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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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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 -【金主逼同居(新娘緝捕計畫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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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30 00:04: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安心平站在床邊,拿出血壓機,確定那巽予的血壓和心跳已經正常之後,才松了口氣。

「不用送他去醫院嗎?」見他開始收隨身攜帶的儀器,容禎趕忙問著。「他臉色看起來還是很蒼白,也搞不清楚他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

她在套房里頭等著安心平過來,就見他訓練有素地拿出儀器,儼然像個醫生般地替他做基本檢查,感覺上他的身體出現問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放心,他現在應該是睡著了,畢竟發病的時候,會耗去很多的體力,他近來發病的頻率愈來愈高了。」安心平收好儀器,忍不住嘆了口氣。「沒辦法,為了這場發表會,他熬了太多次夜。」

「他不能熬夜?」

「不能熬夜,不能抽菸,不能喝酒,所有含有咖啡因的飲料都不可以,油炸類的東西最好不要吃,最好是吃清淡一點,而作息最好能夠正常。」

容禎听得一愣一愣的。

安心平說的這些……不就是她常陪他一起做的事?

「安先生,他到底是什麼問題?」

「他……」安心平搔了搔額頭,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巽予曾要求他三緘其口,可是她都已經目睹他發病了,就算他不說,也瞞不過她吧。「他罹患了升主動脈血管瘤。」

容禎大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對于他說的名詞,覺得好拗口好陌生。

「我……不是很清楚那個意思。」

「嗯,說白一點,就是指他的胸口里藏了一顆不定時炸彈,什麼時候會爆炸不知道。」

「……如果爆炸的話呢?」

「那就蒙主寵召了。」

容禎踉蹌了下,想不到他的身體竟然糟到這種地步。

「容小姐。」安心平趕緊拉著她,帶著她到床邊的沙發坐下,到廚房替她倒了杯茶來。「不要擔心,又不是現在說爆就爆。」

「可是他……」容禎緊抓著茶杯,指節泛白。「為什麼不動手術?不能動手術嗎?他這個情況到底多久了,除了手術之外,沒有其他的治療方式嗎?」

面對她連珠炮的問題,安心平趕忙安撫著。「不要緊張,喝口茶,听我說。」

容禎看向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那巽予,不禁更加自責,她竟讓巽予陪著自己熬夜,甚至喝酒吃咸酥雞,更糟的是他還在抽菸……他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告訴她,累得她變成幫凶?!

「大概是在去年年初,我們剛忙完聖誕節檔期的第一場發表會,預備在LA成立第一家旗艦總部時,他因為胸口痛而昏倒,我緊急將他送到醫院,檢查之後,才知道是升主動脈血管瘤。」

容禎手顫了下,杯子里的水差點灑出。

去年?不正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刻?他剛成了時尚界的寵兒,替許多藝人打造禮服,引發許多話題,是媒體爭相報導的時裝界新任帝王,那時候,從電視上根本看不出病痛折磨過的痕跡。

所以……她一直以為他過得很好。

安心平坐下喝著茶,娓娓道來。

「麻煩的是,血管瘤長的位置,動手術風險極大,藥物控制的話,效果有限,卻有很多副作用,所以他放棄了治療。」

「可是,這樣的話……」

「巽予對于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因為他不想賭那三成的成功機率,因為他說,他還有很多事還沒做,尤其是……你。」

「我?」

「你想,他為什麼要回台灣?」

「……他曾經告訴過我,有一天,他一定要從美國紅回台灣。」

「對,所以他一定要回台灣,但是他也說過,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故鄉的土地上,在臨死之前,他也一定要再見你一面。」

容禎臉上爆開一陣麻感,無法想像有一天,他只能躺在床上,永遠不會再清醒。

他居然是為她回來的?

就為了在臨死前見她一面?

「你知道嗎?他已經立下了遺囑,如果有天他死去,那麼他名下所有的資產,全都歸你所有。」

容禎怔愣地看著他。「我要那些做什麼?」

「他說,他所努力得到的一切,都是為了要給你的。」

「他為什麼要給我?我從來不曾跟他討過任何東西,我並不需要這些,與其要這些,我寧可……我寧可他……」

「他說,那是你們的夢想。」

她听著,一陣陣強烈的麻感像浪潮般直沖上眉心。

這個人……太可惡了。

他怎麼可以在對她那麼無情之後,再讓她知道,他一直守著彼此的承諾……

「不愛我……守著承諾做什麼?」她顫著唇喃喃道。

「他不是不愛,是不敢愛。」

容禎怔忡地看著他,突地恍然大悟。「他……怕他拖累我?」

「他怕你傷心。」

容禎的目光移動著,定在床上,她沒有哭,但她的心早已被淚水淹沒。

「……自私而且自以為是,你又沒問我,我要的到底是什麼……」她喃喃念著。「笨蛋,你不知道我很勇敢嗎……你卻什麼都不跟我說,害我變成讓你身體變差的幫凶……」

是她不夠聰明,她早該發現他的不對勁,像那次在家里,那分明也是發病的狀況,可是他的笑意太慵懶太過雲淡風輕,她才會沒看出端倪。

她還陪他喝酒吃咸酥雞、熬夜喝咖啡,她簡直是扼殺他生命的凶手!

「容小姐,他有他的考量。」

「……他根本就不打算要治療……原來,他做的那一些事都是為了幫我鋪路,他根本就打算縱使有一天他在我面前倒下,我還是可以幫他繼續完成接下來的所有工作……」容禎輕點著頭,找出他行為的矛盾之後,她就能夠模透他的心。「想要把一切都丟給我,你也要先問我……要不要。」

話落,她驀地起身。

「容小姐,你要去哪?」安心平緊張地站起身。

糟,他說這些話,是打算要感動她,好讓她照顧巽予,甚至是勸巽予改變心意,接受台灣醫生的檢查治療。

可是,她的表情一直很沉靜……雖然他听巽予說過,她沒有表情是因為車禍後遺癥,可是他總覺得她平靜得太可怕。

「我要幫他準備一點吃的。」

「……啊,廚房里有一些簡單的食材,如果不夠的話,可以請飯店人員準備。」安心平趕緊陪她走到廚房,告訴她里頭基本的廚具用品放置位置。「如果容小姐想留下來照顧他的話,隔壁還有一間房間,你可以在那間房間休息。」

原來是他多想了,她是真的如巽予所說的,得要用心接觸,才能明白的人。

容禎打開冰箱,看著里頭簡單的食材,靜默地做著菜。

她在哭,眼淚靜靜地流。

只是,她的眼淚誰也沒看見。

☆☆☆

當意識逐漸回籠時,他聞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一股清潤的茶香,是台灣茶葉特有的清香。

他緩緩張開眼,彩繪的天花板,讓他知道,這里是他飯店的套房。

富麗堂皇,卻只堆積著寂寞和孤單。

空洞得讓他只想再閉上眼。

「肚子餓不餓?」

耳邊的輕柔嗓音,教他驀地橫眼望去,那巽予見到容禎蜷縮在沙發上,喝著茶,手里翻著——

「那不是這次發表會的細節流程?」他的東西他很清楚,放在那個黑色資料夾里的,全都是關于發表會的資料。

「嗯,要不要吃點東西?」她再問。

「你……」正要問她為什麼在這里時,他突地想起,是他將她帶到這里,然後他發病了。

她反應淡漠得讓他讀不出思緒,他瞥了眼時鐘,顯示是晚上十點半……「宴會……」

「結束了,我又拜托納思去撐一下場面,听說京都百貨的少東開心得要命,媒體更是爭相拍攝她,要是到時候找不到模特兒,我找她商量一下好了。」說著,她拿著還沒看完的資料,走到床邊。

她的口吻平淡,垂眼直睇著他,沒來由的,教他的心隱隱感到不安。

她明明看見他病發的樣子,而她竟沒打算追問?

她這樣子,彷佛已經知曉他不願讓她知道的一切……

「你沒有去宴會。」

「你昏了過去,你覺得我還有辦法去?」

「……誰給你那些發表會資料?」

「安先生。」

他的眼皮跳了下,正思忖著安心平可能跟她說了什麼,她已經從資料夾中取出一張紙,拿到他眼前。

「為什麼你的遺囑上頭,我成了你唯一的繼承人?」

瞪著那張遺囑,那巽予無力地閉上眼。

「還是不想說?」

「……你知道我跟我爸的關系很糟,我不想把我所有的資產都免費送給他。」他找到最強而有力的說詞。

「所以,到時候你要害我跟你爸打越洋官司?」

「不會……」

「難道你會不知道,就算有遺囑,你爸也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我嗎?他可以在法官面前陳述,我跟你什麼關系都沒有,我憑什麼得到你所有的遺產。」

「我……」

「你至少要給我一個名分吧。」

他呆住。

「否則……SB這個夢想,是你自己打造的,不是我們共同完成的,我是絕對不會收下的。」

那巽予直睇著她半晌。「心平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包括我的身體問題?」

「你該慶幸他告訴我,否則如果事情真的演變成那樣,我會去挖墳鞭屍,然後把你留給我的一切全都捐出去。」

「我只是不希望你……」

「你是個懦夫,我可不是。」容禎淡淡打斷他的話語,一字一句,萬分堅定地道︰「我會陪著你面對你的病情,不管最終的結局如何,我一定要陪著你走到最後。」

那巽予深吸口氣。「美國的醫生會診過後,一致認為我的病沒有辦法用藥物控制,就算開刀,風險很大,即使沒死在手術台上,恐怕也會是植物人。」

「那我會每天幫你擦澡翻身。」

「要是死在手術台上呢?」

「我會為你守墳。」

那巽予紅了眼眶。「你瘋了?你才幾歲,沒有必要這麼做。」他曾想過,她會有多傻,可沒想到她會傻到這種程度。

「你管我要怎麼做,那是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作主,如果你不想看我變成那樣,你就給我堅強一點。」

「你現在是在逼我?」

「不是,是你在逼我。」

她心痛,當她想到他孤身在異鄉,事業正如日中天,命運竟敲響喪鐘,他內心的沖擊會有多大,她的心便跟著多痛。可是……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他對自己未來的絕望,看到的是他對她的用心。

遺憾的是,他的用心,用錯了方向。

「如果你可以勇敢無懼地面對死亡,為什麼不把勇氣拿出來面對手術治療?況且事情根本就還沒有糟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你為什麼要放棄?」

「我沒有放棄,我說過了,忙完這場發表會,我會有一場長假。」

「你放長假就是躲起來等死。」她說得肯定。

那巽予突地笑了。

「否則你沒必要處心積慮地要我跟在你身邊,要我跟你跑所有流程,還要我參與設櫃的事,甚至連宴會都要我陪同……你根本就是打算把一切丟給我,一走了之。」這不是猜測或誤會,而是她想過之後的結論。

那巽予笑眯眼,伸出了手,她立刻輕握住。「那麼,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

「天亮,我就帶你去醫院做檢查,等檢查報告出爐,問過醫生意見之後,我們再做決定。」她坐在他身旁,眼眸專注地看著他。「還有,下午,我們去登記戶口,就這麼簡單。」

「你現在在逼婚?」

「是。」

「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沒有。」

「抱我。」他要求。

容禎輕柔地俯身抱著他,卻反被他擁入懷里。

「喂,這樣我會壓到你。」

「你以為你有多重?」他喜歡她的重量,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容禎,其實我很怕。」

「……嗯。」

「剛知道病情時,我很錯愕……我很怕,我怕撐不到回台灣,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可是我又怕見到你,因為我怕離不開你……我很想你。」

容禎臉貼在他的頸側,感覺他的脈搏跳動,一股酸澀像是從心里鑽進眼里,痛得教她張不開眼。

「六年前,我在課堂上看到你時,我就很喜歡你,想要進一步認識你時,卻找不到機會,透過各種方法,我都無法得知你的名字和聯絡方式,所以我放棄了。後來我遇見了你姊,因為她跟你有幾分像,所以我主動要求跟她交往,然而就在三天後,我遇見了你……」

初見她時,她面無表情地與自己對上眼,那與眾不同的反應,讓他對她多加留心,但只要用心看,就會看到她在接觸到新的課程時的喜悅熱情。

必須很用心,才能發現她的笑,那般淺淺淡淡,那麼滿足熱愛,深深吸引著他。

容禎靜靜地听著,沒想到他們在同一時刻,對彼此一見鐘情。

初見他時,他神采奕奕地講述他別具一格的理念,那充滿天馬行空的想像,華麗又帶著挑戰,就像是璀璨的童話世界,教人一頭栽了進去……讓她很難不在意他。

然而下課時,他站在教室外,看著手機悵然若失的神情,那般晦暗哀絕,落差之大,讓她想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忍不住在意著。

她好想接近他,好想撫去他的悲傷,他在課堂上又專業得令人看不見悲傷令心疼。

可惜,陰錯陽差。

「我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里,容祺對我很好,我沒有辦法跟她坦白,所以我只能隱瞞我的心情,和她交往著,心里想的卻是你……」

都一樣呢。她明知道他是姊姊的男友,盡管努力地把他當未來姊夫看待,但她卻有對姊姊的罪惡感,只因心底渴望和他更親近一點。

「那時說要帶你去美國,一方面是私心,想要趁機跟容祺坦白,另一方面是我真的看好你的專業,可惜……我偷親了你,被容祺撞見。」他捧起她的臉,輕柔地吻著她的唇,像是蜻蜓點水般,像綿綿細雨般,那般甜柔不舍地親吻著。

「一次情不自禁,讓我們浪費了六年的時間……」

「那我們就把六年的時間補回來。」她道。

「就算未來的路很艱辛?」

「不艱辛,我已經很幸福了。」

那巽予輕笑著。「我很怕擔誤你。」

「再說一次,我就扁你。」

他放聲笑著。「你不扁我,容祺也會扁我。」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如果讓容祺痛扁一頓,可以讓容祺同意他們倆在一起,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不會,我會說服她。」

「那恐怕是長期抗戰。」

「不會,姊姊已經有男朋友了。」她說著,想到一件事,賣個關子說︰「君凡會搞定她。」

「君凡……裴君凡?」一談起他,他馬上皺起眉。「你跟他到底是……」

「果然是個笨蛋,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搞不懂。」

那巽予直睇著她半晌,才懷疑的說︰「難道他就是容祺的男朋友?」

「可不是。」

「……那他到底是怎樣?他喜歡你,結果和容祺交往?」

容禎不禁抽動眼皮。「他是在幫我,故意刺激你!你以為每一個跟我姊交往的人都會喜歡我?」她才沒有這麼搶手。

「反正,往後不準跟他走得那麼近。」

「等你的身分證配偶欄里出現我的名字,再跟我訂定條約吧。」她俯頭親吻他。「現在餓不餓?我弄了點粥,要不要吃點?」

「我比較想吃你。」

「……等你病好了。」

「那恐怕是很久以後的事。」

「那你想辦法趕點進度吧,如果你想得到獎賞。」她說得大膽,雙頰卻發燙著。

「原來你是獎賞。」他一臉恍然大悟。

「難不成是懲罰?」她瞪他。「我還沒跟你算帳,居然讓我差點變成害死你的幫凶,從此以後,你要是敢再給我抽菸喝酒、吃油炸物熬夜,做一切會戕害身體的事,我保證……」

「如何?」他笑得戲謔。

容禎瞪著他,發現自己還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整治他的方法,難怪他笑得一臉得意!她不服氣極了,最終——

「我會讓你再也見不到我。」

「那可不行,你剛剛答應我,要陪著我到最後的。」他已經被她說動,有她在,他才有勇氣面對無法預測的未來。

就算不為自己,他也必須為她努力。

「那麼現在——」

「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吧。」

她很快端來粥,且自動地喂食他。

那巽予倚著枕頭,讓她一口一口地喂,享受著尊榮待遇。

「味道如何?」

「你有加鹽嗎?」

「有,一點點,安先生說過,你的飲食最好少油少鹽少糖。」

難怪他嘗不出半點味道,難以評判美不美味。

「你放心,在這段時間里,你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我不會自己去吃大餐。」她不能分擔他的苦,但至少不要再當幫凶。

「……你要留在這里照顧我?」

「你不歡迎我?」

「當然歡迎。」

「不過也幸好這里有廚房,要不然要烹調料理可能就不是那麼方便。」

「是呀,這里有兩間房,還有一間和室書房,有點像小家庭住宅一樣。」

「我知道你會挑這里,那是因為這里有家的感覺,可是……家里只有一個人,難道不會太孤單?」

「不會,往後我有你了。」

容禎覷他一眼,唇角扯起淡淡的笑弧。

「趕快把病養好,我們來布置一個屬于我們的家吧。」

他們都是孤單的人,他從小父母離異,母親又去世得早,和她的處境相似,但她比他幸運得多,因為她有個姊姊照顧,他卻什麼都沒有。

更糟的是,天才確實是容易招嫉的。

老天讓他憑才能在國際上大放光彩,卻也在同一時間里給予他人生最大的挑戰。

「好啊。」他笑眯眼。

他有多渴望一個家,她是知道的。

「反正事情一件一件地處理,至于發表會的事,到時候我會幫你打理,要是有不懂的,我會問安先生,而你只要好好地靜養就好。」

「會很累喔。」

「錯了,在我手下做事的人才會累。」

「誰要敢刁難你,直接開除,不需要廢話。」

容禎將已經空了的碗擱到一旁。「你那種做法,要是不惹出麻煩才怪。」

「只要敢刁難你的,我都不需要客氣。」

容禎不禁搖頭,正要說什麼時,門鈴聲響起——

「大概安先生過來看你吧,他說宴會結束後會來。」

說著,她起身開門,然而一把門拉開——

「……姊?」

「你果然是在這里!」

容祺的嗓音,讓坐在床上的那巽予急著下床,但胸口偏偏又痛了起來。

「姊,你小聲一點。」

容禎將她擋在門口,瞧見姊姊後頭一臉無奈的安心平和裴君凡。

「我為什麼要小聲一點?那家伙在哪,叫他出來見我!」容祺見她動也不動,怒火中燒,干脆將她推開,長驅直入,就見那巽予躺在床上,衣服敞開,床上一片凌亂……這代表著什麼?

「那巽予,我殺了你!」

王八蛋,竟然敢欺負她妹妹!

「姊!」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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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30 00:04: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容禎趕在容祺要沖到床邊時,將她攔下。

「姊,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麼冷靜一點?你跟他、跟他……」凌亂的床單和躺在床上的男人,還需要她多問什麼嗎?

「我……」容禎哪里會懂她的心思,以為她只是在氣自己一點都不听勸。

「你為什麼總是不听我的話,不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這家伙是個爛人,你為什麼偏是要挑這個爛人?!」

「姊,他不是,他……」

「你還要替他辯解什麼?他還在美國的時候,緋聞多得嚇死人,彷佛只要靠近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跟他有染,這種不擇手段獲取利益的男人,你還看不出他有多爛?」

「姊,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況且那時候我們又沒有在一起,我沒有任何立場要求他什麼。」

容祺大眼圓瞠著。「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說,你要跟他在一起?」

「姊,我喜歡他。」她勇敢無懼地看著她。

那巽予想要起身解釋,然而那劍拔弩張的氛圍,讓他再三猶豫,就怕自己愈說愈錯。

「如果我說,我和他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呢?」

「容祺。」裴君凡出聲緩頰。

「你給我閉嘴,這是我們姊妹倆的事。」她冷聲道。

這已是非常時期,她必須使用非常手段。

她只有一個妹妹,在父母去世之後,她的親人就只剩下這一個妹妹,她要不顧一切地保護她,在她陷入迷途時,她也要用親情的力量將她喚回。

容禎想了一會,艱澀地開口,「姊……我要他。」

啪的一聲,容祺毫不留情地賞了她一個巴掌。

容禎錯愕地看著姊姊。

「容祺,你這是在干麼?」裴君凡趕緊抓住容祺的手,就怕她失控,賞下去的不只是一個巴掌。

容祺不禁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掌心……容禎是她的妹妹,是她疼入心,不計代價保護的妹妹,但是今天她卻說不要她這個姊姊,自己竟動手打了她,這一巴掌,打散的不只是姊妹情深,還有這一世的血脈深緣。

「姊……」容禎很錯愕。

她作夢也沒想到姊姊竟會動手打她。她出車禍後那段漫長的復健時光,是姊姊極具耐心地陪她一步一腳印走過來的……就算她學習的速度再慢,姊姊也不曾感到不耐,甚至罵過她一句。

而今天,她竟然將姊姊逼到失控……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到底該要怎麼做,才能夠避開兩難?

「你不要叫我!我不是你姊姊,再也不是!」容祺吼著,豆大淚水滑落臉頰,她用力抹去,轉身就走。

「姊!」容禎連忙跟上,只見裴君凡已經追上姊姊的腳步,同時回頭示意她別跟來。

她站在門口,看著姊姊和他消失在轉角處。

安心平身為一個外人,只能無奈站在一旁,余光瞥見那巽予緩步走來。

「我去跟她解釋吧。」他道。

容禎回頭。「不用了,姊姊正在氣頭上,不管怎麼解釋,她都听不進去,不過有君凡在她旁邊,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看著她紅腫的左頰,他不禁心疼地輕撫。「我拿冰塊幫你敷一下。」

「不用了,你還是先去躺著吧。」她扶著他回房。

「我們找時間,好好地把前因後果跟容祺說清楚,也許她會比較釋懷,比較相信我的真心。」躺下,他輕握著她的手。

「等明天去醫院之後再說吧。」她淡道。

她很清楚姊姊的個性,姊姊一旦真的發飆,想要她平靜下來,恐怕得要等上好一段時間。

「我在美國的那一段時間,那些緋聞有絕大部分是媒體猜測的。」他輕抓著她手,就怕她不信。

說來,他這個人真是矛盾。

打定主意不愛她時,什麼八卦緋聞,他一點都不在乎,但一旦開始交往,就怕任何一丁點大的流言,就能輕易擊垮他剛築起的愛情之塔。

「絕大部分……所以剩下的一小部分是真的?」她面無表情地問。

那巽予張了張嘴,後悔自己沒事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容小姐,不是這樣的,雖然有一小部分是真的,但那些都是自動送上門來,真的讓人招架不住。」安心平難得見那巽予語塞,于是好心地想幫他說話。

遺憾的是,他不說則已,一說更糟。

「喔……所以是,不吃白不吃。」這是容禎的結論。

「不是,是沒辦法,這真的是沒辦法的事。」安心平搖頭嘆氣,只想強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安心平,你給我滾出去!」那巽予吼著。他懷疑他的大好未來,就要毀在那張該死的嘴里了。

「怎麼了?」安心平一頭霧水,卻被他凌厲的目光給瞪得無言離開。

怪了,他好心想當和事佬,怎麼卻變成被驅趕的麻煩了?

房內突地安靜下來,那巽予表面上八風吹不動,實則內心亂成一片。都怪安心平那豬頭把他的往事抖得一干二淨,他現在再聲明什麼,只會顯得多此一舉,可是如果什麼都不說,她要是真誤會他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

「所以說,男人就算有極愛的人,內心和身體還是可以分開使用的?」好半晌,她淡聲問。

那溫溫淺淺的嗓音,教那巽予頭皮麻了起來。

「不是的,那是……」

「我要回房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容禎……」他趕忙拉住她的手。「我保證,那種事情,從今以後都絕不可能發生。」

在異鄉孤軍奮戰,別人的體溫是唯一的慰藉,而她的,是他最渴望的,得不到她,任何人對他而言都一樣……他可以解釋,但听起來像是借口,他寧可承諾他的未來,有她,就絕對不可能再有任何女人的影子。

容禎淡睨一眼。「那麼,我說的任何事你都會答應我?」

「當然。」

「那麼請你答應我,不管未來有任何難關,請你牽著我的手往前走。」她緩緩坐在床畔。「不管怎樣,請不要松開我的手。」

為了他,她可以忍受被姊姊誤解,甚至得不到姊姊的祝福。她是賭上了一切跟他在一起,所以他必須比她更勇敢,即使未來再痛苦,腳步都不能停。

「我答應你。」他親吻著她的手。

他知道,為了跟他在一起,她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他沒有辜負她的權利,不管未來多苦,他都要為她往前走。

就算結局再糟,至少他努力過了。

☆☆☆

隔天一早,容禎陪同他前往醫院,做了一連串的檢查之後,預約了下次回診。

而血管攝影里頭,血管瘤的長度竟已超過了八公分,醫生初步判斷,開了一些血管擴張劑、阿斯匹靈等等可以讓血流穩定和延緩血管瘤繼續膨脹的藥物,並叮囑要他多加休息,避免劇烈運動。

離開醫院後,他們跑了一趟戶政事務所,正式成為夫妻。一回到京都飯店,她馬上要求他躺下。

「容禎,沒有這麼嚴重。」被迫躺在床上的那巽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殘廢了。

雖說被照顧的感覺挺不賴,但他現在覺得自己像是被軟禁了。

「什麼叫做沒這麼嚴重?」她的眉頭微皺著。「你的血管瘤已經長大了。」

「它本來就一直在長。」

「可是它的長度已經有八公分了。」她看著血管攝影的畫面,听到醫生的說明時,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

「也還好,算了算,從我上次檢查到這次檢查的這段時間,它只長了兩公分,算是相當緩慢了。」

他雲淡風輕的口吻,徹底激怒了她。「只長兩公分,你很得意?」

「……基本上,我只是想跟你說,它長得不算快,況且它的寬度只有三公分。」面對她,那巽予突然覺得自己變成語言白痴,他沒有辦法挑選最佳的詞句,安撫她受驚嚇的心情。

她知道病情是一回事,但真實看到血管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截然不同的沖擊,心情會受影響,算是正常的。

「那先生,剛剛醫生說了,升主動脈上長血管瘤,會造成血管壓力變得極大,升主動脈本來就是血液進出心髒的大關卡,本來就承受很大的壓力,現在再長一顆長八公分,寬三公分的血管瘤,你覺得……沒什麼?」

血管攝影的畫面,直到現在還深深地印在她的眼里,讓她非常恐懼。

面對她森冷到極點的表情,那巽予只能苦笑。「我只是想讓你輕松一點。」

「痛苦的人是你,你不需要再費心思管我的情緒,我自己的情緒我可以自己處理。」她嘆口氣,惱自己沒本事安慰他,反還要他安撫自己。

問題是你太過緊張,我就會被軟禁……那巽予無奈嘆口氣。

「反正,你就在這里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給我,我絕對會讓發表會如期舉行,而且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她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樣?「記得不要讓自己太累。」

「當然,我還要照顧你。」

準備了他的晚餐,讓他服下了藥之後,她利用套房里的電腦上網,搜尋關于血管瘤的各種知識,看完之後,她一整個沮喪到不行。

「為什麼偏偏是長在升主動脈上……」容禎喃喃自語著。

如果是長在其他部位,手術風險會大幅降低,就連治療方式都變得簡單而更有效率,可是偏偏長在不好動刀的位置,又是壓力承受度最高的血管上。

走到那巽予房里,看著他沉睡的面容,她靜默坐著。

她還能怎麼做呢?

突地,門鈴響起——

她快步走到玄關,一開門,便瞧見戴著墨鏡的容祺。

「姊……」她錯愕不已。

容祺沒開口,把旅行袋丟到她面前,轉身就要走。

容禎看都不看旅行袋一眼,跟在她身後,連忙叫喚,「姊。」

容祺充耳不聞,走進電梯里,按下樓層,就在電梯門要關上之前,容禎鑽了進去。

電梯門關上,緩慢地往下降。

電梯內,靜默無聲。

容祺雙手環胸,看著電梯牆面,彷佛沒看到她的存在。

「姊……不要生我的氣。」她啞聲喃著。

「不敢。」

「姊,對不起。」她站在容祺的側邊,她看見了容祺腫得跟核桃沒兩樣的眼。

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更不敢說她已經和那巽予登記結婚。

容祺垂下長睫。「那麼,你現在要跟我回家嗎?」

「姊,我不能回去,我……」

「那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容祺惱火地瞪著她,電梯門一開,她立刻往外走。「你回去啊,反正我已經幫你把換洗衣物拿過來,你不需要回家,以後要是見到我,你也不需要跟我打招呼,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妹妹。」

「姊,他生病了,他病得很重,我不能不管他!」她喊著,不管一樓大廳里,還有許多人走動著。

她很難過……她其實不夠勇敢,她需要家人給予她勇氣,讓她可以承受可能失去他的恐懼。

容祺一頓,哼笑了聲。「他病死活該。」

容禎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竟無情到這種地步。「姊……你怎能這麼說?」

「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像他那種人,就算有一天病死,我也不會為此感到任何悲傷。」

容禎怔怔地看著姊姊,額際竄過一抹痛楚,像把刀似的要把她劈開。

「難道因為他欺騙過你,所以你恨他恨到這種地步?可是事實上,在他和姊姊交往之前,我們就認識了,也喜歡彼此,只是我們錯過了,後來再踫面時,我變成了他女友的妹妹,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不是有心欺騙!」

她不能忍受,姊姊說他死了活該……他有那麼罪大惡極嗎?他真的可惡到讓姊姊這麼殘酷冷諷咒罵嗎?

容祺听著,一把火竄得更旺。「你腦袋是糊了是不是?我曾經說過我在意這件事嗎?我在意的是那個男人的操守!我在意的是我的妹妹是否被騙!你卻把我說得這麼不堪,彷佛我就是這麼小心眼,不能忍受我的妹妹和前男友在一起……容禎,你把我看得也太扁了吧!」

話落,她扭頭就走,頭也不回。

「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容禎向前跑,跑得太急,拐了腳,往前跌倒在地。

耳邊听見竊竊私語聲,沒有人伸出援手,她只知道有無數雙眼,正在打量著她,彷佛依剛才听見的爭執,編出了各種不堪的故事。

她抬眼,發現一雙雙鄙夷譏笑的眼,彷佛自己成了可惡的小三,奪走了姊姊的幸福……她不在乎被這些不認識的人誤解,但她不能忍受誤解不斷地在她和姊姊之間像雪球愈滾愈大。

她們姊妹,向來不需要言語就能心靈相通,然而現在……說得愈多,卻制造愈多誤解。

姊姊的誤解,是她心靈上最不能負荷的痛,然而,此刻她卻只能承受著痛,忍著對那巽予的擔憂,拖著蹣跚的腳步,回到靜默如死城般的房。

☆☆☆

容禎沒將那晚發生的事告訴那巽予,再一次慶幸自己有張可以完美藏住情緒的臉,任誰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她在工作之間忙得團團轉。

正式接手了那巽予的工作之後,她才發現辦一場服裝發表會的雜事多如牛毛,彷佛怎麼忙都忙不完,還好有安心平在旁幫她處理絕大部分的雜事,還有李奧和麥幫她處理關于後台方面的問題,否則她肯定會在回家時累趴在地。

但,忙碌也是有好處,可以讓她暫時忘卻他即將回診看報告,听醫生告知會診之後的建議,不害怕即將听到的是不好的結果。

不過,等到她忙完回到飯店套房,在和他聊完今天的瑣碎雜事之後,她獨自面對漫漫長夜不能眠。

她不禁想,為什麼他可以處之泰然?

他從發現到面對,到底是怎麼說服自己接受的?

而她又要怎麼在沒有後盾的情況之下面對?

她以為她夠勇敢,但現在才發現其實逞的不過是一時的硬氣罷了,真的身處在這段醫療過程之中,才是苦難的開始。

尤其在兩人去了醫院,得知醫生會診過後的建議——

「只能采用低溫手術方式,讓他的體溫降低,開心手術必須在心跳停止的狀態之下動手術,可是心跳停止會對腦細胞造成影響,所以必須借助體外循環機在低溫循環中止狀態下進行。」

容禎听到這里,覺得眼前一片花白。

「成功率呢?」問的是那巽予。

他看起來神清氣爽,彷佛生病的人根本不是他。

「三成、三成半或四成吧,很抱歉,我無法給你一個確切的數字,手術本身就有很多變數。」

「听起來還不錯。」他勾笑。

「如果不動手術呢?」容禎忍不住問。

「那麼……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有效的治療方法,一旦血管瘤因為外力或者是壓力而產生破裂時,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容禎听完,只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

就連自己是怎麼和他走出診間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耳邊只听得到他以輕松的語調說話,像是訴說著事不關己的手術。

「其實,台灣這方面就預估得比美國還要高,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那巽予逕自說著,瞧她只是低著頭沒有回應,不禁扳起她的下巴。「容禎,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

望著他,她不禁想,這樣還不算可怕?

不手術的結局是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死亡率,這樣還不夠可怕?

然而到舌尖的話,她還是沒說出口。

兩人才剛搭著手扶梯往下走時,底下突地閃爍陣陣刺眼的鎂光燈光芒。


她錯愕抬手遮掩光線,瞥見底下是黑壓壓的一片媒體。

怪了,這是怎麼回事?這種陣仗,壓根不像是一般訪問的媒體,反倒是有點像是狗仔在守株待兔。

更糟的是,搭著往下走的手扶梯,讓他們根本沒有後路可退。

「請問那大師,你身旁這位容小姐,是否是你前女友的妹妹,是不是因為她的介入,你們當初才會分手?」

底下的記者高分貝地詢問著,內容讓容禎呆住。

「無可奉告。」那巽予緊握著她的手,擋在前頭殺開血路。

「有人透露當初你會和前女友分手,是因為容小姐的介入,這是真的嗎?」

記者就像是煩人的蒼蠅,在身旁不斷地打轉,詢問著讓人啼笑皆非卻又非常錯愕的問題。

「如果是她介入,我們怎麼會在六年後才在一起?」那巽予沒好氣地道,將容禎護在身後。

「那麼,是為了不讓人有所聯想,所以才在六年後在一起?」

那巽予听著,幾乎快要動氣,覺得回答問題的自己簡直是蠢到極點。

「否則你怎麼會一回來就先找容小姐?有周刊記者從一開始就跟拍,發現那大師一回到台灣沒多久,就住進容小姐的住所里,甚至近來容小姐也是一直住在飯店里頭……」

「我跟她在交往,我們住在一起有什麼問題?」那巽予惱怒咆哮著。

早知道會有這種狀況,他就應該將心平帶來才對,至少多個人幫他擋。明明早已壓下的新聞,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一口氣爆發,令人厭惡痛絕。

「上個星期,容小姐在飯店大廳里和姊姊發生爭執,而且還是為了那大師,這是今天新出爐的周刊上頭的頭條。」

看到對方高舉的雜志封面,那巽予呆住,不禁回頭看向容禎。

容禎蒼白著小臉,沒想到那晚的事竟被狗仔拍到……到底是誰挖出這些無聊的陳年往事,更氣人的是,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卻又說得跟真的一樣!

「那先生是不是因為跟容小姐的情人關系,才會不惜開除了SB班底造型師?」

這句話,彷佛在說他被愛情沖昏頭,做出了極不理智的判斷。

那巽予耐心用罄,眸中噙著火氣,牽著容禎逕自要走,可偏偏有人擋在面前,他動手推開,對方卻開始拉扯,那動作讓那巽予動了火氣,用力推開對方,不料旁邊的攝影記者卻因此受到波及,連人帶著攝影機往他身上倒。

容禎見狀,想也沒想的護住他——重達十幾公斤的攝影機,直直朝她的背部撞下。

「容禎!」那巽予吼著,推開攝影機,將她一把抱起,卻見她閉著眼說不出話,趕忙將她打橫抱起,怒吼,「滾開,全都給我滾開!」

混帳,到底是誰在搞鬼?

☆☆☆

容禎的背部挫傷,被醫院安排做詳細檢查,而後被推進普通病房,暫住一晚。

「外頭還有記者嗎?」容禎趴在病床上問著。

那巽予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放心,我已經聯絡心平,明天一早,他會過來載我們離開醫院。」

他勾笑要她放心,輕撫著她的頰。

她的背部有一大片的瘀血,所幸經過檢查之後,確定骨頭並沒有問題,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

「到底是誰放出這些消息……」她沉吟著,就連說話都必須放得很輕,扯痛背部,會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

「我會找出那個人的。」經過一點時間沉澱情緒,仔細思索他的心里略略有了底。

「真是……」她趴在枕頭上,無力地閉上眼。

發表會、他的病況,已經有很多事夠讓人煩的,偏偏在這當頭還有人找麻煩,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好了,不聊那些,我們看電視。」他拿起遙控器一按,畫面出現的是新聞台,下意識想要轉台時,卻瞥見背景是他們在的醫院,可是被媒體包圍的卻是……「容祺?裴君凡?」

他仔細一看,上頭還打上現場SNG。

容禎听著,立刻張開眼,微撐起身子,轉身看螢幕,看見容祺正對著記者咆哮——

「是哪個混蛋害我妹受傷的!」

「媒體同仁不是故意的,是因為那大師先推了記者。」有人解釋著。

「還不是因為你們先堵人!」

「我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對于妹妹搶走男友的事,有什麼想法?」

「你們有毛病啊?從一開始我就沒跟他交往,他想跟我妹交往,我能怎樣?」容祺瀲灩大眼像是要噴火了。

「可是根據有力消息來源……」

「消息誰給的?能比得上我這個當事人說的話嗎?」

「可是今天出爐的周刊上頭,有篇文章說上個星期你和容禎在飯店大廳爭吵,爭執原因就是兩女搶奪一男。」有記者拿著周刊湊到她面前。

容祺看也不看。「是吃飽太閑了是不是?那是我在勸我妹不要跟那個爛家伙在一起,難道你們不知道那家伙的情史有多豐富嗎?我勸我妹妹也不對?」

「那麼,你是不贊成他們在一起?」

容祺眯起大眼。「我贊不贊成又怎樣?反正我現在就盯著他,你們順便作證,要是那家伙敢對我妹始亂終棄,麻煩你們到時候以同樣的陣仗一起圍剿他,謝謝!」

「那麼你對……」

「我要去探病,請不要擋著我,惹得我男朋友抓狂又推人,我可是不負責任的。」容祺放話,身後的裴君凡將她護得可牢的了。

容禎看到這兒,雙眼酸澀得緊。

那巽予緊握著她的手。「也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場莫名其妙的媒體圍剿,要是處理得當,反倒成了最大的轉機,可以讓這對姊妹和好,對他而言,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段日子,她的失落,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很清楚容祺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姊只是對媒體說場面話而已。」她不樂觀,但還是很感動。

「但至少她還願意這麼做。」

「嗯。」她知道這是姊姊最大的讓步了。

不一會,容祺和裴君凡被帶進病房里,容禎一看見她,雙眼浮上一層薄霧,啞聲喊著,「姊……」

容祺抿著嘴,先瞪了那巽予一眼,見他走離病床一點,她才走向前,問︰「傷到哪?嚴不嚴重?」

「醫生檢查後,說是挫傷。」那巽予代答。

「你誰啊,我有問你嗎?」容祺口氣不善地低罵。

「姊,不要這樣,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容禎伸手輕拉著她。

不管容祺願不願意听,她將那巽予的病情說了一遍,把他的遺囑也說得分明,再把他們當初錯過的愛情交代得一清二楚,不希望她再有任何誤解。

容祺听完,眉頭皺得快打結。

「還有……我跟他已經到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了。」

容祺驀地瞪大眼。「你……」

「姊,只有這麼做,他才會听我的。」

容祺惡狠狠地瞪向那巽予。「我警告你,給我長命百歲,否則我會挖墳鞭屍。」

那巽予聞言,不禁低低笑開。「果真是姊妹。」

裴君凡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同情地說︰「我了解你的痛苦。」

「你說什麼?」容祺馬上河東獅吼。

「我說,為了最愛的人,我們永遠都不能倒。」裴君凡見風轉舵的本事一把罩,手再搭上那巽予的肩頭,「放心吧,這場發表會的其他細節,咱們一起分工合作,等到發表會結束,再決定要怎麼剮你。」

那巽予笑眯眼。「謝了。」

看著姊妹倆終于和好,他心底的大石頭終于放下,接下來,一切就等發表會結束,再做打算。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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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30 00:05: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負面消息隨著時間逐漸煙消雲散,那巽予也不打算再追究,大伙的重心都放在發表會上,直到發表會前夕,那巽予做了個決定。

「喏……要剪什麼發型?」裴君凡雙手按在那巽予坐的椅背上,看著鏡中的他。

地點就在魔發師沙龍里頭,工具一應俱全。

「專業一點的發型設計師,通常都會替客人找出最適合的發型。」

「很好,那就隨我開心了。」裴君凡準備著剪發用具。

「你怎麼會突然決定要剪掉頭發?」容禎走到他身旁問著。

「因為我的心願實現了。」那巽予笑睇著她。

「嗄?」

「你沒听過長發為君留?」

「為我?」

「為了許願而留的,為了許下得到你的心願而留的。」那是西方人的一種儀式,他姑且相信,就連被醫生宣判了死刑,覺得半點希望都沒有,他還是沒將長發剪掉。

也許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

「怎麼不干脆等到明天發表會後再剪?」

「就因為明天是發表會,所以我當然挑今天剪,讓明天有一番新氣象。」

容禎點點頭,勉強認同他的說法。「那就將頭發留下來當紀念吧。」她輕撫著他的長發。

「我也是這麼打算。不過,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發型不是我的專業,應該要問姊姊。」

「不要,她會要我理光頭。」

「喔……那,不如就來個妹妹頭吧。」

那巽予無語。

再一次印證,果真是姊妹,眼光一致,同樣狠毒。

「隨便啦,交給君凡就好。」她聳了聳肩。

雖然她是有那麼一點認真要他剪妹妹頭,但他要是不願意,她當然不可能勉強。

「對,沒錯,交給我就對了。」

裴君凡手拿雙剪,耍得咻咻作響。

看著鏡中一臉歹毒模樣的裴君凡,那巽予突然覺得自己請裴君凡為自己剪發是個再錯誤不過的決定。

他忘了,男人也是很小心眼的生物。

是說,都已經坐在這里了,似乎也容不得他說不了。

裴君凡先剪下他的長發,然後開始甩著利剪,不一會,在裴君凡的快刀法之下,多層次又俐落的發型完成,再經過他親手洗、吹之後,完美呈現。

「滿意嗎?」裴君凡問著容禎。

容禎眉頭微皺著。

「不會吧,你不滿意我的手藝?」裴君凡怪叫了起來。

容禎直睇著那巽予,他的發絲濃密帶著微卷,如今那削薄的發絲被抓得蓬松有型,極薄的瀏海斜落在眉上,讓他立體的五官更加出色,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更顯慵懶邪魅。

「……還是妹妹頭比較好。」這樣太搶眼了,她不喜歡。

那巽予怎會不懂她的心思?

他放聲大笑著,反觀裴君凡,可憐地窩到角落里,開始懷疑自己的技術退步了。

☆☆☆

發表會當日,舞台就設在京都百貨十二樓的活動特區里。

舞台周邊管制得非常嚴格,出入的工作人員必須別上SB或京都百貨公司的工作證,更有京都百貨公司的干部守在出入口,確定沒有記者假裝工作人員混進來。

「不好意思,請問這位是——」

十二樓的幾個電梯出口,全都站了一位百貨公司員工看守,只要有人出入,就請對方取出工作證。

而此刻出現在電梯口的,是負責後台控制的麥。

「不好意思,因為中控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我請我在台灣的朋友臨時過來幫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他無奈笑著,指了指身後戴著鴨舌帽的外籍男子。

百貨公司員工看了一眼,但因為對方帽沿壓得極低,看得不是很清楚。「能請對方讓我看一分證明文件嗎?」

「呃……他只有護照,可是我急著帶他過來,就沒帶上,要是再回去拿,就來不及了……」麥一臉為難地看著他。「幫個忙吧,我用我自己保證,我帶來的人不可能是什麼危險人物。」

百貨公司員工想了下,他這幾天都守在這里,看著麥出入很多次,尤其他又是那巽予極為倚重的後台控制,于是沒再多說什麼,放行讓他們通過。

「真是太謝謝你了。」麥熱情地送了個飛吻,隨即要身後的男人跟著走,等走了一段距離,確定身邊都沒有人時,他才壓低嗓音道︰「穆勒,我就只幫你這麼一次,Boss現在人應該在中控室里,你有什麼想跟Boss說的,就找他說一說,然後趕緊離開吧。」

「麥,謝了,我會很快地處理完畢。」拍了拍麥的肩,穆勒立刻朝中控室走去。

麥看著穆勒的背影,很想直接帶他去找那巽予,可是發表會就要開始了,他真的沒有時間再陪他走一趟。

收回目光,他趕緊朝後台的方向跑去。

舞台搭建得像座純白城堡,有三扇大門,往前走則是T字型的伸展台,此刻工作人員早已經在T字型的伸展台周圍擺上椅子,所有前置作業幾乎已經準備得差不多,而後台——

「豬頭,是誰把我的發蠟拿走了?」

「啊……我的彩繪被我抹掉一角了!」

「容禎,我的鞋跟好像被我踢歪了!」

後台一片兵荒馬亂,吼叫聲此起彼落,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巨大壓力壓得這一票人似乎快要爆開。

「我去找備份,等我一下!」

容禎必須拉開嗓門,對方才能听得見她的聲音。

沒有辦法,在發表會正式開始前,大伙都會陷入亢奮又緊張的歇斯底里之中。

容禎走到隔壁長廊的衣物間里,從一堆編了號的鞋盒里尋找她要的。

然而她背對著敞開的大門,逕自找得專注,壓根沒發覺有抹身影,踩著發亮的皮鞋,拉長了陰影逼近——

「哇!」容禎找到鞋盒,一回頭,嚇得原地跳起。等到確定站在身後的人是誰時,不禁雙手叉著腰嗔罵,「嚇我很有趣嗎?那先生。」

「我覺得還不錯,那太太。」那巽予伸手將她摟進懷里。

「我忙得要死,放開我。」

「那太太,你最近好冷落我。」事實上,就連昨天晚上的晚安Kiss,她都忘了,那就更別提今天的早安Kiss。

「那是因為我很忙,但是忙過今天,我就可以閑得天天纏在你身邊,纏得你大喊救命。」

「听起來真教人期待,我還沒喊過救命呢。」

容禎听出他話中含意,雙頰微微發燙。「不正經,你現在不是應該在中控室嗎?跑來這邊做什麼?」

「剛剛公關公司那邊有人找心平,他下樓去了,所以我就順便繞過來看你。」他說著,忍不住把臉貼向她的頰。「不知道,就突然很想你,想說看你緊不緊張,有沒有什麼問題。」

他的心跳莫名的有點失控,出現了難以平息的心悸,心悸引發了強烈的不安感,所以讓他特別想見她。

「還好,沒什麼大問題,一些零星的小麻煩而已。」她聳了聳肩,注意著他的氣色。「今天狀況呢?」

怕影響病情,所以發表會前的瑣碎小事,全都是由她和安心平包辦。

「好得不得了,那太太。」他揚開大大的笑,不讓她看穿他的不適。

看他的氣色不錯,她微噘起嘴跟他抬杠。「不用叫得這麼親昵,姊姊說沒有婚禮就不算數。」

「早知道我就先設計好婚紗,借著發表會的時候順便辦婚禮。」他很扼腕,怪自己的想法太自我,沒想到還有其他可能性。

「就等你設計一套呀。」

「這有什麼問題?」他勾笑,俯近,她毫不閃避地接受他的吻。

她喜歡他溫柔的吻,彷佛帶著許多渴求,卻不敢躁進,一點一滴地索求,直到他的吻開始變調變得萬分狂野,她趕忙喊卡。

「喂,人家還在等我的鞋子,發表會已經快要開始了。」她害羞地推開他。

「嘖,真是殺風景。」

「這是你的發表會耶!」她沒好氣地拍他的肩。「你看,只剩下三十分鐘了。」

他嘆口氣,正要說什麼時,卻見麥在門口敲著門。

「Boss,音樂好像有點問題,你要不要過來听一下?」

「快點,過去看看吧。」容禎推著他。

那巽予沒轍,兩人一起走向門口,他交代她,「你先過去,待會我再過去後台看看。」

「你不要過來後台。」

那巽予哈哈大笑。「有哪個設計師在發表會前沒先去過後台的?」他知道,她是不希望他看見衣衫不整的模特兒。

事實上,SB創立之初,很多事情都必須事必躬親,他還幫女模換衣過呢。

「至少再二十分鐘再過來。」容禎確定那個時候,大伙會是光鮮亮麗地準備完畢,等著出場。

他勾笑,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走了兩步,麥低聲問著︰「Boss,你有見到穆勒嗎?」

那巽予一愣,橫睨著他。「穆勒在這里?」

「呃,他……」

「我不是說過,他已經不再是SB的一分子?」

「Boss,話不是這麼說的,再怎麼說,大家都是合作多年的伙伴,沒必要因為一些事而鬧僵,況且……穆勒說他想跟你道歉,所以我才帶他進來的。」麥一臉苦惱,他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做等于違逆那巽予的命令,可他跟穆勒有多年友情,也不能不管。

「問題是這時間點不對。」前一陣子的新聞亂炒一通,容祺為了證明容禎並非靠關系而和SB合作,于是舉出很多例子,炒做著新聞,讓所有媒體一面倒地批向穆勒之所以會被趕出SB,是因為他恃寵而驕,不求進步。

為了保護容禎,穆勒被說得一文不值,要說在這種情況下穆勒還為了道歉而來,他無法相信。

「對呀,我也有跟他說要他晚幾天,可是他偏不要,剛剛我帶他進來,跟他說你就在中控室,他沒去找你嗎?」

那巽予怔住,心髒劇烈震顫著,不安幻化為手,幾乎掐得他不能呼吸。

如果穆勒是來找他的,早該找到他……不,不對,如果看背影,他會盯住長發的人,因為穆勒不知道他已經剪了長發,如果找不到他,穆勒也許會轉移目標……若是如此,他又是如此熟悉整個發表會流程,每個物品的放置處……

「容禎!」他回頭狂奔。

另一頭,容禎邊走邊打開鞋盒,確定盒里裝的是不是備份的鞋子,才剛要走過轉角,迎面有抹陰影籠罩過來,她瞥了一眼,心想,巽予的動作真快,居然可以繞到她前頭。

這游戲他還真是玩不膩呀?

正要抬眼糗那巽予時,卻听到後頭他喊著,「容禎,退後!」

那聲音,讓她一愣,回頭望去,驚見他朝自己狂奔而來,那……擋在她面前的是誰?

她回頭,先看見的不是那人的臉,而是那人手中銀亮的刀子,她完全無法反應,眼前的世界像是慢速播放的影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子逐漸逼近自己,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扯住了她,而那改變軌跡的刀子,直朝身旁刺下——

她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替她受苦的人,無力地筆直倒下,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

「穆勒,你瘋了嗎?!」

麥狂吼著急奔而來,容禎卻看不到也听不到,她的雙眼只看得見臉色瞬間蒼白的那巽予。

她渾身顫栗不休,爬行到他身邊,看著那插在他心窩上的刀,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在作夢,可是……膝蓋手掌的痛楚這麼清楚,怎會是夢?

「穆勒,你站住!」

「發生什麼事了?」

「啊!怎麼會這樣?!」

「叫救護車,快!」

耳邊有好多人在說話,但她卻覺得時間像是暫停的,空間是靜止的,她的眼只看得見他,他卻無法回應她。

☆☆☆

救護車抵達的時候,凶手穆勒已經被百貨的保全逮住,警察也已經來到現場,準備護送那巽予就醫。

容禎雙腳發軟無力,但仍從樓上跟著擔架床來到救護車前,兩旁鎂光燈閃個不停,她的眼卻直盯著呼吸微弱的那巽予。

突生的憾事,讓跟下樓的容祺等人,很怕容禎會過不了這一關。

然而就在她要坐上車時,那巽予突地清醒。

「……你在這里干麼?」他虛弱問著。

「我跟你去醫院。」她想笑著說,可是她這張該死的臉,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沒有慰藉他的能力。

「發表會呢?」他直睇著她。

「有別人在,你別擔心。」

「容小姐,話不能這麼說,如果連你都去,發表會就必須要喊卡了。」跟在一旁的安心平趕忙跟著道。

「對呀,容禎,這場發表會是那巽予為你準備的,你怎能在最後一刻把它搞砸?」容祺也勸說著。

「容禎,手術一時半刻好不了,你先完成發表會,到時候我們一起沖過去。」韋納思也跟著勸著。

他們會這麼說,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巽予突地清醒過來……是個前兆,而他們能為容禎做的,就是給她多一點工作,暫時先分散她的注意力。

容禎直睇著那巽予,執拗地握緊他的手。「我陪你去醫院。」她說過,她要陪他走到最後一刻,不管那一刻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她一定會在他身邊。

那巽予輕勾笑意。「你想搞砸我的發表會?」

「那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任何事物比他還重要。

「誰說的?很重要……這是我們的夢想……拜托你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有事,等你忙完發表會,你要趕快趕過來……當我醒來,我第一眼就要看到你……」

容禎直睇著他半晌,她的心痛得無以復加,雙眼刺痛得快要張不開……她想拒絕他的要求,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看到他眼中的期盼,因為這是他們的夢想,她要讓大家贊美他。

「好,你等我,一定要等我,你要守住承諾,這一次,你一定要守住承諾!」

「我答應你……」

「好!」她目送著他被推上救護車,安心平跟去陪著他,在救護車揚長而去,周圍的記者如浪潮般襲來,她听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問些什麼,只知道她低吼著,「發表會正式開始!」

她不退縮,她要完成他們的夢想。

她回到十二樓,對著所有模特兒精神訓話。

「記住,在展示台上,有任何的突發狀況都不須理會,要完成你們的任務。」她說著,也像在勸自己,在人生舞台上,有太多意外和無常,但她還是必須先完成首要任務。「今天,拜托大家了!」

她說著,朝大家深深鞠躬。

「容姊,我們會的!」

容禎就守在後台,這是發表會最重要的一環,她必須腦袋清楚地記得所有模特兒的編號,和她們要穿的每一套服飾順序,當然也包括配件和其他梳妝。

她指揮若定,冷靜地安排每個人出場,更換每一套衣服,用她的專業讓每套衣服更加亮眼具有生命力,讓每個模特兒展現每件衣服的靈魂,直到最後一套壓軸,所有模特兒列隊出場謝幕。

在李奧等人的再三邀請之下,她代替那巽予出場謝幕。

她看起來很平靜,沒人看得見她的靈魂早已被撕扯得快不成形。

拿著麥克風,她只簡短地說︰「今晚所有的榮耀皆歸那巽予所有,而他現在還在醫院里和死神拔河,請大家……為他祈福,謝謝大家。」

深深鞠躬道謝,她再也不管後頭要怎麼收尾,更不去想今晚的慶功宴,她現在只恨不得長出翅膀,讓她可以飛到他身邊。

裴君凡開著車,載著她和容祺、韋納思,飛車殺到醫院。

一路上,容祺一直打著電話聯絡安心平,但那頭始終沒有人接听,不禁讓眾人心里覆上一層陰影。


一抵達醫院,容禎下車就朝急診室狂奔,壓根不管守在醫院外頭的媒體,直接拿出身分證證明身分,問出了那巽予在哪個手術房里。

她馬不停蹄,等不及電梯,她發狂似的朝第二手術室狂奔,在長廊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安心平。

「安先生!」

安心平一愣,緩緩抬眼望去。

容禎突地頓住,因為她看見淚水爬滿了他的臉……

她粗喘著氣,看向第二手術室,燈已經滅了,門是開的……

這意味著什麼?

她快步走到手術房門口,看見里頭醫生和護士已經在收器材,而他還躺在手術台上,卻已蓋上了白布。

「不!」她哽咽地喊,這一聲彷佛泄盡了她強撐的氣力,教她無力地跪在手術房門口,她想要進去,可是手腳卻不听使喚,沒有半點力氣。

「容小姐……」安心平蹲到她身旁。「對不起……我沒有勇氣接電話,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大家說這個惡耗……他失血過多,醫生在五分鐘前宣告不治……」

容禎直睇著他,直到眼前一片模糊,才從口中擠出破碎的嗚咽。「啊……啊……」痛楚如刀般直刺進心的深處,痛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

「容禎!」

容祺他們趕了過來,一看見她跪倒在地,根本不需要問,便已經知道結果。

「啊……」容禎回頭望向姊姊,伸出抖顫的手。

容祺飛步上前,一把將她抱住。

「姊……扶我……」

「你要做什麼?」容祺眼眶泛紅,不斷地撫著她顫栗不止的身體。

「我要看他……姊,我要看他……」

「可是……」

「請問你們是那先生的家屬嗎?」一位護士從手術房內走出來。

「對,我們是,請問我們可以進去看他嗎?」

「我們準備要將他移向地下室,還是你們到地下室……」

「不……請先讓我見他……」容禎哭喊著。

不要那麼急著將他推進那冰冷的空間里!在她心里,他還活著的,他在兩個鐘頭前還握著她的手,她的手上還有他殘留的體溫。

「那麼,請進來。」

容祺趕忙攙著她站起,可她卻怎麼也站不起來,韋納思趕緊繞過來撐起她,兩人扶著她一起踏進手術房里。

手術房里冰冷得像是置身在冷藏室里,空氣中飄著一股鐵銹和消毒水的味道。

護士和醫生把東西整理完畢,便一起離開了手術房。

容禎顫抖抖地走到手術台邊,伸手輕掀起蓋住他的白布,露出他沒有血色的臉,她發抖地撫上他的頰,冷意從指尖竄入她的胸口,瞬間掀開她隱忍的怒火和悲傷。

「你說要等我的……你說要等我的!六年前你騙了我一次,你怎麼可以在六年後又騙我一次!」她吼著,重擊著他的胸口。

「容禎!」容祺趕忙阻止著。

「我來了……我來了……你張開眼楮看我!你說,你要第一個看到我,你張開眼楮啊!張開啊……」她破碎喃著,突地感覺一滴溫熱掉落掌心,她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發覺自己的眼眶燙得發痛,極度的悲傷好像撐不住地滿溢而出。

「容禎……」容祺輕顫著抹去她頰上的淚,但不管她怎麼抹,淚水卻像是決堤了般不斷地傾落。

久違的淚水,在臉上留下麻燙的感覺,刺激著本該無感的顏面神經。

她輕握起他冰冷的手,貼在她的頰上。「你感覺到了沒有……我好久沒有哭過了……你把我弄哭了,你不安慰我嗎?」

韋納思鼻酸地背過身去,喉頭不斷地緊縮著。

「我說過,我要陪你走到最後……我說過的……你說,我們要補足那六年的空白……可是,你卻丟下了我……我們一再擦身而過,一再擦身而過……空間時間我們都熬得過,可是我要怎麼跟死神搶你?」

那一刀刺下……殺的是兩個人呀!

「醒醒好不好……陪我走完這輩子好不好……我還沒披婚紗……你還欠我一個婚禮……」

驀地,她感覺到貼觸在頰的手指顫了下。

容禎瞪大眼,直瞪著他的指,再見他的指動了下,她拔聲喊著,「活著,他還活著!醫生,護士!」

外頭的裴君凡聞聲,趕忙去找來醫生。

「那只是人死後的機能反射……請節哀。」醫生走進手術室,一臉疲憊地說。

「不是,他的手指真的在動,我真的感覺到他的脈搏!」容禎神色激動地說著,舉高他的手,再按著他的脈搏處。「你至少再檢查一下,我拜托你,我求求你!」

醫生聞言只好走近,輕按著脈搏處,神色愀變,立刻撫向他的胸口,再從口袋里拿出微型手電筒,照著他的眼,靜默兩秒,他高聲喊著,「家屬全部離開!」

醫生動作迅速地打著電話,不一會,手術團隊成員再次回到手術房,手術燈再次亮起。

「姊,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容禎激動地抓著她。

「對,他一定會活下來,沒事的!」容祺緊緊地抱著她,好怕這一切只是回光返照,不由得雙手合十,全心地祈禱老天可以留下他。

☆☆☆

微風掃進醫院病房長廊里,充足的日照,讓醫院感覺爽朗又充滿希望,讓那走在長廊上的女人腳步極為輕盈。

然,腳步停在房門打開的病房前,因為病房內空無一人。

只頓了一下,她隨即又往外走。

「剛剛在販賣機前面的男人,真的好帥好有型。」長廊上,有人小聲交談著。

她立刻轉了方向,朝二樓的販賣機走去。

「哇,你看見了沒有,那個男人好像藝人耶。」

女人停在二樓的窗前,隨即又往回走,搭了手扶梯,直往中庭花園而去。

「所以,你找的位置是比較靠近郊區的地方?」有個人蹲在樹叢旁,正在吞雲吐霧。

「符合你要求的房子,得要在郊區才找得到。」

「是嗎?」他估算著。

他希望出院之後,就可以和容禎搬進他們的家,一個他理想中的家。

安心平直瞪著他手中的菸。「你現在一天都偷抽幾根菸?」

質問的當頭,他抬眼瞥見一抹逼近的縴影。

「什麼偷抽?我一直是很光明正大地抽。」

「有多光明正大?」

平板無波的嗓音一在身後響起,那巽予二話不說地把菸塞到安心平手中。

「容禎。」他轉頭,揚開殺手級的笑容。

「抽菸?」

「心平抽的。」他立刻指向一臉無辜的安心平。

容禎看著他,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強吻了他,他還意猶未盡,她卻已放開了他,低罵著,「滿嘴菸味,還敢說是安先生抽的。」

安心平害羞地別開眼,菸早已經被他挖坑埋起來了。

那巽予強大的氣勢瞬間萎縮了起來。「心平買來的。」

「喂,明明就是你拜托護士幫你買的!」安心平跳起來,打死不當代罪羔羊。

那巽予咋舌,暗惱他沒義氣。

「護士幫你買?護士會不知道你不能抽菸?」

「對呀,由此可見,這家醫院的護士沒有職業道德。」

「是你沒有節操,誘惑護士小姐幫你買的吧。」

那巽予感到委屈,這樣也算沒節操?他不過是懇求對方而已。

容禎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那巽予二話不說地追上去,從她身後熊抱住她。「那太太,不要生氣嘛……我想說我的病都已經好了,抽根菸不礙事的。」

該說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

穆勒那一刀,剛好就插在他的血管瘤上,雖然造成他失血過多,心跳停止,但是在親親老婆的呼喚之下,他再次清醒,而醫生也替他完成了手術,拿掉了胸口的不定時炸彈,也算是可喜可賀。

所以,在警察到院做筆錄時,他堅稱那是一場意外而非謀殺,讓穆勒只是被驅逐出境而非已殺人罪拘留在台灣。

「我說過了,沒有婚禮,我還不是你老婆。」

「等我出院,我們就馬上籌備。」

「你這麼不听話,為什麼我要听你的話?」

看著她惱怒的模樣,那巽予還有些許的不適應,但對于老婆的話他還是乖乖地照單全收。「好,從此以後,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這次意外後就連容禎的顏面神經也恢復正常了,醫生說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但還沒真的看過,所以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律稱為奇跡。

「那巽予,我鄭重地警告你,你是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回來的,你要是再這麼不听醫生的囑咐,我會馬上拿離婚協議書給你。」

「我發誓,我會乖乖听話。」他抬起手,就怕她不信。

「包括我說的話?」

「當然。」

「好,那我要你出院之後,把頭發理成小瓜呆的發型。」

看著她再認真不過的表情,那巽予也只能點頭答應。「如果你要讓一代大師理個小瓜呆發型,我又能怎樣?」

「誰要你走到哪都有人說你帥。」她小聲嘀咕著。

「你說我好帥?」

「你听錯了。」

他勾笑,吻著她,不過是輕啄,她便立刻羞紅了臉,還一把將他推開。「你干什麼,這里有很多人!」

看著她羞紅的粉臉,他不禁低嘆,真是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剛剛很豪邁強吻他的,到底是誰?

當然,他絕不會在這當頭跟她強辯,而且他還要裝弱。

「啊……」他撫著胸口輕吟著。

「我弄痛你了?」她趕忙上前,輕撫著他的胸口。

「溫柔一點。」他故意嘆息。

「對不起。」

「扶我回病房。」

「嗯,小心一點。」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眼神專注地看著前方,彷佛就怕什麼來擋路,一丁點的小石子都不能擋在他面前。

在溫煦微風輕拂之下,他不禁笑眯眼。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全書完】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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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30 00:05:49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就在那巽予第三次回診,確定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加上適量運動讓他的體能恢復了七八成後,他開始著手籌備婚禮。

而這一次,他將婚禮結合了服裝發表會。

當天,伸展台下已經擠滿了國內外媒體和各界名人,名模甚至有不惜為他特地飛到台灣,就為了替他祝賀。

音樂響起,一開始打頭陣的是走狂野華麗風格的冬裝,人造皮草加上鮮艷色彩,隨著音符撼動整個空間,接下來的是性感冶艷禮服,音樂變得曖昧而挑逗,誘得人心發癢。

這場發表會,令人像是走進了妖精的國度,讓人看了一場絢爛的秀,直到最終,耳熟能詳的結婚進行曲壓軸響起——這是由現場的交響樂團演奏,迎接新人出場兼謝幕。

霎時,掌聲響起,所有的人都起立歡呼,媒體更是早已經卡位完畢,鎂光燈閃個不停。

只見容禎穿著一襲純白帶銀的鏤空蕾絲婚紗,貼身設計讓她的酥胸半露,柳腰不盈一握,而拖曳的長裙則是數層的亮片蕾絲,在黑色的伸展台上,迤邐著銀光。

而他是同款材質的西裝,勾勒出他結實的好體魄,兩人站在伸展台上,尤如金童玉女般,台下掌聲歡呼不斷,讓這對新人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直到有人上台獻花,恭喜他今晚的發表會圓滿落幕。

那巽予接過手的瞬間,突地感覺陰影逼近,他只能勉強地別開臉,讓那香唇印在頰上,可是閃得過這個,卻避不開那個,唇角又是一個大紅唇印,就連頸部也沒被放過。

而這一幕,更是讓鎂光燈閃到眾人眼都快要睜不開。

那巽予有點火大,覺得這票跟他合作過的模特兒實在是玩得太過火,可是礙于現場賓客眾多,他只能勉為其難地勾著笑,努力地閃避紅唇攻擊,余光不住地看向身旁的容禎。

容禎面無表情,等著鬧劇結束。

「老婆……」好不容易將那票愛鬧愛玩的名模趕下伸展台,那巽予心抖著,用女人听了絕對全身酥麻的啞嗓呼喚著。

容禎听著,朝他甜甜一笑。「嗯?」

那巽予微愕了下,但壓在心頭上的大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太好了,他的親親老婆非凡人,知道這不過是類似鬧洞房的舉動,自然是不會跟他鬧脾氣。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而台下,有人鼓噪著,「丟捧花、丟捧花!」

那巽予勾笑,牽著她的手,打算要帶著她背對觀眾時,她的手卻瞬間滑掉,教他不禁一愣。

是錯覺嗎?剛剛她好像甩掉他的手……

容禎背過身,在司儀讀秒往後丟出捧花後,她立刻獨自走進伸展台。

那巽予見狀,趕忙跟上。

台下,有人接到了捧花,不禁說︰「欸……這捧花的柄怎麼擰爛了?」

☆☆☆

許多人都說,人生四大喜事之中,最銷魂的莫過于洞房花燭夜。

可是,那巽予感覺不到銷魂,只有陣陣冰冷。

「老婆……」他敲著門,試圖轉開門把,但門把還是扭不動。

房內半點聲響都沒有,沉默與壓力讓他心驚膽跳。

他無力地貼在門板上。

果然,不是錯覺。

他的老婆只是在人前給他面子,人後就完全判他死刑。

「欸,你蹲在這邊干什麼?」

那巽予抬眼,驚見是老婆的那票友人與姊姊。「你們怎麼進來的?」這里是他剛買在郊區的房子,還有保全裝置,他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容禎給我鑰匙。」容祺揚著手上的鑰匙。

「……你們要干麼?」

「本來是想鬧洞房的,可是現在……」裴君凡看了看他,再看向緊閉的門板,已經了然于心。

「白痴,誰要你被親得滿臉口紅印,還笑得那麼得意。」容祺幸災樂禍著。「容小禎,如果你想離婚,姊姊當你的證人。」

「喂!」

「真的?」里頭終于傳出容禎的聲響。

「不會吧……」那巽予低喃著,突地摀著胸口,沿著門板坐下。

一伙人見狀,趕忙圍過去。

「喂,你不要緊吧。」

「你該不會是最近太累,搞得身體又不舒服了?」

一票人七嘴八舌,說得繪聲繪影,讓房內的容禎立刻打開了門。

就在這一瞬間,那巽予逮著機會,立刻沖了進去。

容禎來不及阻擋,被他摟進懷里。

「老婆,不要生氣,其實那些人是在整我,就跟你姊姊想要鬧洞房是一樣的道理,你沒必要為這種事生氣。」他急聲道,不知道要怎麼撲滅她的怒火。

「那你說,我應該為哪種事生氣?」她冷聲問。

說什麼鬧洞房……她看他笑得還挺樂的,被親得滿臉唇印,快活得要命。

「我……對不起,但是我保證,往後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他是挺想要請外頭那票人幫他請命,可是他剛剛听到他們撤退的腳步聲。

真是一群無情無義的人,竟放他孤軍奮戰。

「你要怎麼保證?」

「我……不管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能做到。」

「你菸都沒戒,說這種話,要誰相信?」

總不能要他承認,他死不戒菸是因為他喜歡她豪邁吻他,確定他是否有偷抽菸吧……「我保證,從今天這一刻開始戒,你可以不要生氣了嗎?」

「那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是你早就答應我的事。」

言下之意是,條件不夠有力。

「那……」可憐他竟詞窮到這種地步。

「這樣吧,如果你真的要我原諒你,那麼……」她解開了睡袍,底下竟是養眼的性感睡衣,讓她妖嬈的曲線無以遮掩。

他看直了眼,才剛伸出手,卻立刻被她拍掉。

「不準踫我。」她回頭躺上床,充滿誘惑力地躺下,姿態挑逗。

「可是今天是我們的……」

「你剛剛不是又心痛了?」她冷哂。

「你不理我,我當然心痛。」他爬上床,卻不敢有動作。

「沒有我的允許,你要是敢踫我,後果自理。」她不給情面地下最後通牒,拉過被子,將自己蓋得密不透風,只給他養眼,不給他得償所願。

那巽予哀怨至極,心癢難耐,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因代價實在是大得太嚇人。

他可不是為了離婚才結婚的。

而容禎也夠狠,翻過身去,真的入睡,放他一個人輾轉反側,覺得自己真的是最可憐的新郎,結婚好幾個月,洞房花燭夜都還未曾實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聲的空間里,突兀地傳來壓抑的笑聲,讓那巽予不解地看向背對他睡覺的老婆。

誰在笑?

這房子是剛落成的,該不會有什麼……

「嘻……」

突地,一道再也忍遏不住的笑聲就在耳邊回蕩,他橫過身看著她,果真看見她笑眯了眼。

「那太太……如果我娛樂了你,是不是能換你娛樂我了?」這丫頭竟然整他……看來他得要多加把勁,讓她明白以夫為天的道理。

容禎忍不笑露編貝,實在是她沒想到自己真能唬得住他。

「你呀……」

他嘆氣,卻感覺她的雙臂環上頸項,主動地吻上自己。

這就對了。

不要讓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慘的新郎,洞房花燭夜要是沒有天雷勾動地火,那不是太遺憾了嗎?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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