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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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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駱沁 -【戲愛俏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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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世紀──柳爾雅給小黑狗取的名字,用來慶祝它這個跨越歲月的名稱,乖乖地坐在床上,斜倚著頭,不解地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又是搔頭又是噴聲連連,最後不耐地打了個大呵欠,蜷成一團不再理他。

    “呃……爾雅,為我煮飯吧……不行,她不煮菜的,嗯……爾雅,伴我度過一生……嘖,太肉麻了,不行不行,”瞥見睡得打鼾的世紀,不悅地說,“真不夠意思,我說得那麼認真,你卻睡得那麼沉。”怎麼想個求婚辭那麼難搞啊﹗他倒寧願去動個十幾個小時的精密手術還來得容易些。

    “你在干什麼啊﹗”甫出浴室的爾雅罩在浴袍之下,坐在床沿,手拿著浴巾在發上擦拭。

    頭髮長了,安格魯著迷地看著她,想她來時還是削剄耳下的短發,如今卻已及肩,在水氣蒸騰下宛若出水芙蓉,讓人直想一親芳澤,沐浴過後的清香撲鼻而來,不好,他的慾望又蠢蠢欲動。

    睡得正沉的世紀感覺到身旁男主人的體溫變化。抬起頭來,喉頭警告似地發出咕嚕聲。

    不自禁地將臉湊上她雪白的頸項,自後環住,深深汲取來自她身上的少女幽香,原先包在浴巾下的濕發披散下來,弄得他滿臉水氣。

    柳爾雅格格嬌笑。“衣服都濕了啦﹗”

    安格魯附上她的耳旁輕道︰“嫁給我吧﹗讓我參與你未來的生命,包括喜、樂、苦與愁,嫁給我吧﹗”百般思量,還是直接言明來得不落俗套。

    熱熱的氣呼在耳垂上讓人又愛又恨的,愛的是讓人渾身酥軟,像沒了力似的,恨的是心頭異樣的感覺,叫人搔不到癢處。

    “別這樣啦,會癢……”被耳旁的氣息給分了神,隔了一會兒才回應過來。他……在求婚?

    “老爹不是已經決定了嗎?”柳爾雅小心翼翼地說。

    為什麼又問一次?難道……

    “那是他決定的,我還沒向你求婚呢﹗怎做得準?”

    安格魯笑了。

    他懂得她﹗這個體貼的行為讓她漾起了笑,迷蒙了眼,他真懂得她﹗

    見柳爾雅盡笑不語,眼角泛著淚光,不忍見到她的淚,故意說道︰“嫁不嫁啊?不然的話,村口的瑪麗對我挺有意的,梅也不錯……”

    柳爾雅忙不迭地將他的口捂住。“嫁啦﹗不許你找別人。”

    就知道她禁不起激。安格魯愛憐地吻著她的發,接過浴巾緩緩擦拭。

    “謝謝。”柳爾雅說得小聲,幾不可聞。

    將浴巾罩在她頭上,不讓她看到他臉上的不知所措。

    媽的﹗干什麼突然說謝謝,窘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睡覺了,時問不早了﹗”和身躺下,故意說得大聲,掩飾語氣裡的羞澀。

    柳爾雅抬起頭來,只露出一雙圓溜的大眼。“不過喜樂我自己嘗。愁苦你擔喲﹗”

    “好、好,睡了啦﹗”安格魯背著她,對於她的賴皮一概包容。

    “下個禮拜才結婚,那這段日子要不要分房睡啊?”

    “如果你再讓我聽到分房這兩個字,我就打你屁股。”

    柳爾雅還不知死活地將頭伸到他面前。“老爹說過可以先圓房再辦婚禮耶……”

    “閉嘴﹗”

    ***

    “安格魯、安格魯﹗”J像陣旋風似的門也沒敲直接撞進安格魯的辦公室。

    前來叮嚀結婚事宜的老爹和被耳提面命的準新娘柳爾雅,全都抬起頭來看這個貿然闖入的外客。

    “安格魯……嘿,你們都在啊﹗”J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麼事?跑得那麼急?”這陣子被老爸纏得緊的安格魯如獲大赦地抬頭,天知道,老爸實在是有夠  嗦的。

    “你看,”J攤開手上的放大照片,“這個是我們放在地表的發現者所拍下來的照片。”

    安格魯看得仔細,皺起眉頭不發一言。

    老爹好奇地探過頭來,問道。“什麼東西啊……”看清楚後臉色沉了下來。“這是……”

    柳爾雅看三個大男人圍著書桌我看你你看我,氣氛凝重一片沉默,不禁也好奇地走至安格魯身後偷瞄。

    “這不是補給站嗎?”上次到地表時才去過一次,怎麼變得破爛不堪了?

    “不,你看,”安格魯指著照片下方的數字,“這是經緯度的表示,由此看來這座補給站應在歐亞板塊之上。

    但醫護所的文獻上並沒有記載,而且上回經過時,也沒有看到啊……“

    “安格魯,你看。”J指著照片裡建築物牆上斑駁的字。“這是我們的補給站沒錯,這些是開始啟用時道森老爹提上的字,喏。”

    “沒錯,是我的字。”老爹沉吟道,“為什麼會這樣……”

    安格魯腦海中靈光一現,一抬頭,正好對上了J的視線,兩人交換著相同的資訊。

    “難道……”J張大嘴,不可能吧﹗

    “應該是,不然這種情形要做何解釋呢?”該死﹗為何在他結婚前夕竟發生這種事?

    柳爾雅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跟什麼啊?

    “喂。你們兩個別打啞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爹百思不得其解,這兩個小子默契好到這種程度,居然不說話都能意會。

    “爸,我懷疑時空又造成了扭曲,把未來的補給站,傳送到現下的歐亞板塊上了。”

    “時空扭曲?”搞啥玩意兒?

    “你是說……讓我掉到這個時空的……”柳爾雅震驚得說不出話,不要,她已經習慣了安格魯在身旁的日子,別再把她帶走,不﹗

    察覺到身後柳爾雅的緊繃,拉過她的手輕聲道︰“放心,我不會放你走的。”

    “安格魯,這怎麼辦?”J問。預知未來並不是件好事,像現下,他們不知道補給站為何遭到破壞,也無法預測時間,也許就在明天,也許在幾千幾萬年後,誰知道?只能拿著一張斷壁殘垣的照片束手無策。

    安格魯站起身,眼神已做了決定。

    看到安格魯的神情,老爹暗叫不妙。不要,明天他就要當新郎了,就是明天了啊﹗

    “召集搜尋小組,下午二點出發。”

    ***

    “爾雅……”聲音中透著安撫,他也不想啊。

    “我要跟你上去﹗”柳爾雅  著嘴,手臂交叉在胸前。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很多次了,不行﹗”安格魯拒絕。

    “上次我不是也跟去了嗎?可以啦﹗”柳爾雅耍賴地扯住他的手猛力搖晃。

    “上次是特殊情況,這一次不一樣,現下情況不明,隨時會有突變狀況發生,你不可以去。”

    “讓你去我就放心嗎?安格魯,你太自私了﹗”柳爾雅一跺腳,背過身去。

    “對不起,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安格魯自身後環住爾雅。

    “那……”眼中閃著祈求。

    “不行,你會分了我的心。”安格魯搖搖頭,“這樣情況反而更危險,不是嗎?”

    柳爾雅點頭,知道自己會給安格魯造成負擔,不再吵鬧。怎麼辦,心中盈滿不安。

    “放心,下午去,最遲明天早上就回來了,你只要在家好好打扮,準備當個最美的新娘,等我回來就好了。”

    安格魯笑著說。

    “真的?不許騙我哦﹗”柳爾雅回頭,等待允諾。

    “嗯,我發願。”安格魯舉起手。

    “不行,這樣不夠,我要動用你欠我的條件。”

    “什麼要求?除了帶你同行,這個可不行。”

    “我要你毫發無傷地回來。”不知為何,對於這次的行動,她總感到懸心吊膽的。

    “你在詛咒我喲﹗好,答應你。”拉過她的手盞下印記。

    柳爾雅深深地看著安格魯,用情之深,像要把他的形象烙進心坎,飛撲至安格魯懷裡,抱得死緊。

    “不可以丟下我、不可以丟下我,你答應過的﹗”柳爾雅略顯狂亂地喊。

    “小傻瓜,又不是一去不回,明天等著嫁給我吧﹗”

    吻著她的發,心裡卻隱隱浮上不安。

    ***

    “爾雅,你不去送行?”老大好奇地問。

    坐在梳妝台前的柳爾雅拿著梳子無意識地梳著,眼神呆滯。

    “爾雅,我在問你話吶﹗”老大怒吼,自從安格魯踏出家門後就魂不守捨的。

    柳爾雅嚇得將梳子掉在地上,鏡中反映的人兒一臉驚慌。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安格魯去過很多次了,不會有問題的。”老大關心地看她一眼,彎腰將梳子撿起,拍拍她的肩膀給予鼓勵。

    “嗯﹗”爾雅應了聲,任由老大梳著她的頭髮。她不敢去送安格魯,怕會克製不了把他拉住的衝動,只得守在家中,現下,應該上了電梯了吧﹗

    “老大?”

    “嗯?”

    “可不可以幫我到醫護所拿點安眠藥給我?”

    老大皺眉。“你要安眠藥做什麼?”

    “拜托,我真的沒辦法等到安格魯回來。”她受不了內心的煎熬,一分鐘對她而言都像一世紀那麼久。雖然這個方法不好,但她承受不了了。吞下藥,一覺醒來,看到的是安格魯的臉,多好?不用這麼擔心受怕的。

    “這……不好吧﹗”老大猶疑著。

    “拜托,求求你﹗”柳爾雅雙掌合十。

    “好吧﹗睡個好覺,明天也漂亮些。”老大走出門外。

    柳爾雅望著窗外的天空,安格魯,你現下到了那裡呢?

    ***

    跨進小艇,安格魯不禁啞然失笑。

    老爹幫他裝了占小艇一休息平臺的壓縮氧氣和濃縮營養劑。那些份量夠他四人用上十幾年都不虞匱乏。

    未免也太過於杞人憂天了吧﹗安格魯苦笑。

    “道森所長。”宙斯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我是。請說。”安格魯開口回應。

    “這個任務危險性很高,因為狀況不明,連我都無法解。請務必小心。”

    “我懂,我們會注意的。”

    “還有。恭喜你了。爾雅是個好女孩。”

    聽到爾雅的名字,安格魯臉蒙上一層柔情。“謝謝。”

    雙方通話結束時,小艇已抵達拍到照片的現場,地表上的天空依然昏暗,破爛的建築物在眼前矗立。

    “所長。裡面沒有生物回應。”

    “嗯。兩人一組互相掩護,出發。”

    四人步下小艇。

    “啊──”為首的人發出叫聲。

    “怎麼了?”安格魯問。

    “你的隨身營養劑沒帶。”

    殿後的安格魯笑笑。“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拿。”

    “抱歉,所長。”失誤的人歉然一笑。

    “沒關係。反正還沒走遠。”

    安格魯走至駕駛艙。

    “找到了。”一抬頭,對上的是透明的玻璃,外頭的三人正對他揮手。

    安格魯笑著揮手,突地臉色大變。

    “全員撤退,快回小艇,快﹗”安格魯沖著對講機大吼。

    怎麼所長突然大叫?底下三人還回應不過來,轟隆隆的聲響已透過耳罩傳人,回頭看到的是令人心神俱裂的景象。

    巨浪逼天,數十層樓高的海浪劈山裂石而來,大地為之動搖。所經之處全為汪洋一片。

    三人嚇呆了,身體移動不了半寸。怎麼會這樣?這裡是陸地啊﹗

    “上小艇﹗快﹗”安格魯的聲音驚醒他們,三人拔足狂奔。

    但波濤來得如此快速,轉眼間已將他們吞沒,甚至連痛苦的表情都來不及表露即消失無蹤。

    安格魯只來得及坐上座位系緊安全帶,浪已將小艇吞噬。

    就是專為耐高壓所設計的架構也無法承受,在上下顛覆後,小艇已生縫隙,滲進水來。

    安格魯絕望地閉上眼,狠狠地握住扶手,手背浮現青筋。

    爾雅、爾雅,原諒我不守承諾,爾雅……

    ***

    一覺醒來,雖然睡了一晚,卻還是感覺很累。柳爾雅揉揉有些發疼的肩膀,服了安眠藥還睡不熟?隨即笑笑,八成是因為結婚在即太過緊張了。

    略做梳洗,邁步往醫護所裡走去。安格魯應該已經在暫時準備窒的歷史部內等她了。一思及此,立刻加快腳步,她等不及要看到安格魯了,即使在睡夢中,她依然那麼想他。

    推開歷史部的門,裡面沒半個人影。柳爾雅狐疑,怎麼人都不在?該不會都到牧場上去了吧﹗心中又焦又急,怎麼沒人叫她呢?

    立即拔腿往外沖,又慢下腳步,臉上漾起福祉的微笑,何必這麼心急?安格魯會等她的。

    “爾雅﹗”

    柳爾雅回頭問道︰“老大,你們都上哪去了?”怎麼老大臉色慘白,又驚又慌的,該不會是剛剛到她家看不到人,以為新娘逃婚了吧?

    “你快去所長辦公室,快去﹗”老大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艚緒有點失控。

    柳爾雅笑笑。“安格魯在那裡嗎?”

    老大只是搖頭,垂下的臉龐看不見表情。“快去,你去啊﹗”天﹗叫她怎麼說得退場門?﹗

    “怎麼了?”柳爾雅眉頭擰了起來。老大帶著哭音的語調讓她意識到狀況不對。不可能,安格魯答應過她的﹗

    “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呀﹗”抓住老大的肩頭猛力搖晃。

    老大只能任由柳爾雅搖動,早已泣不成聲。

    心焦的她撇下老大,直往辦公室拔腿狂奔。

    來不及敲門一把推開,門撞上牆壁又彈回來,所裡的進階主管全都聚集在此,滿室凝重,人人臉上佈滿哀淒,看到來人全都別過頭。沒人敢和她眼神對上。

    “J,發生什麼事?安格魯呢?”走至J身旁抓住他的手。

    J別過頭,不忍看她。“別問我、別問我……”

    “J,她總會知道的。”坐在安格魯位上的老爹阻止了人人的逃避。“爾雅,安格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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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爾雅﹗”老大牽著一個約三歲大的小男孩踏進花園。

    蹲在花叢中戴著草帽清除雜草的柳爾雅抬頭,拭拭額上的汗。“所長夫人,怎麼有空來啊﹗”站起身,拍掉沾染在身上的灰塵。

    世紀看清來人雀躍地前撲後跳。

    老大故意板起臉。“又那樣叫我,跟你講過好多次了。再這樣不讓小凱叫你干媽嘍﹗”牽著小凱,作勢往回走。

    柳爾雅吐吐舌,趕忙拉住老大的手。“別這樣嘛﹗開開玩笑。來,小凱,幫干媽向媽咪說對不起。”彎下體將小凱抱起。“唔,小豬,越來越重了。”

    “媽咪﹗對不起,對不起﹗”小凱的小腦袋忙不迭地直點。

    老大又好氣又好笑。“少拿我兒子當擋箭牌﹗”

    “他心疼我這個干媽嘛﹗”臉在小凱臉上磨蹭,又親又咬,弄得小凱格格地直笑。

    陽光輕柔地披洩在她的發、她的臉龐。事過三年,稚氣的氣息已不複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靜的成熟。發幾近及腰,此時因方便工作盤在腦後。倒是自己,當了媽媽後為了動作利落些,削了個帥氣的短發。

    看著柳爾雅的眼神滿是心疼,這三年來,她過得苦呵﹗獨自守在安格魯家中,守著安格魯的諾言,沒見她流淚,沒聽她叫累,但她知道,她傷得比誰都重。好幾次,老爹拿著如山的青年才俊資料前來,好話說盡,強硬的法子也用上了,就是不見她動搖。

    她只是歉然一笑,“老爹,饒了我吧﹗安格魯回來時,叫我怎麼辦?”語氣滿是堅決。

    她竟從未放棄啊﹗

    記得那時,乍聞噩耗的柳爾雅奪門而出,直沖禁地。

    未得通行許可的她只能拍著堅硬的門嘶喊著,“宙斯﹗開門,讓我進去,開門﹗”用力之大,手都紅腫了。

    門應聲而開,對上的是無語的宙斯。

    柳爾雅走近。“宙斯……”

    宙斯緩緩點頭,柳爾雅臉上的淒絕竟讓鋼鐵心腸的它也為之動容。“是真的。地表遭到大水沖襲,小艇訊號已消失了。”

    柳爾雅聞言如遭電極,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二十一世紀毀滅有安格魯支撐著,安格魯走了呢?誰能救她?誰來救她﹗

    “不……不可能……他答應過的,他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他說會毫發無傷地。回來的……”她跪坐在地。兩眼無神,不住地囈語。

    隨後趕到的老爹他們見狀紅了眼眶,老大更是哭倒在J的懷裡。

    老爹上前攙扶。“爾雅,別這樣、別這樣……”兒子死了他怎不難過?但活著的人更叫他心疼啊﹗

    柳爾雅揮開老爹的手,沖到電梯門口,拉住把手不住地撼動。“開門﹗宙斯,讓我上去,讓我上去,開門吶﹗”安格魯還活著,他一定會遵守諾言的,他會的﹗

    老爹上前將她拉開,急道︰“住手,現下不能上去﹗”

    上頭一片汪洋,上去不啻找死。“安格魯他死了啊﹗”

    “不。他沒死﹗他會回來參加婚禮的,讓我上去﹗”

    柳爾雅掙脫掉老爹的手,狂叫著。

    “大家退後﹗”宙斯自牆壁小孔伸出兩條電纜,將柳爾雅電擊倒地。

    老大著急地跑去扶起。“爾雅﹗”見她雙眼緊閉,一動也不動。

    “我只是先讓她鎮定下來,把她帶回去吧﹗”宙斯嘆了口氣。無血無淚的它首次有了情感觸動,卻是這種場面。情何以堪?

    電擊醒後的柳爾雅變了,會笑、會說,卻像個娃娃。

    情感抵達不了心坎,嘴角上彎,眼底卻見不到笑意,活潑的身影不複在,她成長了,卻成長得讓人心酸。

    從事發到如今,她不曾掉過一滴淚,即使是當她歇斯底裡吵要上地表時也不曾。怕她會悶出心病,著急之余曾摑了她一巴掌,聲淚俱下。“爾雅,哭啊﹗哭出來會好一點,你哭啊﹗”

    她卻撫著臉,靜靜地看著她,笑了。“我為什麼要哭呢?安格魯會回來的。”

    醫護所派出無數的搜尋小組在大水退後上去尋找,得到的結果是令人失望的。但令人驚訝的是,在搴後拍回被大水沖襲的補給站,竟和當初安格魯他們前去勘察的一模一樣。早得結果,不知原因,如何預防呢?卻成了送死的肇因啊﹗

    搜尋行動維持了半年,徒勞無功,在得失的衡量下。

    醫護所下了停止搜救的命令,地面搜尋小組的行動也暫時停止,怕地表上的突變狀況會再次造成人員傷亡。儘管如此,柳爾雅還是不曾放棄希望。

    “趴趴﹗趴趴﹗”小凱稚嫩的童音拉回了老大的思緒。

    一抬頭,J笑著向她走來。

    “就知道你們一定到這裡來了。”J笑著接過柳爾雅手上的小凱。

    “我種的花美嘛﹗”柳爾雅得意地說。

    老大皺鼻。“是我老公培植出來的郁金香品種優良。”

    J搖頭,三年來,臨危受命所長職位令他成熟不少。

    少了輕狂,多了穩重。

    “都當***人了,還這麼孩子氣。”轉向柳爾雅調倔遭,“記得當年你最會搞破壞了,尤其是我的研究成果,沒一個逃得過你的手中。真想不到,現下倒是把它照顧得挺好的。”

    柳爾雅笑笑。“提這個干嘛,就知道你會記恨﹗”

    J沒做辯解,環著老大的腰。

    “老婆,該走了。大姊應該快到家了。”J提醒道。

    老大一驚呼。“對哦﹗我都給忘了。”今天是J家家族團聚的日子,她怎麼忘個一干二淨了。看了柳爾雅一眼,眼裡訴說抱歉。

    柳爾雅諒解地笑笑。“快去吧,讓伯父伯母等太久不好。”

    J和老大道別後,攜著小凱離去。

    望著他們一家和樂的景象,心頭一陣落寞。扶著草帽的帽沿,抬頭看著日暮的桔黃天空。好累啊,捶捶發酸的腰,除了一天的草了。

    腳旁的世紀扒著她的褲管,她理解地蹲了下來,世紀立刻把濕潤的鼻頂上她的臉頰。柳爾雅任由世紀將她撲倒在地,仰望天空。

    一天又過去了,安格魯離開的日子又增加一天。怎麼辦?越來越想流淚了。她忍了三年了,一直堅信著安格魯許下的諾言,但夜深人靜,好幾次眼淚湧至眼眶又被逼回,她怕啊,怕淚一流下就難再說服自己安格魯還活著,每個夜晚她急著入睡,怕自己的胡思亂想,卻是越急越無法入眠。

    啊。淚又湧上來了,柳爾雅深呼吸,雙手撐在身後抬起上半身,收斂心神做著吐納,企圖使心情平靜。世紀前腳搭上她的身子,胡亂地舔著她的臉。

    “夠了啦,世紀,我的臉上都是你的口水了﹗”柳爾雅站起來,用袖口抹了抹臉。

    世紀坐在一旁,哈哈地吐舌,一臉討好。摸摸它的頭,這些年多虧有它陪著。

    “走吧,世紀,回家吃飯了﹗”柳爾雅呼喝。

    世紀應付似的汪汪兩聲,帶頭沖去。

    “笨蛋,工具都還沒拿呢﹗”柳爾雅低罵,蹲下體提起滿桶子的鏟鈀,叫著︰“世紀,你的東西咬著,不然就不給你飯吃。”

    突然世紀連聲吠叫,引起她的注意,正想抬頭,眼前卻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平穩地攤開。

    “如果我拿的話有什麼報酬?”

    柳爾雅迅速仰頸,迎面而來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

    心急地站起,卻因突然變換姿勢而頭暈目眩,往後倒去。

    眼前的人大手一伸,將她扶住,此時爾雅才看清來人。

    好久好久,她只能抬著頭,微張著嘴巴,眼睛不曾睜眨。桶子滑落,工具掉了一地,草帽被風拂落地面亦不自知,世紀的叫聲彷彿來自遙遠的地方,不曾聽入耳裡。

    她巍顫顫地伸出手,輕輕觸碰,在碰到衣角時又迅速地收回手,怕太過用力會將眼前的幻影打散。

    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縮回,將她的手撫上臉頰,顫抖著雙唇親吻指尖,喃道︰“爾雅,我的爾雅……”

    扎人的胡子刺得手掌生疼,這是夢,會痛啊﹗

    三年了,壓抑了三年的淚水決堤,滾滾而出模糊了雙眼,伸手抹去卻又迅速湧出。別再流眼淚了,她看不清楚啊﹗

    “你胡子又沒刮了。”柳爾雅臉上帶笑、帶淚,喜極而泣,投進安格魯懷中。

    兩人緊緊相擁,像要將彼此揉進,成為自己的一部份。死別令人心碎,生離令人苦楚,他倆竟是盡數嘗遍。

    “爾雅,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

    接下來的是一陣混亂的場面,醫護所裡萬頭鑽動,人群湧進絡繹不絕,全都為了消失三年的安格魯而來。

    J又捶又罵,卻藏不住眼角帶淚的笑;老爹只是吶吶地念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沒有人想到要問這三年來他怎麼度過,全沉醉在欣狂的驚喜。安格魯'道森回來了﹗

    面對眾人的關懷,安格魯一概以笑容回應。不是他不願多說,而是在地表上的孤獨歲月讓他無法開口。三年來沒有聽過人聲,幾乎已忘了語言的存在。除了那句反覆練習的歸詞,其餘已飄散風中。

    一整晚,柳爾雅只是靜靜地待在安格魯身旁,目光緊鎖不放,手握得死緊,深怕再一放開又會失去,不是夢呵﹗

    直到深夜三點多群眾才盡數散去。

    老爹體貼地叫安格魯和柳爾雅先回家休息,一切經過等明天再說吧﹗

    ***

    那時的地表上,因劇烈撞擊使得安格魯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大水已退去。來勢兇猛,去勢迅速。他檢視全身,因系了安全帶,除了身上多了幾條被安全帶勒出的紅痕,並無大礙。

    檢查小艇的功能,撥動了幾個開關都毫無動靜。安格魯緊握著拳頭用力捶打儀表板,該死﹗頹然滑坐地面,將臉埋在掌中。他該如何回去?洪水將小艇沖得更遠了。

    過了許久,安格魯有了動作。他開始拆卸艇內一些可用機件和駕駛座上的方位顯示表,搜齊濃縮營養劑和壓縮的氧氣瓶,他必須回去﹗

    看著那一堆補給品,臉上浮現苦笑,老爹的先見之明倒救了他。

    做了一個克難式的附輪拖板,將一切物品置放於其上,尋著正確方位,開始出發。

    一路步行,從開始滿腔的堅定信念,漸漸轉為憤恨、絕望,三年的時光竟比一生一世得來漫長。觸目所及的是廣大無垠的昏暗,入耳的是刺耳的風聲,杳無人跡。

    剛開始還會自言自語,鼓勵自己,到了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地忘了語言,只除了為了那一刻而銘記心中的話不敢遺忘──爾雅,我回來了。

    無法得知時間的流逝速度,只是餓了吃、累了睡。

    完全無法估計歷時多久。

    有次曾想要放棄。不是累、不是疲憊,而是盤踞心頭的寂寞將他啃蝕得體無完膚。日復一日地走,做的是同樣的動作,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致,天空是一概的灰沉,他受不了了﹗內心的堅強一度潰決,在廣大的地面哭喊嘶吼,手足狂舞橫沖直撞,叫得聲嘶力竭,像個瘋子一樣。

    直到跑到筋疲力盡,虛脫地攤在地面上成大字形,腦海裡佈滿了消極的念頭,一動也不動,只是等待著死亡。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人因氧氣用盡而昏沉呈現無意識狀態,臨近死亡邊緣的滋味竟是如此溫暖。突然爾雅的形象一閃而過,剝離飄遠的靈感又回到身上。

    爾雅會等他,他不能就此放棄﹗掙扎著取出腰間的氧氣接上,貪婪地大口吸取氧氣,等到呼吸恢復正常時,不禁苦笑,倒是餓慘了,全身都酸軟無力。補充養分,睡個飽足。振奮精神再次踏上歸途。

    洪水不知退至何處,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一路上陸地不曾中斷,讓他順利前進,不然對上一片汪洋,真的就一籌莫展了。

    當看到破舊的補給站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那種感覺,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

    大步跑進裡頭,失了以往的謹慎,現下他的心中歸心似箭,已無暇顧及其他。

    在半塌的停機棚中找到以前一艘因壓力調節失常遺放在此的舊型小艇,當時曾造成多名人員重傷,因體積過大,難以運回地底,因此置放至今。所幸當時收藏得宜,雖經過大水沖激,卻未受到多大損傷。

    安格魯登上小艇,心中忐忑不安,依著模糊的記憶發動開關,動了﹗檢視一切功能全屬正常。安格魯狂喜中攙雜著憂慮,因為接下來透過地層的這段路程才是艱辛所在。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不敢過快,怕急速變化的氣壓會超過身體所能承受的限度。走至一個壓力臨界點,身體受不了了才停住,直至適應才又發動前進。

    這段路,終是讓他熬了過來。當下了電梯看到宙斯的臉,天﹗感覺像死而復生。迅速除去身上濃重的太空衣,罔顧全身因長途跋涉的野狼狽,罔顧宙斯的呼喊,直往家中奔去。

    踏進庭園,日思夜想的她蹲在一片花海中,那麼亮麗、那麼夢幻。聽她的叫喚,那時像團黑毛球的世紀長得大了,高度及腰,已懂得保護主人,還對他齜牙咧嘴的。

    安格魯笑了,熱淚盈眶,對上爾雅的眼眸。

    他已回到了溫暖的終點。

    ***

    浴缸放滿熱水,因熱氣蒸騰整間浴室氤滿水氣。

    安格爺魯坐在放下蓋子的馬桶上,抬著滿是刮胡膏的下巴,接受柳爾雅溫柔地剃去胡須。

    “兜……偷……頭……發……發……長……了……”

    安格魯結巴地說,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秀發。

    她附在他的耳朵複述。“頭髮長了。”一如她剛到現代時,安格魯教她語言般地用心。

    “頭……發長了。”安格魯再次重複。

    柳爾雅笑著說︰“嗯,我頭髮長了,不等到你回來我不會剪的。短頭髮的新娘子多不好梳頭,等你回來結婚呢﹗”手在放滿水的洗手槽裡一抖,洗掉刮胡子上的泡沫。

    “你……好沒……美。”安格魯著迷地看著她。三年來,她變得更加嫵媚動人了。

    “嗯……”爾雅咬著下唇,卻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流下眼淚。淚水將安格魯浴袍的衣襟濕透。爾雅見狀伸手去拭,水分卻已被吸收。吸吸鼻子,揚起嘴角。“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了。”

    “退……對不起,苦了你了。我沒有……印……信守承……弱……諾。”安格魯將她緊摟懷中。

    “對不起。我沒有信守承諾。”爾雅伸手環住他,臉貼上他的,罔顧刮到一半依然滿是泡沫的下顎。“別說抱歉。你回來了,歷經千辛萬苦。現下,在我懷中是真實的你,我可以不用再擔心害怕夢醒時分會失去你這樣就夠了。你已實踐了諾言。”

    安格魯輕輕推開她,食指刮去沽上她臉頰的泡沫。

    “都髒了。”

    柳爾雅破涕為笑。“你比我還臟呢﹗”繼續動手刮胡子。

    被關在外面的世紀用爪子扒著門,發出嗚嗚的哀聲。

    安格魯望著世紀晃動的門,這世紀對他的疑心病真夠重的。難不成它還對他當年拎它脖子的舉動懷恨在心嗎?

    “它平常都跟我一起洗澡,現下看我不放它進來。吃醋了。”柳爾雅解釋,拿起毛巾抹抹刮乾淨的臉。

    一起洗澡?他都沒這個待遇呢﹗

    “它公的還……是母……的?”安格魯的口吻酸味四溢。

    “問這個干麼?”柳爾雅狐疑。難不成……

    “我……想知道嘛﹗”任性的神情像個吵著要糖果的小孩似的。

    “母的啦﹗連這點小醋也在吃。”柳爾雅吃吃地笑,心裡甜甜的。

    “我哪……有﹗”被說中心事的安格魯結巴地為自己辯解。

    “沒有就沒有。”她動手要將他的浴袍除去。

    安格魯連忙搶過她手上浴袍的腰帶。“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好。”柳爾雅將工具放在小木盆裡,把毛巾遞給他,“洗完叫我。”走到門口時回頭,目光牢牢地鎖著他。安格魯也將眼神迎上,思緒在兩人之間無聲地交纏著,過了許久,柳爾雅才別過頭,轉身離去。

    安格魯將身上污垢洗淨,跨進浴缸,全身浸在熱水中,閉上雙眼肌肉放鬆,這種舒適的感覺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突然有雙手在幫他按摩肩膀,安格魯倏地睜開眼。

    “怎麼……”

    “別趕我出去,讓我為你刷背。”柳爾雅望著他,眼中滿是眷戀與柔情,她好想他啊﹗

    看著她玉膝半跪,身上的襯衫因刮胡時的親密擁抱而微濕,紅潤的雙唇微啟,似在邀請著他。安格魯低吼一聲。將她抱進浴缸,狂熱地吻她。柳爾雅罔顧全身衣料濕透,熱切地回吻,將滿懷的思念完全傾訴。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氣息逐漸加重。好不容易分開,柳爾雅嬌喘連連,星眸半垂,盯著在她指下急速起伏的胸膛。

    安格魯視線下移,濕透的襯衫使她曲線畢露,媽的﹗

    她又沒穿內衣了。

    看到安格魯眼中急速燃燒的火焰,爾雅嬌羞地在他耳旁低語。“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

    勾起爾雅的下巴,她輕輕點了點頭,雙頰嫣紅。

    動手將她身上的衣物除去,取過浴巾包住,將她抱到床上。

    怕她會不好意思,安格魯將房內燈光轉小,卻被爾雅阻止。

    “別關,我想要看你。”柳爾雅柔聲道。

    斜倚床頭的她充滿如此的誘惑,安格魯上床,輕柔的吻撒在唇瓣、頸側、乳尖。溫暖的舌膜拜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柳爾雅不覺嬌吟出聲,拱起身子配合著他舌尖的滑動。

    “我愛你。”安格魯吻她,大手覆上她的蓓蕾。

    她不住地喘息。“再……也別丟下我了。”他的手所到之處像燃起無數的欲火。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安格魯舌勾住了她的。

    柳爾雅驚喘低呼。“你……”好……新奇的感覺。

    熱情的夜,遲了三年的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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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在一個天氣晴朗和風煦煦的早晨,他們舉辦了結婚典禮。

    宙斯特地破例在寒冬裡穿插了一日暖冬,整個會場滿是郁金香飄散,繽紛清雅。花童小凱和伴郎智慧隨侍一旁,身為人母的老大還肥水不落外人田地包下了伴娘的位置,說要重溫舊夢。在眾人含笑祝福中,老爹將她的手交給了安格魯,說是終於了卻一樁心願。

    安格魯掀起她的面紗,深情地凝視著她,在神聖的殿堂上交換一生一世的諾言,新人擁吻……

    “爾雅,起來了。”安格魯拍拍坐在花棚下搖椅上睡得香甜的她,嘴角還帶著笑意呢,不知做了什麼好夢。

    “唔……”柳爾雅眼眸半閉勾起唇角,挪挪身子騰出一個空位,雙手伸在空中。“來,陪我。”神情慵懶嬌憨。

    安格魯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坐在她身旁,將她抱起放在他腿上,她也順勢地環上他的頸子,頭枕在他的胸前。

    安格魯用鼻尖頂頂她柔嫩的臉頰。“做了什麼好夢?

    瞧你笑得那甜蜜。“

    柳爾雅迷蒙的雙眼看著他,笑說︰“夢見我們的結婚典禮啊﹗”福祉的感覺還盈滿胸口。

    “都五年了還念念不忘?”安格魯取笑她。

    她皺鼻。“怎麼能忘?我盼了三年才盼到的呢﹗”

    安格魯輕咬著她的脖子。“還在翻舊帳啊﹗”

    柳爾雅因為他的舉動格格嬌笑,倒進安格魯懷中,安格魯俯下頭,覆上她的唇。爾雅自然地回應著,接受他的溫柔。

    “爸,媽。”童稚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纏綿。

    雖然這種情形已發生過很多次了,但她還是會害羞得手足無措。紅著臉推開安格魯,拉過兒子。“回來啦﹗”

    “嗯,爺爺把我載到門口就回去了。”年僅四歲的兒子繆恩。道森有禮而生疏地答著。

    她心疼地看著他,怎麼繆恩跟她一點也不親近呢?

    就一個四歲孩童而言,他的表現太過老成了。

    怕是遺傳關係,爸曾說過安格魯小時候也是這樣的。

    說是這麼說,但總叫她想起來就嘆氣,繆恩對她和安格魯一直都是保持著尊敬而略帶距離的態度,不曾有過小孩子應有的任性吵鬧和黏人,她多想要那種稚稚嫩嫩的童音膩在耳旁撒嬌啊﹗

    她曾跟安格魯抱怨過,繆恩比她初到這個世界時的智慧更為早熟。天﹗他才四歲啊﹗就已懂得自持自斂。

    安格魯卻環住她,叫她放心別想太多,每個小孩的特質不同,用不著過於憂慮。有了安格魯的回答,她的心放下了不少,只是一逮著機會,總是用盡方法耍逗兒子,看能不能把他訓練得活潑些。

    不讓繆恩有閃躲的機會,緊緊地摟住他。“爺爺那裡好不好玩哪?”

    他平靜的臉上略顯尷尬地回道︰“很好玩。”小臉上帶著扭捏。

    安格魯笑笑,爾雅又在欺負兒子了。

    拉開爾雅的手,安格魯替繆恩解了圍。“把世紀帶去散散步吧﹗”

    繆恩感激地笑笑,微一欠身,走了開。有趣的老媽,只不過,她的熱情他承受不起啊﹗

    安格魯揉揉她的頭髮,將下巴輕輕地頂在上頭。瞳仁焦距落在眼前盛開的一片郁金香花海上。“花又開了。”

    “對呀﹗”柳爾雅舒服地靠著他,“你真的不考慮再接回所長的位置?”前幾天老大來找她,閒話家常之余,問說安格魯有沒有意願想要回去當所長,還一直叫她游說安格魯。在老大百般的脅迫下,很不情願地接下了這個說客的任務,她實在不想啊﹗

    “你要我接下嗎?”安格魯看著她反問。

    “也不是啦﹗”他不當所長才能有多一點時間陪她呢﹗

    只是……“受人之托嘛。”

    安格魯笑笑。“又是J,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他還不了解我嗎?虧多年好友一場。當個小醫生就是我所祈求的,能把所長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才是求之不得呢﹗

    更何況,J擔任所長這個職位不是也做得有聲有色的?

    最重要的,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已無欲無求了。“低頭在她額上烙下一吻。

    “無欲無求?”柳爾雅不懷好意地笑道,“人家還打算生個女兒來玩玩呢﹗既然你什麼都不想要的話,那就算啦﹗”

    她作勢起身,腳才踏地就被騰空抱起。一抬頭,對上安格魯燃著欲火的深情眼眸。

    “不要啦﹗繆恩在家……”柳爾雅滿臉嬌羞。

    “沒關係,他帶世紀去散步了。”抱著爾雅直往屋裡走去。

    “可是……他馬上就會回來了……”她還在掙扎。

    “閉嘴,爾雅。”

    “可是……現下還是大白天耶……”

    “爾雅,如果你再不住口的話,我怕我會控制不了在這裡就……你不想吧?”安格魯壞壞地笑著,低睨著她。

    爾雅聞盲倒吸一口氣,紅著臉。“你好壞哦﹗”隨即附上他的耳旁低語,“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語畢舌頭還故意地繞著耳垂劃了一圈。

    安格魯加快腳步,他已等不及要懲罰這個惱人的小東西了。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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