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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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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 -【皇子變戲子(月亮不見了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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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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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幾天之後,外景在預定期間完成拍攝,一行人準備下山。

    停車場上,錢少傳皺著眉瞪著眼前的男人。

    「就跟你說沒有安全帽,你是听不懂是不是?傅哥已經在等你了,你趕快過去好不好?」拜托,大雨過後太陽大得像是會咬人一樣,他不坐車吹冷氣,卻偏要搭她的小綿羊曬太陽,到底有沒有身為演藝人員的自覺?

    「你既然堅持騎車回去,我就搭你便車。」他非常堅持。因為她的車子是工作人員牽回,幫她做了基本檢查而已,得騎上一段路才能確定有無問題。「而且你的手機泡水壞了,我順便陪你去買手機。」

    「不用,我的手機送修就好。」她才不想多花一筆冤枉錢。

    「我送你。」她的手機不是智能型,還是2G系統的,早就該汰換了。

    「不用,我如果有需要,我會自己買。」

    「隨便,快走吧,大家都在移動了,你該不會是打算最後一個走。」錢少傳沒轍,只能發動機車,戴上安全帽後,拍了拍後頭的坐墊。

    皇甫桂毫不客氣地坐上,雙手環住她縴瘦的腰。

    「不用抱這麼緊吧。」這是騷擾。

    「我頭一次坐機車,總得抱緊一點。」

    「少來,機車還是你教我騎的好不好。」她緩緩往前騎,覺得車子沒什麼問題,頂多是那天大雨淋濕火星塞,弄干了就能發動。

    「我不記得了。」他哼了聲。他沒那本事教她騎機車,騎馬的話,倒還算在行。

    「也對,你沒了以前的記憶嘛。」說的也是,她有時會忘了他失去記憶,雖說有記起部分,但仍有部分忘了,難怪他的個性變得和以往不同,暴怒和溫柔呈現兩極化,比天氣的變化還要劇烈。

    皇甫桂沒興趣和她聊以往,摟緊她,幫她注意著路況,卻突地發覺——「你的體溫似乎有點高。」

    「因為今天天氣很熱。」她沒好氣地道,不想吐槽是他抱得太緊。

    托他的福,她的臉一直都是燙的,都不知道這幾天她過得生不如死,到處都有促狹的目光打趣她,教她恨不得挖個坑把他埋了。

    「可是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好。」這也是他堅持非跟不可的主要原因。

    「多曬點太陽就好了。」她如果氣色不好,一定是因為他晚上陪睡的關系,害她嚴重睡眠不足。

    試想,身邊躺了個男人,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那視線像火般地纏繞著,有誰睡得著?至少她不能,她一直拚命裝睡,很怕他發現她清醒,就會張大狼嘴把她給吞了。

    「應該是要多睡一點。」她嚇了一跳,車頭歪了下趕緊抓穩。「你……」

    「你僵硬得像塊石頭,我會不知道你有沒有睡著。」錢少傳納悶了,既然他知道她沒睡著,那他怎麼沒伸出狼爪?

    皇甫桂簡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用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未及成親,自然要發乎情,止乎禮。」錢少傳听著,覺得腦筋都快要打結了。這家伙是什麼時候講話變得這麼文謅謅,竟然連詩經都搬出來了。

    「你真的是金若望嗎?」她好笑問著。她認識的金若望不愛念書,是個自戀的雅痞,但眼前的他卻是會騎馬射箭,甚至出口成章,簡直就像是換了靈魂。

    皇甫桂直瞪著她雪白的後頸,貼近她的耳畔,低聲道︰「如果我不是呢?」也許這是個告訴她的好契機,也許她會相信。

    她不禁笑了。「如果你不是金若望,那會是誰?千萬別跟我說你體內多了個靈魂,要說多了幾個人格,我倒比較願意相信。」話幾乎已經爬到他喉間,但卻被她一席話給打回原位。

    也許還不是時候,也許等到她深愛到願意相信自己時,再說也不遲。

    就這樣,兩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下山找了家店隨便買了頂安全帽,一路朝市區和大慶會合。

    而大慶辦事能力一流,先行離開就是為了先買支手機,把功能都摸透之後,將他和皇甫桂的手機號碼輸入,再裝入她遞上的SIN卡,馬上開機,開啟功能。

    叮咚一聲,簡訊的訊息聲傳來,她立刻點開簡訊,不禁楞住。

    「怎麼了?」皇甫桂湊向前一看,就見訊息寫著——你弟弟在我手上,如果希望他能回家的話,帶二十萬到以下地址……大慶瞥了一眼,不由得掩嘴低呼。「綁架?」皇甫桂投以一記警告的眼神,教大慶抿緊嘴,不敢再開口,然已經來不及,綁架兩個字已經在錢少傳的心里發酵。

    她立刻撥打錢少華的手機,然而手機卻一直是關機狀態,她隨即又打回家,家里的電話沒人接听,教她慌得又點開簡訊,仔細看著傳送時間。

    「昨晚傳的……」她吶吶地道。

    「少傳,先不要緊張,回撥這個號碼。」他幫她按下通話鍵,可惜的是那頭亦是關機狀態。他垂睫思索著,余光瞥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少傳,你在這里等著,我和慶年走一趟,了解一下狀況。」錢少傳下意識地抓著他的手。「怎麼辦,如果少華真的出事,我該怎麼辦?」他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別擔心,一定沒事。」雖說是毫無根據的樂觀,但他真是如此認為。

    「我跟你們一起去,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親眼確認才行。」皇甫桂想了下,點頭答應。「你可以到現場,但到時候你要在外頭等。」

    「好。」

    「慶年,在前頭帶路。」

    「我知道了。」大慶記下地址,回車上便打開衛星導航。

    大概半個鐘頭之後,終于來到簡訊上所寫的地址。皇甫桂抬眼思考著要如何上至公寓七樓,卻見有人適巧從樓梯間走出來。

    四五個看起來像是國中生模樣的孩子,走起路來勾肩搭背,原本皇甫桂打算在大門關上之前進入,卻听身後錢少傳喊著「少華」。

    少華?他正疑惑是誰時,錢少傳已經往前沖去,將其中一名少年拉到面前。

    「少華,你沒事吧。」皇甫桂眯眼望去,錢少華的面貌和錢少傳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幾乎是一模一樣,然畢竟是少年之姿,雖然個頭比錢少傳高,但臉上稚氣未褪,顯得青澀,而那眉宇間的不耐引起他的注意。

    「錢少華,她就是你姊?」其中一個個頭最高的少年向前一步,打量著錢少傳,開口便道︰「錢帶來了沒有?」錢少傳楞了下,懷疑自己听見什麼。

    罷剛見到少華,她心想那不過是封惡作劇簡訊,但眼前看起來——「少華,他是誰?」錢少華抿著嘴不語。

    「我們是好朋友,因為缺錢花用,所以要跟姊姊借,不知道你帶錢過來沒?」少年的回答讓錢少傳抽了口氣,瞪向錢少華。「錢少華,你在搞什麼鬼?!你竟然伙同你的朋友來勒索我?」

    「是借。」錢少華悶聲道。

    錢少傳聞言,腳步踉蹌了下,不敢相信錢少華竟會伙同朋友勒索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沒日沒夜,早出晚歸地兼三份工作,為的是還清債務,給他良好的生活質量,但是他卻……「說是借,但這封簡訊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綁架勒索。」皇甫桂大步向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沉眸環顧幾個孩子。「假如到警察局報案,你們說會有什麼結果?」少年們這才發現原來來的人並不只有錢少傳,還有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甚至說話的這個人還頗為眼熟。幾個孩子對看一眼,異口同聲地道︰「開玩笑而已,干麼當真啊?」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把他帶走,應該沒問題吧。」皇甫桂長臂一探,將錢少華扯到跟前。

    「可以啊,我們是朋友,改天再見面也是一樣。」少年一臉不在乎,揮揮手便從他們身邊走過。

    「你是望哥?」錢少華楞楞地望著他。

    皇甫桂想起他們是鄰居,可惜的是,他只對錢少傳有印象。「少傳,先帶他回家,好好談談。」錢少傳仍無法回神,要不是他撐著,她幾乎快站不住。

    她不敢相信事情竟會變得如此……皇甫桂踏進錢家租賃的舊式小公寓,兩房兩廳,空地不大,但里頭擺設也不多,只有一些基本家具。

    而錢少華一進屋,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間,錢少傳趕在他進房前將他欄住。

    「少華,你為什麼會跟那些人混在一塊?」

    「什麼叫做那些人,他們是我的朋友。」關不了門,他火大地進房,一**坐在床上,打開房里的液晶電視,從床頭拿出平板。

    「會要你跟家人勒索的人,不應該是你的朋友!」

    「可至少他們會陪著我到處玩。」錢少傳楞了下,不敢相信他的想法竟如此扭曲。「少華,你別再跟那些人在一起,他們會把你帶壞!」

    「那你呢?你又能給我什麼?」他火大的站起身,以身高優勢瞪視著她。「你給我再多也沒用,因為你沒有辦法把爸媽還給我!」他的話有如一根針扎入錢少傳心底,教她痛得無法反駁。

    皇甫桂眯眼睨去,徐步走到房門口。本來這算是他們姊弟間的家務事,他不該介入,但是這對話令他在意。

    「當初如果不是你堅持生日時要爸媽帶你去買生日禮物,他們會遇到車禍死掉嗎?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還有父母!」錢少華吼著,將平板砸向她面前的地板,畫面閃動幾下,隨即化為黑暗。

    錢少傳垂著眼,淚水噙在眼眶里。她知道……她一直都記得是自己的錯,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彌補他,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

    案母去世時,少華只有八歲,常哭著要找爸媽,她也只能抱著他一起哭,她沒有辦法把爸媽還給他,只能想其他辦法引開他的注意力,買電玩買手機,只要是他想要的,她盡其所能地給予,然而……她做錯了嗎?

    她以為是在彌補,以為他已經遺忘那些傷痛,豈知她做得再多,痛依舊存在,只是少華不會再在她面前掀開傷口,又或者是說,現在的她根本看不見他的傷口在哪,只能傻傻地給,壓根沒發覺他正逐漸改變。

    「夠了吧,錢少華。」皇甫桂忍不住地出聲。

    「關你什麼事!」錢少華氣紅了眼,不管來者是誰,一律咆哮以對。

    「是不關我的事,但就我所見,你穿的用的,這房間里的東西都比你姊姊房里的要好上太多,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錢少傳身上的衣物雖然干淨,但看得出都是舊衣服,而錢少華身上的卻是有品牌的衣服。

    「本來就是她欠我的!要不然叫她把我父母還給我!我才不希罕這些東西,我只要爸媽回來!」錢少傳聞言,低泣出聲,隨即用力地抿住唇,不讓哭聲逸出。

    「給我閉嘴!」皇甫桂驀地朝身邊的牆一捶,發出些許聲響,待他的手挪開時,牆面竟微微凹陷著。

    錢少華見狀,不禁楞住。這是間老公寓,牆面是實心紅磚砌成的,可是他卻把牆打凹了……「爸媽不只是你的,也是你姊姊的,如果失去父母讓你難受,那你有沒有想你姊姊的心情?她會不難過嗎?!」皇甫桂怒吼著,最最不能忍受這種只會叫囂,把錯都推到他人身上,任意踐踏他人的混蛋。

    「是她……」錢少華回神,才開口,便被那雙寒鷙的眼給逼得把話吞下。

    「再說一次啊!」皇甫桂沉聲道。他保證,他絕對會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垂著頭的錢少傳抬起眼,「若望,對不起,我很累,我想要回房休息……」

    「少傳……」

    「我很累,我休息一下。」她鼻音濃重,淚如雨下。

    她真的很累,因為她發現不管她做再多,只是消弭自己的罪惡感,並修補不了少華心底的傷口。

    皇甫桂望著她縴瘦的身影,心頭抽痛著,然再抬眼對上錢少華時,那眼神冷酷懾人,教錢少華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我也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錢少華舔了舔唇道。

    「我話還沒有說完。」

    「像你這種進了演藝圈就忘了舊人的家伙,我跟你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

    「什麼意思?」

    「再裝就不像了,當初我爸媽去世時,我姊忘了拋棄繼承,背了千萬債務,曾經試著找你,但你卻換了手機……還說什麼號碼不會改,才小小走紅就得意忘形,在女人堆里混著……像你這種人,我看不起。」皇甫桂斂睫思索,串連所有事後,終于明白為何她要一天兼三份工作,更知道為何打一開始她會恁地排斥自己,但他又是何其無辜,硬是得替金若望背負原罪。

    「像你這種伙同外人勒索親姊的人,我更看不起。」皇甫桂哼了聲。

    「你懂什麼?!他們那些人……」他猛地頓住,不願再說。

    皇甫桂微揚起眉,捕捉到他臉上微妙的防備,推測地說︰「你該不會是被霸凌吧?」因為不想成為箭靶,所以只好同流合污。「打回去不就得了?」

    「他們那麼多人,哪打得過。」

    「我幫你處理。」小事一樁。

    錢少華不屑地哼笑了聲。「那你跟他們有什麼不一樣?不都一樣用己身優勢逼迫對方屈服。況且你打了他們,改天他們再找我麻煩,那我不是倒大霉了,要是找上我姊怎麼辦?」听到最後,皇甫桂微揚起眉,心想這家伙似乎還沒糟到無藥可救,至少他還會顧忌少傳。

    「只要你答應我別再和他們混在一塊,好好地讀書,我就教你防身武術,而這段時間我會讓慶年跟在你的身邊,任何人都不可能動到你。」他很清楚,要讓少傳止住淚水,只能朝她弟下手。

    「你會什麼防身武術?」他朝他身後看去,怎麼看都覺得後頭那個人……很娘,要怎麼保護他?是不是演戲演太多,入戲太深忘了自己是誰呀?

    「只要你肯學,我就教你一些簡單的。」他腳點摔壞的平板,將平板踢起,伸手接住的瞬間,用力一掐,平板里頭的芯片主板瞬間爆裂開來。

    錢少華當場呆若木雞。

    難道演戲也可以演出一身蠻力?

    當日,傅慶年客串廚娘,煮了一桌菜,皇甫桂強迫錢少傳吃了些才放她回房,而他也理所當然地住下。

    「才兩間房間,我不要跟你擠。」錢少華誓死捍衛自己的房間。

    「誰要跟你擠,我跟你姊擠。」話落,他徑自朝錢少傳房間走去。

    「喂,你們睡一起?!」

    「還需要你點頭不成?」他哼笑了聲。

    「你……玩弄我姊?」

    「通常是她玩弄我比較多。」

    「喂,我問得很認真!你們有沒有交往?以後會不會結婚?」錢少華面對這突來的變化,非常焦躁不安。

    皇甫桂興致盎然地看他坐立難安。「你管太寬了,少花。」

    「我去你個少花,我跟你說,你要是敢對我姊始亂終棄,我就在FB上揭露你的惡行,讓所有人都唾棄你。」廚房里洗碗的大慶听到這里,忍不住地笑出聲。

    「你笑屁啊!」錢少華面紅耳赤地罵道。

    皇甫桂笑了笑。「你盯著看不就知道結果了。」敢情這家伙不是真的學壞,而是借著學壞引起少傳注意……這個笨蛋,竟讓少傳哭腫了眼,往後不逮著機會討回,他這口氣怎麼吞得下。

    「我會盯著!」錢少華試著耍狠,學他眼神,模仿他的氣勢。

    「好,明天到片場讓你慢慢盯。」讓他知道,他的姊姊為了他是多麼努力。

    「好啊!」于是,凌晨三點時,砰的一聲,嚇得錢少華從床上跳了起來,開門要逃生時,發現路被人擋住,定楮一瞧嚇得他倒退數步,直覺得是惡鬼上門。

    「混賬,你要我叫幾次?!」皇甫桂怒斥著。

    「嗄?」錢少華一臉迷糊,望向床頭上的時鐘,發現竟是凌晨三點。「這麼早叫我要干麼?」他才剛睡耶。

    「準備去片場了。」看他一臉困倦,皇甫桂一臉不在意地道︰「不想去也可以。」見皇甫桂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走出房間,瞧見姊姊已經在廚房忙著,那個姓傅的娘娘腔正在幫忙。

    雖然很累很想睡,但是不管怎樣也絕不能被看扁,于是他立刻沖進浴室里梳洗,待時間一到,精神抖擻跟著出發。

    不同的是,他乘車,姊姊卻是騎車尾隨在後。

    棒著車窗,錢少華若有所思地看著姊姊,耳邊听見皇甫桂沉聲問︰「你姊姊不敢乘車,是跟當年的車禍有關吧?」

    「……嗯。」錢少華收回目光,沉默不語。

    皇甫桂睨他一眼,沒打算追問,只是要錢少華正視錢少傳藏在笑容底下的傷痕,不哭不喊痛,不代表她不痛。

    天色未亮,但片場里已經充滿朝氣,每個人神采奕奕地忙進忙出。

    「少傳,這一份估價單可以幫我算一下嗎?」監制助理在那一頭喊著。

    「好,我馬上來。」

    「若望,先過來準備一下。」

    「知道了。」一踏進片場,錢少華就發現自己被拋下,喔不,他身邊還有那個很娘的姓傅的像伙。

    現場,每個人都在忙碌,在晨曦底下展現蓬勃生氣。

    「少傳算數的速度飛快,連計算器都沒她快。」大慶望著不遠處。

    錢少傳拿起估價單,一目十行掃過算過,揚笑交還給監制助理,然而身上的包包都還沒放下,她已經跑進茶水間開始準備咖啡,一下子便端出來,隨即到更衣間幫忙找連戲的衣服和頭套。

    那不是她的工作,但在潛規則里,又都可以算是她的工作,純粹為了替皇甫桂廣結善緣。

    「她是錢精,算得當然快。」雖說當年他年紀小,但他可是親眼目睹姊姊拿著計算器,把所有債務和資產算過一遍又一遍,再找出最適當的處理方式……其實,他的姊姊很強的。

    大慶覷了他一眼,嘴邊的笑意有幾分暖意。就說嘛,同一家出品的,怎可能差到哪去,不過主子要他盯著他,他就繼續盯吧。

    「慶年,過來一下。」不遠處,皇甫桂喊著。

    「來了。」他應了聲,低聲囑咐錢少華,「你在這里別亂跑,我一會就回來。」錢少華啐了聲,巴不得他最好都別回來。

    他興趣缺缺地張望四周,余光瞥見錢少傳在人群里走進走出,像是在忙什麼,教他眉頭不禁皺起。

    氣色不好也不會休息一下,到底是在忙什麼?她是望哥的助理,又不是劇組的打雜人員,有必要忙成那樣嗎?他心里罵著,雙眼卻直盯著她。

    錢少傳就算察覺他的視線,也只是瞥了下,隨即又忙著工作。

    她就是這樣!工作工作工作!工作會比他還重要嗎?把什麼都給他,還不如撥點時間陪他,別老是讓他一天到晚都見不到她的人,他壓根沒發覺她變得愈來愈瘦小,一哭起來就教他心慌。

    這一次,她大概不會理他了。一直以來,不管他怎麼鬧脾氣,她總會安撫他,但是這一次,他玩得過頭,她大概不會原諒他。

    他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氣,只是希望她能夠重視自己一點。

    錢少華心情萬分沉重地想著,前方突地傳來陣陣叫好聲伴隨著古怪的呼嘯聲,他不禁抬眼望去,就見皇甫桂和大慶正在對打。

    那招式凌厲逼得姓傅的只能退守,但又拿捏得好不傷了彼此……這武打動作不都是稍微套好拳路,其余的後制處理嗎?怎麼兩個人打得好像一回事,好像早已練了十幾年的武術。

    他看得目瞪口呆。那種打法……要是一個不小心,不是要打死人了嗎?所以他說要教他武術,是真的?

    「少傳,你家那口子到底是上哪學武術的?我兩年前和他合作時,他連套招都會打到替身,怎麼現在厲害到毫無瑕疵的地步?」岳鈞忍不住吹了口哨,慶幸他已經決定讓替身上陣,要不真和他對招,他真怕他會趁機報復,把他打到殘。

    錢少華橫眼望去,大眼瞠得圓圓的——岳鈞耶!當紅A咖演員!

    天啊,為什麼姊姊可以這麼平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每天都會和傅哥練上一套。」錢少傳低聲說著,想起頭一次單獨到他家時,听見那古怪的聲響,還以為他們在做晨間運動,不禁好笑。

    「欸,你今天的氣色比昨天還糟,身體還好吧?」岳鈞笑睇著她,卻發覺她的臉色異常蒼白。

    錢少華聞言,不禁從旁細細打量姊姊的氣色,驚覺真如岳鈞所說,她的氣色更糟了,想起出門前,她根本沒吃多少東西。

    「我沒事,只是沒睡飽。」

    「若望不讓你睡?」錢少傳突覺他靠得極近,就連這打趣的話也有點過頭,她是不是應該……「喂,你沒必要靠這麼近吧。」正當她猶豫時,錢少華已經快一步地將她往後拉到身旁,她才驚覺原來他已經長得這麼高了。

    柄中生本來就長得快,而她卻忙得忽略了他的成長,她是多麼失職的姊姊。

    「你是誰?」岳鈞不禁打量著他。

    「我是——」

    「岳鈞,你很閑是不是?」皇甫桂大步走來。剛剛他就瞧見他愈來愈靠近少傳,想阻止卻是分身乏術,想不到少華倒是派上用場。

    「我說若望,你這個男朋友真的是太失職了,居然沒發現女朋友身體欠佳,還讓她陪你到現場。」岳鈞輕嘖了幾聲,一臉失望。

    皇甫桂看向錢少傳,發現她的氣色確實不好。「少傳,要是不舒服的話,我讓慶年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沒事。」

    「你確定?」他微惱,氣的是他竟然沒發現她的異狀。

    「我……」嘴邊的話被外頭的騷動打斷,正在現場準備的工作人員不禁回頭望去,就見張可丞帶來了一票記者。

    所有人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有的在這圈子待久了,知道這舉措意味昨天第一集的收視率肯定開出紅盤,否則一大清早的,不會有一大票媒體記者上門。

    「各位,昨天第一集播出,本劇的收視率是同時段最高,所以我預定兩個星期後在金都酒店舉辦一場同樂會,邀請觀眾和主角們同樂。」話是對著現場所有人說的,但目光卻從頭到尾都盯著媒體的鏡頭。

    「換湯不換藥,大致上就跟見面會一樣。」岳鈞在皇甫桂耳邊說著。

    皇甫桂微揚起眉,對這消息不感興趣,反正就是工作。

    他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少傳,垂眼睨向她,適巧瞧見她身體搖晃了下,他眼捷手快地將她拉入懷里。

    「姊!」錢少華緊張地喚著,但錢少傳臉色蒼白,緊閉雙眼昏倒在皇甫桂懷里。

    岳鈞回頭望去,就連記者們也被這叫喚聲吸引,不住地朝這兒望來,打斷了張可丞未盡的話。

    皇甫桂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壓根不管他待會有一幕戲,更不管現場記者一陣猛拍,他只想趕緊送她就醫。

    他懊惱不已,氣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沒發覺她的不適。

    「金若望,這一位是——」

    「金若望,你和章萃琳——」

    「放肆!」皇甫桂神色陰冷地暴斥一聲,魅眸冷沉地掃過擋在面前的記者。

    「全給我退下!」眾家媒體震愕地望著他,直覺得他霸氣十足,猶如摩西開紅海,各自退至兩邊,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

    這演王爺……演得太有氣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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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虛驚一場。

    錢少傳只是感冒加上睡眠不足而已,在醫院打過點滴吃過藥後,護理人員連急診室的一張床都不肯給,要求皇甫桂帶她回家靜養。

    不是護理人員找碴,而是單單感冒和睡眠不足,真的沒必要佔住急診室的床位,只要回家好好靜養幾日就可以。

    「我可以回家,你不要對護士生氣。」錢少傳虛弱地拉著他的手。

    皇甫桂反握住她的手,使了個眼色要大慶帶著錢少華去批價。

    「等一下回我家,這段時間待在我家好好靜養。」

    「不行,我不能再讓少華一個人待在家里。」她想也沒想地拒絕。

    「那就把他順便帶過來,有我和慶年盯著,我看他還能玩什麼把戲。」

    「可是……」

    「沒有可是,反正這段時間你好好靜養就是。」他獨斷且不容置喙地下令。

    「你累了,需要一點時間休養,一點空間沉澱,其他的事都交給我,你沒必要凡事都往身上攬,還有我。」錢少傳緊抿著唇,卻控制不了眼淚。

    「怎麼又哭了?」他攢起濃眉,拭去她的淚。

    「都是你啦。」

    「我又怎麼……」話未完,她已經一把撲進他的懷里。

    「你一定是游戲人間,所以說話才會那麼甜。」每一句話都說進她的心坎里,彷佛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給予的都是她迫切渴求的。

    這樣的男人要她怎能不愛,是他先將她看得透徹,才能如此懂她。

    「我沒興趣游戲人間。」喜歡一個人對他而言是非常陌生的事,光是一個她就夠他頭疼了,哪有本事游戲人間。

    「不管,你以後還是有空就對我吼一吼。」對她凶一點,她才不會習慣依賴他。

    「我沒事吼你干麼?」皇甫桂沒轍地嘆了口氣,輕撫她如緞般柔滑的黑發。

    「我寵你都來不及了,我現在只想替你分擔當年來不及分擔的事,從今以後你身邊有我,我們禍福同享,不分彼此。」

    「你……」她楞了下,知道他指的是當年車禍發生後的事。「我以為我可以做得很好,可是事實上我卻做得糟透了……其實少華沒有錯,雖然我確實需要錢,但是我天天都在工作有一部分是刻意要避開他,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他沒說錯,爸媽是因為我才會去世,這是我必須一輩子背負的罪……」

    「不要胡說,不關你的事,那不過是命中注定的劫。」

    「可是真的是我害的……我好怕,我不知道要怎麼撐下去,可是我不能不撐,那時少華才八歲,他天天問我爸媽去哪,最後我才跟他說,是我害死了爸媽……」她說著,淚如雨下。

    皇甫桂不舍地將她摟緊。他可以體會她的罪惡感,一如他害死了母妃。母妃不死,舅舅一派的勢力不減,便會危害他,所以母妃以死明志,就只為了保全他。

    「少傳,別說是你害的,只能說是命運就是如此安排,有太多時候我們都身不由己,可是我們不能一直往後看,必須繼續走下去,哪怕身在荊棘叢里走得渾身是傷,還是得要繼續走。」他憐惜地吻著她的發旋。

    「我是多麼慶幸可以遇見你,在那無月的夜里,你是引領我前來的光,彷佛我們注定殘缺的命運,必須用彼此的殘缺來圓滿。」她是可以給予他幸福的半月,而他必定是引她回家的月光,他是如此深信。

    錢少傳怔怔地抬眼,淌下更多的淚。「你對我這麼好,可我又能幫上你什麼?我甚至連你的臉都看不見……」她伸手輕撫著他的頰。

    「看不見才好,要不演藝圈那麼多美男子,早晚把你拐走。」他難得打趣道。

    她破涕為笑,長指摸索著他的輪廓。「我是多麼幸運此刻有你在身旁……我眼楮看得見的人是踫觸不到的,所以我以為看不到的也是如此,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是可以踫觸的,我不敢抱少華,就怕撲空,怕他會發現我的眼楮有問題,可是實際上,這只是視覺上的問題,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溫度、你的身體……」

    「你的眼楮有問題?!」一旁爆開錢少華的怒吼,引來整間急診室的人側目,錢少傳急忙道︰「小聲一點,這里是醫院。」錢少華直瞪著她,卻又覺得她看著自己的樣子並不像看不見,不禁疑惑地問︰「你的眼楮到底是怎樣?」

    「沒事,就一點小問題。」她笑得苦澀。

    「我今年十五歲了,現在還不肯跟我說,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只剩下你這一個親人了?」當年他年紀小,只會執拗耍脾氣,雖說現在的他也沒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他長大一點,可以分擔她的難過和憂愁。

    「少華……」

    「我不是真的喜歡跟那些朋友出去,只是我一個人在家,雖然什麼都不愁,卻沒有你的陪伴,我不希望什麼時候醒來都看不到你,彷佛我始終是一個人。」錢少華扁著嘴,努力地壓抑著情緒。他念國中了,不能再愛哭了,而且這里人很多,眼淚要是真的掉出來,他就真的掉漆了。

    「少華……」錢少傳朝他伸出雙臂。

    「我念國中了。」姊弟抱在一塊,他會很尷尬。

    可是,在皇甫桂的瞪視之下,他只能默默地投入姊姊小小的懷抱,突然發覺姊姊變得好小好瘦弱,可是她卻用這麼瘦弱的身子撐起他不虞匱乏的生活。

    而他卻是懦弱地不去正視,用最幼稚的作法企圖吸引她的注意。

    「姊,以後不要那麼努力工作了,有望哥在,叫他處理就好。」

    「不可以。」

    「他想當我的姊夫,當然得要養你。」至少要有本事養他姊姊,他才會把姊姊交出去。

    「少華,你說到哪去了?」什麼姊夫……扯太遠了。

    「望哥,我沒說錯吧?」錢少華干脆直接問皇甫桂,確定他到底是想玩玩,還是有心牽手到老。

    「沒錯。」皇甫桂應著,視線落在被抱住的錢少華……他倆是姊弟,抱在一塊也沒什麼不對,不過,不管是橫看豎看,他都覺得礙眼極了。

    但是看在他正為自己力爭一個身份,他姑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她抗辯無效,干脆保持沉默。

    反正他們又不听她說,她說再多都是白搭。

    如果可以,她只想趕緊離開醫院。盡管她看不見別人的表情,但她對別人的視線很敏感的,她不想被人當成茶余飯後閑嗑牙的話題。

    當日,大慶載著錢少華回家整理了一些衣物,隨即又趕回醫院,載著金若望和錢少傳回到家中。

    很天經地義的,錢少傳住進皇甫桂的房里。

    錢少華對這一點很不滿,基于尚未結婚而且會刺激一個未成年少年的理由,他認為兩人應該要分房,尤其這里是躍層設計,樓上有兩間房,樓下有兩間房和一間和室,房間多的是。

    但是,在皇甫桂冷眼瞪視之下,錢少華很識時務地立刻改變原則——「反正都是姊夫了,同一間房方便照顧。」他稍嫌狗腿說著,長腿立刻在地上打個X順便再寫了個O。

    「你的腳那麼喜歡寫字,改天我會讓你寫個痛快。」皇甫桂笑眯眼道,但那笑意卻教人頭皮發麻,渾身發顫。

    錢少華被嚇得一楞一楞,開始懷疑他到底是扮演邪氣王爺入戲太深,還是歲月改變了個性,總而言之,他和記憶中的望哥真的不太一樣。

    後來,他和姊姊談過,姊姊說他失去記憶,但他更疑惑了,失憶的人個性可能相差十萬八千里嗎?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但以為從此之後,他就會懾服于他的yin威之下?以為姊姊和他出現在娛樂新聞上,他就真的會把姊姊讓給他?

    錯了,他錢少華好不容易跟姊姊和好了,怎可能還沒跟姊姊好好相處,就將姊姊拱手讓人?甚至只有那個霸王不在時,他才能陪姊姊聊聊天?

    他必須讓金若望明白,他才是姊姊最重要的人,而且,他才是最懂姊姊的人。

    「喂?」

    「我是錢少華。」他拿姊姊的手機聯絡他。

    「少傳怎麼了?」皇甫桂關心問著。今天一早她還是稍稍發著燒,他有點不放心,特地囑咐錢少華一有狀況馬上聯絡。

    「姊沒事,只是她胃口不好,中午和晚上都吃得很少,再加上今天看到娛樂新聞播出那天你抱她離開片場的畫面,把她嚇得不敢出門了。」

    「重點是——」

    「你幾點收工?」

    「干麼?」

    「我要去買姊姊最喜歡吃的東西,讓姊姊有點食欲,要不然她空著肚子不睡等你回來,只會讓她的病情更糟,可是放姊一個人在家我又不放心,所以跟你確定一下你回來的時間。」

    「我去買。」

    「你又不知道姊姊喜歡吃什麼。」啐,他不可能知道的,這是他們姊弟倆的默契,也是唯一共同喜愛之物。

    「所以我等你說。」錢少華瞪著手機,作夢也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如此卑鄙,竟打算要搶他的功勞。

    「錢少華,快輪到我的畫面了,你再不說,我一旦生氣,行事總是有失分寸,這一點你姊是知道的,到時要是有所冒犯,就請你多擔待了。」擔待個屁!這是威脅,這是恐嚇!姊怎麼會跟這種恐怖分子在一塊?

    錢少華無聲哀嚎著,最終只能把功勞讓出去,可憐兮兮地窩在角落,高唱只要我長大。

    片場宮殿外頭,路軌已經排得差不多,燈架拉線也準備好了,皇甫桂環顧四周,最終望向大慶。

    「主子?」只消一個眼神,大慶便知道主子找他有事。

    「下去。」他說著,眼神飄向殿下百階。

    大慶楞了下,咽了咽口水,顫聲問︰「少傳說了什麼?」

    「少花打來的,要我去買份宵夜給少傳。」

    「現在才十點,吃宵夜太早了。」他央求著。

    「下去。」皇甫桂眸色微冷,口吻漸沉。

    「……有點高。」那近百階摔下去……會痛耶。

    皇甫桂耐性盡失,微眯起黑眸,大慶立刻二話不說假裝絆到腳——「唉唷……」完美地滾到第一階。

    「發生什麼事了?」工作人員听見聲響,立刻圍了過來。

    「慶年不小心摔下去,恐怕摔得挺嚴重,我先帶他去看醫生,跟導演說先拍岳鈞的部分好了。」

    「可是若望……」

    「慶年是我的經紀人,就像是我的兄弟,我怎能棄他不顧。」一席話說得有情有義,鏗雛有力,從大慶干干的眼角逼出淚。

    是兄弟就不會要他跌下來吧,主子的演技真是愈來愈爐火純青,不當戲子真是太可惜了。

    錢少傳是被一股香味誘醒的。

    「姊,你最喜歡的臭豆腐。」錢少華喊著,人已經推門而入,手上還端著剛買回熱騰騰的臭豆腐。

    「你跑去買的?」她喜出望外地問。雖說她不認為自己生病,但被迫靜養也是有好處,那就是她和少華閑聊的時間多了,感覺不再疏離。

    「不是,是……他買的。」錢少華不甚情願地往後一比。

    「若望?」錢少傳立刻抓起床頭鬧鐘,就見才十點半——「戲拍完了嗎?」

    「臨時有點狀況,所以我的戲延後了。」他揚笑往床畔一坐。

    「你可以中途離開嗎?回去不是又要麻煩梳化師再幫你弄頭套,這樣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她說著,目光瞥見大慶就站在門口,一張臉皺得比苦瓜還皺。「傅哥,你怎麼了?」

    「我……」

    「他不習慣臭豆腐的味道。」皇甫桂搶白,不忘冷冷一瞥,帶著警告。

    大慶可憐地垂下臉,無處控訴自己遭到職暴。認真想想,也許現在的主子才是他真正的樣子,以往在宮中表現出的玩世不恭才是演技。

    「喔,這個就沒辦法,臭豆腐就跟榴楗一樣,喜歡的就說香,討厭的就說臭,像我都很喜歡,所以覺得都很香。」

    「是嗎?」皇甫桂笑著,卻不著痕跡地離那一盒臭豆腐遠一點。

    「你差不多什麼時候要回片場?」她拿起筷子開動,順口問。

    「大概……」余光瞥見大慶不斷地比劃著,甚至不斷地畫圈圈,他便懶懶地道︰「大概半個鐘頭吧。」他話出的瞬間,傅慶年的額往門邊一撞。讓他死了吧!他明明是比三分鐘……「傅哥,你在干麼?」錢少華不解問著。

    「不要理咱家,咱家想死。」主子真的是愈來愈過分了,都不知道待會到底是誰要去哈腰道歉。

    「咱家?」錢少華閉了閉眼。這人怪怪的,還是別靠太近,省得被他傳染。他快步離開房間。

    「若望,既然還有半個鐘頭,那你就陪我吃臭豆腐吧。」她夾起泡菜和臭豆腐,往他嘴里喂去。

    皇甫桂不動聲色地暗抽口氣,屏息以待,最終在她逼近時,張口……吞下。

    「好吃吧,這味道一聞,就知道是以往你帶我去的那一家,老板還記得你嗎?」她笑問著,壓根沒發現他是假嚼真吞。

    皇甫桂想起剛才去夜市時,那老板一見到他就欣喜若狂,他原以為是見到藝人才特別開懷地寒暄幾句,沒想到原來是舊識。

    「……我急著走,沒跟他多聊。」莫名的,心頭有點悶。

    「是喔,對了,你去夜市有沒有被人認出?」

    「不知道,沒注意。」

    「最近娛樂新聞頻頻報導你,有緋聞也有這部戲的評價,感覺上對你這次的演出頗為認同,但緋聞的話……」實在是說得不太好听,尤其媒體很擅長挖出別人的過去,從第一任緋聞女友排到現在,真是琳瑯滿目,各色風情皆有。

    「我沒注意那些,緋聞的事有宋哥幫我擋。」錢少傳試探性地問,「宋哥沒說什麼?」

    「他該說什麼?」

    「就是我跟你的事,他不反對嗎?」很多公眾人物不是都不能公開戀情嗎?

    「關他什麼事。」他哼了聲。事實上宋勝儒當然找他談過,罵他太高調,但無關高調不高調,在那個狀態里,他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你啊,那一天實在不該當著媒體的面抱我離開,這樣也許可以炒作戲的知名度,但卻讓張制作把媒體請來的用意打折了。」她吃了口臭豆腐配泡菜,讓酸和辣在脆皮豆腐里跳顫著,才滿足地道︰「張制作有沒有不開心?」

    「不知道,這幾天沒見到他。」事實上張可丞很不滿他搶了鋒頭,但做都做了,他不滿又如何?

    「那……章經理呢?」她問得風淡雲輕。

    听至此,皇甫桂總算听出頭緒。「我跟她早已經把事都說開了,你不需要顧慮她。」他輕握她的手,就怕一些消息讓她放下這段感情。

    她揚笑反握。「我沒有顧慮她,只是擔心這件事要是沒處理好,對你會造成負面影響。」他的情史太豐富,容易讓人認為他私生活混亂,對他個人的評價會更低。而且,也不知道是他太不懂得討好媒體,還是媒體被操控,橫豎章萃琳被描述成弱者,他成了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至于她自身是怎麼被寫的,她不是挺在意,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定位。

    「放心吧,宋哥會處理。」只要他還有利用價值,宋勝儒再頭痛還是得善後。

    「你要廣結善緣,不要到處樹敵,這樣只會斬斷自己的演藝之路。」她從武導副導到場記雜務,每個人的名字和飲食喜好,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就為了討他們歡心,希望增添他們對若望的好感。

    「我知道。」她又夾了一口喂他,笑眯眼道︰「只要把這一部戲拍好,你就離夢想更接近,我能在你身邊看著你完成夢想,就覺得我也一樣可以完成所有責任。」沒來由的,這席話像是悶棍般打在他心口,教他含在嘴里的臭豆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任由酸味在口中發酵著,一如他找不到出口宣泄的心情。

    她說的夢想、提到的過去,都不是他的,而他能告訴她,他不是金若望嗎?

    如果她喜歡的只有金若望,那麼他的存在間接證明金若望已死,她承受得了嗎?

    暗忖著,心頭更悶了,手機適巧在這當頭響起,他接起說了兩句,回頭便道︰「現場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得要回去了。」

    「那,路上小心喔,開車開慢一點。」

    「我知道。」俯近她輕摟了下,他冷著臉離去。

    皇甫桂一走,錢少華後腳就踏進房,彷佛兩人早有共識。「姊,你跟望哥說了什麼,怎麼他臉很臭?」

    「嗄?」她不解地揚起眉,打趣道︰「大概是來不及吃完臭豆腐吧。」應該是她說錯了什麼……但,她說錯哪一句了?還是他不喜歡她像個大嬸一樣叨隱?

    日子一天天過去,盡管錢少傳的身體早康復了,但皇甫桂還是強制她在家靜養,派了錢少華緊迫盯人。

    慢慢的,就連電視的掌控權也落在錢少華手中,唯有皇甫桂演出戲劇的播出時間才會開啟。她看不見戲中人物的表現,但是看錢少華的反應,她就知道這出戲是成功的,網絡上討論褒大于眨,針對他的蛻變更有諸多贊賞。

    她很想跟他分享他的成就,可惜的是,他出了外景,一去就是好幾天,外景拍完回來,又常常是早出晚歸,讓她不禁懷疑他是刻意避開自己。

    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總覺得她好像很久沒見到他,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慌,心頭像是被大石頭給壓著,悶得難過。

    「姊,有一個姓宋的人突然開了咱們家大門進來說要找你,你認不認識?」正忖著,錢少華突地開了房門問。

    「宋?」她趕忙起身。「他在哪?」

    「他很理所當然地坐在客廳沙發。」他往外頭一指。

    「不要沒禮貌,趕快去倒杯咖啡。」錢少傳往他的手一拍,快步走到客廳,依那色彩判斷,果真是宋勝儒。

    「宋哥,好久不見,怎麼會突然來了,是不是若望出了什麼事?」

    「沒事,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我出現就代表出事?」宋勝儒沒力地抹了抹臉。「找你只是有事跟你聊。」錢少傳微揚起眉,在他對面坐下。「有什麼事是我能幫的嗎?」她好歹也工作過幾年,這種說法不會听不懂。

    宋勝儒欣慰地揚起眉,他就是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通,不需要他大費周章地勸說半天。「事情是這樣的,最近那部戲播到第三集,連開紅盤,在網絡上話題延燒不斷,熱度直線上升,而若望飾演的這個角色,受矚目的程度幾乎可以和男一並駕齊驅。」錢少傳輕點著頭,猜不透他的來意。「這是好事。」她知道他把角色演得很好,要是能和岳鈞相提並論,絕對能讓知名度大開。

    「當然是好事,張制作因此開心極了,先前不是說了要辦場與觀眾同樂的同樂會,就是今天晚上,听說報名的觀眾有不少都是沖著若望去的。」听到這消息,他簡直樂得快飛上天,再累都值得。

    「所以?」一路听下來,她真的猜不出有什麼是她能幫的。

    「不過因為這一陣子緋聞的事,」見錢少華端了咖啡過來,他多看了幾眼,不禁隨口問︰「這是你弟吧,看起來身高挺高的,臉蛋也長得不錯,有沒有興趣進演藝圈?」錢少華聞言,二話不說地逃跑。演藝圈的工作他見識過了,一點興趣都沒有。

    見他逃上二樓,宋勝儒滿意地笑了。把閑雜人等趕走,才好說正事。

    「宋哥這麼說是認為這件事不方便讓少華听到,意味著宋哥希望我去做的事也別讓若望發現?」宋勝儒啜著咖啡的動作一頓,有些不敢置信她竟敏感到這地步。「可以這麼說,簡單來說,我希望你參加今晚的同樂會,不為別的,就希望讓若望的星路走得更順暢,你……應該會答應吧?」只要她露個臉,騙個人上鉤,一切就功德圓滿,事後要罵他小人什麼的,他都笑笑承受。

    金都酒店宴會廳里,觀眾早已入場,就連記者也在現場等候多時。

    活動早已開始,由主持人在台上帶猜謎活動,而主要演出演員都坐在台下第一列,等著待會的余興節目一一上場。

    而後頭閃光燈閃個不停,女孩子們的尖叫聲不絕于耳,岳鈞會適時地回頭賞以笑臉揮揮手,再湊到皇甫桂耳邊。

    「學我,等到這出劇播完,我保證你會跳到一線,從此片酬三級跳。」皇甫桂懶懶睨他一眼,隨即朝後頭揮了揮手,笑得邪魅誘人,引發陣陣尖叫聲。

    「學得真快。」岳鈞忍不住道。

    「多謝賜教。」一個笑容而已,他並不吝于給予,尤其當一個笑可以更加穩定他的工作。他會更賣力,讓自己立于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地位,不讓宋勝儒老在他耳邊叨念。

    「是說你也別變臉變得這麼快,有媒體在場,最好是全場梗持笑意比較好。」岳鈞說著,目光瞥向台邊的章萃琳,低聲道︰「我听人說,章萃琳一直想跟你談談,你應該撥點時間給她。」

    「沒必要。」他瞧也不瞧章萃琳一眼。

    「有必要,章家在娛樂圈很吃得開,更擅長操縱媒體,你委婉一點讓事情圓滿,可以少掉很多麻煩。」他以過來人的身份稍稍提點。

    「我就是厭惡她雖然沒出面,但是媒體輿論卻是一面倒的同情她。」只要有點心眼的都知道,那和章萃琳肯定脫不了關系。

    「但她畢竟可以間接影響張制作,能大事化小是最好。」他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情,但意氣用事不是正解。

    「你說的這些事,你以往都遇過?」

    「不,我運氣沒你好,未蒙章大千金青睞。」

    「我羨慕你的好運氣。」被章萃琳看上跟遇上煞星沒兩樣,手段令人鄙夷。

    岳鈞不禁笑出聲。「連幽默都學會了。」手往他肩頭一搭。「唉,誰要當初我跟你說時你不听,早听我的話,今天就沒這些麻煩了。」

    「還請岳哥多加提點。」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好好好,改天我要是打算投資當監制時,我一定會欽點你當我的第一男主角。」岳鈞一把勾住他的肩。

    「不過我還是勸你,和章萃琳說清楚講明白,她絕對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你不在乎自己前途不打緊,至少也要替身邊的人著想。」皇甫桂懶懶睨他一眼。「難不成她還能使什麼賤招?」

    「有前車之鑒。」岳鈞點到為止地聳著肩。「宋勝儒跟我提起他收到一些恐嚇信,但不是給你的,而是給少傳的,我相信宋勝儒應該也跟你說過。」

    「我知道。」所以他將少傳禁足,就是以防萬一。

    「少傳不可能一輩子都足不出戶,一直禁止她出門也稍嫌因噎廢食,還是從根本下手較妥當。」岳鈞笑了笑,拍拍他的臉。「也不用太緊張,畢竟是法治社會,她也不可能做得太絕,頂多是讓辜負她的男人消失在演藝圈而已……看你接下這部戲卻又跟章萃琳沒互動時,我不禁替你捏一把冷汗,就怕你翅膀還沒長硬就被斬了。」皇甫桂垂睫忖了下。岳鈞這個人一如記憶,是只笑面狐狸,是個很有手段也很懂得圓滑處世的人,能屈能伸的本事令他佩服。

    所以,他應該跟他看齊?

    思忖著,身旁的岳鈞卻突地猛拍他的手,低喊著︰「少傳!」皇甫桂抬眼望去,驚見錢少傳穿著一身粉色古代婢女裝,出現在台上……「這是怎麼回事?!」混賬,為什麼少華沒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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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錢少傳局促不安地站在台上,只見眼前燈光閃動映亮重重人影。

    她緩緩垂眼,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第一列的皇甫桂。他身上的光芒,不管是在黑暗中還是明亮中,都能瞬間攫住她的目光,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不管了,反正一下子就結束了。

    「好,這位婢女上台是為了尋找她的主子,請問誰是她的主子?」主持人高喊著,將錢少傳拉向前幾步。

    皇甫桂怒不可遏地瞪著一臉傻笑的錢少傳,他發誓,今天回家後,他會用鐵鏈把她綁在家里,然後再去找出幕後黑手。

    「你這表情……難道你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岳鈞被他那冷冽的表情嚇了一跳,隨即托腮揚起壞心眼的笑。「很好,總算有趣一點了。」

    「其實,她的主子就是其中一位王爺,可到底是誰呢?我不知道,大家也不知道,因為接下來是場競標活動,由幾位王爺開始競標,價高者得,募得的金額將全數捐給家扶中心。」主持人話落,現場響起掌聲。「底價一萬,一次加價五千,現在開始競標!」岳鈞二話不說地舉手。「寶貝,跟三爺回家吧。」他語帶戲謔,後頭粉絲又哇哇叫,恨不得沖上台扮奴婢。

    皇甫桂橫眼瞪去,隨即跟著舉手,後頭粉絲大聲尖叫著不要。

    「四爺也舉手了,還有哪位爺……三爺、三爺舉手了,看來這婢女真是炙手可熱,讓戲里的競爭對手杠上了……四爺,四爺又舉手了!三爺也舉手了,哎呀,戰爭進入白熱化了。」

    「岳鈞,你適可而止。」皇甫桂怒道。

    「唉,怎麼可以適可而止,難得有這機會,我當然要把握。」他笑得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干脆一直把手給舉高。

    「你!」皇甫桂听見主持人喊著,伸手扣住岳鈞的手,騰出一手高舉。

    「喂!」岳鈞吃痛地唉唉叫,硬是抽出一手高舉。「很痛,你是打算折斷我的手不成?」

    「趁著現在能放下趕快放下,否則你往後再也不能放下。」語聲含在嘴間,他森冷眸色透著警告。

    岳鈞注視他良久,玩味揚笑後,放下了手。

    主持人見狀,再三詢問,確定無人競標後,由皇甫桂得標。

    皇甫桂聞言,正準備上台時,卻見錢少傳已經被人帶往後台,不假思索地往後台方向跑去。

    「欸……」主持人傻眼,面對粉絲們的尖叫聲,有點反應不過來。

    岳鈞慢條斯理地起身撢了撢身上的錦袍,回頭笑得邪魅勾魂。「接下來,誰要當本王的奴婢?」瞬間,尖叫聲幾乎快要震破整間宴會廳。

    早已沖入後台的皇甫桂壓根不管前頭發生什麼事,只想逮住那不听話的婢子,把她給綁回家。

    「若望!」

    「……宋哥?」他不解的橫眼望去,就見大慶站在宋勝儒身後,不斷地努著嘴,像是在告訴他錢少傳離開的方向。

    「喏,給你。」宋勝儒將一張房卡交到他手中。

    皇甫桂眯眼看了眼房卡,再抬眼,問︰「宋哥在搞什麼鬼?」今天根本不需要他到場盯梢,他會突然出現,恐怕是另有圖謀。

    「哪有,少傳就在那間房間,你快去吧。」宋勝儒眼神有點飄移。

    「是嗎?」不能怪他疑心,實在是宋勝儒這幾天都勸他要和章萃琳好好談,現在突然把少傳帶來,又說她在套房里,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

    「騙你我有什麼好處?」宋勝儒吸口氣,裝凶狠地道。「快去快去,這兒有我和慶年擋著。」皇甫桂深沉的目光越過他,和大慶無聲交流後,隨即收下房卡。「宋哥,我不喜歡被騙,你千萬別騙我。」

    「我也不喜歡騙人。」天地良心,他說的都是真的,只有這一句是真的……皇甫桂隨即朝宴會廳旁的電梯走去,直達房卡上的樓層,循著號碼找著,門一開——他惱怒的閉了閉眼,轉身就要走。

    「若望,你就非得一見我就走?!」章萃琳聲嘶力竭地吼著。

    「我認為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

    「我知道。」章萃琳的回答教他有些意外,微揚起眉瞅著她。「既然你知道,代表你已經接受,為什麼還要兜這麼大一圈找我?」他知道宋勝儒肯定承受不少壓力,為了安撫章萃琳,不惜將少傳帶到現場玩這一出。

    「總是要好聚好散,往後咱們如果又踫頭,我不想要你對我視而不見,我們可以是朋友。」章萃琳說著,走到吧台前倒了兩杯酒。

    皇甫桂防備地看著她,壓根沒打算多踏進一步,而她端酒到他面前。

    「這是杯和解的酒,喝下這杯酒,從此之後,我們就是朋友。」她把酒遞給他。

    皇甫桂有些遲疑,想起岳鈞說過的話,要是喝一杯酒就可以把一切一筆勾銷,度過這段風雨,似乎劃算,于是他接過了酒杯。

    「祝我們從此成為朋友。」她說著,噙淚揚笑。

    他舉杯欲飲,卻突地聞到一股淡淡的氣味,腦袋爆開一陣痛楚,在他痛得眯眼的瞬間,腦海中出現一幕景象——有個女人遞了杯酒給他,那酒杯有著同樣的氣味,而他喝了之後,意識昏沉……「若望,你怎麼了?」章萃琳輕撫著他的頰。

    嫌惡的感覺教他想也沒想地揮開她的手,豈料力道過猛,她失去平衡地跌坐在地。

    「你還想要如何都由著你吧,但我跟你就連朋友也不會是!」皇甫桂將酒杯一砸,捧著頭快步離開。

    腦海中閃過的那一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待同樂會中場休息時,幾個主要演員全都進休息室休息,岳鈞想著要去找皇甫桂,余光卻瞥見已換回衣裳的錢少傳正在轉角和大慶說話,兩人甚至有些拉扯,他不禁疑惑地走向前。

    「少傳,你現在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慘了。」

    「可是如果我現在不走,待會就換我慘了。」

    「這麼慘?」岳鈞走到她的背後,學皇甫桂的嗓音道,嚇得她瞬間回頭,停頓了幾秒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岳哥,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她撫著胸口,覺得心都快要從喉頭跳出來。

    「我才想問你們在這里干麼,若望呢,他不是去找你?」岳鈞環顧四周,就是不見他的身影。

    「他……還有工作吧。」宋勝儒讓她看過同樂會的流程,知道就算他再生氣,依他敬業的精神,要算賬也要等到他收工後。

    「是還有工作,不過他沒回休息室。」見她說話有點吞吞吐吐,在演藝圈打滾多年的岳鈞知道一定有問題。

    「應該等一下就會回來,我還有事要先走,就不跟岳哥聊了。」錢少傳總覺得自己做了壞事,心虛得緊,她必須趕緊回家把自己藏起來。

    太久沒見他發怒,她的抗體已經消失,就怕無法承載他的怒火,等他冷靜一點再見面,應該會比較好一點。

    「少傳,這樣不行啦。」大慶比她還恐慌,臉色慘白如紙。

    「傅哥,你就幫我一次嘛。」先讓她避避風頭。

    「我幫不了……」大慶輕輕地翹起蓮花指朝她身後比去。

    錢少傳不禁倒抽口氣,沒有勇氣回頭,更沒有脫離困境的智慧,只能眼睜睜地等待大魔王到來。

    「錢、少、傳!」皇甫桂惱聲咆哮。

    「跟他說我不在!」錢少傳企圖推大慶當炮灰,躲到他身後。

    「我……」大慶一句話都還沒說,就已經被皇甫桂一把推到牆角。

    「錢少傳,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怒吼著。

    錢少傳不禁瑟縮起來,回頭揚起討好的笑。「怎麼了?」

    「你還敢問我怎麼了?」皇甫桂哼笑了聲。「別跟我說,你被蒙在鼓里,什麼都不知道。」光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是配合宋勝儒演出……思及此,怒火不禁更甚。

    「我……」

    「怎麼,度量這麼大,把我推到其他女人身邊,這般了不起,直教我佩服。」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什麼啊?宋哥說只是要你跟章經理談談而已……」難不成宋哥騙她?

    「談談?我差點被——」

    「被怎樣?」她伸手摸索著他的身體,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是戲服,扣結似乎都扣得好好的。

    「等等、等等,你們現在在說什麼?」岳鈞听得一頭霧水。

    「不關你的事。」皇甫桂口氣不善地道。

    「怎會不關——」後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教岳鈞頓住了話,回頭望去,就見有不少記者來到後台,高聲喊著同業。

    「听說章萃琳昏過去了!」錢少傳聞言,不禁滿臉疑問地看著皇甫桂。

    宋哥說,他會給若望房卡,而章經理會在套房里等他……章經理只求好聚好散,可惜若望一直不給她機會,所以她才會請宋哥幫忙,但是她昏倒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休息室外的騷動,讓正和張可丞聊天的宋勝儒聞訊趕過來,一听是章萃琳昏倒,忙追問皇甫桂。

    「我不知道。」皇甫桂淡聲回應。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剛剛不是去見她?」休息室內,宋勝儒將他拉到角落,除了壓低聲嗓之外,還不斷注意四周,慎防有人偷听。

    「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可問題是她現在昏倒了。」宋勝儒咬牙道,一時間無法判斷這到底是計中計還是皇甫桂在撒謊。

    「關我什麼事?既然活動提前結束,那我要回去休息了。」皇甫桂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從他身旁走過。

    同戲的演員都已經換裝離開,大慶也已經先送少傳回去,他知道少傳和宋勝儒一樣滿心疑惑,他必須回去跟她解釋。

    「怎會不關你的事,你真的是搞不清楚狀況!」宋勝儒扯住他。「等一下先跟我去醫院。」

    「我為什麼要去?」皇甫桂不滿地抽手。

    「就憑她在娛樂圈吃得開,就憑她和張制作有好交情,你就算再不願意也得這麼做!」更重要的是,他開始懷疑自己著了章萃琳的道,這事得趕在第一時間處理,就怕有後招。

    若望正要出頭,這個時候禁不起任何負面新聞。

    皇甫桂微眯起眼,他不至于蠢得搞不清楚狀況,但他的不認為到醫院探視之後就能有什麼正面新聞,相反的他還可能會被纏上。

    正猶豫著,休息室外似乎又有了騷動。

    「你在這里待著,我先出去看看。」宋勝儒神色嚴肅地道。

    皇甫桂咂著嘴,往沙發一坐。他壓根不相信章萃琳真的昏倒了,認為這根本是苦肉計的戲碼,可有時人不就是如此,哪怕明知是在作戲,也得虛與委蛇。

    思及此,他不禁一頓。

    以往在宮中時,他和兄弟們不就是如此相處,以往都能耐著性子處理,怎麼現在卻半點耐性皆無?是因為他變了,為了少傳改變了,還是他體內還殘留著金若望的傲骨?

    想起先前那一瞬間腦海浮現的畫面,那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記憶,而是屬于金若望的,原本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但那一瞬間他有種古怪的感覺,彷佛他的意識快要被抽離。

    哀著胸口,他無法確定金若望的魂魄是否仍存在這軀體里,如果是,那麼……他呢?最後被驅逐的會是誰?

    思緒浮躁著,騷動聲又從門外傳來——「這是好動娛樂雜志今天出刊時所刊的照片,是章萃琳進入婦產科醫院拍的……她是不是懷孕了?」

    「你也太好笑了,她有沒有懷孕,你應該去問她,問我怎麼會知道。」宋勝儒不禁發噱。

    「有客房人員目擊金若望到過章萃琳的房間,所以是他令章萃琳昏倒,對不對?」另一位記者再問。

    「不……」

    「章萃琳是不是因為懷孕要金若望負起責任,但是金若望不肯,所以發生爭執,動粗將她推倒在地?」

    「你們……」有完沒完,一個個那麼會看圖說故事,不干編劇真的是戲劇圈的損失!可就算宋勝儒氣得牙癢癢的,還是要端足笑容一一面對,他不能退縮和遲疑,否則會給他們見縫插針的機會。

    可惱的是,這樣一連串听下來,他懷疑——這一切全都是章萃琳一手策劃的!

    她是搞公關的,和媒體的關系一直是良好且密切的,給了畫面再作出戲,還怕截不斷若望的演藝路。

    太狠了,正是所謂最毒婦人心!都怪他一時大意,想要保住若望、拉抬經紀公司,才會著了章萃琳的道。

    現在要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

    不管若望承不承認,給社會的觀感都是負面的,章萃琳根本就是已經放棄若望,才會玩這麼大!

    宋勝儒二話不說,進了休息室,來個相應不理。

    皇甫桂懶懶望去。「招架不住了?」他很清楚媒體多擅長顛倒是非和纏人,就算他實話實說,刊登出來的仍是他們的臆測,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費時間應付,反正,答案他們都已經幫他備妥了。

    「你還敢說風涼話,你知不知道事情已經演變成負心漢推倒懷孕的痴情千金?」宋勝儒不禁跳腳,不敢相信他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是誰造成的?」皇甫桂托腮冷冷問著。

    宋勝儒疲憊地抹著臉,只能怪他太小看章萃琳,本想利用她卻反倒被一腳踹到地獄。「這下子好了,就連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滅火了,恐怕一些畫面都已經在電視上播出……也許還會從娛樂新聞變成社會新聞,她是有病是不是!有女人會這樣搞自己喜歡的男人嗎?」皇甫桂垂睫思忖著該怎麼擺脫煩人的記者,可他們就堵在門口……「金若望,已經有人證明章萃琳懷孕四個月了,身為孩子的父親,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你一定知道,所以你才會惡意推她一把,企圖讓她小產對不對!」門外媒體像是又剛得手第一手數據,也不知道挖頭條挖得太亢奮還是看戲看得太入戲,一群人竟撞開了門,像蝗蟲般包圍住他們。

    「喂,請媒體工作者自律!」宋勝儒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硬是擋在皇甫桂身前,還不住回頭示意,要他三緘其口,趁隙快走。

    從婦產科一下子跳到懷孕四個月……劇情跑這麼快,有沒有考慮觀眾消不消化得了。

    「現在各家新聞台已經發了頭條,金若望應該對這件事稍作解釋吧。」媒體無孔不入,宋勝儒難抵眾人,有位女記者找到空隙,硬是將麥克風擠到皇甫桂面前。

    皇甫桂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位女記者,驀地站起身,趁隙往外走。

    「金若望,你會不會覺得自己的行徑很惡劣?」

    「你要不要到醫院探視章萃琳,順便跟她道歉?」記者蜂擁而上,瞬間就堵住了皇甫桂的去路。「你不會覺得良心不安?」

    「放肆!」皇甫桂惱聲怒斥,俊魅的眸像是要噴濺出火花般懾人。「誰都別想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

    「你的意思是說——」

    「無可奉告、無可奉告!」宋勝儒立刻插入,擋在記者與他之間,一手拉著他快步離開休息室。

    豈料,休息室外頭已經人滿為患,去路被擋,宋勝儒惱得快要飆出國罵的瞬間,竟見金若望騰身躍起,竟然越過面前的人牆,頭也不回地朝長廊底端跑去。

    一剎那,吵雜如菜市場的休息室內外,靜默無聲。

    良久,才有人發出第一道聲音,「有沒有拍到剛剛那一幕?!」

    「沒拍到!」

    「我拍到了!」拍到的人像是中了頭獎,一群記者瞬間又激動了起來。

    「我看看、我看看!」宋勝儒驀地回神,趁著記者們暫時放棄獵物,目光鎖定在一位攝影記者手上的攝影機時,拔腿就跑。

    其實,跳得很高,跑得很快也沒什麼大不了,也許只是金若望以前深藏不露而已,是說……X的,要跑也不會帶著他!

    皇甫桂的住所里,安靜得只能听見電視里傳出的第一手消息——有人證實章萃琳懷有四個月身孕,而回推時間,當時章萃琳正和金若望交往……錢少傳直瞪著電視,不能相信事情怎會變成如此。

    章萃琳有孕……所以她一直要宋哥想法子讓若望和她談一談,甚至今晚安排她參與慈善競標,為的就是這件事?

    「姊,其實演藝圈有很多消息都嘛是真真假假,應該要問當事人最準。」錢少華小聲勸著,一方面懊惱著自己沒事開電視,又沒趕在她進門前關掉。

    「是啊是啊,少華說的一點都沒錯,其實都是假的居多,就是為了制造話題嘛。」大慶也勸著,但說真的,他好心虛,因為四個月前,他和主子還沒移居到這里呢。

    「沒有一個女孩子會用這種事情制造話題。」錢少傳無力地往沙發一坐。

    雖說她對章萃琳的印象不好,但那出戲與章萃琳無關,要制造話題也不是這種作法,這樣只會讓輿論一面倒地撻伐若望,毀了他這一段日子經營起來的好形象。

    所以……應該是真的吧。

    錢少華幾次張嘴都說不出安慰的話,不禁頂了頂身旁的大慶,卻見大慶的表情比他更愁,愁得彷佛那都是真的。

    正忖著,玄關那頭有了聲響,大慶飛快跑去,見是皇甫桂回來,有些喜出望外之際,不忘對他眨眼示意。

    皇甫桂微惱地閉了閉眼,快步踏進客廳,就見新聞台上正播著「第一手消息」,「已經演到我因為另結新歡,所以不要那個孩子,害她小產?」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真是荒唐,明明是在如此信息發達的時代,栽贓嫁禍的方法卻還是同樣老套,甚至比野火蔓延得更快。

    「你要怎麼處理這件事?」錢少傳眼也不抬地問。

    「不關我的事。」他不假思索地道。

    錢少傳難以置信地站起身,嗓音尖銳了起來。「不關你的事?!你敢說你沒做那件事?」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哼笑了聲,想起他的記憶不全。「好,就算你想不起來,但章經理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不是嗎,所以,一定是有,那你是不是應該到醫院探視她,確定她和孩子是否安好。」他抿了抿嘴,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就算有,也不關我的事!」

    「金若望,你說這句話很過分你知道嗎?當你否認,就代表你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代表你在質疑章經理的清白,你惡劣到讓我不敢相信!」錢少傳怒瞪著他,卻見他沒有任何反駁,心不禁直往下沉,干脆轉身回房。

    他幾個箭步就趕在她關門前擠進房內。「少傳,我說不關我的事,那是因為我不是金若望!」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告知她,但如果現在不說,他要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

    錢少傳聞言不禁苦笑幾聲。「你如果不是金若望,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是皇甫桂,我是大晉王朝的四皇子。」他顫著聲,顫抖的握住她的手。

    錢少傳搖頭笑得苦澀。「你是入戲太深了是不是?你以為用這種騙小孩的謊言就可以說服我,要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相信我!我問過你,如果我不是金若望,你會覺得如何。」

    「所以你現在是切換到另一個人格?你要不要干脆告訴我,你到底有幾個人格,你根本就是精神分裂!」混賬男人,如此不負責任,她怎能和他在一起!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人格什麼精神分裂,那些都不重要。「你還記不記得我那時候千方百計接近你?」錢少傳微眯起眼,惱聲道︰「所以你那時就知道章經理懷孕,結果你為了甩了她,故意勾搭我,這就是你用天價聘請我當助理的主要目的?」沒想到她的思考會如此跳躍,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再吸進一口氣,慢慢地調整情緒,否則他真的很怕自己失控。「不是,那是因為我的記憶里只有你,又適巧你的眼可以觀陰陽,我以為你和天官一樣擁有異能可以送我回大晉,所以我才會在得知你沒有能力之後那麼失望。」混賬!這麼會編故事,怎麼不干脆改行當編劇算了!

    他的轉變確實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所以她才會戲稱他有多重人格,但是……她皺起眉,隨即又道︰「不可能,如果你不是金若望,你怎麼會叫我少賺?」

    「我怎麼知道,當我落水失去意識時,你的身影就一直浮現在我的眼前,不斷地牽引著我,將我帶來此地,待我清醒後,金若望的記憶就慢慢地流進我的腦袋里,而從頭到尾他的記憶里就只出現過你一個女人而已,而且我喚少賺,那是因為他是這麼喚你的!我是那麼地嫉妒他,更擔心你愛的是他不是我,所以我一直開不了口告訴你這件事。」

    「……哪可能有這種事,你明明就是金若望。」她沒有辦法相信,這種事對她而言太玄太不可思議。

    「我不是!我跟他個性不像。」

    「傷到頭會造成個性大變也很正常,就像傅哥——」

    「傅慶年體內的魂魄是我的貼身太監大慶。」听至此,錢少傳不禁楞住。「……太監?」

    「所以他可以示範宮中規矩,因為他待在宮里二十年,誰能比他清楚宮規?」見她總算動搖,他再加把勁道︰「所以我會騎馬,我的騎射本事在宮內無人能出其右,武術更是一絕,這些是金若望不可能會的!」錢少傳想起他對弓箭的熟悉,想起他能夠騎在發狂的馬匹上,甚至還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她……因為他們都來自另一個世界,所以傅哥像個太監,傅哥總是喚他主子……「少傳,相信我,我清醒時,是金若望發生車禍之後,從那時至今四個月不到,章萃琳有四個月的身孕,當然不關我的事!」他輕輕地扣住她的肩。「相信我,從一開始章萃琳就沒出現在我的記憶里,我根本連她是誰都不清楚。」錢少傳腦袋一片混亂,像是打結的毛線球,不知道要從何解起,但——「如果你不是若望,那若望呢?」

    「我不知道。」皇甫桂的心一沉。原來她看重的是金若望,她的感情是給金若望的?

    「那……」等于若望已經死了,所以他才能在這副軀體里?怎麼可能?這種事……「你不要為了要模糊焦點對我編這些謊,你明明就是金若望,你別說你不是——」

    「我不是金若望!」他驀地吼道,一把推開門走到客廳。

    大慶手足無措地上前,卻被他一把撥開,著急喚道︰「主子,你要做什麼?」

    「茗望,你要去哪?!」錢少傳追了出來,卻見他腳一點,驀地跳上二樓,嚇得她懷疑自己眼楮有問題。

    錢少華嚇得倒抽口氣,冷靜之後忍不住鼓掌。

    皇甫桂隨即又一躍而下,落在錢少傳的面前。「金若望不可能會這麼做,對吧?我很遺憾我不是你喜歡的金若望,我也不想當金若望,有好幾次我想跟你說,我是皇甫桂,但也許有一天,消失的會是我,你喜歡的金若望會回到你身邊……」話未盡,他已經被她緊擁著。「不要說什麼你會消失,我沒喜歡過金若望,我跟他就像兄妹一樣,我只是難過他不在了……」事實就在眼前,再難以置信,她也只能信了,不是嗎?

    「真的嗎?」他啞聲道,緩緩地擁緊她。

    「我沒想過會有這種事,可章經理的事怎麼辦?」皇甫桂尚未開口,玄關又傳來聲響,大慶趕忙查看,驚見是——「宋哥……怎麼岳哥也來了?」皇甫桂微皺起眉,疑惑宋勝儒怎會把岳鈞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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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行人在客廳里坐下,知道他們有正經事要談,錢少傳備好咖啡便帶著錢少華先回房。

    「幸好遇到岳鈞,否則我真會被那群人給扒了皮。」宋勝儒喝了口咖啡喘口氣。

    「這不都是你自找的?」皇甫桂面有責難。「誰要你答應了章萃琳,竟連少傳都帶到會場,現在爆出一連串的事你自己處理。」

    「欸,若望,話不是這麼說的,現在都有人證實章萃琳有孕四個月,這件事得問你,有誰能比你清楚。」宋勝儒很不客氣地指出問題所在,也不怕岳鈞把這事往外傳,畢竟岳鈞是業界里出了名的蚌殼嘴,只要他不肯說,誰都逼不了他。

    岳鈞打一開始就異常沉默,像是在等著他的回答,才能決定後續處置。

    「我沒有記憶。」皇甫桂沉聲道。

    岳鈞聞言,開口就罵,「怎麼,才四個月前的事就不記得了,你怎麼不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宋勝儒趕忙緩頰。「等等、等等,岳鈞是這樣的,近四個月前若望出了車禍,那時其實他的記憶就丟了大半,所以他不是在開玩笑,你別生氣。」是說,關他什麼事,他氣成這樣是怎樣?

    「是嗎?」岳鈞撇了撇唇,覺得這事棘手極了。

    「干麼,你和章萃琳是什麼關系,一副像是要替她出頭的樣子。」皇甫桂涼涼睨去。

    「我只是想要確定這件緋聞的原由始末,畢竟這攸關正在播映的戲劇。」皇甫桂懷疑地揚起眉,問向宋勝儒,「宋哥,這件事你怎麼看?」

    「這下子真的是麻煩了。」宋勝儒重重地嘆了口氣。「是章萃琳希望我能制造機會讓若望和她踫頭談談,所以我才會讓少傳當煙霧彈,可誰知道她會昏倒,甚至事件一件件地爆發,巧合到我不得不認為是章萃琳刻意這麼做。」

    「你的意思是說,懷孕的事是子虛烏有,她只是想整死若望?」岳鈞低聲道。

    「章萃琳撒了餌,媒體就像是食人魚一樣圍上來,非啃得若望尸骨無存不可。」他認為這手法就像是她毀了上一個B咖男友一樣。「現在麻煩的是她有孕四個月,若望又沒記憶……」

    「宋哥,我想章小姐應該沒有懷孕。」站在皇甫桂身後聆听良久的大慶忍不住開口。

    「你以前在婦產科實習的是不是?」宋勝儒沒好氣地道。

    皇甫桂深知大慶的性情,要是沒把握的事,他是不會說出口的。「你為何會如此認為?」

    「因為章小姐沒有懷孕該有的微微水腫,就算再瘦的女孩子有身孕,那張臉一定看得出端倪,再者,章小姐一直都踩著高跟鞋,身穿貼身套裝窄裙,這實在不太像是一個懷孕之人會做的打扮。」他在宮里待得久,曾經听一些道行深的前輩提過,有孕意味身噙濕氣,沒腫在腳也得水潤在頰,可是章萃琳完全沒有這幾點特征。

    「而且上個月在別墅拍攝外景,那幾晚都有瞧見她喝了不少酒,她要是懷孕就不該飲酒吧。」

    「確實,我也瞧見她喝了不少香檳。」岳鈞沉吟著。

    「所以她根本就沒懷孕?!」宋勝儒擊掌道。「真是太狠了,竟然硬要將若望塑造成負心漢。」岳鈞似笑非笑地道︰「打一開始,她就沒有發表任何聲明和言論,那全都是別人證實,再加上媒體捕風捉影,巧立罪名。」

    「但事件一樁接著一樁,要說不是章萃琳在後頭操縱,誰信?」宋勝儒哼笑了聲,對章萃琳更加嗤之以鼻。

    「她只要躲在後頭,到時候要是謊言被戳破,就把事都推給媒體,一切與她無關。」

    「相對的,如果要在這當頭止血,直接找她是最快速的。」岳鈞嘆息地道。

    「她要是肯好好談,就不會搞出這麼多事,又是恐嚇威脅,又是操縱媒體。」皇甫桂想了下,突道︰「我在想,也許當初拍攝中馬兒發狂,甚至是弓弦斷裂都和她脫不了關系。」

    「不可能!」岳鈞想也沒想地道。「說她會耍些小聰明整人,或是寄恐嚇信嚇唬人倒還可能,但真正傷人的事她不可能做。」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岳鈞咬了咬牙,豁出去的道︰「憑我是她異母大哥!」宋勝儒聞言,心忖著這可是演藝圈的一大新聞哪,但他不會說出去,因為他也有張蚌殼嘴。

    岳鈞沒好氣地瞪著皇甫桂。「當初你車禍後對她避而不見,身邊又多了個女助理,我自然會對你的女助理有興趣,想要知曉你心里在想什麼,畢竟我也不想見萃琳受傷。」皇甫桂這才明白,原來他纏著錢少傳是為了章萃琳。

    「我會認為與她有關,並不是故意把她想得惡劣,而是——」皇甫桂提起進套房時,她端來的那杯酒有異味的事,「而我突然想起……在一個地方,也是她拿了一杯有味道的酒給我,我喝下之後意識昏沉,然後就出了車禍。」這是他僅能拼湊出的片段記憶,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怎麼可能……」岳鈞沉吟著。「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跟她問個清楚,順便確定她是否有身孕,稍稍嚇嚇她應該是可以問出實情。」

    「那就麻煩你了。」宋勝儒萬分感激地道。

    「這是我該做的事。」岳鈞起身,神色有些疲憊,但還是如往常般拍拍皇甫桂的肩。「你這小子沒了記憶的事連我都瞞,害我老覺得你像是變了個人。」

    「是他不準我說。」皇甫桂把事推到宋勝儒身上。

    「對對對,都是我要求的。」宋勝儒沒好氣瞪他一眼。「很晚了,我也要先回去研擬一下對策,你這兩天剛好沒通告,干脆在家里休息,不要給我溜出去。」皇甫桂擺擺手,算是回答,待他們一走,他便舉步回房,就見錢少傳坐在床上,抱著枕頭發呆。

    「少傳。」他輕聲喚著。

    「你們聊完了?」她猛地抬眼,朝他伸出手。

    皇甫桂笑柔了黑眸,走向她,輕柔的將她擁入懷里。「放心吧,有宋哥和岳鈞在,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大慶說他確定章萃琳沒有懷孕,這件事你可以稍稍放下了吧。」

    「真的?」她把臉偎在他的頸項,心底還是莫名不安。

    「怎麼了?你不相信我?」他垂眼望著她,大手輕撫著她蒼白的小臉。

    「你不會不見吧,若望。」她的頰摩挲著他的掌心。章萃琳有無身孕、她成了千夫所指的小三……這些對她來講都不重要,她比較害怕的是失去他。

    皇甫桂臉色微沉。「我是皇甫桂,你希望留下的到底是誰?在你眼里,你看見的到底是誰?」只是習慣還沒改過來,真是愛吃醋。錢少傳沒好氣地閉了閉眼。「我誰都看不見,我只能憑感覺,我喜歡的當然是你,希望留下的也是你,可是我會有罪惡感,因為這是若望的身體,如果像你講的,也許若望還在,也許你會消失,我……」面對這難題,她是真的束手無策。

    「那只是說說而已,你這般當真?」

    「你騙我?!」她眯眼瞪去。

    「也不能說是騙,是我瞧見了一些記憶,彷佛就像是誰在警告我。」那一瞬間,他只能猜想是如此。

    但如果說馬兒發狂,弓弦斷裂都不是章萃琳所為,那麼又會是誰?

    他忖著,任由她偎進自己懷里。她只有不安的時候才會像只貓兒般在他懷里撒嬌。

    「沒事,別擔心。」他俯身親吻著她的額、她的頰,緩緩地落在她的唇上。

    她沒有抗拒,早已經習慣他的親吻,甚至企圖要得更多。

    皇甫桂微愕了下,隨即被她壓在床上。「少傳,我們還未成親……」

    「我又沒要你負責!」到底是不是男人?!老是親她摸她,玩她是不是?

    「我自然得對你負責,我要娶你,我……」話未盡,已被封口。

    她生澀地吻著他,小手甚至直往下腹而去。他是個皇子,早識雲雨,但他恪守禮教,是因為愛她憐惜她。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發乎情,止乎禮,這年頭沒人會理古人說過什麼!」她要佔有他,她想要有他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至少還有一個孩子在身邊,證明她擁有過月亮,證明她曾經愛過。

    「既然如此……」他隨即將她反壓在床,與她唇舌糾纏,大手滑入她的小鉤心底下。

    錢少傳倒抽口氣,驚覺這家伙並不是聖人的料,他是嚴重的心口不一,他分明是個高手!

    轉眼間,他用體溫熨著她赤luo的身軀,教她不禁羞怯地蜷縮起身子。

    「怎麼了?」他粗嗄喃問。

    「不公平,你把我看光光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根本公平不了。

    「我不介意你把我看個透徹。」

    「我又看不到。」

    「那就用你的手代替你的眼……」他拉著她的手,從頸項滑落到厚實的胸膛,讓她感覺毫無余贅的肌理。

    「這副軀體勉強可以,但你要是可以瞧見真正的我,我那體魄才是好。」錢少傳直瞪著他,覺得他說話的時間點很刻意,因為此刻她的手正輕觸著那烙鐵般的昂揚。

    苞她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她又看不見!不過——「我真想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子,到底是俊美得如何無雙無儔,才會讓傅哥老是在我耳邊說著你的好。」

    「是可惜,因為我被喻為大晉第一美男。」他啞聲喃著,輕柔地扳動她的腿。

    她雙手環抱住他,想象著大晉第一美男到底是什麼模樣,然後——「皇甫桂!我宰了你!」很痛耶!

    猶如一場鬧劇。

    昨晚鬧得沸沸揚揚,吸引眾多粉絲觀眾熱切討論,甚至分成幾派各自打起口水仗,然等到天一亮,所有關于金若望和章萃琳的新聞全部消失,就連網絡新聞也都已經取下相關的新聞畫面。

    「宋哥這麼厲害?」錢少傳搜尋著網絡,發現只剩下網絡討論區尚在討論,一些畫面和報導真的全數消失。

    「是岳鈞的功勞。」皇甫桂淡聲說出昨晚三人的討論內容。

    錢少傳听得一楞一楞,隨即又听他道︰「不管在哪里在哪個時空,總是會有一樣的事,盡管我不犯人,人依舊犯我。」她把臉枕在他的肩上,听著他訴說過往,在那個無月的夜里,他被人推進了深湖,大慶為救他也同樣沉尸湖底,才會隨著他一道穿越。

    「你一定是為了我而來的。」她听完,替他下了結論。

    他笑柔了黑眸。「嗯,我認為你就是在彼端給我幸福的半月,有了你才算是圓滿。」

    「那你乖乖地待在我身邊,你就有取之不盡的幸福。」對她而言,他是引領她歸家的月光。所有的黑暗險惡,只是為了襯托他的無懼光芒,他引領著她回家。

    「咳……主子,快中午了,是不是該起來吃點東西了?」大慶帶點娘味的語聲在門外響起。

    「知道了。」他應了聲,抱著她起身。「往後就喚他大慶,叫他傅哥,他恐怕承受不起。」

    「這里又不是大晉,這是基本禮儀,還有你……放我下來。」她掙扎著,堅持要自己走。

    「你不是說……」

    「你要是抱我出去,不是等于昭告世人嗎?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嬌嫩,我可以自己走。」她滑溜地從他懷抱掙脫,開了門走了出去。

    他揚笑跟上。

    客廳傳來電話鈴聲,大慶已經快一步接起,應了兩聲後便將電話轉給他。

    「宋哥打來的,說是劇組那邊有異動。」大慶簡短報告著。

    皇甫桂微揚起眉,接過電話,幾乎都僅以單音回復,不到兩分鐘就收了線。

    「宋哥打來說什麼?」錢少傳坐在餐桌邊,替他舀好了粥。

    「張制作對昨天的事很有意見,所以打算刪我的戲分,今天要把我賜死。」他壓根不以為意地在她身旁坐下。

    「欸,怎麼可以這樣,不是有簽約的嗎?」

    「宋哥說張制作非常堅持,寧可付賠償金,所以今天晚上就是我的殺青戲,待會我就先進片場,拿新的腳本。」

    「啊……太邪惡了,竟然因為這樣就賜死。」錢少華邊啃土司邊咂著嘴。錢少傳跟他解釋過一切——包括穿越的事,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也只能接受。「未來的姊夫,你快要失業了,怎麼辦?」

    「不好意思,已經有兩部戲在接洽中。」皇甫桂哼了聲。

    「太好了,姊,你可以繼續當貴婦。」

    「貴你的頭!」她精準地往弟弟頭上巴下,隨即道︰「桂,我跟你一起去片場。」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我是你的助理。」不管有沒有人因為緋聞對她指指點點,她都沒看在眼里,她就是要跟在他的身邊,杜絕蜚短流長。

    「我也要去!」錢少華趕忙舉手。「我要去看未來的姊夫是怎麼被賜死的。」

    「錢少華!」錢少傳瞪去,手上已經抓起水杯。

    她很敏感,尤其在她得知他很多秘密之後,很多字眼都會讓她覺得晦氣,甚至是不安,而這當頭要是有人幸災樂禍,就算是親弟也一樣照扁!

    「那就一道去吧,殺青之後找個地方慶祝一下。」皇甫桂完全不在意地道。

    「大慶,找個可以安靜吃頓宵夜的地方。」畢竟是他成為戲子的出道作,慶祝一下是應該的。

    「知道了。」大慶笑眯眼地道。

    終于,雨過天青了。

    下午一行人進了片場,錢少傳敏銳地察覺到劇組里的氣氛有點僵,但是大部分的人還是會跟她打聲招呼。

    而其中,態度和以往最沒分別的人,大概就是岳鈞了。

    「少傳,看起來氣色不錯,改天要是我當監制,就讓你到我劇里演個小婢。」梳化室里,岳鈞一見著她就忍不住消遣兩句。

    「她是專屬于我的小婢。」皇甫桂如往常面無表情地道。

    「昨天差一點就是我的。」

    「你想太多了。」

    「喂……」錢少傳瞪著兩個男人。還真的當她是婢女,聯合消遣她。

    「少傳,我有點渴,可以麻煩你幫我倒一杯咖啡嗎?」岳鈞說著,瞧見她身後的錢少華。「把小跟班也一起帶去,多端幾杯來。」

    「好。」錢少傳應了聲,一個眼神就讓錢少華乖乖跟著。

    待兩人走遠,岳鈞才將新的腳本交給皇甫桂。「抱歉,我盡力了,可是張制作堅持要刪你的戲。」

    「無所謂,我等你當監制,演你的第一男主角。」皇甫桂翻開腳本,大略看過後,沒什麼意見。在原本的腳本里,這一段是他和岳鈞起爭執因而受傷的戲,只是現在改成岳鈞殺了他而已。

    「不會讓你等太久。」岳鈞笑了笑,壓低聲音道︰「萃琳的事我大致問過了,她沒有懷孕,她說全都是媒體杜撰與她無關,而我則是將你的懷疑說出,逼得她去壓制媒體,至于你說酒有異味的事,她楞了下,但沒告訴我怎麼一回事。」

    「是嗎?」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會想個法子套她的話。」皇甫桂想了下。「有機會再說吧。」她會楞一下,代表她也不知道下在酒里的到底是什麼藥嗎?難道是有誰想要借章萃琳的手除去金若望?但在這文明社會里,金若望還能怎麼招惹人,招惹到想除去他?

    「岳鈞,你覺得我會不會有藏在暗處的仇人之類的?」他突問。

    岳鈞聞言,不禁笑出聲,直到被瞪了才止了笑。「人數太多了好不好,你要我舉例嗎?」

    「如果我是這麼糟的人,你干麼還做我的朋友?」基本上他並不討厭岳鈞愛鬧的性子,但如果金若望很差勁,他怎能忍受?

    岳鈞很哥兒們的往他肩頭一搭。「應該說是臭味相投吧,不過待會我動手的時候,恐怕要請你多擔待。」皇甫桂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盡管下手,無須客氣。」

    「唉,我真舍不得殺你,我應該弄一出劇好好地蹂躪你才是。」岳鈞忍不住勾了勾他的下巴。

    「等你。」皇甫桂也不反抗,由著他。

    錢少傳端著咖啡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但她不是很確定。「少華,他們在干麼?」

    「嗯……看起來像是岳鈞在調戲我未來的姊夫,不過應該是在開玩笑,他們感情真好。」錢少華由衷道。

    錢少傳微揚起眉,把這事暗暗記下,再把咖啡端給他們,坐在一旁看他們排戲,就等著拍攝最後一幕。

    等等等,等到片場的燈都全亮了,戲,終于上場。

    戲一幕幕地拍,中場休息時導演也上前和皇甫桂聊上幾句,像是有意預約他演出下一部戲,只見皇甫桂笑了笑答允。

    「看來這位導演對主子的演技頗為贊賞,雖說無法讓主子逃過被賜死的命運,但至少往後的戲約是不成問題的。」大慶耳尖,將听見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錢少傳。

    「那真是太好了。」還是有人看見他的努力,欣賞他的演技。

    正替他開心時,余光瞥見一抹影子閃過,她側眼望去,眉頭不禁微皺。

    「怎麼了?」身邊的錢少華問。

    「……沒事,我大概看錯了。」她吶吶道。剛才那抹影子看起來很像是章萃琳,可是她人應該還在醫院才是,她大概是看錯顏色認錯人吧。

    「重頭戲要上場了。」听到大慶的低語,錢少傳把心神放回拍攝現場里,就見導演比劃著,武導也在旁指導。

    「然後呢,就是那把劍……小李,把劍拿過來。」導演喊著,小李趕忙將一把仿制劍遞上。

    「這把劍里頭有魔術裝置,所以重量還挺重的。」導演示範著,用掌心抵著劍刃,劍刃便慢慢地往內縮去。

    「所以待會正式上場的時候,千萬不用客氣,動作快一點的話,就不需要後制遮去瑕疵。」岳鈞接過手,二話不說朝皇甫桂的胸口刺去,又狠狠地刺了幾劍。「真是太痛快了,我想這麼做已經很久。」皇甫桂涼涼地看著他。「盡管來,我還承受得住。」

    「那就準備了,記得對話完後,兩招就刺。」導演說著,拍了拍手,回到屏幕前,喊道︰「燈光準備!」在燈光調暗之前,武導拿回劍,還在現場指導動作,突地——啪的一聲,現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怎麼停電了?喂,工程班的人去看一下線路。」導演放聲吼著。

    堡作人員中有的立刻掏出身上的手機當照明,有人趕緊檢查開關。

    「怎麼會停電了?」錢少華趕緊抓著姊姊的外套。

    錢少傳瞪大眼,眼前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天,卻發覺今晚是個無月的夜,教她不由得想起皇甫桂說,無月之夜是殺人夜。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所有人性最丑陋的一面自會浮現。

    當然,那是指古代,現代自然不會有那種事,但是沒來由的,她的心跳得急又快,透著不安。

    啪的一聲,周圍又亮了起來,遠處有工作人員喊著︰「導演,是開關跳掉,已經弄好了。」

    「嘖,害我嚇一跳,劍都掉了。」武導沒好氣地撿起劍交給了岳鈞。「喏,就照剛剛那樣,知道吧。」

    「放心,我會給他一個痛快。」岳鈞握緊了劍,打趣道。

    「好了,現場準備!」導演喊著,燈光和音控已調整完畢,幾架攝影機也已經就定位。「camera!」攝影機開始動,兩人開始對話,一言不和,大打出手,一招、兩招,皇甫桂一個轉身,門戶大開,岳鈞對著他的胸門,刺下——皇甫桂驀地痛縮了眼。

    「主子!」大慶壓根不管正在拍攝中,一個箭步沖進拍攝現場。

    幾乎同時,岳鈞察覺不對勁,松了劍柄,但是劍並沒有掉落,現場宮開陣陣尖叫聲——「怎麼會是真劍?!」皇甫桂高大身形晃了下,大慶隨即撐住他,高聲喊著︰「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現場頓時騷動了起來,工作人員圍了過去,有人急著打119,有人則手忙腳亂地找著醫療用具,唯有錢少傳呆楞在原地。

    「姊……」錢少華渾身爆開惡寒,緊抓著她冰冷的手。

    「少華,到底是怎麼了……」她顫著聲,就連身體也不自覺地顫抖。「我看不清楚,什麼真劍,那是……」

    「未來的姊夫被一把真劍刺中胸口……」她身形晃了下,無力地跪倒在地。

    為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

    救護車的嗚鳴聲一路響著,車一停,錢少傳跟著下車,讓醫護人員將他推入手術室。

    她站在手術室門前,雙眼直瞪著門上的燈,隨即雙手用力交握,閉上眼不住地祈求著。

    天啊,哪個神明都好,傾听她的請願,別將皇甫桂帶走……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就算未來眼楮什麼都看不見也沒關系,只求別將他帶走……她專注地祈求著,突覺身邊異常的安靜,少華和大慶呢?導演他們呢……張眼,眼前是吊詭的黑暗,像是團黑霧彌漫在四周。

    她的眼楮……真的失明了嗎?那麼老天是不是真的把桂還給她了?

    正忖著,眼前綻放一線光芒,彷佛是從門縫中透出的柔和光線。

    她微眯起眼,瞧見這一線光芒破開了黑暗,再仔細一瞧,這光線是從手術室里透出的,而且愈來愈強烈,彷佛有團光正要破門而出,教她不禁往後退上幾步,看著那逐漸穿透且立體的光。

    柔和光暈之中,彷佛有抹人影在她眼前慢慢地凝聚。

    那是個人,長發束起戴著小冠,身穿交領對襟的赭紅色錦袍,腰束玉帶餃扇佩綬環,渾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

    「不……」錢少傳不住地搖著頭,拒絕相信眼前所見。

    然而,光芒里的人形卻愈來愈清晰,教她清楚瞧見他的容貌。

    立體的眉骨上濃眉飛揚入鬢,黑眸俊魅勾魂,像是星子凝著光芒,眨也不眨地瞧著她,他輕柔喚道︰「少傳。」瞬間,她發出尖銳的嚎哭聲。

    不要……天啊,不要這樣對待她!

    她是不是又犯了惡習?她是不是又不懂得珍惜,所以老天才會又從她身邊帶走她重要的人?!

    如果她又犯錯,她會改,她真的會改!不要帶走他!

    「少傳,你瞧,我的樣貌可會輸給金若望?」皇甫桂走到她面前,想要牽起她的手,然而手卻是穿透而過,教他微愕。

    她無力地跪坐在地,淚水奪眶而出。「我不想看見你……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你!我希望我永遠也看不見你,我寧可不要看見你!」她看不見的人觸摸得到,看得見的人觸摸不到……現在她看見他了,她看見他了……「少傳,別哭……」皇甫桂想要拭去她的淚,但卻踫觸不了她。

    「你要我別哭,你就留下來,你留下來!」她想抓住他,但他卻像個影子,看得見卻是踫觸不了,他明明就在她眼前,她卻踫觸不了!

    「我……沒有辦法。」他無力控制。

    「別說你沒有辦法,別……」她突地頓住,只因她瞧見他身上的光芒逐漸褪去,往後凝聚出另一道光,光里的人是——「若望?」金若望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隨著光逐漸隱沒在手術室里。

    而這一頭,皇甫桂身上的光逐漸消失,身影薄透得快要看不見。

    「桂,留下來,我自私我可惡,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留下來!」她拚命地抓,拚命地挽回,但他消失得太快,她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要不然……你帶我走,我跟你走!」瞬間,四周闐暗無光,黑暗鋪天蓋地而來,她什麼都看不見。

    錢少傳怔怔地環顧四周,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月亮不見了……我要怎麼回家?月亮不見了……誰帶我回家……」她喃喃問著,淚流滿面。

    「姊!」她猛地朝聲音來源看去,眼前亮燦燦的教她不由得眯起眼,直到雙眼適應,才瞧見一張極為清秀的少年臉龐,他叫她姊……「少華?」

    「姊,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見她轉醒,錢少華終于松了口氣,然下一刻臉卻被她捧著,教他尷尬又害羞地掙扎。「姊,你干麼啦!」厚,他念國中了,這樣摸他的臉,有沒有想過他的心情?

    「我可以踫觸你,可是我怎麼看得見你?」她猛地坐起身,往旁望去,瞧見一張洋溢著陽光氣息的男人面容,但他的笑臉有點娘,就連手握著都還會翹起小指……「大慶?」

    「姊,你剛剛說什麼看得見,到底是怎麼回事?」錢少華抓著她直問。

    「我看得見你們了,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剛剛不是在手術室外和桂告別……「哎呀,真是雙喜臨門,主子剛手術成功,就連你的眼楮也好了,主子清醒後知道一定會很開心。」大慶聞言,不禁笑眯眼。「原本你一到院就昏厥過去,我是蠟燭兩頭燒,生怕你們都出事,結果是逢凶化吉,否極泰來。」

    「他醒了嗎?醒的是誰?!」錢少傳先是楞了下,隨即急問著,掙扎著想下病床。

    「少傳,你是不是睡迷糊了?當然是主子啊,不過手術剛結束,主子還沒醒。」

    「帶我去見他,快點!」她要確定回到那副軀體里的人到底是誰!

    大慶拗不過她,只得帶著她進入加護病房。

    錢少傳瞪著躺在病床上未醒的男人,那是她記憶中金若望的面貌……此刻憔悴而慘白,教她膽顫心驚著。

    她守在他身旁,沒有雙眼恢復正常的喜悅,因為如果她終究失去了他,那麼雙眼恢復了又如何?

    但是,如果是若望回來這軀體里,若望也沒有錯,這是若望的身體,如果他命不該絕,當然該回來,可她卻自私地希望是桂回到她的身邊……如果桂不在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緊閉著雙眼,勉強自己冷靜,等待人清醒,等著他醒來告訴她答案。

    然一分一秒卻像是被拉長到一天般漫長,她等得心急如焚,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緊閉的眼前有抹金光掠過,教她猛地張開眼,就見那張金若望的臉在她眼前慢慢地幻化成皇甫桂的,而後,他緩緩地張開眼。

    「……少傳。」他啞聲喚著。

    「是桂嗎?」

    「不然還會有誰?」他哼笑了聲。

    錢少傳聞言,哭倒在病床邊上。「感謝老天……」感謝老天實現她自私的願望,讓她能重新擁有他。

    皇甫桂笑了笑,手動了動,撫著她如緞般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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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皇甫桂鬼門關前走一遭,在章萃琳的安排之下,兩日後轉入VIP病房靜養。其間警察上門作了筆錄,而在更早之前,岳鈞、武導,甚至是整出戲的所有相關人員全都作過筆錄。

    岳鈞曾來探視他,總是笑得邪魅的他沒了平常的意氣風發,只是沉著臉坐在床邊,滿臉是訴不盡的歉意,反倒是皇甫桂一再的安慰才教他稍稍釋懷。

    而章萃琳是嫌犯之一,但她卻是大聲喊冤,哭成淚人兒。

    「不是章萃琳做的。」病床上的皇甫桂作完筆錄後隔天,如此肯定地道。

    「可是那一晚我好像有看到她。」錢少傳邊說邊收拾著小桌上的食物。

    「她確實是有到現場,因為她想要去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

    「基于偵查不公開,所以我不便多作說明。」他一臉認真地道。

    錢少傳微眯眼瞪他。「偵查不公開是說給外頭的人听的,我算是外頭的人嗎?」這件事在演藝圈猶如丟下震撼彈,眾人莫不驚詫,對于戲劇用的道具更加謹慎地檢查,就怕再有意外。

    「少傳,我有點渴,你可以去幫我買杯咖啡嗎?」皇甫桂突道。

    「叫大慶去買。」她指著床邊另一頭的大慶。她可以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要是不待在他身邊,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他哪里懂得我要的口味,你去幫我買嘛。」

    「醫生有說你可以喝咖啡嗎?」

    「可以,醫生多驚訝我的復原速度,再過幾天要下床走動都不是問題。」皇甫桂讓大慶服侍著微坐起身。

    錢少傳抿了抿唇,總覺得他這要求很古怪,但還是乖乖地到販賣部幫他買咖啡。繞過長廊朝電梯方向走去,待她走到時,適巧電梯門開,一個男人一見到她立刻別開臉,快步朝前方長廊走去。

    錢少傳眉頭皺了下,回頭望去,那人約莫四五十歲,穿了件夾克和卡其色西裝褲……天氣正熱,穿那種夾克不熱嗎?

    正要踏進電梯里,一股直覺教她再回頭,只見那個男人轉入右手邊的走廊,教她不及多想,回頭拔腿狂奔。

    那條走廊里只有桂住的VIP病房,極為隱密,就連媒體都無法滲透進來,但剛剛那個男人的腳步非常肯定,直接朝那頭而去,如果說是訪客,她又不識得他,桂更不可能認識!

    待她轉過長廊,那男人適巧進了病房,她不禁放聲喊著︰「大慶,有人入侵!」里頭瞬間傳來踫撞聲響,她推開病房的門,就見房里不知何時聚集了數名持槍警員,將那男人壓制在地。

    她傻眼,呆住。

    「少傳,這邊這邊,不要妨礙警察辦案。」大慶趕忙牽著她到病床那頭。

    「這是怎麼回事?」這陣仗看起來就像是早有預備,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等一下再告訴你。」皇甫桂揚笑道。

    待警察把那男人帶走後,錢少傳才從皇甫桂口中得知,那個人是張可丞。

    原來是金若望流連夜店時,不經意撞見張可丞和藥頭的交易,因而引來殺機。

    後來張可丞接近章萃琳,慫恿她對金若望下藥,章萃琳傻傻相信那是種春藥,殊不知那是一種致人于死的毒藥,才會讓金若望出了車禍。

    而皇甫桂取代了金若望,死而復生,對張可丞造成莫大壓力,于是答允了讓皇甫桂演出他的戲,只為再殺他,不管是馬還是弓弦都是張可丞精心設計,豈料都沒能造成意外身亡,讓他暫時作罷。

    直到那場同樂會,他說服章萃琳如法炮制,豈料依舊功虧一簣,所以才會有賜死的戲碼,趁著停電時張可丞偷換了劍,不料依舊殺不了他,反倒是在皇甫桂的證詞之下,讓警察上門盤查,繼而讓張可丞選擇了玉石俱焚的作法,最終還是被逮。

    錢少傳听得一楞一楞,不敢相信原來這一切竟都是場陰謀。「還好你想起所有的一切,要不然真不知道張制作還會對你做出什麼事。」皇甫桂輕擁著她,嘴角帶著淡淡笑意。「一切終于都過去了,往後再也不需提心吊膽。」

    「嗯,希望這場風波真的可以到此為止。」張可丞被逮,引發一連串的毒品風暴,演藝圈瞬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但錢少傳壓根不管那些,因為他們不是非待在演藝圈不可,只要兩個人可以平安健康,對她就是最大的滿足。

    時間流逝,皇甫桂趕在中秋節當日出院,避開守株待兔的媒體,回到闊別多日的家中。

    大慶帶著錢少華張羅著烤肉大餐,他則是在錢少傳的攙扶下,坐在空中花園里的那把躺椅上。

    「今天的雲層好厚,恐怕看不到月亮了。」錢少傳有些惋惜地道。

    「只要有你,就算沒有月亮也無妨。」他輕拉著她在他腿上坐下。

    「也是。」

    「來嘍!」大慶端著烤盤,錢少華則兩手端著各式食材,四個人就擠在這空中花園里烤肉。

    「欸,月亮出來了!」錢少華啃著烤肉,指著天空。

    「別亂指,小心月亮割你的耳朵。」錢少傳立刻拉下他的手。

    「怎會呢,這月宮里住的不就是嫦娥和小兔子?說到這個,主子的乳名就叫玉兔,因為主子是八月十五日生的,後來取名為桂,桂月就是八月,其意是圓滿。」大慶想到遙遠的那一端,不經意地道出這八卦。

    「兔子!哈哈哈……」錢少華不禁放聲大笑。「我以後就叫你兔子姊夫!」敢叫他少花、小花,他就叫他兔子!

    「大慶。」皇甫桂沉吟著。

    大慶二話不說地將一片土司塞進錢少華嘴里,壓根不管他會不會噎著。「主子,安靜了。」才剛解決一個,另一邊又傳來笑聲,教大慶不由爆出冷汗,心想他可以拿土司對付少傳嗎……應該不行吧。

    「錢少傳!」皇甫桂惱聲喊道。

    錢少傳二話不說地捧著他的臉,止不住笑意地道︰「玉兔,生日快樂,有沒有看到你的同伴在月亮里搗麻糈?」皇甫桂還來不及發作,便听大慶煞有其事地糾正︰「少傳,這月宮玉兔是搗藥不是搗麻糬。」

    「是喔。」

    「古書記載是這樣的,因為神仙考驗三種動物,後來……」

    「夠了沒?!」皇甫桂沉著臉低吼道。

    大慶噤若寒蟬,腳還偷偷踢了搗著肚子無聲大笑的錢少華。

    「桂,你沒跟我說你今天生日,我什麼禮物都沒有準備。」錢少傳輕咳兩聲,開始明示暗示。「喏,今天你可以對我許一個願,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別再笑話我。」

    「這不是願望,再說一個。」

    「陪我賞月。」

    「……真是個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啊。」她皮笑肉不笑地哼著,而後听見他覆在耳邊低喃的話語,隨即微愕地望著他。「用生日願望求婚,你也真的是別出心裁。」

    「團圓就要個圓滿,兩個半月才能合成一個圓。」他要她成為他的妻,將他永遠地禁制在這里,哪里也不去。

    錢少傳笑眯眼,輕聲應了好,抬眼望向天際,月亮沖破濃厚烏雲,撒下漫天銀霜,吻了吻身邊的人,笑得滿足。

    他,姓皇甫,名桂,乳名玉兔,雖說在他人眼里,他的外貌是金若望,但在她眼里,他是真真實實的皇甫桂。他的五官立體如刀鑿,容貌俊美,尤其是那雙眼深邃迷人得讓女人都願意跪倒在他的腳邊,是個名副其實如月般的男人。

    他很溫柔,每當他收工回家,總是得要先親親她抱抱她,而近來更是日漸甜蜜,根據大慶的說法,那是因為她最近福氣了點,大晉流行的是稍具福氣樣的美人,不夠福氣的,再美都只是個中等美人。

    所以,她現在至少博得了一個美人封號。

    所以,趁著一受盡寵愛之時,她趕緊進行交易——「宋哥又找你當說客?」皇甫桂一看見錢少傳遞出腳本,隨即往後一退,離她十萬八千里遠。

    她扁起嘴,開始懷疑自己不受寵,可這差事交到她手中,她能不完成嗎?「這檔戲陣容很堅強,而且是名導演……」

    「不接。」他很客氣地道。

    「為什麼?」

    「內有吻戲。」他看過了,所以早就推了。

    「只是吻戲而已。」

    「……只是吻戲而已?」那由沉轉輕的語氣教錢少傳頭皮發麻。

    她舔了舔有點干的唇,露出討好的笑。「就只是吻戲呀,演戲而已,身為一個演員……」

    「你竟然能允許這種事,我真是不得不說你好大的度量。」他哼了聲,已經退到房內沙發坐下。

    錢少傳直瞪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真的嚴重質疑他有多重人格,現在面對她的一定是另一個人格,要不然他怎能一分鐘前跟她你儂我儂,一分鐘後就退到天涯海角去?「不然拉背嘛,用遠距離拍攝……」

    「錢少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竟然可以允許我親吻其他女人。」他重嘆口氣,像是對她失望極了地起身。「這件事,我不想再談了,戲約的事,你不需要介意,因為未來我準備和岳鈞合資開一間制片公司。」

    「不準!」她想也不想地道。

    「為什麼?難道你要我當一輩子的演員?」與其當戲子,他比較想當導戲的導演,一如當初在大晉,他一直是帶著戲班到處玩。

    「不是,我是不要你和岳鈞合作。」

    「為什麼?」他更不解了。

    「因為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圈子里有很多男人都對男人有意思的。」她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真憑實據的,她發現岳鈞非常喜歡靠著他賴著他,老是勾肩搭背,偶爾還會調戲他。

    「我不想談了。」這下子,他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

    「皇甫桂,我是跟你說真的,尤其你的乳名又叫玉兔,這真的是一種征兆!」凡事必有軌跡可尋,她懷疑這是一種警告。

    「這跟我的乳名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根本是在無理取鬧。」他低咆了聲,氣的是她拿他的乳名作文章。「我說了,我不想談了。」

    「你要是敢跟他合作,我就跟你離婚!」為了捍衛她的婚姻,她不得不撂狠話。

    皇甫桂微微眯起眼。「我不想生氣的,你偏要惹我,你不在乎我親吻其他女人,卻在乎岳鈞和我交好,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話落,他大步走出房門。

    錢少傳楞住,不由得垂下臉。

    她在想什麼?不知道耶……她最近好像真的有點怪怪的,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該吼她,他說過不罵她的。

    「臭桂!你最好都不要再給我踏進房門一步!」她慢半拍地拿著枕頭砸門。

    于是乎,冷戰開始。

    她避而不見,皇甫桂早上出門沒有她的溫柔相送,晚上一身疲憊回家,得不到愛妻的擁抱和親吻,已是一肚子怨氣,還遭身旁那朵不長眼的小花奚落。

    「誰要你惹姊生氣?自作孽嘍。」錢少華邊說,還呵呵笑著。

    皇甫桂微眯起眼,輕而易舉地將他拽到面前。「我說舅子,你住我的用我的吃我的穿我的,你還有臉笑話我,是腦袋里有不干淨的東西,讓你搞不清楚狀況吧,我不介意幫你清一清。」錢少華登時變成嚇壞的小缸兔,不斷地顫抖著。他忘了兔子姊夫是雙面人,好的時候沒話說,大方闊綽得要命,但是生氣時……他根本不是他的姊夫。

    「其實姊夫,我是想要跟你獻計。」錢少華咽了咽口水。

    「喔?」

    「肯定有效。」話落,他附在他耳邊道出良計。

    皇甫桂微揚濃眉,喊了聲︰「大慶。」

    「在。」大慶立刻從廚房閃出。

    「要是晚上我沒法子進那扇門,你就把小花丟出玄關那扇門。」

    「是。」錢少華不禁唉唉叫,懊惱大慶沒義氣。

    是夜,錢少傳在房里踱步,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讓他進門,余光瞥見似乎有人把什麼東西塞進門縫底下。

    她想了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拾起一瞧,竟是面額一千元的鈔票,她楞了下,輕輕地推開門,就見門外亦有一張,她一路撿一路走,來到了空中花園。

    「是誰教你這麼愚蠢的方式引誘我出來?」她冷聲問,決定回頭揍她弟弟。

    「你必須承認效果不錯。」話落,他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別生我的氣,別拒絕我進門。」

    「我門又沒鎖。」她撇著嘴。

    「跟岳鈞合作的事,我想了很久,覺得也很符合我的興趣,最重要的是岳鈞有戀妹情結,你真的是想太多了。」皇甫桂嘆了聲道。

    「真的嗎?」

    「真的。而且到時候你也可以到公司,由你管帳,平常你也可以跟著我到片場,這樣不是很好嗎?」錢少傳忖了下,低聲道︰「我今天去醫院。」

    「怎麼了?」他神色嚴肅地問。

    她沒好氣地掐著他的臉。「那麼緊張干麼,去醫院也不盡然是壞事,我今天去知道了一件喜事。」

    「喜事?」

    「因為我也覺得我近來脾氣很大,少華說他懷疑我被你傳染多重人格,後來我想生理期似乎遲了,所以就去了醫院,然後確定我有了。」她不想嚇他,所以一鼓作氣地說完。

    「懷孕?」

    「嗯,你要當爹了,皇甫桂。」她往他唇上一親。

    皇甫桂怔楞半晌,才趕緊將她抱回房。「也不早說,我剛剛還用力拉你。」

    「你又沒給我機會說。」她嘻嘻笑著,享受最頂級的公主待遇。

    瞧,他又變回那個溫柔的好男人了。

    他將她安置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才在她身旁躺下,眸底眉梢是說不盡的滿足,忍不住吻了吻她。

    「謝謝你,少傳。」

    「神經,這有什麼好謝的,真要謝也是謝老天,感謝老天讓我們在一起。」她側身偎進他的懷里。「你呢,盡管做你想做的,不需要顧慮我,反正我只是懷孕期間,腦袋卡到陰才會跟你無理取鬧。」也許她這個人就是容易恃寵而驕,太受寵愛就會忘了珍惜,才會拿喬。

    「你盡管無理取鬧,讓我更加寵你疼你,這一輩子我就一個你,如果那部戲你要我接,我就接吧。」

    「不要,你要是敢親別的女人,我就跟你離婚。」聞言,皇甫桂不禁放聲大笑。「你這不是朝令夕改,就像你說的初一十五不一樣。」他就要她這般霸道,濃烈的獨佔欲可以讓他感覺被需要。

    「不一樣好不好,我是那時候腦袋卡到陰。」她甚至懷疑宋哥對她下符,她才會傻傻答應。她趴到他身上,親吻著他的唇,輕柔地憐惜地一吻再吻。「這唇是我的,絕不允任何人分享。」然而她那細雨般的吻,輕易地勾動他的欲念,教他別開嘴。「好了,別鬧了,早點睡。」

    錢少傳難以置信地倒抽口氣。「你叫我別鬧了,你不喜歡我親你?」

    「不是,我……」

    「你不愛我了……」她從他身上滾下,縮到角落。

    皇甫桂啼笑皆非的湊近,吻著她的頸項,扳動她的身子,吻上她的唇,她張口的瞬間那唇舌便糾纏了上來,由淺嘗繼而濃烈,直到他的呼吸亂了。

    「少傳,是因為你有身孕。」他粗嗄喃著。

    「沒關系啦。」她吻著他的下巴,直往他的胸膛而去。

    皇甫桂悶哼了聲,隨即將她壓倒在床,不過轉眼間,兩人的衣物不翼而飛,有人尖聲吼著︰「把燈關掉!」

    「你不是老說總是我看你不公平,現在你可以好好地看著我。」他很大方,毫不吝于在她面前展現誘人體魄。

    「問題是我不想看!」她遮著眼,羞怯欲死,突然懷念起那段看不見的日子。

    「那就愛莫能助了。」不看,是她的損失,但他的權益,他是不會放棄的。

    夜色里傾泄旖旎低喃,月光中共譜良緣佳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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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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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4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月亮不見了?

    「請你代替我,好好地珍惜她、保護她、愛她……」那個男人有張十分俊美的臉龐,雙眼似會勾魂,但此刻卻噙著淚,隨著他的央求,緩緩地滴落在頰上。

    然後,那個男人隨著身上的金光在黑暗中消失。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就在他快要踏進鬼門關前,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他知道,那是金若望,因為他在鏡子里早已見過上百回。

    而他也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金若望一直棲息在那副軀體里,因為他舍不得,放不下錢少傳。

    原以為該離開的是自己,不料金若望卻是把她交代給自己便消失。

    當他清醒後,能夠將張可丞順利逮捕,是因為金若望將事情全都告訴他,而他後來一直在想,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少傳,讓她知道,金若望是如此地深愛著她。

    然而,最終他還是沒說出口。

    也許,他真的是自私的,他不願意讓她知道有另一個男人也如他這般深愛著她……「主子,你要冷靜,少傳才剛進產房,沒那麼快出來。」坐在產房外出神的皇甫桂被大慶突來的叫喚拉回心思,冷冷地睨了一臉慌亂不安的大慶,不禁懷疑要當爹的人到底是誰。

    驀地,眼角余光似乎瞥見一道昏黃的光芒,教他不由自主側眼睨去,竟見那個男人就置身一團光芒中,緩緩地朝產房而去。

    他直盯著這一幕,懷疑自己眼花,甚至是幻覺,可偏偏那人卻又是恁地清晰……才想著,光芒已經隱沒于產房里,他輕呀了聲,終于明白。

    不一會,護十告知孩子已經出生,送到了育嬰室。

    他到恢復室去探視錢少傳,只見她臉色疲憊蒼白,教他不舍極了。

    「你看到孩子了沒?」她笑問。

    「沒,待會再去看。」他心疼地撫著她的頰。「讓你辛苦了。」她輕笑的搖了搖頭。「想好替孩子取什麼名字了嗎?」他早已正名為皇甫桂,演藝圈皆認為他是為了重新出發,但她知道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存在這里。

    「取名……望。」

    「望?」

    「今天也是滿月。」

    「你們取名字都這麼隨興?」她好笑道。

    「桂和望都代表圓滿。」他緊握著她的手。「月亮雖是因為太陽和地球位置才產生圓缺,但是從無到圓滿再回到新生,不就是一段歷程?!未經殘缺如何圓滿,沒有失去又怎麼懂得珍惜?」

    「你今天怎麼了,這麼多愁善感?」錢少傳打趣。

    「你也不遑多讓,要說善變,我可是望塵莫及。」

    「喂!」給點面子好不好。「孩子都出生了,我會恢復正常。」

    「月亮每晚都有不同風情,是為正常。」

    「你好過分,你是在暗喻我像月亮?你搞錯了,你才是月亮!」她絕對不承認自己善變。

    他笑而不答。

    事實上一個月亮不見了,但,誰說不見了不能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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