。教長仍然是誰也不看,他伸手在他身上所穿的寬大的紅長袍中取出一支號角來。

那號角並不很大,和普通水牛角差不多。他把號角湊向口邊,一鼓氣,就吹了起來。

剎那之間,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號角雖然不大,可是發生的聲音卻是響亮刺耳至于極點。由于突然之間受到了那樣強大的聲響的刺激,幾乎到了人所能忍受的極限,所以才會有天旋地轉之感。

教長吹了兩三下就停止,我恢復了鎮定,這才發現其余所有人都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大約只有我和土王、白素以及教長自己才沒有那樣做。

由此可知這號角會發出如此驚人的聲響,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我和白素是外來者,所以才不知道。

我立刻向土王瞪了一眼,土王用極低的聲音道︰「我們兩人不能掩耳——我們是勇士!」

我還想說什麼,他已經走前一步,教長站了起來,雙手把那號角遞給了土王,土王也用雙手接了過來,很鄭重地把它插在腰際。

我這才想起,這號角就是土王在通過考驗之後用的︰吹響它,外面的人听到之後,就會搬開大石塊,放人出來。

這號角能發出如此驚人的聲響,在山洞中吹,聲音可以透過大石傳到外面,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也就在這時,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以前進山洞去接受考驗的三位土王,當然每人也帶了號角進去,只是不知道他們帶進去的是那樣的號角?是不是也由教長授予?如果所帶進去的號角都由教長授予,那麼要是教長在號角上做了手腳,到時候人要出來,卻吹不響,在山洞里面,洞口有那樣的大石塊封住了,豈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雖說教長剛才曾經吹了兩下,發出驚人的聲響,但這也有可能像「智劫生辰綱」中的情形——那桶有蒙汗藥的酒,搶劫者何嘗不是自己先喝了兩口證明沒有問題?

我一想到這里,趁土王接了號角,向後退了一步之際,立刻向前,在他身邊低聲道︰「這號角,你也吹兩下試試。」

我這個提議,可以說顧慮周詳之至。卻不料土王听了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並且用手肘向我胸口用力撞了一下。

他雖然沒有出聲,可是這身體語言卻強烈得很——明顯地是要我別再說這種話。

我卻堅持︰「一定要試一試!」

土王的神情變得難看之極,手自然而然按在腰際的匕首之上。看來他是恨極了,想把我一刀插死!

我明知土王不想我再說不去,可是事情至關重要,所以我不顧一切,還是把剛才那句話又重復了一遍,而且把聲音提高,語氣加強,以顯示我的堅持。

當時這種場合,土王一定知道他絕對不適宜發怒,所以他心中雖然極其憤怒,可是卻無法發作,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的神情變得十分恐怖。

只見他臉上肌肉怞搐,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喉嚨中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響,向我靠近,抬起腳,向我的腳背,重重踩了下來。

我當然不會給他踩中,所以他一腳踏空,變成像是狠狠地頓了一下腳。

我不管他反應如何,正想再把聲音提高,將我的提議說第三遍,已經坐向椅子上的教長忽然向我望來,目光陰沉,而且開口說話︰「天嘉,你那個助手,行為好像很不正常!」

他不但目光陰沉,而且語音也是冷森森地令人听了感到十分不舒服;不過出乎意料之外,這個渾身上下沒有半分現代氣息的家伙,竟然躁一口極其標準的牛津腔英語——這種語言,在冷言冷語的時候,最能發揮功用。所以他那句話,就像一把利刃,刺向土王,令得土王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從口中迸出一句話來,向我罵道,「你這個蠢東西,閉上你的臭嘴!」

或許他習慣罵人,可是我卻絕不習慣被人罵。所以這時候不但他怒發如狂,我也生了氣,冷笑道︰「如果我是蠢東西,你就比我更蠢——挑了我當助手,卻又不听我的話!」

土王還沒有反應過來,教長已經發出了兩下陰惻惻的笑聲︰「天嘉,你何不就听他的?」

土王這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向著我厲聲吼聲叫︰「為什麼我要听你的話!你說不出道理來,我殺死你!」

本來我們之間的對話,都是壓低了聲音在進行的,除了就在近前的一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沒有發覺事情有什麼不對之處。可是土王這一大聲吼叫,立刻引起了注意,許多人交頭接耳,一陣又一陣的嗡嗡聲,像波浪一樣,傳了開去。

在幾萬人聚集的場合,發生了這樣的情形,可以說十分不妙。而且在人聲之中,還有一個人在哈哈大笑,我雖然看不到這個人,但是一听聲音,就可以知道在幸災樂禍的正是海高。

我覺得事情必須立刻得到解決才行,不然可能引起很大的紊亂。我當機立斷,也盡量把聲音提高到接近吼叫的程度︰「你應該試吹一下這支號角——如果你吹不響它,你就完全沒有機會再走出山洞!」

土王顯然並不以為我的提議真的有用,他只是知道如果他不照我的話去做,我會沒完沒了一直堅持下去,所以他拿起那支號角來,對準了我的耳朵,鼓氣用力就吹。

他這樣做。當然不是安的什麼好心,剛才那號角發出的聲音如此驚人,在我耳邊吹響,只怕足以將鐵耳膜震破。而他在盛怒之下,照我的話去做,實在是無可奈何之至,因為他對我的了解程度很深,知道我會一直堅持下去,不會放棄,所以他才賭氣那樣做的。

也正是因為他對我有很深的了解,所以事情的發展,才對他有利。

當時他用力一吹,我迅速地半轉身,避免號角對準了我的耳朵。可是土王的臉腮從鼓起到平坦,顯然他已經把氣全都吹了出去,那號角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空地上人雖然多。本來已經寂靜無聲,可是這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一片死寂。

真正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像風聲,當然還是存在的。可是由于心頭的驚悸實在太甚,所以听覺在那一剎間,失去了作用,以致什麼聲音都听不到了。

天嘉土王的應變能力,在接下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表現無遺。

在才一開始他吹不出聲音來的時候,大約有不到十秒鐘的怔呆,這絕對正常——甚至是我,料到這號角可能有花樣,等到真正證實了,也有七八秒鐘的愕然!

我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先有了反應的一個,我聳身跳上一塊大石,伸手直指教長,想大聲叫「教長想害天嘉土王」,可是由于實在太緊張,以致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後來我轉述這件事的經過給紅綾和溫寶裕听,溫寶裕這小子竟然笑我︰「何至于如此緊張?」

白素代我說明︰「當時空地上好幾萬人,教長的叛意暴露,如果他還有別的陰謀,就必須立即發支,在這幾萬人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在教長那一邊,也不知道有多少在土王那一邊。總之雙方都不會人少,要是立刻起了沖突,那就是上萬人的浴血惡斗,能不緊張?」

白素的話,很精確他說出了當時的情況。

後來情形的發展,並沒有出現這樣的情形,我不認為是天嘉土王的運氣好,而是教長不認他怎麼計劃,他都認為只要天嘉土王進了山洞,就萬事大吉,根本不用他再費什麼心。

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有我這個人,在那樣的情形下,要土王試吹號角。

照說,土王是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提議的,而且土王也的確怒氣沖天,不想接受。教長在那時候,還是一點都不驚展慌,還陰惻惻地叫土王不妨听我的話,他以為土王絕無所從之理。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我就是我,獨一無二,說到了就一定要做。難得土王深明此理,所以還是在盛怒之下,被迫去吹號角,結果把教長的陰謀揭穿!

當下我站在大石塊上,只是指著教長,還沒有出聲,看到本來樣子半死不活的教長,臉如死灰,簡直已經死了九成!

就在此時,臉色鐵青的土王也已經有了反應,他也跳上了大石塊,站在我的身邊。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簡單的動作,向所有看得到他的人,說明發生了什麼事。

他舉起號角,再次用力去吹。

幾萬人都可以看到,那號角不論怎樣用力吹。都沒有聲音發出來,這比任何言語都有效。

然後土王抬起手,和我一樣,指向教長。

我們兩人的手指,像是威力無窮的魔術杖一樣,片刻之間,在教長身旁的人,像潮水一樣退開去,其中一些大漢,略為猶豫了一下,可是還是隨著眾人退開。

轉眼之間,教長的旁邊空出了一大片,變成只有教長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一看到這種情形,我大大松了一口氣,知道局勢對土王有利,就算教長原來有一定的反對勢力,這時候也使不出來了。

幾萬人仍然個個屏住了氣息,等待事態的發展。

只見教長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身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雙手發抖,把身上紅色的長袍月兌了下來,走前一步,把長袍鋪在地上,又把綁在身上的一些東西解了下來,雙手捧著,像是要獻給土王,立刻有土王的警衛大踏步走向他,把他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來到石塊前,放在土王腳下。

土王連看都不看,銳利的目光,仍然盯在教長的身上。我低頭看了一下,看到那是一副小型的揚聲設備。

我俯身把它取在手中,立刻明白了教長的把戲,我依樣葫蘆,高舉起那副設備,按動了一個按鈕,設備中的小型揚聲器就發出了一下響亮刺耳之極的號角聲。

我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我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教長的身上,在我可以接觸到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卑夷不悄的神色。

土王一揮手,又有四個警衛走過去,把教長架了起來,架著他向外就走,人群仍然寂然元聲,讓出一條通道來。那四個警衛一直架著教長向前走,也不知道會把教長帶到什麼地方去。

土王這時候臉上才算有了血色,隨即他變得十分興奮,目光投向一批穿著各色長袍的人,這批人多半是教長的手下,在教中擔任各種職務的人。

隨著土王的目光,那批人立刻走向前來,站在大石塊前,個個神色恐懼,望定了土王。

土王從大石塊上一躍而下,走過去把鋪在地上的紅色長袍撿了起來,然後來到一個穿著黃色長袍的人身邊,替他把黃色長袍月兌了下來,披上紅色長袍。

只見那人大喜若狂,向土王行了一個姿態很古怪的禮,然後把他原來的黃色長袍,交給了一個穿綠色長袍的人,那人也立刻大是高興,立刻換上,又把自己的綠色長袍交給了一個穿藍色長袍的人。這樣交下去,一直到最後,在一批穿著灰色長袍中的一個人換上了新的長袍為止。這些人一個接一個換上新長袍,動作非常連貫而順暢,看來十分有趣。

我雖然不完全了解他們在搞什麼名堂,可是也多少知道一些大概。

這些人身上長袍的顏色,當然是代表了他們在教中的地位品級,能穿紅色長袍的就是教長。

土王剛才是冊封了新的教長,而新教長又提升了別人。等于很多人部官升一級,皆大歡喜。

我之所以將這段經過敘述得十分詳細,是由于在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土王的處事手段極端高明。他懂得在這時候最重要的是穩定人心,所以先給教中上下人等大大的好處,至于事後是不是會算帳,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在土王進入山洞之後的那段時間里,新任教長絕對不會再背叛土王,而且就算海高那一派反對力量想有什麼動作,新任教長也會站在土王這一邊。

土王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一場陰謀背叛,而且妙的是從頭到尾,完全沒有人說一句話,一切全部在極度的寂靜中進行,像是默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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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驗 第十章、洞中奇事
土王又回到了大石塊上,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握得十分有力,顯然是在表達他心中的感激。

然後他舉起我的手來。兩個人的手才一舉起,咱空地上幾萬人就爆發出歡呼聲來,剛才還是極度的寂靜,這時候格外覺得歡呼聲驚天動地。

土王一面接受歡呼,一面向我道︰「選你做助手,證明了我的眼光超卓。」

這時候他那副得意的神情,簡直難以形容。我听得他這樣說。不禁怔了一怔,一時之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總算人生又添了新的經驗︰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來,竟然可以有這樣不同的觀點和角度。

明明是我救了他,可是他卻歸功于他自己眼光超卓!

我只是悶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因為我明白像土王這種身分地位的人,看問題和普通人不同——所有的事情,成功了都是他自己的功勞;失敗了全是他人的過失。

歡呼聲持續了足有五分鐘之久,有很多人擠上來,手上舉著號角,要獻給土王。更多人擠不上來,就索性吹起號角來,聲音更是震耳欲聾,看來他們的成年男子都有隨身攜帶號角的習慣。

土王在兩個人手中接過號角,遞了一個給我,示意我和他一起吹。那兩支號角當然會發出聲音,而且十分響亮。

隨著這兩支號角的吹動,早已蓄勢待發的大樂隊也立刻奏起雄壯的曲子。新教長走向前來,請土王開始進行考驗的儀式。

那一隊大漢,隨著樂隊所奏曲子的節奏,口中發出吼叫聲,開始合力把山洞口的大石塊搬開。

我和土王就在洞口等著。這時候我心中也不免緊張,因為進入山洞之後會有什麼遭遇,完全可預測。

除了那隊大漢之外,其余人都退了開去,離洞口至少有一百公尺才停止,而且人人低下了頭,不望向山洞,連教長也沒有例外。那隊大漢,在搬開了兩塊大石塊之後,各自取出一幅黑布來,綁在自己的雙眼之上。

顯然是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土王和助手之外,任何人部不能進入山洞,連望向山洞,都是不可以的。

我回頭向人叢中看去,只見白素雖然也隨著眾人後退,可是她卻並沒有低下頭。

我向她做了一個鬼臉,白素笑了下,揚起手來。我看到她手里拿著一具小型望遠鏡,顯然她是要在大石塊搬開之後,觀察山洞中的情形。

在這里,我要附帶說明一下的是︰白素本來也要帶上這樣的望遠鏡和另外一些科技配備,例如性能良好的通訊儀之類,可是我卻沒有同意。

我不同意的理由是︰我不能在勇氣上給土上比下去——他能只帶一把匕首就進山洞去,我也就不必帶其他設備,有那怪東西就行。

事關我的自尊,白素當然沒有堅持。所以我此行完全是按照原始的傳統進行,毫無取巧之處。

卻說那些大漢雖然綁住了雙眼,可是動作一點也不慢,在吼叫聲中,大石塊一塊一塊被搬開,不多久就已經搬開了七八塊,山洞口暴露之處已足可供人出入。

大漢們在這時候大叫三聲,一起後退。

空地之上,又變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土王壓低了聲音︰「該我們上場了!」

我點了點頭,和他一起躍下大石塊,向洞口走去。由于四周圍極靜,所以我們的腳步聲,很多人都可以听得到。

到了山洞口,我和土王都略停了一停,向山洞口看去,視線只能到達大約十公尺處,再向內去,是什麼境況,黑黝黝地無法看得清楚。至于那十公尺左右,看來和一般山洞並沒有不同。

事先土王曾一再告誡,不能帶任何現代化的工具進去,所以我們連電筒也沒有,只有土王帶了一個小火把。

那小火把用含油質十分豐富的樹枝孔成,土王說可以燃燒三小時左右,不過沒有點火的火種。

所以在還可以藉外面的光線看到山洞中將近十公尺左右的情形時,我已經認定了洞壁上一處地方,那里有不少凸出的石尖,我一走進山洞,就向那處洞壁走去。

這時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逐漸灰暗,進了山洞之後,那些大漢又立刻搬動大石塊,開始把山洞堵上。所以我的行動必須很快,因為山洞中立刻會變成一片黑暗。

我迅速來到了那洞壁之前,回頭看時,土王還在離洞口不遠處,而就在那一瞬間,最後的一塊大石塊已經堵住了洞口,眼前立刻變成一片漆黑。

我听到土王濃重的呼吸聲,我沉聲道︰「先將小火把點著了再說。」

土王這時候,看來不免也有驚慌,他答應了一聲,向我走來。我伸手模到了一個石尖,用那怪東西去敲打,別看那怪東西很輕,居然一下子就把石尖敲了下來。

我敲下了兩個石尖,互相撞擊,立刻有火花迸出來。將小火把湊向前,我們兩個人,像是露營的童子軍一樣,擊石取火︰點燃了火把。

那火把由六根手指粗細的樹枝扎成,在燃著了之後,我怞出了一根,把其余的踩熄,我解釋︰「我們在山洞中不知道要呆多久,要節省使用。」

事到臨頭,土王顯然沒有我來得鎮定——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冒險,難免有些手足無措。所以我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助手,實際上一切行動都要以我為主。

我又道︰「留著樹枝燒過的部分,我們要在洞壁上留記號,以免在山洞中迷路。」

土王又連連點頭,我們就用一根樹枝發出的火光照耀著向山洞中走去,光線不是很夠,山洞里面氣溫又比較低,所以很陰森。

每走進三十步,我們就在洞壁上寫上一個數字。樹枝的火光只能使我們看到身邊幾公尺左右內的東西,向前看去,前面黑沉沉的,像是無窮無盡一樣,不多久我們的記號已經寫到「十二」——那也就是說,我們深入山洞,有將近三百公尺了。

這山洞竟然如此之深,更加重了我們心頭的壓力。

土王走得離我越來越近,幾乎靠在我的身邊,就差沒有拉住我的衣服了。

我們都不說話,那自然是由于心中緊張的緣故,直到記號寫到「二十」,一根樹枝已經燃燒完了,我听到了流水聲,這才松了一口氣︰「有水,我們至少不會渴死了。」

土王發出了一下聲吟聲,顯見得他心情緊張至于極點。我伸手在他肩頭上拍了兩下,鼓勵他︰「別緊張,就算山洞沒有盡頭,我們也不必一直走下去——要是沒有什麼事發生,我想深入一千公尺已經足夠了。」

土王呼吸很是急速︰「那怎麼行?天神的考驗沒有降臨,我們怎麼可以出去?」

我道︰「或許,你有勇氣進入山洞接受考驗,就已經過關了!」

土王大搖其頭︰「如果事情那樣簡單,為什麼以前三位土王都沒有出來?」

我也知道事情不會那樣簡單,必然會有一些事發生,可是總不能一直在山洞中等待事情的發生。反正以前三位土王都進入山洞之後,沒有出來。所以天嘉土王只要能夠出去,就象征他已經通過了考驗,所有民眾都會接受這一點。

我把我的意思說了,土王想了一想,覺得有理,他的神情也輕松了許多。

我們一面說話,一面仍然在向前走。水聲越來越清楚,在微弱的火光下,看到了一股清泉從一處洞壁中流出來,注入下面的一個小水潭中。

那水潭大約有一平方公尺大小,無法知道有多深。我們正感到口渴——心情緊張容易導致口渴。所以我們一起俯去喝水,可是我們的口唇沒有踫到水,兩個人同時震動,一時之間,身子僵凝——由于我俯,手中的火把也低了許多,火光照耀的角度起了變化,所以令我們看到了剛才看不到的一個角落里的情景。

在那個角落里,躺著六個人——正確他說,是六具骸骨!

剛才我們還在討論以前進入山洞的六個人,現在徒然看到了六具骸骨,心靈所受到的震動實在無與輪比!

僵了好一會,土王才轉過頭來,望向我,我甚至于可以听到他頭部轉動時頸骨所發出的「格格」聲。

我勉力鎮定心神,可是一開口,聲音還是發啞,我只說了三個字︰「是他們!」

土王也跟著說︰「是他們!」

然後又僵呆了不知多久,我用手撥水淋在臉上,那水極冷,令得我神智清醒,土王也照做,兩人這才能站起來,向那些骸骨走去。

骸骨並排躺在地上,很是完整,可以看出他們死了之後,沒有經過任何移動。

骸骨身上的衣物都還十分完整,看來他們像是躺了下來等死,然後就死了。

我和土王面面相覷,互相可以听到對方的心跳聲。

又過了好一會,土王才聲音發顫地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三批人,隔了好多年……不同時間進來的……會交排躺在一起?我們……我們……」

他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可是意思十分明顯,他是在問︰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躺下來等死?

我心中也疑惑之極——完全不像有什麼置人于死的事情發生過,何以六個人就整齊地死在這里?

死人已經成了骸骨,致死的原因也很難發現了。而六個人的衣服飾都很完整,他們的腰帶上,都佩有匕首,其中三個人的腰帶上,還有號角。

那號角當然是準備出山洞時用的,他們顯然沒有用過。那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出山洞的準備。看他們的樣子,也沒有經過死亡的掙扎。

這更可以證明,死亡突如其來,他們事先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這樣的分析應該很合理,可是還有說不通之處,那就是如果六個人是同時進來的,他們就有理由並排死在一起,例如可以理解為他們在睡覺的時候死亡。

可是他們卻是分三批進來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進來的人,選擇在骸骨旁邊睡,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我心中充滿了疑惑,想不出究竟來,而口渴的感覺又來襲,我把燃燒中的樹枝,插在一具骸骨的兩只鞋子之間,走向水潭,雙手去掬水喝。

才喝了兩口,我陡然一怔,在水潭的倒影中看到了山洞頂的情形。由于火光在那六具骸骨處,所以看到的洞頂也就是對準那六具骸骨的所在。

本來山洞之中,洞壁和洞頂都是怪石鱗峋,可是那一處洞頂卻有大約三公尺見方的一塊,平整光滑無比,看起來就像鏡子一樣。

這時候土王也來到了水潭邊,我先讓他喝了幾口水,然後才指著那處洞頂給他看。土王一看之下,也是陡然怔呆,失聲問道︰「這是什麼?」

我沒有回答,卻自然而然走到那六具骸骨之旁,先是坐了下來,然後為了要更方便和清楚地觀察洞頂那奇特的地方,就很自然的躺了下來,正好躺在一具骸骨身邊。

土王一看到這種情形,尖聲叫︰「衛斯理,別躺下!」

我連忙一躍而起,怞了一口涼氣——土王警告我別躺下,當然是想說如果我躺下,就可能死亡,在若干年之後,再有人進山洞來,就會發現有七具骸骨並排躺著了!

是不是一躺到那像鏡子一樣的洞頂之下,就會死亡?當時當然無法肯定。可是給土王這一提醒,我心中也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寒意,沒有再躺下去,只是抬頭向上望。

土王來到了我的身邊,也向上看著。

樹枝發出的火光相當微弱,洞頂又至少有五公尺高下,所以看起來並不很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閃耀的緣故,那一幅洞頂像是變幻莫測,有許多雲霧狀。波浪狀的陰影在不斷閃動起伏,有的時候顏色淺,有的時候顏色深,古怪透頂,莫可名狀。

我們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頸骨發竣,我不是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奇怪的是,土王看得十分認真,也沒有再向我發問,像是若有所得。

我也不去打擾他,為了使他可以看清楚些,我又點燃了兩根樹枝,並且把樹枝舉高。

卻不料這樣一來,洞頂的景象,看起來反而變成模糊不清了。我心中一動,失聲道︰「這景象,像是投射性電視熒幕一樣,周圍光線越暗,影像越是清晰。」

土王並沒有低下頭來,只是移動身子,回應道︰「不但如此,而且還要在一個一定的角度,才能看到最清晰的影像。」

他說完了這一句話,頓了頓,然後我們兩人一起叫了起來︰「躺在它下面!」

我們互相望著對方,心中的詭異之感,越來越甚,土王沉聲道︰「這一定是天神所設……要看清楚天神給我們什麼指示,才能知道要能過什麼考驗。」

我點了點頭,同意他的說法,向地上指了一指。土王深深吸了一口氣,勇氣陡生︰「既然要躺下來,才能看清天神的指示,我也不怕!」

說著,他兩步跨過,到了一具骸骨之旁躺下。我也來到他的身邊照樣躺了下來,同時把火熄滅。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土王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後洞頂那一幅漸漸有了光亮——和投射性電視熒幕相仿,好像有了畫面。不一會,就可以看到畫面中間出現一道直線,把畫面分成了兩部分。

也就在這時候,忽然一陣震動傳來,不但有隆隆的聲響,而且震動十分劇烈,像是突然發生了地震。

震動只維持了幾秒鐘,然後就是極度的寂靜。過了好一會,土王才啞著聲音間︰「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候奇怪的是,洞頂雖然有灰蒙蒙的光,有畫面可以看得到,可是光線僅止于此,並不能使我們看到任何其他東西——我和土王並肩躺著,可是卻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臉。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完全無從得知。只是我感到了極度的不安,知道一定有很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我勉力鎮定心神,突然之間,我遍體生寒,失聲道︰「你可感到少了什麼?」

土王的不安一定比我更甚,他聲音苦澀,像傻瓜那樣反問︰「少了什麼?」

我吸了一口氣,也要很努力,才能使聲音不發顫︰「水聲!那泉水的聲音哪里去了?」

自從听到水聲之後,水聲就一直在耳邊,可是現在卻听不到了,只是一片寂靜。

土王又跟著我反問︰「水聲……水聲到哪里去了?」

我再吸了一口氣︰「我要點燃火把,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土王立刻同意︰「好!好!」

我再次用石塊憧擊取火,才點著了一根樹枝,土王就已經發出了一下慘叫聲。

我抬頭向他看去,只見他的神情恐怖莫名,指著我的身後,張大了口,全身發抖,出不了聲。

看到他這種情形,我也要鼓足勇氣,才能轉過頭去。

等我轉過頭去之後,只見水潭不見了——不是那水潭消失,而是在我們和水潭之間,忽然多了一道牆,那牆將整個山洞全部封死,看來連一道縫都沒有!

剎那之間,我腦中轟轟作響,什麼也不能想,和土王兩人僵在那里,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土王先出聲,他慘叫︰「天神!天神!我哪里得罪你了!」

平日看來那樣英明神武的天嘉土王,這時候竟然哭出聲來。土王這種情形,令我心中更亂。可是他的哭叫,卻給我一定的啟示——這一切,確然是「天神」的安排!

洞頂的那一幅畫面,突然一陣震動,出現了把山洞封死的一道牆,這一切,絕對不是人力所能做得到的,只有是「天神」的所為,不可能有第二個解釋。

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天神封死了山洞,顯然是要我們死在山洞之中,和那六具骸骨一樣!

土王可能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突然沖向那道牆,拳打腳踢,那道牆當然紋絲不動,他又發出可怕的吼叫,轉頭向山洞深處奔去,像是想去尋找出路。

然而他並沒有奔出多遠,我還可以朦朧地看到他的背影,就听到他又發出了一下慘叫,同時也听到了剛才他向那道牆拳打腳踢時發出的同樣聲響。

這說明了在他前面,是同樣的一道牆!

也就是說,我們被封死在山洞中間了!

這種處于絕境的經歷,對我來說,並非第一次,所以我一開始時雖然不免驚慌,可是很快就鎮定下來。我伸手觸模道牆,發現牆的質地的我帶進山洞的那個怪東西一模一樣。

再用那怪東西用力敲打牆,發出的聲音沉實無比,像是那牆不知道有多麼厚一樣。

我轉過身,看到土王正在往回走,他腳步踉蹌,看來已經難以抵受打擊。我正想向他大聲呼喝,要他鎮定些,不然更是死路一條!不過我還沒有開口,他已走到了那幅洞頂之下,突然身子一震,站定了不動,抬頭向上。同時他的神情也由極度驚慌,漸漸變得平和,顯然已經鎮定下來。

而且很快的他的臉上,現出十分虔城的神情,我叫了他兩聲,他完全沒有反應——這種情形,使我可以感到,這時候他正在接收什麼訊號,所以才會這樣全神貫注。這訊號一定傳送的是好消息,不然他不會有這樣的神情。

我自己並沒有任何感覺,只好注視著他。過了大約十分鐘,土王跪了下來,仍然盡量戶著洞頂,卻又膜拜起來,姿勢怪異莫名。

我靜以待變,心想他會不會因為受不了打擊而變得神經失常了?他拜了一會,挺身起立,向我望來,現出很奇怪的神情——這正是我望著他的神情。

他開口問我,語音十分正常︰「剛才你沒有收到天神的信息?」

他這樣問,我倒並不感到突兀,因為剛才他的樣子,就像是在接收什麼信息。

我搖頭︰「沒有——我並非天神的信徒,你才是。」

土王招手,要我過去,同時道︰「如果我可隊出去,你也可以出去。」

我听了之後,更是吃驚,因為他的話有潛台詞︰如果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

我走到他身邊,疾聲問︰「天神給了你什麼訊號?」

土王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那幅洞頂︰「天神告訴我,洞頂那幅畫面,會漸漸出現明和暗兩部分,明多于暗,我就通過了考驗,可以出去;暗多于明,我就失敗,天神會賜我無痛苦死亡——你也一樣。」

他的話有關我們生死,可是我卻不是很明白,正想再問,他已經在那六具骸骨之旁躺了下來,同時拍著身邊,要我也躺下去。

我滿心疑惑,姑且在他身邊躺下,自然而然視線就投向洞頂。只見那幅洞頂,本來已經分成兩半,這時,兩半都有變化發生,一半有明亮的光在閃爍,另一半則是有陰影大擴散。

漸漸地,一半有了大約十分之一的明亮部分,另一半的黑暗部分則少得多,只有二十分之一左右。明暗兩方面都在緩慢地擴大,明的部分,擴大的速度明顯比黑暗部分來得快。

這情景像是一明一暗正在比賽,而現在是明的部分佔了優勢。

土王興奮之極︰「我可以通過考驗了!你看,明的部分多!」

我也感染到了他的興奮,可是我卻不明所以,我道︰「這算什麼?是有兩種力量在表決,決定你是不是可以通過考驗?」

土王月兌口答道︰「一定有許多天神在投票,看我是不是應該通過考驗,看來天神之中,對我好——」

他說到這里,陡然住口,我轉過頭去看他,只見他現出怪異莫名的神情。我立刻問︰「是不是天神又給了你信息?」

他點了點頭,也轉頭望我,神情仍然怪異︰「天神告訴我,是不是能通過考驗,並不由他,而是由我的子民決定!」

我听了,神情一定比他更加怪異︰「民眾如何決定?他們在外面投票?這洞頂就是顯示他們投票的進度?明亮的代表贊成,黑暗的代表反對?」

這一連串問題,我以為土王必然無法回答。

誰知道上王回答得又快又肯定︰「正是如此!」

一時之間,我也顧不得身在險境,哈哈大笑︰「貴國民眾什麼時候有了投票權,可以決定你的去留?」

土王連吸了幾口氣,才道︰「沒有,他們沒有投票權來決定我的去或留,可是他們每個人都能在自己心中,想要我繼續當土王,還是要我滾蛋。」

我一听得他這樣說,陡然坐了起來,剎那之間,心頭大受震動,疾聲問︰「你是說,全國民眾心里的想法,就反映在洞頂的畫面之上?」

土王和才進山洞時的驚惶失措大不相同,這時候他整個人都像充滿了智慧,他道︰「不錯,這畫面上就是民眾意願的反映!——

接著他又喃喃自語︰「原來反對我當土王的人也不少!」

我不理會他的感嘆,再問︰「民眾的思想,如何會在這里反映出來?」

土王像是對這個問題完全沒有興趣,他道︰「我不知道——天神自然有他的辦法。」

我的思緒很是紊亂,一時之間理不出頭緒來,而視線仍然留在洞頂。只見黑暗部分的擴大速度忽然增加,漸漸和明亮部分相同。土王胸脯起伏,十分緊張,而有一段時間,黑暗部分反而超過了明亮部分。土王大口喘氣,連帶我也緊張起來。

幸好那一段時間並不長,明亮部分追了上去,又超過了黑暗部

這時候我感到情形十足是在看什麼大規模選舉的開票過程,可是在這個國度中,又絕對沒有選舉這回事,民眾的思想如何會反映到這里來?

這個問題,我已經在心中問了幾百遍,直到這時,我心中才陡然一亮,想到了一個要點。

世界上再強大的極權統治,可以把所有反對者的身體都關到監獄里去,可是卻完全沒有能力可以鎖住任何人的思想。

每個人,不論處在何種境地,他要想些什麼,都有他的自由,極權統治者不論用何種方法,都無法阻止。

而人在思想的時候,是有思想波發射出來的。

如果這里有可以收集民眾所發出的思想波的裝置,在收集了之後,再將之分成贊成和反對兩部分,在那幅洞頂上顯示出來,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情形了!

這情形是︰全國民眾,正通過他們的想法在「投票」,以決定土王的生死去留。

這可能是人類社會中最公正的「選舉」了——每個人都可以真正表達自己的意見,不受任何干擾。

這天神,竟然作了這樣的安排,當真可愛之極。

這也真是對土王的一個真正的、嚴格的考驗——民意的考驗!

我感到這個假設,完全可以成立,因為「天神」顯然可以憑思想和他的信徒溝通,他就告訴了土王考驗的過程。

我卻完全沒有感覺,我猜想那是由于我不是他的信徒之故。

土王維持他的極權統治,想也沒有想過把自己的去留交付民眾去表決,可是現在「天意」如此,他除了接受之外,別無他法。

那幅洞頂上,明亮部分有時多,有時少,有時和黑暗部分相等,土王的情緒也就隨之起伏。

在有一些時間,黑暗部分佔優勢時,他現出不相信的神情,不斷地問︰「怎麼會?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反對我?」

我們不知時間,也不疲倦,更沒有饑渴之感,一直注視著那幅洞頂。

終于,在相差只不過一線的情形下,明亮部分先填滿了那一半,我和土王忍不住大聲呼叫,跳了起來,還沒有站穩,劇震蕩又已發生,我們這才留意到,火光早已熄滅,除了那幅洞頂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但上一次震蕩,是多了兩道牆,現在土王已經通過了考驗,震蕩再次發生,當然是那兩道牆消失——真可惜,我沒有在黑暗中看東西本領,所以無法知道這兩道牆出現和消失的經過情形,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自何而去。

等到震蕩過去,那幅洞頂上的畫面也已不見,我模索著找到了燒剩的樹枝,再把它點燃,果然剛才把我們封死的那道牆已經不在,山洞和我們進來的時候一樣。

土王大聲酣呼,也不等照明,就向外沖了出去。跟在後面,不多久,就听到土王吹動號角,發出響亮的聲音,從山洞深處,也傳來了回響。

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不必詳細敘述了。

在慶祝土王通過考驗的慶典過去之後,土王還想留我和白素,但我們堅決告辭,土王拉住了我的手,親熱無比,可是他所說的話,卻令我無言以對,他道︰「生命配額轉移的事情怎麼樣了?我需要大量的生命配額!」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我在山洞中的情形,我提到對「天神…那種安排的敬佩,自素卻道︰「我的敬佩程度,只有你的一半。」

我訝而問其原因,白素答道︰「天神只給了該國民眾罷免權,卻沒有給選舉權,所以我只敬佩一半。」

我呆了半晌——白素說得有理。

不過我以為如果在極權統治下,民眾可以對統治者進行罷免,也已經夠好的了。

你說呢?

後記

一定會有人說︰故事沒有完。

不,這個故事叫《考驗》,故事已經敘述完畢。

那麼齊白呢?齊白到底向土王要求什麼?

齊白和土王之間的事,當然是另外一個故事。

土王沒有告訴我齊白究竟向他要求什麼,而齊白卻又不知去向,所以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他向土王要求什麼。

以後是不是會知道?

我再神通廣大,也無法知道以後的事。

所以,《考驗》這個故事,堪稱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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