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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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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芝蔓 -【灶上生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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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5: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尹夫人的忠告

蘇沐暖做的破布子被運走的事,整個長溪村立刻就知道了。

顏氏及周氏看見來載破布子的驢車是城里廣聚樓的,氣得幾乎要咬崩了牙,能賣給廣聚樓,價格還會低嗎?

顏氏氣自己當初怎麼會覺得樹籽不能吃,允了蘇沐暖不用上交公中,更氣一分家蘇沐暖就變正常,暗自想她過去是不是扮豬吃老虎,傻病早好了,若她知道這事,絕對不會相信蘇沐暖去摘些不能吃、不能賣的樹籽就只是玩玩而已,偏偏周氏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實在把她氣得不輕。

「婆母,你當初怎麼就允了沐暖樹籽不用上交?那是廣聚樓啊!沐暖不知賣了多少銀子呢。」周氏看著一車車的破布子運走就心疼,她算了算,一共是三十壇,連壇子原先都是公中的,蘇沐暖可說是除了人力就沒花多少銀子啊!

「你嘴這麼能干,怎麼做事就跟不上你那張嘴呢?」顏氏氣得回頭進 灶房。

自從分家後,家里的活全都是她們婆媳在做,兩人已近二十多年不做家事了,有時連燒出來的飯都差強人意。

周氏只能在心里念叨,連忙跟著婆母進灶房,要是不快些動作,婆母又要數落她沒把三個兒女給教好,這才闖下這麼大的禍事,讓蘇大分了家。

蘇大一家不好一直叨擾柳家,于是先搬進已整理出的一間房一家人先擠擠。

這天晚飯過後,蘇大一家圍著一張小炕桌,看著上頭白花花的銀子,除了蘇沐暖,人人都瞪大了眼。

「沐暖,你說……這些銀子都是你賣破布子賺的?」蘇大這一輩子還沒看過幾兩銀子同時出現,這可是十二兩!

「對,這只是賣破布子的錢。」

「只是?」

「是啊,破布子我一共賣了十五兩,拿三兩銀子去買了些作物給咱們的旱田種,這是剩下的。除此之外,我還賣了菜譜,以後只要廣聚樓賣一份含破布子的菜,我就抽一成。」

「一成!」蘇大三人再一次吞了口唾沫,廣聚樓的菜啊,那得是多少抽成?

「爹爹,咱們家是不是也要分公中及私有啊?這銀子我要不要上交?」

蘇大還當真沒想過這一點,他看看妻子又看看兒子,覺得他們應該不會反對他的意思,便說︰「你賺的自然就歸你,以後你是要嫁人的,要留著點錢傍身。」

「爹……」

「我跟你娘還年輕,我相信你大哥也不會貪你的。」

蘇愷在一旁听了,連忙點頭。

其實一拿到賣破布子的銀子,蘇沐暖已就著現實層面想過了,爹娘這樣的想法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好,我知道爹娘的意思,但賺錢的點子雖是我想的,活卻是大家一起做的,以後不管支出或收入,咱們都對半分,這樣爹娘能接受了吧?」

蘇大及葉氏很明顯是想拒絕,正要開口就被蘇沐暖打斷了,「爹娘是不想認我這個女兒了嗎?」

「胡說什麼!」

「那爹娘還推辭?分明是不把我當女兒。」

蘇大及葉氏為難地看了對方一眼,但終究欣慰女兒的成就,便點頭答應了。

「好。」

蘇沐暖開心極了,立刻把桌上的銀子對半分了,一半推給葉氏,「娘,現在咱們跟老家分家了,家里的帳可就得娘來管了。」

關于這一點,其實在這幾日看了蘇沐暖的表現後,葉氏早就有了想法,「阿大,本來對于當家的事我沒多想,暖暖有這些賺錢的點子,這個家我怕是當不起的。如今暖暖的傻病好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該讓她學著怎麼管帳,我想家里……就由她掌家,直到阿愷娶了媳婦或是暖暖出嫁為止,你看怎麼樣?」

蘇大也是大字不識半個的人,所以才會讓兒子在工匠身邊學習兼識字,就是希望兒子將來別跟他一樣。

女兒賣個破布子就賣了十五兩,或許這個家真是該她來當。

「好,就這麼辦。」

蘇沐暖倒不覺得掌家有什麼,畢竟上輩子她連民宿都開了,管一個家哪會難得了她?

「好,我以後就當個咬錢的貔貅,給咱們家賺很多很多的銀子,讓家里盆盈缽滿。」

蘇愷很佩服這個妹妹,不管是分家的點子,還是摘那些原本他認為不能吃的野菜、野菇,到後來這個不但能吃還能賣的樹籽,他原先擔心自己一輩子就這樣子了,不能給爹娘過好日子,如今有妹妹出點子,他總算也能出一份力。

「那我可得問問你這個貔貅,你買的那幾個麻布袋里的東西是什麼啊?」

「喔!那個啊,是我買來準備種的,大的叫地瓜,小的叫花生,都是能吃的,尤其是地瓜,可以當作替代糧食,米不夠的時候有地瓜也能喂飽不少人。」

「這個叫……地瓜的東西,怎麼沒看過?」蘇愷幫忙搬的時候偷看了幾眼,毫不起眼,還真不知道是能吃的東西。

「那是番邦的作物,很好養活,一年四季都能種,只是夏天種會長得比冬天好。咱們家分到的那幾塊旱田只能種點菜,也養不活咱們一家子,拿來種地瓜花生正好,這兩種作物大約四五個月就能采收,花生可充作雜糧,地瓜則可做主食,地瓜的產量很高,一畝地能產三千斤呢!」

現代因為有施肥的關系,一公頃能產個三、五萬公斤不成問題,但如今是在古代,她把產量說得十分保守,卻不承想爹娘及大哥听了還是十分驚訝。

尤其是蘇愷,怕是晚上都要睡不安穩了。

「這地瓜能產這麼多?那把那些都拿來種不就可以產幾萬斤了,到時別說養咱們一家,養一個村子都行了。不行不行,就放那里,有人來偷怎麼辦?咱們外牆都還沒做好。」

蘇沐暖笑蘇愷杞人憂天,先別說別人不知道產量這麼高,就算偷了,可不是把地瓜當種子埋土里就能生地瓜的,得先出芽啊。

「大哥你放心,在咱們種出東西來之前,別人還不知道那全是寶呢,就連我怕是也要試個幾次才知道怎麼讓地瓜出芽,別人更沒辦法了。明天啊,我先烤一些給你們吃,地瓜可好吃了。」

蘇大听到產量時就傻了,現在才回神,「這也是神仙婆婆告訴你的?」


「當然是。」

蘇大種了一輩子的莊稼,听到這麼高產的作物自然躍躍欲試,「沐暖啊,這個地瓜及花生具體該怎麼種,你教我跟阿愷,包管給你種起來。」

「爹,我想過了,雖然家中如今有十五兩,但過陣子咱們家還是得整理一番,處處都得花錢,咱們不能坐吃山空,而花生及地瓜都得四五個月才能收成,所以你還是得去尹家上工。雖然尹家要求趕工是辛苦些,但勝在尹家給的工錢高,所以種地瓜及花生的事由我跟娘及大哥來做就好,爹先去尹家上工,等尹家的房子蓋好後,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讓爹爹忙呢。」

「你又動什麼腦筋了?」蘇大疑惑。

「我啊……要養鴨。」

蘇大听到這話雖然愣了愣,但馬上就聯想到後院池塘的用途,「所以你不是想養魚,是想養鴨?」

「我若說要養鴨,一定很多人問我為什麼,不能讓人學去了。」

「可我種莊稼在行,養鴨實在不行。」

「這方面我會教爹爹的,可是養鴨得跟其他的農戶打交道,非得爹爹來才行,而且憑我也趕不了一大群鴨子。」

蘇大知道蘇沐暖是有主意的,她既然想出這個活計那就絕對能行,便不再多說了。

定好了未來一家的營生,蘇沐暖想著爹娘既然讓她當家作主了,那她有些想法便得跟他們討論,「爹、娘,我估模著可以拿出些銀子來買日用品,咱們剛分家,連條被子祖母都不讓咱們帶出來,幸好現在天氣熱,過兩天我找娘跟大哥一起去縣城買。另外,這些天誰來幫忙整修房子、幫忙了幾天,大哥是最清楚的,到時請大哥給我份名單,我打算給人發工錢,比照一般整修招工的標準,一天給十五文。」

「好,到時我給你。」

「另外,能在不知道咱們給得起工錢的情況下來幫忙咱們的,都是真正的好人,到時鴨子養大了,我想給他們每人送一只。」

蘇大及葉氏不是小氣的,他們做不到是因為沒有能力,一有能力他們還是很願意給的,「既然交給你當家了,就听你的。」

「謝謝爹。」

幾天後,蘇大家的基本上整修完工了,雖然看起來還是差強人意,但各家都要開始下田了,也只能暫時這樣。

來幫忙的人收到工錢時個個都很驚訝,即便知道蘇沐暖的破布子賣了不少錢,但他們也沒想要求什麼工錢,畢竟當時就是出于鄰里間的情分來幫忙,怎麼能見人賺了錢就貪心,而蘇沐暖的作法讓大伙兒十分滿意,覺得她十分懂得人情世事。

蘇大依蘇沐暖的話繼續到尹家做工,在做工的時候順便開始跟家里有水田的人商議鴨稻共生的事。

大多數的農戶是願意讓蘇大把鴨子趕進自家田里去的,畢竟誰也沒听過鴨子吃稻,而鴨子吃螺吃雜草、鴨糞能作肥倒是真的,于農田、農作無害,自己可以輕松些,這種互助又不牽涉金錢往來,何不互惠?

尹家大宅趕在插秧期之前完工,工人們領了工錢便各自回家種田,各處農田開始插上秧苗後不久,蘇沐暖買了一群鴨崽,蘇大便開始了養鴨人生。

一群鴨崽叫起來聲音十分驚人,蘇大家的後院大,離主屋遠,鴨崽叫聲听來倒有些農家樂的感覺,但與鴨寮只隔一道牆的蘇家老家可是吃足了苦頭。

蘇家以前是養過豬的,豬叫聲也曾經吵得隔壁人家半夜睡不著覺,蘇老頭卻不曾理睬,如今真是現世報。

蘇老頭看著蘇大一家突然發達起來,心里不是沒有怨。

當初就不該分家,老大家的眼見就要過好日子了,而他呢?插了一整天的秧苗,如今腰都直不起來了。

「東家,你不能老把事兒交給我們不管,你總得看看各地送來的帳本吧。」

尹家嬤嬤一大早就看見來自各地的管事纏住自家少爺不放,看來大少爺想再清閑也清閑不了了。

自從尹家搬來長溪村後,大少爺就整天往山里跑,他武藝非凡,打獵是興趣更是練身體,長溪村世代務農,獵戶沒出過幾個,山里獵物多,大少爺玩得盡興。先前尹家因為出了點事才舉家搬來長溪,這段時間大少爺的心情舒解不少,笑容也多了,想來……和那位姑娘也有點關系吧。

「再一天成不?至少讓我跟人家說說這些天都不去找她了。」

「不成,再讓東家你跑了,我們上哪里去找人?要不是守在廣聚樓門口,我們還遇不上你呢。那時你就說了再三天,如今三天到了,我們特意來你家接你去商行,你先把帳冊看一看,听我們把事兒稟報一下。」

「接」?說是「堵」才對吧!他很是無奈,只好回道︰「好好好!我去,我去還不成嗎?我來長溪之後,商行也沒少去,怎被你們說得像是甩手掌櫃一樣?」

尹家嬤嬤就這麼看著他被一群管事架走了。

其實大少爺也不是真這麼不負責任,只是他名下的產業多,各府縣都有一個管事在幫他處理當地店鋪的事,有重大決策才會稟報大少爺處理,而帳本每隔一段時間總要過目一次,大少爺放心沒管,那些管事可是懂事的,不敢由著東家亂來。

這不,一群管事全結伴到縣城來了,因為他們來尹家老是見不到大少爺,又不可能去山里找,听說大少爺沒少去看縣城里的產業,這才來這里堵人。

尹家嬤嬤笑著想,大少爺大概有幾日好忙了。她倒是完全不擔心,反而還因為他搬來長溪之後精神漸好而開心。

想著想著,她遠遠就看見蘇沐暖過來了。

此番她會在廣聚樓門口是奉尹夫人的命令來等蘇沐暖的,尹夫人養尊處優,什麼好吃的沒吃過,每到夏天總是因為沒食欲而懨懨的。蘇沐暖作飯的能力的確普通,但勝在她有不少新奇點子,總能讓尹夫人吃下東西,尹家嬤嬤高興得不得了,別說蘇沐暖是仙選之人,她都要把蘇沐暖當仙子了。

蘇沐暖感念尹夫人在家里整修時幫了忙,可是絞盡腦汁給尹夫人想新菜色,好在她以前經營民宿,時常與嬤嬤討論,菜單每個月更新,所以她知道的菜色比其他人多得多。

有她來尹家的日子,尹夫人別說吃不下飯,甚至吃完都還得散步消食呢!

一段時日相處後,尹夫人與蘇沐暖感情漸好,如今尹家整修完了,尹夫人便讓嬤嬤去接蘇沐暖來家中做菜,吃完飯順勢拉著她一起參觀參觀權當消食。

當初撞見蘇家大房受欺辱的事後,回來尹家嬤嬤就一一跟尹夫人稟報了。

尹夫人雖只有一個兒子,不知道易地而處自己是不是也會偏心,但苛待這種事她是決計做不出來的,所以才會讓嬤嬤適時地提醒工人們蘇沐暖是仙選之人的說法,算是幫蘇沐暖解決了小小的麻煩,並出手幫了蘇大家。

兩人在後院散步著,尹夫人讓蘇沐暖挽著她,兩人像母女一樣親密地走著。

「沐暖啊,你今天做的菜真是一絕,你說那叫什麼雞?」

「三杯雞,所謂三杯,就是一杯麻油、一杯醬油、一杯米酒的意思。」

「我還真沒見過雞肉還有這種做法,雖然口味重,卻很下飯,明明是這麼熱的天,也能食欲大開。」

其實天氣熱,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吃些清爽不油膩的,反而會讓體質變虛冷。麻油大補,可補夏日吃太多冰品導致的身子虧空,再加上三杯基本上算是干煎,她也減少了麻油的用量,並沒有真的讓三杯的比例一比一,所以爽口許多。

「我自己也愛吃雞肉,所以知道很多雞肉料理。」

「真的嗎?我也愛吃雞肉呢!」

蘇沐暖早發現尹夫人也是愛吃肉的,不過她不會因此偏食,吃得適量,再加上保養得宜,不但身材保持得很好,連容貌都看不出來其實有個二十歲兒子了。

「我還很愛吃一種雞肉料理,叫做宮保雞丁,有空我給夫人做。」

「宮保雞丁?」

「對,里頭需要一種叫做花生的食材,或許整個縣里乃至于整個府,就只有我手上有呢!不過以後等我種出來,就能買得到了。」

「這麼稀奇啊!這個叫……花生的東西,現在買不到,得等你種出來?」

「是!花生是好東西,可惜是番邦的作物,我也是踫巧在市集上看到,見這稀奇玩意兒因為沒人知道它的作用而乏人問津,我便一口氣全買了,花了我三兩銀子呢。」

「三兩銀子,那非得是很好的作物才行。」什麼樣的作物居然得用三兩銀子來買,三兩銀子都能讓普通人家過一個很好的春節了。

「是的,也多虧我爹娘心寬,要不然一般人听見我花三兩買了兩種听都沒听過的作物,都要罵我敗家了。花生的營養價值很高,是一種很好的雜糧,做成吃食的作法也多,而且還能榨……」

蘇沐暖說到這里突然止住, 榨油!是啊,花生還能榨油,這才是真正能讓她發家致富的東西啊!

想想現在的油有多珍貴啊,古代的雞不像現代的肉雞光是雞皮就有很多的油質,她上輩子做三杯雞時只要先煎雞皮那一層就能煎出許多油脂,根本用不著另外放油,可她方才在做時卻發現雞不夠肥,只得放些麻油下去煎。

麻油在現代不便宜,在古代更是稀奇了,她記得她開清單給尹家廚子時,廚子看到要一杯麻油時都傻了,要不是尹夫人同意她做菜時灶房只能有一個燒火丫頭給她打下手,廚子都想鑽進灶房看她是不是貪了尹家的麻油了。

如果她能榨出花生油,那得是多大的收益啊!蘇沐暖想著想著都笑得發痴了。

尹夫人看在眼里,忍不住笑起來,「沐暖,你知道你眼里像有金子一樣閃閃發光嗎?」

蘇沐暖傻傻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模模頭,「我突然想到花生可以榨油,開心的。」

尹夫人听了卻沒有跟她一樣露出笑容,「沐暖,花生能榨油的事,你在種的時候千萬不要聲張,非得等到水到渠成之後才能說。我朝的油有專賣權,由競得的油商負責收購,以你這樣的身分……怕是容易被剝削。」

蘇沐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知道只要提到專賣,要靠這個賺錢就難了。

「那我就得放著這麼好的點子不用?」

「你想靠這個賺錢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商行做後盾。」

「可人家商行為什麼要幫我?」

「互惠互利啊!雖說是專賣,朝廷也不可能真去開鋪子賣油吧,所以會以競價的方式選出商行,誰給的油稅多就由誰來銷售。」

「我明白了,如果我和商行合作,那在爭取專賣權上就類似于自產自銷,可以省下許多成本,在跟其他商行競價時也比較佔優勢。」生意這方面她一點就通。

尹夫人對蘇沐暖的見識感到很意外,要是換做一般姑娘,可能她還得花些時間解釋呢。

「不錯,你明白就好。」

「尹夫人你懂得真多呢!」

「我自小生在商戶,看得多就知道得多,倒是你才讓人驚訝,這就明白我說的了。」

「那是你解釋得清楚。」蘇沐暖知道好話人人愛听,尤其是這個對她如此親切的長輩,她不吝于多說些好話。

「你啊……嘴甜!只是挑商行也得小心,要挑能信得過的。其實握有這麼好的作物,于你來說不知是禍是福,總之你萬事得小心。」

蘇沐暖不知道一個賺錢的事業在古代會有多凶險,但看尹夫人的樣子,賣 油肯定有極大的效益才會讓她如此擔心。

「夫人放心,我有個朋友名叫阿逍,他認識很多城里的鋪子,或許也認識能信得過的商行,我若真能種出花生榨出油來,到時就找他幫忙。」

尹夫人的表情變了變,倒是沒再開口說什麼,只跟著蘇沐暖繼續在園子里走著。

蘇沐暖遠遠看見一座樓閣,立刻被吸引了,覺得自己似乎來到了仙境。

樓閣建在蓮池之上,得走過小橋,再經過三曲的廊道才能到達。

「這里的景色真美,蓮花開得也美。」蘇沐暖愛荷喜蓮,在她的民宿也有荷花田及蓮池,季節到了,還能讓民宿客人體驗模蓮藕的行程呢。

「這地方鮮少讓外人進入,所以十分清靜,不過你不一樣,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進去走走。」

「如果不方便就不要了,我在這里看也是一樣的。」

「在這里看跟在里頭看可不一樣,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蓮花吧!」

「是的。」

「那便走吧。」

尹夫人讓蘇沐暖挽著自己,一同走過橋,踏上了廊道。

走得近了,蘇沐暖才發現原來這座樓閣是祠堂,里頭立著許多牌位。

她在電視劇里看過不少古代祠堂,能有這麼多牌位的,若不是家世淵博就是將門高官,可尹夫人守寡,她又听說尹家大少爺從商,這看起來可不是一般商戶的祠堂。

進人家的祠堂當然是于禮不合的,所以蘇沐暖沒想著進去。

倒是尹夫人走了進去,對她說︰「既然來了,我就燒炷香。」

「夫人請吧,我在一旁等著。」

蘇沐暖看尹夫人上香,這才看見亡逝的尹老爺的牌位,原來尹老爺生前是個知府,尹家竟是官宦人家,不過其他牌位倒是沒有官餃,看起來尹家就出了尹老爺一個當官的。

蘇沐暖再往旁邊看,那里供著的並不是牌位,倒像是什麼寶貝,她好奇的看著,似乎是蠶絲制成的織錦品,兩頭是黑色的軸柄,橫放著,上頭織錦鍛的紋路是祥雲瑞鶴圖案。

「那是聖旨,當年我因為協助賑災有功,有幸獲今上恩賜,這是當時封四品誥命的聖旨。」尹夫人上完香,見蘇沐暖看著,便解釋一番。

蘇沐暖听尹夫人說得簡單,但誥命啊,哪里是能隨便得到的,這個「協助賑災」怕是沒少出錢出力,而且是天文數字的那種。

「原來是聖旨,難怪織出的圖案十分精細,材質看來也是上好的。」

蘇沐暖只在故宮那種地方看過真的聖旨,但終究是隔著玻璃櫃,如今能這麼近看著真品,怎會不好奇。

「你……看見聖旨留意的竟是圖案及材質?」

蘇沐暖突然發現自己這樣是不是太市儈了,連忙收回打量的視線,乖乖站好,「對不住,我就一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讓夫人見笑了。」

尹夫人是真的笑了,但不是因為她的行為,一般人看見聖旨不是嚇傻了就是對著能接到聖旨的她歌功頌德一番,一心想巴結,這姑娘倒好,竟只注意材質,像是品監什麼珍寶一般,就這舉止說她沒見過世面是過謙了。

尹夫人帶著蘇沐暖走出祠堂,陪著她在蓮池邊繞了一圈,才順著路往回走。

蘇沐暖開心地看著蓮花,尹夫人也沒擾她,直到走出樓閣見她注意力拉了回來,這才像是不經意地說︰「方才听你說到一個叫阿逍的人,你可知他姓什麼?」

蘇沐暖這才發現她一直忘了問阿逍姓什麼。

「我只知道他也住長溪村,姓什麼倒是忘記問了。」蘇沐暖有些不好意思,都跟阿逍這麼好了卻連這些事都沒問,娘一開始倒是讓她問過,可後來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忙就忘了。

「連這些都不知道,你就這麼信任他?」

在現代,很多人靠著網路認識,用的都是網名,有時即便認識很久變得親密了,也不知道對方的本名,蘇沐暖不覺得有什麼,但這放到古代肯定很不可思議吧。

「他幫了我很多回,要害我的人不會這樣的。」

「你啊……該多上點心,我不是說這個阿逍是壞人,而是別這麼輕信一個人。」

「我知道了。」

「老實告訴你一件事,你賣破布子的廣聚樓,其實是我兒子的產業。」

廣聚樓是尹家的?這真是太巧了。「原來廣聚樓的東家是尹大少爺,尹大少爺能這麼相信我的破布子,尹夫人也出了一點力吧。」

「這我可不敢居功,我兒子他啊,是個有主見的,他肯定吃過才願意跟你達成交易。」

「可我試做時東家不在,只有廣聚樓的掌櫃及廚子。」

「他總有辦法吃到的,沒吃到就願意跟你交易,你不擔心他是貪你其他的?」

「貪我其他的?」蘇沐暖想了想,她哪有什麼讓人貪的,「我一無恆產二無錢財,大少爺要貪我什麼?」

尹夫人笑著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不是還有這張俏生生的臉皮嗎?」

蘇沐暖聞言紅了臉,害羞不依,「夫人別笑話我了。」

尹夫人見她害羞也不多說,只領著她又走回花廳。

尹家嬤嬤已經備好了兩碗清釀,冰鎮過的,要給兩人消暑。

蘇沐暖坐下後,接過了尹夫人親自端給她的清釀,喝了一口,非得尹家這樣的人家才能時常備著冰啊!

尹夫人只抿了一口清釀便放下碗,笑著給了蘇沐暖建議,「沐暖,我看這三杯雞用的佐料都不便宜,是上等菜色,這個菜色廣聚樓肯定有興趣,你若能跟廣聚樓談談,于你、于我尹家都有好處。」

蘇沐暖放下碗,想了想覺得有理,沒人嫌銀子多的,要不是她的手藝真不怎樣,她倒真想靠著賣吃的發家致富。

「過兩天我要去廣聚樓結帳了,到時跟掌櫃提一下,再約個時間試做給他們嘗嘗。」

「你要去結帳?一個姑娘家去可不成,我派個人駕車送你去。」

「不用了,我想找阿逍一起去。」

「沐暖,我剛剛才跟你說什麼你就忘了?」

蘇沐暖實在不想猜忌尹逍,可她也知道尹夫人是為她好,便順著尹夫人的意思了,「好吧,我找我大哥跟我一起去。」

「真不用我讓人派車送你?」

「不用了,我家新買了驢車,載貨載人都很方便呢。」

尹夫人與蘇沐暖沒有聊多久,蘇沐暖便告辭了。

一直到蘇沐暖被僕人給領了出去,尹家嬤嬤才不解地問了,「夫人,你讓蘇姑娘自己去廣聚樓有什麼用意嗎?」

「我啊……挺喜歡沐暖的,這段時間觀察下來,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姑娘,再者那個仙選之人的傳聞……我看不假。」

「什麼讓夫人這麼覺得?」

「她會是個旺家的女子,娶來做媳婦的話不錯。」

「所以你讓她去廣聚樓……」

「是啊!我那兒子啊,需要人推一把。」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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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發現真實身分

前一晚過了她十五歲的生日,蘇沐暖這才知道蘇丫的生日竟與她的農歷生日是同一天,想來這是她與蘇丫的緣分,穿來才會正好進入蘇丫的軀殼。

如今的她得以獲得新生,蘇丫卻因此無人祭祀,為表心意,她要去廣聚樓結帳前,先前往道觀。

「沐暖,你來道觀做什麼啊?」

「來上炷香,感謝神仙婆婆給咱們家過好日子。」蘇沐暖自然不能對蘇愷說真話,便找了個借口。

「是該心懷感恩。」

蘇沐暖點頭附和哥哥,而後跟著哥哥上驢車往城里去。

「二叔他們就是不知心懷感恩,連帶著祖父也對父親不諒解。」

其實蘇大分家後,蘇老頭吃了不少苦,但他並沒有因此覺得自己有錯,兩個兒子都是他親生的,有一個比較不成材,他做父親的希望成材的那一個多擔待些有什麼不對?親兄弟不是嗎?所以這是他始終不能原諒蘇大的地方。

廣聚樓一如往常的高朋滿座,蘇愷一踏進廣聚樓就看見孫安也在座上,他想辦法擋住妹妹的視線,不想妹妹看見他不開心。

蘇沐暖的確沒留心到孫安與另一男子坐在大堂里,伙計上前來招呼,她笑著說要找掌櫃,掌櫃一看見她就立刻迎上來。

「蘇姑娘,我正想著日子到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要來結帳呢!今日沒跟上次那位公子一起來?」

「也不好老是麻煩他,就自己來了。」

掌櫃的笑容頓時有點僵,急忙想把蘇沐暖給請進包廂里。

「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我有一道新的菜色,想跟掌櫃約個時間試做,看看掌櫃有沒有興趣。」蘇沐暖不說是尹夫人讓她來的,一是尹夫人說尹大少爺是有主見的,二來是她不想給人走後門的印象。

「有新菜色?那當然得好好談一談。」掌櫃整天守著廣聚樓,破布子賣得好不好他最知道,如果蘇沐暖的新菜色同樣新奇,那可是搖錢樹啊!

掌櫃伸手請蘇沐暖前往包廂,她還在客氣,說坐大堂就好,沒察覺出掌櫃似乎有點急。

當她轉頭望向大堂,看見唯一的空桌旁坐著誰時,她立刻收起了笑容。

那是一見到她就露出期盼笑容的孫安。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掌櫃請帶路吧。」蘇沐暖不想再見孫安,便應了掌櫃的邀請,往包廂走去了。

孫安見蘇沐暖轉頭走了,知道她是在躲他,臉上的笑容沒了。

與他同行的人名為孫剛,是他的族兄,住在縣城里,是個商戶。

「那位姑娘是誰?」

孫安情緒不高,回答道︰「她叫蘇沐暖,是我從小認識的一個妹妹。」

蘇沐暖?孫剛只覺得這名號如雷貫耳,因為孫安的母親沒少在他母親面前數落她。

劉氏想讓孫安專心念書,來縣城找過孫剛的母親,商量讓孫安在縣城孫家住一陣子備考,既有親戚關系,也不差一張嘴吃飯。縣城孫家自然是同意的,可是孫安卻不肯,孫剛的母親一問之下才知道劉氏想把孫安送來縣城的真正原因,而孫安與蘇沐暖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孫剛一家也都知道了。

「原來這就是那位仙選之人啊!」

「是不是仙選之人又如何?她都是好姑娘。」

孫剛向來不喜歡讀書人的自視甚高,對自家族弟不好撕破臉,但找機會酸一酸他是可以的,「我記得你以前對蘇姑娘並不是這麼想的不是?」

孫安惱得紅了臉,孫剛這話明晃晃是在笑話他以貌取人,他為自己辯解,「過去的她纏我纏得太過,我這才惱了,現在她傻病好了,我才看見她的好。」

「可她傻病好了,眼光似乎也不同了。」

孫安咬著牙,不回應了。

「我說你啊!我怎麼听說你與另一位蘇姑娘好事近了?」

孫安怒視著孫剛,沒想到這人也是個碎嘴的?「我與蘇和姑娘什麼關系也沒有。」

上次孫安送蘇和回家被村子里的一些人看見了,就傳出兩家好事近了的消息。劉氏雖喜歡蘇和這姑娘,但喜歡跟想讓她當媳婦,那可是有著天大的差別。本來她就因為蘇沐暖的事打著把孫安送來縣城的主意了,因為此事更是下定決心,結果孫安堅決不肯,她氣得已經幾天不跟孫安說話了。

「不管蘇和還是蘇沐暖,我看你都踫不得,你可別把叔母給氣出了好歹。」

孫安真的不想離開長溪村,可母親與他冷戰他的確無可奈何,陷入了兩難。

孫剛可沒多少兄弟情,想著孫安不能要,不代表他也不能。

他看著蘇沐暖離去的方向,很想好好見識這位仙選之人到底有多神奇?如果只是踫巧給家里賺了些銀子什麼的,那可名不符實。

蘇沐暖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她跟著掌櫃往後頭走,本都已經走進包廂了,卻突然听見熟悉的聲音……好像是阿逍?

蘇沐暖沒看見掌櫃的臉色變化,就見尹逍與人由廣聚樓的後院走出來,她知道那是廣聚樓的重地,放現代來說,就是總裁辦公室啊!

阿逍今天穿得還真是人模人樣的,看那一身衣裳,她不知得賣多少壇破布子才買得起呢!平日他獵戶打扮就夠俊的了,今日這身衣裳穿上身,竟也有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他是來跟廣聚樓談生意的嗎?所以才穿得這麼正式?跟他走在一起的年輕男子莫非就是尹大少爺,廣聚樓的東家?

可接著蘇沐暖就听見那個年輕男子對著尹逍說——

「尹東家果然如傳聞一般,是個直爽之人,與你做生意真是痛快。」

「好說好說,是小店還需要你多多關照呢。」

「咱們也別褒來褒去的了,過幾日我會再來,咱們把契約書簽了,這事就算定了。」

「好!你來時先讓人知會一聲,我派人備好一宴,好好招待你。」

「那可說定了啊。」

尹逍笑著送客,才剛走上廊道,就因為看見蘇沐暖,笑容僵在了臉上。

來客雖然不解,但也不是沒眼色的,當即道︰「尹東家請留步,我自個兒出去便行。」

掌櫃立刻上前陪笑,「怎能這麼怠慢貴客,讓小的送你出去吧。」

「也好、也好。」來客沒為難掌櫃及尹逍,讓掌櫃給請出去了。

蘇愷見到這畫面,張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蘇沐暖可不同,她的臉上是很明顯的憤怒。

對,沒錯,是憤怒!她不明白阿逍明明就是廣聚樓的東家,為什麼還要在她面前演這麼一出?是信不過她,覺得她是拜金女,一知道他的身分就會纏著他不放?

「小沐……」

蘇沐暖轉頭要走。

尹逍沒給她機會,拉住了她的手臂,「小沐,你听我解釋。」

「尹東家,我認識你嗎?」

「小沐,你別這樣,我還是阿逍,是你的阿逍。」

「我的?」蘇沐暖冷冷地笑了笑,「我可沒這麼大福氣。」

「對不起瞞著你,可我說不出口啊!」

「當然說不出口,你怕你說了我就會纏著你是吧?」蘇沐暖用力拂開尹逍的手,「你也跟村子里那些長舌的人一樣,覺得我就是個會糾纏男人的姑娘是吧!你怕你有一天像孫安一樣被我纏上是吧!」

「不是,我寧可你纏著我,也別再去纏孫安了。」

「所以你覺得我就是個會纏著男人不放的?我說了我過去是傻的,但我現在傻病好了,你為什麼不信?」

尹逍有些無奈,又有些自責,「小沐,你講點道理,不要曲解我的話。我沒說不信,我是說兩個情況相比,我寧可你纏著我。」

「喔?不怕我纏著你,那你為什麼不實說?你說謊也先打打草稿。」

「我沒說謊。」

「那你說啊!為什麼騙我?」

「因為我喜歡你,我怕說了你會像這樣生氣,再也不理我了。」

蘇愷好不容易由阿逍是尹家大少爺的震驚之中恢復,又馬上因為尹逍說的話而發傻,他的腦子反應不過來,跟不上這一個接一個的重大消息。

蘇沐暖也是傻在當場,一雙大眼楮盯著尹逍,彷佛剛才听見的話不是真的,只是她幻听,「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喜歡,你明白嗎?我心悅你。」

蘇沐暖指著自己,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能放下手,「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是你長得太丑還是性格太差?要不然怎麼覺得我不會喜歡你?」

「當然不是,我這容貌說不上是天仙,卻也是清秀佳人好嗎,還有我性格哪里差了,鄰里都很喜歡我。」

「那就是了。」

蘇沐暖總算後知後覺的把那句告白听進心里去了,當場紅了臉,不知所措。

尹逍覺得在廊道上說不清楚,拉著蘇沐暖進包廂,砰一聲就把門給關上。

也不能怪他,他的心思全在蘇沐暖身上,沒注意到蘇愷也站在一旁。

倒是蘇愷回過神想敲門時,掌櫃正好回來,看了看情況,連忙把蘇愷請去另一間包廂,讓人好好招待他。

蘇愷知道讓蘇沐暖與尹逍獨處有些不妥,可也明白他們之間有些誤會要解釋,他在場氣氛只會更尷尬,只能靜靜在包廂等著了。

蘇沐暖被好好地請上座,尹逍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她也不說話,只雙手抱胸盯著他。

掌櫃敲門而入,客氣詢問︰「蘇公子那頭已經安頓好了,東家這邊……是不是要備些餐點?」

「我吃不下。」蘇沐暖沒給面子,冷冷拒絕了。

「不吃餓著了我心疼。」

尹逍的話讓蘇沐暖未褪色的臉更紅了,舌頭像被貓給咬了,不再說話。

「依我平常吃的備些菜上來,蘇公子那邊也送一份同樣的。」

「好的,東家。」

直到伙計把菜都送上來了,蘇沐暖的表情還是很糾結。

她氣歸氣,腦子並不是沒在運轉,她想到尹逍曾問過的話,那時她就猜出尹逍是真的有事瞞她,可她沒想到竟是這麼大的秘密。

「原來你就是尹家那神秘的大少爺,我爹在尹家做了三個月的工都沒能見上你一面。」

「小沐,你能不能听我解釋?」

蘇沐暖偏過臉去,但人還坐在椅子上沒走,尹逍就當她是同意了。

「我父親曾是康程府知府,他在任內病逝,而我們依然留在康程府沒有離開。雖然我父親不在了,我也沒有像父親選擇仕途而是從商,但還是有不少高門貴戶想與我尹家結親。」

蘇沐暖把頭轉回來,瞪著他,尹逍說這些做什麼?嫌她氣得還不夠?

尹逍看出蘇沐暖的腹誹,反而放心地露出笑容,這表示蘇沐暖真的有在听他說話,于是他接著說︰「我才二十歲,或許很多這年紀的人都成家了,但我並不想這麼早成家,母親也不逼我。倒是想結親的人家急了,三天兩頭上門說親事的不少,我一一回絕了,卻沒想過這樣也會出事。」

蘇沐暖不悅的表情起收了,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能出什麼事?他是男的,總不會被人壞了名節吧?

「我因緣際會救了一名女子,她的家人借著道謝與我家多有往來,本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外頭漸漸傳出我與那女子論及婚嫁的傳言,我一方面為了那女子的名聲著想,一方面也看出她的確對我有意,覺得該當機立斷,便開始疏遠她,直到……她做出了錯事。」

「什麼錯事?上吊自殺?」蘇沐暖終于接話了,電視劇里這種情節她可沒少看,她相信戲如人生,是真可能有這種人存在的。

「我在府城也有酒樓,府城繁華,酒樓自然打烊得晚,她不顧名聲給自己制造了機會,還故意讓人撞見以為我們在夜里私會,之後她的家人上門來鬧,非要我給個交代。我那日其實是與人相約,不請人作證也只是不想讓那女子更難堪,沒想到一直等不到我的交代,那女子便尋了短。」

「她肯定沒死成,而她家人更是要逼你娶她吧。」

「是的,她被救了下來。我自是不肯娶的,這才明白一個女子竟能為了高嫁使出這樣的心機,我被迫請朋友作證並非是與她有約,不過這種事向來信者恆信,府城里開始傳出不堪入耳的傳言,將我罵得猶如我是一個下流婬賊一般。」

桃色風波並不是男人就穩贏的,蘇沐暖很明白,心里已經有了一點點同情他,但她又不免氣憤,所以他是把她也當成那種女人了?

「我外祖母是長溪村人,只是長溪村窮,她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倒是常念著長溪的景色不錯。那時府城傳得風風雨雨,母親便想回長溪村來長住,帶我離開府城,離開那些是非。」

「那為什麼要裝成獵戶?」

「經歷了那些紛紛擾擾,我想暫時歇息一陣子不管事,便在山林里打獵做消遣,沒想到遇上了你。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是怕你因為我的家世而糾纏我,所以沒對你說實話,可一段時間之後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女子,但我已經錯過了告訴你的時機。」

「這事只會越拖越難開口,你不清楚嗎?」

「我明白這道理,可我一路陪著你,看你為自己家人的不公反擊,我想幫你;看你一心想讓家人過好日子,我心疼你;看孫安發現你的好轉而傾慕你,我吃味,這才知道自己喜歡上你了,這讓我更開不了口,我怕你氣我誤會你是那種女子,從此再也不見我。我光是這幾日被拘在這里處理生意不能去見你,都覺得如隔三秋,若從此不能見你,我會痛不欲生。」

蘇沐暖很嫌棄地看了尹逍一眼,把他推遠了些,「有像你這樣之前還像朋友一樣,現在卻突然說些甜言蜜語膩死人的人嗎?」

「我這不是甜言蜜語,我先前也沒遮掩自己的心思,是你視而不見而已。」尹逍說著說著,竟是一臉落寞。

這個表情讓蘇沐暖的心揪了好大一下,她想起尹逍明里暗里地幫她,想起那日孫安擋下蘇萬那群小屁孩,他硬是加入戰局打了小屁孩們一頓,現在想想……不就是怕被孫安搶先一步英雄救美嗎?

想到這里,她不禁笑了。

見到她的笑容,尹逍也笑了,不過那笑容傻得有些不忍卒睹。

「我原諒你了嗎?你還笑。」

「你說過,只會氣我幾天,不會絕交的。」

「那是指你沒傷害我的情況下,你不認為你傷害了我?」

尹逍收起笑容,這事說小可不小,更何況他一開始的確是把蘇沐暖當成那種世俗女子的,「對不住。」

「你不用對不住,我的確就是見錢眼開,錢啊!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

尹逍有些著急,這語氣是還在埋怨他?「你是愛財,但你取之有道。」

「我取之有道?我可是拿菜譜逼你給一成分紅的人啊。」

「應該的,你不知道我賣破布子賺了多少。」

「喔?那你想賺更多嗎?我還有一道三杯雞……」

「我讓你分兩成。」

「什麼?」蘇沐暖傻了。

「前提是,你專門做一回給我吃好嗎?我光听母親說,听得我都饞得要流唾沫了。我母親好過分,以前你做給她吃的菜,她吃之前都會讓人給我留一小碟的,可那三杯雞她故意不留,讓我想吃就去找你,可我一是最近忙,二是突然開口問你三杯雞一定被懷疑,為此我頭發都愁白了。」

蘇沐暖看他裝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她做菜的水平真的普普而已,有必要說得像是什麼珍饈美饌嗎?

她故意伸手去撥他紮得好好的發,挑剔地說︰「哪兒啊?哪兒啊?我怎麼沒看見白頭發?」

尹逍伸手抓住蘇沐暖的手,發現她沒躲,便放心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我頭發多,你一時看不出來,可若你真不理我,我包管會一夜愁白了頭發,成了老公公了。」

「讓人給我準備雞肉、姜片、蒜頭、麻油、辣椒、醬油、糖及米酒。」

尹逍听尹夫人說過三杯雞的食材,立刻會意了,「好。」

「抽成的事等你吃過了再說,你都說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了,我能佔你便宜?」

「好。」

「你喜歡我的事……」

尹逍露出了滿滿的期待,等著蘇沐暖的答覆。

「再讓我想想。」

尹逍的笑容消失了,臉上也被失望所取代。

蘇沐暖知道,可她無法回應尹逍,她上下兩輩子的戀愛經驗一只手都數得完,她來這里之前還視阿逍為朋友的,哪里能在剛知道他是尹逍的當下,就能立刻喜歡上他?

她真的不是還在生氣或是吊他胃口,而是需要時間再想想。

尹逍很快就收起了落寞的表情,露出一個讓人心疼的笑,「我知道,我會讓人給你準備 灶房,現在你先吃一點菜?」說完就站起身要去交代。

蘇沐暖下意識拉住尹逍的手,見他愣住,這才給自己找了借口,「一起吃吧,也不急著吩咐。」

「小沐,你真溫柔。」

「廢話怎麼這麼多,快點坐下來吃!還有,給我笑得真誠一點,就算菜不好吃,你笑得好看一些也好下飯啊。」

尹逍向來不覺得自己的容貌有什麼過人之處,但听見蘇沐暖的稱贊還是開心的,「說廣聚樓的菜不好吃,廚子听到他會氣死。」

蘇沐暖對他露出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把碗放到他面前就不再說話了。

桌上的菜里也有破布子料理,她吃了一口,不禁想著果然隔行如隔山,同樣的菜色,經廣聚樓的廚子一做,的確好吃多了。

午後,尹逍與蘇沐暖除了結完帳,又談好了一筆生意——三杯雞抽成兩成。

這可不是尹逍私心,三杯雞是連廣聚樓的掌櫃及廚子都稱贊的好菜。

尹逍親自送她與蘇愷出門時,蘇沐暖真心說了,「幸好依著我的菜譜,廚子大叔能做得比我更好吃,要不然我都要對我拿的抽成過意不去了。」

「我覺得你做的比較好吃。」

蘇沐暖實在不能適應尹逍像不用錢一樣的一直撒糖,低著頭害羞的上了驢車。

而蘇愷總算是發現阿逍變成了要來搶自家妹子的尹逍了,他沒給尹逍好臉色,瞪了他一眼就駕車離去。

尹逍看著兄妹離去,想著既然事情說開了,那他可得加緊腳步好好獻殷勤了,長溪村里的人已經漸漸發現蘇沐暖的好,怕是開始有人要打起她的主意了,他可不能慢了一步。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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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6: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陰狠的毒計

長溪村這個窮鄉僻壤,數來數去就那一兩個媒婆,平常跟蘇大家也沒什麼往來,突然由蘇大家出來,蘇和怎麼想都是有人想跟蘇大家結親了。

不管對方想談親事的對象是蘇愷或是蘇沐暖,總之稱贊的都是蘇沐暖,說是因為她,蘇大家的日子好過了。

蘇大分家之後,顏氏及周氏把家里的活兒接了下來,本來葉氏一人能做的事,現在她們兩人卻做不了。

蘇家有兩處菜園子,家里那處過去是葉氏照看的,外頭還有一處,因為跟田里近,所以是蘇老頭及蘇大照看。而現在光是家事都忙不過來了,菜園里的菜自然長得不好。

蘇和一向被家里嬌養著,從出生起就沒做過家事,如今她卻得到菜園子去幫忙摘菜。

她本來是不愛做這些的,不過她慣會偽裝,村里的婦人看見她都夸她懂事,懂得分擔家里的活,這也是蘇和願意出門的唯一理由。

那天她在園子里摘菜,路過的婦人沒留意到她,邊走邊碎嘴,鄉下婦人沒什麼消遣,就愛說三道四,只是那日的談話內容涉及自己,她便留了心,听到她們說的是她與孫安的事。

她那天沒乖乖坐在車廂里,就是刻意為之,事後有人問起,她只需故做嬌羞說些模稜兩可的話,有人問起全算不到她頭上,可好事的人便會猜測起他們兩人的關系。

本來蘇和就生得標致,配孫安其實也不委屈了他,有些傳聞倒贊起他們是郎才女貌,不過另一個婦人回的嘴卻是讓蘇和憤怒的,她竟笑說蘇和別看外表溫婉,但跟城里的大家閨秀可差多了,小時候讀過幾天女學堂,蘇家就嫌給不起束修不讓她讀了,真別說,有時連蘇沐暖站在她身邊,她都比不上蘇沐暖的氣質,孫家連蘇沐暖都看不上,怎麼看得上她?

蘇和氣瘋了,被拿來跟傻丫比就算了,她還比輸了?

在去菜園子的途中,蘇和看見自家那個沒用的大哥晃蕩著走來,手里還邊拋著碎銀,就知道今天他贏錢了。這個沒用的大哥,沒給家里賺過多少銀子,倒是三天兩頭的賭,像這樣贏錢的日子,十次里都沒有一次。

「大哥,你又去賭了!」

蘇嘉被妹妹這麼一喊,連忙看了看四下,見沒有人,這才松了口氣,「小聲點,被祖父知道我賭錢,他就不給我零花了。」

「沒有零花,你不會去賺嗎?」

蘇嘉被妹妹數落,臉孔一肅,「你又給家里賺過多少銀子了?」

「我是姑娘家。」

「姑娘家又怎麼了,蘇沐暖可給大伯家里掙了不少。」

「你!」又被拿來跟蘇沐暖比,蘇和氣得不行,「好,我就問祖父看看,到底是誰比不過蘇沐暖。」

蘇嘉一听連忙拉住了妹妹,立刻給她陪笑臉,「好妹妹,我錯了,大哥不說了。」

蘇嘉不說不代表蘇和就不氣了,蘇沐暖這人不處理不行,否則孫安就要去縣城了。

「大哥,要我不告訴祖父可以,我有個忙得要你幫。」

「什麼?」

蘇和在他耳邊說了一個計劃,蘇嘉一听大驚,不可思議的看著妹妹,「阿和,沒必要這樣吧?」

「你幫是不幫?」

不幫的代價就是她會去跟祖父告狀,蘇嘉能不幫嗎?

「阿和,你怎麼能在別人面前裝得那麼端莊溫婉,在我跟蘇萬面前全變了個樣啊?這麼毒的計劃,虧你想得出來。」

「大哥別說得那麼好听,你就不討厭蘇沐暖,不想給她一個教訓?」

「可這個教訓實在……」蘇嘉見妹妹瞪了她一眼,只能不再反駁,「好好好,這個忙我幫,人我給你找,行了吧!」

蘇和露出的陰冷笑意讓蘇嘉不寒而栗,但要受難的是蘇沐暖,蘇嘉對她可沒什麼手足情,倒是等著看好戲了。

地瓜種作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先將地瓜根部泡水,十天半個月就會發芽長根長葉,再取較長的地瓜葉直接種到土里,另一種是先把地瓜切塊,曬干後再拿去種。

蘇沐暖買了不少地瓜,所以兩種方法都試了。

而花生則是仔細挑選,將長壞的、太小顆的、霉變的挑出來,剩下的就可以拿來種作,要播種前必須先用日頭曬過,剝殼將花生仁取出泡水一至兩個時辰,接著放在濕布上等發芽,發了芽就能種到土里去,基本上跟種植豆芽菜差不多。

雖然作物是陌生的,但莊稼活大致上都是差不多的,蘇沐暖只需告訴葉氏及蘇愷作物生長的各階段該是什麼情況,他們便懂得怎麼照顧兩種作物,說來蘇沐暖除了偶爾需要看看以外,倒真不用下田去幫忙。

蘇沐暖總不好當個閑人,所以她接下家里所有活兒,這不,正捧著一盆衣裳準備去洗。

尹逍雖然收心開始認真管理他的產業了,不過原先他就有得力下屬,倒不至于太過忙碌,自從告白後,他只要得空就會來見蘇沐暖,變著花樣送些新奇的東西討好她。

蘇沐暖雖然愛賺錢,但禮物倒不是貴的就好,反而喜歡些精致奇巧的,尹逍愛送,她也收得開心。

這日有個自稱阿正的人上門說田里出了事,葉氏及蘇愷應付不了,讓他請她趕緊去看看。

阿正說的那處田地種的是地瓜,蘇沐暖立刻想著會不會是地瓜病變了?她臨出門時記得與尹逍有約,所以給他留了字條,把門虛掩,就跟著那人匆匆趕去了田里。

蘇大家的旱田位于村子較為偏僻的地方,平常大多只有葉氏及蘇愷會去。

蘇沐暖去到那邊,發現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而地瓜葉一整叢一整叢地長著,哪里有出什麼問題。

「我娘及大哥呢?」

「我等到他們巡完這處田地,去了下一處,才去通知你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蘇沐暖剛問完就發現自己傻,當然是為了把她引來。

只是這個叫阿正的引她來到底是為了什麼?還有,這個人看上去很陌生,她不該把他當成村人啊?

「為什麼要這樣?因為有人告訴我只要這麼做,就有美人兒可以享用啊!」

不會吧,這種破事也能給她遇上!蘇沐暖立刻在腦子里評估現在的情況,傻站在原地喊救命是絕對不行的,要人救也得有人經過啊!

于是她立刻轉身逃跑,阿正一臉色眯眯的追了上去。

尹逍依約來到蘇大家,見門是虛掩的,熟門熟路的推門進去。

這些日子他不但對蘇沐暖獻殷勤,也跟蘇大、葉氏及蘇愷打好關系。先前隱瞞身分的事,一開始他們的確不諒解,後來听了他的故事後,倒是同情他較多,時間久了,他來他們家倒像是進自家廚房一樣自然。

推開廳室的門,他喊了蘇沐暖幾聲,沒得到回應,就看見桌上留著一張字條,說她去村子西邊的田里,讓他等她一會兒。

尹逍覺得等也是無趣,他陪蘇沐暖去過她家的田地,便決定前往,想著不但可以幫幫她,還能一起走回來,多了不少相處的時間。

只是他去了蘇家的田卻沒看到人,正感到不解,以為和蘇沐暖錯開了路,想回蘇家去找蘇沐暖時,卻看見地上有些奇怪的痕跡……

蘇家這處田地很偏僻,基本上行人不多,地上這雜亂的腳印是怎麼回事?

尹逍細察,看出這是有人在此地拉扯,最後有人被拖走的痕跡,腳印還很新,感覺是剛留下的……不會是蘇沐暖吧!

他心頭起了不祥的預感,眼見地上的痕跡延伸往一處林子,他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就怕蘇沐暖出了什麼事。

跑進林子里,只見一個猥瑣的男人正壓在蘇沐暖的身子上想強吻她,而她正死命抵抗。

尹逍怒紅了雙眼,上前一腳踢開他。

阿正見尹逍一身衣裳不俗,認定他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掄著拳頭揮過去。

尹逍單手扣住他的拳頭一扭,阿正哀叫出聲,他再抬腿一踢,阿正便抱著肚子被踢飛了去,倒在地上哀嚎不起。

「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這種事,我非得把你送官不可。」

蘇沐暖見人被打趴了,這才上前抓住了尹逍的手,「不!不行!」

「為什麼不行?」

蘇沐暖可不是什麼逆來順受的主兒,從前在公車上曾遇過色狼模她,她硬是拉著色狼的手喊救命讓司機把整輛公車開去警局報案過,可方才她以報官為由嚇阻阿正時,他竟婬笑著說她盡管大喊無妨,到時名節被毀的人是她,他或許還能賺一個美人兒回去做妻子。

蘇沐暖這才真正意識到她所處的時代對女子有多苛刻,鄉下地方不像城里對大家閨秀的行止規範得十分嚴厲,男女大防相對較松散,但再松散,被人目睹她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都一樣是死刑,給女子的死刑。

這是蘇沐暖來到這個年代後第一次感到害怕,她孤身一人時沒有害怕,可現在她真的怕了,怕家人會受不住外來的眼光,為了保護她把她關在宅子里,更怕尹逍會認為她失貞。

「讓人見我這模樣,我……」

尹逍這才看見蘇沐暖的衣裳都被扯開了,紫色的抹胸若隱若現,被人看見,跳溪里也洗不清。

他恨恨地握起拳頭,知道這事真不能鬧大,可他氣不過,上前對著躺在地上的阿正又多踹了好幾腳,這才扶起蘇沐暖,趁還沒人看見時抄著小路離開。

尹逍知道附近有條溪,正是連著蘇家池塘的那條,便扶著蘇沐暖往那里走。

直到離林子夠遠,蘇沐暖才顫抖著在溪邊大石上坐下,抱著自己哭了起來。

尹逍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自從認識蘇沐暖,看到的一向是堅強有主見的她,哪里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樣子。

他被蘇沐暖哭得心疼,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教,坐在她的身邊抱住了她,「小沐……我在,你大聲地哭出來,我陪著你。」

「阿逍……如果你沒趕來,我……我……」

「我知道!害怕就別說了。」尹逍緊緊地擁著她,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沐暖擔心受怕的心情,只知道摟著她、陪著她。

蘇沐暖方才被壓倒在地上時,一方面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另一方面是知道即便叫來了人,她的名節也不保,她深深因為這樣的絕境而感到害怕。

「阿逍,我從沒害過人,為什麼有人要害我?」蘇沐暖推開尹逍,抓著他的雙手問。

「那種下流胚子,哪里管他要傷害的人是好人壞人。」

「不是的!我質問他明明不是村里人,為什麼知道我、找上我,他說要怪就怪我得罪了人,被人設了套,我問他是誰,他說等他……等他完事了,我就知道了。」

尹逍皺起眉頭,居然是有人設套?對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方才就該讓我逮住那人查問清楚。」

「事實鬧大了,丟臉的是蘇家。」

「小沐!」尹逍听了真真氣得要命,她不顧自己,只想著家人會丟臉?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這年頭就是這樣,對女子甚是不公,是我能改變的嗎?」

尹逍被這話堵得無言,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今天放了他,若有下次呢?我來不及救你怎麼辦?」

「我只能自己小心,若把事情鬧大,就算抓到了幕後主使的人又如何?他的目的已然達成。若是這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你能接受這樣一個女子做你的妻子嗎?」

尹逍抓住蘇沐暖的雙臂,抓得她生疼,「這事已經發生在我身上了,你忘了我對你說過,我心悅你嗎?」

蘇沐暖張開口想說什麼,卻又閉上嘴低下頭,而後……緊緊地抓住被扯破的衣襟。

尹逍見她那模樣十足心疼,又將她給摟進懷里,「我不會因為方才的事看輕你,我依然要你。」

蘇沐暖抬頭看他,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她知道在古代男人觀念迂腐,能有他這樣的人是十分難得的,所以她更是感動。

「所以更不能把事鬧大啊,鬧大了你的面子放哪里?」

「要什麼面子?我被不實謠言所害又不是第一次,頂多帶著你再搬一次家。」

「阿逍……」

「你……你別哭了,我心疼。」

他不說還好,說了蘇沐暖又掉下眼淚來,這麼一個好男人,那時他跟她告白,她怎麼還說要考慮看看?她跟蘇丫一樣是傻的嗎?

「阿逍,我如果現在說要接受你的情意,你會不會認為我是因為發生這事才不得不答應你的?」

尹逍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他抹去蘇沐暖的眼淚,說︰「你是這麼心高氣傲的姑娘,我才不信你會因為剛才的事委屈自己,我也相信愛意這種事情是慢慢累積的,就像我一開始只覺得你是一個有趣的小姑娘,並不知道我會漸漸地喜歡上你。你也是,我相信你對我是有好感的,肯定是我做對了什麼事,突然讓你發現自己也是喜歡我的是吧!」

蘇沐暖才不想應和他,嘴硬的說︰「我才不是喜歡你,只是覺得你比較好,我剛剛才發現你是多好的一個人,不接受你,我能說我傻病好了嗎?」

尹逍看著蘇沐暖又笑又哭的,一邊說自己沒喜歡還一邊稱贊著他,這種口是心非的示愛,讓他心軟得都要化成水了。

「懂得我的好,看來你的傻病是真好了。」

蘇沐暖抹著止也止不住的淚,尹逍握住了她的手拉下,以自己的唇取而代之。

當尹逍貼上她的眼角吻去淚珠時,蘇沐暖還傻瞪著眼,很快淚水就止住了。

尹逍看見她瞪眼的樣子,笑著低語,「閉上眼,傻瓜。」

蘇沐暖腦子早就停止了思考,只順從地閉上眼,然後她就感覺到溫熱的唇瓣壓上了她的,越吻越深,吮著她的唇、分開她的唇、探入她的腔中、撩撥她的舌,而她,只是傻傻地伸手勾住了他的頸項,任由他為所欲為。

蘇大趕了鴨子回家,不一會兒葉氏及蘇愷也回來了,本來這時蘇沐暖不是已經煮好晚飯就是在 灶房忙著,可今天他們回來,發現灶房里空無一人不說,連灶都是冷的。

蘇大把鴨子趕進鴨寮里,正想要出去找人,就見後牆那里尹逍探了探頭。

「阿大叔,你在正好,幫個忙把後門打開可好?」既然蘇大在,尹逍就不翻牆進去開門了。

「好啊!只是你為什麼不走前門?」蘇大邊說邊來開門,一打開門,就看見揪著自己衣襟,雙眼紅腫似是哭過的蘇沐暖。

葉氏及蘇愷也正好走到後院來,一見蘇沐暖的樣子就迎了上來,「暖暖,你怎麼了?哭過了?發生什麼事?」

蘇沐暖委屈地又伏在娘親的懷中哭了起來,蘇家另外三個人只能把視線轉向尹逍。

尹逍便把林子里發生的事說了。

蘇大氣得差點去林子里找人,被葉氏和蘇愷扯住。

「你傻了嗎?先別說人早跑了,事情鬧大了,你要暖暖怎麼做人?」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以後我們輪流陪著暖暖,多防著就是了,這事不能查,一旦鬧大傷的是暖暖。」

蘇大知道妻子說的是事實,否則以尹逍的身手,還能饒過那個惡人?

「阿大叔、阿大嬸,能不能讓我也陪小沐?」

「你……」

「若今天我去晚了,小沐真有什麼事,我也活不成了。」

蘇家人當然知道尹逍有心追求蘇沐暖,只是不知道已到了情根深種的地步,听見尹逍沒嫌棄蘇沐暖,還說要一同保護她,怎不被感動?

「好,有勞你了。」

「千萬別這麼說,對小沐,我是心甘情願的。」

蘇家人雖然有了決斷,但其實也沒真讓他們有機會輪流保護蘇沐暖,因為當天晚上,一個消息在長溪村傳開。

蘇和遇上惡人險些受辱,所幸蘇嘉和幾個朋友游賞山林正好遇上,當即救了人。

蘇和被救的時候,衣裳都被人扯開了,露出大半個肩膀及手臂,粉紅色的抹胸被扯下一半,險些遮不住她白嫩的酥胸,還清楚的露出了胸口上無數吻痕。

蘇嘉幾人把這樣的蘇和全看光了,蘇和羞得險些一頭撞死。

她本不該出現在那里,光是听傳回的消息就該夠讓她解氣的了,可她偏偏非要親眼看蘇沐暖被欺凌的樣子,于是她早早埋伏在一旁,見蘇沐暖被騙走後便偷偷跟了上去。

眼見阿正就要得逞,尹逍卻突然殺出來,蘇和氣得不行,等尹逍及蘇沐暖走了這才離開藏身處要走。

這時阿正卻模到了她身後,啐了一口口水咒罵著,「沒嘗到甜頭還被打了一頓,真是晦氣,幸好……這長溪村美人兒可不少。」

當初人是蘇嘉找的,蘇和為了避嫌,自然沒見過阿正,阿正也只以為這是一個意外遇見的姑娘,抓著蘇和就要行那事。

他在蘇和的胸口滿意地留下了無數的紅痕之後,撩高她的裙子就要辦事,沒想到突然又沖出了一伙人,他知道,那是本來安排要撞見他與蘇沐暖「好事」的蘇嘉,可他萬萬沒想到,蘇嘉看見他非禮的人卻紅著眼揍了他一拳,大罵「這是我妹妹」。

阿正被好一頓痛揍,叫嚷著要蘇嘉住手,要不然就把一切都抖出去,蘇嘉一愣,手中的拳頭停了,阿正便趁機逃了。

這一回他沒再長溪村多待,在長溪村惹了兩個男人,他再傻也不敢留下了。

蘇和雖被救下,名節卻不保了。

當晚蘇沐暖是早早就被娘親安撫睡去的,尹逍及蘇大、蘇愷一臉沉重地守在廳里,所以他們是一起听到這個消息的。

欺辱蘇和的人逃逸了去,不過根據目擊的人所說,身形及穿著都跟阿正相仿。

尹逍仔細推敲,不難得出一個結果,「這事……莫不是蘇和做的吧?她與小沐有仇?」

「阿和那孩子不是這種人。」

「那麼她沒事出現在那里做什麼?那里偏僻,除了阿大叔的田就只有幾塊荒地不是?」

「肯定是安排了這個套,然後想去親眼看看結果,才踫上這事的。」蘇愷重搥了桌面一記,他從沒想過蘇和竟是這麼狠的人。

「阿愷,別胡說。」蘇大不敢輕判,制止了蘇愷的話。

「爹!那個惡人說了想知道是誰要害沐暖,等事情結束就知道了,蘇和及蘇嘉都正好出現在那里,這還不夠清楚嗎?」蘇愷要不是怕這事牽連到蘇沐暖身上,他恨不得現在就沖去老家抓著蘇和與蘇嘉一陣毒打,為妹妹報仇,「蘇和也太狠了,她定是等著看戲,要等那惡人……完事了,然後讓蘇嘉帶著人出現,要徹底壞了沐暖的名節啊!」

「可阿和為什麼這麼做?她跟沐暖之間沒什麼仇怨不是嗎?」

「蘇和喜歡孫安,孫安喜歡沐暖,這還不夠?」

蘇大看了尹逍一眼,斥責蘇愷,「別胡說。」

尹逍這才終于明白原因,附和了蘇愷的話,「阿大叔,小沐不想讓你擔心她,畢竟先前的傳聞讓你困擾了好一陣子,因此可能沒說過,孫安他……的確喜歡小沐,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有不少次刻意接近她。」

「就為了一個沐暖不要的孫安,阿和竟做出這種事?」

尹逍有切身之痛,說來除了感慨還有無奈,「有些女子為了求得所愛,手段的確讓人招架不住……」

蘇大似也想起發生在尹逍身上的事,便只說道︰「總之,這事不管是不是阿和所為,為了沐暖,我們都別再提了。」

「是。」蘇愷及尹逍同時應了,心里因為惡有惡報痛快許多。

隔日,蘇沐暖醒來後知道這事,也猜測大概是蘇和所為。

別人不知道,她對蘇和的性子可是清楚得很,但因為蘇和已經自食惡果了,她便放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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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6: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地瓜帶起新風潮

時序入冬,長溪村的二期稻作開始收成,上繳了稅後,家家戶戶就要準備過冬了,而今年大家都知道,蘇大家的新年會過得富裕許多。

大家日復一日地看著蘇大趕的鴨崽漸漸長大,長成可以賣的鴨子,細細一數,竟然有三、四十只,這放在哪一個村里都是一筆大財富了。

然而蘇大家的這群鴨子竟是沒花多少銀子就養起來的,蘇沐暖的鴨稻共生省了一半的鴨食,剩下的一半是吃她家地瓜田里的地瓜葉養起來的。

能種出地瓜的地瓜葉,人不能吃,倒是很好的飼料,而先前買來的地瓜、花生在種作之後還有剩余,他們吃不了那麼多,可這些作物又不是常年不壞,蘇沐暖便想到了好方法。

她記得上輩子奶奶說過,以前的農人都會把生產過剩的地瓜曬成干,人可以吃,牲畜也能吃,于是就曬干了放起來,養大那些鴨子,除了先前已經付出去的成本,硬是沒有多花一毛錢。

可鴨稻共生終究還是遇見困難,蘇大與農戶再談開春的合作時,卻少了許多可以合作的水田。

「當真以為非他們不可嗎?」蘇沐暖臉上不見怒氣,倒滿是嘲諷。

蘇大知道蘇沐暖在生氣,卻也只能道︰「沒辦法,見我們這麼養鴨子省銀子,現在人人都學著要養,雖不敢學咱們養這麼多只,但養四五只總也成的,于是自家的田就舍不得跟咱們合作了。

「有些人看準了有賺頭,自己不養鴨,卻是收錢讓別人家的鴨進田里,手頭寬裕些的,怕自家的田吃不夠,算了養鴨的利潤,就花錢租別人的田。所幸還有幾戶農戶講情分,來年還跟咱們合作,不收錢,但若咱們要繼續養那麼多鴨,怕是也得花錢租田了。」

蘇沐暖冷哼,「鴨稻共生沒什麼技術性,我本就沒打算明年繼續養,只是想炒個短線給咱們家好過冬而已,得到地瓜及花生是偶然,要不然咱們還是得花點錢買鴨食才能供得了這批鴨子長大。不過當時就算沒有地瓜,我也是想著有廣聚樓的抽成不怕,而他們可沒有。

「鸚鵡學舌,要養就讓他們去養,咱們先養個四五只就好,當留著自己吃。爹你記得,到時有人養不起要賣鴨,你都收,但價格得殺三成再買。」

「三成?這也太狠了。」

「人家這麼對我們時想過自己太狠沒有?總之沒長大的鴨子商販不肯買,宰了也沒肉吃,要養又養不起,賣給咱們家他們還算賺到了。對了!到時那些人鴨子不養了,田也沒法兒租了,那些農戶再回頭找爹合作,就換爹收錢了,按田地的大小算,若他們舍不得花錢,就自己去除草、施肥、摘螺。」

蘇大問︰「本來田里這些活兒就是自己做的,若他們願意自己下田,不給錢讓咱們趕鴨去吃,咱們的鴨吃什麼?」

「吃地瓜葉、吃地瓜,吃不夠咱們也不是買不起鴨食。」

「咱們的地瓜葉能有這麼大收成?」

「當然,除了養鴨,我還想養幾只豬呢!溪那頭的地,阿逍做中人,已經幫我找到地主了,我打算買下來,再挖一個池塘,把鴨及豬挪過去,給柳叔管。」

蘇大望向尹逍,後者點了點頭。

尹逍現在來蘇家來得可勤了,連尹夫人都來做客過幾回,不過他今天會出現不是為了私事,而是公事。

蘇大家近日在整修,所需要的建材都是跟他家的毓盛商行訂的,因此他是來與老柳及蘇愷討論最後一批建材的。

有尹逍做中人,蘇大很信任,這樣女兒就不會被無良的掮客給坑殺了。

「你讓柳叔管?那我做什麼?」

「咱們的宅子快蓋好了,柳叔得有其他的事兒做,他養過豬,讓他管最好了。我有件事要給大哥去做,這事很重要,非得是信任的人才可以,所以爹得幫著娘種地,我開春後打算再多買幾塊旱地,然後柳叔家的兩個哥哥也會來幫爹跟娘繼續種地瓜及花生。」

長溪村什麼沒有,就是旱地多,不是給富人拿來蓋莊子就是閑著,蘇沐暖要買,可是有大把的地讓她選。

「還要買地?你當初發現地瓜順利長起來後,不是已經買幾十畝旱地種地瓜了嗎?可把你娘跟你大哥累得半死,如今我去幫忙是應該,怎麼還要買地?」

「我打算跟毓盛配合,把地瓜賣到各地,這樣的產量太少了,再說了,我還打算增產花生。」

「花生?花生不就雜糧而已,種太多價格反而不好。」

「爹,花生重要的是……」蘇愷急著想說,卻被妹妹瞪了一眼,他連忙收了口。

尹逍現在看蘇沐暖的樣子,儼然就是一當家大娘子,只微笑不說話。

他若能娶到蘇沐暖,怕是尹家的事業將更上一層樓,欸……可惜啊。她不肯。

她是接受他的情意了,可怎麼都沒答應讓他找人來說親,說是她才十五歲,不想太早嫁,他問要讓他等多久,她竟說蘇家發家了,她才能放心的嫁。

所以,為了早早把她娶進門,他能不盡心盡力幫忙嗎?

「爹,有土斯有財,再說了,旱地要不了多少錢,而且多虧廣聚樓生意好,我抽成抽了不少呢!」

這一點尹逍倒是很得意,他的酒樓在全國各地共有八家,可是家家生意興隆,他已經跟蘇沐暖商量過了,來年讓她把做破布子的方法寫下來,傳給各地酒樓,抽成跟廣聚樓一樣,其他由蘇沐暖提供的菜譜也比照辦理,要不是蘇沐暖的志向大,想有自己的發家事業,光是廣聚樓的抽成都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蘇大知道女兒有主見,也知道听女兒的日子會過得越來越好,便依她了,「那鴨子趕走了,咱們這池子養什麼?」

「養錦鯉、養蓮。」

「錦鯉?養蓮還好說,能產蓮子及蓮藕,養錦鯉做什麼?又不能吃。」

尹逍看見蘇沐暖翻了白眼,忍俊不住。

蘇沐暖反駁了蘇大,「爹,咱們家現在已經不是養什麼都要想著能不能吃、能不能賺錢了,該給自己一點生活品質。」

「其實……錦鯉養得好,也是能賣錢的,縣城里的大戶們,哪個家里不養一池錦鯉?」尹逍涼涼補了一句,被蘇沐暖一瞪。

「你真當我是錢嫂嗎?我真是為了生活品質!品質!你懂嗎?」

「懂懂懂,有錢,生活品質不就好了嗎?」尹逍把蘇沐暖看得清楚明白,這還不是前幾日被劉氏遇見了,嘲笑她是暴發戶,氣不過嗎?

「可錦鯉哪里有這麼好養。」蘇大又不免擔心,真要養錦鯉賺錢,可別賠了才好。

尹逍知道蘇沐暖就是爭一口氣而已,給錦鯉想個出處也不過是怕哪天她養錦鯉後悔了,他當然不會讓她血本無歸,「我會讓家里管園子的人過來一趟,教柳叔怎麼養。」

看來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蘇大也就放心了,再者能回去種田他是最開心的,他做了一輩子的農活,還是想做他擅長的。

「對了,到時地瓜收成,我會讓柳叔去招人,咱們自己收不完。」

這回蘇大已經省下問為什麼要招人這個問題了,他知道女兒很會算,若不是真有利益,她不會舍得花錢招人,只是……這地瓜的產量真有這麼大?

蘇大家的境遇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分家那時可是窮得響叮當,分得一間破敗房子還得鄰里沒工錢的幫忙整修呢,可後來呢?幫蘇大整修房子的那幾個人,每個人走的時候都領了工錢,算了算,只要有上工,一天就給十五文,這還不夠,後來蘇大家的鴨子養大了,那幾個人又一人得到一只鴨子,個個臉上笑開了花。

有些人開始暗惱,怎麼當時就不對蘇大一家好一些?

鄰里之間就屬老柳與蘇大的交情最好,這不,連老柳都過起好日子了。

老柳本是佃戶,一年工作到頭也沒賺多少銀子,卻肯幫助蘇大。

在種二期稻的地主又打算克扣時,老柳一氣之下不做他的田了,可之前賺的錢雖然還剩一些,總也是坐吃山空。

結果蘇沐暖把老柳請去家中工作,尹逍已經幫蘇沐暖在城里請了工人來整修蘇大家,就缺一個工頭,蘇沐暖要老柳看著這些工人整修宅子,每個月給他八百文工錢,唯一的條件是得管好工人,在入冬前整修好房子以及蘇大家溪對岸的那塊地。

這不,要過冬了,蘇大家的宅子就蓋好了,而蘇沐暖稱為「畜牧場」的溪對岸那塊地也整修好了。

眾人以為老柳要失業了,不承想蘇大家又買了五只豬、五只鴨及一池錦鯉,交給他管。

蘇沐暖地越買越多,老柳的兩個兒子就來幫蘇家種地,而她要管的事也多,家里的活兒沒辦法做了,柳嫂就成了蘇大家的管家,帶著女兒柳欣去蘇大家把活兒都包辦了。

蘇大家的事就這麼完結了嗎?沒有!長溪村的人茶余飯後的新談資,是蘇大家要招人來田里幫忙采收,可蘇大家的地加一加也不過就幾十畝,竟然要招十人,而且一天給二十文。

做慣田里活的長溪村人,想到幾十畝地能有十個人收成肯定輕松,還笑蘇沐暖終究是太年輕了,不懂事,擠破了頭想去做這好差事,以為錢多事少離家近。

錯!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眾人去了才知道為什麼蘇沐暖給得起一人二十文。

那叫地瓜的新玩意兒看來不起眼,挖出來可是產量嚇人,挖完地瓜還要負責收地瓜葉,說是要做豬菜,地瓜從頭到尾都有價值,真真讓長溪村人長了見識。

可地瓜產量高,知道的人卻不多,誰買啊!可認識一個大東家就是有這好處,尹逍在廣聚樓搞了個試吃大會,說是廣聚樓的新招牌,叫做「拔絲地瓜」,拔絲就是糖加熱牽的絲。

糖啊!多珍貴,也就城里人吃得起,如今他們都以吃得起拔絲地瓜為地位的象征。

尹逍讓旗下其余七間酒樓也比照辦理,地瓜蔚為風潮,好吃的名聲也不脛而走。

毓盛商行得了蘇家地瓜的專賣權,很多商行可是恨得不行,怎麼自己就沒能認識蘇沐暖這一號「仙選之人」?

好些日子過去,地瓜田才挖了沒一半,實在是因為地瓜產量高,蘇家也很給得起福利,一天管兩餐,一個午飯一個點心,兩餐都有肉,別說外人,就連蘇老頭都帶著二房那三個男丁來做事。

本來蘇沐暖只管招十人,架不住爹的請求,就再加他們四人,她把丑話說在前頭,一視同仁,蘇老頭也應了。

蘇老頭很認命,另外三個嫌蹲在田里挖地瓜累,做沒幾日就偷懶,他管不了,于是蘇沐暖讓人把蘇二及蘇嘉、蘇萬都轟走了。

蘇老頭怎會不生氣,但蘇沐暖有言在先,他也只能忍下來。

好在蘇沐暖還算孝順,沒真讓他做一整天的工,大多是未時末準備吃點心時就讓他休息了,他還真沒辦法挑出蘇沐暖的錯處。

葉氏負責挖蕁麻草,要加入地瓜葉里給豬吃,依蘇沐暖的說法,可以讓豬只毛色油亮,等做完就負責工人的飯食,柳嫂自然也在一旁幫忙,跟著葉氏推著板車來到地瓜田。

這一餐輪到點心,她們做的是肉夾饃。

工人休息吃點心時,蘇沐暖看見尹逍在遠處眺望景色,他是來看收成進度的,因為各地的訂單量爆增,他得斟酌一下是否繼續接單。

蘇沐暖給尹逍拿了一份肉夾饃,走到他身邊遞給他,看見他一臉愁容,便問︰「怎麼了?地瓜產量來不及?要不我再找幾個工人?」

「不用,你也就這八十畝田,收完就沒了,一下子量大反而價格不好,慢慢收成沒關系。」

「我懂,再說了,種久一點地瓜也能大一點,別種得太老就好,我接下來買的地會分時段種,確保能一年四季都有收成。既然你不是擔心這個,為什麼蹙眉?」蘇沐暖伸手撫平他的眉間,「我看不得你蹙眉。」

尹逍因為她這話露出了微笑,蘇沐暖雖然沒答應嫁他,卻不吝于對他表現愛意,這一點他倒是很受用。

尹逍看了看四下,見沒人在附近,這才說︰「我昨日親眼看見蘇愷榨出花生油了,我替你擔心,賣油利潤太高,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但你去專賣司競價,以你的身分,怕是會被拆骨剝皮吃得一點不剩。」

蘇沐暖愣了愣,然後才意會過來,她抱住尹逍,開心地說︰「阿逍,我好愛你。」

尹逍被這熱情嚇著,發現休息的工人們都打趣的看著他們,蘇大及葉氏頗不好意思,笑罵自家女兒,只有蘇老頭冷著臉。

尹逍推開蘇沐暖,很開心蘇沐暖這麼主動,但在這麼多人面前可不太好意思。

「小沐,我又做了什麼讓你開心了?」

「你不是做商行的嗎?」

「是啊!」

「那你從沒想過要搶我賣油的生意?」

「你都說是你的生意了,我同你搶什麼?」

就是這樣蘇沐暖才這麼喜歡尹逍,他總是一心為她,卻不曾想過與她瓜分利益,另外,尹夫人也令她高看。

「尹夫人也沒跟你說過花生油的事?」

「我母親知道?」尹逍不明白,連他都是這陣子才知道的,母親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還沒種花生時她就知道了,事實上要不是為她做三杯雞,我都沒想到花生可以榨油。當時我並不知道賣油這事牽扯這麼多,是她提醒了我,說可以找信任的商行合作,免得我被拆吃入腹,我說要找你幫忙,你認識廣聚樓,肯定也認識可以信任的商行,尹夫人听完說了什麼你可知?」

「什麼?她告訴了你尹家有商行?」尹逍皺起眉,他可不能同意母親算計蘇沐暖。

「你別把尹夫人看得這麼市儈好嗎!她不但沒叫我找尹家,還叫我小心你,不是小心尹家少爺,是小心阿逍,讓我別太信任你,賣油的利益太大了。」

尹逍頗為無奈,母親明明知道他心悅蘇沐暖,竟還叫她小心他?誰才是她生的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都幫我這麼多了,賣油的事你不幫我?」

尹逍總算明白蘇沐暖打的主意,她從頭到尾就是想拉他入伙,「這哪是幫,這是合作,你賺錢我也賺錢……說到這個,你那個小腦袋瓜里到底還有多少菜色?拔絲地瓜又分了一成,我們一勞永逸,你把所有菜譜都賣給我,我廣聚樓分你一半如何?」

「不要,我的專業不是做菜,拿出來也上不了台面,不如久久給你一道菜,吸你一點血,全賣了很快就黔驢技窮。咱們真正要賺錢的是賣油,不過前提是……我大哥趕快把制油的機器給做出來,現在這種手工的方式榨油榨不出產量。」

因上輩子她開的民宿附近有花生油的觀光工廠,她前去參觀過,還與對方合作,設計參觀行程,民宿里也擺了花生油賣,但實際制油的過程她只在參觀時略略看過。

所幸她有一個手很巧的大哥,原先以為他就會做些家具什麼的,直到她發現大哥能設計出很多省力的農具,連造出來的犁都硬是比別人家的好用,她才想讓他來設計榨油的機器,由他來制作她也放心。

這事可是連蘇大、葉氏都瞞著的,畜牧場建造時,蘇沐暖在旁邊設計了一個工寮,就是為了做花生油用的,在畜牧場的上游,可以確保水質干淨,位于村子的最邊緣,後面就是林子,又可保密。

這些日子他們兄妹已經畫出設計圖了,蘇愷要買木、買鐵來制做,這才會找上尹逍,讓尹逍知道了榨油的事。

不過雖然眾人不知道他們買木材、買鐵要做什麼,要買的這事倒是傳出去了,除了毓盛商行,還有其他商行也找上蘇愷,現在連縣城都知道蘇沐暖的美名,想著她要做的事就沒有不賺錢的,就想來探探。

想到那些用料,尹逍道︰「阿愷說有人找上他要賣地,是塊有良木的山坡地,對方說無力負擔伐木及運送的費用,所以想直接賣地,還做了些讓利。我去看過那塊地了,就在縣城外不遠處,離長溪村不遠,是塊沒什麼價值的地,買了就是雞肋,可勝在有良木。」

蘇沐暖想了想,倒覺得可行,「讓你的商行運來,跟我們自己找伐木工運來,想必是後者較便宜吧?」

「那是自然。」

「這年頭,手上有田但不懂得利用或是沒有本錢,有再好的條件也沒用,就像長溪的旱田,若是沒有地瓜及花生,大概就只能種種菜了,那塊山坡地的良木,要是有本錢,那可得賣多少錢啊!」

「所以你決定買地了。」

「嗯,這樣的買賣本就合理,有空讓我也去看看那塊地,就算是雞肋,我還能拿來熬湯呢。」

「你啊,小財迷。」尹逍捏了捏她的鼻子,她皺起鼻子抗議。

他拿起手中的肉夾饃喂她,她自己吃了一口,又把肉夾饃推給他,他也吃了一口。

兩人分食的樣子被蘇大及葉氏看在眼里,蘇大想了想,再這樣下去不行,會被說閑話,「你說……咱們是不是該提醒提醒阿逍,讓尹夫人找人來家里說親了?」

葉氏哪里不知道這事的重要性,可女兒不肯啊!「暖暖說她才十五,不肯嫁,叫咱們先辦了阿愷的再來發落她。別說你急,尹夫人來過幾次,說阿逍二十歲了,已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這不明擺著是催婚嗎?」

「可她跟阿逍走得這麼近,整個村子的人都看著,地瓜賣得好了,再不久可能連縣城都會知道,對沐暖的名聲不好。」

「我也擔心啊!可暖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主見得很,你若不信,你自己說去。」

蘇大自然是說不過女兒的,搖頭嘆了口氣,只能把親事這麼擱著了。

「咱們年後快點把阿愷的親事相看完,沒了借口,我看沐暖還怎麼拖延。」

蘇愷的親事繞了一大圈,葉氏沒一個看得滿意的,倒是看柳欣越看越喜歡,覺得她伶俐,這才動了念頭。

以前葉氏沒考慮柳欣,是因為柳欣比蘇沐暖還小一歲,前不久才過十四歲生辰,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個孩子,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竟不知柳欣已經這麼能干了。

「我說……先把阿欣給我家阿愷留下可以嗎?」

柳嫂張嘴愣住,難道是她們母女倆的悄悄話被阿大媳婦給听見了?昨日阿欣才對她說,阿愷哥哥人很好,她笑女兒才十四歲就愁嫁了,女兒嬌羞的表情讓她知道了女兒的心思,結果今天阿大媳婦就來提這事了。

「我家阿欣才十四。」

「我能不知道嗎?難道是嫌我家阿愷今年二十了?」

「不是,是……你家現在日子好過了,要找媳婦能找家世更好的……」

「你說這些就太見外了,當初是誰不嫌棄我家窮,明里暗里幫忙的?你當我們蘇家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不是……」

「那是嫌棄我家阿愷?」

「不是!阿愷生得俊,過去是日子過得不好才沒人說親,這不最近說親的人多了嗎?」

「你不嫌棄,我就當你應了這門親事了,老柳那邊你可得負責說服他。」

「欸……別說老柳了,他現在當自己是蘇家第一總管了。」

葉氏及柳嫂相視一眼,噗哧一聲笑出來,老柳的確現在走路都有風,以蘇家總管自居呢!

蘇愷知道爹娘在給自己相看,本來親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沒有太抗拒,知道是柳欣後倒是很能接受,總算是個知根知底的。

其實他考慮得比什麼都多,家里日子好過了,但靠的都是妹妹,嚴格說來他就是給妹妹辦事的,在他心中,這一切的財富都該屬于妹妹,若娶了一個愛計較的妻子,認為這些產業得分一杯羹,那麼將會家宅不寧。

柳欣是自小看著長大的,單純質樸,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蘇愷的親事定下的消息傳出後,之前做為壓下蘇沐暖親事的借口就沒了擋箭牌,長溪村里的人明知蘇沐暖與尹逍交好,卻也沒想放棄與蘇大家結親的機會,縣城里不知道兩人關系的,來說親的更是不少,一時間媒人都快踏壞蘇大家的門檻了。

孫剛也在上門求親之列,比之其他求親的人,他顯得重視這親事許多,找來了縣城有名的仕紳保媒,自己也親自上門,蘇大都被這樣的陣仗給嚇著了。

知曉女兒心悅尹逍,他當然得回絕,可孫剛沒有放棄,竟還找上了蘇老頭。

當蘇老頭也出現在蘇大家時,倒把蘇大客氣的態度給磨掉了,他不敢相信父親竟想以祖父的身分作主應了親事。

「父親,你知道沐暖是有主見的,你別逼她,她現在忙著事業,無心嫁人。」

「再怎麼有主見也是姑娘家,長輩讓她嫁,她就得嫁。」

孫剛見氣氛鬧得僵,臉上掛著的是做生意時慣用的虛偽假笑,「兩位別傷了和氣,我想著大爺是蘇姑娘的祖父,因為尊重才也拜訪大爺的,沒想到倒是讓大爺及大叔不快,這麼著吧!兩位好好談談,我今日先回,等兩位的好消息如何?」

蘇老頭滿面笑容的把人送走,孫剛是誰?他看上的當然不是與村里那戶孫家的關系,而是孫剛滿縣城的產業啊!孫剛的陸景商行多年來與朝廷合作,擁有鄰近五個府城的食油專賣權,若說毓盛商行是名滿半天下的富賈,那麼要跟它比美的怕是只有陸景商行了。

可跟尹家結親,蘇老頭一點好處也沒有,尹逍從來就看不起二房的人,而孫剛不同,他說了,孫蘇兩家結了親,蘇家就是自己人,他可以在陸景商行里給蘇大、蘇嘉及蘇萬都安排閑差。

蘇大當然不知道蘇老頭的盤算,但見蘇老頭一在廳里的主位坐下,對他教訓起來,他沉著臉不發一語。

孫剛走出蘇大家,把保媒的仕紳請上馬車送走,正準備上自己的馬車時,卻被氣呼呼的孫安扯住他,便道︰「阿安,都快科考了,你不好好讀書,還在外閑晃。」

「我看見你的馬車經過,本以為要來我家,卻見你過門不入,好奇跟來才發現你進了蘇家,你來這里做什麼?」孫安可是看見孫剛家的僕人抬了蓋上紅布的禮擔進門的,那是慣例,來求親一定要送上的見面禮,不管親事說不說得成,都是不退的。

「我以為你應該是知道的,才會等在這里。」

孫安不敢置信,孫剛對他的所做所為居然沒有一絲遮掩,說得如此大大方方。「我跟你說過我喜歡沐暖,你為什麼還來向她求親?」

孫剛仰頭大笑,因為他真的听見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蘇姑娘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又是仙選之人,我一商戶,娶了她那叫天造地設。你說你喜歡?那你拖拖拉拉的做什麼?你倒是上門求親啊!你求了嗎?你說喜歡蘇姑娘,她就是你的了?」

「我……我這不是還沒說服我母親嗎。」

「叔母要是真能說服,早接受蘇姑娘了,她當初嫁給了讀書人便自視甚高,你以為我不知道她從來看不起我家是商戶?蘇姑娘過去是傻的,她不喜歡,如今蘇姑娘從商,她更不會喜歡,你與蘇姑娘是不可能的。」

孫剛沒給孫安好臉色,也沒給他留面子,一甩袖就上了馬車。

孫安垂放在側的雙拳緊握,卻只是恨恨地看著孫剛的馬車離去。

這一切都被蘇和目睹了。

自從發生上回那事,她沒臉走出蘇家,整天不是在院子發呆就是在房里發呆,今日是因為到前院走走,听見孫剛與孫安兩兄弟吵架,她才走出門來。

親耳听見孫安說他喜歡蘇沐暖,她氣得要瘋了,「你怎麼能喜歡她?怎麼可以!」

孫安知道發生在蘇和身上的事後並沒有看輕她,只是退到了有禮的距離,這才說︰「我以為你知道我是喜歡沐暖的。」

「我以為你只是一時迷戀,我以為你娘的反對終究會讓你放棄的。」

「我會說服我母親的。」

「我為你做了這麼多,甚至讓自己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孫安不明白蘇和的意思,他皺起眉頭,不希望被他人听了去,進而產生誤會,「蘇姑娘,我沒讓你為我做什麼,你千萬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你娘說蘇沐暖糾纏著你,怕擔誤你備考,想把你送去縣城,我為了讓你安心住在家里,為了不讓蘇沐暖纏著你,才安排了那件事,卻害了我自己啊!」

孫安本來還不懂她的意思,但看蘇和揪著自己的衣襟哭著蹲下來,他似乎明白了,「你是說,你上回發生的事,原先是你安排來要對付沐暖的?」

「對!蘇沐暖也不是什麼清白的姑娘了,我遭遇的事,她也踫上了。」蘇和站起來大喊,她把一切都怪罪給別人,「這一切都是你娘親指使的,是她挑撥我我才做的!」

「你不要污蔑我母親!你有證據說是我母親指使的嗎?」

「她不用說出口,她只需要跟我抱怨你被糾纏,我就會為你做一切的事啊!」

「你不要將自己做的錯事怪在我母親頭上。」

「現在你嫌棄我了,你怎麼不嫌棄蘇沐暖,那男人可是把蘇沐暖全身上下模遍了,或許蘇沐暖現在都不是完璧了!」

蘇和大喊著,卻冷不防受了一巴掌,她摀著臉轉過頭來,是蘇沐暖。

「蘇沐暖,你憑什麼打我?」

「就打你這張臭嘴!」

蘇沐暖與尹逍走回家時听見了一切,她氣不過就上前打了蘇和,他們身後還有一些來給蘇愷幫忙制造機械的工人。

「蘇沐暖!」蘇和上前就要撒潑。

尹逍擋在了蘇沐暖的身前。

「蘇和,你竟在這里污蔑我的清白?」

「那天發生的事,你能當沒發生過嗎?要不是尹逍把你帶走,全村都會知道你被污辱了。」蘇和不想獨自承受名節有損的丑聞,她要把蘇沐暖拉下水。

尹逍笑出聲,可那笑聲之冷,令人不寒而栗,「那天我與我母親視察尹氏名下的產業,回長溪才听到了你發生的事,又怎麼同時出現在你說的地方,救了沐暖?」

「你胡說!明明是你救了蘇沐暖,把她帶走的。」

「難不成,你還要我請我母親出來作證?」

尹逍自然是不怕請尹夫人作證的,事實上蘇沐暖遇險的事他沒瞞著尹夫人,這個說法還是她想出來的,後宅那種骯髒事她看得多了,怕蘇和破罐子破摔,便事先連蘇大一家都套好了口供。

「你……」蘇和知道尹逍這麼說,定是跟尹夫人通過氣的,尹夫人在村子里名望高,又是前任知府夫人,要說她說謊,整個長溪村的人都不會信。

她又道︰「你沒救蘇沐暖,又怎麼知道她沒有受辱?」

蘇沐暖本想著蘇和已經吃了苦頭,不想再計較了,沒想到蘇和竟想潑她髒水,那就別怪她把火給引回蘇和自己身上了,「那日有人通知我家里的田出了問題,我見那人陌生,假意讓他先去,我隨後就到,而後為了安全,我把家門鎖了躲在後院,直到我爹趕鴨回來才敢出來。沒想到這事竟是你自己安排的,怕是那歹人的婬計落了空,這才找你補償吧。」

「你胡說!明明你也受辱了,明明你也……」

這事吵得太凶,周圍又添了不少看戲的路人,蘇和看著周圍的人對她露出鄙視的眼神,過去因為她的形象好,發生這事大多數人看她都是同情的,如今眾人看她只余惡意了。

蘇和承受不住,大哭著跑回家去了。

孫安上前想解釋,被蘇沐暖止住了,「我終究沒受到傷害,害人者也自己吃了苦頭。蘇和我可以不計較,至于你……我同樣不想管你孫家的破事,你自己的娘親,自己處理去。」說完就領著工人往工寮去了。

尹逍倒是沒有跟上,他走到孫安面前,沉聲說︰「不管你母親是有意還是無意,險些害了小沐的事我不能忍。這回小沐可以不計較,再有下回,我會整垮你孫家,就算你考上秀才也一樣。」

孫安沒有臉再追上去,他知道母親的心性,斷不會唆使蘇和的,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怎不愧疚?

蘇和的歹毒是遭受報應了,但蘇沐暖想來是真的險些受辱啊!別人遭受報應就能讓一切事情都當沒發生過?

孫安神情落寞的回了家,劉氏當然立刻發現他的不對勁,一問之下才知道發生什麼事。

「自從傳出你及蘇和的謠言,我就懷疑這姑娘本性不單純,不如她表現給人看的樣子,如今看來竟有此等心機,真是令人後怕。」

孫安抬起眸,無力又無奈的問了母親,「母親就只想說這些?」

「要不然呢?你要我說什麼?」

「母親,你的話險些害了沐暖啊!沐暖是個好姑娘,你為什麼不喜歡她?」

劉氏知道現在整個村子的人對蘇沐暖不是諂媚就是稱贊,但她不想做其中一人不行嗎?「秀才是你的囊中之物,中舉、中進士指日可待,咱們會是官宦人家,蘇沐暖這樣的姑娘配不上你。」

「母親,書家世家就不會有壞姑娘嗎?商戶出身又如何?」

「你爹這一輩子就是想著有一日能高中,他沒能完成的,你替他完成,你若娶了一個商戶女,該怎麼讓人笑話啊!你爹在地下沒了臉面,我死了都沒臉去見他。」

「母親,你說的太嚴重了!」

「怎麼嚴重?若我眼睜睜看你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妻子,那我就是愧對你爹,你要娶就等我死,至少我在你爹面前還能說是你一意孤行,我不在,便拘不住你了。」

孫安憤怒不已,拂開了劉氏抓著他的手,「母親這是以死相脅?」

「你要這麼想也好,我辛辛苦苦養大你,是要看你成材成器,娶一名門閨秀,不是像蘇沐暖那種鄉野村姑、拋頭露面的商戶,你的妻子可以有產業傍身,但不能自己經營,你想想若有一日你高中,成了官老爺,結果你的妻子送往迎來,這像樣嗎?」

「母親就沒想過我考不中?」

劉氏氣絕,一巴掌落在兒子的臉上,看見被自己打傻的兒子,她也心疼了,這個細心養著的孩子,從小她哪里舍得打,可他說出這麼不成材的話,又怎能不打?

「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存心氣得你爹由墳墓里爬出來嗎?你不能考不中,甚至連想也不能想。」

孫安知道自己是氣傻了才說出這樣的話,他看見劉氏氣得險些厥過去,連忙上前扶住她,「母親,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這樣的話。」

「孩子,你才十八歲,這長溪村窮鄉僻壤的,你見過的姑娘也不多,比蘇沐暖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你听母親的話,好好備考,親事的事,讓娘替你拿主意好嗎?」

孫安自然不肯,可看著母親生氣的樣子,他實在怕她被自己氣出了好歹,只能咬著牙不說話。

「孩子,我告訴你,雖然我並沒有唆使蘇和做什麼,但蘇和終究是因為我的話才做了這些事,蘇沐暖她沒那麼大度,肯定是要怪罪咱們的,你們之間……不可能的。」

孫安很恨,卻又知道母親說得是,他恨自己的心意未能得到回報,就要以這樣的結局告終,「母親……」

「孩子,咱們孫家能有更好的,啊?」

孫安無奈,最後只能點了頭。

「想通就好,想通就好。」劉氏欣慰地拍了拍孫安的手,終于又恢復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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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6: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二房哭求還賭債

蘇大一家子並不知道為什麼蘇老頭對孫剛求娶蘇沐暖的事這麼上心,要說想著的是攀附豪門,那麼尹家也不差,怎麼會看上橫空出現的孫家?結果尹逍派人去查,這才發現蘇二父子三人都在陸景商行里佔了個閑差,那麼蘇老頭的用意便清楚了。

蘇大這幾個月看父親日子過得苦,本都有些心軟了,結果父親又為了二房那些個不成材的,把腦筋動到蘇沐暖的親事上,他怎不氣惱。

蘇大一家正氣憤不平,蘇二那家子就又犯事了。

蘇大家的廳里如今擠著一群人,蘇老頭及蘇大坐在主位,顏氏坐在一旁,再旁邊坐著的是蘇二,葉氏拉著蘇沐暖站在一旁不說話,蘇愷則是橫眉豎目的站在母親及妹妹身旁。

周氏揪著手絹哭斷了腸,陪著蘇嘉跪在蘇老頭及蘇大的面前,幾個凶神惡煞手握齊眉棍,就站在蘇嘉身後。

「大伯,阿嘉至少也叫了你二十幾年的大伯父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周氏哭哭啼啼的向蘇大求情。

蘇大可沒忘了蘇嘉及蘇和合作要害自家閨女的事,一開口就沒有好口氣,「我可沒有這麼爭氣的佷子,害我女兒不成,還害了自己妹妹。」

周氏聞言又大哭起來。

顏氏听見蘇大把蘇和的那件丑事又翻了出來,出聲斥責他,「現在是說那事的時候嗎?和丫頭好歹是你的佷女,有你這樣在傷口上撒鹽的?」

「母親,你別忘了蘇和原先是想害沐暖的,我這可不是翻舊帳,我是根本怒氣未消。」

「和丫頭是受了刺激才亂說的,她是什麼樣的姑娘你不知道嗎?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她自從上回那事人就傻了,說出來的話不作準的。」

好啊,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淨是吧!蘇大也不想再多說了,反正女兒沒事他就謝天謝地了。

他只道︰「大房二房已經分家,若父親母親舍不得蘇嘉受苦,自可拿公中的錢,我不會多說一句。」

蘇嘉爛賭的事蘇大一家都知道,可終究不是自己兒子,蘇大也管不了他,總想著有一天沒錢了就不會作怪,怎麼知道蘇嘉腆著臉打著蘇沐暖的名號招搖撞騙,竟在賭場借了十兩銀子。

結果錢全賭輸了,債也沒法還,賭場的人押著他直接到蘇家老家要錢。

蘇老頭臉色鐵青,本是不想管這不肖子孫的,可架不住顏氏哭哭啼啼,說蘇大如今日子好過了,讓他來求情。

蘇老頭臉色不好,口氣倒是不差,大概是因為有求于人,「阿大啊!咱們家你知道的,現錢也就一、二兩銀子,這還是咱們的田剛收成,接著我又去你的田里幫忙,領了工錢這才攢了一點,但二房這三個做沒三天,沐暖就沒讓他們做了你也知道,實在是湊不出十兩啊!」

蘇大可沒緩下臉色,也沒給二房面子,「是沐暖不讓他們做嗎?分明是他們偷懶。沐暖手底下十幾號工人啊,大家領著一樣的工錢,讓他們繼續做下去,能不落人口實嗎?」

蘇二發現他這個哥哥實在像泥鰍一樣,總能把話題給帶開,他清了清嗓子,「大哥,咱先不說這事,你就行行好,幫阿嘉一次吧!」

「十兩這麼多,我沒錢。」

見蘇家人推來推去的,賭場的人沒耐性了,拿起棍子就往蘇嘉身上打去。

蘇沐暖可沒心軟,倒是蘇大偏過臉不去看,到底是血親,看不下去,可不是他狠心,是他真沒錢。

「大哥,就算我跟你借的,你救救你大佷兒吧!」蘇二被周氏在小腿肚擰了一記,硬是擠出一滴眼淚,撲到蘇大面前哭求去了。

蘇老頭沒看出兒子的虛情假意,倒是見蘇大沒有反應,又氣又急。

總算說到重點了,蘇沐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來。

蘇老頭已經習慣了蘇沐暖作主的樣子,知道她上前來就有戲了,「乖孫女,你想幫你二叔一家了是吧!」

「剛才二叔一來就要銀子,說得像是白給,我爹爹憐我,知道我賺錢辛苦,這才不說話。如今二叔既說要借,爹爹自然再沒顧慮了,好歹爹爹與二叔兄弟一場,怎能不借?」

「太好了。」蘇老頭終于笑了出來,拍了拍蘇大的手背,「你養了個好閨女啊!」

倒是蘇愷在一旁急的,二房說要借,還得出來嗎?那還不是跟白拿一樣,他們總不能拿著一把刀上門逼二房還錢吧。

「不瞞父親,先別說我早已經把管家權交給沐暖了,就算是我當家,這麼大一筆錢我也是拿不出來的,得要沐暖才有。」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蘇沐暖走到了跪在蘇大面前的蘇二身前,親自扶起了他,這才接著問︰「不知二叔,拿什麼做借錢的抵押?」

蘇二愣住了,還要抵押?

周氏把手絹壓在眼角,張嘴卻哭不出聲,顏氏及蘇老頭一听就氣得拍桌而起。

現在只有蘇嘉是真的在哭,因為他疼啊!「爹,她要什麼抵押就給她吧,否則我會被打死的啊!」

顏氏上前,最近因為家事做多了而變得粗糙的手指到了蘇沐暖的面前,「你這個壞心腸的,是存心貪你二叔的東西吧!」

蘇沐暖氣笑了,屈膝福了個身,「祖母這話孫女可不敢認,想借錢的人是二叔,我要抵押品不是天經地義嗎?賭場的人讓哥哥簽借據,都寫了要賠一手一腿的,而我只賣鴨賣地瓜,不賣人肉,是不會要人家的腿的,看二叔是有地、有店鋪、有珍珠瑪瑙,都可以抵,我都收,但如果二叔不給抵押品,那才真是祖母說的,要貪我的錢呢!」

「你……你……」

「祖母,我家的銀子可也是辛苦賺來的,地瓜、花生要種作不易,可是試了一次又一次才種起來的,鴨子養大也不容易,是我爹趕著鴨子走過一處又一處的水田,才把鴨子養大的。我爹娘、大哥整日在大太陽底下辛苦做事,如今家里日子才好過了些,外人看我家好過,可誰不知道我爹當初分到這破敗的宅子,是花了多少銀子整修才修成這樣的。

「地瓜收成好,可我們是鄉下人,長溪村又窮,這麼多地瓜怎麼賣得出去,是靠著跟商行合作才能賣出,人家商行也不是慈善事業,要分利的,祖母你真以為賺得多嗎?再說了,要有這麼多地瓜,也得有地種,地不是花錢買的嗎?請那些工人收成,工人不是花錢請的嗎?這一分一毫可都不是借來的,如今我把手上剩下的一點點現錢借給二叔,以後呢?我們向誰借呢?」

蘇老頭不像其他人,他還有臉皮,怎麼會听不出孫女是在數落他,分了破敗房子給大房不說,有現在的成就全都是大房自己辛苦賺來的,與二房無關,二房一開口就要十兩,還不打算抵押,放哪里都沒道理。

「沐暖,你說,你想我這個做祖父的怎麼做?」

「祖父,我向來不需要你偏袒我,我只求公平而已,蘇嘉及蘇和聯手欲害我清白、蘇萬唆使人推我下水想要我的命,還不提祖母從小到大對我的咒罵,祖父你阻止過沒有,如今二叔一有需要,你就上門來,祖父究竟哪里來的臉面開這個口?」

蘇大這下終于冷靜下來了,敢情父親帶著二房的人上門,是想貪他們家的十兩,拿了就不打算還是吧!他們一家子的辛苦是真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害也是真的,蘇和的下場險些就是沐暖的,那日要不是尹逍……

蘇大不敢再想下去了。

「沐暖,手指頭伸出來都還有長有短,我知道我是偏心了些,可大房有本事,多照看一點二房也是應該的不是嗎?你讓你二叔抵押,他哪里有什麼可以抵押的?」

「父親,你若看不得蘇嘉受苦,這樣吧,你來替他出抵押品。當初分家時我拿走了幾份地契,不論價值,蘇二也能拿幾份的。」蘇大難得這麼狠心,他穩坐在主座之上,為女兒出口要抵押品。

「那怎麼行,那是未來要分給我們二房的。」

蘇大冷笑一聲,對著面前的蘇二道︰「蘇嘉不是你二房的?現在要錢的不是二房?」

「十兩啊!大哥,那得要幾塊地才夠?」

「我大概算了算,老家的地加上所有的水田,足夠的。」蘇沐暖出聲了,其實她早知道這錢是一定得出去的,所以人一上門她就在算土地價值了。

「呸!」蘇二對蘇沐暖再不客氣了,「對兄弟見死不救還索要抵押,說出去也不怕你爹被戳脊梁骨?」

蘇沐暖知道二房沒臉沒皮,自己的丑事倒說得像是大房的丑事,她可不會讓父親承受這壓力,「我們公中是沒有十兩現銀的,只有我的私房才有,二叔跟佷女拿錢卻不給抵押,也不知道誰才會被戳脊梁骨?」

蘇老頭望向蘇大,蘇大點了點頭,「我方才就說了,我沒錢。」

「這怎麼可能呢?賣破布子、賣鴨子,隨便一算都有幾十兩啊!」

「那本來都該是沐暖的私房,是沐暖孝順,說好了公中及她一人一半。整修宅子時我沒讓沐暖出銀子,整的是我蘇家的宅子,沐暖是要嫁出去的,整修用的銀子自然是公中的,畜牧場是我跟沐暖一人出一半蓋的,新買的五條豬也是花銀子買的,如今公中真的沒太多銀子,就能過冬而已。」

「地瓜呢?我從沒看過有一種莊稼收成這麼多的,賣地瓜能賺多少錢啊!」

「地瓜是委托毓盛商行賣的,還未結帳,自然沒有收到款,就連工人的工錢都是先向沐暖支應的。」

「公中與她各一半,就算整修宅子是公中出的,但她能攢那麼多銀子,公中怎麼就沒銀子了?」

「她還有廣聚樓的抽成,那是她自己賣菜譜得來的,我做父親也與她分?這是做父親的該做的事嗎?」

蘇老頭跌坐回椅子上,原來他以為拉下老臉來是勝券在握的,可那對象是蘇大,若對上蘇沐暖,他知道結果將不同。

蘇二知道父親手上的地是蘇家最後的價值,怎麼能就這麼讓蘇沐暖拿去,「你還說你不貪,家里的地加上那幾塊良田,怎麼也有二十兩的價值。」

「好!就算總共值二十兩,幫蘇嘉還完債,我再給祖父五兩銀子,而還款時間為期半年,這半年我可以無條件使用土地,任何收成都與你們無關,半年內你們若能還錢,不能耕作的損失我依市價賠給你們。可若半年後你們還不出錢,所有的地都是我的了,就連老家……祖父我是不敢讓他搬的,就當我奉養祖父,但你們二房,我要你們搬出蘇家老家,自生自滅。」

蘇二當場就呆了,那怎麼行,這是要餓死他們一家啊!

看眾人沒反應,蘇沐暖懶得再多費口舌,「各位好漢,我祖父與二叔看來是不願意的,要怎麼處置這位哥哥,你們隨意吧!要打請拖出去打,別髒了我家廳室。」

「等等!」蘇老頭終于出聲了,顏氏及二房的人都出聲想制止。

他看著被打趴在地上的蘇嘉,闔上眼,說︰「老婆子,回去把所有的地契都拿來。」

「這不行!」

「你想看阿嘉被打死嗎?」

顏氏看著蘇嘉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再不甘願,也只得回家去拿地契。

蘇沐暖這才滿意,也回房去拿筆墨來,當下就給蘇老頭及蘇二寫了一式兩份的借據,債務為兩人共同所欠,共同負擔償還之責,還把剛才說的條件也寫了進去——

會寫字識字這事,她早就以神仙婆婆教導為借口告訴大家了,因此沒人感到意外。

蘇老頭不識字,叫念了幾天書的蘇嘉自己來看,蘇嘉爬到他腳邊接過借據,看了之後點點頭,與方才說的無誤。

蘇老頭二話不說就捺了手印,蘇沐暖也同樣捺了手印。

接過了地契,蘇沐暖送上了十五兩,蘇老頭立刻給了賭場的人十兩,賭場的人滿意地拿著銀票走了。

蘇老頭腳步蹣跚,緩緩地走了出去,蘇二扶著顏氏,周氏扶著蘇嘉,四個人跟在他後頭也走了。

蘇大看著老父親的樣子,終究還是心疼了,「沐暖,你祖父他……」

「爹,他是你的父親,我認你就會認他。你等著看吧,這事還沒了,不讓祖父徹底痛一次,他不能知道你的好。」

「你……還有計?」

「不是還有計,是我這一計的最終結果,你還沒看見。」

那晚,蘇家老家眾人的房都暗了,只有蘇老頭一個人坐在院子里,仰頭望著天。

半年說短不短,但他知道沒了地,給他三十年他都還不了十兩,更別說半年了。沒地可種,他就養不活二房一家子,看沐暖那樣子,半年一到是肯定要趕二房出去的。

但她也說了,對他這個祖父她不會趕,那麼只要他放下老臉忍上一忍,阿大總不會餓著他、沐暖總不會讓他無家可歸。既然手上還有現銀五兩,做小生意還是買塊小點的地,二房一家子都能活了。

如今蘇嘉鬧出這種事,在長溪也娶不到媳婦了,蘇和那事更是丟人,好在清白未失,只要搬離長溪,沒人知道蘇嘉濫賭,更沒人知道蘇和受辱的事,他們還是能過上好日子的。

他決定明天就把五兩銀子給阿二,讓他們一家子離開吧!

蘇二眼見家里沒了田,那五兩銀子就是坐吃山空,若他把五兩拿走,做個小買賣也成,總之一家人不會餓肚子,去了外地,蘇和再嫁得好些,他們二房還能風光一陣子,熬著熬著生意做起來也說不定。

可兩老是不能帶走的,先不說父親迂腐,肯不肯一起離開老家生活還未可知,帶著那兩個老的也是累贅。

于是當晚二房假睡,等蘇老頭終于回房,睡熟了,這才模走五兩銀子,徹夜帶著包袱走了。

而蘇老頭一覺醒來,發現五兩銀子不翼而飛,二房一家子也消失無蹤,自是痛心疾首。

他自己給與二房偷拿,情況大不相同,他給的,是他為二房鋪排的後路,二房偷的,是置他于死地而不顧啊!

顏氏得知後氣得一聲又一聲的咒罵,可罵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罵蘇沐暖的無情逼得蘇二一家出走。

蘇老頭總算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做錯了什麼,他沒想理會妻子,準備出門,就看見妻子氣得眼一翻,昏了過去。

顏氏氣病了,平常看起來健康的人,卻沒能熬過半個月,生生被兒子離家及兒子拋棄她的雙重打擊給折磨死了。

蘇家辦起喪事,蘇老頭一直沉默著,也沒管村里人對他的指指點點。

在把顏氏送上山頭後,蘇沐暖獨自去了蘇家老家,看見蘇老頭一個人坐在廳中,她自顧自的坐到了主位的另一側。

蘇老頭原先是添了怒意的,但隨即又想開了,道︰「這個家是你的了,你要坐哪里都是可以的。」

「祖父真是這麼想的?」

「我知道你怨,我也怨,可我活該,自己的兒子我怎麼就沒能看清,苛待了你父親幾十年。」

蘇沐暖終于笑了,她站起身,走到祖父的面前,雙手把原先他的所有地契奉上,「我剛才做的不孝舉動,就是為了听祖父說真心話。」

「你……」

「這地契算是孫女奉養祖父,讓祖父老有所依。我們宅子那邊一直備有祖父的房,祖父可以過去與我們共享天倫,若祖父不喜歡我們也無妨,這里還是祖父的,祖父依舊能住著,不想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們就給祖父送過來。」

「你……為什麼這麼做?」

「祖父,我說過了,我只求一個公平,如今祖父看清了,知道我父親的好了吧!」

蘇老頭大笑起來,不知道是自嘲還是笑蘇沐暖傻。

他把地契給還了回去,「沐暖啊,這些還你,該是你的,我做祖父的怎麼能拿?再說了你總要嫁人的,姑娘家有點私房傍身,到夫家才不會被人看輕。至于你的孝心,就用讓我繼續住在這里來取代吧。」

「祖父……」

「我有地方住,有得吃,還有你父親定時的孝敬,我餓不死。把地契給我了,難保哪一天你那貪心的二叔一家子得到風聲又回來。」

「若祖父這麼決定,我自是不推辭。」

「如今你祖母過世,重孝在身,阿愷的、你的婚事都得加緊辦了,三個月內不成親,得等三年。」

「大哥的會加緊辦,我才十五,能等的。」

「你能等,尹大少爺能等?再說了……孫剛對你勢在必得,你早點成親才能斷了孫剛的念想。」

「祖父……」

「對不住,看上了孫剛給的一點點誘惑,就想逼你入孫家。」

「祖父,事情過了,我便也不想了。」

蘇老頭糊涂了一輩子,此時倒是雙目清明,「沐暖,人人都說你是仙選之人,其實我從來不信。」

「如今光景,祖父還不信?」

「你听過……借屍還魂嗎?」

蘇沐暖沒有任何反應,若說她是奪舍,可奪舍能連記憶都奪了嗎?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奇遇讓她死了一回又得以來到這個年代重生。

「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蘇萬……是不是真害死蘇丫了?」

蘇老頭當初可以為蘇萬說話,是因為他以為蘇丫活了下來,可若眼前的不是蘇丫,那他……他……

他想知道,自己的陌視是不是害死了親孫女?

蘇沐暖看著蘇老頭流下悔恨的眼淚,也感到欷歔,他怎不早早醒悟,或是一輩子糊涂就罷了,如今無可挽回了才看清一切,又能如何?徒留傷悲而已。

「我爹娘大哥待我好,我就待他們如爹娘大哥,而你是我爹的血親,所以我也待你如血親。對祖母,我是怨的,但她嫁給了你,我原先想放下這份怨懟的,可惜……她沒福分,至于我二叔,他們一家害我多次,我不能原諒。」

蘇老頭老淚縱橫,抹著臉難過地跪下來,這一回,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蘇丫啊……」

人死了,再哭有用嗎?早對蘇丫有一點點祖孫情,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嗎?

蘇沐暖嘆息,卻終究不忍,「我在啊!我在。」

蘇老頭除了嚎哭出聲,卻不知自己能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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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7: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孫剛設套逼婚

那晚,蘇家老家眾人的房都暗了,只有蘇老頭一個人坐在院子里,仰頭望著天。

半年說短不短,但他知道沒了地,給他三十年他都還不了十兩,更別說半年了。沒地可種,他就養不活二房一家子,看沐暖那樣子,半年一到是肯定要趕二房出去的。

但她也說了,對他這個祖父她不會趕,那麼只要他放下老臉忍上一忍,阿大總不會餓著他、沐暖總不會讓他無家可歸。既然手上還有現銀五兩,做小生意還是買塊小點的地,二房一家子都能活了。

如今蘇嘉鬧出這種事,在長溪也娶不到媳婦了,蘇和那事更是丟人,好在清白未失,只要搬離長溪,沒人知道蘇嘉濫賭,更沒人知道蘇和受辱的事,他們還是能過上好日子的。

他決定明天就把五兩銀子給阿二,讓他們一家子離開吧!

蘇二眼見家里沒了田,那五兩銀子就是坐吃山空,若他把五兩拿走,做個小買賣也成,總之一家人不會餓肚子,去了外地,蘇和再嫁得好些,他們二房還能風光一陣子,熬著熬著生意做起來也說不定。

可兩老是不能帶走的,先不說父親迂腐,肯不肯一起離開老家生活還未可知,帶著那兩個老的也是累贅。

于是當晚二房假睡,等蘇老頭終于回房,睡熟了,這才模走五兩銀子,徹夜帶著包袱走了。

而蘇老頭一覺醒來,發現五兩銀子不翼而飛,二房一家子也消失無蹤,自是痛心疾首。

他自己給與二房偷拿,情況大不相同,他給的,是他為二房鋪排的後路,二房偷的,是置他于死地而不顧啊!

顏氏得知後氣得一聲又一聲的咒罵,可罵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罵蘇沐暖的無情逼得蘇二一家出走。

蘇老頭總算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做錯了什麼,他沒想理會妻子,準備出門,就看見妻子氣得眼一翻,昏了過去。

顏氏氣病了,平常看起來健康的人,卻沒能熬過半個月,生生被兒子離家及兒子拋棄她的雙重打擊給折磨死了。

蘇家辦起喪事,蘇老頭一直沉默著,也沒管村里人對他的指指點點。

在把顏氏送上山頭後,蘇沐暖獨自去了蘇家老家,看見蘇老頭一個人坐在廳中,她自顧自的坐到了主位的另一側。

蘇老頭原先是添了怒意的,但隨即又想開了,道︰「這個家是你的了,你要坐哪里都是可以的。」

「祖父真是這麼想的?」

「我知道你怨,我也怨,可我活該,自己的兒子我怎麼就沒能看清,苛待了你父親幾十年。」

蘇沐暖終于笑了,她站起身,走到祖父的面前,雙手把原先他的所有地契奉上,「我剛才做的不孝舉動,就是為了听祖父說真心話。」

「你……」

「這地契算是孫女奉養祖父,讓祖父老有所依。我們宅子那邊一直備有祖父的房,祖父可以過去與我們共享天倫,若祖父不喜歡我們也無妨,這里還是祖父的,祖父依舊能住著,不想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們就給祖父送過來。」

「你……為什麼這麼做?」

「祖父,我說過了,我只求一個公平,如今祖父看清了,知道我父親的好了吧!」

蘇老頭大笑起來,不知道是自嘲還是笑蘇沐暖傻。

他把地契給還了回去,「沐暖啊,這些還你,該是你的,我做祖父的怎麼能拿?再說了你總要嫁人的,姑娘家有點私房傍身,到夫家才不會被人看輕。至于你的孝心,就用讓我繼續住在這里來取代吧。」

「祖父……」

「我有地方住,有得吃,還有你父親定時的孝敬,我餓不死。把地契給我了,難保哪一天你那貪心的二叔一家子得到風聲又回來。」

「若祖父這麼決定,我自是不推辭。」

「如今你祖母過世,重孝在身,阿愷的、你的婚事都得加緊辦了,三個月內不成親,得等三年。」

「大哥的會加緊辦,我才十五,能等的。」

「你能等,尹大少爺能等?再說了……孫剛對你勢在必得,你早點成親才能斷了孫剛的念想。」

「祖父……」

「對不住,看上了孫剛給的一點點誘惑,就想逼你入孫家。」

「祖父,事情過了,我便也不想了。」

蘇老頭糊涂了一輩子,此時倒是雙目清明,「沐暖,人人都說你是仙選之人,其實我從來不信。」

「如今光景,祖父還不信?」

「你听過……借屍還魂嗎?」

蘇沐暖沒有任何反應,若說她是奪舍,可奪舍能連記憶都奪了嗎?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奇遇讓她死了一回又得以來到這個年代重生。

「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蘇萬……是不是真害死蘇丫了?」

蘇老頭當初可以為蘇萬說話,是因為他以為蘇丫活了下來,可若眼前的不是蘇丫,那他……他……

他想知道,自己的陌視是不是害死了親孫女?

蘇沐暖看著蘇老頭流下悔恨的眼淚,也感到欷歔,他怎不早早醒悟,或是一輩子糊涂就罷了,如今無可挽回了才看清一切,又能如何?徒留傷悲而已。

「我爹娘大哥待我好,我就待他們如爹娘大哥,而你是我爹的血親,所以我也待你如血親。對祖母,我是怨的,但她嫁給了你,我原先想放下這份怨懟的,可惜……她沒福分,至于我二叔,他們一家害我多次,我不能原諒。」

蘇老頭老淚縱橫,抹著臉難過地跪下來,這一回,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蘇丫啊……」

人死了,再哭有用嗎?早對蘇丫有一點點祖孫情,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嗎?

蘇沐暖嘆息,卻終究不忍,「我在啊!我在。」

蘇老頭除了嚎哭出聲,卻不知自己能做什麼了。

聞言尹逍望向孫安,孫安感覺到了視線,也望向了他,這才意會︰「想必蘇姑娘已有了合作對象。」

「阿逍是毓盛商行東家的身分整個長溪村都知道了,想必孫公子也是知道的。」

孫安點頭回應。

「那麼,我會與誰合作已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對方為了扭轉局勢,只能先逼我斷了與毓盛的合作。」

「先?那便還有後招?」

「逼嫁。」

孫安重搥一記桌面,他是個文人,這舉動已是盛怒之中才做得出的,「竟做出此事,此等商行也配……」

他終于品出了蘇沐暖的話,縣城里的商行有多少,能覬覦販油的商行,必得要有足夠的能力販油才行,放在整個縣城,除了陸景商行還有誰?

孫安難以置信,低喃著︰「這怎麼可能,他分明對我說他心悅你啊!」

「是心悅我,心悅我賺錢的本事。」

「又是我孫家害了你。」孫安真心的感到歉疚。

尹逍卻不依了,「你總是把罪過攬上身是為了什麼?為了與小沐扯上關系?」

蘇沐暖的手覆上了尹逍擱在桌上的拳頭,尹逍的火氣未消,但已閉上嘴不語。

「孫公子,這又關你何事?」蘇沐暖語氣平淡,不像尹逍夾雜怒意在其中。

孫安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自嘲地笑了笑,最終做出了態度,「害得妹妹如此,為兄自責。」

尹逍挑眉望向孫安,這是在告訴自己,他放手了,所以以兄妹相稱?「你喊她妹妹?」

「自幼看著長大的鄰家妹妹,我又虛長她三歲,喊她一聲妹妹不對嗎?若有緣分,或許來日我也得喊你一聲妹夫,你得喊我一聲兄長。」

「兄長?明明小我兩歲,你也真有臉……」

蘇沐暖緊了緊手,笑斥尹逍,「你听話只听最後一句的嗎?」

尹逍回想了一下,想到了「妹夫」兩個字,突然覺得頭上的烏雲散盡了。

見尹逍被安撫了,蘇沐暖無奈地白了他一眼,才接著說︰「妹妹承兄長這份情,但莫要再說愧疚了,蘇和姓蘇,與你孫家何干?至于你與孫剛,雖在五服之內,但他的所作所為也不能讓你概括承受不是?」

「沐妹妹大義。」

「你我情誼不變。」

「兄妹之情。」尹逍補了一句。

「自是。」孫安應了聲。

「咱們開始用飯吧,涼了可不好吃了。這些都是廣聚樓的招牌菜,是我精心挑選。」

三人開始用飯,席間雖只偶有談話,但到底氣氛和睦。

孫安回想著,幾個月前蘇沐暖還總是跟在他的身後惹得他厭煩呢,如今竟是讓他嘗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看著兩人親昵,孫安一嘆,「沐妹妹,對于求娶你,是我太遲了嗎?」

尹逍聞言蹙了蹙眉,既然放下了,何須追問?

蘇沐暖對孫安一點心思都沒有,何談遲不遲?「兄長如今另眼相待,是因為我傻病好了;孫剛另眼相待,是看上我身上賺錢的本事,而阿逍他看我,就只是我,不管我是那個窮到吃野菜的鄉村村姑,還是如今的我。」

「他終究……不曾見過你仍患傻病的樣子。」

「他是不曾,但他見過更不堪的我。」

「怎會……」

「我信得過你的為人,所以我也不怕告訴你,我那日,的確受辱于蘇和的計策之下。」

孫安震驚,望向尹逍,在他的眼中看見證實。

想起這事,尹逍還覺得憤怒,要不是為了蘇沐暖的名節,他不會善罷甘休。

「我雖清白未失,但遭受的並不比蘇和好多少,阿逍不曾嫌棄我,你呢?」

「我……」孫安的確不會因此而看輕蘇沐暖,畢竟她是受害者,這罪過怎是她來承受?可讓他捫心自問,他的心中會不會有所芥蒂?他無法肯定的回答不會。

蘇沐暖很明白他的無言以對,雖然對她來說,男子因為這種事就厭棄自己愛著的女子很可笑,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才更顯得阿逍可貴。

「女子生在這個時代,無奈的事有許多,認為女子一生就是男子的附屬品,這樣的觀念已深入骨髓,就像孫剛認為逼婚成功後我就會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得到制油的利潤,而阿逍一沒有因為我的不堪厭棄我,二在得知我會制油時,想著的是我的安危而不是合作,我求的不多,就只希望心上人看我……只是我。」

「我明白了。」

蘇沐暖笑了,因為這一回她看得出來,孫安是真的放下了。

「沐妹妹是否覺得,我以此來看女子貞節,對女子不公平?」

「我知道你並非如此心狠之人,我更願意相信你命中注定之人尚未出現,不是你對我不夠好,而是我並非是你心中的那份無可取代。」

「命中注定?無可取代?」

「是,會有那麼一位女子出現,為了她,你可以向你母親據理力爭,保護與她的感情,也因為她的無可取代,若我與阿逍的情況發生在你們的身上,你同樣會為了她擋在她身前,去對抗世俗之人的眼光。」

「說來說去,沐妹妹就是在說我不夠愛你。」

「你能反駁嗎?」

「若我的命中注定出現了,我會帶著她來見你,告訴你,你對了。」

「好,一言為定。」

一宴終了,蘇沐暖再次喊來了柳家哥哥,請對方替她把人給送回家。

孫安都走出包廂了,似又想起什麼,走了回來。

「兄長還有事?」

「院試前,我曾在縣城孫家住過一陣子,有日不小心听到伯母與兄長起了爭執,似是兄長有一位惡友過去曾涉及詐騙,兄長沒少為他收拾爛攤子,伯母讓兄長不可再與那人往來,若你大哥之事真與兄長有關,那麼……或許那個惡友會是線索。」

「他姓什名誰?」尹逍不是沒查過誆騙蘇愷買地的人,可對方用的是假名,茫茫人海,如何尋出真人?

「這我不知,但既然犯過案,即便兄長擺平過,也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跡,我或許力有不逮,但我相信……尹公子是有這本事的。」

「我自會好好把握這線索。」

「那麼……便先祝你功成了。」

「多謝。」

孫安最後再依依望了蘇沐暖一眼,終是轉身離去了。既是兄妹相稱,他知道自此他與蘇沐暖就真的只是兄妹情誼了。

送走了孫安,尹逍緊握著蘇沐暖的手,把她給拉進包廂。

這回相鄰坐著還不夠,他把人摟進了懷里,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還吃醋呢!」

「沒有。」

「你吃醋真可愛呢。」

尹逍沒好氣地瞪了蘇沐暖一眼,這個沒心沒肺的,他氣得都快內傷了,「我一大老爺,你說我可愛?」

「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有人為我吃醋呢。」

「不吃醋就是不夠愛你。」

「我知道……你是真愛我。」蘇沐暖輕輕地在尹逍唇上印下一吻、再一吻。

尹逍卻偏過頭,與之交頸,「小沐,這回的競價,我退出了吧。你有制油的本事,雖然讓油商收購,你的利益少了些,但我會在背後支持著你,任何油商競得了專賣權,我都能保你不被剝削,咱們現在得對孫剛用緩兵之計,直到救出你大哥。」

「不參加競價,你的毓盛商行無利可圖,你就這麼無條件幫我?」

「誰說無條件的?我要你嫁我啊!」

蘇沐暖推開了尹逍,不贊同他的話,「孫剛若真與縣衙有私也不可能弄死我大哥,至多就是吃些苦頭,而我自己的大哥我自然了解,他若知道為了少讓他吃苦頭,得交出我們兩方的利益,他是死活也不會肯的。你別看我大哥那樣,自小被二房欺負過頭,比我更想讓蘇家發家,你要真想幫我,競價也得競,那個誆騙我大哥的歹人也得找。」

「你啊……到時可別看見你大哥吃了苦,掉眼淚。」

「一定得掉的啊,要不然顯得我多無情啊!」

「你就是套著羔羊皮的小狐狸。」

「只是……我們的親事得暫且壓下,否則肯定會把孫剛逼急了。」

「聘禮都備好了,本來看好的成親日子也還有一個多月,我母親一直在準備著,就等走完送聘這個過場。若此事能早早完結,我們還是來得及成親的。」

「如果來不及呢?你肯再等我三年嗎?」

「等,怎麼不等?天荒地老都等。」

蘇沐暖勾住了尹逍的頸項,與他額抵著額,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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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使手段爭專賣權

油為朝廷專賣,民間不可私售,得由商行向專賣司競價,能繳的油稅最高者得。

專賣權兩年一約,如今正值換約時期,專賣司早已發出文告,讓商行前來競價。

要競價的商行向來有合作的制油者,因為油稅雖然是依販售量來計算,但訂有最低應繳稅額,商行若不能維持供油的穩定,無油可賣,油稅卻還是得繳,很可能反過來拖垮商行。

給朝廷的油稅要高才能競得專賣權,商行本身又要能賺錢,就得從制油者身上剝削,可又不能剝削得太過,否則血本無歸,制油廠何需制油?商行賺的就是這中間微妙的平衡。

孫剛的商行走的是大盤路子,沒有自己的商隊,但勝在各地都有分行,有鋪貨的點。

尹逍的商行走的是貿易,有自己的商隊,無須像孫剛一樣增加運送的成本,所以他能讓利給蘇沐暖尋求合作。

過去他沒想競價食油專賣權,是因為他的事業很多,販油要打通的關節太多,能賺卻費事,如今卻是為了蘇沐暖才下的功夫。

當然,將所有的決定權都交給商行易有舞弊,所以不是所有制油者的油都可以賣,得有檢驗通過的官方文書,油商才能收購,而檢驗油品不是由專賣司負責,而是各地衙門。

尹逍近來十分忙碌,一邊派人去找孫剛的惡友,一邊準備競價,還要幫蘇沐暖將油品送去檢驗。

安排好檢驗事宜,尹逍陷入了沉思。

先前他嘗了廚子以花生油做的菜,就察覺花生油非同于過去的一般食油,帶著特殊的香氣。

想起花生油比一般食油更低的成本,他心中有一計可保不失,可這一計,或許得由母親出面才行。

「在想什麼啊?」蘇沐暖的聲音,是跟著香味一起來的。

這個朝代的人愛吃羊肉,有各種羊肉料理,而最近尹逍為了她的事太過忙碌,蘇沐暖看了不忍,加上如今雖是初春,但天有時還是有些涼,她便特地跟廚子學了其中一種,不為任何目的,只為了做給尹逍吃。

尹逍看著她把羊肉盞放在桌上,然後過來挽著他坐至桌後,他不解地問︰「不是還沒到用膳的時間嗎?」

「羊肉溫補,特地做來給你補身子的,你今天一早有了那歹人的消息,就去了城外長通村吧,回來也沒能好好休息。」

尹逍只微笑沒有回答,揉了揉她的頭頂讓她別擔心。

「我知道你忙著找誆騙我大哥的那個歹人,我為我大哥謝你,但你千萬別累壞了。」

「沒事,我有分寸。」

蘇沐暖打開了羊肉盞,羊肉是蒸的,加了姜片及黃酒去腥,袪寒又滋補。

她親自給尹逍盛了一碗,坐在一旁期待地看著他。

尹逍對于她的反應有些奇怪,但還是吃了,只是吃了一口就覺得疑惑。

「羊肉盞是你最愛吃的菜吧。」

「是,是誰告訴你的?」

「還用說嗎?自從入冬之後,幾次跟你一起用膳,五次里總有三次有羊肉盞。」

對于蘇沐暖這麼留意他的事,尹逍感到開心,又吃了幾口才說︰「母親有時會讓家里廚娘或是廣聚樓的廚子給我做羊肉盞,可這次的羊肉盞……不是以往的口味,就連擺法……都好看許多。」

蘇沐暖笑得很得意,「好吃嗎?」雖是問了,對于結果卻是不意外。

「很好吃。」尹逍又嘗了一口,羊肉軟嫩,聞起來還有一股不一樣的香氣,和以往只有去腥的姜味不太一樣。

他吃得開心,蘇沐暖看了也開心。

「又要笑我像倉鼠了?」

「誰讓你臉小,隨便塞些東西臉頰就鼓了起來,你都不知道你這身材多得天獨厚,這叫九頭身。」

「我就一個頭,哪里九頭了?」

「九頭身就是頭跟身子的比例是一比九,多少女孩子想要你這種巴掌臉啊!這就夠逆天了,你還練了一副精實的身材,沒有肌肉賁起,而是恰到好處的結實,欸……幸好你為了散心去山里打獵,否則就我這窮人家的姑娘,根本認識不了你。」

尹逍覺得蘇沐暖的審美觀有些奇怪,其他姑娘看的是他的臉、他的家世背景,她看的卻是他的身材比例?

「你說的話總是奇奇怪怪的。」

蘇沐暖回了神,古代女子當然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打量男子的身材,她得收斂,「沒什麼,你繼續吃吧。」

尹逍又吃了一口,突然想起一個可能,「這羊肉盞不會是你做的吧?」

蘇沐暖笑開了,他吃了這麼久,總算發現了,「這麼久才發現,我都要氣得把羊肉盞收起來了。」

「別啊!」尹逍連忙護食,這羊肉盞是真的好吃,「你這回不搗鼓那些新鮮菜,學起老菜式?」

「要不是你愛吃,我還懶得學呢。」起了話頭,蘇沐暖就介紹起來,「我說啊!羊肉盞是你廣聚樓的名菜之一,你們怎不擺盤擺得好看些?大多數的菜色我看你們擺盤擺得不輸法式料理,怎就這羊肉盞拉里拉雜的丟在盅里就蒸了?」

「什麼叫法式料理?」

蘇沐暖一噎,轉移了話題,「沒什麼,我在說胡話。你看啊,我在蒸羊肉之前,先把片好的羊肉一片片擺擺成花形,姜片也不要只是丟進盅里,而是放在中間當花心,這樣是不是蒸起來漂亮許多。」

「沒錯,可是不只擺成了花形,你在里頭也加了不一樣的東西吧!有種香氣,把姜片的味道沖淡了些。」

蘇沐暖沒想到他能發現,很是欣喜,「你真不愧是酒樓老板呢!羊肉盞本來要加醋,我換了,不加醋,加橙汁。」

蘇沐暖來到這個年代後吃過幾次柳丁,雖然酸,香氣可是比美國的香吉士還香,它能取代醋讓肉質軟化的功能,又能增添一股不一樣的香氣。

尹逍又多吃了一口,經她說明,他才吃出那特別的味道是橙汁,只覺得這道菜改得太好了,「一開始這羊肉盞是誰教你的?」

「我讓這里的廚子教我的,說是要給你補身子。」

「他吃過嗎?」

「我試做了好多次才真正學會,他自是吃過的,是他說好吃我才敢拿給你吃的。」

「那是不是能把這菜……」

尹逍還未說完,蘇沐暖就鼓起了頰,氣得偏頭去了。

「小沐……你生氣了?」

「我每做一道菜就是想著賺你的錢嗎?」

「不是賺我的錢,是我們一起,而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只是改良得這麼好,不做廣聚樓的特色菜,可惜了。」

「我不要!」蘇沐暖倔了,她握起拳頭重重搥了尹逍肩頭一記,可惜他肌肉結實,她的手還比較痛。

「你別生氣,我道歉,當我說錯話了。」

「什麼叫『當』?本來就是你說錯話了!這事我特地給你做的耶,你要讓人人都吃得到?」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尹逍吃了羊肉,身子暖,听了這話,心也暖,他將蘇沐暖拉進懷里,緊緊地擁著她,好半晌不說話。

蘇沐暖不好意思了,想推開他,他不肯,直到听見他似乎是吸了吸鼻子,她才震驚地瞪大眼,「你哭了?」

「沒有。」

「我看!」蘇沐暖硬是推開尹逍,要說他哭是夸張了點,但眼眶有些紅卻是沒錯的,「你需要這麼感動嗎?你若真開心,我繼續學其他你愛吃的菜好嗎?以後常常做給你吃。」

「好。」

「你啊,有什麼好這麼感動的。」

「我是真的開心,我在康程府城時受流言蜚語纏身,忍著身敗名裂的閑言沒有妥協,來到長溪村一切都值得了。」

「阿逍,過去的就別想了。」

「你說得對,這個時代對女子不甚公平,對男子卻相對寬容許多。當時很多人勸我納了那女子就是,就算不喜歡她,也不會影響正室的位置,我依然可以把正室留給我想要的女子,如此我也免受始亂終棄的閑言,不需多久流言也就平息了。」

「可你不要?」

「我父親從沒有一日想過要納妾,就連母親懷了我,要給父親找個房里人,父親都拒絕了,為什麼?因為他們夫妻鶼鰈情深。我父親雖過世得早,但我是親眼見過那樣的夫妻和睦的,所以我不要什麼通房、良妾,我只要一個妻子,一個我所愛也愛我的妻子。」

蘇沐暖曾想過,尹逍再愛她,終有一天也是會納妾的。一般人或許沒有能力納妾,但以尹逍的家世,後宅有一堆妾室又有什麼好意外的?她很抵觸,真的,可她從沒想過她一直開不了口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卻自己先開口說了。

「你只想娶我一個?」

「是!這是老天給我的獎賞吧,因為我一心一意,所以老天讓我來到長溪,遇見你。」

「這是你說的,以後你要納妾,就遭天打雷劈。」

「好!」尹逍舉起手就要起誓。

倒是蘇沐暖不舍了,抓住他的手捧在心口。

尹逍另一手繞過蘇沐暖的腰,摟緊了她,被蘇沐暖握住的手輕輕蹭開了,改而扶住她的後頸,領著她接近,讓兩人的唇相貼。

尹逍知道這麼對待蘇沐暖不合禮教,可他想要她,不肯放手,他的唇嘗夠了蘇沐暖的,還要更進一步,嘗著蘇沐暖的耳廓,輕吮她小巧可愛的耳垂、白皙細致的頸子,還有……雪白的胸口。

突來的敲門聲讓兩人有些慌張,蘇沐暖猛地推開尹逍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尹逍看著蘇沐暖紅得要滴血的臉,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情,這才沉聲開口,「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掌櫃,他一進門就看見退在一旁背對著門的蘇沐暖,再看東家臉上未褪的紅暈……雖然兩人差送聘就成未婚夫妻了,但這種的事還是不合禮教的,掌櫃意會,「小的什麼也沒看到。」

蘇沐暖本已經轉身回來,一听這話,臉更紅了。

尹逍給了掌櫃一記眼神,掌櫃連忙轉移話題,說了正事。

「東家,外頭來了縣衙官差,說要拘提你,我給了點銀子打點,才把官差先留在包廂。」

「拘提?憑什麼?」

「哄抬芸薹籽價格,坑殺良民。」

「哄抬?物以稀為貴,供不應求漲價本就合理,哪來的哄抬?」

「是這個理,可官差說了,芸薹本來價賤,若是使手段增加芸薹的需求量,而後利用此事來哄抬價格,這就是犯了法。」

「可笑!我有逼人去種芸薹嗎?」

蘇沐暖听了這事,方才的尷尬都拋到腦後了,「你上回賺了不少銀子,損失的又都是大地主,這是遭嫉了。」

「放心,這不是事,這次的芸薹種籽能有這麼大的收益,我也是始料未及,賺得多了些,難免受人嫉恨。」

「真沒事?」

「沒事,商人本就低買高賣,我沒鼓吹人種芸薹,縣衙還能拿假證據污陷我不成?」

蘇沐暖知道尹逍說得沒錯,可她就是覺得心上沉沉的,有一股不祥的感覺。

尹逍去了縣衙,縣官立刻開堂問案,尹逍听了縣官安給他的罪名,當然分辯,「大人,小民乃是貿易商行,本就是靠著把東西由供給多的地方運往需求多的地方以賺取銀子,小民不知犯了何罪?」

「你若不是有預謀,菜籽可以這麼快運到?」

「大人,芸薹籽價賤,本就容易買到,小民的商隊走遍半個天下,要把屈屈幾十斤重的菜籽運來縣城,也不過幾天的事。我見全縣城的芸薹籽都已售罄卻還有需求,于是運了芸薹籽來賣。

「要是其他商行有這樣的商隊,想必也會這麼做的,只是其他商行或許沒有小民商行的本事,也或許沒有眼力看見這塊寶,錯失了賺銀子的先機,導致各鋪子為了爭搶芸薹籽而競價求售,這才讓芸薹籽漲到這價格,怎能說是小民哄抬?」

縣官沒想到尹逍的道理一條一條的,竟一時被堵住了,不過他背後並不是沒有高人的,忙道︰「尹逍,你以為本官沒有證據?」

「大人,不管是小民鼓吹農民種植芸薹,還是任何能證明小民哄抬價格的證據,都請你拿出來,否則這罪,小民不敢認。」

「你說,你若不是早有預謀,又怎麼知道芸薹籽能榨油?」

尹逍沒想到哄抬芸薹籽的罪名不是唯一的,縣官竟會提起自制菜籽油一事。

榨菜籽油這事雖不是秘密,但知道的人不多,縣衙能掌握此事,定與孫剛脫不了關系。

他與蘇沐暖說親的事是按了下來,但孫剛想來不肯再等蘇家慢慢考慮親事的事,再加上他依然參加了專賣司的競價,這可不是秘密,孫剛這是在反擊。

「這事是小民無意間發現的,小民名下產業有數家酒樓,每年油的用量十分可觀,多年來不是沒想過自制食油降低成本,如今有了好機會,自是不能放過,商人,求利而已。」

「求利而已?尹逍,你賺錢的本事當真不小。你要榨油,少少的菜籽自然是不夠的,便想著如果無須由各地運來菜籽,甚至是以更低的價格購入菜籽,那有利為何不圖?所以你先是放出風聲,鼓吹種植芸薹,趁機哄抬芸薹籽的價格大賺一筆,坑殺農民。而農民發現芸薹只能作肥,受騙上當,又因產量太高,菜籽的價格自然會下跌,你再以低價購入菜籽榨油,好一個連環計啊!」

尹逍不否認這是個好計,但想出這計的人不是他,是孫剛,他可沒這種黑心腸坑殺良民。當初他會運來菜籽,的確是看中了蘇沐暖仙選之人的名聲,知道有利可圖,再加上听聞大地主們租地欲種芸薹,這些大地主向來剝削佃農,他不覺得賺他們的銀子有什麼過意不去的,且他為了不讓一般農民損失,特意抬了十倍價,就是知道一般農民買不起,只有大地主有這本事。

至于榨油,那更是意外,若不是蘇沐暖擔心明年菜籽的價格落不下來,她也不會費心去采收菜籽,更不會因為菜籽過多而想到榨油自用。

「大人,小民一非農戶,二非油商,哪里能知道菜籽能榨油,小民真是無意間得知。」

「無意間得知,怎就這麼巧,芸薹籽剛下跌你就得知了?又或者是……你根本不知道芸薹籽能榨油,而是有農戶做了菜籽油賣給你?為了規避私販食油的律法,你才說你是委托制油,又或者鼓吹其他農民種植芸薹,得以壓低菜籽價格進而販油給你的,是另有其人?」

尹逍終于明白了,這是讓他在自己犯律及蘇沐暖犯律之間選一個是吧!但他是見過世面的人,不會被縣官幾句威喝就嚇得認罪,「大人這全是臆測,芸薹的確不是小民鼓吹人種的,無謂什麼哄抬,而菜籽收成後也是小民收購的,當然更無謂是什麼他人販油給小民。大人,你要定小民的罪,沒有證據小民不服!」

尹逍知道縣官拿不出證據,卻又不知為何縣官笑得這麼自信,直到他听見縣官的審判。

「尹逍,本官會找出證據給你,讓你心服口服,但是,調查期間你乃是嫌犯,有案在身者不得參與食油專賣的競價,待本官查明此案再行開堂,退堂!」

「大人!」

尹逍還要分辯,縣官卻不搭理他,自行轉身離去了。

原來能不能定他罪是其次,縣官要的,是讓他喪失競價食油專賣的資格。

這個孫剛……痕跡如此明顯,要說他與縣官之間沒有私下往來,就連傻子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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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7: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獻上地瓜換機會

尹逍正在加緊調查誆騙蘇愷的歹人一事,總算利用關系查到幾個詐騙犯的案底,要查誰與孫剛有來往,他細細觀察每一個案件,發現有某一人犯的案子看來很大,卻總是輕判了事。

那個人,名為詹池。

因為查到了有力的線索,尹逍得更加謹慎以免打草驚蛇,原先用的手下不能再用了,免得他們的行蹤被掌握,進而發現他已經查到了詹池。

尹逍的商隊行走大江南北,能保不被搶劫,就是因為他養了不少打手隨行。

他要調來辦事的人極其方便,就近調派即可,專門保衛商隊的負責人很快給他調來了兩個人,他交代了一番,他們便立刻餃命而去。

尹逍剛坐下來休息,商行的管事就敲了門,他讓人進來,听到商行管事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東家,蘇姑娘的花生油……檢驗沒有合格,縣衙還說那花生油是劣質品。」

檢驗由縣衙負責,尹逍早想過可能會有變數,可真遇上了還是感到憤怒,「可惡!這個孫剛。」

「東家,制油廠若有不服,向來是可以申請復驗的,要不……咱們再送一次?」

「不用了,再送也是白費。」

「小的不明白,孫剛毀了蘇姑娘的賣油事業,若真娶到了蘇姑娘,不同樣也沒了賣油的利益?」

「你都說了可以復驗,檢驗油品的是縣衙,孫剛既然與縣衙勾結,那麼等他達到了目的,再送一次復驗,會過不了關嗎?」

管事總算是明白了,痛罵縣衙可惡,「縣衙能收賄讓油品過不了關,就能收賄讓油品過關,孫剛把持專賣權多年,怕是因此賣了很多劣質油給百姓吧!」

「一直處于挨打的處境不是我毓盛的作風,他有門路我同樣也有,到了反擊的時候了。」

「東家打算怎麼做?」

「我們庫里還有多少地瓜沒有運出去?」

「最後一批收成的地瓜還沒運出去,約有五百斤。」

「不運了。」

「不運了?」管事大驚,這可是各地訂的貨,當初還是排著隊才訂到的,突然不供貨會造成客戶不滿。

「蘇姑娘下一批地瓜接單情況如何?」

「已經賣出約一千斤了,蘇姑娘說兩個月後可收成,目前已被預訂約五成。」

「剩下的五成先不接單,優先出給這些還未收到貨的買家,你親自跟買家連絡,表達我們的歉意,就說產量預估有誤,願意等的,下次訂貨折價兩成,不願意等的,依約書賠償。」

「東家想做什麼?」

「把地瓜整理裝簍,等我消息。」

一個時辰後,尹逍到了長溪村,馬車等在蘇家門口,接了蘇沐暖後就往尹家大宅而去。

蘇沐暖已經得知花生油沒有通過檢驗的消息,她知道最近一直處于挨打的狀態,尹逍感到很憤怒,她其實也很挫折,現在終于明白在知道花生能榨油時,尹夫人為什麼會說不知該不該祝福她。

有了新的制油方法,的確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在車上,蘇沐暖開了口,「阿逍,今天我去牢里看了大哥,他……吃了點苦頭。」

尹逍聞言握緊了拳頭,孫剛真夠狠的,真對蘇愷下手了。

「我是寧可死也不嫁他的,大哥知道了也說若我為了他出嫁,他一出獄就投溪。阿逍,大哥若投溪,可不一定有神仙婆婆救他。」

「我會想辦法救他,當初騙他的人已經查到了,我讓人把畫像給當時詐騙案的苦主見過,確認他就是騙了你大哥的人,名叫詹池。」

「不是我不信你,可如今這已經不只是我蘇家的事情,我還拖累了你。我想過了,他要娶我不過就是為了我那制油的方法,我會簽下切結書,把榨油機及制油的方法都給他。賺錢的法子我多的是,再想就是了,我不想把你也牽扯進去。」

尹逍攬住蘇沐暖,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檢驗的事你不用擔心,我之前就想過孫剛可能會有後著,所以有備案,這一點你交給我。至于我們目前的處境,我或許有方法可解,只是……你還是必須有所犧牲。」

「你說,只要不拖累你,什麼犧牲我都肯的。」

「你必須把地瓜種植的技術交出來,當然,我不會讓小人得志,不是給任何人,而是給朝廷。」

「朝廷?」

「我們位處南方,十分富庶,可我國疆土之大,還是有好些地方種不出糧食,地瓜連在旱地都能生長,又能做替代糧食,你想想,能讓多少饑民有東西裹腹?」

蘇沐暖點了點頭,這哪里是犧牲,是做善事呢!「這我自然是肯的,可這與我們的困境有關嗎?」

「自古以來,發現新糧種那都是天降鴻福,是帝王賢明才能得天神賜予,你做為獻上新糧種之人,朝廷該好好封賞你吧。」

「我要什麼封賞?我只想好好做我的買賣。」

「我要的也不是封賞,而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封了賞難道我就拿那個名聲去逼縣衙放手?」

「自然不是,那會落人口實,總之,你信我。」

「好,我信你,我也答應你交出種植方法,可是……你已經讓人預訂的訂單呢?被知道地瓜將普及,他們買貴了,那些買家不會放過你的。」

這一點,尹逍比她還清楚,「我讓管事暫停接單了,你開春後的第一批收成已經全數賣出,之後的地瓜會等收成才開始接單,到時以時價訂價。其實咱們的利益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影響的,譬如你呈上的種植方法,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傳達到各地,況且知道了種植的方法也不一定能種得成,你當時也是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的,那還是因為你熟悉這種作物。

「地瓜生成至少要四個月,我有把握你目前種下的那些地瓜我都能賣出去,而且利潤不會比第一批低多少,只是收成後,你就得考慮改種其他作物了。」

蘇沐暖想了想,尹逍的話倒是提醒了她,「沒事,若花生油這事能成,我準備擴大種花生,不過地瓜還是要繼續種的。」

「小沐,地瓜普及了,那麼大的產量得運往各地才能消化,若價格不高,運費是支應不了的。」

「阿逍,既然上交給朝廷是要做善事,就不能只做一半,得讓荒蕪之地種得出來才行,到時我不賣地瓜,我賣地瓜種苗。」

好一個「做善事」,尹逍失笑,「一開始其他人不知道地瓜埋在土里,以為你種的是菜,可地瓜葉難以入口,人人都笑你,結果你收成的是土里的東西,不是地面上的。就在人人都以為地瓜葉沒有作用時,你絞了做豬食、鴨食。

「他們見你養鴨賺了錢,一窩蜂的人學你養鴨,最後呢?只能把鴨低價賣給你,我前幾天還見柳叔趕了一群鴨子,又開始巡田了,而且這回巡田是有錢收的,全都被你料準了,對了,還別提芸薹作肥的點子。」

「阿逍,你以為只有地瓜由頭到尾都能用嗎?花生也是的。」

「花生?你還有妙招沒用嗎?」

「制油過程保密,只有我與大哥知道,所以你只看見機器榨出油,卻沒看見榨出油後留了什麼。」

「喔?你願意告訴我嗎?」

「我們之間還有秘密嗎?花生要制油得先炒熟,輾碎後再壓成餅,將一塊塊的花生餅疊起榨油,油榨干了,花生餅失去油脂,但它終究是花生,是可以吃的。」

尹逍曾看過蘇愷拿了個圓餅在削片,現在想想,那分明就是花生的顏色,「削片之後又成為豬食、鴨食了是吧。」

「一點就通呢!為什麼一開始養鴨只是想炒短線的我最後還是蓋了畜牧場,就是因為我知道我的作物能做飼料。」

「那麼想必花生葉也能吃吧?」

「花生葉有鎮定安神的效果,人可以泡茶來喝,給豬吃豬比較不會躁動,多吃少動,只只都養得肥嘟嘟的呢!」

「那花生殼呢?可有作用?」

「可堆肥,把花生殼碾碎,加水悶上一至兩個時辰,再把水瀝掉後曝曬,約一個月,直到花生殼腐爛發黑,就可以加到田里作肥了。我的田是旱田,本來就必須施肥,這種不用增加成本的肥料,我當然不能放過。」

「你腦子里到底還有多少東西?」用「佩服」兩個字已不足以形容尹逍對她那身本事的贊嘆了。

「多著呢!你知道嗎?花生殼作肥有兩種方式,另一種是燒成灰,可做花肥,可花肥不是人人家都用得著,我又不開植物園,所以不選這一種。」

「你說……還可作花肥?」

「是啊,長溪村窮,賣花肥沒有用的,所以我當時沒有選擇做花肥。」

「到時你開始榨油,花生殼剩得多了,你的田用不了那麼多肥,花生殼就丟了?」

蘇沐暖還真的認真思考了,突然想通了尹逍的意思,「你……要幫我把花肥運出去?可我家連同柳家的人,每一個人都有事忙,已經沒人可以做花肥了。」

「這活兒也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做的,可以在農閑的時候做。你不是常說長溪村窮,再請幾個工人就行了,有活兒可做,有多余的工錢可領,誰不想啊。」

「真該我辛苦種田而你坐帳房算銀子,你這做生意的頭腦我怎麼也趕不上。」

「沒有你,我也沒有這賺錢的法子啊!你才不愧是仙選之人。」

「別再提仙選之人了,我本是氣不過,想讓人不再說我閑話罷了,還不是你把這事傳開的。」

「這是怎麼算到我頭上的?」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柳家的狼是怎麼進去的,還有,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尹家大少爺,自然不會多想,後來知道了,你府上的嬤嬤老是在整修宅子的工人面前說我是仙選之人,我還不多想嗎?那是你刻意讓她說的,想在村里傳開是吧。」

「柳家的狼我承認,是我把奄奄一息的狼丟進柳家,讓母雞將狼撓死的,但那只是為了坐實你的『預言』。至于流傳開來,嬤嬤是我母親的人,自然是我母親下的令,我母親見你能讓我笑,她也開心,這才順手幫了你的。」

「是尹夫人?」

「當然,你瞧瞧她多早就看上你,想你進我尹家門了。」

「不會吧!」

「廚子,我尹家可不缺。」

蘇沐暖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對母子不愧是商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啊!

「她說啊,看見聖旨不巴結奉承她,只專心看聖旨材質的,這種姑娘肯定不是看上尹家的錢財。」

「那麼早就……」蘇沐暖摀著臉,這下是真的害羞了。

尹逍這段時間的郁悶,因蘇沐暖這可愛的模樣紓解了不少。

尹逍的父親曾任知府,還是有些人脈的,尹逍帶著蘇沐暖回家就是想請尹夫人出面,由她引見拜會地方駐軍將領。

尹夫人是前任知府夫人,本身也有誥命,地方駐軍將領自然不會拒絕她的請求,而且尹逍前來也不是什麼麻煩事,相反的還是好事。

駐軍將領接見了尹逍及蘇沐暖,尹逍送上的是可做為糧食的五百斤地瓜,蘇沐暖教了伙房兵怎麼煮食,可以直接烤,要吃再剝皮食用,方便攜帶,也可切塊加在米飯里,地瓜有充足的飽食感,可省下不少米的用量,再加上地瓜有天然的甜味,不配菜都能吃上一碗飯。

駐軍將領自是沒見過這種作物,尹逍解釋說這是蘇沐暖發現的新糧,想獻給朝廷。

駐軍將領不明白,留著這種作物,他們可以賺多少銀子啊,如今要白白獻給朝廷?

「將軍,地瓜再新奇,總有一天會被研究出種植方法,不如早早獻給朝廷,還能得一名聲。」

名聲,是啊!駐軍將領總算听到重點了,「好名聲,是得付出代價才能得到的。」

「所以,把地瓜獻給朝廷,又有什麼可惜的呢?」

「你想要什麼名聲?尹夫人送來拜帖時,我就去調查了一番,原先以為你是為了身上那些官司來的,不想竟是送糧,如今看來,還是為了官司吧。你莫以為朝廷給了封賞,你的官司就可不了了之。」

「小民無罪被構陷,自然不希望不了了之。」

「那你想做什麼?」

「敢問將軍,朝廷的封賞也分等級,能獻上新糧,該是第一大功吧!」

「那是自然,依律,朝廷會派欽差來視察地瓜的種植情況並賜賞。」

「那小民再問將軍,我朝百姓有冤,地方縣衙不能為其作主,能怎麼申冤?」

「到所屬府衙敲登聞鼓申冤,或進京告御狀,但御狀豈是人人能告的,倒是有一個可能,遇到代天巡狩的欽差可攔轎喊冤,可欽差哪有常常遇得見的……」說到這里,駐軍將領皺了皺眉頭,是啊,要欽差,欽差這不就來了?但尹逍要動到攔轎喊冤的程度,莫非真是被構陷?

他又道︰「申冤也得有證據,在縣衙求訴無門,你何不去府衙?」

「縣官乃是知府門生,素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小民不能冒險。」

「攔轎就不冒險?攔轎得先受笞杖五十,你可知道?」

蘇沐暖這才知道電視劇里什麼滾釘床的酷刑是真的,笞杖?那可不是小時課堂上被老師用藤條抽幾鞭,古代的杖刑可是會讓人皮開肉綻的啊!

「什麼,笞杖五十!那是要殺人嗎?人沒死才告得成啊。」

「小沐!」尹逍扯了扯蘇沐暖的手,讓她鎮定。

蘇沐暖不依,她著急地拉住尹逍的手,「阿逍,咱們不告了,他想逼婚由他去逼,總之我不嫁,他想娶就娶我的屍體,若他肯退一步,我把制油的方法給他就是了,咱們不告了好不好?你身上再結實,五十笞杖打完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小沐,這是咱們唯一的法子了。」

「這是什麼律法啊!那遇上貪官又沒本事找欽差來的人怎麼辦?人人上京告御狀嗎?攔個欽差都要笞杖,那攔皇駕要捧著頭告狀嗎?」

駐軍將領也不跟蘇沐暖這個鄉下村婦計較,只讓她慎言,「蘇姑娘,你方才的話我就當沒有听見。」

「我交吧!阿逍,我有很多賺錢的點子的,我交吧!我不要你被打。」

「小沐,你有本事那是你的,不能為我犧牲,更何況還有你大哥呢,他還在牢里,我就算找到了詹池,也得有人審啊。」

「可……」

「蘇姑娘。」駐軍將領听兩人的話,知道尹逍及蘇沐暖確有冤屈了,「笞杖這種刑也是看手法的,有的人看來被打得很慘,結果養十天半個月就能下地走路,而有的人看似一點傷也沒有,卻是當晚就暴斃斷氣,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這……我……」

「尹大人在世時我就十分敬佩他為官處事之道,這個忙,我幫了,朝廷要派的欽差,挑選的官員不外乎那幾人,我識得其中幾個,皇上要定欽差,自是先問自願的。」

「將軍這是……要幫我們?」蘇沐暖又驚又喜,幫忙上奏已是幫了大忙了,竟連欽差的人選都要幫忙?

「白吃了你們五百斤的地瓜,能不幫嗎?不過,我找的人只能在笞杖時放尹東家一馬,可不會偏頗你們,有多少證據說多少話。」

「小民明白,絕不叫欽差大人難做。」

「還有啊,地瓜這名字太俗,蘇姑娘取個好听一點的,上奏時也好听一些。」

蘇沐暖開心地笑了,眼角還掛著淚,卻是笑了開,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將軍覺得……叫『甘薯』如何?」

「好,就叫甘薯!尹東家、蘇姑娘,你們回去等消息吧,還有,我剛才听到制油什麼的……」

「民女回去立刻讓人給將軍榨幾缸油來。」

「那我就替駐軍弟兄們多謝兩位的饋贈。」

「這是我們的榮幸。」

尹逍作揖,蘇沐暖福身,兩人相視一笑,終是看見了曙光,現在就等抓到詹池,審出他的供詞了。

「這……將軍既然幫了忙,那小民斗膽請將軍再幫個小忙。當然,這個忙所費的銀兩,小民全數支付。」

將軍挑眉望向尹逍,他還有什麼把戲?「你說說。」

「將軍是否覺得營中有哪里需要修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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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欽差還清白

專賣司的競價結束了,果然又是孫剛的陸景商行得到了食油專賣權,所幸尹家收到風聲,朝廷已經派欽差來封賞蘇沐暖,不日便可到達。

與此同時,詹池也找到了。

他原先被孫剛藏在孫家名下的一處莊子里,莊子管事偷偷稟告孫夫人,孫夫人怕詹池犯什麼案子會牽連孫剛,讓他把人趕走,這才有孫安听見的那場爭執。

孫剛給了詹池一筆錢,把他送回他的老家,可詹池怎可能安分,孫剛給的錢總會有用完的一天,于是他重操舊業,去其他縣城騙錢,這才被尹逍的手下尋線逮獲。

尹逍的手下找人有本事,審問更有本事,他原先還擔心詹池死活不肯開口,怎知手下听了吩咐只是笑了笑,得意地說,就詹池那貨色,費他一天時間審問都是砸了他的招牌,一等他審問出來便會前來回稟。

尹逍要不見傷,手下笑里帶了點陰鷙,「傷?怎麼會有傷?東家只不過讓我跟詹池說說話,怎麼就會傷了?」

尹逍笑了,接著問另一事,「那個牢頭呢?」

「已經招供畫押了,說是縣官讓他趁夜對蘇公子用刑,要屈打成招,怎知蘇公子嘴牢,傷痕累累也不開口,縣官怕出人命這才暫時按下。」

「我不知道你怎麼讓他畫押的,可用的手段不犯法吧?他跟詹池不同,可不能刑求。」

「自然不是,他不但沒受什麼苦,還一夜風流呢!但我想……東家還是不知道過程比較好,能得到東家要的結果就是了。」

尹逍的確不想過問,這種江湖手段,果然要江湖人才懂得,他,只管看結果就是。

之後別說一天,詹池半天就招了,原來他除了有騙人的好口才以外,也是造假一等一的好手,才能做出幾可亂真的關防及文書。

他招供是孫剛指使,縣官提供山坡地的情報及地契給他模仿,本來只是想用這個罪名逼蘇沐暖嫁孫剛而已,哪里知道蘇愷要的木材竟是用來做榨油機的,孫剛才知道蘇沐暖的價值遠遠不只她已經為人知道的部分。

欽差王大人終是來了,蘇沐暖本想自己告官,尹逍早就知道她不會安分,杖刑他受得住,可蘇沐暖怎受得住。

他知道不能讓蘇家人知道,要不然以蘇大的個性,倒是自己先告官了,于是他把這事告訴了尹夫人。

尹夫人同樣舍不得兒子受刑,可她明白如今這個官是非得告的,否則不只蘇家,尹家的損失同樣不小,既然都有人要受刑,當然是尹逍較為合適。

王大人到長溪那日,尹夫人特地前往蘇家拜訪,正趕上欽差來,宣讀完聖上旨意後,蘇沐暖就被尹家嬤嬤制住,她一個延遲,尹逍便上前告官了。

王大人收了尹逍的狀紙,他本就跟駐軍將領通過氣,知道尹蘇兩家有冤,但真見了狀紙,他才知道縣官竟然貪贓枉法到這個地步,與尹蘇兩家的私怨還是小事,油品檢驗一事他十分重視,縣官能讓蘇家的油過了不關,那相反的,是不是也能讓人過關?

牽涉了民生,那就是大事。

「尹東家,為了方便你回話及作證,這頓笞杖先記著,免得擔誤我審案,不過等案子審完,不管結果如何,這頓笞杖還是得補打,你可願意?」

「小民既是有冤,那就是不計任何代價都要請大人為小民申冤。」

「好,本官就受了你的狀紙。」

王大人領著人離開蘇家上了轎後,掀開窗簾叫來了他的親信。

「大人。」一名穿著官差衣裳的人上前,垂首應命。

「去查查這個縣官的背景,住什麼樣的地方?」

「一進城縣官就派了人來,說是要招待大人住官邸,就在西街上。」

「西街?」

「屬下打听過了,西街是整個縣城最繁榮的地方,地價很高,縣官的宅子也很是豪華。」

欽差看著屬下,笑斥著他,「你還挺機靈,那我想知道的,想必你也問了?」

「來就知道可能有貪腐案,屬下怎可能不上心,這個縣官的背景很容易查,因為往上三代都是白丁,就出了這縣官有本事,入了仕途。」

「既是白丁,小小縣官是怎麼賺到銀子買下西街的宅子的?」

「這……大人心如明鏡,哪里需要屬下多嘴。」

欽差大笑著放下簾子,靠坐回去,「起轎。」

「去縣官官邸?」

「不,去驛館。」

孫剛在蘇愷受私刑後的隔天就去了一趟蘇家,親自告訴他們蘇愷的近況。

當時蘇大氣得險些要打人,葉氏更是當下就哭了出來,只有蘇沐暖十分冷靜,說她願把制油的技術給他,但要她嫁是不可能的。

既然蘇沐暖願意托出制油技術,那必是還有其他賺錢的本事,孫剛能拿到全部,又怎麼甘心只得到一部分,于是他給了蘇沐暖三天時間,三天後他會讓人送聘,希望蘇家懂得選擇。

而三天後,六十六抬的聘禮送到蘇家門口,被蘇家的人轟了出去。

向來送聘就是婚嫁雙方都有了默契才會做的,孫剛派去的人被轟出蘇家已夠丟臉了,更何況還是送聘的?

這讓孫剛不但成了全長溪村的笑柄,更是全縣城的笑話。

他要報復在蘇愷身上,縣官卻告訴他,駐軍的營地前幾日失火,再加上有些地方的確年久失修,將軍親自來找他,說是駐軍兵士要操練,需要其他人手整修軍營,跟他要了幾個非犯了死罪的案犯協助整修,為期一個月,伙食由軍營負責,人犯的看管也由軍營負責。

因人數不足,他只能把蘇愷也排進去。

孫剛一听就覺得不對,小小一場火,軍營只需讓幾個士兵自願停止休沐,就可以不影響操練又能整修,哪里要用到什麼人犯去修?莫非是有人在搗鬼?

他細細思索了可能會成為把柄的事件,詹池就是其一,又想到尹逍,他有些不放心,要人去找詹池,必要的時候將他軟禁起來,以免被尹逍的人找到,卻得到詹池在其他縣城犯案,如今在逃中的消息。

雖是在逃,但孫剛想他找不到,尹逍應也不容易找到,多少是放了心。

可對于尹逍,他還是如芒刺在背,便讓人監視著,想知道尹逍有什麼動靜,傳回的消息卻是毓盛商行本身並沒有少什麼人手,人人各司其職,做著原來的工作。

如此平靜,孫剛真真是看不懂了。

而一切的一切,在孫剛收到尹逍告官的消息後,終于明朗了。

尹逍竟能讓一位欽差來長溪,告狀申冤?

孫剛上了堂,看見堂上的人,有蘇沐暖、尹逍與蘇愷,最重要的是還有詹池及牢頭,孫剛大驚,但還是強自定下心神,瞥眼卻看見縣官冷汗直冒,坐在陪審席的他臉色蒼白,都還不需欽差問話就已經不打自招。

人還沒齊,王大人等著,現場的氣氛十分悶窒,這是他故意給縣官及孫剛的壓力。

後來又來了幾個長溪村的村民,一並跪在了大堂之上。

王大人開堂,先問尹逍哄抬一案。

尹逍把向縣官說過的情況再說一遍,「……王大人,以上就是小民對哄抬菜籽一案的陳詞。」

王大人听完點了點頭,問了堂下的村民,「本官問你們,可有人鼓吹你們種植芸薹?」

幾個村民互相看了看,回稟,「回大人,沒有的事,反而是沐暖丫頭讓我們別搶買菜籽,說她真不是種來賣錢的,讓我們小心別血本無歸。」

當初蘇沐暖顧念著鄰里之情,勸過村里不少人別種芸薹,解釋她種不是為了賺錢的,可很多人不信,依然執意種植。

欽差听了又點了點頭,望向縣官,問︰「張大人,本官查過,尹逍與蘇沐暖素來交好,若尹逍真有派人鼓吹種植芸薹,蘇沐暖斷不會扯他後腿讓人別種。你不妨說說,這麼容易就能問到的結果,怎麼斷不了案呢?」

縣官站起身,低首回稟,「實在是、實在是尹逍借著這菜籽大漲大賺一筆,這才讓下官懷疑。」

「喔?是這樣嗎?本官去長溪村走了一趟,發現長溪村人很特別,會把鴨崽趕進田里,問了才知道這也是蘇沐暖的點子,那人還說,也就他家水田多,養的鴨崽又是準備留著自己吃,數量不多才養得了,有好些人想學,買了不少鴨崽,最後田里的草不夠吃,還得花銀子買鴨食,不得已只能把鴨崽賣了。

「在我看來,這波芸薹種植潮也是,蘇沐暖花大錢買了芸薹籽,種滿了幾十畝田,這才引起仿效,張大人……讓人查過此事沒有?」

「這……這……」

「你說尹逍賺了太多銀子,怎麼我朝還不許人家商行賺太多銀子的?」

「不、不是……」

「以上,都只能說你昏庸而已,我接下來要問的案子,你想想,是不是還要繼續坐在那里回話?」

縣官嚇得跌下椅子,起身離開桌子,也站到堂前去了。

孫剛給了縣官眼神,縣官看也不敢看他,只敢垂首站著。

王大人接著就問詹池及牢頭,他們不敢翻供,只得一五一十又說了一次。

他也沒只信尹逍找的證人,早讓手下去「問」了縣衙的文書,得到縣官的確曾把那塊山坡地的文書讓詹池看過的證詞。

王大人驚堂木一落,別說縣官,就連孫剛也跪下了。

「孫剛,本官想過你們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能讓張大人為你做這麼多事,直到本官要查蘇沐暖上告的油品檢驗一案後才發現端倪。張大人,收賄之事有大有小,若牽涉到鐵酒油鹽這等民生大事,你可知道罪有多大?」

縣官嚇得腿軟,這可是流放大罪,他不敢認,「大人說的下官明白,可大人是、是在指下官收、收賄嗎?大人,這是沒有的事。」

「張大人,我能讓你的文書官招供,還不能讓驗油的人招供嗎?」

牽涉到鐵酒油鹽,就算是從犯罪也不輕,縣官一直認為沒人敢招供,卻不知這欽差能有此等本事。

當檢驗油品的人上了堂,縣官整個人都癱了,待對方招供完,王大人的視線轉向縣官及孫剛,只見那兩人臉色蒼白,好像隨時性命都要去了。

「尹逍哄抬一案實屬無稽,本官宣判,尹逍無罪。」

「謝大人。」

「蘇愷盜伐公有地屬實,該地仍歸縣衙所有,本官念你乃被誆騙,不追究你盜伐之罪,但所伐樹木需以市價償還縣衙,蘇愷,你可認罪?」

「小民認罪。」

「蘇沐暖,你油品送檢一事,本官判定檢驗無效,但你需再送驗一次,你可同意?」

「民女同意。」

「尹逍,競價一事已結束,孫剛雖以不正常手段得到專賣權,但其他人實屬無辜,本官看過你競價的條件,若非失去資格,的確該由你競得,但是依律,孫剛失去專賣權,將由下一順位遞補,本官無法還你專賣權。」

「小民明白。」

「不過,你的損失乃是孫剛造成,本官以你競價上的油稅最低應繳稅額推算你的獲利,判定孫剛全數賠償,這……你可滿意?」

尹逍本想失去的就失去了,也沒想得到什麼補償,只要孫剛罪有應得就好,不承想竟能得到補償,「小民謝大人。」

說完這些輕罪的,王大人臉色一沉。

縣官及孫剛被驚堂木嚇得跪直了身子,最後,縣官被拔官,孫剛一身家產扣除要賠償給尹逍的金額之後,與縣官同樣財產抄沒,同判流放三千里。

縣官哭著大聲求饒,孫剛則是直接昏了過去。

他一世榮華,從小就沒吃過苦,判他流放差不多就是判了他死刑啊!

定了縣官及孫剛的罪,王大人還有一筆帳要算,「尹逍,你應該沒忘了五十笞杖吧。」

「小民記得。」

蘇沐暖一听,立刻挽住尹逍的手臂。

尹逍拍了拍她的手,露出微笑安撫她。

下一刻,他便乖乖趴下,刑杖不絕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卻沒有喊過一聲。

倒是蘇沐暖看見尹逍血肉模糊的樣子,饒是她是見過再多世面的現代人,都因此而昏厥過去。

尹家八十八抬的聘禮送到蘇家時,真是讓長溪村人大開眼界。

蘇家短時間內被人送了兩次聘禮,一次六十六抬、一次八十八抬,別說長溪村,就連縣城怕都是鮮見的,而且這一回,蘇家收下了。

尹夫人與蘇家早就商議好成親的日子,趕在顏氏逝世百日內完婚。

送聘時尹逍人無法到,他還因為那五十杖刑而趴在床上呢!

「這是我做的魚湯,魚很新鮮,你嘗嘗。」

蘇沐暖這些日子幾乎天天來照顧尹逍,她覺得尹逍是為了她受刑,所以擔負起照顧他的責任,除了男女有別無法協助的事情之外,其他的她事必躬親。

趴在床上的尹逍顯得沒什麼精神,搖了搖頭,「我不餓。」

蘇沐暖不依,舀了一碗湯送到了他面前,「你身上還有傷口,吃些鱸魚湯可以幫助傷口癒合。」

尹逍索性把頭轉向床的內側,不去看。

「阿逍,你是孩子嗎?別任性。」

尹逍也不搭理蘇沐暖,她嘆了口氣覺得無奈,只好說︰「我喂你好不好?」

尹逍立刻把臉轉了回來,帶著滿滿的笑意。

蘇沐暖沒忍住笑了,「就說你還像孩子吧!」

「我就是想要你喂。」

「好好好,我喂。」

其實尹逍整日趴在床上,根本就不覺得餓,但若蘇沐暖要喂他,他還是肯吃一點的。

尹家嬤嬤陪著尹夫人來到尹逍的院落,進門後看見的就是蘇沐暖細心地為尹逍挑魚刺、喂魚肉與魚湯的樣子。

「你們小倆口這麼恩愛,看來我日子還挑得遠了,該早早讓你們成親才是。」

蘇沐暖見尹夫人入內,起身要行福身禮,尹夫人攔住了她,壓著她的肩讓她坐回去,尹家嬤嬤也很快搬來另一張椅子給尹夫人坐。

尹夫人坐下後,微笑地看著兒子一口一口喝完蘇沐暖喂的魚湯,這才說起了正事,「先前逍兒你讓我給李大人送一壇花生油去,李大人已經有回音了。」

李大人?花生油?為什麼要把花生油送給什麼李大人?

看蘇沐暖一臉疑惑,尹夫人對尹逍說︰「你沒跟沐暖提過這事?」

「先前事多,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是否能如我所願,便沒跟小沐提起。」

蘇沐暖當真沒听懂,到底與她有什麼關系?

尹逍直接告訴她,「李大人是京中專賣司的三位主司之一,我雖然參與了競價,也將你的花生油送驗,但因為懷疑縣官與孫剛有私,擔心走一般的路子不行,就尋了個保障。」

事實證明他的確被縣官及孫剛害得失去了競價的資格,錯失了這回的食油專賣權。

「即便是專賣司主司,也不能改變結果不是?欽差大人說了,孫剛是犯了罪,但其他競價的人是無辜的,既然他們依律參與競價,孫剛的資格被拔除,理應由第二順位承接。」

「你的油品是新品種,不管是價位或是提取的方式都與現今由牛羊豬肉里煸取的油脂很不相同,而且天下之大,也就你一家生產花生油,我便將你的花生油送交專賣司,尋求另一種銷售方式。」

蘇沐暖知道古代大多都是用動物油脂,在宋朝之前植物油也就麻油一種而已,而她的花生油在此真是獨一份。

「還能有什麼其他的銷售方式?」

「我知道這個銷售方式,還得歸功于一位好友。酒為專賣,但有一種酒因為制法特別,放眼天下就他一家能制此酒,所以他與專賣司合作,擁有獨賣權,我想的,便是將你的花生油比照辦理。」

「獨賣權是什麼?」

「就是掛著朝廷獨賣的招牌,但實際由我們自制自銷,只要每月上繳一定規費,無須競價就可繼續擁有銷售的權利。」

「規費高嗎?」

「這要看你的油賣得好不好,油稅是以銷售金額抽稅,但規費卻是定額,你賣得越多,規費在比例上就相對便宜。這個方法是有風險,但可以完全擁有銷售權,甚至繼承人也可以襲權,當然,掛著朝廷的招牌,品質更受檢驗,其他的專賣兩年一驗,獨賣則一年一驗。」

「東西好,管他兩年還是一年,怎麼驗都是好的。」

「這個銷售方式很難申請,也是你的油品特別才能試上一試,而擁有這樣的獨賣權,謂之為『加盟』。」

「加盟?」蘇沐暖愣了愣,這年代就有「加盟」?的確,用別人的招牌賣東西,每月給加盟金,是叫加盟沒錯,只不過在現代加盟還得跟總公司買原料,而她的原料卻是自己提供。

「對!這新奇的名詞,是我方才說的酒商親自去與專賣司商談而談出的合作方式。」

尹夫人等尹逍解釋完,這才接著說︰「逍兒他為保全,托我把油送去給李大人,李大人已讓負責的衙門檢驗過油品,你的花生油通過了檢驗,不日便可發下文書,有了這份文書,專賣司才會與你商談合作。依法專賣司會先派人來視察你的花生田及你制油的方法,定好了規費,簽下約書,你便可自產自銷了。」

蘇沐暖總覺得這對母子說得輕巧,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能辦的。

「想爭取獨賣權的人該有多少,並不是人人的請求都會受理的吧!雖然我的油是新品,但想必還是得花點功夫。」

尹夫人說得雲淡風輕,好像真的沒什麼一樣,「李大人乃是我亡母故交。」

蘇沐暖眨了眨眼,這是一家子什麼人,又是駐軍將領,又是專賣司主司,什麼叫談笑有鴻儒,就是像這樣的吧。

「李大人連我也請見不得,得母親出馬才行,見著了還不一定能談合作,都是看母親的面子。」尹逍補上結論,好好奉承了尹夫人一番。

尹夫人臉上笑開懷,嘴里卻還要斥尹逍,「我的面子?我的面子就是被你隨意拿捏,讓我給你跑腿用的。」

「母親,兒子都是受你庇蔭,這才有如今的成就。」

「諂媚!」尹夫人擰了兒子鼻尖一記,「我還不知道你的本事?」

蘇沐暖卻是非常感動,說來尹氏的產業不少,本就沒有想發展販油這一塊,會費心安排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你們這麼幫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

尹夫人托起蘇沐暖的手,拍了拍,又輕輕揉了揉,「嫁進我尹家後,和我兒子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蘇沐暖望向尹逍,他支手托腮,笑得有些得意,「看吧!也就我對你最好了。」

「出力的都是尹夫人,你得意什麼?」

「你、你真是沒良心,我還疼著呢,信不信以後我叫你給我上藥。」

「上、上什麼藥啊!」蘇沐暖偷看了尹夫人一眼,她正笑得合不攏嘴呢。

「上金創藥啊!是了,到了要換藥的時候了,你給我換吧。」

「不行,我們都還沒成親呢!」

「是沒成親,但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尹夫人就當自己沒听見這麼不合禮教的話,站起身要離去,走之前還不忘提醒,「李大人來談加盟的事,你們記得準備好,這次機會再錯失,真的得再等兩年了。」

「是。」蘇沐暖福了個身,將尹夫人及尹家嬤嬤送走,才回房收拾尹逍剛才吃魚湯的碗匙。

「你做什麼?」

「收拾啊。」

「我要換藥。」

「我、我去叫人給你換。」

「我就要你換,別人換都會弄疼我。」

蘇沐暖一听他說疼就急了,坐到床邊語氣擔憂的問著,「很疼嗎?」

「很疼、很疼!像刮我的肉一樣。」

「我說你那傷口就不該蓋上紗布,血沾了紗布,每撕一次傷口就撕開一次,能不疼嗎?還有,撕紗布的時候用干淨的巾帕沾點放涼的煮沸過的水,先把紗布濡濕,這樣紗布也比較好撕除。」

「既然你說得一條一條的,你做吧。」

蘇沐暖都要翻白眼了,有像他這麼愛撒嬌求關注的大男人嗎?可一想到他說僕人弄疼了他……是啊,別說她從沒看見尹逍的身邊跟著侍女,傷在這種地方也肯定是男侍從換的藥,男人都粗手粗腳的。

蘇沐暖無奈一嘆,走出房門對著守在門外的侍從要了水跟毛巾,然後回房在他床頭的幾上拿了金創藥,便真的如他所願的準備為他換藥。

尹逍趴在桌上,臀部上方放了張炕桌,蓋上被子,他是沒穿的,火辣辣地疼,哪里還能穿得了褲子。

被子被掀開後,尹逍感受著蘇沐暖細心地幫他換藥,他回過頭,看不見蘇沐暖的臉,只能看見她紅著的耳根。

蘇沐暖撕紗布的方法的確少了很多痛感,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手與他的臀更大面積的接觸,尹逍開始覺得這個要求錯了,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蘇沐暖好不容易為他撕去紗布,清理了傷口,然後重新上了金創藥,這一回她沒用紗布覆蓋他的傷口。

她淨了手,要幫尹逍蓋好被子,卻發現他過于熱切的眼神還有濁重的呼吸。

才剛意識到自己危險,她就被尹逍給拉上了床。

尹逍半身壓著她,讓她動彈不得,「你的手……很巧啊!」

「阿逍……」

蘇沐暖上輩子不是沒交過男朋友,吻也是吻過的,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尹逍的吻會讓她無法抗拒,他只要看他一眼,她就像被魔法定住了身子,他只要吻她,她便甘心奉上一切。

動情的尹逍在激情的吻中把炕桌連同被子給踹翻,整個人完全覆在蘇沐暖的身子上。

蘇沐暖感到不適,在尹逍連續的啄吻里斷斷續續的問著,「阿逍……那是什麼……頂著我。」

尹逍紅了臉,隱晦的回答,「那是另一個我。」

另一個……蘇沐暖的神智突然清明起來,莫非是「小尹逍」!

雖然她不像古代女子,得靠嫁妝里壓箱底的冊來知道什麼叫閨房之樂,上輩子曾跟一群女同學好奇地躲在宿舍里看過「愛情動作片」,但踫到貨真價實的「小頭」還是頭一回。

「等等……」蘇沐暖出于直覺推拒,膝蓋一抬就往小尹逍給撞下去。

「小沐!」尹逍抱著下腹縮起身子,因而扯著了臀部的傷口,前後夾擊的痛讓他痛不欲生。

「阿逍,對不住,你還好吧?」

尹逍趴也不是、躺也不是,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他不該還未成親就對蘇沐暖起了色心,活該遭天打雷劈。

「我總算知道什麼叫自做孽不可活了。」

蘇沐暖真的很擔心他,可又很想笑,交織成她臉上這又是擔憂又是笑的表情。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別笑了。」

蘇沐暖摟著尹逍的脖頸,在他臉上好一通亂親後,才總算是安撫下尹逍的情緒。

「你陪我睡個午覺吧,摟著你我就什麼都不痛了。」

蘇沐暖深深凝視著他,看得自己都臉紅了,才別開眼輕聲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的。」

尹逍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住,「別說這麼可愛的話,我會忍不住。」

「我……可以的……」

「你還發著抖呢,可以什麼啊!」尹逍在她唇上點水輕吻,這才輕撫著她的面頰說︰「對不住,方才不該那麼不尊重你,遭報應了。」

「我不是拒絕,我只是沒經驗,一時手足無措才傷了你。」

「好了,別說了,今天是我的錯,我會等,等到我們成親那天,到時候就算你要抗拒,我都綁著你完事。」

蘇沐暖鼓著頰抗議,這是什麼夫妻情趣,玩綑綁PLAY嗎?「你舍得綁我?」

尹逍吻了一記,再一記,「自然是舍不得的,可你也別讓咱們兩個新婚之夜事沒辦成吧!」

「我……我會做好心理建設的。」

「蘇沐暖,我長得那麼丑嗎?瞧你像要獻祭一樣。」

「哪個女子新婚初夜不緊張的,你找來我看看。」

尹逍無奈地笑,只是攬緊了她,把臉埋在她的肩窩。

蘇沐暖能感覺到小尹逍的存在,她直挺挺的躺著,就怕不小心踫了他,又擦槍走火。

「阿逍……你還光著呢。」

「傷口熱辣辣的,這樣比較舒服。」尹逍說完又摟緊了些,「讓我再抱抱你,一會兒就好。」

蘇沐暖听了他的話,小心地移動身子,讓尹逍能半壓在她的身子上,不會踫著傷口,也不會壓著……小尹逍。

「這樣舒服多了吧。」

「嗯,小沐好體貼。」

「你睡一下吧,晚一點我叫你起床。」

「好。」

蘇沐暖輕輕拍著尹逍的背,像哄孩子睡覺一般,不一會兒,她听見耳邊尹逍平穩規律的呼吸聲,知道他是睡著了。

傷口這麼痛,他夜里都沒睡好吧,瞧他那麼深的兩個黑眼圈,這男人還得為她付出多少才夠啊!蘇沐暖心里暖洋洋的,上輩子她一心經營民宿,擔誤了終生大事,如今才知道,上輩子她是借此來當作借口,因為如果遇到對的人,事業跟愛情是可以一起進行的。

「尹逍,我愛你。」蘇沐暖小小聲的在尹逍耳邊說著,她回應過他的告白,說過喜歡,但這是她第一次說愛。

睡夢中的尹逍不知道是听到了還是在說夢話,嘴角拉開了一抹弧度,也回應了她,「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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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5-18 00:08: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抱得美人歸

今日是蘇沐暖出嫁的日子,蘇家大門口好一通熱鬧,又是問問題考智力,又是打拳考體力,又是讓尹逍做催妝詩考文才,就是不讓他太容易進門娶到新娘子。

蘇家如今人丁單薄,守在門口的都是與蘇家交好的鄰里家的青年男子,以柳家兩個兒子帶頭,好笑的是,這些守著大門的人就算識得幾個字,也沒人知道尹逍催妝詩做得好不好。

因此尹逍的催妝詩一出,所有人倒是都傻了,還暗罵出主意讓尹逍作詩的人。

然而,一個姍姍來遲的聲音給大家解了危——

「沒想到妹夫文才了得,不去科考,可惜了。」

尹逍回頭,看見孫安,暗道︰這個孫安,他都要成親了還來給他找晦氣。

他沒給孫安好臉色,「科考是給你們這種酸儒考的,我志不在此。」

孫安走到尹逍身邊,附耳說著,「你如果一直這麼冷待我,就是在提醒所有人沐妹妹以前曾經喜歡我,而你在意。」

尹逍聞言露出了笑容,拍著孫安的背,壓低聲音說著,「怎麼會呢,小沐又不是瞎了眼。」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他暗自用了多少力。

「我剛剛喊你妹夫,你不應我一聲?」

尹逍假笑著,由嘴邊擠出那個稱呼,「兄長來遲了。」

孫安忍俊不住,然後突然眼一直,指著一處大喊,「那里有空檔,快守好。」

蘇家門前的人被這麼一喊,立刻往孫安指的地方守去,孫安趁機拍了拍尹逍的背,指了因此露出的空隙。

尹逍一笑,承了他的意,在一眾侍僕的護送下,穿過蘇家門口重重的人牆,擠進蘇家去了。

高坐堂上的是蘇大及葉氏,蘇老頭坐在一側,三位長輩難得穿上簇新的衣裳,都在等尹逍領新娘子出來拜別父母。

蘇老頭的身側是老柳,他輾轉听到蘇二一家的消息,此時正在告知蘇老頭。

蘇二到外地,拿著那五兩銀子做起小生意,可惜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很快就慘賠收場,他拿最後一點銀子充場面,才給蘇和講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得了一大筆彩禮。

可是蘇和上回在孫安及蘇沐暖面前鬧過那一出後,神智就一直不太穩定,哪知道新婚之夜新郎要行那事,被受了驚嚇,又踢又打的。

一開始夫家的人還以為她是緊張,而男人啊,娶了那麼標致的女子,怎麼可能不踫她,後來就強要了,結果蘇和瘋了,拿剪子刺了新婚夫婿一刀,夫家的人盛怒,要休了她。

蘇二不肯歸還彩禮,堅持人是讓他們家的人給逼瘋的,還傳出他們欺凌新婦的消息,蘇和的夫家不得已,不但彩禮沒拿回,還得拿錢出來消災,讓蘇二家的人閉嘴,並帶走他們發瘋的女兒。

這本來是不該傳出的秘事,但總有嘴不牢的下人,把自己主家娶了瘋媳婦的事當談資傳了出去。

接著,蘇嘉因為沒戒賭,最後還不出賭債被打斷腿,而蘇萬做起街頭小混混,結果犯了事入了獄。

「欸……不成材就是不成材,和丫頭給她們賣了一次,下一回呢?銀子花完了,還能再賣一次?」

「他們要是回來呢?」

「回來也不理,要敢回來糾纏,我就去告官,說他們偷盜錢財、棄養老父,把一家子都告去坐牢。」

蘇老頭終于明白自己過去犯了多大的錯了,這一回,他不會再為了二兒子傷害大兒子。

「對了,這事別告訴阿大,就當不知道。」

「好的。」

語音剛落,尹逍就牽著新娘子出來了。

穿著紅色嫁衣的蘇沐暖戴著垂著珠簾的頭冠,卻沒能遮掩住她滿是淚痕的臉龐。

她雖與這輩子的父母只做了幾個月的親人,但因為他們極為寵愛她,讓她也將他們當做親生父母一般,如今要出嫁,雖然嫁得不遠,但一想到再也不能天天纏著父母親撒嬌,她還是感傷。

蘇沐暖及尹逍在蘇大與葉氏面前跪了下來,輪流給兩位長輩敬茶。

當父母握著她的手叮囑她做人媳婦要知道的規矩時,蘇沐暖想起初到這個時代,父親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給她塞了肉包子,讓她感受到在這里她並不是孤身一人。

如今她的親人越來越多了,有疼愛她的父母大哥,連祖父態度也轉變了,還有一個愛他甚深的夫婿,待她如親女兒的婆母。

她這一生何其有幸,只希望她上輩子的祖父母及父母能快快走出失去她的悲傷,像她現在的親人一樣露出笑容。

八十八抬的聘禮驚人,蘇沐暖的十里紅妝更是驚人,前頭新郎新娘都已經進尹家大宅了,最後一車嫁妝卻還沒從蘇家出發呢!

蘇大夫妻愛女,蘇愷疼妹,柳欣樸實不會與小姑計算得失,所以八十八抬的聘禮蘇大家只留下了部分,其他的都添進蘇沐暖的嫁妝單子,又跟著蘇沐暖去了尹家。

蘇沐暖這段時間買的地都是公中與她各半,蘇大只拿等值的地與蘇沐暖換回老家的地,其余全都成了她的私房,種植事業收益依然同她婚前一樣各半,畜牧業在她的堅持下成了蘇家自己的產業,而制油,也在蘇大的堅持下,成了蘇沐暖自己的嫁妝。

所以蘇沐暖的十里紅妝不是一個名詞、不是充場面的,是實在的身家,雖比不過尹逍的家財,但也讓她在尹家是很有底氣的。

新房里,陪侍的婆子、侍女站了滿滿一屋子,蘇沐暖實在受不了古禮的婚禮,新郎在外頭大吃大喝,她跟這些僕人卻在這里餓肚子。

此時,蘇沐暖的肚子適時地發出了叫聲。

站得最近的一個婆子听見了,摀著嘴邊笑邊讓人先備些吃食上來。

「少夫人,你餓了怎不吩咐?」

「可以吃東西嗎?我以為成親的日子是不能吃東西的。」

「那怎麼行,餓著肚子,晚上很辛苦的。」

蘇沐暖聞言羞紅了臉,誰說古代人含蓄的,這明晃晃的說著讓她吃飽一些,晚上才能在床上喂飽老公不是?

看見僕人送了些點心上來,也不知是婆母還是阿逍吩咐過,都是她愛吃的小點心。

她不愛吃甜食,就怕上來的是些糕餅,結果來的都是燒賣、小籠包之類的咸點心,她當下就快要盛不住口水了。

當尹逍裝醉好不容易擺脫外頭的客人進了新房,看見的就是一桌子的空碟子還有蘇沐暖吃得很滿意的臉。

僕人們見他進來急忙要收,他揚手制止,看著蘇沐暖吃完最後一個小籠包才讓人收起碟子、送上酒。

兩只系上紅繩的琉璃杯,大小比平時用的杯子稍大,蘇沐暖猛一看,還以為是小型的現代高腳杯。

尹逍與蘇沐暖一人拿過一只琉璃杯,交臂喝下杯中的酒後,僕人便適相地魚貫離去了。

「吃飽了?」

「嗯,好吃,酒也很特別。」

蘇沐暖聞這酒香,看這酒色,覺得很像現代的蒸餾酒。

她再給自己倒了一點,下意識用現代品酒的方式品嘗,以中指及無名指夾住杯腳,手心捧著酒杯輕晃,用手心的溫度溫熱杯中的酒,再將酒杯送至鼻尖,能聞到淡淡的香氣。

她輕嘗一口,讓酒香充斥整個口腔後再順喉而下,是烈酒,但味道醇厚。

尹逍看著覺得有趣,「你曾喝過這種酒?」

蘇丫應該是不曾喝過酒的,但蘇沐暖卻極愛品酒,「為什麼這麼問?」

「這酒喝法特別,雖然酒商教授了飲酒的方法,但大多數的人並沒有依著酒商教的來喝。我試過,覺得酒商的方法能喝出更好的味道,便也依著這麼喝,本想著合巹酒喝完要教你怎麼品的,你倒是會了。」

原來古代也有這麼品酒的人啊!應該是個風雅之人。

「阿逍,這種酒叫什麼名字?」蘇沐暖一邊問著,一邊又輕嘗一口,然後听見尹逍說了……

「白蘭地。」

蘇沐暖噗一聲,把酒噴了出來,「白蘭地?」

尹逍一邊幫她擦著,一邊問︰「是啊,酒商姓白,就給這酒取了個雅名,叫白蘭地,怎麼了嗎?」

是巧合嗎?蘇沐暖看著酒,思考起來。

的確很像白蘭地啊!當中嘗起來的差別,會不會是古代沒有辦法做到蒸餾?

「這酒……就是你上回說的擁有獨賣權的酒?」

「是。」

「酒商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不滿而立之年的男子。」

「生得怎麼樣?」

「我與他有生意往來因而成了朋友,他生得高大英挺,相貌不凡。」

「改日介紹給我認識好嗎?」難不成這年代不只她一個穿來的?這是演電視劇了吧!

尹逍扳起了臉孔,上前橫抱起蘇沐暖,二話不說就往床邊走。

「阿逍,我說的話你听見沒有?」

尹逍听見了也當沒听見,把蘇沐暖抱到床上,伸手拿下她頭上的冠,就把她壓在床上吻了起來。

蘇沐暖這才想起這是她的新婚之夜,而尹逍忍了許久,今天是非得把她吃干抹淨了。可……再怎麼急,這也太蠻橫了,她不依,推開了他,「阿逍,慢點,還有……燈還沒吹滅呢!」

「滅什麼燈,我就要把你看得清清楚楚的,也要你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已經嫁給我了,別再妄想其他男子。」

蘇沐暖傻住,不知道尹逍又吃什麼飛醋,直到她想起剛剛問的問題,笑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嫁的是你,我只是好奇,跟我一樣有這種新奇點子的是什麼樣的人,瞧你吃什麼醋。」

「那你非得在新婚之夜提他嗎?」

「是你突然跟我提起酒的事,我有疑問就問了,怎還怪我?」

「很好,我馬上就讓你什麼也想不了,只想我一人。」

蘇沐暖很想再逗逗這個愛吃醋的老公,可她還沒能開口,尹逍就又吻上了她,然後……她很該死的吃起醋來。

為什麼?因為尹逍吻技很好,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嗎?

蘇沐暖在尹逍腰間擰了一把,尹逍吃痛,「小沐?」

「你說,你真沒有過通房?」

「沒有。」

「沒有過外室?」

「真沒有!」

「那你怎麼這麼會、這麼會……」蘇沐暖指著他的唇,說不出口。

向來都是他吃醋,哪里也見過她吃醋的時候,尹逍笑開懷,又是好一陣溫存。

「尹逍,你給我說清楚。」

「當然是我天賦異稟,難道還能有神仙爺爺教我?」

「你……」

蘇沐暖還要再說,尹逍不給她機會了,開始使出一些連蘇沐暖這個現代人也感到驚訝的技巧,她很快就完全陷入的漩渦了。

欸……老白畫的《給所有新手人夫的教戰手冊》果然是好物啊!尹逍一夜快活,把新婚小妻子給侍候得早上起不來床,母親還讓嬤嬤來告訴他敬 茶可以晚些,睡飽要緊,他十分滿意,決定再多給老白一些訂單。

蘇沐暖與朝廷合作的花生油最後以專賣的形式開始販售了,運輸銷售交給毓盛商行,生產制造交給蘇沐暖。

制油,名符其實油水多的事業,蘇沐暖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覬覦搶奪,畢竟打著朝廷的名號,誰敢搶呢?還真是多虧了白蘭地珠玉在前呢。

蘇愷的兒子滿月的那天,蘇沐暖打了一個足兩重的項圈,雖然覺得很俗,可是嬤嬤說了,沒什麼禮輕情意重這回事,禮重,情意才重。

她入鄉隨俗,只能照著做了,還一邊擔心自己的寶貝佷兒會不會被這個金項圈給壓斷了脖子。

孫安中了進士,當了官,他也來了滿月宴,雖然尹逍現在已經不再那麼厭惡他了,但看見他還是少有笑容。

「我兄長……我是說孫剛,他到了流放之地,終于自省己過,他托人輾轉傳回消息,托我向妹妹妹夫致歉,過去是他錯了。」

自從孫剛罪有應得被判流放,知道他再也攪不了風雲後,尹逍就把這個人拋到腦後去。

蘇沐暖同樣也不在意這個人,但她知道孫安一直把孫剛做的錯事,當是他整個孫家對不起她,她不願讓他一直背負這份歉疚,「我的家人還有阿逍都沒事,我便當這事過去了,你也用不著回覆孫剛,你知道我已經放下了,就夠了。」

「沐妹妹……」

「不說這個了,兄長現在就要入朝為官了,來日妹妹還得兄長照拂呢!」

孫安聞言,正了正神色,「食朝廷俸祿,就該為朝廷辦事,心清身正——」

「好了,阿逍說得對,你真是酸儒一個。」蘇沐暖打斷了他,她也沒真要他關照,不過就說個客套話。

尹逍忍俊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孫安有些窘迫,想起禮還未送,便道︰「我去給小佷兒送禮了。」

他剛轉身要走,就撞上一個也要上前送禮的女子,他連忙扶住了她,然後退開身子保持有禮的距離,「這位姑娘,失禮了。」

「不,這位公子,是我自己太著急了。」

蘇沐暖眼見兩人對看了一眼,她勾出一抹淡笑,拿手肘頂了頂身旁的夫婿,「阿逍,那女子是誰,我怎麼沒見過?我家的喜事居然有我不認識的人?」

「這姑娘姓白,是我那位酒商朋友的妹妹,多巧啊!有回來縣城省親險些被人拐騙,被大舅嫂給救了,兩人就成了朋友。」

「她跟孫安或許很有緣……」蘇沐暖挑了挑眉,很是逗趣。

尹逍虛扶著她的腰,帶著她走出廳室。

如今蘇家宅子蓋得越來越精致,小橋流水都有了,他帶著蘇沐暖走到小橋上,看著池里挺立的蓮花,隨風輕輕搖曳。

「你說要讓蘇家發家致富,你做到了,咱們合作的事業也蒸蒸日上,你覺不覺得咱們似乎還差一件事還沒完成?」

蘇沐暖想了想,然後慎重的點了點頭,捧著尹逍的手說︰「是有件事……已經兩年了,你什麼時候介紹那個老白給我認識?」

蘇沐暖曾經在書房隱密的暗格看見一本畫風十分現代的小A漫,名叫《給所有新手人夫的教戰手冊》,她也是這才知道尹逍床上那折磨死人的好技巧到底是怎麼學來的。

封面上寫著的作者名叫「老白居士」,白蘭地那個白,她沒跟尹逍提那個小A漫的事,但她更肯定老白為「同道中人」了。

「老白住在康程府城,很遠,沒機會。」尹逍很快就把這個話題拋開,拉回主題,「小沐,你看看咱們也成親兩年了,你那時說十五太小,身子還沒長開……」

「啊呀,我肚子好餓啊!」很明顯的岔開話題,蘇沐暖說完就要走。

「小沐,我跟你說正事。」

「我說的也是正事,我肚子好餓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席啊!」蘇沐暖抬眼看尹逍,大大的眼楮眨呀眨的。

若說十五歲的蘇沐暖生得清秀,十七歲的她更添了些女子風韻,身材穠縴合度、凹凸有致,容貌也艷麗了幾分,向來她只要軟聲撒嬌,再在尹逍的胸口上蹭上一蹭,他就什麼話都忘了問。

「真這麼餓嗎?那我去問問吧,別把你餓著了。」尹逍說完就要去問問開席的時間。

「嗯,我很辛苦的,大的餓就算了,小的可不能餓著。」蘇沐暖說完,還輕輕撫了撫肚子。

尹逍的腳步停了,似乎無法思考。

蘇沐暖就等著,笑著看他,然後見他緩緩的轉身,是那種高興卻又忍著的表情。

「你都不讓我……我們怎麼、怎麼有孩子的?」

是啊,體外射精果然不是一個好的避孕方法,她嬌嗔著,「還不就是那回……你太投入了……」蘇沐暖說完搥了尹逍一記。

尹逍一點也不覺得痛,事實上,他太高興了,「所以,你真有了?」

「真有了,故意等胎穩了才告訴你,誰讓你不小心。」

尹逍開心得不得了,抱著蘇沐暖在原地大笑,轉起圈圈來。

「放我下來。」

「我有孩子了!我要做爹爹了!」

眾人離得太遠,沒能收到這個喜訊,只見尹逍不知為何抱著蘇沐暖開心地轉圈圈,看著他們夫妻和睦的樣子,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喜悅。

蘇大及葉氏互相攙扶著,遠遠的看著女兒女婿,臉上滿是欣慰的笑。

一切終是否極泰來了,要是換成三年前,他們哪里敢想會有如今的光景。

「你說,會不會是那孩子覺得咱們太苦了,這才把沐暖送來給咱們的?」

夫妻之間隱藏在心里將近三年的疑問,終是蘇大自己先問出來了。

葉氏看著蘇沐暖及尹逍,抹去了頰邊的淚。

一年前,他們意外得知蘇沐暖曾偷偷在山上的道觀立一個牌位,並時不時拿銀子讓道觀的人做法事,心里的疑問得到了證實。

「什麼叫『送』,沐暖就是咱們的孩子,真真實實的。」

「是啊,真真實實的。」蘇大應和了妻子的話,誰能說不是呢?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真,蘇大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來。

蘇大及妻子都暗自向天祈願,願蘇丫那孩子往生極樂,願他們眼前這個閨女夫妻和美,一世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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