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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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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舒小燦 -【巴塞隆納(防恐特煞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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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危機四伏46:51:27

飯店金碧輝煌的接待大廳,通過安全門入場的賓客們逐漸變得稀少,但是大廳內仍有不少親友們正互相寒暄閑聊,而圍繞着挑高大廳的二樓穿廊上的紳士淑女們也似乎少了,零零落落的一些賓客從包廂里出來,朝兩側的電梯門移去,準備到三樓的大宴會廳觀禮。

隱藏式的廣播麥克風,分別從大廳的四面八方傳來一道低沉而富磁性,有如午夜電台節目主持人的男聲。

他緩慢而清晰的宣佈著,「各位嘉賓,歡迎您前來參加今晚邢芮二府的喜筵,這是最後一次廣播提醒您,結婚儀式即將在三樓的宴會廳舉行,請各位嘉賓蒞臨觀禮……」

隱約的,從三樓傳來一陣弦樂的前奏,然後一名優美動人的女高音開始唱着歌劇「費加洛婚禮」中的一首詠嘆調,繞樑的餘音傳遍整個大廳。

站在大廳中央那盞巨大璀燦的水晶吊燈下,容朝安正在比手畫腳,專註的和剛抵達的安立奎交談著。

身為服飾王國巨子,卻偏愛穿着黑色衣物的安立奎,並沒有因為前來參加婚禮而改變他一貫的造型——黑色領帶、襯衫和西裝外套,只在不同的質料和紋路上求變化,他身上唯一特別醒目的是一串白金十字架項鏈,還有他那雙足以攫人心魂,有如兩潭湖水閃耀生輝的藍灰色眼睛。

具有台灣和西班牙混血血統的安立奎,以標準的中文向容朝安說:「剛才接到笠恆的電話時,我的私人飛機還在桃圔上空,等待地面的塔台給我降落的指示,他說得又焦急又匆忙,我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容朝安覺得沒有必要拐彎抹角,於是直截了當地說:「這解釋起來有點複雜,我就長話短說吧!由於你和『鴻碁』正在談的合作案,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擔心一件事,恐怖分子為報復『鴻碁』,很可能挑中了你的企業,而且在某個地方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安立奎那張俊美如希臘雕像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除了唇角朝上輕揚了一下,英氣非凡的兩道劍眉輕蹙,靠近了一些。

「容朝安,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容朝安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安立奎的疑惑,徑自抽絲剝繭問道:「我必須馬上從你這裏知道一些事,例如,除了你在馬德里的總部,你有其它地方堪稱是你的企業或工作的重心,如果遭人破壞,會嚴重影響到你即將和『鴻碁』合作進行的案子嗎?」

安立奎連想都不用想便立即回答道:「我是個設計師,也是個藝術家,我最大的資產就是我的腦袋,我的幾萬名員工和幾千家分店,只是幫我的藝術作品營銷賺錢而已,你說,哪個才是我企業的重心?難不成有人在我的腦子裏裝了顆定時炸彈?」

容朝安自認不是個藝術家,所以他發覺和安立奎的談話有很大的分歧,甚至連他們的思考模式都涇渭分明。

他想了片刻之後,改以另一種方式來詢問。

「安立奎,這件事十萬火急,而且甚至危及許多無辜者的性命!讓我問你一個比較俗氣的問題好了,在你的企業王國里,有什麼狀況發生了之後,會嚴重的影響你的資產和資金調度,甚至足以讓你的『ZORO』服飾王國瀕臨倒閉破產的地步?」

這平鋪直述的問題,反倒讓安立奎蹙緊眉頭深思。

在安立奎沉思的時候,大廳內接待親友的邢家、芮家和容家的人,已準備前往三樓的宴會廳,他們招呼著四周仍在閑聊的賓客,一起走向電梯。

這時,臉色蒼白,兩眼空洞,額頭上冒着冷汗的容朝平,走進大廳尋找容朝安。

他快步走向前,不由分說便扯住容朝安的手臂哀求着,「老哥,我真的快不行了!你可不可以先開車送我回家?我現在身體很不舒服……」

容朝安忽然想起楚綺瑗告訴過他的一番話,而今晚正巧那位名叫利綉沄的女記者也應邀參加今晚的婚禮,他暗自作了個決定,今晚一定要找個機會和那位記者私下談談,他再不救弟弟,恐怕就來不及了。

容朝安朝安立奎尷尬的一笑,說:「不好意思,這位是我弟弟朝平。朝平,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還有要事必須談。」

容朝平賭氣似的不吭一聲便掉頭走開,然後開始在幾步之外不斷的來回踱步,他心神不寧,臉色越來越蒼白,兩手也一直不安的搓著。

在二樓包廂的陽台穿廊上,身穿黑色低胸禮服的艾莉靠在一根柱子旁,目不轉睛的俯視着下方的接待大廳,她的目光聚焦在水晶吊燈下的容朝安和安立奎,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兩人的下半身,因為巨大的水晶燈遮去了她大部分的視野。

艾莉抬眼眺望過大廳,看着在對面的穿廊上也正伺機行動的璜斯,兩人隔着垂掛的水晶燈互相點了一下頭。他們四周空蕩蕩的,包廂里的賓客全都已經離開,前去三樓,穿廊上就只有兩名盛裝赴宴的致命殺手。

璜斯的右手已插入西裝外套內,他的手握住手槍的槍把,目測着他和狙擊對象之間的角度和距離,他估計他最多只能開槍射中容朝安的腰部,那不一定會是致命的一擊,何況大廳上還有十來名賓客逗留,他和艾莉都是具專業精神的職業殺手,他們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但絕對不浪費子彈濫殺無辜。

璜斯抬起眼看向艾莉,然後迅速地搖了幾下頭,暗示艾莉不要直接射殺標的。

他抬起左手以食指指向那盞超大型的水晶吊燈,艾莉立刻會意,兩人同時抬頭看着吊燈的頂端。那上面只有三條鋼索,把水晶吊燈固定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和二樓的陽台同高。

近在咫尺的三條鋼索,對兩名神槍手而言,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艾莉同意璜斯的看法,兩人同時拔出手槍,裝上滅音管,然後舉槍瞄準水晶吊燈的頂端。他們必須很小心,否則很可能會互相射到對方,乍看之下,這對夫妻檔也似乎正瞄準著彼此,兩人不禁交換了個微笑,然後分別閉起左眼。

他們的行動必須迅速而且乾淨利落,因為容朝安很可能隨時會從吊燈底下走開,不過那也無所謂,只要他們目標獵物一覽無遺,他們隨時可以直接朝他開槍。

有若天助,女聲樂家已唱到歌曲的最高潮,伴隨而起的是維也納兒童合唱團天使般的合音,背景的弦樂如河水奔流,顯得莊嚴而雄壯。

艾莉的第一槍擊中其中一條鋼索,鋼鐵纖維像被割裂的粗麻繩一樣迸裂,同時摩擦出一道小火花,但是鋼索並沒有完全斷裂。璜斯也射擊另一條鋼索,飛出去的子彈正好射中只離艾莉五、六公分的廊柱。艾莉斜視的看了那個彈孔一眼,然後給璜斯一個甜美的微笑。

女聲樂家和天使般的童音以及和弦樂相互融合,然後一陣驚天動地的擊鼓聲響起,有若開啟了天堂之門,長著翅膀的小天使們在空中嬉戲追逐。

艾莉的一顆子彈在咚咚鼓聲中射中了吊燈上的一顆水晶球,晶瑩的碎片像星球爆炸一般,向四面八方飛散出去,化成一陣流星雨降落。

正在水晶吊燈的直落範圍之外踱來踱去的容朝平,突然感到左臉頰的顴骨部位傳來一陣針刺般的疼痛,他停下腳步,懷疑這是否只是他犯毒癮時產生的幻覺,不過他仍伸手去摸,看見手指上沾著鮮血,他又摸了一下,低頭看見胸前襯衫上的血一滴又一滴的增加、渲染著,他這才驚覺他的臉頰上被像刀刃般的利器劃了一道又細又深、鮮血直流的傷口。

「哥,哥,你看見了嗎?」容朝平把沾血的手伸向容朝安的方向,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歌聲和音樂聲中,沒有人聽見。

容朝安和安立奎必須靠得極近,才能夠聽見對方在說什麼,因此容朝安當然聽不見容朝平的叫喚。

容朝平依舊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只是幻想,他好奇的看着手上的鮮紅血漬,臉上有着稚氣未脫的表情,然而就在此時,他又看見一陣流星雨像迸散的煙火一般,在他的眼前飛散落下。

他不禁大感納悶的抬起臉,愣愣的仰望着上方的水晶吊燈,然後他朝左看向樓上的陽台,又朝右方的另一端看去,絞盡腦汁的想要弄清楚,為什麼有一男一女正在朝水晶吊燈開槍?

艾莉所瞄準的那條鋼索首先斷掉,她眼看着吊燈稍微傾斜了一角,而斷掉的那條鋼索因反彈作用而向天花板彈跳而去,然後便落下懸空搖晃,接着是璜斯的任務也跟着完成,吊燈又更加傾斜的掛吊著,幾百顆水晶球互相撞擊,發出叮噹的聲響。

艾莉和璜斯同時瞄準最後一條支撐吊燈的鋼索,兩人連番開槍射擊,或許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因為這時吊燈的重量已超出一條鋼索所能支撐的極限,只見吊燈岌岌可危的左右晃蕩著,隨時有落下的可能。

容朝安仍和安立奎交頭接耳,這時,容朝平突然像瘋狂疾奔的野獸般沖向容朝安和安立奎,他同時將兩人用力一推,只見兩人踉蹌的往後撲跌,而容朝平因為用力過猛的關係,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正好置身在水晶吊燈下方,這時,璜斯的子彈恰好射中鋼索的邊緣,使得整座水晶吊燈因為自身的重量垂直落下。

容朝安的腦子裏一片轟然,從他的眼睛看去,接下來發生的事似乎都以慢動作進行着,他的聽覺也好像也被水晶吊燈掉落下來時的砰然巨響震壞了,他就像在潛水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好不真實。

他看見容朝平的下半身被埋在水晶吊燈下,璀燦的水晶墜球散落一地,破碎的水晶片在大廳里其它壁燈的輝映之下,宛如撒了一地的鑽石。然後,他看見鮮血從容朝平朝下俯卧的地方開始流出來,他瘋狂的奔過去,伸手碰觸容朝平的肩膀,但是容朝平根本動彈不得,旁人也無法立即將他從笨重的巨燈下拖出來。

容朝平的頭慢慢的轉動,沾滿血的臉緩緩移往一邊,他困難的想抬起臉,但是最後只是以疲倦的眼睛斜睇著容朝安,淌著血的嘴角牽起一絲凄楚微笑,微顫的唇喃喃地說話。

「哥,沒關係,沒關係……哥……」

容朝安噙著淚水,發狂似的朝四方高聲呼救,他看見有賓客來到大廳里,卻被飯店的工作人員和「鴻碁」的安全人員擋在幾處出入口。

容朝安一轉頭,看見左紹華奔跑着穿越過大廳,然後跳上作為禮金收受台的雕花長桌,腳一蹬,身手敏捷的躍上二樓的環形穿廊,他兩手攀在欄桿上,使力翻身,人已經跳過欄桿站在穿廊上。

左紹華拿着手槍追逐企圖逃逸的艾莉,由於艾莉今晚穿着及地的長禮服,根本跑不快,當然也沒有事先料到會被追捕,因為她從來沒有失手過。

安立奎和幾個人正試着把水晶吊燈抬起,以便把容朝平從底下拖出來,一旁的容朝安覺得這像一場惡夢,他淚流滿面,茫然不知所措。

傑克在大廳里出現,他的槍已握在手上,準備隨時扣扳機,如鷹般的一雙犀利藍眸已盯上準備逃逸的璜斯。

其實璜斯大有機會逃得無影無蹤,但是又折了回來,停在樓梯口徘徊,他面帶憂色的看着在穿廊上奔跑的艾莉,還有在後面追着她的那個男人。

璜斯朝奔跑中的左紹華開了一槍,子彈無聲的打中一根廊柱。

傑克仰頭看着璜斯,但是他的角度不對,只能跟着璜斯移動,然後伺機朝二樓開槍,不過,傑克很快的也看見左紹華正在追趕艾莉,這才知道殺手有兩個人。

艾莉朝璜斯的方向奔去,璜斯舉起槍,充滿警戒的守住樓梯口,要確定他們有條後路可逃。從傑克的角度,他反而可以很清楚的看見艾莉,於是他以左手托住右手腕舉槍瞄準,右眼鎖定艾莉的腿部,扣下扳機,艾莉便應聲跌倒在穿廊上。

此時大廳里已亂成一片,有人尖叫,有人嚇哭了,有人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就像一場戰爭在都市裏展開,充滿了混亂和哀號聲,但是這些容朝安都聽不見,因為他的耳朵仍然像潛在水裏。

璜斯把槍平舉,對準左紹華,左紹華的槍則按在地上的艾莉額頭上。

艾莉兩手按住中槍的大腿,朝璜斯含淚的狂喊一聲:「走!你趕快走!」

但是璜斯動也不動的立在原地。

在大廳地面上的傑克朝璜斯喊道:「放下你的武器!」

這時,警察和救護車也已抵達,容朝平已經被一幫人合力從水晶吊燈底下拖出,俯趴在一旁,已失去意識。

「朝平!朝平!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容朝安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清楚,所以他幾乎是咆哮著說這句話。

沒有佩帶武器的安全警衛根本派不上用場,而剛剛抵達的警方人員還以為只是吊燈掉下來砸到人的意外事件,根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因此當他們看見舉著槍的傑克時,個個都傻了眼。

「放下槍!放下!」一名警察高喊著,一邊手忙腳亂的想打開腰際槍套的扣環。

但是傑克聽不懂中文,因此並無響應。

大廳里和二樓的穿廊上一共有三個人手中持槍,每個人都瞄準著不同的對象,相互對峙,隨時準備開槍。

此時,容季嬅衝出安全警衛的攔阻,直奔躺在血泊中的容朝平,她的鎮定內斂完全不見了,這時只是狂聲叫喊著。

「二哥!二哥——」

容季嬅立即被安立奎攔抱住了。

她淚眼迷濛的看着眼前這個高大的陌生外國人以標準的中文和她說話。

「不要過去!不要過去……」

璜斯不願意棄艾莉不顧自行逃走,終於妥協的慢慢放下他的手,然後無力的讓手中的槍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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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晶華飯店會議室45:47:02

為了讓婚禮能夠繼續進行,邢光東和晶華飯店的主管商議之後,決定向賓客們宣佈,大廳的水晶吊燈掉落而砸傷一名邢家至親的不幸事件純屬意外,至於為什麼現場上有外籍賓客掏槍互相射擊一事則不願多加說明,只說現在正由警方調查處理中。

在警方欲將受傷的艾莉和璜斯帶走之前,左紹華和傑克低聲耳語了幾句,最後決定由左紹華出面向警方提出要求。

「這位是英國MI5派來的,而我則代表美國CIA,我們和國際犯罪警察總署追查這兩名恐怖分子已經很久了,我們非常尊重台灣的公權力,也願意全力配合你們偵辦調查,但是,能不能先給我們半個小時,讓我們先私底下問他們幾個問題?」

為了更具說服力,左紹華甚至拿出他那張其實已經註銷無效的CIA識別證。

警方並未仔細查證,也認為畢竟他們連傑克的MI5證件也看過了,只要兩名人犯沒有脫逃的可能就好,於是透過飯店,特別安排一間會議室讓他們使用。

一幫人立刻押著艾莉和璜斯轉移陣地,許多警察則駐守在會議室門外。

傑克把艾莉和璜斯推進會議室后,轉身向左紹華挑眉道:「你那張CIA的ID都快長霉了吧?」

左紹華冷笑着回他一句,「你就會說中文嗎?先說好了喔,等一下由我開口來問話,你乖乖在一旁就好。」

「我還以為我們英國人已經是全世界最傲慢的,看來我是錯了。」傑克咕噥了一句,然後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跟着進入會議室的還有安立奎,他的理由很簡單,「誰知道這兩名殺手是來殺我的,還是來殺容朝安?我當時也站在水晶燈底下。」

傑克和左紹華都沒有理由拒絕安立奎,畢竟他們所追查的定時炸彈和恐怖分子,箭頭已經指向可能和安立奎即將與「鴻碁」合作的事有關。

邢家的人都在婚禮上,此刻只剩跟「防恐特煞」組織及東方A沒有關係的容朝安在場。其實容朝安比誰都還要焦急,他不但即將被栽贓為定時炸彈的啟動引爆者,現在又有兩名殺手可能是沖着他來的,而且他的弟弟在此時正躺在一輛開往醫院急診室的救護車上,他必須知道這兩名殺手是誰派來的!

從容家夫妻和容季嬅陪着容朝平坐上救護車之後,楚綺瑗就一直陪在容朝安的身邊,她的手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沁著汗水的手掌心。

當兩人尾隨着眾人要進入會議室之前,容朝安偏著頭低聲問她:「你確定要進來嗎?這兩個都是冷血的職業殺手。」

楚綺瑗抬起頭,挺起胸,毫不畏懼地道:「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這兩個殺手想殺你,還讓朝平受重傷,我就是用手也想把他們的眼珠子全都挖出來!」

容朝安充滿感動的深深凝視着楚綺瑗,心裏知道,他愛上的並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孩。他握住她的手,緊得就像把他心中難以言喻的濃濃情愫無聲的透過交握的手傳遞給她。

會議室里有一張圓弧形的長桌,周圍擺了約十張的紅色真皮沙發椅。傑克把門輕輕關上之後,看見左紹華已經安排兩名人犯面對面的坐在會議桌的兩端,通常是會議上最重要的兩個人所坐的位子。

容朝安和楚綺瑗別無選擇,只能在中間各隔兩名殺手的位子上坐下,安立奎則坐在長桌的另一邊,正好和容朝安面對面。

傑克並沒有坐下,他站在璜斯的座椅後方,靠牆而立,隨時警戒着,預防面前的璜斯會有任何突襲舉動。

左紹華則站在艾莉看得到的一處角落,正好整以暇的把西裝外套脫下,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艾莉面前的桌上,接着,他又開始解開領帶,以及襯衫上的每個鈕扣。

在場的人當中,只有傑克知道左紹華接下來要幹什麼,他頗富興味的眯眼盯着左紹華把領帶和襯衫整齊的放在西裝外套上面,兩手抱胸,等著看左紹華即將演出的一場好戲。

左紹華的身上現在只剩他兩腿上的黑色長褲,他的上身則穿着一件黑色皮質的無袖短背心,烏亮的背心中央有一排黑鈕扣,左右兩側則各有兩個小口袋。在黑皮背心沒有覆蓋到的地方,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左紹華肌肉結實的肩膀和手臂上,到處可見一條又一的疤痕,和他臉上的那些疤痕相比,他身上的疤像是一張更複雜的地圖。

這個脫衣現疤的前奏曲似乎對嚇唬艾莉很有效,只見她越來越感到不安,如坐針氈的在皮椅上蠕動。

但是左紹華脫掉外衣卻另有用途,他背心上的那四個口袋裏似乎還裝了不少「道具」,這時,他從其中一個口袋中取出一把鋒利的折刀,慢條斯理的一手解開艾莉腦後的髮髻,讓她的長發如瀑而下,然後撩起一綹髮絲,將利刃在髮絲上像磨刀一樣磨來磨去。

楚綺瑗心跳加速,幾乎不敢看下去,握著容朝安的手不禁又更緊了一些,對面的安立奎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左紹華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說:「你們應該聽過古巴的關達那摩灣監獄吧?我在那裏待了兩年,我們CIA對人質施行酷刑盤問,現在可是舉世皆知了,我以前就專門干那種事,所以,如果你想少受一點皮肉之痛,乖乖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誰派你們來的?噢,真是抱歉,我應該先問你的芳名?」

艾莉吞了口口水,強擠出一絲訕笑,根本不理會左紹華的問題。

坐在對面的璜斯急促的以西班牙文向艾莉說了一串話。

不待左紹華開口,安立奎立刻將璜斯的話翻譯成中文,「他剛才說,別忘了我們宣誓過,我們還有家人的性命要顧及。」

傑克不太高興的啐了一句,「英文呢?」

安立奎很快的又用英文為傑克翻譯一遍。

左紹華把頭低下來,來到艾莉的臉旁,幾乎是以耳語道:「所以啰,你們是講西班牙文的,聽得懂英文嗎?」

艾莉伸出一隻手輕撫着她的小腹,似乎對左大腿上正從臨時包紮的紗布里沁出血來的槍傷渾然不覺。

這時,璜斯義正詞嚴的以帶有西班牙腔調的英文說:「你可以殺了我們,但是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

左紹華不由分說,突然抓起艾莉左額頭上的一綹頭髮,然後以乾淨利落的手法用利刃把頭髮從接近頭皮的地方一刀切斷,並且將那綹頭髮丟在艾莉眼前的桌上。

「接下來,我要切的不是頭髮,而是你的手指頭。」

楚綺瑗把臉低下來,她不斷的暗暗告訴自己,如果左紹華不這麼做,說不定會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在定時炸彈的火舌里,但是她還是情不自禁的對那名女殺手生出一絲憐憫之心。

艾莉對左紹華的話仍無動於衷,只是忘我的以手輕撫著小腹,臉上顯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左紹華突然兩手重拍在桌上,他趴在桌上,直直面對艾莉的臉大聲吼著,「給我一個人名,或是一個地名!」

對於艾莉的冷靜沉默和左紹華的憤怒咆哮,璜斯似乎有些沾沾自喜起來,他深信艾莉絕對不會背叛他們的組織,他們兩個人都寧願死,也不願意成為叛徒。

左紹華粗魯的抓起艾莉的右手,用力把它按在桌上,他的刀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划著,但是艾莉只是不停的用左手撫摸着她的小腹,好像這個重複的動作讓她不怕任何身體上的酷刑似的。

楚綺瑗看着,突然驚覺一事,她又看了那名女殺手放在小腹上的手一眼,然後又看着她那張幾乎異常冷靜,卻又詭異反常的帶笑臉孔,心中的那個問號突然消失了。

就在左紹華又要開口吼叫之前,楚綺瑗突然喊了一聲。

「紹華!如果我的女性直覺沒有錯,我想,那個女殺手正懷着身孕,請你不要傷害她。」

聽得懂楚綺瑗在說什麼的容朝安和安立奎,也跟大感意外的左紹華一樣,同時轉過頭來看着楚綺瑗。

傑克立刻發問:「你們在幹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左紹華很快的比了個手勢,暗示楚綺瑗別作翻譯,他則改變策略,冷冷的對艾莉說:「還是你喜歡我快一點,要我把刀子捅進你的肚子裏轉兩圈?CIA會替我作證,說是你自己拒捕反抗的。」

左紹華把利刃移向艾莉的胸前,然後滑到她的小腹時,艾莉輕撫著小腹的左手突然停止了,而且臉上現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懼。

璜斯馬上低啐了一串西班牙話。

安立奎也很盡職的立即翻譯,「他說,你哪裏不對勁呀?他只是嚇唬你!」

左紹華馬上接着說:「噢,NO、NO、NO!我不是在嚇唬你!」

當左紹華的利刃尖端刺穿艾莉的晚禮服,刺進她小腹上的肌膚時,一直沉默無語的艾莉突然叫了起來,而且向璜斯說了一句話。

安立奎的翻譯很簡單,「她說,我沒告訴過你我懷孕了。」

楚綺瑗緊閉雙眼暗自祈禱著,把容朝安的手抓緊得幾乎毫無血色。

容朝安趕快把臉湊近她,柔聲說道:「別怕,不會有事的。」

安立奎等著要翻譯西班牙文,不明就裏的傑克則是兩手抱胸,搖頭吁口氣,靜觀其變,然而璜斯卻頓然失去了他原有的囂張氣焰,垂頭喪氣的把臉埋在兩手之間,無聲的啜泣起來。

艾莉咬了咬下唇,然後轉向左紹華,只說了一句——

「巴塞隆拿。」

艾莉唯一願意透露的線索,無疑給左紹華和傑克注入了強心劑,畢竟現在他們的捜索的範圍已經縮小到一座城市。

但是,安立奎卻好像被人用槍轟去了腦袋一般。

等艾莉和璜斯被警方帶走之後,安立奎才道出他內心所受到的強烈衝擊。

先前容朝安問他的那道問題——有什麼事情發生后,會足以讓他的「ZORO」服飾瀕臨破產?現在,他有了答案。

坐落於巴塞隆拿市中心的神聖家族教堂,是西班牙最負盛名的教堂,自從一八八二年動土開工之後,已經蓋了一百二十多年卻還沒有完工,預計要到公元二0二六年才可以完全竣工,主要是因為建造這座「加泰羅尼亞現代主義」教堂的資金,完全仰賴民眾捐款,基金的多寡也就影響着工程進度的快慢。

雖然有些西班牙人認為神聖家族教堂是一座其丑無比的教堂,但是也都樂觀其成,期待竣工之日的到來,因為它同時也是世界唯一一座建築物,在還沒有完工之前就已經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這座外型詭異,內部又沒有做禮拜彌撒廳的教堂,無疑是世界公認的「西班牙之光」。

在西班牙近百年的歷史里,德高望重的馬迪司家族出了不少名人,安立奎是新生代中最會賺錢的一個,他同時也遵循着幾世代以來馬迪司家族的傳統,身為建造神聖家族教堂的主要幫助者之一。

安立奎表示,他把「ZORO」服飾王國為他賺來的財富,除了增設遍佈全球的旗鑒店之外,其它現金全部投資在購買世界級的名畫上。

他認為收藏投資藝術巨作,比買股票或鑽石還更能夠保值,因為一幅百年以上的名畫,只會隨着時光荏苒變得越來越珍貴,不像股票或鑽石會受到市場價位波動的影響。

而自從今年年初起,安立奎為了幫助目前里裏外外都架滿鷹架的神聖家族教堂吸引比每年兩百萬名還要更多的觀光客、朝聖者前來,增加門票及捐款收入,他主動提供五幅在他的收藏里最負盛名的畫作,在教堂的展示室里作為期一年的展覽。

這五幅畫作中,有三幅是達文西的名畫,還有兩幅是拉斐爾的作品,全都是具有宗教意味的巨作,也全都是歷史超過五百年的古董名畫,五幅畫的價值超過六億美元。

簡而言之,如果恐怖分子的定時炸彈是被安裝在巴塞隆拿的神聖家族教堂,只要一引爆而燒毀了這五幅名畫,就足以讓安立奎和馬迪司家族傾家蕩產。

但是,即使安立奎一通電話打去,派人徹夜把名畫移走,一個更大的問題依舊存在,定時炸彈仍會讓「西班牙之光」瞬間夷為平地,因此所造成的損失,將難以金錢來估計!

若東方A沒有主動聯絡,左紹華根本無法向東方A回報最新情況,於是傑克立刻通知唯一可以和東方A聯繫的MI5總部,但是他們也只能送出衛星訊息,然而東方A卻一反常態,並沒有立即響應。

最後,MI5臨時決定,傑克和左紹華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隨着安立奎搭乘私人飛機直飛巴塞隆拿。

容朝安在向邢光東回報一切狀況之後,認為要把今晚的新郎邢笠維拖去巴塞隆拿實在不合情理,因此他自告奮勇,決定隨安立奎去歐洲一趟,畢竟定時炸彈是經由他的行動啟動倒數計時的,而且,他說不定能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幫上什麼忙。

由於安立奎的私人飛機必須重新加油、做維修檢查,然後向機場提出起飛的申請,等這些必要的步驟一一做完,他們最快也只能在當晚午夜之後起飛,那是大約四、五個小時以後的事。

楚綺瑗隨即陪同容朝安走了一趟醫院,他們從院方得知,容朝平的下半身受到的大部分是皮肉傷,但有四根肋骨斷裂,是否有內臟器官受損傷,還得在加護病房裏多待幾天做詳細的檢查才能確定。

容朝安離開醫院之前,只向父母表示,他必須立刻替「鴻碁集團」飛去西班牙處理緊急狀況,其它的細節會由姨丈邢光東在婚禮結束后當面親自向他們兩老說明。

容朝安和楚綺瑗都沒有心情再回到婚宴上,但是安立奎交代容朝安,必須待在飯店裏,以便到時一同出發前去機場。

容朝安並未打算準備任何行李,因為他身上「鴻碁集團」所給他的信用卡,已足以應付任何不時之需。

晶華飯店十樓44:21:18

這段等待飛機的時間,容朝安請飯店安排一間套房讓他稍事休息。

楚綺瑗陪着容朝安進了房間之後,兩人才開始有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尷尬感覺。

容朝安把鞋子往床角一踢,率先躺在床上,兩手支在腦後,靠在枕頭上睇視着楚綺瑗。

她坐在床沿,刻意找著話題閑聊,沖淡內心的緊張情緒。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可以不必先辦好籤證,說走就走,直接飛去巴塞隆拿?」

容朝安伸手拉過楚綺瑗,讓她躺在他身旁,道:「全世界的國際機場對私人飛機多少都有些特別的禮遇,而且安立奎的家族在西班牙是舉足輕重的望族,一定有辦法跟官員打交道,他也教我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容朝安把楚綺瑗的頭摟抱在胸前,一手撩弄着她發香四溢的如瀑秀髮,另一手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

楚綺瑗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她一邊傾聽着他快速的心跳,一邊雲淡風清的說:「這麼說,連我也都可以上飛機,接着十幾個小時后,我人就在美麗的巴塞隆拿了?」

「嗯,有何不可?」容朝安漫應着,但是隨即認真的問:「綺瑗,你願意跟我去巴塞隆拿嗎?」

楚綺瑗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於是帶着詼諧的口吻,半促狹的說:「我願意跟你到天涯海角,但是,明天早上八點半,我還得去銀行打卡上班。」

容朝安突然半坐起身,楚綺瑗不得不把臉抬起。

他鄭重的凝視着她亮明的烏眸,加強語氣道:「我是說真的!我們明天早上可以從飛機上打電話去你工作的銀行請病假,根本沒有人知道你人已經不在台北。」

這個提議聽起來很誘人,如果沒有那顆定時炸彈的話,也可以是個浪漫的冒險,兩個人就這樣徜徉在西班牙的熱情風光里……

楚綺瑗雖然怦然心動,卻還是問:「我能請什麼病假?」

「你以前不是對愛情有『潔癖』嗎?」容朝安的慧黠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和渴望,呢喃的字句中著令人酣醉的作用。「現在因為我這個蒙古大夫的關係,你的『病人膏肓』已經快在我手上『逃逸無蹤』了,這種愛情重症是不可以拖延就醫的。」

楚綺瑗被他逗得咯咯笑,輕捶他的胸口一記。

「嘴巴這麼會說話,是跟那出偶像劇學的?死的都可以被你講成活的啦!」她沒好氣地這麼道。

容朝安順勢抓住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輕聲說:「我的心為你而跳動,我的鼻子為而你呼吸,我的身體正為你發高燒……」

「好爛的劇本!為什麼你的身體會為我發高燒?」楚綺瑗笑不可抑的問道。

「因為你躺得這麼近,靠我靠得這麼緊啊,你忘啦,上一次你靠我這麼近的時候,我出了什麼意外?」

楚綺瑗嬌羞不已的垂著臉,兩頰酡紅。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想多做練習?」

容朝安沒有答話,決定心動不如馬上行動,讓楚綺瑗靠近他些,然後湊向前去,給她一個深吻。

他的舌尖有些笨拙的探索著,在她的齒舌之間撩動,她的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熱情的回應着他,感覺他的手從她的臉頰、頸項間慢慢游移,滑至她的雪峰,徘徊著、盤繞着,然後他的唇開始像探照燈一般摩挲着她的嬌軀,吻到什麼地方,就開始為她褪去那裏的衣物。

不消幾分鐘,楚綺瑗已經全身赤裸的被壓在容朝安健碩的身體下。她的雙手像久旱逢甘霖的小樹苗慢慢的發芽一般,緩慢的撫摸着他碩實的肩肌、背脊和勁腰,然後,她大膽的把兩手按在他結實的臀上,使勁把他抱得更緊,鼓勵着他更進一步。

「你要我跟你去巴塞隆拿?」楚綺瑗喘著氣問。

「嗯……綺瑗,我好愛你……」

「我們再過多久就要趕去機場?」她又問。

「我想,足夠我們去天堂繞幾圈再回來……」他堅硬挺拔的身軀在她的小腹上磨蹭著、尋找著,聲音已化成斷斷續續的呻吟。

「那我們就先去天堂,再去巴塞隆拿吧!」

說完,楚綺瑗含羞的將雙腿緩緩張開,就像兩扇天堂之門神聖的開啟,迎接着容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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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巴塞隆拿24:51:29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在安立奎的私人飛機上醒來的容朝安和楚綺瑗,當他們迎向巴塞隆拿的瀲灧陽光時,心中幸福的感覺,並不會輸給醒在蜜月套房裏的邢笠維和芮筱嫣。

在海關出關口迎接的人們,包括警政署長本人和兩位高階官員。由於時差的關係,當安立奎的私人飛機降落機場時,當地時間才剛過早晨八點鐘,但是為了確保一行人能夠迅速順利通過海關,他們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在海關等候。

出了海關后的第一件事,是安立奎帶領着容朝安等人,前往他在機場免稅商店區里的「ZORO」分店。

他的突然出現,着實讓四名剛打開店門的店員嚇了一大跳,戰戰兢兢的等著不常露面的年輕總裁做「臨檢」,但是安立奎只是要替沒有帶任何行李的容朝安和楚綺瑗挑些衣服,也告訴來接機的官員們不必客氣。

半個小時之後,安立奎的客人們手上都拿着三、四個提袋走出店門,除了傑克,他一件衣物也沒挑,直說他是在執行勤務中,不便做這些事。

倒是左紹華故意糗傑克道:「早知道我就把我的大皮箱帶來,做一次汰舊換新,不該把它留在台北。」

安立奎只看了楚綺瑗一眼,就知道她的尺寸,他親自替她挑了許多新裝,要不是她不好意思的教他停手,他可能會替她把店內的每一款設計都各拿一件。

容朝安拎着因安立奎的慷慨而意外得到的豐收,情不自禁的想起海關人員在他通關時職業化且習慣性的問他有什麼東西要申報,那時他手上只帶着他的筆記型計算機,覺得寒酸之餘,他還聯想到一件歷史上的逸事:百年前英國知名劇作家奧斯卡?王爾德,第一次訪問美國時告訴海關人員,他只有「天賦」需要申報。

「唉!」容朝安不由得輕嘆一聲。當宅男就是有這種「秀才不出門,能在網絡知道天下事」的好處,連百年前的作家,他都知道對方曾經說過什麼話。

不過,現在他有了依偎在他身邊的楚綺瑗,他寧願從此以後不再碰計算機,只跟她一起走這條很長、很長的幸福之路。

「你在嘆什麼氣?」楚綺瑗挽住他的臂彎笑問著。

「那是飽食之後像打嗝一樣的嘆息。」容朝安瞅着她,眼中儘是狡黠的笑意。

「我想起昨天晚上……」

「噓!」楚綺瑗制止他說下去,羞人答答的說:「幸好我們沒有把人家飛機上的SPA弄髒……」

機場外,安立奎早已安排好兩部一模一樣的黑色平治加長禮車等着他們,傑克和左紹華同坐一部,容朝安和楚綺瑗則隨同安立奎坐上另一部。

車子上路后,安立奎馬上帶着歉意說:「不好意思,我剛才和那些官員一直在說西班牙話。警政署長告訴我,我的那五幅畫已經在昨夜全部運走了,還派了四輛警車護送,怕中途被人搶劫。朝安,我們現在還剩多少時間?」

容朝安立刻從背袋中拿出筆記型計算機,他一掀開計算機屏幕,上面馬上顯現出那排懾人的倒數計時數字。

「我一直沒有關機。」容朝安解釋著。「我們大約只剩二十四小時。」

安立奎有些忐忑不安,聲音沙啞地道:「警方的人在神聖家族教堂那裏查了一夜,幾乎把教堂上上下下全都捜索過了,但是並沒有找到定時炸彈。剛才我要上車時看了下傑克和紹華,他們兩人都似乎顯得神色凝重。」

「那是因為東方A到現在還沒有跟他們聯絡。」容朝安雖是平鋪直述的這麼說,但也不禁開始緊張起來。「二十四小時,我真不知道有什麼是我們可以做的事?每一秒跳過去,我們的希望就越渺茫。」

楚綺瑗為了激勵士氣,故作輕鬆的說:「別這樣,你們應該對神秘的東方A有信心一點。」

安立奎已為眾人訂了位在市中心加泰羅尼亞廣場上的五星級飯店,但是似乎每個人都有個共同的想法——先直奔神聖家族教堂再說。

神聖家族教堂23:15:28

容朝安和楚綺瑗對這座聞名國際的教堂有着同樣的第一印象——它看起來真的滿丑的,尤其正門上方奇形怪狀的雕像,就好像未乾的水泥被大雨淋過一樣,或是被火燒融了一半。

傑克迫不及待的要開始觀察附近的地形,丟下一句,「我去到處看看。」

左紹華也馬上附和道:「我也去,不過,我們最好兵分兩路勘查比較好。」

安立奎則善盡地主之誼,帶着容朝安和楚綺瑗從外面開始參觀,一邊倒背如流的介紹著教堂的結構和歷史。

「這座教堂在一八八二年動工后的第二年,就換了建築師,由當時年僅三十一歲的安東尼?高第負責,他花了四十三年的時間在這件工程上,最後甚至乾脆搬來教堂里住,一直到一九二六年的一天,他從外面回來時要過街,意外發生車禍而死。

「教堂的外觀上,一共有十八座高塔,代表着耶穌基督的十二門徒、福音的四位作者、聖母瑪莉亞和耶穌基督,最高的塔高達一百七十公尺……」

在要進入挑高六十公尺的正殿之前,安立奎虔誠的先用手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然後拿起頸上戴着的白金十字架,靠在唇上輕吻一下。

楚綺瑗看着只穿黑色服飾的安立奎和他那從不離身的十字架,覺得他看起來像一名修道士。

然而也因為安立奎獨特又一成不變的裝扮,一直潛伏在教堂里的恐怖分子阿魯汗一眼就認出了他。

阿魯汗立刻拿起手機快速按了一串號碼,然後以巴基斯坦話朝接聽的對方說了一句,「他們找上門來了!」

阿魯汗早已作了決定,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讓這件任務順利完成,當這座被回教徒視作「邪教」教堂之一的建築物倒塌時,這將是讓他名留青史的最高傑作!

LaRambla人行大道19:33:07

位於加泰羅尼亞廣場旁的這條巴塞隆拿最聞名的人行步道上,隨時都有上千名觀光客在這裏流連。

他們或是一路觀賞著街頭藝術家的各種表演,或是走進賣明信片和紀念品的攤販「流動店」里,買些巴塞隆拿的回憶好帶回家,腳酸了,口渴了,肚子餓了,這裏也有無數小咖啡館臨時攤位;而在人行大道外的兩旁隔着馬路,還有跟LaRambla大道一樣延伸數公里長的數百家商店,一路通到海港旁的餐館、夜店和購物中心。

在安立奎熱情招待的午餐之後,左紹華和傑克的流動電話同時接到東方A的來電,並且表示每隔半個小時會通話一次。

這回,容朝安和楚綺瑗並沒有同步接到東方A的電話,據傑克說,是因為東方A希望他們這對情侶能乘機好好享受一下巴塞隆拿的陽光,不要他們有太多的心理壓力。

午餐之後,容朝安和楚綺瑗決定兩人一塊去逛街。

他們在人行大道上閑逛,從頭走到尾之後,容朝安突然說:「我怎麼可能沒有心理壓力?我肩上背着的筆記型計算機上,有一個要命的時鐘正在倒數計時,而明天早上九點鐘過後,一座蓋了一百多年的教堂會倒下去……」

楚綺瑗非常了解他的心情,因為她也有同感。

兩人停在遊客熙來攘往的步道上,楚綺瑗緊緊的抱住容朝安,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再一次聽着他的心跳,心裏卻想着,他們周圍的陌生人群里,不知有多少人今天會去參觀神聖家族教堂,而那些人都不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看見這座大教堂聳天矗立。

楚綺瑗的心情突然變得複雜,她抬起臉來看着容朝安,心中帶着些欷吁,但又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提議道:「走吧!我們再去看一次那座品味獨特的教堂?」

容朝安欣然同意,兩人隨即在馬路旁攔下一部計程車。

二十分鐘之後,他們在教堂外的地下鐵站出口旁下車。兩人手牽着手,沉默無語的加入那列等著買票的長龍。

兩人第二次造訪神聖家族教堂,挑高六十公尺的正殿裏,到處架滿了高高的鷹架,地上也四處散放着又大又笨重的大理石塊,供石雕家當場丈量尺寸,在現場雕塑之後,組成正殿的牆壁、廊柱和多角拱門的裝飾。為了節省空間,有些大理石甚至兩、三塊迭在一起,周圍則是以紅繩圈圍出遊客可以通行的步道。

容朝安和楚綺瑗在正殿裏瀏覽著內部已經部分完成的莊嚴拱門,和廊柱外表裝飾的石雕,遊客能自由走動的範圍其實很有限,而且現場還有一群工人正在埋頭苦幹。

楚綺瑗想登上那代表耶穌基督的高塔,她和容朝安捨棄那座特設的電梯,寧願爬那數百階的螺旋形樓梯,當兩人氣喘吁吁的到達塔頂時,他們知道並沒有白費工夫,因為塔頂視野遼闊,可以俯視眺望整個巴塞隆拿。

從高塔回到正殿之後,他們兩人仍依依不捨的來迴流連,但是教堂在傍晚六點鐘就要關門,他們不約而同的有種「人生苦短,但是快樂卻更短暫」的悵然若失感。

最後,正殿內的遊客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三、五個人。

楚綺瑗向容朝安說:「讓我們在正殿裏再繞一圈吧,算是朝聖巡禮。」

容朝安摟住楚綺瑗的肩膀走着,楚綺瑗則攪住他的腰,兩人的心情都顯得格外沉重,腳上也像綁了鉛塊般,步履緩慢。

當兩人經過一堆大理石石塊時,楚綺瑗倏然停住腳步。

「等一等!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容朝安一頭霧水的問。

「來!我們走回去再走回來試試看!」

「綺瑗,你在幹什麼?教堂就快關門了。」

不過,容朝安還是乖乖讓楚綺瑗拉着他手臂,兩人踱回去幾步,又踱了回來,在一來一回之間,每次他們經過那三大塊堆在一起的大理石時,只要屏氣凝神,就可以清楚的聽到一種電波干擾的聲音。

「是從我的筆記型計算機發出來的!」容朝安瞪大了眼。

「還有,那堆大理石塊底下也發出一樣的聲音!」

為了證明,楚綺瑗甚至拿過容朝安的計算機背袋,像鐘擺一樣在大理石塊前晃動,電波干擾的聲音果然不斷的互相呼應着。

容朝安只愣了半分鐘,接着馬上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手指微顫的撥著傑克的電話號碼。

「傑……傑克,我想,綺瑗和我找到定時炸彈了!」

和傑克通完電話之後不到五分鐘,容朝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傑克打來的,只響了一聲他便立即接聽,急促地道:「喂,傑克?」

「不,我是東方A。」一道計算機合成的機械聲音傳來。「你剛才告訴傑克,說你的筆記型計算機會跟埋定時炸彈的地點互相電波干擾?」

「對,沒錯。」容朝安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想,那是我計算機上和那顆定時炸彈上的倒數定時器的電波。」

東方A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說,「你說對了,是從倒數定時器上發出的電波沒錯,但是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埋在那裏的並不是一顆定時炸彈。」

「什麼?!我、我不明白!」容朝安不禁蹙起眉頭。

「你現在不必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比定時炸彈還要棘手。傑克和其它人會馬上趕過去,看來,明天我得親自處理這件事。」

「啊?!」這下容朝安顯得更加驚訝。「你現在人在巴塞隆拿?你是說,你要親自出面處理?」神秘的東方A要露面了嗎?

但是,東方A並沒有回答容朝安的問題就切斷了通話。

神聖家族教堂08:31:47

此刻已是凌晨,但教堂前的鋼鐵雕花大門仍開着,鐵門外的馬路上停了幾部大型貨車和起重機,數十名工人正忙碌的進進出出,而教堂周圍也一反平常的燈火通明,附近幾棟老舊公寓樓房的窗口上,不斷有好奇的居民探出頭來看,甚至有人朝着工人們大聲叫罵三字經,怪他們在這個時候還動工,擾人清夢。

傑克在教堂內坐鎮指揮,跟他在一起的還有警政署長、教堂建築工程委員會的代表,以及放心不下的安立奎。

隔着馬路,對街的小廣場上,左紹華陪着容朝安和楚綺瑗站在地下鐵車站的出口旁,三個人都鮮少講話,靜靜看着眼前忙亂的一幕。

容朝安和楚綺瑗後來才知道,他們在教堂正殿內看到幾塊大理石塊堆得很高,倒不完全是為了節省空間,而是方便石雕家在現場雕刻一座需要用到兩、三塊大理石的巨大雕像,等完成之後,先一塊一塊的移到要安置的地方,再組合起來。

據安立奎說,每一塊大理石塊大約重八十到一百公噸,搬運移動時需要以起重機等機械輔助,才能完成任務,現在工人們需要把已經放置在教堂里的大理石一塊、一塊的慢慢搬出來,在操作的同時,還得格外小心,避免破壞了那些已經完成的廊柱和牆壁部分,讓整個過程顯得更加緩慢。

工人們已經賣力工作了五個小時后,一共才搬移出七大塊大理石塊,容朝安和楚綺瑗都納悶着,還需要搬動幾塊大理石,才可以看到底下那顆定時炸彈,或者是據東方A所預測的,那個「不是定時炸彈」的東西?

這時,傑克和安立奎同時出現在教堂門口。兩人穿越馬路,朝對面走來的一路上,傑克一直在講著電話。

容朝安迫不及待的問道:「找到了嗎?」

安立奎沒作聲的點了點頭。

傑克講完電話,合上折迭式手機后,說:「我剛跟東方A通完電話。東方A和警政署長的看法一致,我們不可以輕舉妄動的取出那東西。」

「取出?」左紹華接着問道:「你是說,那東西埋在地底下?」

傑克顯得有些不耐煩的瞅了左紹華一眼,但仍很有耐心的慢慢解釋道:「埋在接近地面的地基里,用水泥固定住,上面蓋了一塊薄水泥板。建築委員會的人說,上個星期工人們才在教堂正殿裏移動過大理石塊,可能不小心正好把石塊堆放在上面。」

容朝安問了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警方的爆破人員沒有辦法移開它?」

「是可以取出來……」說着,傑克頓了一秒。「等等,我見過那張臉!我從來不會忘記每一張我見過的臉!」

眾人同時朝傑剋死盯着的方向望去,在馬路的另一邊,靠近教堂的另一個地下鐵出口附近,一名男子正鬼鬼祟祟的朝他們這裏窺視着。

傑克朝那名男子大聲吼道:「喂,你!站住——」

見狀,那名男子急急奔下通往地下鐵站的樓梯。

在教堂外一共有四地道下鐵出入口,傑克朝左紹華和容朝安丟下一句,「你們兩個分別從另外兩個入口下去!」

傑克一說完,就朝方才那名男子跑下去的入口狂奔而去。

安立奎止住正想行動的容朝安,急急地道:「你在這裏陪綺瑗,守住這邊這個出入口,我跟紹華下去就好!」

左紹華低聲嘀咕,埋怨了句,「我最討厭跑步追人了。」

說着,他拔腿就跑向比較近的一道樓梯口,安立奎別無選擇,只好像傑克一樣奔過馬路,封住另一個地下鐵出入口。

楚綺瑗和容朝安忐忑不安的守在原地,她忍不住問:「萬一那個人真的從這道樓梯跑上來怎麼辦?」

容朝安把筆記型計算機的背袋交給她背着,兩眼直盯着地下通道,一邊安慰着她說:「別怕,好歹我也是當過兵的!」

當地下通道傳出兩聲槍聲時,容朝安立即護著楚綺瑗蹲下身,隨之而來的是一些地下鐵乘客的尖叫聲,以及從四個出入口分別奔出來的乘客們。

容朝安和楚綺瑗繃緊神經等了幾分鐘之後,傑克和左紹華持槍押著那名陌生男子走出地下鐵,同時,安立奎也上氣不接下氣的從對街的出入口走出來。

「這個人……就是阿魯汗!」傑克喘著氣向容朝安道。

留着短八字鬍、巴基斯坦籍的阿魯汗,看上去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斯斯文文的像個尚在就學的大學生。

左紹華邊喘著氣,邊苦笑着說:「這小子竟然有種回來監視他埋在教堂里的『傑作』,但是他今晚走狗屎運,錯過了最後一班地下鐵!」

容朝安再也捺不住性子道:「傑克,你還沒告訴我,他埋的『傑作』究竟是什麼?」

左紹華搶在傑克開口之前回答,故意說中文氣傑克。

「那是一個導航器,今天早上九點鐘后,將會有一枚洲際巡曳飛彈從某個地方發射,然後一路循着這個導航器的方向飛來。如果我們現在破壞了導航器,很可能就馬上啟動了那枚巡曳飛彈!」

阿魯汗雖然聽不懂中文,但是他似乎知道左紹華在說什麼,而且留着小鬍子的薄唇上有着一抹得意的笑。

容朝安心一沉,終於明白為什麼東方A會說這件事比定時炸彈更棘手。

他無力的說,「看來這會是個最漫長的一夜,也將會是我這一生中最難熬的八個小時。」

最後的審判00:04:59

因為擒獲了恐怖分子阿魯汗,容朝安等人在警察局待到凌晨三點多,才回到下榻的飯店,但是每個人都了無睡意,眾人又坐在飯店大廳里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回休息。

回到房間后,容朝安和楚綺瑗的心情都和其它人一樣,他們都不明白東方A最後那句話是何道理——

就讓飛彈發射吧!

容朝安和楚綺瑗和衣相擁躺在床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訴說着心裏的擔心,之後才合眼假寐。

早晨七點鐘,兩人已經起身準備就緒,下樓和其它人會合,共進早餐,八點鐘一到,安立奎已神色凝重的坐在黑色轎車裏,在飯店門口等待他們。

一行人抵達神聖家族教堂時,便注意到教堂的大門上掛了一塊公告,上頭寫着「今日關閉,暫停參觀,工地危險,請勿靠近」。

教堂四周的道路都已經被警方封鎖隔離,人車皆不準進入,而且有無數警察在此維護秩序。

容朝安和其它人在教堂對面的小廣場和警政署長及教堂相關人員會合,每個人都靜默無語的看着對街的教堂高高的矗立着,空氣中瀰漫着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緊張氣氛,尤其看到在附近待命的消防車和救護車隊,更加令人心驚。

楚綺瑗緊緊抓住容朝安汗濕的手,忍不住低聲道:「我們接着是會見證到東方A的奇迹,還是眼睜睜看着這座大教堂夷為平地?」

容朝安勉強說了句安慰的話,「我們每個人都已經儘力而為,現在只有聽天由命了。」

容朝安的筆記型計算機就擺在安立奎的轎車車頂上,每個人都是又怕看,又不得不看着那一排正在倒數的數字。

最後五分鐘了……

這時,除了傑克之外,其它四名會說中文的人同時聽到他們的手機響了起來,大家也都馬上知道這是東方A獨特的聯絡方式。

容朝安接聽時率先開口:「東方A,你人在哪裏?」

東方A計算機合成的聲音,在一片轟隆隆的聲音中不疾不徐的傳來。

「再過十秒鐘,八、七、六……抬起頭來,我就在你們上面!」

傑克隨着四個人一起抬頭望向天空時,一架先進的F-35「閃電二號」戰鬥機,挾著巨大撼人的火力,從教堂上方低空飛過。

一向最多只表現出似笑非笑表情的傑克,這時突然哈哈大笑的歡呼著,「喔呼——太酷了!」

嚇眾人一大跳的是,隨即有另一架同型的戰鬥機緊追在後,第二次以強勁有力的引擎聲將大地震撼得評評悸動。

「各位,在我後面的,是西班牙皇家空軍里最卓越的戰鬥機飛行員,禿鷹!」

正在聽着手機的四個人,同時聽見東方A改用英文跟另外那名飛行員通話。

「禿鷹,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東方A!一切就序!」

「最後一分鐘!倒數……」東方A說道。

容朝安和其它三人同時看向車頂上的計算機屏幕,那最後倒數的六十秒似乎跑得特別快。

51、50、49、48……

警政署長頻頻拿手帕擦著額頭上流個不停的汗水;教堂的工作人員這時全都跪在地上,手在胸口畫十字,然後兩手伸開,掌心朝上,每個人望着蔚藍的蒼穹,開始喃喃祈禱。

「禿鷹,我偵測到一枚洲際巡曳飛彈,從北非摩洛哥的山區發射出來!預計擊中目標時間,六分三十八秒!」

「我也看到了,東方A!」

「禿鷹,飛彈交給你了,我去北非繞一圈!」

「沒問題!」

接着,東方A改以中文向聽着手機的四個人說道:「各位,Iamwatchingyou(我在看護你們)!先失陪了!」

通話結束后,四個人同時凝視着萬里無雲的晴空,兩架戰鬥機以優美驚人的弧度分別飛往兩個方向。

楚綺瑗喜極而泣,噙著淚水含笑轉頭向容朝安說:「誰說北非地區太貧窮?誰說摩洛哥沒有恐怖分子?」

六分鐘后,警政署長接到禿鷹回報的電話,表示巡曳飛彈已在巴塞隆拿外海的空中被摧毀。

又過了十分鐘,在場的每個人的流動電話皆同時響起,東方A傳來捷報,北非摩洛哥恐怖分子的秘密基地挨了他四枚飛彈,已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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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被逮捕的巴基斯坦籍恐怖分子阿魯汗,兩天之後便交由國際反恐聯盟偵辦,他的另外六名同夥也一一被逮捕到案。

安立奎的那五幅畫又回到神聖家族教堂展覽,繼續為教堂建築基金的籌備工作而努力,而教堂也在關閉一天之後,重新開放給來自全世界各地的遊客參觀。

容朝平必須住在醫院裏療傷三個月,容季嬅認為這是幫助二哥戒毒最好的時機,於是她不顧父母的反對,把容朝平吸毒的實情告訴院方,讓專業的醫療人員來助他一臂之力。

邢笠維和芮筱嫣婚後第二天就搭機飛往新加坡,然後登上豪華游輪「伊麗莎白女王二世」,展開為期三個月的環遊世界蜜月之旅。

至於容朝安和楚綺瑗則繼續待在美麗的巴塞隆拿三天。

但是他們下榻飯店的經理私下透露,這對情侶哪裏也沒去,關在房裏三天三夜,連每日三餐都是透過客房服務送進房裏,送餐的服務生每次回來后都說,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得像沒有人使用過似的,除了他們睡的那張大床。

香港太平山歐家「觀海山莊」

穿着素色唐裝的男管家領着利綉沄走進富麗堂皇的挑高大廳時,山莊的男主人喬治.歐,已好整以暇的端坐在一張手工雕花太師椅上,等着她到來。

「大少爺,利小姐來了。」管家通報之後,走上前遞給喬治.歐一個包裝精緻的淺藍色小禮盒,接着說:「這是剛剛由專人送到的,一定又是祝賀您生日的禮物。」

喬治.歐只是輕抬下巴向管家示意,管家把小禮盒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便轉身退下。

喬治.歐饒富興味的眯眼笑看着利綉沄,言簡意賅的打了個招呼,「利小姐,我打賭輸了,你要採訪我什麼都請便。」

一進來后便四處東張西望的利綉沄嘆為觀止的嚷道:「哇!真不愧是『香港地產王』,住在這麼貴又這麼高的地方,你不怕被閃電打到喔?連別人送你的生日禮物都是卡地亞名牌!嘖嘖嘖……咦,你們香港人不是最迷信的嗎?怎麼有人送鬧鐘當生日禮物?送鍾、送終耶!」

「你說什麼?」

大吃一驚的喬治.歐,這時也清楚的聽到從小禮盒裏傳出的滴答聲。

他清清乾澀的喉嚨,接着說:「真是抱歉,利小姐,我看你得趕快找個地方作掩護,恐怕……恐怕這是一顆要送我上西天的定時炸彈!」

當人稱「男人婆」的利綉沄目瞪口呆,最後又選擇當場暈倒時,一場緊張刺激、驚心動魄的恐怖行動又即將上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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