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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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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倪匡-解脫《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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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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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1 11:19:08 |只看該作者
解脫 第十章 靈體獨處
那七人望定了我,個個搖頭︰「陳長青入門之後,修為精進,要不然師父也不會把他帶在身邊,他早已能神游通靈了。」

雖然他們的話,听來很是驚世駭俗,但是我還是立刻明白了他們話中的意思。他們是說,陳長青的靈魂,早就能隨意和身體分離,對他來說,靈體獨處,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所以沒有理由感到驚訝。

一明白了這一點,我立時又產生了新的疑問︰何以他們會感到陳長青有異常的反應?似乎其間有一個關鍵在,而這個關鍵又是甚麼呢?

我望向那七人,他們也望著我,顯然,我們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我有了一個假設的答案,這答案很令人吃驚,是以我一想到,就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在同時,他們七人,也有同樣的動作。

這使我知道,我們都設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出聲,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問︰「是不是在還有生命的時候,靈魂離體,和沒有生命的時候靈魂離體,完全不一樣?」

「有生命的時候靈魂離體」指的當然是他們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達到的一種境界,例如「神游」,就是靈魂離開身體的一種行為,那七人說,陳長青早已有了這種能力。

在那種情形下,靈魂離體之後,可以回來,而且也一定回身體去,因為生命還在,身體還在,有生命的身體,還有活動能力。

可是,「沒有生命時的靈魂離體」,可大不相同了。其時,生命結束,死了,身體不能再活動,靈魂離開了這個身體之後,和這個身體已經不再有聯系,回不去了。

所以,現象雖然同樣是「靈魂離開」,但是卻有著不相同之處。

我的假設是,正由于這種不同,所以陳長青在死了之後,他的靈魂,有了嶄新的感覺,而就是這種新的感覺,使他吃驚。

七人顯然明白我的問題,他們道︰「我們也是這樣想,可是這個問題,我們沒有答案。「

我立即道︰「為甚麼?你們還不能——」七人道︰「我們當然能,但是我們沒有死,所以不知道死亡之後的情形如何。」

我「啊」地一聲︰「死了之後的情形如何,應該問死了的人,例如陳長青。」

七人道︰「是的,但當時,我們心中極亂,急于想知道和師父轉世有關的暗示,所以並沒有去深究何以陳長青的反應這樣……怪。」

我道︰「他除了吃驚之外,還有甚麼反應?」

七人苦笑,神情憤然︰「我們一感覺到他,自然集中精神,問他師父有甚麼遺言,可是他卻像是處于極度的慌亂之中,先是不斷驚訝,接著就叫︰為甚麼會這樣?為甚麼一定是這樣?在他的叫聲之中,他好像正在用盡力量,在掙扎,在對抗——」他們說著和陳長青靈魂溝通的情形,我越听越奇。

我並不是沒有和靈魂有過接觸,但是卻並沒有這樣的經驗,在很多的情形之下,人的生命形式,一旦成為只有靈魂的存在之後,似乎都很安于這種轉變,何以陳長青竟會有那樣異常的反應?

七人又道︰「他的反應,激烈無比。我們猜想,他正遭遇到了極常的變故,可是我們卻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老實說,那時我們其實並不關心他的遭遇,只是急于想在他那里,問出師父最後的暗示來。可是他……他一直處于……狂亂的狀態之中,我們一再追問,得到的除了是他的狂吼亂叫之外,甚麼也沒有。」

我要很用力,才能把自己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控制在不致于失態的情況之下——陳長青一定是遇到了甚麼極不尋常的事,才會這樣子的。

七人神情沮喪︰「我們一再追問,可是感到陳長青的呼叫聲在漸漸遠去,終于,我們和他失去了聯絡。自此之後,我們用盡了方法,集中了近百名已有通靈之能的同門,一再努力,可是也無法再和他聯絡。」

我默然,因為我知道,人的「通靈之能」畢竟有限。人和靈魂之間的溝通,主動權似乎一直躁在靈魂之手,也就是說,靈魂要主動和人聯絡容易,人要主動和靈魂聯絡,就十分困難。

那七人口中所說的「近百同門」,我相信是人類之中,最具通靈能力的一群了。若是連他們也沒有辦法,那麼,世上便沒有別人可以有辦法了。

我望著他們︰「你們不能放棄,總要想辦法的。」

七人道︰「是,各種各樣的方法都用了,最後,有人想到,通常靈體存在的空間雖廣,但是對于故居——原來常去的所在,會有一種特殊的留戀,我們探听到陳長青的故居是在這里——」他們說到這里,紅綾接上道︰「我就是在那巨宅的附近遇到他們,他們正鬼頭鬼腦,不知想干甚麼。」

紅綾一看到那七人,有點鬼頭鬼腦,她立刻想到了事情會和陳長青有關,現身用言語一挑引,七人正急于想和陳長青聯絡,自然一下子就對上了嘴。

紅綾和那七人,在陳長青的巨宅附近相遇,紅綾知道他們是為了找陳長青而來,她就略透露了一些最近曾和陳長青聯絡的經過,七人自然不肯放過她,紅綾就要他們帶她到他們投宿的寺廟去——這其間的經過,相當曲折有趣,但一來,和整體故事的關系不算太大。二則,其中還有一層障礙,現階段,不適宜說出來,那和另外一些事有關,所以我就略而不述了。

當然,日後如果記述到了那「另外一些事」的時候,我是會補敘出來的。

到了寺院之後,七人看出紅綾不是普通人,就想集中七人的精神力量,逼紅綾把一切經過都說出來。紅綾一方面從容應付,一方面派那鷹來通知我。等我趕到時,他們正在爭執,那七人顯然無奈紅綾何,而後來發生的事,我也都參與了。

那七人把經過說完,不免有點悻然地望了紅綾幾眼,紅綾笑嘻嘻地,假裝看不見。

他們又向我求助︰「實在師父轉世之事,關系太大,要請閣下幫忙。」

我怪道︰「各位放心,能出力,我定盡力,問題是,我現在,也一樣在找陳長青,我判斷他的靈體,正處于一個對他來說,十分可怕的困境之中,他曾透露了極少的情形——」我把陳長青所說的,除非有人肯死,用沒有了身體的靈體形式去和他溝通,才能給他幫助等情形說了,也說了陳長青突然和溫寶裕聯絡的經過。

七人听得很是用心,等我說完,他們神情憤然︰「就算他身在困境,也不應該不把師父的遺命告訴我們。」

我替陳長青說話︰「是不是把全部的遺言說出來,對他來說,並無損失,他如今不和你們聯絡,一定有難言的苦衷。」

七人著急道︰「他要是一直不和我們聯絡,我們就一直無法知道師父轉世後的下落了……」

這對他們來說,自然重要之至,所以我想了一想︰「我們還是各自努力去和他聯絡,到有了結果,再互通消息。」

七人沉聲道︰「我們想的不錯,他回故居去了,我們要到他的故居去找他。」

他們提出這樣的要求,可以說並不過份。而且,由他們出馬,成功聯絡上陳長青的機會可能相當高。我道︰「我可以代現在的屋主答應,但有一點,我必須提醒各位,我深知陳長青的脾性,如是你們對他存有敵意,只怕不會成功。」

七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好,他護師有功,我們只是求他便是。」

他們既然答應了,透過他們的力量去找陳長青,未嘗不是辦法。

我、紅綾和那七人一起離開了寺廟,三個廟僧走了出來,不住地表示雖然同在佛門,但是派別不同,言下之意,是要那七人最好再也不要前來打擾了。

我心中暗想,這些寺僧,比俗人更俗,那七人的修為,在他們百倍之上,若他們有心學佛,隨便討教些,便受益匪淺了。但如今的寺僧,著眼處何嘗有半分在佛學,真是可嘆。

我們到達陳長青巨宅時,正是天色將明時分,我以為一定會把溫寶裕和藍絲吵醒,誰知兩人在大廳等候,一見了我們,溫寶裕便哈哈大笑︰「藍絲說有遠客來,果然,果然。」

那七人卻目不轉楮地打量著藍絲,顯然是他們發現了藍絲有異于常人之處。

看了半晌,他們才嘆︰「我們算是長了見識了,真是天下之大,天外有天,有的是能人,師父以前常說我們是井底之蛙,看來一點不假。」

他們這樣說的時候,指了指藍絲,又指了指紅綾,神情極是感嘆。

我道︰「你們也不必太自謙了,說你們是世外高人,也沒有人會反對。」

那七人仍是感嘆不已,藍絲問︰「你們可有甚麼特別的方法和陳長青聯絡?」

七人苦笑︰「陳長青必然早已知道我們在找他,現在,沒有別的法子,只好不斷用誠意打動他,希望他和我們聯絡。」

我明知他們沒有別的辦法,听得這樣說,我大是同情,所以我大聲道︰「不論如何,陳長青總應該先把令師的下落說出來,他這人,是有點顛三倒四,不分輕重——」我們這樣說著,突然之間,就像是在我們的腦門子之上,傳來了轟然巨響,當那種聲響發生之際,還像是有手指在我腦門上敲鑿,我听到的聲響是有人在罵我︰「你行事才顛三倒四,不分輕重。「

那種感覺,突然異特之至,我一方面大吃了一驚,一方面卻又大喜,我大叫了起來︰」陳長青,老小子,你做鬼也還不安份……」

我一叫,人人都向我望來,我緊張得雙手握住了拳,像是這樣子,陳長青就不會溜走一樣。

陳長青的聲音,又在我腦中轟然響起,他可能極其激動,因為那感覺正如他對著我的耳朵在大吼大叫,簡直有震耳欲聾之感。

他在叫︰「你甚麼都不懂。」

我也叫︰「正因為我不懂,才要請教。」

我在說的時候,那七人神情焦急,人人都想用口,但被我作手勢止住,他們又立時圍成了一團,坐了下來。我知道,他們正爭取和陳長青直接聯絡。

陳長青的聲音轟然︰「你不懂,這七個飯桶更不懂——」,他略停了一停,再說了一句令我極愕然的話︰「我自己也不懂。」

我悶哼了一聲︰「你少弄玄虛了。」

這一次,我還沒有再听到陳長青的聲音,卻听得一下怪叫,是那七人齊音發出來的,接著,七人一起跳了起來,神情難看之至,有兩個竟至于面肉怞搐,他們仍在齊聲叫︰「你胡說,不信!絕無此事,我們不信,你胡說!」

那顯然是陳長青剛才對他們說了些甚麼,才令得他們有這種反應的。

陳長青的「說話」,只是一種直接影響人的腦部的能量,和普通「人」的說話,先由聲波影響耳鼓,再傳達訊息到腦部去,大不相同。

所以,剛才我是覺得腦中轟然作響,陳長青的聲音听來「震耳欲聾」,但那只是我一個人的感覺,旁人是甚麼也听不到的。

而剛才,陳長青對那七人說了些甚麼,我自然也無法知道。

只是從七人的反應來看,可想而知,陳長青的話,一定重要之至。

而那七人剎時之間,個個漲紅了臉,雙目怒睜,看那神情,就如同要和人拼命一樣。

他們仍在大聲叫︰「不信,你胡說,哪有這等事!」

他們七人,本來七位一體,心意一致,可是此際,他們一定是慌亂過甚,所以竟出現了七人各罵各的情形。在看慣了他們言行一致之後,反倒覺得怪異莫名。

忽然之間,他們七人又一起叫道︰「你別走,等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接著,他們又叫︰「這就算說清楚了?」

在這兩句話之間,可以想像陳長青必然是說了一句︰「我已說得夠清楚了」之類的話。

接著,七人各自伸手入懷,各取了一件東西在手,有的是一個銅鈴,有的是一根木杵,有的是一只貝殼,有的是一面小鑼,還有的是不知名的東西,一取在手,每一樣東西,都有怪異的聲響發出。

而他們七個人,也一起跳動了起來,步伐之中,充滿了詭異的氣氛,再加上他們手中的法器所發出的聲音,一時之間,猶如天下大亂。

看他們的情形,分明是在「作法」對付陳長青。

我正想大喝,一旁的藍絲冷冷地道︰「由得他們去,沒有用的。」

在各種法器的怪聲大作之中,藍絲的語聲,顯得十分柔和,但是卻很是清楚,就連那七人也可以听得到,因為他們的動作,曾有極短暫的停頓。

這時,我和溫寶裕齊聲道︰「別理他們,我們是我們。別理他們。」

剛才的情形分明是,陳長青對那七人說了些甚麼,而那七人不信,那七人在不信之後,發了凶性,竟然作起法來。我估計他們所作的法,多半是甚麼召魂降靈大法,想要陳長青繼續和他們聯絡,或是有更進一步對陳長青不利的行為,在這種情形下,陳長青可能一怒而去,所以我和溫寶裕,才趕緊作聲明。

這時,大堂之中,亂成了一團,我再也沒有听到陳長青的聲音。

我和溫寶裕好幾次想要出聲喝止那七人,卻每次都被藍絲止住。

那七人鬧了足有十來分鐘,不但怪聲大作,而且到了後來,他們團團亂轉,人影晃動,叫人眼花了亂,心中煩躁無比。

總算好不容易,等他們的動作慢了下來,法器聲也沒有那麼聒耳,只見他們的神情,沮喪之至,突然間各自發出了一下近乎絕望的叫聲,就靜了下來。

這一靜下來,個個都呆如木雞,如同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不動。

我知道這是天池上人門下的看家本領,他們這樣一動不動,可以幾天幾夜維持下去,正想喝問他們又是在搗甚麼鬼,藍絲道︰「由得他們——我們之中,誰還能听到陳長青的話?「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各自搖頭。

藍絲頓足︰「太可惡了,他們這一吵,把陳先生吵得逃走了!」

我正想說,陳長青才不會「逃走」,忽然看到藍絲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立時會意,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說,是想把陳長青激出來——陳長青為人,最不肯認輸,說他「逃走」,他就會跳出來。

于是我推波動瀾︰「是啊,看他們作法,要是把他的靈魂拘禁起來,那可糟糕,自然要逃走了。」

我這話才一出口,就听到了陳長青的笑聲——和他生前愛作的京戲老生的笑聲一樣,」哇哈」,「哇哈」,接連三聲。

我剛在心中好笑,心想陳長青果然被我激出來了,可是立即感到事情大大不妙,因為這三下笑聲,听來一下比一下遠,到了最後一聲,余音,竟像是已到了好幾里之處。

我們幾個人,同時听到了笑聲,也感到了陳長青正在遠去,所以齊聲叫︰「別走,回來!」

我還加了一句︰「有話好說。」

可是等到笑聲消失,寂然無聲,再也沒有反應。

我等了一會,再去看那七人時,只是他們已有了緩慢的動作。七個人不但個個面如土色,而且滿頭滿臉,都是汗珠,神情沮喪之至。

我大聲問︰「陳長青對你們說了甚麼?」

七人一听,同時搖頭,在他們搖頭的時候,汗珠竟然四下開去。

這種情形,可見他們心中的悲苦、失望,真是到了極致,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我看到這種情形,也不忍心再問甚麼。那七人齊齊哀嘆一聲,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真有點如喪家之犬一般。

溫寶裕悶哼了一聲︰「陳長青向來不說謊話,他說的話,再不可信,也必然是事實。」

這句話一出口,那七人的身子,更是劇烈地發起抖來,抖得異乎尋常,連骨頭也在發出聲響。

我忍不住大聲喝︰「陳長青究竟對你們說了些甚麼?」

這一喝,令那七個人,約有一分鐘的時間,又如木頭人一樣。接著,他們就臉色灰敗,一起搖了搖頭,齊聲道︰「我們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自然也不會向任何人覆述他的話。」

他們一再強調「他的話」不足信,可是「他的話」卻又顯然令他們震驚之極。

而他們這種吞吞吐吐的態度,也令人討厭,所以我先是冷笑了幾聲,溫寶裕明白我的心意,接著就道︰「你們請吧。」

那七人想不到會立刻有人逐客,呆了一呆,溫寶裕又對我道︰「想知道甚麼我們直接找陳長青談。」

我點頭︰「是啊,我們和他的交情不同,省得听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吞吞吐吐。」

那七人也並不受激,一起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才道︰「陳長青心懷陰謀,胡言亂語,我們還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但是你們可以轉告他,他的任何陰謀,必然不能得逞,必然!」

我一聲長笑︰「他人都死了,還會有甚麼陰謀!我在說這話的時候,理直氣壯之至。但是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對他們來說,」人死了「並不代表一了百了,他們相信轉世,相信生命的形式,從生到死,又再從死到生。在他們的概念之中,生命是永恆的延續,」死亡「只不過是暫時的休息。在這樣的概念之下,我的話,自然不能成立——陳長青若是有甚麼陰謀,他人死了,照樣可以展開。溫寶裕在這時,大聲道︰「老陳,這麼個人在這里含血噴……你,你不站出來為自己辯白?」

他本來當然想說「含血噴人」,但一想到陳長青現在已不是人,所以才改了口,听來很是蹩扭。

那七人卻也道︰「是啊,出來辯白啊。」

但是等到各人的語聲靜了下來之後,卻是人人都大有失望的神情——沒有陳長青的回應。

我知道,陳長青不會再和那七人聯絡的了,還是趁早把他們打發走的好。

總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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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1 11:19:21 |只看該作者
解脫 第十一章 死不如生
我向溫寶裕使了一個眼色,溫寶裕道︰「各位請啊。」

那七人神色陰晴不定,忽然道︰「能不能容我們再設法——召他前來?」

藍絲冷冷地道︰「你們並沒有這個能力,何必白浪費時間。」

七人一下又漲紅了臉︰「我們——」藍絲接著道︰「對別的鬼魂,你們的法子有用,但是對陳長青,沒有用——剛才你們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七人還是一副不服氣的神情︰「我們是師兄弟,同門之間,心靈相通,是尋常事。」

藍絲冷笑︰「既然如此,何必你們一再找他不著?」

七人提高了聲音︰「他剛才胡言亂語,必非出自本心,他有可能正受不知甚麼力量控制,身不由主,所以言行才大悖常情。」

我雖然站在陳長青這一邊,但這時,對于那七人說的話,卻也表示同意。因為陳長青明明身在困境,卻又一再拒絕我們的幫助,甚至不願和我們接觸,這和他的為人,很是不合,這就是七人所說的「有悖常情」那樣,他也真的有可能是受了甚麼力量的控制,身不由己。

我還未曾表示我的同意,只听得藍絲又冷冷地道︰「你們所謂『常情』,只是你們所理解的情形,他現在的情形如何,你們能了解嗎?」

藍絲語音清脆動听,可是她的話,卻是咄咄逼人,詞鋒很是銳利,那七人被藍絲問得答不上來,過了一會,才道︰「他喪失,靈體獨存,這種情形,我們——」藍絲不等他們說完,就搶著道︰「這種情形,你們不知道——這里也沒有人知道,只有處在那種情形中的靈體自己才知道。」

那七人對藍絲的說法,也不能不承認,他們抱怨道︰「可是他又不告訴我們他的情形,說了,我們自然明白。」

藍絲道︰「事情和你們無關,他為甚麼要告訴你們……」

那七人和藍絲的對話,一直是藍絲佔著上風,七人只有忙著應對的份兒,直到這句話,他們才感到可以反駁藍絲了,是以七人疾聲道︰「怎能說和我們無關?和我們師父有關,就是和我們有大大的關系。」

我听到這里,心中就笑︰這七人上當了。

果然,藍絲立即問︰「他是他,令師是令師,又有甚麼關系了?」

那七人也疾聲道︰「他竟說師父他——」七人說到這里,陡然住了口——他們已發覺自己說溜了嘴,神情不免有點尷尬。

藍絲俏聲追問︰「他說令師怎麼了?」

七人齊齊頓足,藍絲道︰「你們連他說了甚麼都不肯講,還想他再和你們說甚麼?」

七人卻現出很是悲憤的神情,終于冷不住爆發了出來︰「他……他竟然在胡說師父……胡說師父沒有轉世,再也不會轉世!」

一听得七人這樣說,我心中陡然一動,因為這種情形,在我和白素分析陳長青的處境時,曾在我們的設想之中出現過。

稍有不同的是,我們的設想是︰「陳長青不要輪回轉世」,而七人所說的是「不會再轉世」,其中的區別,顯而易見。

我忙問︰「你們听清楚了,是『不會再轉世』,還是令師『不要有轉世』?」

七人的神情更是悲憤︰「他胡說……說師父不要轉世,叫我們別白費心機去尋找了,真是豈有此理,荒唐透頂,怎會有這種事?」

我一听得他們如此說,腦中便不禁「嗡」地一陣響,我的推測,得到了初步的證實。

我和白素,在作出推斷之際,並不知道天池上人的情形,只知道陳長青的情形。

我們的推斷是,人的生命形式,從生到死,是一個階段,這個階段以死亡為小結,這種小結,稱之為「解月兌」。

對于這個階段之後的生命形式,有許多種不同的方式,十分繁復,別的且不去說它,單說天池上人這一派,他們認為,在「小結」之後,靈體轉世,再開始第二階段的生命,以這樣一直轉世下去,生命也就不滅。

而又有一種看法,又深一層,是認為在每一階段的生命之中,必須通過種種方法「修行」,以達到積聚某種力量之目的。

當這種力量積聚到了相當程度的時候,生命形式,就會有一個大轉變,在一次死亡之後,靈體不必再轉世,和「人」的生命形式,從此月兌離關系,進入了另一種生命的形式。

佛教的理論,稱這種經過徹底改變之後的生命形式為「成正果」、「成佛」、「到西天」等等。

這一種生命形式變化的理論,是和它的基礎理論相吻合的——基礎理論是︰人的一生,充滿了各種痛苦,所以才要藉死亡來解月兌。

可是,若是解月兌之後轉世,豈不是又進入了另一個痛苦的歷程?

從一個痛苦的歷程,進入另一個痛苦歷程,而且一樣繼續下去,那麼所謂永恆的生命,就是永恆的痛苦歷程,這有甚麼意義,又何謂之「解月兌」?

所以,「成正果」是生命形式的徹底改變,不要再有轉世,再有人生。

到這樣境界之後,新生命歷程中,是否沒有了苦痛,不得而知,但至少在理論上,做到了真正的解月兌。

這種想法,可能是要到了生命只有靈體獨存的階段,才會產生。

由于是兩種不同的生命形式所產生的不同想法,自然格格不入,互相之間,無法接受。

尤其是天池上人門下的弟子,窮畢生之力,都在努力于如何轉世,如何再生,這是他們生命希望之所在——天池上人在生時,也是如此,那種藉轉世來達到永生目的之想法,已是根深蒂固,視為天經地義之事,忽然之間來了一個根本相反的大轉變,這叫他們如何接受!那等于是摧毀了他們畢生努力的方向,令得他們全然無所適從,變成了比盲人更可怕的盲目!

我知道,要令那七人,接受這一點事實,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令得他們信仰全失,自此再也沒有了生命目標,數十年潛修苦行,一旦化為流水,也是很殘忍的事。所以,當我看到溫寶裕和藍絲,還想力證陳長青所說的必然是事實時,我搶先道︰「我也認為陳長青是在胡說,大可不必相信。」

此言一出,不但溫寶裕、藍絲和紅綾都感到意外,那七人也是意外之至。

各人一起望住了我,我先向三個小家伙使了一個眼色,表示「山人自有道理」,然後我向那七人道︰「我和令師,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是印象極其深刻,令師對生命奧秘,探索研究,成就之高,可以說是全人類之中,無人能出其右。」

這一番話,七人自然中听,所以他們不住點頭。

我又道︰「關于令師轉世之事,你們一上來就走錯了路,你們不該去追尋陳長青,應該直接去追尋令師的靈體,听他的直接訓示。」

那七人起先還有點疑惑的神色,後來見我說得實在誠懇,他們齊齊嘆息,我們也曾想過,但想到轉世過程之中,有太多不可測之事,只怕一打擾,就生意外,所以就沒有實行。

我吸了一口氣︰「陳長青的話不可信,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請令師訓示。我提議七位,回到令師圓寂之處,作法也好,靜候也好,令師必然會和你們聯絡,這樣做,勝過萬里奔波,卻來听陳長青的胡言亂語萬倍。」

七人听了,大有「听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的神情,雙手合什,連連稱謝。

我向他們拱了拱手︰「後會有期。」

那七人又向外走去,但走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向我道︰「多謝閣下指點,待師父的轉世事成之後,再作聯絡。」

我只求先把他們打發走,因為我的思緒十分亂,有許多事,只是有了一個概念,而這種概念,又是以前絕未產生過的,需要進一步好好地思索,我也沒有想和他們再見,所以我只是順口道︰「好,好,請。」

七人又再向我合什,看來真的以為我指點了他們一條明路,魚貫走出。

溫寶裕想送出去,我道︰「不必了,他們自己會走,一定兼程趕回去,對他們來說,師父轉世,是一等一的大事。」

溫寶裕壓低了聲音,像是唯恐給他們听見︰「可是我相信陳長青說的,他們的師父,已經不要再轉世了。」

我直視著溫寶裕︰「追求再生、轉世,正是他們追求的生命目標,天池上人何以忽然會有這樣完全相反的改變?」

溫寶裕神情肅穆,一反常態,來回走了幾步,才道︰「猜想——只是猜想,是他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而這種新的認識,是因為他生命形式起了變化之後得來的。」

我點了點頭,溫寶裕這個「開場白」,已經和我的設想,十分吻合了。

我道︰「這新的認識,內容如何,你可有設想?」

溫寶裕道︰「若是從人生難免苦痛引開去,則不願再生為人,也順理成章,自然而然。「

既然和我的想法一樣,我自然而然,鼓了幾下掌︰「然則不願轉世,又當如何?」

溫寶裕雙手一攤︰「這可問倒我了——這個問題,不但我如今是人,答不上來,我看陳長青已經其身是鬼,他也一樣答不上來。」

我也大是感慨︰「是啊,若是人,想到死亡之後,可以轉世重生,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假若是鬼,只怕想法又大不相同了。」

我和溫寶裕的問答,已經涉及生命奧秘的極深層次——作為兩個「人」,能討論到的範圍,到這種程度,已經很難再深一層了。

若是要再深一層去討論,那不是「人」的認識範圍之內的事,在討論者之中,需要有」鬼」的參加才是,因為有太多的情形,只有鬼才知道,人無法得知。

而如果要討論下去,最理想的參加者,自然是已不再是人的陳長青。

我和溫寶裕,都有就此引陳長青出來的意思,所以溫寶裕接著道︰「鬼的想法,若是不想做人,那問題簡單,大可一直當孤魂野鬼下去,怕只怕當鬼不如當人——你自然知道失去手臂者仍然感到手臂痛的事。」

溫寶裕所說的事,是說有人動手術切除了手臂之後,卻仍然感到不存在的手臂劇痛的一種病例,說明人思想的感覺,超然于身體之上,也就是說,沒有了身體之後,一樣感受到身體的苦痛,而且更麻煩可怕——這種痛苦,是如此怪異,全然無應付之法。

所以我道︰「是啊,那時,不是『生不如死』,反倒是『死不如生』了。溫寶裕明白我的用意,所以他立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有趣,有趣!」

若是我們的好朋友陳長青,當真『死不如生』,我們當然和他一樣難過,絕笑不出來的。但這時,溫寶裕一笑,我也跟著笑。

因為我和溫寶裕相信,陳長青音訊全無,並非他已遠去——對一個靈魂來說,應該根本沒有遠近的分別,他只是不和我們聯絡。

如是他不主動和我們聯絡,我們並無辦法,所以只好刺激他,使他「主動投案」,這便是我們笑的原因。

溫寶裕又道︰「要是如今『死不如生』,那麼陳長青去投師學道,簡直是月兌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至于極點了。」

我索性把話放到盡︰「大抵也只有陳長青這樣的蠢人,才會有這種愚行。」

這句話才一出口,我就听到了陳長青轟然的回音︰「放屁!放屁!放其臭屁,臭不可聞。」

不但是我听到了,從其他人的神情看來,人人都听到了陳長青對我們非議的反擊。

這次,我真的笑了起來︰「你還能聞到臭味嗎?」

我這樣說,只是順口說一句,回應陳長青罵我「放屁」,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意義。「可是,世事很是難料,這樣隨便出自無心的一句話,居然歪打正著,正說中了再也料不到的一種情況。只听得陳長青先是發出一陣怪聲,听來竟如同是怞搐之聲。接著,便是他听來無助、悲哀、苦惱、傷悲交雜,至于無法形容的可怕聲音︰「臭味?我當然聞得到,我甚至可以聞到自己全身腐爛所發出的臭味,你們能不能設想這種可怕的情形?」

一時之間,我們四個人都呆住了——再也想不到陳長青竟會說出如此可怕的話來!

確然,人,任何人,聞到的臭味再可怕,也決不會聞得到自己全身腐爛所發出的臭味!

這種情形之可怕,簡直超乎想像之外,叫人一想起來,心中就像是不知被甚麼東西堵住了,不斷地作嘔,可是卻甚麼也吐不出來,那種感覺之難受,堪稱生平未有。

而並不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從神情上看來,溫寶裕的感覺,可能比我更強烈,他的臉色,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看起來竟有點青綠色。藍絲的神情也怪異莫名——她是降頭大師,甚麼古怪惡心的東西都接觸過,也會感到心悸,紅綾雖然是野人出身,對于腐肉,不應該有抗拒,但是一想到,腐爛的是自己的身體,她也不禁拉長了臉,緊抿著嘴,感到難以忍受。

陳長青只不過是隨便說了一句,我們的感覺,便已如此強烈,也可以知道他如今的處境,是多麼糟糕,多麼可怕,多麼超乎想像!

這一點,連陳長青也出乎意料之外,因為我們立刻又听得他說︰「你們怎麼了?活吞了毛毛蟲?怎麼樣子變得那麼難看?」

藍絲首先松了一口氣,因為「活吞毛毛蟲」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可以沖淡剛才陳長青的話所帶來的恐懼感。

我和溫寶裕對望了一眼,心中均有同感︰寧願活吞毛毛蟲,也不願多听陳長青說他的苦況了。

我喘了一口氣,說話也有點不連貫︰「那……你的處境……不是很……不好?」

陳長青的聲音,有著怒意,也有著極度的無可奈何和悲哀︰「很不好,簡直糟到了極點。」

溫寶裕叫了起來——他的聲音都變了︰「那你還不快去轉世,難道你學道那麼久,連轉世的本領也沒有學會?」

陳長青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過了一會,他才長長地嘆了一聲。

我們也不能確知他這聲長嘆是甚麼意思,但情形不好,可想而知。

我忙道︰「就算你不能轉世,可以暫且到一二三號設置的陰間去,我知道在那里的靈魂,好像沒有你身受的那種……煩惱。」

陳長青的聲音大是惱怒︰「叫我去和這類無知之徒為伍,你可記得那個再生轉世成了袕居人的教授?」

我怔了一怔,陳長青說的那件事,並非直接發生在我的身上,而是發生在一個「非人俱樂部」的會員身上,那會員有一個至交,是著名的生物教授,深信再生轉世,而他在死後,也確然轉世成功,可是投生于袕居人之中。試想,一個生前有完整的前生記憶的教授,再生之後,發現自己處身于與文明世界隔絕的袕居人社會之中,這是何等刻骨的痛苦。

這件事的悲劇情之濃,無以復加,陳長青在這時提了出來,我隱約可以了解他的用意,但是卻不能十分確定。

我可以了解的第一點是︰他不肯到那個「陰間」去,看來也不願到別的,類似的人類靈魂聚集之所在(陰間有許多個,這一直是我的假設),原因是他不願與「那些無知之徒在一起」。

環境是不是令人痛苦(或令靈魂痛苦),是由這個人(或靈魂)的認識程度來決定的。

再以那個投生為袕居人的教授而言,因為他是高級知識份子,有著超人一等的卓越知識,認識異于常人,所以在袕居人之中,他便感到了極度的悲哀和痛苦。

但是,若根本便是一個袕居人,對文明世界一無所知,毫無認識,他也就必然心安理得當他的袕居人,不會有特別的痛苦。

所以,在同樣的環境中,有的人快樂得很,有的人痛苦莫名,決定因素,並不在于環境,應在于處在這環境之中不同的人。

在一大群愚者之中,智者痛苦莫名,而愚者自得其樂。在人間這種事,也常有發生,陳長青不願到陰間去和「蠢鬼」為伍的心情,很可以了解,因為他畢竟不是普通的鬼魂——他在生之時,就是一個杰出的人物,不屑與愚俗之人為伍的。

可是,他又為甚麼不選擇再生?難道正如溫寶裕所說,他連再生的本領也沒有學會?

這一點,就令我不了解了。而且,好像也可以有別的選擇,例如長期處于「游魂」的狀態——這些,都是我經歷之中,曾經接觸過的情形。

我們幾個人,各自轉著念,所想的也都差不多,陳長青的聲音卻變得焦躁無比︰「你們不懂,甚麼也不懂,一點也不懂。」

我也焦躁起來,以致于口出惡言︰「他媽的你甚麼也不說,叫我們怎麼懂?我們知道你在困境之中,大是不妙,比做人更糟,想幫你,你不說原委,我們怎麼能懂你究竟想怎樣?「

溫寶裕在我說完了之後,也加上了一句︰「真他媽的!」

陳長青也怒︰「等你們死了,自然知道滋味,還『真他媽的』!我是在幫你們開路,設法免得你們死了之後,和我一樣……不知怎麼才好,真他媽的死不如生!」

陳長青的反應如此激烈,頗出我和溫寶裕的意料之外,我們各自嘆了一聲︰「謝謝你為我們打算——我們還沒有考慮到那麼遠。」

陳長青「哼」地一聲,忽然掉了兩句古文︰「昔日戲言身後事,如今都到眼前來。」

我忙道︰「是,是。是怎麼一個情形,總要你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多多關照。」

陳長青生前,喜歡別人替他戴高帽,這時果然並不例外,他怒意已消,長嘆一聲︰「關照是關照不了甚麼,我如果找到了辦法,可以告訴你們,若是找不到辦法,那麼到時候,一起受苦罷了。」

我听完了他言下之意,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真的是死不如生,鬼不如人。」

陳長青沒有立刻回答,溫寶裕又問道︰「人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得到了解月兌?」

陳長青冷笑了幾聲,笑聲之中,滿是苦澀,我再問︰「是,或不是?」

陳長青這才道︰「不是——不但沒有解月兌,生前的一切感覺全在,而且又增加了新的感覺,那是你們無法知道的,因為你們沒有死。」

我疾聲道︰「既然如此,何不快去轉世?」

陳長青「哈哈」笑了起來︰「再去重覆一遍生老病死,到頭來,再增加多一層苦痛,天下還有比這個更自尋煩惱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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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1 11:19:33 |只看該作者
解脫 第十二章 道理簡單
陳長青的話,雖然在我的推斷之中出現過,但這時听他說來,我仍然不免有遍體生寒之感。我和溫寶裕齊聲道︰「那該怎麼辦?」

陳長青忽然激動地叫了起來︰「要尋求大解月兌的方法,大解月兌!真正的解月兌。」

我們一時之間,都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陳長青又道︰「我錯了,師父也錯了,世上許多許多的設想全錯了,錯在以為死亡是一種解月兌,其實不是,死亡是痛苦的累積,累積。」

他的話,不但聲音滿是悲苦,內容也令人心悸——連死亡也不是解月兌,痛苦人生,豈非無助之極?

我們四人之中,溫寶裕年紀輕,藍絲作為降頭師,自有她獨特的人生觀,紅綾自小在山野間長大,一接觸文明,就和外星人有聯系,觀念自然也與眾不同。四人之中,自然以我和陳長青的觀念最是接近,所以也最能體會陳長青此話那種孤苦無依,無所適從,徨淒酸的心境,對他來說,簡直也到了絕境。

我自然而然,長嘆一聲︰「那怎麼辦呢?」

陳長青也長嘆一聲︰「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陡然想起來︰「長青,處在你這種境地之中的,不止你一個,令師呢?你剛才說他不要再有轉世,那豈不是和你一樣,認清了『轉世』是一個很滑稽的生命方式,他準備怎麼樣?」

陳長青沒有立刻回答,我又道︰「令師的學養在你之上,對生命的認識,也必然比你強,你怎麼不請教他?」

陳長青這才又一聲長嘆︰「我師父他是泥——」他說到這里,略頓了一頓,多半他原來想說「泥菩薩過江」,但想到不是太恭敬,所以才住口。

他改口道︰「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但是他有信心,必然會有真正的解月兌,大解月兌。」

我苦笑︰「所謂『大解月兌』,是怎麼樣的一種情形?」

陳長青一字一頓︰「是生命的徹底了結,靈體消失,生命不再存在,只有到了這一地步,一切由生命帶來,與生命共存的苦痛煩惱,才會隨之消失。這道理,也很有些人懂得,但都誤認為『死亡』就是終結,不錯,死亡是終結,但那必須是靈魂的死亡。」

我腦際「嗡嗡」作響,把「靈魂」和「死亡」聯在一起後,真是怪異之至——靈魂本身已是死亡之後才產生的,怎麼再死亡呢?

難道死亡可以連續發生?

而且,靈魂死亡之後……

我一想到這里,月兌口道︰「你又怎知靈魂死亡之後,生命就此結束,又怎知不會產生靈魂的靈魂,冤魂不息,一直延續下去?」

陳長青道︰「或許是我用錯了字眼,總之,我所說的大解月兌,是生命的絕對終極,徹底消滅,再也沒有任何形式的存在。」

他說了之後,有一陣子的沉默,然後他又道︰「這不但是生命的終極,而且也可以說,是生命之目的。生命不知由于甚麼原因而產生,而的是,要令生命,完完全全消失掉,一切全部歸于空,空。」

他把後一個「空」字大聲叫出來,竟令得听到的人都為之震動。

我用力搖了搖頭,陳長青所說的這一切,我難以接受,陳長青「咭咭」地笑︰「看,我早說你不懂,是不是?」

我無法不承認︰「是,我不懂。可是你也不懂,你的師父也不懂。」

陳長青道︰「是,我從來也不曾否認過這一點——但是,只要我們師徒努力,就一定會有明白的一天。」

我忍受不了他的語氣,冷笑道︰「你要是真的那麼有自信,也不會苦惱至于此了。」

陳長青卻笑了起來︰「這你又不懂了,凡是新生,都經過大痛苦而後誕生,人如此,連蟲也如此,繭化成蟲,掙扎出來之時何等痛苦。釋迦牟尼不是經過大痛苦,如何會悟出佛理來?」

我道︰「好,好,你說得有理——說起佛理,你們難道一點也不信服?」

陳長青笑了起來︰「身為人,以為做鬼便解月兌,做神做佛便解月兌,可是看來,神鬼佛和人,也沒有多大差別,理一面要『四大皆空』,一面又要成佛,既有欲求,何空之有?連釋迦也難以自圓其說。我們現在追求的確然是空,但此『空』,和佛理的『空』又有不同,我們要的是『真空』——真的一無所有,徹底絕滅,不同那『假空』——既有西方,何得雲空?」

陳長青一口氣說下來,听得我目定口呆。

他所要求的「真空」,听起來自然比佛理的「空」來得真。佛理一再強調「空」,可是最高目的,卻不是空,而是成佛!

陳長青這一聲責問︰「何空之有?」只怕令牟尼佛駕西來,也難以自辯。

既有目的,何空之有,要徹底到甚麼都沒有了,才是真「空」。

天池上人並非佛弟子,所以他能明白這個道理,而一般佛門弟子,卻無法悟到這一境地了。

溫寶裕在我和陳長青的這席對話中,一直插不上口,直到這時,他才道︰「你的目標如此偉大,連神、佛都還不是終點,那……我們這幾個朋友,就算全成了鬼,只怕也幫不了甚麼。」

陳長青當仁不讓︰「這個自然,我曾說要幫我,除非肯死,變了鬼再說,也只是說說而已。天地之間,鬼魂億萬,不是並入陰間,就是投向輪回,再不就是不知何所為的孤魂野鬼,能像我和師父那樣,忽然悟到了生命真正奧秘,知道要解決生命苦痛,唯有大解月兌的,少之又少。」

我听了他的話,不知是同情好,還是覺得好笑。因為相類似的話,在人間,也一樣有人說,人間就有人自以為別人甚麼都不懂,只有他才懂的,這種人常掛在口邊的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這「獨醒」之人,自然痛苦莫名,不知如何才好,多有自求一死,以為可以解月兌的,但是變了鬼之後,若是和億萬鬼魂一樣,成了醉鬼,那也就沒事了,若是和陳長青那樣,也是「眾鬼皆醉我獨醒」的「醒鬼」,那就非但沒有解月兌,而且更陷入困境之中,又要去追求大解月兌了。

這「大解月兌」的目標雖然有了,但如何可以達到,悠悠歲月,只怕誰也說不上來。

我本來推斷陳長青是在困境之中,所以急于想幫助他——如此,我的推斷沒有錯,可是,他身臨的卻是如此這般的困境,我真是愛莫能助了。

我只好說些空泛的話去安慰他︰「千古以來,我看總有些鬼魂,也明白這個道理,你可以去找了來,結為同志,共同探索,集思廣益,或者事半功倍。」

陳長青可沒有回答,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大笑︰「有一個古魂,你大可先去找他。」

陳長青竟沒有听出我的諷刺之意,還追問道︰「誰?」

我忍住了笑︰「就是說『眾人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三閭大夫,跳進江中想求解月兌的屈原,我看他非但沒有解月兌,一定更是苦惱,也想追求大解月兌,毫無疑問,你們正是同志。」

陳長青仍然不以為我在取笑他,連聲道︰「誠然,誠然,千古以來,屈子可說是一個清醒人。」

溫寶裕道︰「清醒鬼。」

陳長青冷笑數聲︰「說來說去,你們還是不懂。」

我和溫寶裕忙解釋,我們在听了他的話之後,雖然不是全懂,可是也明白了不少。

可是我們解釋了半天,陳長青卻再無音訊。

我們四人輪流再想請他出聲,但一直到了下午時分,仍然沒有結果,這才放棄。

我和紅綾,回到家中,一進門,就听得樓上白素的聲音︰「你們父女怎麼到如今才回來,要貴客久等。」

我這才記起,白素和陰間使者李宣宣有約,李宣宣若在午夜時分前來,當真等得久了,而我正有許多有關靈魂的事要和她商討,所以我叫道︰「對不起,實在是事情太……古怪,我們還有許多不明白之處。」

我和紅綾,急急上樓,只見李宣宣神定氣閑,並沒有急于離去之意,這才放下心來。

我先把陳長青和天池上人的情形,詳細說了,白素和李宣宣都听得很是用心。

我說完了之後,李宣宣神情肅穆,並不出聲。白素伸過手來,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白素的意思——剛才我所說的一切事,都極其可怕,因為人的生命,似乎是一個沒有終極的苦痛的漩渦,連死亡都不能擺月兌,再生轉世,雖然是生命的延續,但同樣也是苦痛的延續。

這樣一想,生命竟是無盡止的苦痛,這豈非可怕之至?

過了一會,李宣宣仍不出聲,我就問︰「有些問題,你最有資格給答案了,例如,是不是有方法使靈魂徹底消滅,不再有任何形式的存在?」

李宣宣又想了一會,才道︰「目前,應該沒有——」我听了之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失聲道︰「那豈非……永遠沒有真正的大解月兌?」

李宣宣道︰「不能說『永遠不會有』——若是有許多人,或是許多靈魂,都要求有種大解月兌,那遲早會探索出方法來的。問題是,並不是有很多人想那樣,眾多的生命,對生命本身很滿足,希望一直延續下去,或者對于靈體的單獨存在,也感到滿意,絕不想徹底毀滅。「

我呆了片刻,從紊亂的思緒中,理出了一個頭緒來︰「你是說,『眾人皆醉』——眾多的人,都很滿意那種『醉』的境界,並不要求『清醒』?」

李宣宣點頭︰「就是這個意思,靈魂的意願,和人的意願,其實一致。在人口的比例中來說,自殺以求解月兌的人是極少數,進入空門的人也屬極少數,絕大多數的人,都好好活著,盡管活著會帶來很多苦痛,但也總能找到一些快樂去抵銷,不是人人都想死,而靈魂的情形也一樣,絕非大多數靈魂都想徹底消滅。」

我連連點頭︰「是,在我接觸過的靈魂之中,陳長青可以說是最特別的一個。」

李宣宣道︰「和他一樣想法的,當然還有,我也可以認為他們是徹底看透了生命的可悲性,從而想徹底結束,這是由于他們的認識太深之故。」

我有點疑惑︰「認識太深?」

李宣宣道︰「是啊,知得越多、越深,就越感到人生無常,沒有意義,知得少的,快快樂樂地在享受生命,人間的情形,一直就是如此。在靈界,情形也一樣。對生命的意義,根本不作探索,渾渾噩噩的愚者,不是比整日思索的智者快樂得多嗎?」

听了這樣的說法,我不禁苦笑,李宣宣似笑非笑︰「你對陳長青的想法,如此關切,莫非你也進入了這『智者』的範圍之中了?」

我嘆︰「我不知道,但我願意自己不是……那種……『智者』。」

李宣宣也嘆了一聲︰「或者,智者日多,就真能探索出大解月兌的法子來——真正只有做到那地步,才能解決一切煩惱。」

我苦笑不絕︰「或許,這只是地球人的想法,外星人的觀念,不知如何?」

李宣宣道︰「你太貪心了,連自己本身生命的去向,都一無所知,還想去知道別人的。「

我無話可說,只好道︰「那你……也幫不了陳長青?」

李宣宣搖頭︰「沒有辦法,他所要求的那麼高,自然所感到的苦惱也高。無知、無求,便無苦。有知、有求,便苦,知得越多、所求越高,便越苦。李宣宣最後幾句話,頗值人反覆回味,白素喃喃地道︰「要是可以做到知而無求——」才說了一半,白素就住了口,我們三人一起笑了起來——要「知而無求」,這已是「求」了,結果還是一樣。

李宣宣又道︰「陳長青的情形,其實也不必太為他擔憂,他這種情形,人間多的是,只是程度不同而已,真正因之而感到活不下去的人,畢竟是極少數。」

我嘆了一聲︰「知得太多還不要緊,想得太多才最是麻煩。」

白素道︰「這話白說了,知得多,必然想得多,連電腦知得太多,也會產生自己的想法,何況是人腦?」

李宣宣忽然抬頭,目光並無目標,她緩緩地道︰「李先生和莊先生,早就指出過,『棄智』乃是生命中的重要過程,可以『明天下』——那個時代的人,對生命了解之深刻,猶在現代人之上,現代人對生命的奧秘,越來越不深究了。」

我道︰「這正走上了『棄智』的路,倒走對了,醉生、夢死,不去深究,便也是解月兌的第一步了。」

李宣宣默然半晌,花容黯然,也無法知道她是在想些甚麼。

我本來還想問她一些有關她本身的問題——她當年是由于生活的不如意,求生不能,蹈水求死的,不知道她當年死了之後,是不是把生前的痛苦也帶了去,感到了更大的痛苦?

這個問題,「私人」之至,我和李宣宣畢竟不熟,不好意思冒然相詢,所以我望向白素,意思是白素和她來往較深,是不是可以問一問。

白素一見我的神情,就知道我在打甚麼主意,她搖了搖頭,表示不便相問。

我自信我和白素之間的小動作,李宣宣並沒有注意,所以她又說了一些,是她自發的,也等于是回答了我想問的問題。

她的神情很是感慨︰「當年,我一死以求解月兌,等到靈體獨存之後,才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當時,我可以選擇的只是輪回再生,我一念及生前的苦難,便絕不想再重覆一次,而靈體獨存,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飄蕩失落之感,我有幸在這時候,遇上了陰間主人,才有了新的安排,不然,也必定和陳長青一樣,致力于徹底大解月兌了。」

我道︰「可是陳長青卻不肯到陰間去。」

李宣宣道︰「陳長青見識超人一等,想法自然也不一樣。在他看來,處于陰間中的靈體,渾噩無知,不知生命為何物,是生命中的低級存在,他自然不屑為伍,而他又不知如何去走他高級的路,于是他就成為悲劇人物——這種人物,人間也有,不獨靈界。」

李宣宣幾句話道破了陳長青如今的處境——雖然令人同情,但也有點咎由自取,要是他隨和一點,跟隨大流,去輪回再生也好,在陰間悠然存在也好,就不會有甚麼悲苦不樂了。

可是他偏偏要與眾不同,要「獨醒」,那只好祝他總有一天,能達到目的了。

當然,說到底,我還是很關心他,所以我再問︰「以陰間主人一二三號之能,是不是有方法,能把人的靈體徹底消滅?」

李宣宣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看來不像是有辦法,不過……」

我接道︰「不過甚麼?」

李宣宣道︰「不過……我想這個問題,想到過的人,本來就很多,不自陳長青和天池上人始。」

我皺眉︰「這話怎麼說呢?」

李宣宣道︰「佛教的理論上,就曾多次提及過這種完全絕滅的想法,而且說得明了、簡單,直接之至,我相信那一定是釋迦牟尼和他的弟子,真正想通了之後,留下來的心得,只不過後世人全誤解了,或是未能真正明白其中的涵義。」

我听她說得如此肯定,也不禁覺得詫異,因為即使不是佛教信徒,對于佛學的道理,也必然有些接觸,我也是個例子,何以我竟不覺得佛理之上,有如此徹底決絕的想法。

李宣宣見我面有猶豫之色,就緩緩念道︰「照見五蘊皆空,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受想行識……能除一切苦厄……」

听到這里,我已然直跳了起念來。

李宣宣念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佛學經典《金剛般若密多心經》,簡稱「心經」,連五六歲小孩,都能瑯瑯上口的。

那字字句句,仔細一想,確然都是陳長青和天池上人要追求的目標——「五蘊皆空」是真正的空,「不生不滅」,擺明了不要再生,「不增不減」說得再清楚不過,甚麼都不要了,又何求來生,何求成佛?只有到這一地步,才能「除一切苦厄」。

這樣簡單明了的訓示,可是世人在誦讀心經之余,有多少能夠真正了解?世俗都只著眼于「此生」的一切苦厄,以為「此生」一結束,苦厄也隨之而解月兌,卻不知道,真正的解月兌來自「不生」,只有徹底的空,才是徹底的解月兌。

但是,這種精義,對連此生的苦厄都不肯放棄的世俗人來說,未免太奢求了。

我想了一會,神緒頗有點痴呆,我道︰「然則釋迦牟尼和他的弟子,真正大解月兌了?」

李宣宣一攤手︰「誰知道。或許有一部分是,但肯定有很多沒有——還要『渡』世人的,就有所求,怎能真正得成正果!」

我點了點頭︰「所謂『正果』,就是甚麼都不要,任何生命的形式都不要,沒有生命,才是真正目的。」

說到這里,我嘆了一口氣︰「既然已有前例,我不必為陳長青擔心,天池上人和佛門的關系本就密切,只是他接觸的一切,受『轉世』的觀念影響太深,一時之間,難以擺月兌。等到他進一步想通時,問題就簡單了。」

李宣宣道︰「大抵如此。」

白素神情惘然︰「這……真是難以想像,事情要是輪到了我們——」我笑道︰「你放心,到時,陳長青一定會幫我們的忙。」

白素蹙眉︰「他已不存在了,如何幫我們?」

我大笑︰「你不知道歷史上的高僧,多有自己已修成正果,但是為了渡有緣人,一耽擱就是幾百年的,我們就是陳長青的有緣人——除非到時,他還未曾想到辦法,那就只好一起探索了,反正有了目標,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總比在錯誤的路上兜圈子好得多了。」

李宣宣感慨︰「我還是那句話——世俗人在『錯誤的路上兜圈子』,只要不知那麼多,不想那麼多,一樣自得其樂,享受人生。」

我陡然伸手,把白素拉了過來︰「說得對,我們就是這類世俗人。」

李宣宣笑著站起身來︰「對了,還有一件事,非說不可——藍絲所學的召靈降頭術,雜亂不純,召了凶靈來,很難驅走,十分可怕,不可亂試。」

我忙道︰「是,是,我對他們說,叫他們不可亂試。」

本來,我心中在想,若是通過甚麼辦法,把附在兵刃上的靈魂,一個個召將來,听听他們生前的遭遇,每一個必然都有一段極精采的故事。

如今听李宣宣這樣一說,當然不敢亂來了。

我正想問李宣宣,藍絲的降頭術,是不是可以有甚麼方法改進一下,使得兵器上的凶靈,易請易送,一抬頭,李宣宣已經不見了,只有白素望著我笑,似乎是在笑我,連這點小事也放不開,還談甚麼真正的大解月兌。

我自己也覺得好笑起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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