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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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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南儀 -【沙漠玫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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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6 00:10:03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氣氛優雅浪漫的法國餐廳裏,官茉彤靜靜地打量著坐在對面、一身名牌套裝的溫黛綾。

她知道溫黛綾對她向來存有敵意。無所謂,她並不認為自己會和溫黛綾有所交集;沒想到今天溫黛綾居然主動打電話給她,約她一起午餐。

從一進門到現在,她知道溫黛綾一直在打量著她,但她暫且不發一言,等著溫黛綾主動說明來意。

“我這麼突然約你出來,沒給你添麻煩吧?”終於,溫黛綾打破沉靜。

“你太客氣了,溫小姐。”雖不明白溫黛綾的目的為何,她仍然禮貌地保持微笑。“我下午沒有課。”

“是嗎?”溫黛綾拉長了聲音,細聲細氣地道:“這年頭老師可不好當,我看你倒不如就放棄工作,專心當沙家的少奶奶,這可比在學校裏應付那些難纏的小鬼來得輕鬆多了,你說是嗎?”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暫時沒有這個打算。”她當然聽出了溫黛綾話裏的嘲諷之意,但她只是微微一笑。“你約我出來,不會只想和我討論我的工作這麼簡單吧?你何不開門見山,省得麻煩?”溫黛綾柳眉一挑,看著那張柔和恬淡的臉龐。想不到這個小女人嬌嬌嫩嫩的,還真有勇氣和她針鋒相對呢。看樣子她倒低估了她!

“既然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找你,我也就不客氣了。”她聳聳肩膀。“你知道沙漠為什麼娶你嗎?”“當然知道,沙漠是為了繼承遺產。”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除此之外,是因為他爺爺和你爺爺當初有過恩怨。”溫黛綾狡黠地道。“你知道你爺爺官聲全,和沙漠的爺爺沙上澤,是一起創立沙氏集團的事業夥伴嗎?沙氏集團能有今天的經營規模,你爺爺也算是居功厥偉。”

她先是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他告訴我的。別忘了,我和沙漠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溫黛綾用眼角瞄著她,慢條斯理地接了下去,“如果不是沙老爺子將你爺爺趕離沙氏集團,讓他最後窮困潦倒、落得破產的命運,他現在可能還活著,你也不會被送到育幼院去了。”

聽著溫黛綾自顧自地語調,她感覺心逐漸往下沉。“我憑什麼該相信你?”

“撒謊對我有什麼好處?”溫黛綾聳了聳肩。“不相信的話,儘管去問沙漠和他的父親,看看他們祖孫三代是如何無情地對待你們官家人,到時你自會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她閉了閉眼睛,手指在膝上握緊。“你為什麼要將這件事告訴我?”

“因為我同情你,也看不慣他們沙家如此利用你,將任何事都當成生意般公事公辦。如果你爺爺沒死的話,現在的沙氏集團有一半都會是你們官家的,你原本可以不用孤苦伶仃地在育幼院長大、看人臉色過日子。

“而沙漠,他根本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你,畢竟用錢誘使你答應他的條件,和將沙氏集團一半的股份讓渡給你相比,這筆交易簡直劃算太多了,你說是嗎?”

“你是說,沙漠一開始就知道這回事?”她深吸了口氣,呼吸不穩地道。“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難道不知道我也有可能知道這件事?”

“你知道又如何?你有什麼能耐對付他、對付財大勢大的沙氏集團?”溫黛綾聳聳肩膀。“他只不過冒了一點險,而他成功了,不是嗎?”

官茉彤垂下目光,感到心口掠過一陣抽痛。“既然他是這樣一個人,你為何還愛……”她咬住下唇,無法說完整句話。

“為何還愛上他?”溫黛綾幽幽地道,語氣頗有認命的意味。“是啊,我也這麼問過自己。明知道他的野心大過一切,我還是離不開他,我不希望你也步上我的後塵。”

見官茉彤視而不見地凝視著前方,一絲勝利的神色閃過溫黛綾的眼底。她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官茉彤,戲劇化的歎了一口氣。“相信我,沙漠和你只是玩玩而已。他前兩天還和我商量該如何擺脫掉你,因為他已經對這樁荒謬的婚姻感到厭煩,他根本不想再忍受五年……”

“我不相信。”她掙扎地道。“沙漠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溫黛綾往後一仰,那雙精心描繪的丹鳳眼傲慢地斜瞟著她。“你有多瞭解沙漠?”

見她別開頭去不發一語,溫黛綾的嘴角浮起陰沉的微笑。“你不瞭解,是嗎?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對他而言,任何事都是生意,都是一種手段、一種圖利的方法罷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們之間的交易、知道你是他用兩百萬美金收買的假妻子?”

見她臉色倏地刷白,溫黛綾雙手一攤。“既然你想知道,我索性就再說得明白一點:有幾回沙漠假借公事的名義晚歸,其實都是在我那兒。他要我等他,等他結束你和他的關係之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們兩個在一起……”

“別再說了!”她猝然出聲,感到五臟翻騰、心在滴血,溫黛綾臉上得意的神色令她心如刀割。真的是這樣嗎?老天,他怎麼能如此欺騙她?他要求她對婚姻忠誠、要求她履行婚姻的誓約,然而他和溫黛綾卻仍藕斷絲連,從來沒有斷過。

“事實的真相總是很傷人的,趁早認清沙漠的真面目也好。”察覺自己的話已經達到目的,溫黛綾故作惋惜地道:“依我看,你那位青梅竹馬的情人也算是個青年才俊,你倒不如乘機向沙漠狠狠的敲詐一筆,然後和你的情人雙宿雙飛;只要能擺脫這樁婚姻,我相信沙漠一定不會拒絕你的要求的。”

她說完隨即優雅地起身。“我話就說到這兒,你自己好好想想。”

直到溫黛綾離開後許久,官茉彤仍然瞪視著她離去的方向,呆坐在原位。理智告訴她,溫黛綾的話不全然是可信的,她很可能只在挑撥離間罷了。然而……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她惶然地直視著前方,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沙漠不愛她,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嗎?為何從溫黛綾口中印證了這一點,會令她如此難受,感覺心像被劃開了一道深長的傷口。

她用手蒙住眼睛,發出一聲悽楚無奈的歎息。

時間已經將近午夜。

官茉彤站在陽臺前,凝視著庭院中在夜風裏搖晃的樹影,思緒卻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下午和溫黛綾的一番對話仍在她腦海中盤旋縈繞,伴隨著一股隱隱的不安揮之不去,令她根本無法成眠。一整個下午,她細想了很多,關於沙家和官家可能曾有過的恩怨。在她的成長過程中,爺爺從未向她提過此事;也或許爺爺早就不再計較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追根究底?

她的手輕撫著肚子——這是她最近的習慣性動作。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沙漠關於懷孕的消息,他會感到高興嗎?然而不管如何,她仍然為孩子感到興奮,幻想著孩子的長相、想著她和沙漠的未來……

她旋過身,突然再也無法獨處。她知道沙漠正在書房裏和沙東閔商討公事,這是他們近日來的例行公事。她十分樂意見到他們父子之間逐漸和平的跡象,也知道不該在這時候去打擾他們,然而現在,那股迫切的壓力令她再也無法忍受。

她步出臥室朝書房走去,在走廊上遇見正要敲門的李嫂。

“還沒睡嗎,少奶奶?”李嫂有些訝異。

她勉強按捺住激動的情緒,朝李嫂擠出一絲微笑。“我正想到書房去看看沙漠工作的情形。他和爸爸還在書房裏嗎?”

“老爺已經回房去休息了,少爺還在忙。”李嫂微笑地道。“我幫他準備了一些小點心,讓他補充體力。既然你也要到書房,就順便幫我帶進去給他吧,他大概忙得連吃晚餐的時間都沒有!”

將手上的託盤遞給她,李嫂轉身走開了。

直到李嫂圓胖的身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官茉彤才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入內,她一眼便瞧見沙漠正坐在書桌後,和他手邊的工作奮戰著。

“放著就好,李嫂。”沙漠漫不經心地道,連頭也沒抬。

察覺沒有回應之後,他抬起目光,而後緩緩地微笑。“是你。”

即使已經工作了一整天,他看來仍然神采奕奕,那英俊迷人的笑容足以奪走她的呼吸。

“還在忙嗎?”她柔聲說道,探頭去看他手上的卷宗。

“差不多了,我正準備回房去。”他往後沉向椅背,朝她挑起一道濃眉。“怎麼,一個人孤枕難眠,所以想到這兒來找我?”

“才不是呢。”她嬌嗔地道。“人家……關心你嘛。”

她臉紅困窘的模樣可愛極了。沙漠低聲笑了起來,一把拉過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不顧她抗議地作勢輕咬她的頸項。她手上的託盤危險地往右傾斜,她掙扎著保持平衡。“沙漠,別鬧。”

“別動,我只要抱著你就好。”他強壯的臂彎環緊她纖巧的身軀,鼻子輕柔地磨蹭她的頸項,吸進她身上甜蜜誘人的香氣。她突然有一股衝動,想伸手撫過那濃密的黑髮,卻又硬生生地控制住自己。她似乎給予、付出的太多了,然而沙漠卻仍始終對她有所保留、不願意對她全然敞開自己。

“李嫂告訴我你最近不太舒服。”他在她耳邊低問。“是不是太累了?”

她微微一顫,注視著他擔憂的眼睛,他眼底的關懷之意絕不是假裝的,就好像……他在乎她。一絲渴盼由心底升起,她緊緊地依附著這個信念。

“我沒事。”她勉強一笑,略微不穩地開口道:“今天溫黛綾約我出去見面。”

“喔?”他仍然摟著她,用一手去翻閱桌上的公文。“她找你做什麼?”

“她告訴我,我們的爺爺是舊識,他們是一起創立沙氏集團的合作夥伴。”她屏住氣息,感覺他身軀微微一僵。然而她沒有停止,一古腦兒將今天下午和溫黛綾的那番談話略述了一次。

在此期間,沙漠一直沉默著,聽著她娓娓道出一切。說完之後,他們之間有了好一陣子的靜默。“她說的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沙漠靜寂了半晌。“沒錯。”他簡單地說道。

她困難地吞咽了一口。“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她低聲問道。

“爺爺從來沒有和我們提過這些,我和爸爸也是前些天才知道這件事。”他的手臂仍然緊擁住她,柔聲說道:“既然我們已經如他所願的結婚了,也算完成他老人家的一樁心願。除非你因為這件事而對我有成見,那就另當別論。你會嗎?”

“我不會。”只是我希望你對我坦白,告訴我你所想的一切。她沉默地偎近他。她想相信他!天知道她多麼想相信他,然而他們之間新生的情感仍是如此脆弱,她甚至不敢問他是不是還愛著溫黛綾,害怕那會是個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他吻吻她的唇畔。“以後這麼晚就別等我了,嗯?”

她沒有說話,纖細的手臂緊環住他的頸項,發間清新的香氣飄進他的鼻端,令他腰間一陣騷動。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輕柔地封住那柔軟誘人的紅唇。

然而她沒有回應。她雖然沒有抗拒他的吻,身軀卻顯得有些僵硬。他將她推開一臂之遙,垂下眼來在視她的眼睛。她的表情看來沒什麼異樣,只有那雙水汪汪的美眸稍微洩露了她的不安。

警戒在他心底升起。她是否有事情瞞著他?或者……她在擔心些什麼?那天在辦公室和溫黛綾的一番對話又在此刻浮上腦海,令他倏地抿緊薄唇。她的不安是否和翁季倫有關?她是因為和翁季倫私下會面而感到心虛嗎?

即使他不相信溫黛綾的指控,然而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狂。他甩甩頭,費力地將這不受歡迎的思緒推出腦海。

“怎麼了?”他的嗓音不在他預期中的粗啞。“是不是你生病了?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他說著便要站起,她驚慌地抓住他的手臂。

“不,不要。我沒有生病,我……”她必須告訴他,趁勇氣消失之前。她咬住下唇,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懷孕了。”

懷孕?沙漠的身軀頓時僵住。有好一會兒,他就這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著她眼裏閃爍的猶疑和不確定。溫黛綾的話如鬼魅般在他腦中閃現:他們可一點也不像老朋友敍舊,反而像是對熱戀中的情侶呢……燃燒般的痛楚撕裂了他的心,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沙漠?”她暈眩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推開她,起身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再回過頭來時,他森冷的表情令她不寒而慄。

“誰的孩子?”他冷冷地問。

她瞪視著他冷酷的臉龐好一會兒。然後,思緒慢慢回來了。“誰的孩子?”她喃喃地重複,驀然明白了他的指控,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你可真不願意浪費時間啊?”他一個大步來到她面前,大手猛地攫獲住她的手臂。“這是你和翁季倫商量之後的決定嗎?因為你知道一個孩子可以更快擺脫掉我、拿到高於兩百萬美金的價碼,所以決定不再浪費時間!”

“你混蛋!”她跳了起來。“孩子當然是你的。我和季倫從來沒有……沒有……”她感到喉嚨梗住,無法說完所有的話,那凝聚在胸口的疼痛幾乎讓她無法忍受。噢,他怎麼敢……他怎麼敢這樣懷疑她?

“是嗎?”他眼底的兩簇火焰暴跳,額上浮現青筋。“你和翁季倫都是孤兒,你們都知道錢的重要性。別告訴我你和他之間有多清白,我不信!”

她的拳頭握緊,淚水熨燙著她的喉嚨,令她幾乎無法出聲。她倔強地將淚水眨了回去,她絕不能在他面前崩潰,好讓他嘲笑她。

“如果你要這樣想,那就是吧。”她極力克制內心的顫抖,用和他一樣冰冷的語氣迸出聲,“既然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這樁婚姻再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我會馬上簽離婚協議書,讓你可以順遂心願地打發掉我,你滿意了吧?”

她說完正想往門口沖,他更快一步地鉗握住她的手,將她壓制在房門上。她掙扎著,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幾個月來的嚴重害喜和紛擾的思緒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她的掙扎頹然是蜻蜓撼樹,她根本掙不開他。

“放開我!”她激烈地道。“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你可以回去找溫黛綾,找你其他的情婦,相信她們都會很高興你這麼早就擺脫掉這樁婚姻。”

“這就是你們打的如意算盤嗎?誣控我好讓你們的偷情合理化?”他的聲音低沉,肌肉糾結的臂膀盛滿狂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在我們的婚姻結束之前,這個孩子都要姓我的姓!他必須留下來,不論他是誰的種。”

“你休想。”她猝聲道,高傲而不屑地蔑視著他。“孩子是我的,我會帶他走!我才不希罕你們沙家的臭錢,我一毛錢都不要。”

“這麼迫不及待想擺脫我、去尋求翁季倫尋求安慰了?”他尖刻地道,幾乎想狠狠地搖撼她好發洩他的憤怒。該死,該生氣的是他,她怎麼能這麼一副純潔無辜的模樣,仿佛他是個蠻不講理的瘋子?

“就算是,你也沒有權利干涉。”她沙啞地笑了,淚光盈然。“我們的交易裏並沒有這一項,我和誰過從甚密都與你無關。我錯在自己太不謹慎,居然妄想拿別的男人的種來欺騙你。我真是太傻了,不是嗎?”

他面色鐵青,手指的鉗握加重,疼得她滾出眼淚。但她毫不畏懼地瞪視著他,眸裏燒著和他匹敵的熊熊烈火。

“謝謝你提醒了我這一點!”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但在我們的合約結束之前,你仍然屬於我。”

沒有給她辯駁的機會,他的嘴唇隨即俯了下來,野蠻地蓋住她的。他粗暴的吻她,絲毫沒有一絲溫情,而是需索及報復的佔有;然而即使他的吻夾雜著憤怒和焦躁,仍能燃起她身軀背叛的回應。

她掄起拳頭去捶他的胸膛,絕望地想抑制住眼淚,然而她有限的力量根本無法和他相抗衡。她的心或許抗拒他,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明知道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他只是在利用她罷了,她卻始終無法恨他……

就在她幾乎筋疲力盡的同時,他突兀地放開了她,力氣之大令她險些摔倒在地。

“在這五年的婚姻關係結束之前,我絕不會離婚。恐怕你和你的愛人只好先等一等了。”他冷冷地說完,隨即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大力摔上書房的門。

她的身體癱軟在地板上,任淚水瘋狂的滾落。如果她曾有過一點點期望,也在那聲門響裏震得粉碎。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沙漠不愛她……她只是他花錢買來的新娘罷了,他根本沒有愛過她。可是……天啊,她卻無可救藥的愛著他!即使他粗暴蠻橫,蠻不講理,反覆無常,她卻無法遏止自己愛他。

她將臉埋進手掌心裏,無法抑制地痛哭失聲。

沙漠幾乎無法思考。

他一手撐在窗櫺上,心事重重地注視著馬路上的車水馬龍,心緒卻遠在千里之外。他想著茉彤蜷縮在他懷裏的模樣,她看來是如此純真無邪……

該死!他粗魯地咒駡了一聲。你還想為自己的行為脫罪嗎,沙漠?她懷的是他的孩子,他絕對不會懷疑這一點!她純真得根本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然而他卻被嫉妒沖昏了頭,狠狠的刺傷了她。

想起他昨晚說過的話,他閉上眼睛,感到額上冒出冷汗。昨晚他說過的一字一句在此刻清晰地浮上腦海,每一個殘忍的指控都像針般鞭笞著他的心。然而只要想起她的懷孕或許是別有目的,又令他不得不硬下心腸。

他不願意相信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小妖精、不願意相信她是為了拿到更多金錢而懷孕,但……該死的,她一直有事瞞著他,如果不是因為翁季倫,那會是什麼?

突然響起的腳步聲將他拉回神來。他半側過頭去,看著柯其雍和溫黛綾站在辦公室門口。

“其雍。”他漫不經心地耙過一頭亂髮,從落地窗前走了回來。“怎麼來了?”

“我到附近拜訪個客戶,想到咱們哥兒倆也有好一陣子沒見了,就順道轉過來看看。”柯其雍將自己拋向沙發,朝他咧嘴一笑。“沒打擾到你吧?”

他只點了個頭算是回答,正要伸手去翻桌上的行事曆,溫黛綾已經介面說道:“你今天下午的約會,我已經全部取消了。”

沙漠側過頭來看她。“為什麼?”

“我瞧你似乎有些疲累,就擅自幫你作了決定。”溫黛綾走到他身邊,一手輕搭上他的手臂。“怎麼了?是不是這些天太忙了?”

看著那張彩妝完美的臉龐,沙漠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深沉地注視著她。

“你來了正好,我有話想問你。”他淡淡地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沙氏集團和官家的淵源?又是誰允許你去告訴茉彤?”

溫黛綾輕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如此開門見山。

“我那天在外頭聽到你們和陳律師的談話,又巧合地遇見你那位嬌滴滴的小妻子,自然就順口提了一下嘛。”她噘著嘴唇。“怎麼,那不能說嗎?”

沙漠眼神銳利地盯了她一眼。“除此之外,你還跟她說了些什?”

“沒有啊。”她的表情更無辜了。“我只不過是告訴她,要她記住自己的身份,別以為自己真的是名正言順的沙家少奶奶。到時候她當上了癮,恐怕你要甩她都甩不掉呢。”

“沒人告訴你,你的工作是協助我處理公事,其他的最好閉上嘴巴嗎?”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俊朗的臉上毫無表情,但眼裏閃動著森寒和危險的目光,卻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人家是關心你嘛。”溫黛綾囁嚅道,悄悄地退了一步。“這個官茉彤的手腕還挺高明的,居然懂得利用你去買下那個破爛的育幼院;她和她那個情人,叫……翁季倫是吧?現在想必正大肆慶祝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呢。”

“我以為我告訴過你,這並不幹你的事,黛綾。”

他冷酷的表情令溫黛綾微微一僵,怒意閃過眼底,但她硬生生地壓抑住怒氣。任誰都看得出沙漠現在的情緒一觸即發,更何況還有柯其雍在場,她還是暫且按捺住情緒為要。

“我也是關心你啊,沙漠。”她放軟了語調,一臉深深的懊惱和歉疚。“就算我跟官茉彤說了什麼,也全是因為我愛你,我擔心你被一個愛慕虛榮的拜金女郎纏著不放!再說官茉形也不是不知道,是她破壞了我們的感情……”

沙漠倏地抬頭。“你是這麼跟她說的?她破壞了我們的感情?”

“本來就是嘛。”見他面色陰沉,溫黛綾挺了挺背脊,不屑地撇著嘴角冷哼道:“我說你愛的是我,根本不可能被一個沒教養的小孤兒給迷住,叫她趁早死了這條心。她只是你花錢雇用的物件,除了兩百萬美金之外,她休想再從你身上挖出一絲一毫……”

“你不認為你逾越你的許可權了嗎,黛綾?”他的聲音十分輕柔,表情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這是我和我妻子之間的私事,輪不到任何人來插手。”

溫黛綾頓時臉色微變。他雨鬱的臉色令她怒火上揚,妒意橫生。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被一個鄉下女孩迷住了吧?”她下巴一昂,尖聲說道:“她的手腕還真高啊,除了那個孤兒翁季倫之外,居然連你堂堂沙氏集團總裁都能勾引上手;天知道她用這套方法迷倒多少男人,她只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妓……”

“閉嘴!”沙漠驀地爆出一聲低吼,喉結滾動。溫黛綾被那一吼嚇退了兩三步,連大氣都不敢喘。他深吸了一口氣,藉以平息略微激動的肺葉。

“出去!”他咬著牙道,聲音是極力克制的壓抑。“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別再讓我見到你!聽清楚了嗎?”

“你……”溫黛綾正要發標,卻在他風暴般的眸子下膽怯了起來。他的眼神淩厲、面色陰冷,糾結的臂膀肌肉繃得死緊;她再怎麼不識相,都看得出這個男人正處於狂猛的盛怒之中,只要一出手就能將她撕成兩半。

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憤憤地踩著三寸高跟鞋離開了辦公室。

直到辦公室的門砰然闔上,沙漠才轉過身子,煩躁地伸手耙過滿頭亂髮。溫黛綾說的並沒有錯,真正錯的是他!他現在想起茉彤昨晚的指控了——你可以回去找溫黛綾,找你其他的情婦,相信她們都會很高興你這麼早就擺脫掉這樁婚姻……

老天,他怎能怪她眼底的不安和不確定?她一直認為他愛的是溫黛綾!如果他能再有多一點時間思考,他就會看出她的猶疑,看出她對他有太多的不安全感,而他居然還懷疑她、對她說了那些殘忍的話。

從未有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的口不擇言。

“看樣子情況有點棘手,嗯?”半晌之後,柯其雍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語氣頗為玩味。“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你不惜和溫黛綾翻臉?和茉彤有關?”

沙漠回過頭去。他差點忘了柯其雍就坐在他的沙發椅上,對方才的那一幕全程目睹。

“沒錯。”他抿了抿唇,將沙家和官家的淵源簡單地敍述了一遍。柯其雍靜靜地坐著,仔細傾聽完整個經過。

“你是說,黛綾將你們兩家過去的恩怨告訴了茉彤?”柯其雍沉吟地道。“但茉彤並不想追究,不是嗎?”

“嗯。”

“那問題到底是出在哪里?”

沙漠煩躁地伸手一抹臉。“她懷孕了。”他簡潔地道。見柯其雍揚起眉毛,他慢吞吞地接了下去,“孩子是我的。”

柯其雍雙手一攤。“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問題?”

“我們……吵了一架。”他在柯其雍對面坐下,悶悶地道:“我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傷了她的心。”柯其雍瞭解般地挑了挑眉,看著他陰鬱的表情。“你愛上她了?”

愛!他怔了怔。從來沒有女人如此撩動著他,讓他心緒紛亂、失魂落魄,所有思緒只縈繞著她,只要想起她,就能令他體內升起一陣奇異的溫馨及渴望,那樣深刻的情感是他從未有過的,從不曾有女人能令他如此!

“如果你還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或是根本沒有愛上她,那就放她走吧。”柯其雍聳聳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與其讓兩個人都痛苦,倒不如趁早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事情也會容易得多。”

沙漠沒有說話,目光依舊直視著前方,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不,他不會放她走的!他在心裏堅定地告訴自己。不論用什麼方法、花多少時間與代價,他都要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讓她愛他!

沙漠回到家時已近晚上九點。

他沒有看見茉彤在客廳,倒是廚房的燈亮著,看來一切如常。

時間還不算晚,但或許茉彤已經上床休息了。他一面扯松領帶,一面大步朝樓梯口走去。他必須向她道歉,尋求她的原諒,並且告訴她:他天殺的才不管那個該死的協定。他要她!要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然而不知怎的,一抹隱隱的不安正在擴大。他不由得加快腳步,在樓梯的轉角處差點撞到正要下樓的李嫂。

“少爺,你回來了。”李嫂訝異道。

“茉彤呢?”他劈頭就問。“她在房裏嗎?”

“少奶奶?”李嫂被他急吼吼的表情嚇到了,結結巴巴地道:“她不是跟你出去了嗎?我下午買菜回來就沒瞧見她,還以為她和你……”

沒有等她說完,沙漠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房裏沖,猛地推開房門。

“茉彤。”他大叫。

沒有回應。事實上,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了……雖然房間裏的擺設一切如常,他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背脊一陣冰冷。他大步走向衣物間,瞧見他買給她的所有名牌衣物都還掛在原處,但她原先放置舊衣物的地方卻是空的,皮箱也不在原位。

他狂亂地舉目四望,目光在空無一物的梳粧檯上停了下來——不,不是空無一物。他緩緩地走向前去,拿起那個細緻耀眼的鑽石戒指,注視著它在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下微微閃亮。

他緊緊握住它,緊到連指甲陷入肉裏都渾然不覺。他覺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他想起昨晚她臉上的淚水,想起她哀傷和悲憤的表情,感覺心像被火燒過般灼熱,肝膽俱裂的疼痛幾乎令他無法忍受。

好一會兒,他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直到沙東閔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沙漠?你在這裏嗎?”沒有得到回應之後,沙東閔扭開燈,一眼便瞧見呆坐在椅子上的他。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開燈?”沙東閔皺著眉毛。“李嫂告訴我,她昨晚聽見你和茉彤吵架的聲音,我來問問你……”

“她走了。”他開了口,聲音是從緊繃的喉嚨裏迸出的。

“走了?”沙東閔一下子會意不過來。“誰走了?”

“茉彤走了。”沙漠驀然起身,聲音刺耳地開口。“她走了,離開了我,離開了沙家。你聽清楚了嗎?”

沙東閔凝住身子,表情微微愕然。“茉彤走了?怎麼會?”

“因為我一直不信任她,我認定她是為了錢而委身於我的拜金女郎,認定她和別的男人牽扯不清,所以她決定離開我!”他嘶聲說完,猛地回過頭來瞪視著父親。“你一直不滿意這個媳婦,現在她離開了,你一定非常高興,是嗎?”

沙東閔震驚地瞪視著他。“我從來沒有要茉彤離開的意思。”他終於說道。天知道這幾個月來,他已經將這個女孩當成家中的一分子了,雖然他仍然拉不下面子主動示好,但他已經逐漸敞開心房、真誠的接納這個女孩,畢竟是她罵醒了他,讓他驚覺自己是個多麼失職的父親……

“你是沒有說出來,但你已經用行動表明得很清楚了。我們聯手趕走了她!”沙漠冷笑一聲,目光銳利。“現在你知道我和她之間的協議了。你盡可以找律師宣告這樁婚姻無效,找任何藉口將我踢下沙氏集團總裁的職位,我不在乎。”

他咬著牙根說完,隨即大步朝門口走去,臨到門前又停了下來——

“還有,告訴你一個消息。茉彤懷孕了,她懷著你的孫子,而我卻像您當初對待我一般、無情的拋棄了自己的孩子。這證明了我們父子一樣的作風,不是嗎?”

一甩頭,他大步離去,留下沙東閔臉色蒼白地呆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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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決定要搬回來住多久?”

大門敞開著,翁季倫正將幾個大紙箱搬進客廳裏,看著官茉彤拿著抹布擦拭著蒙上一層灰塵的窗子。

“不一定,要待一陣子吧。”官茉彤微微一笑,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即使有著滿腹疑問,翁季倫仍是緊抿著嘴唇不置一詞,沉默地幫忙將所有的紙箱搬進屋裏。對於這點,官茉彤是相當感激的,她不認為現在的自己能和任何人談論她和沙漠之間的事……還不能。

“季倫叔叔,茉彤阿姨。”

一陣童稚的嗓音傳來,他們同時朝門外望去,只見三四個男孩正站在庭院裏,為首的是一個五官清秀、看來十分聰明的男孩,他一雙眼睛正滴溜溜地往裏面猛瞧,手裏還抱著一顆球。

“來陪我們玩球嘛,季倫叔叔。”為首的男孩嚷著。

“我已經說了不行,小毅。”翁季倫故意板起臉孔。“你們沒看見我在幫茉彤阿姨的忙嗎?”

“沒關係,季倫。”官茉彤站直了身子。“你不去的話,這些孩子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看著那些孩子一臉期盼的表情,翁季倫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我陪他們一下,馬上回來。”

“耶!”孩子們發出一聲歡呼,爭先恐後地跑出院子。

官茉彤微笑著,看著翁季倫隨著孩子們走出大門。她揉揉有些發酸的背部,伸展一下僵硬的四肢,透過拉開的窗簾,她可以瞧見翁季倫和孩子們在院子裏嬉笑的情景。現在還不到中午時刻,猛烈的陽光卻曬得她開始頭昏。

她斜倚著窗櫺,抗拒著那抹想吐的感覺。她好累!雖然醫生向她保證,害喜的情況會逐漸改善,但顯然她還正在過渡時期。她懷孕的徵兆還不是很明顯,身材也尚未有任何變化,但她已經強烈地愛上了肚子裏的這個小生命。這分愛將彌補所有的缺憾,她會毫無保留的愛這個孩子,就像她愛沙漠一般……

她閉上眼睛,將頭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回想著這兩天來的情景。她還記得當她帶著簡便的行李出現在這棟闊別多月的庭院裏時,周院長又驚又喜的模樣。

對於回來的原因,她並沒有向周院長多做說明,只輕描淡寫地說要回來住一陣子,但周院長卻似乎並不意外。

“沙先生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已經和你偷偷交往了很久,是你學生時代的男朋友,是嗎?”周院長細細地打量她,溫柔地撫摸她的長髮。“他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她遲疑著,勉強一笑。“您怎麼知道的?”

“我看得出來。雖然他說他只是個小公司的主管,但我知道他的背景並沒有這麼簡單。不過只要他對你好,我也就沒別的要求了。”周院長低歎了一聲,憐惜地輕觸她的頰。“你和他吵架了,是不是?不然你也不會決定要搬回來住一陣子了。”

“我……”她想否認,卻無法在周院長了然的目光下說謊。她咬著嘴唇,開始將整件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敍述了一次。

聽完之後,周院長的表情有著深切的自責。“苦了你了,孩子。如果不是我……”

“您別這麼說,院長。我們保住了育幼院,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她柔聲說道,微側著頭沉思道:“雖然作下這個決定是有點衝動,但是我並不後悔。相反的,我很感激他爺爺這麼做,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認識他了。”

“你若這樣想就好了!”周院長微微地笑了,慈愛地拍拍她的手。“在我進出醫院這段期間,沙先生來探望過我好幾次,也時常注意育幼院的動工情形。他告訴我,這兒有你成長過程中最好的回憶,他不想破壞這兒的一草一木。如果他對你沒有心,他何必這麼做?”

雖然周院長說得信心十足,她並沒有相同的把握。她出神地凝視著天際,想著沙漠現在正在做什麼。他是否正和溫黛綾耳鬢廝磨、枕邊細語?或許他正為她的離開而松了一口氣……

有好幾次,她幾乎衝動地想拿起話筒,告訴他她愛他、她需要他,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什麼都可以不去在乎。然而她不能!她不能在他用那麼殘忍的話刺傷她之後,再勉強自己留在他身邊;明知道他不愛她、不要他們的孩子,卻仍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想什麼?”翁季倫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官茉彤回過神來。“沒什麼。”她勉力一笑,離開窗口。

“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視線跟隨著她,聲音克制地道:“告訴我。”

“真的沒什麼。”她故作輕快地道。“上流社會的令我生厭,我只是想回來喘口氣。”

“別逃避我的話題,茉彤。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他倏地爆發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他對你做了什麼,會讓你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決定離開他回來這裏?你真以為我會相信這個理由?”

“別這樣,季倫。”她被他的粗魯嚇壞了,一手本能地護住腹部。“放開我。”

“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理她的掙扎,臉部肌肉繃緊。

“我懷孕了。”她低喊道,用力掙脫他的手。

四周一下子靜寂了下來,翁季倫瞪視著她,表情愕然。

“我要殺了他!”他從牙縫裏迸出一句。

“別這樣,季倫。他並沒有強迫我!”她避開他的目光,勉強一笑。“我和沙漠的婚姻原本就是建築在利益上,我們都在猜疑對方、都是為了成全對方的目的,既然他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他沒有說話,只是注視著她,發現了她眼中盈滿的淚意,也看見了其中隱含的痛苦。“可是你愛他!”這句話不是問句。

她微微一怔,而後垂下睫毛,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是的,我愛他!”

翁季倫注視著她平靜的臉龐。她的目光澄澈,即使閃爍著淚光也遮掩不了那抹肯定的光芒。他的心一陣刺痛,深沉的落寞令他的肩頹然地垮了下來。她也看出了他的悵然和失落,但她什麼也沒說,她能說什麼呢?

“我明白了。”片刻之後,他振作了一下自己。那天和溫黛綾在餐廳遇見的那一幕浮上腦海,他突然若有所悟。“沙漠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官茉彤沒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老天!翁季倫頹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用手抱住頭。

“是我不對!如果我當初阻止了你,我們一起為育幼院努力,也許現在……恰況不會是這樣子的。”他沙啞地說道,一拳捶上自己的掌心。“我真該死!”

“這不是你的錯,季倫。”淚水湧上眼眶,她強忍著,輕咬住嘴唇。“我們都想盡力讓自己變得更好,但那不代表我們有能力改變一切。你沒有做錯什麼……”

“有,我有。”他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炯炯。“我曾經錯過你一次,我再也不想犯相同的錯誤。”他執起她的手,深色的眸子停駐在她眼中。“嫁給我吧,茉彤,讓我照顧你和孩子,好嗎?”

她動容地凝視著他,無法抑制淚水滑落。他是認真的!他的臉上有著狼狽的熱情,眼中閃動的堅定誠懇是不容看疑的。季倫……他是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可是當她閉上眼睛,她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臉、另一個男人的撫觸。

眼淚如洪水般湧出,啜泣令她的肩膀顫動著。

他伸出手臂攬住她,嗓音粗啞地低語,“你可以不用這麼快答應我,茉彤。我會等,等到你點頭那一天。”

他將額頭靠上她的。“我愛你,茉彤。天啊,如果時光能夠重來,我絕對不會讓你這麼做!嫁給我,好嗎?”

她疲憊地靠在他的肩上,允許自己暫時留住他的溫暖。總有一天她會忘了沙漠,但不是現在;她不能帶著這個孩子嫁給季倫,那對他並不公平,也會為他帶來更多的痛苦。她深吸了一口氣,輕柔但堅定地推開了他的懷抱。

“對不起,季倫。我不能嫁給你!”她輕聲說道。“你事業有成、有責任感、體貼而善良,是每個女人夢想的一切……”

他強了一下。“可是你愛的不是我。”

她調開目光,感覺他的肩膀顫動了一下,也聽到了他低聲歎息。“我很抱歉。”

兩個人都靜默了一陣子,感覺微風透過敞開的窗戶輕拂在他們身上。

“別說抱歉。我說過,我會給你時間,我並不在意等多久。”看出她還想反駁,他伸出一手制止了她。“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先找個地方靜一靜,再好好計畫未來該怎麼走。”她過了一會兒才靜靜地道:“如果他來了,別告訴他我在這兒,好嗎?”

翁季倫沒有說話,但由他蹙攏的眉頭看來,他顯然並不贊同她的決定。

然而她已經作了決定!她將目光調向窗外。或許沙漠根本不會尋找她,反而很慶倖自己擺脫掉她……除非有奇跡出現。

除非他愛她!

當陳律師透過翁季倫傳話時,官茉彤感到意外極了。自從她和沙漠的婚禮過後,她便未再見過這位沙氏集團的家族律師;令她訝異的是,陳律師居然會想到要找她,和她約在這個安靜的小咖啡館見面。

“我在婚禮上見到翁先生,才知道翁先生和我是同業,所以我就請他幫我傳個話。”一見到她,陳律師敦厚的臉上堆滿了笑。“有沒有耽誤到你的時間?”

“沒有!”她在陳律師對面坐下,接過侍者手上的菜單。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乍見陳律師仍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是沙漠派他來的嗎?為的是和她談離婚的事?他甚至連親自來見她都不肯。

“是沙漠要你來的?”侍者離去之後,她力持鎮定地開口問道。

“沙漠並不知道我來找你,如果你是擔心這一點的話。”陳律師清了清喉嚨。“事實上,是沙漠的爺爺——沙上澤老先生派我來的。”

沙上澤?她愣了一下。“沙老爺他不是……”

“這說來話長。”陳律師輕咳了一聲,開始將沙家和官家的淵源、官聲全絕然地離開沙氏集團,直到沙上澤訂定遺囑的用意源源本本的敍述了一次。

官茉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傾聽著。雖然她早已由溫黛綾和沙漠口中知道了這件事,但是聽陳律師敍述完實情,她還是有好一會兒的怔忡。

“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告訴我?”等陳律師說話告一段落,她平靜地出聲問道:“如果我沒有嫁給沙漠呢?我是否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

“如果你沒有嫁給沙漠先生,那麼我現在也不會坐在你面前了。”陳律師溫和地道。“官老先生和沙老爺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他們的感情更勝兄弟。官老爺離開沙氏集團之後,沙老爺子一直十分後悔,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想做些一彌補……”

“就算如此,那也只是他和我爺爺之間的事情,不是嗎?”她打斷他。“他並不認識我,卻只因他對我爺爺的愧疚便要沙漠娶我,是不是太為難人了?”

“關於這一點我可以解釋。事實上,沙老爺子認識你。大約在兩年前,當時你才剛從大學畢業,正在附近的小學當實習老師,我和沙老爺子曾經來拜訪過你,你記得嗎?”

見她訝異的表情,陳律師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下去,“呃……也不算拜訪。當時老爺子支開了我們幾個人,說想和你單獨談談。他原本只想瞭解你的生活,將一筆錢匯入你的帳戶、以確保你生活無虞,沒想到和你聊過之後,他卻決定要更改遺囑……”

官茉彤秀眉微蹙,而後記憶慢慢回來了,她憶起了兩年前那個午後,和那位老人的短暫邂逅。難怪她一直覺得沙漠的爺爺有些眼熟,原來這就是沙上澤的目的?他以為只要讓沙漠娶了她,就可以彌補當年對官聲全的愧疚?

只可惜沙上澤料錯了!她愛上了沙漠,然而沙漠並不愛她。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能勉強,只有愛情不能;縱使沙上澤將她和沙漠綁在一起,也無法讓沙漠愛上她。她閉了閉眼睛,感到淚意凝咽。

“他就那麼確定我會嫁給沙漠?”她眉峰輕攏。“他有沒有想過,沙漠也會有他自己所愛的物件?就算他依他爺爺的條件娶了我,他也不是心甘情願。”

“關於這一點,沙老爺事先也設想到了。”陳律師說道。“他雖然要求你們的婚姻必須維持五年,但並沒有規定你們不能離婚。不管你和沙漠適不適合當夫妻,沙氏集團都會提撥一筆款項匯入你的戶頭……”

“我不要!”她反射性地說道,痛恨他們認為什麼事都能用金錢解決。“既然沙老爺子和我爺爺都已不在人世,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我自己有能力可以養活自己,不需要沙家的錢!”

“或許你不該這麼快作決定。”停頓了半晌之後,陳律師才緩緩地道:“育幼院才剛整建完成,接下來正是最需要經費的時候,你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該為育幼院裏的孩子們想想啊。”

望著陳律師平靜的表情,她頓時啞口無言。

“他料到了,是嗎?”她垂下睫毛,鬱鬱地道:“他早料到我別無選擇,包括我會答應嫁給沙漠,對不對?我們都是他這佈局裏的棋子,根本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或許吧。”陳律師溫和地道。“我跟了沙老爺子十幾年,一直對他十分尊敬,也許他在外人眼中有些古怪,但他卻是我見過最英明睿智的老人。如果他不認為沙漠有能力將他的心血延續、將沙氏集團經營得更好,他絕不會作下這樣的決定。而事實上,沙漠也的確沒有令他失望,不是嗎?”

是的,她無法否認這一點!她曾經想過,如果當初沙官兩家並未產生誤會,如果她的爺爺尚在人世,那麼……也許她和沙漠的命運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沙漠他……還好嗎?”她低聲問道。

“呃……他不太好。”見她臉色一白,陳律師輕咳了一聲,“你離開沙家的這些天,他發瘋般地將自己埋在工作堆裏,連沙東閔先生都看不下去。上禮拜我還聽說他開除了他的秘書溫小姐,並且要她不准再踏進公司一步。”

“什麼?”她猛地抬起頭來,微微愕然。

“是啊。”見她震驚的表情,陳律師繼續說下去,“呃……我知道這不幹我的事,但我想——沙漠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排斥這樁婚姻。或許他一開始的確有這個想法,但以他這幾個月為你所做的一切……我想他是很在乎你的。”

她怔怔地瞪視著陳律師,仍然無法從這個消息中恢復過來。沙漠開除了溫黛綾?這表示……他和溫黛綾之間,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無論如何,我還是會將這筆款項匯入你的帳戶,畢竟這是你應得的,也是沙老爺臨終前的囑咐。”見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陳律師微笑地起身。“我話就說到這兒,有任何問題的話,歡迎你隨時和我聯絡。”

官茉彤點點頭,看著陳律師消失在咖啡館門口;有好一會兒,她就這麼靜靜地思索著,直到另一個影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陳律師來找你做什麼?”翁季倫問道。“是沙漠要他來的?”

“不是。”她搖搖頭,把和陳律師的對話簡述了一次。

聽完之後,翁季倫有好半晌不發一語。

“院長告訴我,沙漠今天又到育幼院來了。”他片刻之後才道。“你仍然不打算見他嗎?”

她並未移動,表情平淡依舊。“如果他不愛我、不相信我對他的感情,那麼找到我又如何?與其這些事情一再重演,倒不如我離開,或許事情會簡單得多。”

注視著她低垂的眼睫鬱鬱寡歡,翁季倫不由得握緊拳頭。他不能任由這個情況繼續下去,他必須做些什麼,只要能讓茉彤再展歡顏。

他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暗自下了決定。

沙漠斜倚著欄桿,注視著燈光幽暗的偌大庭院。

客廳裏,沙東閔正和幾位商場上的老朋友聚會,裏頭的歡聲笑語,連身處在這個僻靜的角落都清晰可聞。這是商場上避免不了的應酬,在以往,他一向能應付得駕輕就熟,然而今晚他卻有股說不出的厭煩。

那抹潛藏的克制和壓抑全堆積在胸口,令他幾乎無法呼吸。他仰頭喝盡杯中的酒,那嗆辣的液體順著他的喉嚨而下,但他歡迎著這樣的刺激,或許能稍微理清他紊亂的思緒。

一陣輕響由身後傳來,他半側過頭去,沙東閔就站在門邊。

“怎麼不進屋裏去?”沙東閔來到他身邊。

他轉回目光。“現在是我的下班時間,沒有必要再對裏頭那些人逢迎巴結。”

雖然他臉上毫無表情,但沙東閔可以察覺出那抹潛藏的焦躁和陰鬱。這些天來的壓抑已經耗光了他僅存的自製力,任誰都可以感覺到他身上蓄滿著強大的張力,仿佛只要一觸碰便會爆炸開來。

“有茉彤的消息嗎?”沙東閔躊躇地問道。

“沒有。她向學校請了一個月的假,連周院長都說她根本沒回去過。”他微微扯動嘴角,轉過頭來面對父親。“你會關心她的去處嗎?我以為你很慶倖擺脫了她,因為她不是你理想中的兒媳婦。”“我承認一開始的確對茉彤有成見,畢竟我們對她的來歷一無所知,怎能不對她存有戒心?”片刻之後,沙東閔才慢慢地道:“我原先認定了她只是低俗且毫無知識的鄉下女孩,但慢慢認識她之後,我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她善良而堅強、倔強而勇敢,甚至比我們這些自稱上流社會的人更高尚。在不知不覺中,我早已將她當成了家中的一分子。”

沙漠沒有回答,握緊手中的酒杯。茉彤……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離開的這半個多月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他幾乎是日以繼夜地將自己埋在工作裏,想借此麻痺自己的心志,然而每到夜裏,那痛楚仍舊如此清晰。

他憎恨想到自己說過那些殘忍的話,憎恨想到自己狠狠地傷害了她。她會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去,獨自將孩子生下來嗎?會不會有人陪伴在她身邊?想到她一個人孤單無助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單單這個念頭就足以令他冒出一身冷汗。

“黛綾這幾天一直向我抱怨。她說你不但開除了她,還當眾給她難看、命令她不准再踏入公司一步,有沒有這回事?”沙東閔問。

“如果你知道她是怎麼中傷茉彤、在茉彤面前胡亂說話,你也會這麼做。”他面無表情地道。“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其雍把這件事跟我說了。我可以理解你不能原諒黛綾的原因,但站在黛綾的立場想想,如果不是茉彤,你和她早該結婚了。”

“是‘您’要我娶溫黛綾,而不是我自己的決定。”他的唇角往上彎起一抹嘲弄。“這是你的一貫作風,從不考慮我的想法,也不管我是否同意便作決定,不是嗎?”

要在從前,沙東閔早就因為這句話而勃然大怒了;但有好半晌,他只是靜默著。

“你說的對。”他平靜地道。“我當初的確認為黛綾是個好媳婦人選,以她的所學和經歷,一定能在事業上對你有所助益,但我卻從未想過她是否會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這是我疏忽的地方!”

沙漠側過頭來,感到訝異極了。這是第一次,他在父親臉上看到如此……幾乎是歉疚的神情,那是從未在沙東閔身上出現過的。

“我很意外。”他過了半晌才道。“你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這些話我已經想了好一陣子了,一直在思考如何告訴你。”沙東閔突然覺得喉嚨一陣發緊,他輕咳了一聲。“我想——是茉彤提醒了我,她說出了所有顯而易見的事實。從小到大,我一直無理的要求兩個兒子按照我的方式去做,從來不曾去細想你們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

“如果你只是要一個言聽計從的兒子,大哥並沒有讓你失望。”

“我知道。你在美國這幾年,我知道你的事業做得很不錯,但是這麼多年的僵持又讓我拉不下臉去面對你。我們似乎一直處在敵對的狀態,而沙洲,他一直在我身邊,遵照我的每一個吩咐做事,所以我……”

“所以你認為一個叛逆反骨的兒子,根本不可能擔當起沙氏集團的重任?”

沙東閔沒有忽略他話裏的嘲諷之意,神情依舊相當平靜。“一開始我的確是這樣想,但是你用自己的能力贏得了所有人的肯定,也說服了我。”

沙漠沒有動,也沒有反應,就像一尊石刻的雕像。“這能讓你因此不再排拒我、不再認為是我害死了媽?”

“那不是你的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逃避這個事實。將你母親過世的事怪罪在你身上似乎是個比較容易的作法,因為那減輕了我對你母親的愧疚,然而我卻沒有考慮到那對你而言是個多大的傷害。”

沙東閔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痛地介面道:“就連沙洲也是一樣,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他到香港去簽那筆合約,他不會趕著坐上那班飛機,也許就不會……”

沙漠的身軀緊繃著,感到胸口被緊緊勒住般無法呼吸。“我以為你只重視大哥,根本不在乎你還有另一個同樣需要你關愛的兒子。”他沙啞地說道。

“你錯了。”沙東閔歎道。“這些天來我想了很多,也才驚覺這麼多年來,自己是個多麼失職又自私的父親。茉彤說得對,我們是彼此最親的親人了,為什麼還要互相傷害對方?我們是父子,並不是仇人啊。”

他轉過頭來面對兒子,聲音顯得低啞,“如果這些年來,爸爸的所做所為令你覺得痛苦,爸爸向你說聲抱歉,希望現在還不算晚。”

空氣似乎一下子靜寂了下來。有好一會兒,四周靜得只有蟲鳴的聲音。沙漠抬起目光,和沙東閔四目對望,一刹那間,那長久以來糾結在父子之間的心結似乎解開了,一股瞭解之情在父子倆之間流動。

沙漠正想開口說話時,一陣騷動由客廳傳來,兩人同時朝聲音來源望去。

是翁季倫!沙漠微眯起眼,看著他直直地朝這個方向走來,李嫂則是急急忙忙地跟在他身後。“翁先生,請你等一下……”

“沒關係。”沙漠向李嫂點頭示意。“我想翁先生有話要告訴我。”

“我現在是以茉彤朋友的身份站在這裏。”翁季倫聲音低沉地開口道,目光緊盯住他。“希望最後,我不會是以官茉彤律師的身份和你說話,沙漠。”

緊繃窒礙的空氣在兩人之間凝住。沙東閔先是皺眉,看著對峙的兩個人,而後在李嫂的暗示下會意,和李嫂一起離開了陽臺。

落地窗門闔上,沙漠往背後的欄桿一靠,注視著這個幾乎和自己一樣高大的男人。翁季倫來找他幹什麼?他是來向他示威、要求換得茉彤的自由嗎?

“什麼事?”他率先打破沉靜。

“什麼事?你居然還敢問我什麼事?”翁季倫咬著牙道。“茉彤離開了你,而你居然還能這麼若無其事?你難道不想知道她人在哪里、過得如何?”

“這是我和茉彤之間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冷靜地道:“你是來為她打抱不平?或是你們認為兩百萬美金太少,由你來另談條件?”

翁季倫一拳揮出,沙漠向左閃過,然而翁季倫的下一拳卻擊中了他的下巴;沙漠立刻反擊,拳頭朝翁季倫的鼻樑落下,兩個大男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你太過分了,翁季倫。”沙漠低聲咆哮。“茉彤已經選擇了你,離開了我身邊,難道這還不夠?”“你是個混賬,沙漠!”翁季倫喘著氣,惡狠狠地瞪著他。“如果早知道你是這麼一個沒心少肺的王八蛋,我絕不會坐視茉彤接受你的條件,讓她去嫁給一個隻想用錢買樁利益婚姻的男人。”

“你的阻止顯然不夠有力,因為她並未拒絕我!”

“如果我能改變這一切,你以為我不想阻止她?”翁季倫揪住他的衣領。“她會答應你見鬼的條件,只因為我們的力量太薄弱,我們都無法挽救育兒院。茉彤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育幼院被拆除、看著所有的孩子無家可歸,你難道還不瞭解嗎?”

是的,他知道!他緊緊地閉上眼睛。他不也因為抓住了這個弱點,才讓茉彤無法拒絕他開出的條件?

“她接受我的條件嫁給我,只因為她想解救育幼院,不是嗎?”他粗嘎地道。

“一開始或許是,但是後來茉彤愛上你了,你難道看不出來?”翁季倫克制地道:“她來找我那天,哭得兩個眼睛都是腫的。認識她到現在,我從沒見她這麼傷心欲絕過。”

他不自覺地鬆開對翁季倫的鉗握,幾乎沒有聽到翁季倫後面的話。

“她愛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

“如果她不愛你,她不會懷你的孩子、努力想得到你父親的認同。而你對她做了什麼?你讓她失望、讓她懷著孩子獨自離開,你居然還躲在這裏喝這該死的酒!”

他仿佛挨了一拳般畏縮了一下,心痛楚地糾結著。“如果留在我身邊令她痛苦,我寧可放她自由。”他啞聲說道。“我以為她愛的是你!”

“我愛她,但那又如何?茉彤對我只有兄長之情。我有那麼多年的時間可以表白自己的感情,然而我卻沒有。這半個月來,我看著她終日鬱鬱寡歡卻無能為力,你知道那是多大的折磨嗎?”

“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

“或許,但她卻因為你的不信任而心灰意冷。她告訴我,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她會送回沙家。她會完成當初和你的協議,因為她見鬼的知道那對你有多重要。”

翁季倫重重地一抹臉。“前幾天我向她求婚,告訴她我願意照顧她和孩子,然而她卻拒絕了我。”

沙漠微微一凜。“為什麼?”

“因為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即使那個男人娶她是別有目的,她仍然愛他。”翁季倫轉過身去,聲音因壓抑而緊繃。“你是個天殺的渾球,沙漠!她的快樂和傷心都是決定於你,她的不安也是來自於你的猜疑,但你怎能因此而懷疑她、懷疑孩子不是你的?”

沙漠頓時啞口無言。他一直不確定茉彤對他的感情,卻沒想過茉彤也有同樣的不安全感,害怕他是出於被迫才娶她;他居然愚蠢至廝,絲毫沒有想過她是多麼渴望他的信任和……愛!

噢,茉形!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沙啞地問道。

“因為我愛她,我希望她幸福快樂。”翁季倫粗聲道,然後一甩頭。“如果你還想贏回她,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她;若是你膽敢再傷害她一絲一毫,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他說完便越過沙漠,離開了陽臺。

直到落地門重重地被闔上,沙漠仍然瞪視著他離去的方向。茉彤愛的是他

但是她會原諒他嗎?他從未如此害怕……害怕那會是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他必須自己去找出答案。他暗暗地握緊拳頭,他必須再一次贏得她的心,贏回她的愛和信任,因為失去了茉彤,他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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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6 00:11:08 |只看該作者
尾 聲

夕陽西下時刻,和煦的微風帶來秋天的氣息。

官茉彤坐在前廊的長椅上,注視著溫暖的陽光將整個庭院沐浴在金澄的光暈中。育幼院的生活已經恢復常軌,所有的孩子也都接回來重新安置,表面上看來,日子已經恢復原來的平靜,然而只有她心知肚明其實不然。

她的心始終有個填補不了的缺口,令她終日惶惶然摸不著邊際。才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她已經經歷了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件事:為人妻、更即將為人母;而她孩子的父親卻不在她身邊……

她垂下視線,將手擱在腹部上,無聲的輕歎。孩子,我該如何告訴你,你的父親並不想要我們;然而,我仍是那麼、那麼地深愛著他……

“茉彤?”周院長從屋裏探出頭來,待見到她一身單薄時微微皺眉。“怎麼不多加件衣服?這外頭有點涼呢。”

“沒關係,我不冷。”她給了周院長一個開朗的微笑。她並沒有將懷孕的事向周院長告知,但是周院長顯然早已察覺,慈藹的臉上堆滿笑容。

“還說不冷,你看你都起雞皮疙瘩了。”周院長責備地將外套披上她的肩,絮絮地叨念著,“我燉了鍋麻油雞讓你好好的補一補。你現在情況不同以往,我可不准你這麼瘦骨嶙峋的,嗯?”

官茉彤還想反駁,周院長關懷的眼神卻讓她說不出口。她怎能告訴周院長,她的全無胃口不是因為孩子,而是因為孩子的父親?那個系在她心上的男人並不要她,而她必須保有她的驕傲和尊嚴,那是她僅有的。

“茉彤阿姨,有位叔叔要找你喔。”

官茉彤回過頭去,看見小毅正從門口跑了進來,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小毅身後。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突然覺得一陣昏眩,但她強迫自己挺直背脊站在原地,注視著他來到她面前。

“院長。”沙漠率先打破沉靜。

“也該是你來的時候了。”周院長睨了他們兩個一眼,頗有深意地微笑。“你們兩個好好談談,可不許吵架喔。”說完,周院長牽起小毅的手離開。

直到周院長和小毅消失在轉角,沙漠才回過頭來,凝視著站在眼前的官茉彤。

有好幾分鐘,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近乎貪婪地掬取她的美麗,感覺心微微抽痛著。她似乎瘦了些,纖細的骨架更顯脆弱且易受傷害,令他恨不得將她緊緊擁進懷裏。老天,他真想念她!近一個月不見,他的思念已幾近瘋狂。

然而她並沒有微笑,眼神依舊戒慎冷漠,仿佛他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來做什麼?”她低聲道。

他的下頜緊繃。儘管他內心真正想做的是將她擁進懷中,然而他卻不敢貿然行動。他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麼……他必須說些什麼讓她明白自己的心,然而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出口。

“我想念你,茉彤。”他沙啞地出聲。“李嫂和大家都惦著你,還有爸爸——尤其是爸爸,他要我來帶他的兒媳婦和孫子回去,他想親自向你道歉。”

官茉彤怔忡了一下。沙東閔真的這麼說了?這表示……他願意接受她這個兒媳婦了?“那又如何?我畢竟不是他真正的媳婦,不是嗎?”她繞過他想往旁邊走去,他卻更快一步地拉住了她的手。“別走,茉彤。”所有強自壓抑的情感在一刹那間爆了開來。“我愛你!”

官茉彤回過頭來,目光和那對燃燒著火焰的黑眸交鎖。這是她朝思暮想了好久的一句話,然而此刻由他口中說出,她卻止不住一陣心酸湧上心頭。

“你不必為了孩子這麼做,沙漠。”她的聲音顫抖,害怕自己的脆弱會自眼中洩漏。“在這段婚姻關係存在的五年內,我們仍然會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並不介意……”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她尚未出口的話全拋至九霄雲外了。

“去它的協定!我要你,要你永遠當我的妻子。”他粗嘎地道。“我愛你!在你闖進我的生命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若不是你,我還會一直陷在憤世嫉俗的泥沼裏,成為一片荒涼孤獨的沙漠。失去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噙住突然湧上的淚水,望著那張佈滿憔悴和痛楚的男性臉龐。她瞭解,就如同瞭解他心靈最深處的脆弱和不安全感。這麼多年在異鄉的孤獨寂寞,讓他早已學會將自己封閉起來,以為不愛上任何人就不會受到傷害。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說出這句話。”她輕吐出一句。

“我愛你,永遠不要懷疑這一點。早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只想著要擁有你。”他苦惱地低語。“我希望自己能收回傷害過你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句話。你肯原諒我嗎?”

她伸手輕撫他頰邊胡碴的陰影,輕聲呢喃,“我愛你。”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將嘴唇緊緊地壓進那柔嫩掌心裏。她是他生命裏的一切美好,她的出現擊潰了他內心封閉了三十年的冰山。他低吼一聲,低頭封住那微微顫動的紅唇,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思念和滿腔的愛意全都瘋狂地傾注在這一吻上。

他抱得她那麼緊,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但是她不在乎。此時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所有的情感都在他的眼中、他的聲音裏表露無遺。只要有這個保證,就值得了世上所有的一切。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璀璨奪目的結婚戒指,執起她的手套上。

“不准你再離開我了,茉彤。”他喃喃低語,聲音因極力克制而濃濁低啞,“你是我的天使,我的綠洲,我的生命。我要你快樂,永永遠遠……”

她凝視著手上的婚戒,看著他寬大的手掌將她的小手完全包握,喜悅的淚水滑落她的臉頰,但她卻在微笑。噢,他真霸道,可是她愛他,她永遠無法抗拒這個偷去她心的惡魔……

“只有一件事會讓我不快樂。”她圈住他的頸項,軟語呢喃,“如果你停止愛我……”

“你擁有我一輩子的保證。”他的手臂鎖住她的身軀,啞聲道:“吻我,玫瑰。”

她綻開微笑,踮起腳尖開始和她的惡魔嬉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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