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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負面消息隨著時間逐漸煙消雲散,那巽予也不打算再追究,大伙的重心都放在發表會上,直到發表會前夕,那巽予做了個決定。
「喏……要剪什麼發型?」裴君凡雙手按在那巽予坐的椅背上,看著鏡中的他。
地點就在魔發師沙龍里頭,工具一應俱全。
「專業一點的發型設計師,通常都會替客人找出最適合的發型。」
「很好,那就隨我開心了。」裴君凡準備著剪發用具。
「你怎麼會突然決定要剪掉頭發?」容禎走到他身旁問著。
「因為我的心願實現了。」那巽予笑睇著她。
「嗄?」
「你沒听過長發為君留?」
「為我?」
「為了許願而留的,為了許下得到你的心願而留的。」那是西方人的一種儀式,他姑且相信,就連被醫生宣判了死刑,覺得半點希望都沒有,他還是沒將長發剪掉。
也許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
「怎麼不干脆等到明天發表會後再剪?」
「就因為明天是發表會,所以我當然挑今天剪,讓明天有一番新氣象。」
容禎點點頭,勉強認同他的說法。「那就將頭發留下來當紀念吧。」她輕撫著他的長發。
「我也是這麼打算。不過,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發型不是我的專業,應該要問姊姊。」
「不要,她會要我理光頭。」
「喔……那,不如就來個妹妹頭吧。」
那巽予無語。
再一次印證,果真是姊妹,眼光一致,同樣狠毒。
「隨便啦,交給君凡就好。」她聳了聳肩。
雖然她是有那麼一點認真要他剪妹妹頭,但他要是不願意,她當然不可能勉強。
「對,沒錯,交給我就對了。」
裴君凡手拿雙剪,耍得咻咻作響。
看著鏡中一臉歹毒模樣的裴君凡,那巽予突然覺得自己請裴君凡為自己剪發是個再錯誤不過的決定。
他忘了,男人也是很小心眼的生物。
是說,都已經坐在這里了,似乎也容不得他說不了。
裴君凡先剪下他的長發,然後開始甩著利剪,不一會,在裴君凡的快刀法之下,多層次又俐落的發型完成,再經過他親手洗、吹之後,完美呈現。
「滿意嗎?」裴君凡問著容禎。
容禎眉頭微皺著。
「不會吧,你不滿意我的手藝?」裴君凡怪叫了起來。
容禎直睇著那巽予,他的發絲濃密帶著微卷,如今那削薄的發絲被抓得蓬松有型,極薄的瀏海斜落在眉上,讓他立體的五官更加出色,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更顯慵懶邪魅。
「……還是妹妹頭比較好。」這樣太搶眼了,她不喜歡。
那巽予怎會不懂她的心思?
他放聲大笑著,反觀裴君凡,可憐地窩到角落里,開始懷疑自己的技術退步了。
☆☆☆
發表會當日,舞台就設在京都百貨十二樓的活動特區里。
舞台周邊管制得非常嚴格,出入的工作人員必須別上SB或京都百貨公司的工作證,更有京都百貨公司的干部守在出入口,確定沒有記者假裝工作人員混進來。
「不好意思,請問這位是——」
十二樓的幾個電梯出口,全都站了一位百貨公司員工看守,只要有人出入,就請對方取出工作證。
而此刻出現在電梯口的,是負責後台控制的麥。
「不好意思,因為中控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我請我在台灣的朋友臨時過來幫忙,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他無奈笑著,指了指身後戴著鴨舌帽的外籍男子。
百貨公司員工看了一眼,但因為對方帽沿壓得極低,看得不是很清楚。「能請對方讓我看一分證明文件嗎?」
「呃……他只有護照,可是我急著帶他過來,就沒帶上,要是再回去拿,就來不及了……」麥一臉為難地看著他。「幫個忙吧,我用我自己保證,我帶來的人不可能是什麼危險人物。」
百貨公司員工想了下,他這幾天都守在這里,看著麥出入很多次,尤其他又是那巽予極為倚重的後台控制,于是沒再多說什麼,放行讓他們通過。
「真是太謝謝你了。」麥熱情地送了個飛吻,隨即要身後的男人跟著走,等走了一段距離,確定身邊都沒有人時,他才壓低嗓音道︰「穆勒,我就只幫你這麼一次,Boss現在人應該在中控室里,你有什麼想跟Boss說的,就找他說一說,然後趕緊離開吧。」
「麥,謝了,我會很快地處理完畢。」拍了拍麥的肩,穆勒立刻朝中控室走去。
麥看著穆勒的背影,很想直接帶他去找那巽予,可是發表會就要開始了,他真的沒有時間再陪他走一趟。
收回目光,他趕緊朝後台的方向跑去。
舞台搭建得像座純白城堡,有三扇大門,往前走則是T字型的伸展台,此刻工作人員早已經在T字型的伸展台周圍擺上椅子,所有前置作業幾乎已經準備得差不多,而後台——
「豬頭,是誰把我的發蠟拿走了?」
「啊……我的彩繪被我抹掉一角了!」
「容禎,我的鞋跟好像被我踢歪了!」
後台一片兵荒馬亂,吼叫聲此起彼落,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巨大壓力壓得這一票人似乎快要爆開。
「我去找備份,等我一下!」
容禎必須拉開嗓門,對方才能听得見她的聲音。
沒有辦法,在發表會正式開始前,大伙都會陷入亢奮又緊張的歇斯底里之中。
容禎走到隔壁長廊的衣物間里,從一堆編了號的鞋盒里尋找她要的。
然而她背對著敞開的大門,逕自找得專注,壓根沒發覺有抹身影,踩著發亮的皮鞋,拉長了陰影逼近——
「哇!」容禎找到鞋盒,一回頭,嚇得原地跳起。等到確定站在身後的人是誰時,不禁雙手叉著腰嗔罵,「嚇我很有趣嗎?那先生。」
「我覺得還不錯,那太太。」那巽予伸手將她摟進懷里。
「我忙得要死,放開我。」
「那太太,你最近好冷落我。」事實上,就連昨天晚上的晚安Kiss,她都忘了,那就更別提今天的早安Kiss。
「那是因為我很忙,但是忙過今天,我就可以閑得天天纏在你身邊,纏得你大喊救命。」
「听起來真教人期待,我還沒喊過救命呢。」
容禎听出他話中含意,雙頰微微發燙。「不正經,你現在不是應該在中控室嗎?跑來這邊做什麼?」
「剛剛公關公司那邊有人找心平,他下樓去了,所以我就順便繞過來看你。」他說著,忍不住把臉貼向她的頰。「不知道,就突然很想你,想說看你緊不緊張,有沒有什麼問題。」
他的心跳莫名的有點失控,出現了難以平息的心悸,心悸引發了強烈的不安感,所以讓他特別想見她。
「還好,沒什麼大問題,一些零星的小麻煩而已。」她聳了聳肩,注意著他的氣色。「今天狀況呢?」
怕影響病情,所以發表會前的瑣碎小事,全都是由她和安心平包辦。
「好得不得了,那太太。」他揚開大大的笑,不讓她看穿他的不適。
看他的氣色不錯,她微噘起嘴跟他抬杠。「不用叫得這麼親昵,姊姊說沒有婚禮就不算數。」
「早知道我就先設計好婚紗,借著發表會的時候順便辦婚禮。」他很扼腕,怪自己的想法太自我,沒想到還有其他可能性。
「就等你設計一套呀。」
「這有什麼問題?」他勾笑,俯近,她毫不閃避地接受他的吻。
她喜歡他溫柔的吻,彷佛帶著許多渴求,卻不敢躁進,一點一滴地索求,直到他的吻開始變調變得萬分狂野,她趕忙喊卡。
「喂,人家還在等我的鞋子,發表會已經快要開始了。」她害羞地推開他。
「嘖,真是殺風景。」
「這是你的發表會耶!」她沒好氣地拍他的肩。「你看,只剩下三十分鐘了。」
他嘆口氣,正要說什麼時,卻見麥在門口敲著門。
「Boss,音樂好像有點問題,你要不要過來听一下?」
「快點,過去看看吧。」容禎推著他。
那巽予沒轍,兩人一起走向門口,他交代她,「你先過去,待會我再過去後台看看。」
「你不要過來後台。」
那巽予哈哈大笑。「有哪個設計師在發表會前沒先去過後台的?」他知道,她是不希望他看見衣衫不整的模特兒。
事實上,SB創立之初,很多事情都必須事必躬親,他還幫女模換衣過呢。
「至少再二十分鐘再過來。」容禎確定那個時候,大伙會是光鮮亮麗地準備完畢,等著出場。
他勾笑,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走了兩步,麥低聲問著︰「Boss,你有見到穆勒嗎?」
那巽予一愣,橫睨著他。「穆勒在這里?」
「呃,他……」
「我不是說過,他已經不再是SB的一分子?」
「Boss,話不是這麼說的,再怎麼說,大家都是合作多年的伙伴,沒必要因為一些事而鬧僵,況且……穆勒說他想跟你道歉,所以我才帶他進來的。」麥一臉苦惱,他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做等于違逆那巽予的命令,可他跟穆勒有多年友情,也不能不管。
「問題是這時間點不對。」前一陣子的新聞亂炒一通,容祺為了證明容禎並非靠關系而和SB合作,于是舉出很多例子,炒做著新聞,讓所有媒體一面倒地批向穆勒之所以會被趕出SB,是因為他恃寵而驕,不求進步。
為了保護容禎,穆勒被說得一文不值,要說在這種情況下穆勒還為了道歉而來,他無法相信。
「對呀,我也有跟他說要他晚幾天,可是他偏不要,剛剛我帶他進來,跟他說你就在中控室,他沒去找你嗎?」
那巽予怔住,心髒劇烈震顫著,不安幻化為手,幾乎掐得他不能呼吸。
如果穆勒是來找他的,早該找到他……不,不對,如果看背影,他會盯住長發的人,因為穆勒不知道他已經剪了長發,如果找不到他,穆勒也許會轉移目標……若是如此,他又是如此熟悉整個發表會流程,每個物品的放置處……
「容禎!」他回頭狂奔。
另一頭,容禎邊走邊打開鞋盒,確定盒里裝的是不是備份的鞋子,才剛要走過轉角,迎面有抹陰影籠罩過來,她瞥了一眼,心想,巽予的動作真快,居然可以繞到她前頭。
這游戲他還真是玩不膩呀?
正要抬眼糗那巽予時,卻听到後頭他喊著,「容禎,退後!」
那聲音,讓她一愣,回頭望去,驚見他朝自己狂奔而來,那……擋在她面前的是誰?
她回頭,先看見的不是那人的臉,而是那人手中銀亮的刀子,她完全無法反應,眼前的世界像是慢速播放的影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子逐漸逼近自己,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扯住了她,而那改變軌跡的刀子,直朝身旁刺下——
她的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替她受苦的人,無力地筆直倒下,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
「穆勒,你瘋了嗎?!」
麥狂吼著急奔而來,容禎卻看不到也听不到,她的雙眼只看得見臉色瞬間蒼白的那巽予。
她渾身顫栗不休,爬行到他身邊,看著那插在他心窩上的刀,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在作夢,可是……膝蓋手掌的痛楚這麼清楚,怎會是夢?
「穆勒,你站住!」
「發生什麼事了?」
「啊!怎麼會這樣?!」
「叫救護車,快!」
耳邊有好多人在說話,但她卻覺得時間像是暫停的,空間是靜止的,她的眼只看得見他,他卻無法回應她。
☆☆☆
救護車抵達的時候,凶手穆勒已經被百貨的保全逮住,警察也已經來到現場,準備護送那巽予就醫。
容禎雙腳發軟無力,但仍從樓上跟著擔架床來到救護車前,兩旁鎂光燈閃個不停,她的眼卻直盯著呼吸微弱的那巽予。
突生的憾事,讓跟下樓的容祺等人,很怕容禎會過不了這一關。
然而就在她要坐上車時,那巽予突地清醒。
「……你在這里干麼?」他虛弱問著。
「我跟你去醫院。」她想笑著說,可是她這張該死的臉,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沒有慰藉他的能力。
「發表會呢?」他直睇著她。
「有別人在,你別擔心。」
「容小姐,話不能這麼說,如果連你都去,發表會就必須要喊卡了。」跟在一旁的安心平趕忙跟著道。
「對呀,容禎,這場發表會是那巽予為你準備的,你怎能在最後一刻把它搞砸?」容祺也勸說著。
「容禎,手術一時半刻好不了,你先完成發表會,到時候我們一起沖過去。」韋納思也跟著勸著。
他們會這麼說,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巽予突地清醒過來……是個前兆,而他們能為容禎做的,就是給她多一點工作,暫時先分散她的注意力。
容禎直睇著那巽予,執拗地握緊他的手。「我陪你去醫院。」她說過,她要陪他走到最後一刻,不管那一刻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她一定會在他身邊。
那巽予輕勾笑意。「你想搞砸我的發表會?」
「那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任何事物比他還重要。
「誰說的?很重要……這是我們的夢想……拜托你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有事,等你忙完發表會,你要趕快趕過來……當我醒來,我第一眼就要看到你……」
容禎直睇著他半晌,她的心痛得無以復加,雙眼刺痛得快要張不開……她想拒絕他的要求,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看到他眼中的期盼,因為這是他們的夢想,她要讓大家贊美他。
「好,你等我,一定要等我,你要守住承諾,這一次,你一定要守住承諾!」
「我答應你……」
「好!」她目送著他被推上救護車,安心平跟去陪著他,在救護車揚長而去,周圍的記者如浪潮般襲來,她听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問些什麼,只知道她低吼著,「發表會正式開始!」
她不退縮,她要完成他們的夢想。
她回到十二樓,對著所有模特兒精神訓話。
「記住,在展示台上,有任何的突發狀況都不須理會,要完成你們的任務。」她說著,也像在勸自己,在人生舞台上,有太多意外和無常,但她還是必須先完成首要任務。「今天,拜托大家了!」
她說著,朝大家深深鞠躬。
「容姊,我們會的!」
容禎就守在後台,這是發表會最重要的一環,她必須腦袋清楚地記得所有模特兒的編號,和她們要穿的每一套服飾順序,當然也包括配件和其他梳妝。
她指揮若定,冷靜地安排每個人出場,更換每一套衣服,用她的專業讓每套衣服更加亮眼具有生命力,讓每個模特兒展現每件衣服的靈魂,直到最後一套壓軸,所有模特兒列隊出場謝幕。
在李奧等人的再三邀請之下,她代替那巽予出場謝幕。
她看起來很平靜,沒人看得見她的靈魂早已被撕扯得快不成形。
拿著麥克風,她只簡短地說︰「今晚所有的榮耀皆歸那巽予所有,而他現在還在醫院里和死神拔河,請大家……為他祈福,謝謝大家。」
深深鞠躬道謝,她再也不管後頭要怎麼收尾,更不去想今晚的慶功宴,她現在只恨不得長出翅膀,讓她可以飛到他身邊。
裴君凡開著車,載著她和容祺、韋納思,飛車殺到醫院。
一路上,容祺一直打著電話聯絡安心平,但那頭始終沒有人接听,不禁讓眾人心里覆上一層陰影。
一抵達醫院,容禎下車就朝急診室狂奔,壓根不管守在醫院外頭的媒體,直接拿出身分證證明身分,問出了那巽予在哪個手術房里。
她馬不停蹄,等不及電梯,她發狂似的朝第二手術室狂奔,在長廊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安心平。
「安先生!」
安心平一愣,緩緩抬眼望去。
容禎突地頓住,因為她看見淚水爬滿了他的臉……
她粗喘著氣,看向第二手術室,燈已經滅了,門是開的……
這意味著什麼?
她快步走到手術房門口,看見里頭醫生和護士已經在收器材,而他還躺在手術台上,卻已蓋上了白布。
「不!」她哽咽地喊,這一聲彷佛泄盡了她強撐的氣力,教她無力地跪在手術房門口,她想要進去,可是手腳卻不听使喚,沒有半點力氣。
「容小姐……」安心平蹲到她身旁。「對不起……我沒有勇氣接電話,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大家說這個惡耗……他失血過多,醫生在五分鐘前宣告不治……」
容禎直睇著他,直到眼前一片模糊,才從口中擠出破碎的嗚咽。「啊……啊……」痛楚如刀般直刺進心的深處,痛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
「容禎!」
容祺他們趕了過來,一看見她跪倒在地,根本不需要問,便已經知道結果。
「啊……」容禎回頭望向姊姊,伸出抖顫的手。
容祺飛步上前,一把將她抱住。
「姊……扶我……」
「你要做什麼?」容祺眼眶泛紅,不斷地撫著她顫栗不止的身體。
「我要看他……姊,我要看他……」
「可是……」
「請問你們是那先生的家屬嗎?」一位護士從手術房內走出來。
「對,我們是,請問我們可以進去看他嗎?」
「我們準備要將他移向地下室,還是你們到地下室……」
「不……請先讓我見他……」容禎哭喊著。
不要那麼急著將他推進那冰冷的空間里!在她心里,他還活著的,他在兩個鐘頭前還握著她的手,她的手上還有他殘留的體溫。
「那麼,請進來。」
容祺趕忙攙著她站起,可她卻怎麼也站不起來,韋納思趕緊繞過來撐起她,兩人扶著她一起踏進手術房里。
手術房里冰冷得像是置身在冷藏室里,空氣中飄著一股鐵銹和消毒水的味道。
護士和醫生把東西整理完畢,便一起離開了手術房。
容禎顫抖抖地走到手術台邊,伸手輕掀起蓋住他的白布,露出他沒有血色的臉,她發抖地撫上他的頰,冷意從指尖竄入她的胸口,瞬間掀開她隱忍的怒火和悲傷。
「你說要等我的……你說要等我的!六年前你騙了我一次,你怎麼可以在六年後又騙我一次!」她吼著,重擊著他的胸口。
「容禎!」容祺趕忙阻止著。
「我來了……我來了……你張開眼楮看我!你說,你要第一個看到我,你張開眼楮啊!張開啊……」她破碎喃著,突地感覺一滴溫熱掉落掌心,她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發覺自己的眼眶燙得發痛,極度的悲傷好像撐不住地滿溢而出。
「容禎……」容祺輕顫著抹去她頰上的淚,但不管她怎麼抹,淚水卻像是決堤了般不斷地傾落。
久違的淚水,在臉上留下麻燙的感覺,刺激著本該無感的顏面神經。
她輕握起他冰冷的手,貼在她的頰上。「你感覺到了沒有……我好久沒有哭過了……你把我弄哭了,你不安慰我嗎?」
韋納思鼻酸地背過身去,喉頭不斷地緊縮著。
「我說過,我要陪你走到最後……我說過的……你說,我們要補足那六年的空白……可是,你卻丟下了我……我們一再擦身而過,一再擦身而過……空間時間我們都熬得過,可是我要怎麼跟死神搶你?」
那一刀刺下……殺的是兩個人呀!
「醒醒好不好……陪我走完這輩子好不好……我還沒披婚紗……你還欠我一個婚禮……」
驀地,她感覺到貼觸在頰的手指顫了下。
容禎瞪大眼,直瞪著他的指,再見他的指動了下,她拔聲喊著,「活著,他還活著!醫生,護士!」
外頭的裴君凡聞聲,趕忙去找來醫生。
「那只是人死後的機能反射……請節哀。」醫生走進手術室,一臉疲憊地說。
「不是,他的手指真的在動,我真的感覺到他的脈搏!」容禎神色激動地說著,舉高他的手,再按著他的脈搏處。「你至少再檢查一下,我拜托你,我求求你!」
醫生聞言只好走近,輕按著脈搏處,神色愀變,立刻撫向他的胸口,再從口袋里拿出微型手電筒,照著他的眼,靜默兩秒,他高聲喊著,「家屬全部離開!」
醫生動作迅速地打著電話,不一會,手術團隊成員再次回到手術房,手術燈再次亮起。
「姊,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容禎激動地抓著她。
「對,他一定會活下來,沒事的!」容祺緊緊地抱著她,好怕這一切只是回光返照,不由得雙手合十,全心地祈禱老天可以留下他。
☆☆☆
微風掃進醫院病房長廊里,充足的日照,讓醫院感覺爽朗又充滿希望,讓那走在長廊上的女人腳步極為輕盈。
然,腳步停在房門打開的病房前,因為病房內空無一人。
只頓了一下,她隨即又往外走。
「剛剛在販賣機前面的男人,真的好帥好有型。」長廊上,有人小聲交談著。
她立刻轉了方向,朝二樓的販賣機走去。
「哇,你看見了沒有,那個男人好像藝人耶。」
女人停在二樓的窗前,隨即又往回走,搭了手扶梯,直往中庭花園而去。
「所以,你找的位置是比較靠近郊區的地方?」有個人蹲在樹叢旁,正在吞雲吐霧。
「符合你要求的房子,得要在郊區才找得到。」
「是嗎?」他估算著。
他希望出院之後,就可以和容禎搬進他們的家,一個他理想中的家。
安心平直瞪著他手中的菸。「你現在一天都偷抽幾根菸?」
質問的當頭,他抬眼瞥見一抹逼近的縴影。
「什麼偷抽?我一直是很光明正大地抽。」
「有多光明正大?」
平板無波的嗓音一在身後響起,那巽予二話不說地把菸塞到安心平手中。
「容禎。」他轉頭,揚開殺手級的笑容。
「抽菸?」
「心平抽的。」他立刻指向一臉無辜的安心平。
容禎看著他,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強吻了他,他還意猶未盡,她卻已放開了他,低罵著,「滿嘴菸味,還敢說是安先生抽的。」
安心平害羞地別開眼,菸早已經被他挖坑埋起來了。
那巽予強大的氣勢瞬間萎縮了起來。「心平買來的。」
「喂,明明就是你拜托護士幫你買的!」安心平跳起來,打死不當代罪羔羊。
那巽予咋舌,暗惱他沒義氣。
「護士幫你買?護士會不知道你不能抽菸?」
「對呀,由此可見,這家醫院的護士沒有職業道德。」
「是你沒有節操,誘惑護士小姐幫你買的吧。」
那巽予感到委屈,這樣也算沒節操?他不過是懇求對方而已。
容禎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那巽予二話不說地追上去,從她身後熊抱住她。「那太太,不要生氣嘛……我想說我的病都已經好了,抽根菸不礙事的。」
該說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
穆勒那一刀,剛好就插在他的血管瘤上,雖然造成他失血過多,心跳停止,但是在親親老婆的呼喚之下,他再次清醒,而醫生也替他完成了手術,拿掉了胸口的不定時炸彈,也算是可喜可賀。
所以,在警察到院做筆錄時,他堅稱那是一場意外而非謀殺,讓穆勒只是被驅逐出境而非已殺人罪拘留在台灣。
「我說過了,沒有婚禮,我還不是你老婆。」
「等我出院,我們就馬上籌備。」
「你這麼不听話,為什麼我要听你的話?」
看著她惱怒的模樣,那巽予還有些許的不適應,但對于老婆的話他還是乖乖地照單全收。「好,從此以後,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這次意外後就連容禎的顏面神經也恢復正常了,醫生說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但還沒真的看過,所以事情發生的時候,一律稱為奇跡。
「那巽予,我鄭重地警告你,你是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回來的,你要是再這麼不听醫生的囑咐,我會馬上拿離婚協議書給你。」
「我發誓,我會乖乖听話。」他抬起手,就怕她不信。
「包括我說的話?」
「當然。」
「好,那我要你出院之後,把頭發理成小瓜呆的發型。」
看著她再認真不過的表情,那巽予也只能點頭答應。「如果你要讓一代大師理個小瓜呆發型,我又能怎樣?」
「誰要你走到哪都有人說你帥。」她小聲嘀咕著。
「你說我好帥?」
「你听錯了。」
他勾笑,吻著她,不過是輕啄,她便立刻羞紅了臉,還一把將他推開。「你干什麼,這里有很多人!」
看著她羞紅的粉臉,他不禁低嘆,真是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剛剛很豪邁強吻他的,到底是誰?
當然,他絕不會在這當頭跟她強辯,而且他還要裝弱。
「啊……」他撫著胸口輕吟著。
「我弄痛你了?」她趕忙上前,輕撫著他的胸口。
「溫柔一點。」他故意嘆息。
「對不起。」
「扶我回病房。」
「嗯,小心一點。」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眼神專注地看著前方,彷佛就怕什麼來擋路,一丁點的小石子都不能擋在他面前。
在溫煦微風輕拂之下,他不禁笑眯眼。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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