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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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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官敏兒 -【朗心如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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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3 00:11: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朗家的大門鑰匙孔輕輕地轉動了一下,下一秒門扉霍地打開,一家之主朗忌急率先走了進來,跟隨在他後面的是年僅十二歲的朗月朔,以及十歲的朗立冬和在他身旁頻頻給予讚美的童婉真。

  「東西放下,去洗手。」

  朗月朔仰起稚嫩的臉龐望了父親一眼,點點頭,將手中的第一名獎盃放在桌面上轉身走了進去。

  「哎呀,我們家的立冬好棒啊!第一次參加運動會就拿了跑步賽的第五名,你真是太棒了,爸爸媽媽都為你感到驕傲哦!」

  距離小學運動會的結束已經過了快兩個小時了,童婉真還繼續不斷的讚美自己的兒子,而且鮮少重複同樣的誇讚之詞,實在讓人不得不佩服。

  「是啊,立冬,爸爸看到你衝到終點的時候,還忍不住站起來替你歡呼呢!」朗忌急將小兒子帶到自己的面前,驕傲而疼愛的捏了捏他的臉頰。「第一次比賽就拿到第五名,來,你想要什麼禮物跟爸爸說,我一定買給你。」

  相較於父母的雀躍和欣喜,小小年紀的朗立冬並沒有顯露一絲喜悅。

  他反而掙脫了父親的摟抱跑到桌子旁,攤開掌心看了看自己第五名的獎品,一顆印著學校名字的廉價溜溜球。稚氣的臉龐接著抬起,反覆對照桌子上朗月朔所獲得的第一名獎盃。

  「哎呀,這種獎盃又不值錢,立冬你若是想要的話,明天媽媽去幫你買幾個回來擺,你說好不好啊?」

  「不好!」

  一個是老師在他跑回終點的時候隨手拿給他的溜溜球,另一個則是哥哥風風光光走上台去接受校長的頒獎,還有學校的樂隊幫他伴奏領回來的……

  為什麼會差別這麼大?!

  「立冬,我們找你哥哥出去玩,好不好?」

  興高采烈的鄰家小女孩傅薔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看見大家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她嚥了嚥口水也跟著安靜。

  洗好手的朗月朔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安靜而沉默的回到剛才自己擺放書包的沙發旁,對於弟弟忿忿難平的瞪視,他只是默默地回望著。

  「阿朗,你還站在這邊幹什麼?趕快回房間溫習功課啊!」童婉真哼了一聲,接著轉過身以截然不同的慈藹神情摸了摸朗立冬的頭。「你剛剛跑完步一定很餓了吧?我叫陳媽下碗麵給你吃好不好?」

  突然地,朗立冬用力推開母親,舉高了手使勁地將那一顆溜溜球扔到朗月朔的臉上。

  下一秒,只見朗月朔蹲了下去,伸手摀住自己的左額頭。

  應該很痛,可是他卻還是那麼的安靜。

  「立冬,你幹什麼?!」

  在朗忌急的喝斥聲中,一直站在大門口的傅薔被這一幕給嚇得伸手捂嘴,驚恐的不敢出聲。

  朗哥哥有沒有怎麼樣?好像很痛啊!

  「立冬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顆溜溜球是你的獎品耶!」童婉真走了過去,伸手撿起地上的溜溜球,這才順勢拉起蹲著不動的朗月朔。

  看見他的左額頭被砸破了一個洞,鮮血不停的順著額頭流下來,童婉真迅速和丈夫對望一眼,「陳嫂?妳在哪兒?過來一下。」

  朗爸爸、朗媽媽都不緊張嗎?朗哥哥流血了啊!見不得血的傅薔幾乎發抖到站不住腳,可是在她小小的心靈裡更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麼朗哥哥的父母一點擔憂的樣子都沒有?

  「為什麼每次都是你第一?」

  一個丟擲的舉動竟讓哥哥流血了,朗立冬其實也很害怕不安。可是……自己應該沒有做的太過分吧?不然爸爸媽媽一定會罵他的呀!「為什麼我老是比不上你?你如果是我哥哥,就應該要讓我當第一名啊!」

  朗月朔自始至終只是手捂著額頭沉默不語,濕熱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流了下來,但他卻好像無動於衷似的,這樣超乎年齡的安靜與沉著看在別人眼裡不但覺得不可思議,更有一絲不捨。

  只是這些「別人」並不包括朗氏夫妻。

  「好了,立冬,我們下次努力一點絕對能夠得到第一名的。」童婉真拖著小兒子準備上樓,「你剛剛跑的一身臭汗,媽媽帶你上去洗個澡。陳嫂,妳拿醫藥箱替阿朗擦個藥。」

  「好的。大少爺,你跟我來……哎,大少爺?」

  一直安安靜靜的朗月朔突然大動作的揮開陳嫂的手,反身衝了出去!

  「朗哥哥?」站在門口的傅薔看著朗月朔衝過自己的身邊,她看了朗立冬一眼,旋即追了出去,「朗哥哥!」

  老天,他要跑去哪裡啊?

  氣喘吁吁的傅薔都忘了朗月朔可是全區賽跑第一名的跑步好手,她的小腦袋裡只是單純的一直追著那抹孤傲的身影。好幾次她差點失去了他的蹤跡,只好憑著直覺往左或往右。

  也不知道是她那一天運氣特別好,或是她確實跟朗月朔很有緣,就這樣七彎八拐的,還真的讓她在公園的小樹叢裡找到了他蹲踞在地的身影。

  他的手仍然捂在額頭上,面對著樹叢,選擇安靜的背對所有人。

  「朗哥哥。」跑得快斷氣的傅薔慢慢走到他身邊,跟著一起蹲下。

  「妳來幹什麼?」朗月朔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你還在流血耶!」媽媽妳在哪裡啊?紅色的血看得我好怕呀!可是雖然怕歸怕,她還是忍不住擔心的伸手想要看清楚他的傷口還有沒有流血。

  「別碰我!」

  朗月朔粗魯地揮開了她的手,始終冷淡的表情終於顯露一絲煩躁。「我又不是立冬,妳跟著我幹什麼?」

  而她突然站了起來,跑開。

  朗月朔看也不看她,繼續蹲著。都走光了最好!反正從小到大,也不曾有哪個人站在他的身邊陪伴他。

  長久以來都是這樣子的!所有人都在立冬的旁邊,就算他國文考試得十分、數學得二十分,大家都還是稱讚他很聰明、很努力。

  可是卻沒有人回頭看一看他全科滿分的成績!

  「來,這個給你捂著。」

  一條折迭好的碎花小手帕突然出現在朗月朔的眼前,他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見傅薔努力擠笑的僵硬模樣。

  「我剛剛把它弄濕了,冰冰涼涼的,貼在傷口上你會不會舒服一點?」

  「……我不是朗立冬哦。」

  「我分得出來啊!喏,手帕,你不要嗎?」

  就在傅薔失望的想要收回手的時候,朗月朔迅速從她的手裡拿走了那條濕手帕貼捂在左額上。

  「有沒有舒服一點?」

  「不要跟我講話。」

  「哦!」她趕緊咬著下唇,安安靜靜的蹲在他身邊。

  傅薔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腳酸死了,她乾脆就坐在沙地上。耗久了,她開始打起盹兒來,稚氣的小臉一垂一頓的。

  「我不是他們的小孩。」

  朗月朔突然冒出這句話,她睜開惺忪睡眼,抓抓頭、撇撇嘴。

  「有一次爸爸媽媽在講話的時候,我偷聽到的。」他的語調沒有太大的起伏,「他們說我是領養來的小孩,立冬出生之後他們本來不要我了,是死去的爺爺不准他們丟掉我的。」

  傅薔完全嚇醒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太過吃驚,還是因為此時此刻朗月朔眼裡流下的淚。

  他在哭耶!原來朗哥哥也會哭啊?

  「哎唷妳幹麼啦?幹麼掐我的臉啊?!」

  「我……」

  傅薔有些惶恐的縮回那一隻闖禍的手,改抓自己的衣領。「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知道他的眼淚是不是真的?朗哥哥很厲害耶,在她心目中,他是全世界最棒的好學生哦!每一次她都是跟同學站在台下看著他走上台去領獎,很多很多不同的獎。

  結果原來這麼厲害的人也會哭啊?

  「走開啦!妳想要嘲笑我是愛哭鬼對不對?」

  「我沒有啊!」

  「妳不要讓我看到妳的牙齒,不然的話……」

  「我沒有!」傅薔急忙伸手捂嘴,「我沒有牙齒了。」

  朗月朔睇了睇她那一張單純傻氣的臉,「妳跟著我幹麼?妳平常不是都跟在立冬旁邊的嗎?」

  傅薔想對他微笑表示友善,可是……

  「牙齒。」

  她又趕快捂起來。「我想找你一起玩。」

  這句話說得含含糊糊的,可是聽在朗月朔的耳裡卻沒來由的感到心情一陣好轉。「妳為什麼想要跟我玩?大家都說我悶悶的,不講話。」

  「不會啊,我覺得你好厲害哦!讀書棒、體育也棒。」

  他倒想看看她能捂嘴捂多久?懷著這種惡作劇的心思,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聊了起來。「我很棒又怎麼樣?爸爸媽媽也只會稱讚立冬的二十分。」

  傅薔瞪大了眼,「很棒當然了不起啊!老師看到你都會笑,不像我跟立冬,老師看到我們都搖頭。」

  「對哦,妳跟我弟一樣,成績都爛得不得了。」

  她瑟縮了一下,「我也不想這樣啊……」

  「難怪妳跟立冬是一掛的。」

  咦,朗哥哥笑了耶!她難掩驚喜,「我考試差讓你覺得很開心嗎?」

  「還好,滿好笑的。」明明是很簡單的題目,不懂他們為什麼能考那麼差?

  「那如果我的成績一直很差,你就會一直很開心嗎?」

  朗月朔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有人這麼問。應該說,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開不開心的事情。「如果我說會呢?」

  「那我就一直考這麼差啊!」她雖然捂著嘴,可是露在手掌以外的那一雙眼睛卻寫滿了笑,「所以朗哥哥你要一直高高興興的笑哦!」

  「妳是認真的?」

  「對啊!」她還真是很認真的改用左手捂著嘴,伸出了右手拿走他貼在額頭上的手帕。「我再去幫你沖一下,你等我哦!」

  蹲在地上的朗月朔看著那個跑開的瘦小身影,再看了看她身上那一套雖然乾淨卻已經有些舊、有些褪色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他小小的心靈裡第一次有了想保護人的衝動。

  是因為她是生平第一個關心他開不開心的人嗎?

  因為傅薔願意接受並遵守他任性的惡作劇,更因為她就算覺得無趣想睡也沒有離開他的身邊。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這樣對待他。

  就是她,傅薔。

  可是……她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他叫她成績考差一點,只是在開玩笑耶!這個丫頭不會當真了吧?

  「喂,你們幹什麼?!」

  看見不遠處有兩個小男孩在搶傅薔手中的手帕,朗月朔跳了起來衝過去!

  在奔跑的同時,他只想到一點--自己必須總是這麼強、這麼棒才行,否則怎麼保護又呆又差勁的她?

            ※        ※        ※        ※        ※        ※

  「你說什麼?!」

  尖銳的驚叫聲在豪宅裡響起,童婉真和朗忌急著實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和突然生起的憤怒。

  「媽,妳好吵,我的耳朵被妳的叫聲吵得好痛。」

  朗立冬伸出小指挖了挖右耳,一副不勝其擾的模樣。

  這種態度如果換別人來做,朗忌急和童婉真絕對二話不說重炮轟擊,但因為今天講這句話的人是朗立冬,所以他們的反應截然不同。

  「老婆,妳收斂一點。」

  「我是太震驚了嘛!」童婉真委屈的嘀咕了下,接著火辣辣地轉頭怒瞪一旁的朗月朔。「立冬說的是實話嗎?你真的要跟傅薔在一起?!」

  「是。」

  小手被朗月朔扣握在掌心裡的傅薔緩緩仰起頭,凝視著身旁這個傲氣偉岸的男人,他簡短語氣中的篤定幾乎要催出她的淚。

  「阿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朗忌急的低吼聲還不如妻子的連珠炮來得歇斯底裡,「我就知道會這樣,我早就料到一定會這樣!」

  童婉真激動的頻頻拍打丈夫的腿,「從他小的時候對傅薔特別照顧,我就看出來了。你是沒有女人可以找了嗎?她是你弟弟的未婚妻,你誰不找偏偏要跟你弟弟搶女人?!」

  「喂,傅薔妳聽到沒有?」沙發上蹺著腿的朗立冬一邊咬著蘋果一邊朝她努努嘴,「我沒說錯吧?連我媽都很久以前就看出來了。」就只有她這個當事人看不出來啦!跟她說了她又不信,真的是螞蟻腦袋--

  小得可以!

  牽握著朗月朔的手,傅薔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酡紅的臉頰。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謎語?」朗月朔居高臨下的睇著她。

  只見她仰頭對他露出一抹神秘甜美的嬌羞粲笑,「晚一點再告訴你。」

  「你們兩個給我夠了!居然還好意思在我們跟立冬的面前打情罵俏的,還有沒有羞恥心啊你們?傅薔,妳真是讓我失望透了!當初要不是因為立冬喜歡妳,從小到大老是跟妳玩在一塊,否則像妳這種又笨、家世背景又差的女孩子哪有資格做我們朗家的媳婦!」

  童婉真像只被激怒的青蛙自沙發上跳起來,本來想衝到傅薔的面前伸手戳頂她的額頭出氣,卻被高大的朗月朔給隔擋住,她馬上回頭示意老公過來助陣。

  「爸媽,你們不要通通站起來行不行?擋著我看電視了。」

  全然置身事外的朗立冬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旁插花圍觀的常拓駒噗哧竊笑。

  這讓朗氏夫妻又有了新的炮轟對象,「你這個沒禮貌的太保馬上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阿朗的朋友!」

  朗立冬懶懶的開口,「可是阿駒也是我的朋友啊。」

  「那……你給我安靜的坐在那裡,我們在處理家務事外人不要出聲。」

  常拓駒搖搖頭,覺得這一家子真的是沒救了!虧得阿朗還能在這種環境下待了三十幾年,他是不是有被虐狂啊?不肯搬出這種鬼地方,是因為擔心離開這裡就沒人虐待他了嗎?

  有病!

  「立冬,你怎麼說?」朗月朔誰也不看,就只是專注地望著不遠處的弟弟。

  朗氏夫妻立刻搶答,「還要怎麼說?不准你跟你弟弟搶女人!還有,你再也不是我們朗家的兒子,馬上給我滾出去!」

  「可是每個月該給的生活費還是要給。」朗忌急不忘補上最重要的一句。

  事不關己的常拓駒幾乎想要為這一對夫妻拍拍手,實在是太寡廉鮮恥了,真是不簡單。

  朗立冬像是看穿常拓駒的想法,無奈苦笑。「沒辦法,仍然是我爸媽嘛。」

  「立冬,說話!」

  「好啦、好啦。」朗立冬跳起來,回應哥哥的催促。「我想我還是先說明一下,為什麼我會在訂婚的當天跑去愛琴海。」

  「一定是因為你發現傅薔跟阿朗之間有姦情!」

  「兒子啊,你好可憐……」

  「不是啦,爸媽,你們別再耍寶了,聽我講完行不行?」厚,有這種疼愛過度的爸媽也挺累的。「其實,我是追著一個人過去的。」

  除了傅薔之外,其他人都震驚不已。

  朗氏夫妻幾乎高興得想要鼓鼓掌,「兒子,你另外有喜歡的對象?對嘛,這樣才對嘛!像傅薔這種一無是處的女孩哪裡配得上你啊?對方是什麼人?條件好不好?家裡是做什麼的?」

  「他是個男人。」朗立冬歉意的望著父母,「我是為了追一個男人才飛到愛琴海的。」

  朗忌急和童婉真當場有如被五雷轟頂,雙雙跌坐在沙發上震驚失魂!

  朗月朔當然也很驚訝,但是他馬上回過神低頭瞇視傅薔,「妳知道這件事?」

  她點點頭、咬了咬下唇。她輕輕拉下朗月朔的肩膀湊近他的耳畔,「其實立冬的機票錢是我幫他出的,機位也是我幫他訂的。」

  也就是說,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被逃婚了?!

  這個念頭迅速浮現腦海,下一秒朗月朔定眼凝視她清秀純稚的臉龐,「妳……真的不愛立冬?」

  她又點頭,在他耳邊嬌羞而輕柔地說著,「我愛的人是你。」一直都是。

  「可是我被他拒絕了,所以我又乖乖回來台灣。」朗立冬聳著肩膀想要笑得灑脫自如,但是流露在他眉宇間的濃濃失落卻洩漏了他內心真實的感受。

  「你真的愛男人?」常拓駒忍不住追問,因為看這小子平常的表現……實在不像啊!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同性戀,我只知道,那個男人真的很吸引我,是他渾身上下散發的特質和觀念吸引我,只是很不湊巧的,他是個男人。爸媽,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一……一定是阿朗帶壞你了!一定是從小到大阿朗帶給你的壓力讓你變成這樣的!」童婉真一副快厥過去的模樣。

  「媽,妳怎麼老是能夠將大小事物都怪到老哥的頭上?」他望了朗月朔一眼,「老哥做任何事都很優秀,那是他的本事。相反的妳兒子能力差,那也是我自己不爭氣,妳跟爸爸不要總是將錯怪在哥身上行不行?」

  朗月朔有些驚訝的挑了挑颯眉。

  朗立冬雙手插放在口袋裡,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坦白說我以前對你也很不爽啦,你也知道這一點吧?沒辦法啊,誰叫你老是這麼優秀,長期生活在你的光環陰影下,其實我也很痛苦耶!可是一看到長久以來你對這個家庭任勞任怨,讓我們予取予求的模樣……」只見他笑咧著嘴,握拳捶了捶朗月朔的肩膀,「我告訴自己,有你這樣的老哥還真是很不錯!」

  傅薔忍不住欣喜的在他們兄弟之間來回巡望。

  臭立冬終於願意說實話了!他這個人就是彆扭,心裡明明很崇拜朗月朔的卻又偏偏憋著不肯講。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報復一下,而傅薔就是我拿來報復你的最佳利器。」

  這也就是為什麼長久以來他跟傅薔之間明明沒有愛,他卻總是製造出兩人在交往的假象。

  正因為知道朗月朔在乎,哈哈,所以他才要緊抓著這一點不放啦!

  「你給我滾出去!」

  朗忌急突然爆出激烈大吼,從沙發上跳起來的他推開了寶貝兒子,激動的直指朗月朔的鼻尖,「立冬今天會這樣陰陽怪氣的都是因為你!我真是後悔莫及,當初為什麼要收養你?這是我這輩子所做的最大錯事!」

  「爸,我都說了不關哥哥的事情……」

  「為什麼不關他的事?」

  童婉真滿臉淚痕,「你本來是個很正常的小孩,現在居然跟我們說你愛上了一個男人!阿朗,你馬上給我滾出這個家,你再也不是我們的小孩,當初叫你阿朗是為了提醒你,要你不要忘記是誰給你一個姓氏。現在我們決定把你趕出去,再也不准你來影響我們的立冬!你聽到沒有?」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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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3 00:11: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怎麼樣?找到了嗎?」

  傅薔霍地打開執行長辦公室的大門,神色匆忙慌亂的她在看見正在講電話的常拓駒後馬上閉上嘴,卻依舊難掩焦急的來到他的身邊等候著。

  「這樣啊,那就繼續拜託你了。」

  不等他掛上電話,她已經直抓著他的手搖晃,「找到朗大哥了嗎?」

  「沒有啊!看妳的樣子,妳也沒找到?」

  她小嘴一癟,整個人差點沒癱軟下來。

  常拓駒連忙伸手撈住她,將她拖撐到沙發坐下。「喂,到處找阿朗已經讓我夠忙了,別要我再費神照顧妳行不行?」

  「你別管我啦,我沒事,你認真的找朗大哥就行了。」

  傅薔鼻頭驀地一酸,將臉埋進攤開的掌心裡,再也壓抑不了焦慮哭泣的衝動。怎麼辦?算一算時間,朗月朔已經失蹤快兩天了。

  大前天下午,朗媽媽對朗月朔說出要將他趕出家門之後,他當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走出了朗家,常拓駒還笑說要去吃大餐慶祝他脫離吸血蟲的巢窟,朗月朔當時還難得地抿著唇笑著呢。

  根本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嘛!就連稍後趕來跟他們一起吃大餐的朗立冬也沒有察覺。

  結果隔天朗月朔沒有來上班,常拓駒打了手機給他,他說他正在開車不方便講電話。沒有人規定執行長一定要準時上班打卡,所以常拓駒就沒多注意,直到下午了開始聯絡不上朗月朔,他們才著急起來四處打電話找人。

  「這個死阿朗,到底跑哪裡去了?」

  疲憊至極的常拓駒也跟著癱坐在沙發上,伸手爬了爬凌亂的頭髮,他閉上眼吁了口氣。

  沒想到那傢伙看似心硬如鐵,卻對那一對姓朗的夫妻感情那麼深!有沒有搞錯啊?那兩個吸血蟲父母向來對他予取予求的,也從來不曾真的將他視為自己的小孩,可是在那個蠢蛋的心目中卻仍然把他們當成父母在看待,所以才會被童婉真的那番話給傷得這麼重。阿朗這個白癡,他這樣做根本一點也不值得。

  還說什麼朗心如鐵呢,根本就是朗心如泥!

  這時,辦公室的門扉突然被人敲響。

  「幹麼?!」

  常拓駒這一聲憤怒煩躁的低吼連坐在他對面的傅薔都嚇了一跳,在沙發上顫了一下。

  「呃,常先生,有一些緊急文件需要執行長批示。」門板另一頭的職員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只敢隔著門扉和裡頭的執行長特助對談。

  「啊,我快要被這些拉拉雜雜的混帳事給煩死了!」

  傅薔又忍不住抖跳了一下,眼前這個老是爆吼的男人讓她不由得聯想到一頭穿西裝打領帶的黑熊。常學長雖然平常嘻皮笑臉的,但是其實他的骨子裡仍然是那個火爆躁動的學生太保。

  「真令人火大!明明當初投資的時候說好我只要當助手就行了,現在卻快要變成我是執行長了。」他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大步走到辦公桌旁伸手抄起電話。

  傅薔趕緊挺直身看向他,「學長,你知道朗大哥在哪兒了嗎?」

  他翻了翻白眼,「我是要把另外兩個股東給揪過來處理公事,老是被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拖著,我怎麼專心找阿朗?」

  「另外兩個股東?」

  媽的,電話沒人接?再打一次!「妳不知道嗎?哎,妳不曉得也是正常的啦,事實上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寰宇廣告其實有四個老闆,阿朗、我跟另外兩個妳不認識的……喂,公司這裡有急事,你馬上過來給我處理!」

  電話顯然已經接通了,只見常拓駒喊得中氣十足,「還裝死啊?當然是因為阿朗這邊出問題了,所以才叫你過來啊!限你半個小時內到達哦,不然老子我馬上把公司賣了卷款潛逃。對了,Poly……你順便通知一下老柴,我可能需要動用到英馳那邊的人脈。」

  掛上電話後常拓駒才回頭,馬上被傅薔嚇了一跳。

  「妳幹麼?站這麼近不怕嚇死人啊?!」

  幾乎是緊掐著他的西裝外套,她的眼睛瞪得像兩顆銅鈴,「你剛剛跟誰在講電話?」

  「其中一個股東啊!跟我講電話的是Poly,另外一個則是柴英馳……喂喂,放開啦,我的西裝很少燙的,被妳抓成鹹菜乾我會很困擾耶。」

  「Poly……立冬喜歡的那個男人,就叫作Poly啊。」

  「哇,不會吧?!這麼說會嚇死我耶!」

            ※        ※        ※        ※        ※        ※

  坐在沙發上的傅薔絞著手,安靜地瞥了一旁正在翻閱雜誌打發時間的朗立冬一眼。

  見他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雜誌上,她又悄悄回頭往身後那三個忙碌撥打電話的男人瞟了瞟。

  常拓駒、Poly和柴英馳一字排開,只差朗月朔沒有在場,否則寰宇廣告的四大股東就難得的齊聚一堂了。

  一想起朗月朔,她的眼眶又忍不住泛紅。生怕被其他人看見,她趕緊低頭伸手揩淚。自己一點用處也沒有,所以這個時候她更要安安靜靜的,不要給別人造成困擾就已經是她所能提供的最大幫助了。

  只是他到底去哪裡了?都消失快三天了。

  「啊,不行了,休息一下,我的眼珠快要滾出來了。」Poly率先扔掉手中的鋼筆,大動作的伸了伸懶腰。

  傅薔直覺地望向朗立冬,見他只是態度冷淡地瞟了Poly一眼,又繼續翻閱手中的雜誌。

  難道是她搞錯了嗎?這個Poly不是那個Poly?

  「喂,我說柴英馳,虧你平常還在那邊炫耀你這個英喬生技集團的執行長有多麼威風,政商人脈有多廣,結果我看根本就是個屁!」

  柴英馳興味索然的拋開手中的PDA,伸手搔了搔右後頸,「欸,Poly,阿駒這樣算不算是挑釁?」

  「算,但是很抱歉,以現在的狀況你們兩個並不適合向對方開扁,想運動等找到阿朗之後再說。」

  「讓你逃過一劫。」

  在外頭以冷靜孤傲著稱的柴英馳這會兒卻像個頑童似的抄起桌上的手機,朝著常拓駒的臉上丟了過去。

  順利接下手機的他挑了挑眉,洋洋得意。「再把你那一台PDA丟過來給我吧,我相它相很久了,還有你的皮夾,順便。」

  「我要不要順便丟個女人給你?」貪得無厭!

  「你的女人?哇,原來你不只想跟我當好朋友,還想跟我當表兄弟?」

  常拓駒八成是故意的,這句話把才剛新婚不久的柴英馳激得差點沒翻桌子跳起來。「想跟我當親戚?你這輩子沒這福氣,不過我可以幫你早點超生,或許你可以來得及當我的兒子。」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左一拳、右一鉤,讓夾在中間的Poly不勝其擾。「我想起來了,英馳,你老婆不是個很有名的塔羅牌占卜師嗎?乾脆叫她幫阿朗占卜一下,看那小子躲在哪裡發霉好了。」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轉移話題,就好像兩隻正打得不可開交的野狗,如果拿骨頭把其中一隻引走一切就會恢復太平。

  「嗯,這個主意不錯哦!」正處於新婚燕爾的柴英馳果然對打架失去了興致,搶回自己的手機開始呼叫親親小老婆。

  Poly搖搖頭,順便轉頭瞪了常拓駒一眼,示意他安分一點。再鬧,我跟老柴馬上回家去,這裡通通留給你處理。

  是是,小的知錯。常拓駒馬上舉手投降。

  傅薔見了這一幕,心裡覺得這個Poly果然不一樣,很有駕馭眾人的能力。

  就在她望著人家發愣的同時,Poly竟也雙手環胸微笑回應她的盯視。居然被當事人發現自己正看著他發呆,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感覺有點糗。

  突然地,他對她做出喝茶的動作。

  「我去泡茶!」傅薔立刻跳了起來。

  剛剛Poly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稱讚她很機靈?

  走出辦公室的傅薔羞澀地撫著臉頰,有些樂陶陶的,很開心至少自己沒有給朗月朔丟臉。呵呵,朗月朔的好朋友稱讚她耶!等找到他之後,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炫耀一下。

  「傅薔。」忽然冒出來抱住她的朗立冬把她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托盤都快翻了。

  「你幹麼?」

  他沒有說話,只是激動的緊抱住她。

  「喂?」他居然在發抖?「難道真的就是這個Poly。」

  「他看到我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傅薔,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被他拒絕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很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

  走廊上,就見嬌小的傅薔輕拍著朗立冬的頭,他高大精瘦的身軀卻像只小綿羊似的窩抱著她,視覺上總覺得有些怪異。

  可是這卻是他們兩人長久以來的相處關係。還是滿腦子美好幻想的朗立冬總是索取安慰的那一方,而單純傻愣的傅薔則是付出安慰並給予支持的那一方。說他們是青梅竹馬,不如形容這兩人是姊弟關係還更加貼切。

  這時,執行長辦公室的大門驀地被打開,常拓駒,柴英馳和Poly邁著大步魚貫走出。

  「傅薔,快點,找到阿朗了!」

            ※        ※        ※        ※        ※        ※

  「他為什麼會躲到這種破舊的飯店裡?」

  步出了轎車,常拓駒困惑地望了望四周。這裡是個沒落的觀光區,幾乎沒有什麼觀光客會來這兒,相對的也就不可能有什麼新穎的大飯店進駐。

  只是他真不懂,朗月朔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傅薔衝出車外,跟隨在她後頭的朗立冬站在車門邊瞧望四周。

  「以前爸媽帶我們來過這裡。」

  所有人都轉頭看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剛好老哥生日,我吵著說要吃蛋糕,所以爸媽就買了一個蛋糕替老哥慶生。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吹生日蠟燭,就是在這裡。」

  「一個大男人還記著那幾百年前的舊往事!還說什麼朗心如鐵呢,他的硬鐵脾氣根本就是針對愛人、親人以外的對象嘛!」常拓駒魯率地啐了一句,似是要掩飾突然湧上的心酸。

  「我們快進去吧,我很擔心阿朗。」

  「他在二樓的二○七號房。」利用人脈關係獲知消息的柴英馳趕緊一喊,帶頭走進舊飯店裡。

  嬌小的傅薔焦急地揪著皮包,小跑步趕上這幾個大男人的步伐。

  朗立冬伸手轉了轉門把,「門鎖著。」

  「撞開它!」

  「阿駒,我們一起上。」

  Poly一個命令,同時和常拓駒並肩撞開閉鎖的房間大門。砰然一記聲響,門扉撞到牆壁之後反彈了幾下,他們趕緊街進小房間一看……

  「阿朗?!」

  努力推開這些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傅薔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朗月朔,立刻摀住嘴掩住哭泣。

  老天,瞧他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

  「他是不是這兩三天都沒吃飯、沒喝半滴水啊?」

  「房間裡的空調也調得這麼低,這傢伙真的想搞死自己是不是?!」

  「別說了,趕快叫救護車!」

  「樓下有車,我們直接送他去醫院比較快。」

  就在這時,床榻上的朗月朔緩緩睜開了雙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虛弱的關係,他原本鋒銳犀利的雙眼竟久久對不著焦距。「你們……怎麼在這裡?」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飲水進食的緣故,在他說話的同時,嘴唇因為太過乾澀而滲出血絲。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把他拖起來,帶他去醫院。」常拓駒一聲低吼,Poly和柴英馳立刻一左一右想要撐起朗月朔。

  「你們不要碰我……」

  「憑你這副模樣,路邊隨便一隻野狗都能輕易撂倒你!」

  「我想再躺一會兒,你們別管我--」

  就在朗月朔說話的當口,一杯水忽然登頭潑來!

  他頓了一下,抬起濕漉漉的枯槁臉龐緩緩望過去。兩旁的Poly和柴英馳因為躲避不及,也遭到池魚之殃。

  「傅薔?」朗立冬驚訝的嘴巴幾乎闔不攏。

  淚流滿面的傅薔止不住渾身的顫抖,她握著水杯的右手抖個不停,連忙伸出左手想要穩住它。

  「可惡……可惡!不要再抖了!」一邊哭泣一邊咒罵著,她在眾人的錯愕瞪視下又倒了一杯水,以同樣顫抖不止的姿態,然後走到朗月朔的面前。

  「拜託,要潑等一下再潑!」Poly和柴英馳連忙退開。

  她遞出那杯水,「喝下去。」

  虛弱疲憊的朗月朔掀睫瞅她。

  「我叫你喝下去!」她一邊哭一邊喊,一點氣勢也沒有,卻讓身旁這幾個大男人看得啞口無言。

  朗月朔望著那杯水,接了過去啜飲幾口。玻璃杯碰到了他裂開的下唇傷口,彷彿在這一刻他終於有了疼痛的感覺。

  所有人也鬆了口氣。「還知道要喝水,不算沒得救。」

  「我看我們出去買點粥啊什麼的,一些讓阿朗好吞嚥的食物,他已經兩三天沒吃東西了,一時之間也不適合太油膩的東西。」

  「他願意吃嗎?」柴英馳瞪著好友,這輩子還沒見他這麼落拓過。

  常拓駒和Poly對望一眼,一人一手夾著柴英馳和朗立冬走出房間。

  「你怕什麼?看了剛剛那一幕,有任何難題只要交給傅薔就一切搞定!」

  原來女人啊,不是不會凶悍,只是她「要不要」凶悍。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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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3 00:11: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再吃一點。」

  「不用,夠了。」

  床楊上,朗月朔輕輕推開了傅薔手中的湯匙,仍然有些虛弱的他吁了口氣往後枕靠在背後軟綿的羽毛枕上。

  「這碗粥你都還沒喝完一半。」她鼓起腮幫子瞪他。

  「那是因為半個小時前,妳才逼我喝光一盅魚湯。」他也知道自己需要補充體力,可是也不能把他當豬養啊。「還是妳幫我把它吃了吧,這兩天妳為了照顧我,自己也沒吃多少東西啊!」

  這丫頭只是想著心疼他,卻沒想過這種心疼的情緒是雙向的。如果他的恢復是要用她逐漸凹陷的臉頰來交換,那麼他寧願自己繼續病奄奄的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傅薔看看他,又望了望碗裡的瘦肉粥。

  「快吃吧,還是熱的。」壓抑不住心中對她的憐愛,朗月朔伸手用手背輕輕拂著她的臉頰。

  她張開小嘴舀了一大瓢粥塞進嘴裡。

  朗月朔幾乎失笑,「吃小口一點,又沒人跟妳搶。」

  就在這時,她突然湊了過來主動吻上他的唇!

  幾秒鐘後,她退了開來,眉眼彎彎的衝著他笑。「還是熱的,快吃吧!」同樣的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

  瞅著她清麗素雅的容顏,再望了望那一雙嫣紅柔嫩的嘴唇,他覺得自己突然又有了濃厚的食慾。「還有嗎?」

  「這裡啊,來。」

  「我是問剛剛那種喂法,還有嗎?」

  被他這麼一問、再被那種深情繾綣的眼神凝視,傅薔這一刻才知道要害羞。「沒有了啦,你自己吃,快點。」

  朗月朔大手一揚,「我好像飽了。」

  這個人實在是……又羞又惱的朝他瞋了一眼,她只得又拿起湯匙餵了自己一口送進他等待的嘴裡,直到手中的瘦肉粥見了碗底。

  十幾分鐘後,她柔順地枕躺在他的臂彎裡和他分享同一床棉被,一如過去這兩天的相處方式。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單純的相擁而眠就是一件讓人感到很幸福的事情!

  「我剛剛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接到學長打來的電話。」

  「阿駒?」

  她在他懷裡舒服地蠕了蠕,「嗯,學長問我們還想在這裡待多久?什麼時候才要回台北?」

  「妳想要回去了嗎?」

  她毫不遲疑的搖搖頭,「我喜歡待在這裡。」

  因為在這裡沒有任何不愉快的干擾,只有她跟朗月朔。清秀的小臉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她不好意思告訴他這樣的生活之所以讓她覺得滿足愉快,是因為它像極了甜蜜的新婚夫妻生活。

  然而他顯然也和她有著同樣的想法。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朗月朔抿起了寵溺淡笑,伸出手溫柔眷寵的來回拂挲她纖細的臂膀。「妳有跟立冬聯絡嗎?」

  「嗯。」

  「他們……他們那裡現在怎麼樣?」

  「立冬氣得搬出家了。」傅薔在他的懷裡抬起頭,細眼凝視那一張逐漸恢復往日生氣的俊臉。「伯父伯母快急瘋了,可是立冬堅持不回去。他說除非你也回去那個家,否則他也不願意踏進去一步。」

  朗月朔歎口氣。

  「你還想回去嗎?回去那個家。」

  他遲疑了半晌,「我已經不姓朗了。」

  不姓朗,那他以後要姓什麼?難道隨便翻個字典,剛好翻到哪一頁就叫哪個姓嗎?這樣想來雖然荒謬,卻依舊刺痛朗月朔的心。

  「這件事可是你自己先提的。」傅薔突然從他懷裡爬起來,神情嚴正的瞅著他。「我一直很想問,難道在你的心目中就只有朗伯父跟朗伯母嗎?對你而言,我根本不重要,對不對?否則為什麼朗媽媽說要把你趕出家門之後,你的反應會這麼激烈,甚至找個偏僻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不吃也不喝,你是存心想等死嗎?」

  「傅薔,我--」

  「你別開口,我還在說話!」

  他還真的閉上了嘴,溫柔地伸出手替她揩去臉頰上的淚水。

  她氣得都不知道自己在掉淚,「你一個人躺在這裡快三天,這三天裡面你曾經想過我嗎?一定沒有!如果有的話,你不會不吃不喝的放任自己這樣下去,如果你有想到我,你應該會逼自己起床離開這裡!」

  「我有想到妳。」

  「騙人!」

  淚水撲簌簌的直落,傅薔用手背抹了抹,卻發現越抹越多。最後索性放任自己哭個夠,她再也無法強迫自己壓抑了。

  朗月朔見她這模樣著實心疼,攬臂更加用力抱緊她,心知這口氣在她心裡已經憋了很久,該是發洩的時候了。

  「我有想著妳!也就因為這樣,我才會逼自己盡量保持清醒,絕對不能就這樣昏昏沉沉的一直沉睡下去。」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起床離開這裡?」

  「我好累。傅薔,我那時真的好累。」

  他重重歎口氣,像是要將抑鬱在心裡的所有不愉快通通呼吐出來。

  「為了這三十幾年來我總是鞭策自己努力表現第一而累,也為了這麼多年來我盡力滿足爸媽的各種要求而累。時間太長太久,我幾乎已經要分不清楚自己對他們的付出究竟是發自內心的孝順,還是一種可悲的慣性?」

  「已經結束了。」

  他凝眼望她。

  傅薔在他懷裡揩揩淚,抿著嫣唇試圖對他露出撫慰粲笑。「不管是孝順還是可悲的慣性,都已經結束了,是朗伯母親口要你停止付出的。你知道嗎?連立冬都說你做得很夠了。所以你不再欠誰了,他們甚至沒有權利說要收回你的姓,因為這麼多年來是你付出努力去擁有這個姓氏的。」

  定眼瞅視眼前她鼻子紅通、兩眼腫泡的容顏,好詭異,朗月朔竟然不覺得她醜,反而覺得懷裡的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是世界上最美最漂亮的女子。

  而且叫人驚喜的是,她似乎變聰明了。

  「這些話都是妳想出來的?」

  傅薔愣了一下,認真嚴肅的表情倏地褪下,換上不好意思的模樣。「是學長跟Poly他們聊天的時候我聽到的,我只是把他們的話總結說給你聽。」

  他就知道!朗月朔爆出爽颯低笑,趴靠在他懷裡的她都能明顯地感覺到他胸膛的高低起伏。

  心底沒來由的生起一股嬌羞,更有一陣難以言喻的幸福滿足,她側首將臉頰貼附在他的胸口上,輕語低喃。「這些話由我來說果然很沒有說服力,對不對?早知道應該讓學長他們親自對你講--」

  「不,就是要妳說。」他突然伸手擰了擰她小巧的鼻尖,「我想他們一定也是這麼認為,所以才故意在妳面前講給妳聽,就是希望藉由妳的口讓我聽見。」

  「為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妳對我的意義非凡!

  抿著笑啜吻她的紅唇,他難得顯露的颯氣昂揚怦然扯動她的芳心。

  「傅薔?」

  「嗯?」

  「我已經休養兩天了,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哦,你想要回台北了是嗎?」

  她從他懷裡撐起身來,努力不讓自己失望的心情顯露在臉上。事實上傅薔覺得自己的演技似乎有越來越好的趨勢,因為現在的她甚至能夠擠出笑容了。「學長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因為剛剛在電話裡面他們就一直在問你什麼時候要回去接手那些工作。」

  這丫頭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多難看嗎?朗月朔忍著笑,把準備起身的她揪回來。「我還不打算回台北。」

  「那你要幹麼?」

  「我想那三個股東難得盡一下老闆的責任跟義務,所以我打算花點時間來一場尋根之旅。」

  「尋根之旅?」

  「跟我一起走,我們一起去找看看我的親生父母是誰?」說話的當口,朗月朔翻過了身子將她覆壓在下,兩人的位置立刻易換。

  而傅薔還傻傻的沒有察覺,仰躺在床鋪上對他露出欣喜雀躍的笑。「聽起來好像滿好玩的。」

  「不過在尋根之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啊……朗大哥,你你你……」感覺到他的唇吮上了自己的鎖骨,剎那間她好像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你不要這樣啦……」

  她想要求饒,因為非常不習慣渾身酥軟、力氣盡失的自己。只是當他撩動的舌尖上移到她的耳邊,吸吮她敏感的耳垂時,她甚至連自己剛才有沒有說話都不記得了。

  他正熟稔地運用自己火熱的氣息來魅惑懷中不解人事的可人兒。

  宛如燃了火的蒲扇大掌似有若無的在她纖細的腰肢來回畫圓輕撫,星眸半閉的她在他身下舒服地蠕了蠕,想咬著唇止住自己嬌羞曖昧的輕吟,可是他卻不打算讓她這麼做。

  他繼續深吻她,將她每一個輕軟銷魂的吟哦通通咽進他的身體裡。

  被他的掌心撫摸過的肌膚似乎特別燠熱難耐,傅薔挺身掙扎了一下,挫折地囈出一聲輕求。

  「朗大哥……」好熟!

  她用無助的眼神訴說她體內無法按捺的燥熱,那眼神、那困惑懊惱似的低吟歎息,在朗月朔的心裡無一不是衝擊!

  不曾想過這個單純稚嫩的女郎也會有如此充滿魅惑的一刻,剎那間乍見,幾乎催逼得他無法壓抑體內喧囂狂亂的情慾。

  傅薔此時所展露的美、這一刻的妖艷,都是因他而起!不是別人,全是因為他,朗月朔。

  胸臆間的滿足幾乎漲疼了他的胸口,他在她的銷魂吟哦中俯首含吮她嫵媚瑰麗的乳尖,將彼此的激情愛慾推到了另一個高點……

            ※        ※        ※        ※        ※        ※

  朗月朔的尋根之旅--

  根是沒有尋到啦,不過倒是尋到了一個小生命--孕育在傅薔的肚子裡。

  「XX飯店嗎?我想要查詢一下在你們飯店舉行婚宴的宴會廳最快要排到什麼時候?」

  「哎唷,趕著要訂飯店舉行婚禮啦?也是啦,不趕快結婚不行啊,新娘的肚子裡面裝氣球,一天比一天大呢!」

  掛斷電話的朗月朔瞪了好友一眼,「常拓駒,你可以再無聊一點沒關係。」

  「Poly你看他,這個人真是一點可取之處也沒有,完全不知道感激,也不看看是誰讓他的女人懷孕的?」

  又要撥打電話聯絡事情的朗月朔,反手抄起桌上的水晶紙鎮就朝好友的腦門K過去,「傅薔懷孕關你們什麼事?給我注意你的措詞,是我本事太好才不小心讓她懷了小孩的。」

  沙發另一頭的Poly咧著嘴笑,卻惹來常拓駒一陣嚴厲白眼。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是是,我們兩個才是同盟,我知道、我沒忘。安撫似的朝他舉舉手,Poly也將常拓駒那種欠揍的嘴臉學得十成十。「哎,你行嘛、你有本事啊!義正詞嚴的跟我們大家說你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還說什麼不想這樣一輩子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所以要我們替你分擔執行長的職務,給你一段追尋真相的時間。」

  柴英馳順手撿起那個水晶紙鎮,在手中把玩著。「說得比唱的好聽,我看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天到晚窩在床上尋根,驗證人性本色的道理。」咦,這個水晶倒是挺漂亮的哦!收起來,依竹最近對水晶製品挺有興趣的。

  一個堂堂生技集團的大老闆就這樣惦惦的干走了好朋友的東西,而且一點羞赧之色也沒有!

  對於好友的冷嘲熱諷,朗月朔一點也不動氣。「有些男人真要不得,因為自己孤家寡人就嫉妒別人的幸福。」

  「嘿,抱歉,這個不關我的事,我是有家室的人。」已婚的柴英馳得意極了。

  厚,真正會被這兩個傢伙給氣死!「Poly,你上啦!上去用你的拳頭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爛人,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不要,為什麼不是你上?」阿朗的拳頭是他們四個裡面最硬的,打人痛得不得了。是,他承認自己有時候是挺犯賤的,但是不至於賤到自己找罪受啊!

  「夠了沒有啊你們三個,還不趕快過來幫我處理婚禮的事情?」

  沙發上的三人雖然咋來咋去的很不甘願的樣子,不過還是乖乖的離開座位。「你的婚禮會邀請朗忌急夫妻倆嗎?」

  常拓駒這句話當場讓場面安靜了下來。

  朗月朔停頓了一下,抿嘴淡笑。「喜帖照發,他們如果頤意來,我跟傅薔當然歡迎。」

  已經不重要了,那一對夫妻對於他而言,不再具有重大的意義。朗月朔已經接受了事實,有些人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把小孩視為己出,就因為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OK,他接受也尊重這種人的觀念,他已經無所謂了。

  他要親情,傅薔和即將出世的小孩可以給他。要愛情,傅薔更是毫無保留的為他付出,甚至比他所想要的還要更多。

  夠了,他已經擁有幸福了!

            ※        ※        ※        ※        ※        ※

  小男孩抓著一朵小野花站在辮子女孩的面前,害羞的遞出那朵花。

  「請妳跟我做朋友!」

  「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突然爆出的低吼聲轟隆隆的像打雷,還有一道寬闊的陰影遮蓋住小孩們頭頂上的光線。小男孩抬起頭一看……嘴一癟、眼一紅,「哇」的一聲號啕大哭,見鬼似的轉身拔腿狂奔。

  原本一臉甜蜜微笑的小女孩看著男孩跑遠的身形,快氣死了,她小手扠腰仰頭瞪了父親一眼,接著轉身跑進屋子裡,「媽媽!」

  「怎麼了?」正被食譜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傅薔聽見女兒的喊叫聲,站了起來走到客廳。

  「爸爸啦!他好過分哦,又把想追我的男生嚇跑了。」小女孩委屈極了,撲進母親的懷裡大訴苦水。

  傅薔瞋了丈夫一眼。你又來這一套?

  哼!朗月朔轉開俊臉,伸手脫下西裝外套。

  「小友乖,外公跟外婆今天出門運動的時候買了妳喜歡的麵包回來,妳去找他們拿。」她放下女兒,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微笑看著那抹小身影跑到樓上去。接著,她回過頭睨了丈夫一眼。

  朗月朔朝她勾勾手指。

  她抿著笑,步履輕盈地走向他,投入那個溫暖壯闊的懷抱裡仰首承接他落下的吻。「好了啦你,等一下爸媽他們要是下樓,看到了不好意思。」

  他硬是又索了一吻才肯放手,夫妻之間簡直甜蜜得膩人。

  「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幾次了,人家是小男生,你別老是拿那一張鐵面具去嚇壞人家幼小的心靈。」

  「哼!憑那幾根蔥也想泡我的女兒?!再說我哪有拿鐵面具嚇他們?我只是沒有笑而已。」

  傅薔無言了,笑瞋丈夫一眼將他拉進廚房裡,「老公,我想吃這道菜。食譜在這裡,材料我已經買好了,接下來就看你表演嘍!」基本上,她看食譜只是為了找出想吃的料理,動手烹調的工作完全由她全能的老公上場。

  「哪一道?妳別找太複雜的行不行?我當初只是答應妳『偶爾』下廚做一些家常菜給妳吃哦!」

  「知道啦,今天這道菜很簡單的,食譜在這裡,你快看嘛。」

  「妳先倒杯水給我喝。」

  「好!」

  「順便幫我捶背。」

  「好!」

  「食譜在哪一頁?」

  「這裡。」

  傅薔黏在朗月朔的背上細瞅他專注看書的俊美側臉,小巧的唇畔忍不住洋溢著一抹幸福淺笑。

  人家都說她老公是朗心如鐵。

  其實在她看來,他只有在面對公事或外人的時候才會這樣,在她和小孩的面前,她摟著的這個男人應該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好男人!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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